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带回来个姑娘
宋令仪目送着他离开后,低下头捏了下康儿的脸。
往后她的钱袋子就稳了。
毕竟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让自己的血脉登上至高点,成为皇朝主人的贪念。
原本睡下的祁荀春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没有看见娘亲的时候,睡意顿消得就要下床跑去找娘亲。
等见到娘亲后,泪水从眼眶滑落,哇的一声扑进娘亲怀里,“娘亲,誉儿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特别是在醒过来后没有看见娘亲,噩梦残留的恐惧直达顶峰。
宋令仪弯下腰,温柔地擦走她眼角泪花,“你小时候做噩梦,还记得娘亲教过你的办法吗?”
泛红鼻翼抽搦的祁荀春点了点头,“誉儿记得,拔一根自己的头发拿在手上,打一个结后扯断,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祁荀春洗完脸躺在娘亲身边后,才问起,“娘亲,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娘亲有些睡不着,就出去走了下。”宋令仪为她掖了掖被角,“很晚了,先睡觉吧。”
自秦殊让她和其他几位大臣负责监国后,宋令仪发现她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少得都没有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口鼻耳目。
这是个不详的信号,孤木难支时就怕哪一日会突然翻了船,却连块捞她的浮木都没有。
宋美窈收到宫里传来的旨意,说要让她带三个孩子入宫,虽知大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心中仍泛起一丝紧张的不安,“夫君,你说大姐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入宫?”
刘子美倒是没有多想,“应该是太久没有见你和侄子侄女们了,想见见你们。”
宋美窈想了想,应该也是这样。
隔日天微微亮就起来让丫鬟帮自己梳妆打扮,又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挑挑拣拣许久后才定下一套蜜色缠莲立领斜襟长衫,深蓝色绣花百褶裙,冠梳上斜插一对黄金流苏长梳。
马车刚停到宫门口,就见宫门外早早有宫人等候许久,笑着将她们迎进准备好的轿撵。
像宋美窈这样的臣妇入宫时是没有资格乘坐轿撵的,她想,应该大姐安排的,心尖蓦然滑过一抹暖意。
三个孩子从未进过皇宫,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好奇,频频掀帘往外望去,
“娘亲,这就是皇宫吗,好大,好气派啊。”
“娘亲,你说姑妈还认不认得我啊。”说话的是宋美窈最小的女儿,细看她眉眼倒是同她姑妈长得有些相似。
宋美窈将女儿抱在怀里,不忘再三叮嘱,“等下你们见了姑妈可不许乱说话,知道不。”
大儿子拍着胸脯,完全小大人样,“娘亲你就放心好了,你说的我们都记得。”
虎头虎脑的二儿子跟着点头,“对。”
宋令仪派人去宫门口接她们后,便趴在案几上批改奏折。
有些无关紧要的她能拿着定主意,若是事关国之大事则要同其他几位大臣商议,再快马加鞭一封送给秦殊。
等她处理完几封折子,荷香便来报,“小主,宋夫人来了。”
候在殿外得了通报进来后,三个侄子侄女一字排开,按照娘亲教的动作弯腰行礼,齐声声清脆的喊,“姑妈好。”
“许久不见,你们都长大了不少。”宋令仪让他们起来,并让蝉衣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这是姑妈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看下喜不喜欢。”
“喜欢,多谢姑妈。”三小只看着姑妈送的,是根据他们不同生肖雕刻的玉佩,一个两个都喜欢得不行。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宋美窈一见那玉佩就知道价格不菲,如何敢收下。
“这些是我当姑妈的送给侄子侄女的礼物,你可不能帮他们做主不要。”宋令仪看出她的惶恐不安,解释道,“我让你进宫,是许久没有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知道娘亲和二姨有话要说后,祁荀春主动带三个表弟表妹到偏殿去玩。
或许是孩子不在身边,宋美窈的身体都放松了几分,“娘娘在宫里,过得可好?”
“我上面虽还有高位嫔妃压着我,但后宫掌权全都握在我手里,我过得自然不错。”宋令仪想到她家最近发生的事,眉心微皱,“你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指的,自然是她夫君欲将他表妹纳为贵妾一事。
手指用力握着茶壁的宋美窈犹豫了下,直到舌尖都弥漫上苦涩方才摇头,“夫君就算纳了他表妹为贵妾,想来也不会动摇我这个正妻的位置,何况我相信夫君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她都那么说了,何况这是她家中事,宋令仪并不好插手,随后又话了些家常,让她们吃了午饭后再走。
宋美窈回到家中,没想到这个点,本该在翰林院当差的夫君会在家中,“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又见他周身还洋溢着显而易见的高兴,难免问道:“笑得那么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刘子美想到先前上司和他说的话,呼吸都因兴奋而急促地抓住她肩膀,“夫人,你知道吗,我要升官了!”
“前不久我不是和你说过大学士准备致仕,大家都猜测最后会是谁顶替他的位置。结果,今天我上司告诉我,这个位置很可能会给我。”
心跳因此漏了一拍的宋美窈跟着笑起来,“好事啊,今天就不让家里开火了,我们直接下馆子。”
刘子美本该是含情脉脉的一双眼中,此刻透着对权势狂热的精光,“夫人,你往后得要多多进宫和妻姐走动走动。”
混迹官场多年的刘子美,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知道妻姐现在和宋家决裂后,得要扶持一个新的世家在朝廷里充当她的耳目。
他更知道依他单薄的背景很难升官,若是想要往上爬,唯有死死攀住妻姐递来的柳枝,成为妻姐的附庸。
原本他是想要纳表妹做贵妾的,如今得要重新考虑了。
自宋美窈带着孩子离开后,原先热闹的辰元宫又一次静了下来。
逢春在宋夫人走后,似有不解的上前询问,“小主为何要提拔那位刘修撰,要知道朝中有不少人本事才华皆胜于他。”
“别人就算再有才华本事,不能为我所用这一点,就远远比不过刘修撰。”看了许久书,感觉头有些昏胀的宋令仪让他给自己按下头。
在他沉默时,手肘撑在把手上的宋令仪又问,“你是不是想说我牝鸡司晨,欲学吕后称制。”
“奴才可没有说过,更没有那么想过。”急忙否认的逢春为她按着额头,“小主决定好了吗?”
