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婶家七嘴八舌,香萼听了一会儿就听出他们不知道李观昨日具体去哪儿了,她蹙眉,想到了李观曾经和她提过一位友人的住处。
她连忙说了出来,道:“阿叔去衙门,我和大婶一道去杏花巷问问?”
平头老百姓没有姑娘婚前不能出门的讲究,李大婶急急拉着香萼出门,雇车赶去杏花巷。李观这位学兄说最后和李观在桥南分别。
地方不远,三人急匆匆赶到,桥边有不少叫卖的摊贩,香萼连忙过去打听有没有人落水,有没有见过一个青衣的年轻男人。她问了一圈,倒是没有落水的动静,有人见过和李观外貌对得上的男人离开了这里。可他离开这里后又去了哪儿呢?
三人沿路寻了半日,筋疲力尽,一无所获。
香萼和李大婶回家后,李大叔已经去过衙门了,李观只是一日不回,又是个年轻男人,衙门自然不管。
香萼思索片刻,道:“我再去一趟吧。”
她解释给李家人听李观是要参加会试的,必须和衙门好好说说这一点。
“香萼!你吃了饭再去。”李大婶叫住她。
香萼匆匆吃了午膳就回家塞了不少银钱放在荷包里,又一一塞给了衙门胥吏,仔细描述了李观的外貌,又说明了李观是进京科考的举子。
从衙门出来后,她一刻不停地赶去了上回偶遇的笔墨铺子,无果。她又立刻赶去了和李观一起去过的仙泉寺,亦是无果。
她回到万柳巷时已是深夜,苏二娘劝她李观怎么都会回来的,倒是她不该晚上还在外行走。
香萼胡乱地点点头,她浑身是汗,沐浴后换了一件轻薄的寝衣,呆呆地坐在床榻上。
月华如洗,夜风吹得院子里树木叶子簌簌作响。
香萼抱住膝盖,将脸埋在上面。
难过的时候她习惯抱住自己,她吸了吸鼻子,实在想不到李观会去哪儿。不单单是她,所有出去找的人都一无所获,李观的学兄亦是去李观的友人那问了一圈,昨日午后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京城再大,但一个大活人怎会好端端消失呢?
香萼不停歇地走了一整日,没吃晚饭,又饿又渴,但过了饿劲,反而想吐。
她思索着明日该去哪儿找,双手合十虔诚拜了拜祈愿李观明日一早就能回来,就在朦胧月色下靠着床沿睡着了。
转日一早她便出门了,街上人头攒动,香萼挤在人潮里恍恍惚惚地向前,忽然被身边人拉了一下。人群自动分成两列,香萼回过神一瞧就知道是为何了,一辆华贵马车从中而过,速度不疾不徐。
她忽地看清车梁的铭牌上刻着一个“萧”字。
那日挨打的记忆袭来,香萼屏住呼吸立刻低下了头。
车上清凉,萧承闭目养神。骑马护送的长随青岩隔窗回禀,他方才瞧见了窦姑娘在街上。
萧承“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青岩也就没有多嘴说窦姑娘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世子还有正事要办。
天气炎热,香萼回到家时几缕头发黏在后颈,她打了冰凉的井水擦脸,动作僵硬。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重新梳了发髻就雇车去成国公府,路上香萼不由苦笑,她才拒绝了和萧承回萧府,一心以为不会再见,结果又主动上门求他。
求他帮忙找自己的未婚夫婿。
幸而萧承不是会羞辱人的性格。
他也有能力帮她,这点香萼毫不怀疑。何况在李观的安危面前,即使再丢人她也受得住。
但没想到萧承不在,青岩也不在。
“萧郎君不是才回来几日吗?”她失望道。
门房没想到她竟然还知道这事,将劝她走的话咽了回去,但世子的行踪又不需要向他一个奴仆回禀,他不知萧承去哪儿了,也不知他何时会回来,只好道:“要不你坐在这儿等等,若是寻常......”
世子年纪轻轻简在帝心,位高权重的同时忙碌非常,平日里哪有固定的回府时间。他给香萼指了个位置,让她等着。
香萼想买通门房去府里寻个萧承院子里的人打探打探,但成国公府规矩严苛,门房哪有这个胆子,劝她回去。
他说,萧承即使在京城里,几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
香萼留下自己的名姓,请他帮忙传话,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万柳巷,天已经黑透,依旧闷热,闷得香萼喘不过气。李家人白日里也四处寻找,都没有消息,侄子在自家寄住时丢了,已经绝望。
香萼强撑着精神,和李家人又盘了一遍李观的人际关系和可能回去的地方,打算明日再去找一遍。
虽说和萧承发生了如此羞耻且严重的差错,逼得她一度想远走,但大约是萧承一贯温和体贴,又不断对她施予好意,香萼很确信他知道自己有事求他后会来寻她,出手襄助。
他一定可以帮她。
第二日一早她叮嘱在家的苏二娘,若是萧家派人来就直接请他们帮忙找李观。
她循着昨日商量出的地方跑了一遍,走了两日,依旧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她咬咬牙,干脆去了前主家永昌侯府,好话说尽,连门都没能进去。
香萼又想到了谢家大少夫人,立刻赶去了威远侯府谢家。她在侧门说想见大少夫人,片刻就有个大丫鬟模样的出来了。
她报了自己的名姓,将曾来过府里送手帕的事说了一遍,请她帮着通报。大丫鬟也说了自己名字叫绿玉,脸色不大好看,问:“你要多少银子?”
