接下来加护的风格和上半局截然不同，尽管看上去是不良少年，但一开始加护给人的接球风格是非常包容的，就像是白天一望无际的海一样，但在经历过那种根本不能算是“失误”的一球之后，这片海突然变成了夜晚静谧的、充满攻击性的领域。


    ——仅仅针对优里希的攻手。


    如果不是因为副攻手会转到前排和他进行轮转，整个优里希几乎找不到能够从怒所那边顺利得分的机会，每一球都被拉长战线，就算想在前排得分，佐久早和古森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是恐怖的不能再恐怖的组合。


    那个替补本来只是想给尊重的自由人前辈找点面子，毕竟就从宇佐美的话来说，加护几乎是把他们的脸面按在地上一样，再加上他们这个年纪，心高气傲也是正常——都是排球豪门你在看不起谁，但事实证明，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觉得恐惧了。


    到第二局开场，他们也没能用发球从加护手里顺利拿下一分。


    中川教练被迫喊了暂停。


    “……说到底那种诡异的存在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毛巾被甩在地上，有人低低骂了一句，“明明只是防守球员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防守球员，让攻手产生了“无论到哪里都得不了分”的感觉，旋转和力量全部被卸掉，排球化身成最乖顺的工具，安静的成为怒所得分的利器。


    在场的大多数球员都是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可怕的防守方式。


    而且……那家伙的体力简直是怪物一样，跑动速度也快，垫球精准地还像二传，好几球都是直接到了攻手上方最熟悉的击球点，这导致怒所攻手接一传直接扣球的次数也多，更别提作为二传手的宇佐美了，那小子信任加护到一定程度，就好像笃定球会到他手上一样，连组织进攻看上去都特别流畅。


    这也让怒所和优里希的氛围完全相反。


    那边轻松的简直能笑出声来。


    说话的是优里希的王牌主攻手，他是今天打的最不顺手的，得分简直少得可怜，特别是他还喜欢扣斜线球，完全被克制住了。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渡会不惯着他，皱着眉声音就高了起来。


    “冷静冷静，大家都需要冷静，我们太急于得分了。”松本挡在两个人中间。


    昼神是没有说话的那个。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说实话他今天打得很难受，加护好像蜘蛛一样，在每条线路都布置了自己的蛛丝，一旦猎物有动静，对方就会立刻知道，然后出其不意挡在原本“必得分”的地方。


    昼神有种，自己好像一不留神会被对方吞噬殆尽的错觉。


    这种感觉即使在对方和副攻手轮换下场的时候，也没有被减轻。


    是因为扣球幅度和眼神的问题吗？昼神努力思考之前看的排球书籍，试图从里面找出点破解的方法，还是说因为最近营养摄入出错了，导致身体机能跟不上？


    场馆好安静，昼神眨了眨眼睛想。


    “昼神？昼神？”松本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下意识扯了他一把，“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昼神回神，世界重新清晰起来，周围嘈杂的声音再次闯进他的耳朵里：“啊没事。”


    他慢吞吞说，“等会再努力一点吧。”


    再努力一点，排球就会重新变得有趣起来吧，昼神想。


    「好想吐」裕二说。


    系统注意到他的状态，飘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水瓶上方没有说话，模拟器的剧情值在刚刚缓慢移动了一点点，但是裕二的状态……说实话并不算很好。


    【心性：2/10（很遗憾，任何挫折都会打败你）】


    ‘好想吐’‘好恶心’‘还有多久结束’裕二喝了一口水，放空自己。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你的心情值下降了】


    【你的心情值下降了】


    【你的心情值下降了】


    「冷静yuji」系统开口了，机械音中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你没有输掉」


    「冷静，冷静，我们可以的」光团飘起来挡住他的眼睛，「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们可以做到的」它再次重复了一遍「深呼吸」


    冷静、冷静、


    ……冷静。


    裕二点头，慢条斯理把毛巾从自己脖子上拿开，放到了后勤包里，又把水杯放回地板上：「没错，我们可以做到的」


    过了一会，他开始在内心发出尖叫：「好可怕！对吧！感觉完全在针对我！」


    裕二抹泪，哞哞哭：「还被灰崎看到丢脸的瞬间，我要回家，不想和ssr一起打比赛了」


    裕二抽抽噎噎干嚎了几声道：「真的不能和教练说我想回家吗？」


    系统：……


    你说呢、


    系统默默飘走了。


    对于加护裕二明显走神的表情，伊川教练和助理教练都没有喊他，作为自由人加护超额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甚至已经完全超出了伊川教练当时把他留下来的初衷。