宋令仪靠在椅背上,眼皮阖上,“没有什么决定不决定,后不后悔,有的是我能不能做好。”
宋令仪从不认为她比任何人差,更不会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差。
明年春闱,正是她大力提拔发展自己人手的机会,她得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监国期间,宋令仪在延续原本的王朝班底下,又相继提出不少自己的政治观点,其中首当其冲的是重农抑商,拓张海业,大力提拔寒门学子同世家打擂台。
这些政策,曾是夫君和她探讨分析过其中利大于弊,只是在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时,前朝就灭亡了。
不过这些政策实施下去前,得要通过秦殊认可。
毕竟他才是这个王朝的帝王,而她目前仅是一个代管的管事。
可她不甘心永远都只当一个管事。
转眼间冬去秋来,皇宫里的雪迎来了两轮。又有谁能想到,这场战一打,就打了快两年。
好在频频有喜报传回,他们才不至于提心吊胆。
“小姐,再过不久陛下就要回来了,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陛下这次不但把那些蛮子全打回老家,就差没有把他们全族都给屠了。”蝉衣说到前线传回的消息,与有荣焉得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正在批改折子的宋令仪搁下狼毫笔,伸手摁了下眉心,“陛下去了多久?”
“回小主,快有一年多了。”
“没想到都快有两年了。”宋令仪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你说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带上一个姑娘。”
“那姑娘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医女;就是飒爽英姿,娇艳如阳的蛮女将门虎女;要么就是柔柔弱弱得想要人怜惜的可怜女子;或者就是英雄救美后,想要以身相许的贵女;痴恋他多年,一心跟在他身边不惜女扮男装陪他的痴情女。或者,宛宛类卿的替身女。”
“又比如,那姑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在旁伺候笔墨的蝉衣满脸无奈,“小姐你怎么也爱看上了那些话本子。”
“我这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吗,也不至于到时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宋令仪不爱看所谓话本,都知道但凡是话本里的男主角外出打仗回来时。
无论对方是将军帝王丞相世子王爷,哪怕是外出做官半年的男人回来时,都必定会带个姑娘回来,且对带回来的姑娘死心塌地活像没了脑子。
也不知道他们真是去打仗了,还是打到了脂粉堆里。
秦殊率领大军得胜归来那天,虽有皇后之权,却无皇后之名的宋令仪抱着快两岁的孩子同大臣们,一起到城内外迎接大军。
远远的,宋令仪就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银色铠甲英姿飒爽的男人。
他好像也看见了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双腿夹紧马腹疾速向她跑来。
许久未见的男人,黑了瘦了,但也壮了很多,原本站在她面前的巍峨高山,如今倒成了坚不可屈的铜墙铁壁。
“曼娘。”思念如泄洪般涌出的秦殊翻身下马,大臂一伸将人拥进怀里,力度大得恨不得将她揉碎,好融入自己的血肉里。
“我好想你。”
“妾亦想陛下。”宋令仪看着抱住自己不放的男人,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回抱住他。
将人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即便身穿着铠甲的秦殊仍皱起了眉头,“怎么瘦了很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令仪嗔怪地让他松开,“妾和陛下离开前并没有两样,反倒是陛下瘦了很多,妾已经安排御膳房准备了酒席,正等着陛下过去享用。”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此番大胜归来,自是要论功行赏,安置伤员和牺牲的将士家人。
对比于朝堂上的热闹,此时的蝉衣却是气急败坏得直咬牙,“小姐,还真如你说的一样,陛下他真带了个姑娘回来!”
第82章 他想再要个孩子
宋令仪听到后没有任何愤怒,反而还有心情打趣起,“你看,我当初说的是不是很准。”
“小姐,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你不应该生气才对吗。”已经成为掌事姑姑的蝉衣仍和当年一样,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易生气,爱为她打抱不平,认为她受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宋令仪对她的想法有些好笑,取上刚摘的一朵梅花别上她发间,“我为何要生气,就算生气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我总不能冲过去将那女人给杀了吧,还是要到陛下面前寻死觅活,好让陛下将那姑娘赶出去。”
蝉衣当然知道小姐不会这样,又难免担忧,“万一,万一那个女人抢走了陛下的宠爱,又或者,她肚里真的怀有孩子怎么办?”
