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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罪数值正在增长.....90.....100...”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很惊恐，我努力的睁大眼睛。


    但眼前的一切都在动，手指粗的线条密密麻麻，它们紧挨着拧在一起，看的我头晕眼花。


    接着，视线里像没有信号的破电视，闪烁出一排字。


    “...红芒...传送...隐藏身份...寻找真相...活下去...”


    渐渐的，这些字都消失了。


    眼睛逐渐适应光线的转变，两秒后，视线清晰。


    光线很暗，几步远外有个男人，正表情扭曲的望着我。


    不是老板，不是甲方，不是同事，不是我认识的人，但这角度怎么这么像老鼠的视角。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原来我是躺在地上。满地的暗红色，反射着不知哪里的光，我衣服和手上都是粘稠的红色，蜿蜒至男人脚下。


    卧槽，这是血吧，这个量怕不是扎了谁的大动脉。


    眼前的男人捂着肚子，满面狠意朝我走来，但是似乎又忌惮着什么。他看起来不太对劲，手上握着一把滴血的刀，肚子在不停流血。


    靠，我刚刚在干什么来着，我努力整理一头浆糊的脑子。


    和按摩小哥聊天？不对不对，我今天就没有上他钩的计划，我回家来着。


    那怎么变成这场面了！这新来的小哥不会是缅北来的吧！？


    我赶紧摸了摸身上，触感似乎不太对，我腹肌有这么厚么，最近健身库库划水。但大脑传回来的好消息是，重要器官都在，尤其是腰子，坏消息是钱包手机不在了。


    那我是在回家路上和小偷互殴？他给我打的阶段失忆了？不得了，得赶紧站起来跑。


    我像扛了两头牛一样费劲起身，大脑一阵眩晕，接着转动眼珠，看向四周，这个动作牵扯太阳穴一下下刺痛。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路边的水坑反射着广告牌五颜六色的光。远处高大建筑被彩色的霓虹灯装饰，巨大的广告屏到处竖立，滚动播放雪亮的裸眼3d广告。


    “失落之歌，真正的欲望天堂。”


    “机械未来的新款义肢升级了...”


    “曙光教会...”


    周围的建筑像错落的钢铁森林，将我们两个和广告世界分割开来，身处这一块小小的斗兽场，必须要杀个你死我活才有出去的希望。


    我的视线转回，冷汗瞬间流下来，我无法翻出任何和这个地点有关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做梦么。


    “犯罪数值正在增长....110...130...”


    模糊的机械声音再次响起，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听觉全恢复了，不过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我已经没时间分辨，面前一黑，这男的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地。


    大哥你偷我啊，你还这么凶！


    他看起来彻底破防了，整张脸扭曲的比酱香饼上的褶子还多。


    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腿飞速抬起，凭着熟悉又陌生的肌肉记忆，踹向他裤/裆。然后劈手夺刀，一刀扎穿了他的心脏。


    “获得异能信号伪装c级”


    脑子里突然有另一道声音，我我还没仔细分辨，男人身上再次响起刚才的机械声。


    “犯罪数值突破100，立即抹杀。”


    这次听清楚了。


    他手腕上有银色闪了两下，然后开始浑身抽搐，整个人从手腕膨胀，紧接着身体急速胀大，爆炸成一地的碎渣。


    过程用时不到一秒。


    我：“......呕...”


    被飚了一脸血好想吐，我后退几步开始干呕。


    我猜在我把他杀了之后，他又被什么东西杀了个彻底。


    呕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我直起腰就惊恐发现，我手腕上也戴着和他同款的银色圆环。


    草！这玩意不会把我也炸了吧！


    正当我准备扣银环之时。


    银环无情播报：“犯罪指数正在增长。目前140。”


    忽的，大脑闪过危险念头，我立刻向前扑倒，但是已经晚了。脖子一麻，抬手摸到根短针样的东西，我朝侧面倒下去。


    倒下时痛觉彻底恢复了，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和在了一起。


    爹的，原来那一地的血是我自己的。这痛感也太真实了，这狗人到底捅了我多少刀。


    梦里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感觉，我意识到自己要倒大霉了。


    飞在天上的车落地，下来一拨人跑过来，他们边跑边说着什么。


    一双颀长的腿穿着锃亮的靴子停在我眼前。


    有人问：“怎么是你们小队来了，副局呢？来了么？”


    穿靴子的大长腿回答：“去处理别的案件了，”说罢视线转向我，“她是我们的人吧。”


    他的队友说：“对，09号监察小队的。她的监察官呢，来了么。”


    “后面呢，带着他们队的清除者要去收拾满地的爆米花呢。”长腿精叹了口气，蹲下来看我。


    我艰难眨眼，眼前的人一头白毛，额头前落着一些碎发，浅绿色的眼睛像一汪湖泊，逆着光的耳朵挂着亮闪闪的链子。


    “你换成麻醉弹了啊，系统撤销了抹杀指令么，”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自言自语：“不过也可能是有异常吧。反正审判者系统这样判定也不是第一次。”