    这已经足够惊喜了，他们不能要求再多。


    暂停的时间短暂结束，比赛再次开始，优里希国中发球。


    也不知道是心态的改变还是其他原因，暂停结束之后虽然得分依旧艰难，但是整场比赛突然像是一直紧绷的状态得到放松下来一样，也许是对面的自由人良心发现，慢腾腾收起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虽然体力逐渐耗尽，但比起刚刚那种逐渐扼住人的喉管窒息的感受好多了。


    昼神的拦网也有在发挥作用，即使最后还是大比分2:0输掉了比赛，优里希国中的选手也没有再次进入奇怪的内耗之中，就连昼神都感受到了一点从开始比赛就没有感受到的轻松。


    不过虽然是两局全输，但是在双方教练的要求之下依旧打满了三局，按照双方教练的意思是，练习赛肯定要起到互相学习的作用，不然没这个效果。


    ——尽管两校组织这场比赛的原因是为了让双方在接下来的初中联赛的预赛部分也能保持手感。


    比赛结束，双方队员握手的同时两个教练也在交流“感情”——就是一边说话一边握手，两个人额头边缘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们在比赛谁手劲大吗？”后藤背着包，站在队伍最末端，问一边神情复杂的助理教练。


    助理教练：……


    不，只是两个幼稚的大人在进行无聊的较劲。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莲教练最后给提出疑问的后藤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多谢指教了哈哈，接下来再见面就是全国大赛了。”优里希教练咬牙切齿，“我们会期待的。”


    他说的一字一顿，身后甚至能看到具现化的黑色气息，就连眼镜都好像出现了裂痕，和优里希教练完全相反的则是伊川教练。


    “彼此彼此，”伊川教练心情很好，“对了，记得给我拨个学生带我们去住宿的地方啊。”


    “我看那个叫昼神的就很不错哈哈。”


    优里希教练差点把眼镜给按碎：“你别得寸进尺。”


    伊川教练：“哪里有的事。”身后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特效小花。


    优里希教练：……


    你明明一直在挑衅！


    *


    昼神在送怒所一行人到接待外校成员的宿舍的之后，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的，下意识观察了一下今天给他最大压力的那个自由人，结果发现对方早就没了影子。


    “那个……17号呢？”他问了一句身边靠的最近的古森，“就是那个自由人。”


    古森倒是没想到昼神会问这个问题，短暂“啊”了一声，然后回答：“你说加护吗？他好像跟他朋友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昼神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摇摇头，“没事。”


    他冲着古森点点头，随后迈步离开，走到大门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是朝着训练馆的位置走过去了。


    虽然说今天训练量应该是够了，昼神慢吞吞想，但是从练习赛还能看出自己有很多不足啊……


    如果要打排球的话，还是要加训吧。


    昼神想。


    如果能碰到怒所自由人的话也许能问问对方一传有什么心得，传统副攻不接一传的观念还是太落后了。


    在这样的想法加持下，也许是因为上帝听到了他内心的话语，昼神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二馆的位置。


    里面传来了排球练习和不断落地的声音，鞋底在木质的地板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齿发麻的咯吱声。


    ‘二军的人在训练吗……’


    他无意识想，接着是不经意的一瞥，昼神迈出的一只腿又顿住了。


    里面是今天在怒所比赛遇到的自由人加护裕二、


    和在比赛开始前，教练额外允许对方在二层观战的那个二军成员。


    两个人在一起训练？自由人和主攻手的话，难道说是在练接发球？不对，加护没有动作。


    ……还有第三个人，昼神喉结滚动，眼睛也睁大了一些，在感受到略微有些刺眼的灯光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只有三个人的场馆之中。


    这个时候，有个人注意到了他。


    是加护。


    对方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似乎对他的到来没有意外，歪了歪头，突兀地笑了一下，昼神这才注意到对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单边的虎牙。


    “啊是你啊。”怒所那个自由人说，慢慢朝着自己这个的方向走过来，昼神发现自己比他稍微高上一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乌青一片的眼下。


    加护裕二在他面前两臂左右的距离站住了，然后说：“比赛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你真的喜欢排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