她不希望小姐回到之前的日子,更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小姐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又不是我的所有物,如何能用得上抢。”何况她又不爱秦殊,又怎会在意他的宠爱究竟给了谁。
不过要换成现在是她刚入宫时,她确实会抢他的宠爱,因为那时他的宠爱代表着权力,代表着荣华富贵。
谁不爱权力,谁不爱荣华富贵。
也许会有人只求真心,可她不求,真心转瞬即逝,永远比不过握在掌心里的金钱权力。
脸色称不上好看的荷香进来通报,“娘娘,有位自称姓柳的姑娘求见。”
姓柳,又没有任何等级前缀且还陌生,想来就只有蝉衣方才说的那位了。
宋令仪实在好奇,对方长了什么模样才会让秦殊不远万里地带回来,微微颔首,“让她进来。”
进来的姑娘二八年华,穿着水绿色绣花罗裙,发间簪着几支用细小珍珠簇成花的珍珠簪。
眉眼弯弯,唇若点朱,生得娇美秀丽又自带楚楚可怜的孱弱扶柳气质。
蝉衣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地皱起眉头,“小姐,为何婢子觉得,她有点儿眼熟。”
睫毛半垂的宋令仪一语道破,“因为她的穿衣打扮很像我。”
更多的,应该是像少女时期的她。
菀菀类卿吗,倒是有点儿意思。
宋令仪先晾了她一会儿,才赐座让她坐下,“你就是陛下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吧,果真生得漂亮,难怪陛下会带你回来。”
得以坐下后的柳怜儿腼腆得低下头,“娘娘缪赞了,妾不过蒲柳之姿,如何比得上修仪娘娘仪态万千,国色天香。”
“就是再好看也是过去的事,毕竟我老了,如何比得上你们小姑娘年轻鲜活,如枝头绽放的花朵。”宋令仪让宫人上茶,委婉中问起。
“不知柳姑娘,是如何同陛下认识的?”
“民女是在外出采摘草药时,无意中遇到了受伤的陛下,当时只以为他是个遇难的普通人,并没有多想。”提到二人相遇,柳怜儿脸颊微微泛起羞涩。
像极了刚掉落情网中的春闺少女。
“柳姑娘菩萨心肠,既是陛下的救命恩人,理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宋令仪对蝉衣颔首,“去取一百两黄金来,就当是本宫为感激柳姑娘的谢礼。”
对于这一份谢礼,脸颊上滚烫未散的柳怜儿自是婉言相拒,“陛下已经给过民女谢礼了,民女如何敢再要娘娘的。”
“他给的那一份是她的,我给的是我的,柳姑娘不必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宋令仪强硬的让她收下谢礼,转而问起。
“同柳姑娘这样好的姑娘,不知成亲了否?”
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的柳怜儿摇头,“民女尚未成亲。”
“是吗。”宋令仪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弄着盏中茶沫,不紧不慢道,“还没嫁人的话,可要本宫介绍几位如意郎君?如柳姑娘这样好的姑娘,我想肯定会有很多郎君喜欢,并愿娶为正妻。”
手指头快要绞烂绣帕的柳怜儿咬着唇,摇头,“民女谢过娘娘好意,只是民女已有心上人了。”
搁下茶盏的宋令仪冷冷一笑,眼眸锐利如刀锋,“姑娘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她为何会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皆因从这位柳姑娘的身上,恍惚间看见了故人的影子。
果真是,令人倒尽了胃口。
“小姐,陛下来了。”蝉衣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她可不认为陛下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是为小姐撑腰的。
宋令仪眸光冰冷地扫过坐立难安,又满是期待得频频看向门口的女人,还有怕会被自己欺负了心上人,特意赶过来为其撑腰的男人。
果真是郎情妾意,令人羡艳啊。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进来时,柳怜儿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来,脸颊泛红带着羞涩,“秦大哥,不,陛下,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秦殊看着出现在殿内的柳怜儿,眉头皱起,随后又满脸慌乱地看向一旁,噙着冷笑的宋令仪。
一时之间,眼神闪躲心虚得都不敢抬头看她,“曼娘,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怜儿在男人看过来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慕,又因为他急于撇清关系的话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得似晚秋里的最后一片叶子,眼眶一红,又强忍着落泪低下头,“我想着刚入宫,总要过来打个招呼。”
秦殊不喜地皱起眉头,“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乱走吗。”
随后厉声吩咐李德贵,“还不带她回去。”
“然。”
辰元宫内的宫人们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都悄然退下,将偌大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此时的秦殊头皮发麻,偏嘴舌又笨拙得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曼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宋令仪疏离地避开他的触碰,“妾明白的,陛下不用解释。”
秦殊突然明白了,有口难言是什么意思,有种无奈,心里偏又生出一缕她在吃醋的隐秘欢喜,“曼娘,你别这样,我可以和你发誓,我和那位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冷着脸的宋令仪打断他的发誓,只是问起,“陛下打算如何安置那位姑娘?”
秦殊眉心狠狠一跳,再次急切的拉开关系,“我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宋令仪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要是有个男子当着陛下的面喊我小名,陛下也会觉得,那人和我没有关系吗?”
“谁敢!看朕不把他给砍成臊子。”秦殊说完,顿时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声将人搂在怀里。
“我当时中了敌军埋伏,等醒来后就看见她衣衫不整地睡在我床边,她说是她救了我,还说和我有了肌肤之亲让我负责。”秦殊生怕她听清楚了,遂将最后一句放得又低又轻。
“然后?”即便他说得很轻,指甲蜷缩着掐进掌心的宋令仪仍听了明确。
秦殊嗤笑一声,带着浓浓鄙夷,“那么拙劣的把戏,我怎么可能会上当,我带她回来,是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背后又有什么人。”
宋令仪听完他的解释,没由来觉得很好笑的推开他,嘴里阴阳怪气,“然后在相处中不知不觉爱上了她,认为她活泼单纯可爱充满朝气,同妾这个日渐衰老,性子不讨人喜欢的糟糠之妻完全不同。”
她会说出来,自是因为她不信男人嘴里的话,即便那个人换成祁长晏。
秦殊好笑将人搂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从哪儿看来的话本子,还是你就那么不信我对的感情吗,并把我当成话本里那些贪花好色的蠢货一样了。”
在她迟迟没有变态后,又伸手发誓,“我和她真的………”
宋令仪伸手一根手指横在他唇间,轻轻摇头,“陛下要知道,誓言往往只有在发出来的那一刻最真。对妾来说,只要陛下心里有过妾的位置,就足够了。”
要是真有人会相信男人的誓言,只能说明对方是个十足十的蠢货。
毕竟男人的誓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的话,落在秦殊的耳边不正是不信他,归根结底还是他给的安全感太少了,她才会如此。
秦殊拉过她的手,置于唇边落下一个吻,目光灼灼,“曼娘,我会证明的。”
“好,妾等着陛下的证明。”宋令仪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陛下,你看这个孩子长得真像你。”
被奶娘抱过来的康儿看着,这个高大得令他心生崇拜的男人,学着奶娘教自己的话,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父皇。”
宋令仪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询问着身旁面色不佳的男人,“康儿已经大了,总不能一直叫小名,陛下可有想好帮康儿取个什么名吗?”