    “呵。”长腿精的绿眼睛满是讽刺。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失去意识前才听明白，原来我也差点变成爆米花。


    *


    从冰冷中醒来时，我甚至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光着腚泡在红色的粘稠液体中，让我感觉自己是年底正放血的猪。


    身上什么都没穿，我一瞬间以为昨天经历的都是梦，只不过是在澡堂子里泡晕了而已。


    但我很快绝望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太多了。


    红色的水像鼻涕，眼前确实不是自己的身体，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天花板上密集的机械手。


    我只能用贫瘠的科幻游戏经验辨认出这是一间治疗室。我绝望的重新摔进治疗夜里，开始想办法安慰自己。


    没关系呢，命运的齿轮从出生前就已经生锈，条条大路都是通牛马。


    大脑自动捋顺事情的原委。


    我叫楚玄，大学毕业工作的第二年。


    昨天是12月15号，我坐在工位摸鱼到18点29分，然后在剩下的一分钟之内火速打卡下班。


    风一样卷出办公室时，好像听见：“小楚，你...”但是我假装没有听到。


    晃半个小时的地铁到家，喂了家里的小猫，又晃到楼下澡堂子，美美来了个洗搓捏按吃喝前半条龙服务。


    至于后半条龙怎么没安排，因为怕被扫黄大队再堵在被窝。


    在桑拿房醒来时是晚上十一点，拒绝了按摩小哥暧昧的视线后，我慢腾腾挪回家里。刷牙时差点拿错杯子，两个粉杯并排放在那，很容易记错左右。


    我边刷牙边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齐腰黑色长发微卷，窄脸薄唇，眼睛微微上挑，左眼正下方一颗红色的痣。没表情时似笑非笑，真的笑起来又很狗腿子。


    该死的完美女人。我心想。


    除了那两个黑眼圈，仿佛被老板吸走精气的恶鬼。


    我随即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个人，长着张和我相似的脸，我差点把晚饭和牙膏一起吐出来。


    万事俱备，我躺进被窝抓起手机酝酿睡意，结果17个未接来电，31条未读消息。


    打开聊天框之前我想，如果猜对了是哪个小狗人给我发消息，就奖励自己加班两个小时吧。


    大段的60秒语音，中间夹杂着几张红笔画圈的设计图，跟随主管的丑恶自拍头像弹出。


    我实在是不想听到这b的声音，语音转换成文字，一条条看。


    前面的都是一堆看起来让人感觉很专业的屁话，我飞速划过，最后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打开听筒。


    “小楚啊，听说你今天六点半就下班啦。哎，年轻人下班那么早干嘛，要有冒险精神。再说了你看看其他同事.....”


    刚听两句，我已经控制不住在聊天框输入曹你爹几个字。


    正准备以他爹为中心，雄性亲戚为半径，画圆开草之时，脑子提醒我冷静，去年已经仲裁了一家公司了，今年还想打官司么。


    我认真思考，觉得应该听它的。


    删掉前面的字，重新打。


    “收到”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脾气变好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变窝囊了。


    23：20。


    我看眼时间，认命打开电脑，准备接着做牛做马时，突然眼前一黑。


    ——对，就是这。


    然后再睁眼，就是互殴的场面，早知道吃喝后面那半条龙应该安排上。


    回忆到这基本已经捋顺了，醒来后没有在家继续加班，我已经意识到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那脑子里出现的声音是什么，不会是这具身体里被装东西了吧，毕竟这里看起来很先进。


    想到这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有点汗流浃背。


    隐藏身份几个字让我感到很不安。


    身份暴漏的后果是什么。


    我被传送的是虚拟的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


    回去和过来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也许死了能回去？


    先不说会不会白死，回去当奴才还不如在这苟一苟。


    年轻人要有冒险精神，赌一赌，摩托变吉普。


    诚然，主要还是不敢死，人变成爆米花的场面属实震撼到了我。


    也许上帝关了我的一扇门，也封上了我的窗，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帝要给我开空调了。


    我阴暗注视着天花板，内心暗自咒骂我的领导，我的甲方，我改了十三遍的设计图，能不能用他们加班十年换我过了这一劫。


    这时，不知是男是女的医生看都不看我，扔过来一套衣服。


    什么态度啊，我这身体挺劲的吧。


    不过在他眼里，我可能跟流水线的猪没什么区别，穿没穿衣服都无所吊谓。


    医生对着空气嘀嘀咕咕，墙变得透明，成片密密麻麻的蓝色数据闪烁消失，给了我一些小小的赛博震撼。


    “出去，下一个。”医生说。


    不知道出去有什么等着我，也许不是无路可逃，或许还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