香萼一怔,道:“我不要银子。我想见大少夫人,劳姐姐为我通报一句。”
绿玉皱眉:“少夫人生女后身子一直不好,从不见外人,你想讨赏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从不见外人?”香萼错愕地提高了声量,“她分明还叫我去别院陪她说话!”
绿玉恼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少夫人今年都没有出府过!还有,她怎会要你陪她说话?窦姑娘,你绣活是不错,可你当我们威远侯府是养不起绣娘吗?”
一旁门房小厮听见,过来帮腔。
他们后面还说了什么,香萼一句都没有听清。
她游魂般走在道上,耳边一会儿是谢府奴仆坚定的大少夫人今年没有出府过,一会儿是萧承温柔的“你和她关系很好吗,需要我请她来陪你吗?”
到底是谁在骗她?谁都没有必要骗她的是不是?
可如果谢府奴仆说的是真的,那来接她去别院的是谁派来的,还有那个认错人带她去梳妆的丫鬟......她语焉不详,从没有说过谢少夫人在不在!
香萼在深宅大院生存多年,一旦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抽丝剥茧细想了下去。
还有那个熏香,夜里点安神香的时候她感到过奇怪,只是当时琢磨不透。白日里若是真有人给萧承献美,那位美人一定是知情且甘愿的,何必再点迷情香催.情?
香萼垂着脑袋,用力抹了一把脸,泪水却是越抹越多,渐渐看不清眼前道路,蹲坐在路边,环住膝盖埋头痛哭。
太傻了,她那日不想责怪任何人,只埋怨自己傻,这样心里能好受些。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傻,竟被骗得团团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贵人轻佻的玩弄。
她以为那是意外,那是差错,只是她太倒霉。
她紧紧抱住自己,肩膀抽动,没有哭出声音,默默的,静静的,泪水却是流个不停。直到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才抬起脸,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
闷热的黄昏时节,香萼脸上泪水汗水混杂,头昏脑涨,一站起来就险些摔倒,手撑在粗糙树干上才站稳了。
她仓促地擦干净脸,根本没察觉到路人的指指点点,木木地向前走。
夜色渐浓,她脚步虚浮地游荡,走得腿发酸发痛才猛然惊醒她已到了她报案过的衙门前。值守的五个小吏里有一个见她来就立刻走了,香萼当他到了下值的时间,没有在意。这些值守的人虽然说话不客气,但也都是认真找了。李观至今下落不明,要么是他自己躲藏起来,要么就是......
她失望地听了好一会儿,那个出去的小吏又回来了。香萼木然地看他两眼,移开视线,忽地又望了过去。
这个人分明是刻意躲避她的视线。
难道他知道李观的下落?香萼精神一振,连忙去问,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又是毫无希望的一日。
她闷头走出了衙门,天已经黑透了。
一出来她就克制不住泪水,原地垂泪片刻,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她怔怔地看向对街的男人,月暗星稀,一群侍从提灯围着萧承,而他在盯着她,面上带笑,一双凤眼含着的是她看不清的幽幽暗芒。
她下意识想走过去,向她今日出门前认定的唯一希望走过去,可脚却像是生了根。
萧承向她走来,掏出手帕给她拭泪,温声问:“怎么哭了?”
“别哭了,有什么难处告诉我。”他虚虚揽住香萼的肩,带她上了马车。
二人相对坐着,香萼沉默不语,一双湿漉的眼睛,直直凝睇萧承英俊温雅的脸。
“我听说你上门找过我,可是有事?”他柔声道,“你尽管开口。”
他面色温和,语气一如既往从容笃定,仿佛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成,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没有说话,一张脸如同定住了般。
“香萼姑娘,此事你不妨原原本本告诉我,免得后患无穷。”
“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不好,亦是你受罪。”
“还未恭喜你结了良缘。”
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体贴,让她即使有过怀疑,也都飞快打消,一心一意认定他是个如玉君子。
何其可笑。
再一想到那个匆匆出去又回来的小吏,和不久后就出现的萧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救过的这个人,一直在骗她。
“你怎么了?”萧承问,身子向前倾了些,伸手想给她擦去残留泪痕。
她想也不想地打掉了他的手。
清脆一声响,萧承的手滞在半空,愕然地看向她。
“萧承,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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