秦殊不愿意承认孩子是他的,喉结干哑的滚动道:“曼娘,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正在逗弄孩子的宋令仪身体一僵,随后咬唇摇头,“妾有这个孩子就够了,何况妾已经不再年轻。妾上次生乐儿时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恐怖了,妾不像再体验第二次了。”
秦殊想到上次她生产时的凶险场景,愧疚不已,“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
这个孩子很好,可就算再好,在秦殊的心里都比不过他们两人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更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时刻提醒着他,他曾背叛过她。
他虽说了那个女人的来历,宋令仪仍为她安排了最好的宫殿,并让宫人把流水的赏赐送进去。
原本局面早就明牌了的后宫,因着柳怜儿的到来,再次泛起层层涟漪。
第83章 她怀孕了
自许素霓,宋昭容离世后,洛清歌就一直提心吊胆会成为下一个。
因为她知道宋曼娘那个女人有多心狠手辣,也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柳怜儿出现后,她立马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对她来说,只要不是宋曼娘得宠,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无所谓了。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先皇后是被她逼死的,就连她妹妹,宋昭容也是因为得罪她才害了命。”前来做客的柳怜儿听完,脸色发白如那透光的玻璃。
“本宫为何要骗你,这件事你只需随便找一个宫人就能知道真假。”洛清歌在她露出恐惧后,继续火上浇油,“其实我有些害怕,那女人会心狠手辣得对你下手,到时候还倒打一耙说是你害的。”
柳怜儿的脸,肉眼可见比前面还要没有血色。
洛清歌得到令自己满意的恐惧后,压下唇角笑意,假意安抚道,“不过你是陛下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又救过陛下,说明你在陛下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倒是不用担心她的手段。”
柳怜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人掐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洛清歌起身,“不知不觉本宫都打扰那么久了,本宫也得该回去了,要不然此事传到那位耳边,只怕你我二人都落不了一个好。”
等洛清歌离开后,被派来伺候柳怜儿的宫女玉珠安慰道:“姑娘,那位说的不一定全对,你完全不用那么害怕。”
“不一定全对,不就是说明都对吗。”柳怜儿抬起那双因害怕而泛红的眼睛,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恐惧,“你说,她会放过我吗?”
玉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挑着自己的话说,“要婢子说,姑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在陛下心中肯定有不一样的位置,说不定能在对方下手前,先除掉她。”
“像她那种蛇蝎心肠,连自己亲人都杀的冷血残暴之人,根本配不上陛下的宠爱。姑娘,你应该要揭穿她的真面目,不能继续让陛下蒙在鼓里才对。”
柳怜儿咬着唇,面露迟疑,“她是陛下的女人,我没名没分。何况像那位娘娘说的一样,她想让我消失,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玉珠眼珠子一转,为防止隔墙有耳,特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要是姑娘信得过婢子,婢子倒是有个主意。”
今晚上准备举办宫宴,也为了更好论功行赏,白日里秦殊得要先提前把堆积下来的公务处理好,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则让宋令仪代劳。
李德贵进来时,总觉得自己嘴里跟塞了炭火一样,烫得直起燎泡也得要硬着头皮开口,“陛下,柳姑娘求见。”
手下毛笔顿住的宋令仪主动起身退至屏风后。
秦殊看着她的动作,手撑着头,一双桃花眼难掩促狭笑意,“你是我妻子,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还要躲起来?”
宋令仪嗔了他一眼,“自然是因为有我在,等下她有什么想说的不好说。陛下就不好奇,她会和你说什么吗。”
秦殊沉默片刻后,方道:“让她进来。”
等人进来后,不欲和她拐弯抹角,眉眼间展露的全是不耐,“你来做什么?”
柳怜儿对上男人的冷脸,一时之间心疼如刀绞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殊在她迟迟未出声后,脸色骤沉,骨指半屈轻叩桌面,“你不说,难道还想要让朕猜不成。”
“陛下,我………”手指紧张得攥握的柳怜儿羞耻得低着头,却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秦殊担心她在屏风后等太久,正要不耐烦让她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柳怜儿已抬起泛起潋滟水花的一双眼儿,下唇轻咬,我见犹怜地抚上腹部,“陛下,我怀孕了。”
屏风后的宋令仪听到她怀孕了,仅是微微拧起眉。
秦殊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得脸色铁青,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的阴鸷暴戾,“你确定孩子是朕的。”
被质疑的柳怜儿羞愤欲死,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民女只有过陛下一个男人。若是陛下不信,民女愿意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李德贵听到如此幸密,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
柳怜儿有孕的消息并不掩饰,以至于像一阵风席卷了整个后宫,连前朝都为之波及。
要知道陛下正值壮年,如今膝下仅有二皇子一子,要是那位柳姑娘成功诞下一子………
“小姐,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怀孕了,要是生下孩子来怎么办。”蝉衣是真的怕,怕小姐重回到刚入宫的局面。
“我都不急,你何必急。”宋令仪剥了片橘子给她,“这橘子挺甜的,正合适你着急上火时吃。”
“小姐,她可是怀孕了啊!”要是真让对方生下孩子,难保不会威胁到小姐的地位。
“就算怀了,现在肚子里头也只是一块肉,有什么好值得忌惮的。”何况宋令仪很肯定,现在的秦殊根本没有本事能令女子怀孕。
要么对方是在假孕,要么就是真的有了,只是不知道怀的谁的种。
无论哪一样,都足够耐人寻味了。
沐浴后,宋令仪便让蝉衣将灯熄了后早点下去休息,并吩咐其他宫人,若是陛下来了,便说她睡了。
若是没来,就罢了。
宋令仪刚入睡后不久,前面在御书房踌躇不定的秦殊在天彻底暗了后,才鼓起勇气前往辰元宫。
想要和她解释清楚,他是真的不知情她为何会怀孕,甚至能发誓自己和她没有任何肌肤之亲。
可是等他过来时,就见到殿内灯火已经熄了,就是不知她是睡下了,还是单纯不愿理自己。
今晚上负责守夜的荷香走了过来,行礼后说,“陛下,小主已经睡了,若是陛下有事,不妨明日再来。”
秦殊如何不知,她是在气自己,所以才不愿意见他。
别说她气自己,连他本人都在唾弃自己。
可他又知道,没有做过的事该解释就得解释,否则有些事留到第二天,就像是冬日里的窗户纸破了个洞,越来越大。
本没有睡着的宋令仪听到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睁开眼后对上的是犹如做贼般进来的男人。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四目相对时,心跳骤停的秦殊紧张得连手和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宋令仪摇头,几缕乌发随她起身垂至胸前,平添媚态,“妾以为那么晚了,陛下应该不会过来了,便提前睡下了。”
“曼娘,关于她怀孕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秦殊很肯定他没有睡过柳怜儿,更不知道她肚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陛下虽不知,可她肚里的的确确怀了陛下的孩子,陛下可有想过,如何安置她。”
秦殊无奈地将人抱在怀里,下颌搭在她瘦削的肩膀处,“你就不好奇,她肚里怀的是谁的孩子,是否真的怀有孩子吗?”
自从被算计过一次后,秦殊就一直提防着靠近他的女人。
没想到这一次又会有人撞到他的枪口上,更好奇对方想要什么,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柳怜儿公布了怀孕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提心吊胆居多,生怕别人会对她下手。
其中最为防备的对象,当属宋令仪。
玉珠不明白她究竟在怕什么,要知道她肚子怀的可是龙嗣,哪怕在宫里横着走,都没有人敢有意见。
何况现在陛下尚未立后,说不定日后皇后娘娘都当得。
并不知玉珠心中所想的柳怜儿,紧张又生怯的问,“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和她请安啊,好歹我现在和她一起伺候的陛下。”
玉珠觉得现在她最重要的是要养胎,正要劝说,柳怜儿已经往外走去,看那去的方向,不正是辰元宫,又是哪儿。
———
蝉衣走了进来,嘴里带着一丝鄙夷道:“小姐,那位来了。”
正在教康儿练字的宋令仪头都不抬,“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她回去吧。”
而柳怜儿过来,又被拒之门外一事,自然像风一样吹到了秦殊的耳边。
“我听说她今天来找你了。”
“来者是客,妾自然得要好好招待。奈何妾今日身体实在不适,只能先让柳姑娘回去,以免将病气过给她。”宋令仪眼皮撩起,看向他的眼神泛着嘲弄的冷漠。
“反倒是陛下问我,该不会是害怕我对那位柳姑娘不利吧?”
“曼娘,你知道我心里在意的只有你,何时有过别人了。”秦殊拿出准备好的珍珠百花冠,取出后亲自为她戴上。
“我过来,还不是怕她会对你不利吗,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弄清她的身份,她的意图为何。”
宋令仪对上他的眼睛,试图想要从里面看见,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真的吗?”而后,她听见自己说了那么一句。
秦殊双手拢住她脸颊,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眼神真挚且认真,“我何时骗过你了,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可以骗任何人,但我独不想骗你。”
因为在他心中,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宋令仪对柳怜儿的拜访视而不见,也不怎么踏出辰元宫,只是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对方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毕竟要是没有了她,对方的戏如何能继续唱下去。
“小主,柳姑娘来了,说她带了些北地那边的特产来送给您。”蝉衣说完后,这一次的宋令仪没有再拒之门外。
“让她进来吧。”
第84章 故人之妹
“陛下明知那柳氏女是故意接近的您,为何还要将人带回宫?”不止是李德贵,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
那么做,自是因为秦殊想要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她虽说心仪他,喜欢他,爱他,可笑的是,身为被爱的他却感觉不到多少她的爱意,反倒是他总患得患失她对自己的爱何时会消失。
他自是能用强硬的手段,捏着她下颌,一遍遍的逼着她爱自己。
但他又一次体会到何为两情相悦后,自是不屑于用这等下作手段,也担心会再次吓到她,将他们缓和的关系降至冰点。
但他却想要让她认清自己的内心,让她意识到自己才是她的丈夫。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那突然出现的柳氏女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哪怕知道她手段拙劣,身份有问题又如何,只要能利用她达成目标,就够了。
而现在,也到了游戏结束的时候。
今日的天灰蒙蒙得不见一丝光亮,冷风刮在脸上像是有人拿着把锋利的刀子,寸寸剐下面片。
“娘娘是不是对民女有意见,才一直不愿意见民女。”柳怜儿一进来,就差没有指着她鼻子骂。
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才一直没有见我。
“你身怀有孕,要是和我见面后,你的孩子莫名其妙掉了该怎么办。”宋令仪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脸上划过的扭曲之色。
随后不紧不慢道:“要是落在外人眼中,定是我心狠手辣,不愿意除我以外的其她妃嫔诞下子嗣,那么大的锅,我可背不起。”
柳怜儿很是委屈的反驳,“娘娘怎能那么想我,难道我在娘娘的眼里就是那等小人吗。”
“你不想,不代表不会那么做。”因为她从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人,她会做的事,又怎能奢求别人不会。
柳怜儿自认是个修养极好的人,此刻都被逼出了一团火气,等周围的宫人都退下后,不在掩饰自己的真面目,步步紧逼地露出眼底怨毒,“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一直没有册封你为皇后吗。”
没有丝毫生气的宋令仪虚心请教,“你说?”
觉得她就是在强撑镇定的柳怜儿盯着她,启唇间白齿森森全是恶意,“自然是因为像你这种心肠歹毒,不知廉耻的女人,根本配不上皇后这个位置。”
宋令仪眼皮半掠,似笑非笑,“哦,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吗?”
柳怜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就知道机会来了,抓住她的手推向自己后,狠狠往后一摔,声音凄厉哀嚎,“修仪娘娘,我只是好心来给你送些北地特产的,你为什么要推我啊!”
以为里面出事的秦殊快步走来,厉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摔倒在地的柳怜儿身下洇出一层鲜血,脸色惨白,泪珠滚落得伸手向他求救,“陛下,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陛下,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可是在柳怜儿喊完这句话后,她才可悲的发现,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扶起她。
就连她们的眼神是嘲弄的,鄙夷的,犹如在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其实我倒是好奇柳姑娘你根本没有怀孕,又哪来的孩子?”宋令仪抬手招来宫人,“去给她准备点红糖水,还有干净的月事带来。”
这种拙劣的把戏,她自己都玩过,如何能看不出她是在耍手段。
柳怜儿脸上瞬间划过一抹慌乱,又很快恢复镇定,泪水盈于睫,楚楚可怜地看向秦殊,“陛下,求你,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朕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你,朕倒是十分好奇你如何来的孩子。”从进来后,秦殊都不曾理会跪在地上求他的女人,冷漠至极。
柳怜儿因他的一句话,脸色发白得彻底,崩溃又绝望得泪流满面,“陛下,就算你不想承认和我有过肌肤之亲,但你怎么能污蔑我们的孩子啊。”
“柳姑娘。”宋令仪刚说出,忙懊悔得捂住嘴,“也许我不应该叫你柳怜儿,应该叫你,许丽怜才对。”
一开始宋令仪完全没有把她往许家上想,直到有次许慎托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说他最小的妹妹闹离家出走快一年了,希望她能帮忙找一下。
她在顺藤摸瓜下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即便真实身份被揭穿了,许丽怜仍在否认,“娘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柳怜儿啊,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宋令仪欣赏着她的死鸭子嘴硬,不紧不慢道:“哦,你不知道,想来你也不认识许素霓吧。”
“娘娘说的,不是被废了的先皇后吗。”泪水打湿睫毛的许丽怜脸色惨白地捂着腹部,身体蜷缩成一团,“陛下,我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会没了啊。”
又扭头,凄厉的控诉着宋令仪,“娘娘,就算你讨厌我,只要你说,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并发誓永远不回来,甚至不会和你抢陛下,可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和陛下的孩子。”
一身素白的女人倒在血泊中,泪珠簌簌落下的哀求着,只怕天底下心肠再冷硬之人也会看了心软。
而在这时,提着药箱的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宋令仪让出身后的柳怜儿,“章太医来了,正好为这位姑娘诊一下她到底是小产了,还是来了月事。”
柳怜儿见到太医时,原本惨白的脸此刻连唇都不见一丝血色,在对方走近时,挣扎嘶吼咆哮着,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陛下,我不要他给我看诊,他们两个是一伙的,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难道我连自己有没有小产都不清楚吗。”
被质疑的章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面覆骇人阴戾的秦殊沉声道:“还不按住她,朕也好奇你究竟有没有怀上孩子。”
“不要,陛下你不能那么对我!”纵然柳怜儿在抗拒着反抗,仍抵不过好几个宫人上前按住她的力气。
在太医把手探向她脉象的那一刻。
柳怜儿就可悲的知道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可是她不甘心!!!
“回禀陛下,娘娘,这位姑娘只是在来月事前饮用了大量红花水,才导致的血崩。”章太医无视许丽怜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这位姑娘并没有怀孕的迹象,所以并不存在小产一说。”
哪怕到了这一刻,柳怜儿仍泪眼朦胧的为自己辩解,“陛下,我是真的怀孕了,天底下又会有哪个女人用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啊。”
又恶狠狠瞪向宋令仪,怨毒憎恶地指着她,“一定是她收买了太医,她就是见不得我能生下陛下的孩子,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哪怕明知对方是在说谎,但这种事宋令仪不好为他做主,也想要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会怎么做。
双手负后的秦殊并未表态,反而直勾勾盯着她,“曼娘,你想如何处置她?”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衬得声嘶力竭的柳怜儿像个登不上台面的跳梁小丑,更衬出他的凉薄无情。
也让宋令仪从侧面,抓住了那丝一直被她忽略的异样。
宋令仪不认为能夺得天下的秦殊会是个傻子,更不认为他会为了个女人,做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来。
何况只要他想查个人,想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没有去查,反而将柳怜儿带了回来,并告诉自己柳怜儿身份有异。
要是不想让她知道柳怜儿的存在,分明能直接处理好,而不是带到她面前,由她挑衅着说她怀孕了,更任由宫里的风吹向柳怜儿。
心思百转千回的宋令仪抬起头,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醋意,“我想要让她死,可以吗?毕竟妾说过自己的心眼很小,又爱吃醋,怎能允许陛下有除妾以外的其他女人。”
秦殊听到心脏因欢喜而剧烈跳动后,连眼角眉稍都溢出笑意地搂过她,“只要你想,朕都依你。”
秦殊转眸看向再没有用处的柳怜儿,眼里冷漠得不见一丝温度,“将她拖下去,杖毙。”
轻飘飘的几个字,偏生令人听出了血腥味迸发的气味。
“陛下,就算你是天下之主,也不能做出毁了我清白还不承认的事,既如此,我倒不如死了算了!”没想到他会那么狠心的许丽怜委屈不已,当即就要朝柱子撞去。
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寻死,只要有个人拉她,她就能顺势而为。
可是在她真的就要撞上柱子时,发现没有一个人拉住她的时候,许丽怜承认她是真的慌了。
对比死,她宁愿苟且偷生的活着。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姐会死在宋曼娘的手里。
她一开始以为是大姐蠢,她又自认比大姐聪明肯定能为她报仇,还能将原本属于许家的皇后之位夺回来。
但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真正蠢的人只有她。
宋令仪见她露出迟疑,诧异道:“许姑娘不是要撞柱好自证清白吗?为何不继续?难道是担心我们会拦住你吗?”
拳头攥握成拳的许丽怜愤恨地转过身,泪水盈盈落下带着对她的控诉,“我要是真的撞柱而亡,岂不是如了你的愿。”
秦殊低嗤一声,“不是你自己想死吗,你想死,朕自然得要满足你的愿望。”
直到这一刻,浑身发冷的柳怜儿终于感受到了寒意窜到脊骨的后怕,可笑之前的她,还妄图想让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爱上她。
她双眼含泪地望着冷漠到近乎无情的男人,声声泣血的哀求,“陛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要那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爱上了你吗。”
眼神宛如噬人的秦殊只觉她的话,可笑至极,“你的爱,只会令朕感到恶心,朕又为何需要你的爱。”
“还是只许你的清白是清白,朕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柳怜儿,或者说是许丽怜第一次从男人嘴里,听到他说自己的清白不是清白时,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
宋令仪适时的火上浇油,“许姑娘,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吗?还是说,承认自己的身份对你来说,就那么的难。”
清楚事已成定局后,许丽怜不在维持先前楚楚可怜的假象,看向宋令仪的目光怨毒且狰狞,“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你。”宋令仪继续补充,“不止是我,陛下亦是。”
宋令仪这句话,无端令许丽仪浑身发颤的打了个寒颤,让她觉得这段时间来,她在她们眼里是不是如同小丑般可笑又愚蠢。
秦殊并未否认,只是不耐烦的吩咐下去,“将她拖下去,杖毙。”
此时的许丽仪再也维持不住淡定,双眼赤红爆裂,崩溃得破口大骂,“宋曼娘,你不得好死!我哪怕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秦殊气势暴戾得令人生恐,“死了不成,还不将她的嘴堵上!”
宋令仪拍了下男人的手,安抚着暴怒的男人,“陛下,可否容妾在她死之前,和她说几句话。”
嘴巴被抹布堵住的许丽怜在她靠近时,淬了毒般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死的。”宋令仪对她的诅骂毫不在意,反而凑到她耳边,勾起唇角,“你放心好了,我会大发慈悲的把你们姐妹俩扔在同一片乱葬岗里。”
“毕竟姐妹情深,死了,自然得要一起喂野狗才行。”
怪不得她说对方给她一种熟悉感,原是故人之妹,果真是一脉相承的愚蠢。
第85章 喜欢吗?皇后
自此柳怜儿死后,整个宫里又一度恢复到了以往的宁静。
不同的是,现在后宫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秦殊将愿意出宫的嫔妃都送出了宫,并给了她们一笔钱用来生活。愿意留下的就送去和前朝妃子待一块,并让宫人准备不久后的封后大典。
所有事都是瞒着宋令仪进行的,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送来的凤冠霞帔。
宋令仪又喜又嗔地瞪了身旁男人一眼,“那么大的惊喜,陛下为何不提前派人告诉妾。”
“你都说是惊喜了,要是提前告知了你,又谈何惊喜二字。”秦殊牵过她的手来到托盘前,目光灼灼噙着笑,“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皇后。”
“只要是你送的,妾都喜欢。”宋令仪拽过男人领口,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对比礼物,妾更喜欢的是陛下对妾的心意。”
秦殊因她难得的主动,眸色幽暗得喉结不自然滚动,粗粝的掌心抚摸上她的脸颊,随后捏着她下巴加重了先前的吻。
封后大典的消息一出,自是举国震惊,若非有宋令仪监国过一年多作为缓冲,只怕朝堂上还得有官员死谏。
毕竟她的身份太敏感了,既是二婚,又是前朝太傅之妻,还在宫外有个孩子。
而在这个时候,有宫人来报,“娘娘,祁家小公子求见。”
祁荀春一直知道娘亲会嫁给那人,但当消息真正落实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接受,“娘亲,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嫁给那么个害死父亲,还把她抢夺入宫的男人。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宋令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重新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祁荀春自然知道拒绝不了,何况娘亲现在虽有皇后之权,却无皇后之实,而帝王的宠爱向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要是哪日娘亲失宠了,依照娘亲现在的修仪身份,多的是不好意思之人想要娘亲的命。
祁荀春的嘴半张半合许久,最后仅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母亲,你爱我吗?”
宋令仪弯下腰,伸手抚上他的脑袋,“自然是爱的,是誉儿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认为我不爱你吗?”
两只手紧握成拳的誉儿摇头,又问:“娘娘,你爱我父亲吗?”
这个回答,宋令仪没有一丝犹豫的给了答案,“自然是爱的。”
即便一开始没有爱,可在日渐的相处中。
宋令仪想,她很难不会爱上一个事事以她为先,尊她,护她,爱她的男人。
不说他身边仅有她一个女人,就凭他明知誉儿不是他的孩子后,都仍视如己出这一点,又有多少男人能做到。
所以哪怕秦殊怀疑誉儿可能是他的孩子,她依旧不想让他们相认,她希望誉儿永远是夫君的孩子,姓祁。
哪怕祁荀春听到娘亲说爱父亲,但她胸腔中仍有种闷闷,像塞了团棉花的感觉,“可是………”
宋令仪打断了她的可是,“我爱你也爱我夫君,但我最爱的还是我。”
宋令仪对上她的眼睛,近乎冷漠的说,“誉儿,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人能比我重要,包括你和你父亲。”
她的话是如此残酷且直白,又那么真实地撕开了誉儿的心。
封后大典那天的步骤是繁琐的,盛大的,自然也是累的。
只是这点儿累在所谓的权势面前,仅是微不存在的一点儿小事。
等封后大典结束后,坐在喜床上的宋令仪盖头被掀起后。
看着立于喜烛下,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男人,眼前不经意浮现出另一张看似清冷淡漠,偏在对着她时总会噙着温柔笑意的脸。
或许是太久没有想起他,以至于宋令仪都快要忘了他的模样。
“曼娘,我终于娶到你了,真好。”秦殊发现无论经历了再多,但在面对她时,仍和当年的毛头小子一样。
眉眼温柔的宋令仪主动攀上男人的肩,“妾能嫁给陛下,妾亦心之欢喜。唯愿从今和陛下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对宋令仪来说,封后和没有封后的日子并没有任何区别,即便她有了新的凤仪宫,仍和秦殊一块住在辰元宫,会帮他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
宋令仪原以为她当上皇后后会满足的,可她发现她就是个贪心的人。
这点儿远远不够填补她的贪欲,何况许素霓的下场已经告诉了她,当皇后迟早会有被废掉的一天。
与其相信男人嘴里海誓山盟的爱,还不如当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进来送甜汤的宋令仪喊了好几声,见他仍在走神,无奈直接凑到他眼前,“你在想什么,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
骨指半蜷缩着收拢的秦殊望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竟有过片刻犹如做梦的恍惚。
“是做噩梦了吗?”宋令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心中不安得似缺失了一块。
秦殊摇头,长臂一揽将人搂进怀里,脸埋在她脖间,嗓音透着脆弱的沙哑,“曼娘,你恨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风吹动花瓣簌簌而响。
“我是恨过的,可是我对你有恨的前提下,都建立于我爱你。”宋令仪伸手拢住他的脸,“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人总得要活在当下。”
脸颊被拢住的秦殊看着她,忽地笑了,“你说得对,你现在是我的皇后,这就足够了。”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往后余生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自己。
他现在才是她写在三生石上的丈夫。
宋令仪就势靠在男人怀里,朱唇轻咬地微仰起头,“陛下之前说,要带妾出宫的,不知道这句话可还算数?”
“只要你想,无论什么时候都算数。”
“那妾今天就想出去。”
出宫后,宋令仪换上了普通妇人的装扮,挽着身旁男人的手,无论看什么都感觉有趣,“今晚上可真热闹。”
手上提着一盏兔儿灯的秦殊,很享受她对自己的靠近,“喜欢的话,以后我多陪你出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两人路过一个捏泥人的小摊时,老板笑着招呼道:“老爷,夫人,可要捏对泥人?”
宋令仪看着老板摊架上栩栩如生的泥人,“我瞧着挺有趣的,帮我们捏一个。”
“好嘞,两位稍等。”
宋令仪在看捏泥人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看她的眼神里,是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的缱绻深情。
秦殊有时候总在想,要是他们之间没有缺失那六年,该有多好。
可他知道,他们现在能在一起就已然是极好的,又何必去求如果。
很快,老板就把捏好的泥人递过去,“老爷,夫人,捏好了,你们瞧瞧。”
小摊老板收到扔过来的一两银子后,正要给他们找钱就见到他们走了,忙喊道:“老爷,你给多了。”
“多的是你应得的。”
宋令仪看着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吃食和小物件,怀念道:“也不知道我们以前经常吃的馄饨铺还在不。”
“想知道,我们亲自去看一眼就好了。”秦殊想到以前他们经常吃的馄饨摊,眉眼间俱是笑意。
因为那是独属于年少时,只有他们两人的美好回忆。
两人来到馄饨摊,选了桌没有人的位置坐下,喊道:“老板,要两碗馄饨,有一碗不要芫荽。”
“好嘞,客官你们要的馄饨来了。”老板端来馄饨放下后,因着他们有些眼熟,还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秦殊和宋令仪没有相认的意思,只是低下头品尝着碗里的馄饨。
宋令仪舀起一颗,等放凉了吃进嘴里后,不禁感叹,“没想到那么多年了,味道都没有变化。”
秦殊倒是没有吃出不同,却很享受和她一起吃东西的快乐。
而这时,突然有人指着天上喊道:“快看,有人放烟花!”
满天烟花璀璨落下后,宋令仪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并附在她耳边说,“曼娘,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出来看烟花好不好。”
许是星月烟火璀璨,嘴里馄饨香味未散,又许是握住自己手的主人紧张得手心冒汗,宋令仪鬼使神差的应了一个好。
那天从宫外回来后不久,秦殊在上朝时,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吐血昏了过去,指使整个朝堂瞬间乱了套。
一个两个都在猜测陛下怎么了,虽有担心,但更多的是在为自己划分利益。
要是陛下真的不行了,小殿下还小,到时候肯定要选几个大臣来辅佐。
若是他们侥幸能被选中,心跳声都随之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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