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梁瓷读到博士毕业, 或跟企业老总的应酬,或跟各方各面领导接洽, 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很多时候负责端茶倒水只看只听不说, 但好歹见识在这。
根本不可能被一个柔弱哭啼的妇人拿捏住,两人坐在后车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王鸣盛的母亲穿戴不差,不过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候是吃过苦的,两手苍桑褶皱,布满陈年老茧子。
外头自称王鸣盛姐姐的王琪正在哄孩子,她弯腰望这边看了一眼又挪开, 掐着腰挺着大肚子, 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不过玻璃纸实在太好, 刚才她上车前瞅了一眼,从外面往里面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右手的拇指无意识地搓了搓左手的手背,微笑着看她:“王姨, 我同情您这些年的遭遇,但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讲给我听……你吃了很多苦是王叔叔的原因, 不是我的原因。我感到很抱歉, 但也无能为力。”
梁瓷觉得这话条理性尚且可以,没有逻辑毛病,而且语气很礼貌, 提醒了她或许不再多说,可以相互留些余地。
她就算再不懂人情世故,到眼下也明白王家人过来这一躺的目的,忍不住问:“您过来这事王鸣盛知道吗?”
对方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沉默了半晌才直入主题,概括起来就是讲她身体的事,对方虽然以一种前辈关怀晚辈的语气,但字里行间又透露着不认同,不理解,不妥协。
这可真是戳人心窝子的行为,三言两语就把梁瓷搞得差点情绪失控,她用力深呼吸科几次,手指越握越紧,渐渐发白,湿漉漉的涔出汗。
其实她最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这件事是不是王鸣盛讲给他家里的?然后他家人过来示威。
梁瓷耐心用尽,特别不礼貌地打断长辈讲话:“我跟王鸣盛只是谈恋爱,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算到了,也是我拜访您,我觉得您这样过来不合适,不讲理,而且我们俩的事上,从始至终都是他纠缠我,您这样来找我,不如去开解开解他……还有,我不是不能生,我是身体不好,现在医学很发达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推门要走,忽然顿了顿身子,“王姨,传宗接代是你们那辈女人的思想,现在的年轻女性都不这么想的,女人也有自己的事业与追求……我一个女博士,行情好得很,能生也不一定想生,就算这辈子不能生也不愁嫁的。”
她讲完微微低头致敬,看也不看对方转身就下来,挥上车门的时候心头有些爽快,看见王琪稍微对了个眼没寒暄就离开了。
王家人过来这么一折腾,梁瓷真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低头整理了一下领子,顶着北风往住处走,步子迈的不紧不慢,气场上倒是完全没输。
回到大院才卸下膀子,发觉指尖有些冷,手心却全是汗,黏腻难受。
她上了楼,迎头看见张燕微坐在她经常喝茶的躺椅上吃东西,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渣滓,问她:“是王鸣盛的老婆吗?”
梁瓷稳定着情绪,幽默了句:“不是他老婆,不过比老婆还难搞。”
“那是谁?”
梁瓷笑笑没说话,推开门直接进屋,没大会儿又出来,拎着几个新鲜的水果还有一些吃的东西,“我要回家了,这些东西你拿去吃,前两天买的还很新鲜,哦对了,我刚订了一个月鲜牛奶还没开始送,这两天大概就会每天送到院子里,你喝了吧,如果中途喝腻了告诉我一声,可以换成酸奶。”
张燕微听得有些糊涂,仰着脖子看她:“你回家?”
“回家过春节。”
“还回来吗?”
“明年回来,不出意外还能待一个月。”
梁瓷回到房间冷静了会儿,琢磨了一下高永房的建议,确实更好没有理由推脱,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我想好了,我去加州大学。
刚过去两秒王鸣盛的电话就过来了,梁瓷心里一缩,感觉心口有种被大石头压住的难受,喘不过气,以前总在书中看到类似于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这样苍白无力的夸张描写,让她真产生不了共鸣。
眼下却觉得好生动好真切,这种感觉不用多,你只要稍微有过一次就能让你一生难忘。
拿着烫手的山芋注视良久还是没接,这一烂摊子事情梁瓷已经不想理睬,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喘口气。
赶紧拿上包跟证件出来,把门锁上。想到李容曼还不知道要不要住这里,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李容曼说晚上当然回来,她现在想明白了,不能不清不楚就同居,还是要保证新鲜感才好。
梁瓷就告诉她把钥匙放到张燕微那里,让她晚上过去拿,并说自己要回家过春节了,李容曼惊讶道:“你怎么说走就走?”
她答:“回自己的家可不是说走就走?难道还要打报告递交申请?”
李容曼一想,好像也是,说走就走没什么好犹豫的,左右学校这边已经放假了。大学老师的寒暑假灵活性比较强,到了规定休假的时候,比较闲适的可以走,而那些从事科研或者手里有项目可做的老师,一年四季没有假期,什么时间休息是自己调整的。
梁瓷回过去消息没多久高永房就把出国申请需要准备的什么资料和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告诉了她,并且把国外那位老板的邮箱给了她还嘱咐想出国就尽快,免得夜长梦多。
****
王鸣盛半中午头醒来的,看见手背上的针头有些懵逼,抬指捏了捏太阳穴,起身座直,随手把手背上的针管拔了,药瓶里还有少部分的药水没打进去,他清了清嗓子,发觉喉头有些不适,满嘴巴的药味。
掀被子起来,入眼就是白花花的病房,卷起袖子活动了一下肩周,看见陪床的吴大伟瘫软在沙发上熟睡抬脚踢了踢他:“醒醒,几点了还睡。”
吴大伟猛然醒来起身的同时衣服掉地上,他头发凌乱一脸疲惫,捡起来抖了抖,抱怨说:“盛哥,你可算醒酒了,你再不醒酒医生要给你洗胃了。”
“我怎么在这?”
“你喝大了,真是大了,有些吓人,幸亏把你送医院了。”
“昨天空腹喝酒可能吸收好,醉的比较厉害。”
吴大伟站起伸了一个懒身,“现在没事了吧?”
“就没必要打醒酒针。”
“你说的,自己身价高磕着碰着我赔不起,昨天那样谁知道你用不用打。”
王鸣盛笑了下,眼尾看看他没反驳,毕竟是好意他没这么不知好歹。
找了一圈没看见手机,拎起自个的外套翻找,开屏幕一看眼皮子跳了跳,嚷嚷着问:“操,谁帮我调成的静音?”
吴大伟挠挠后脑勺,偷偷白他一眼,“我从始至终没碰你的手机,也没人敢碰,是不是你昨天喝醉了不小心自己弄的?”
王鸣盛闻言没发火,似乎心情还不错,最起码眼角往上吊了吊,食指递到嘴边示意他别讲话,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吴大伟以为他跟昨晚喝酒的那个钱总打电话,工作上的事情就没多关心,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王鸣盛听着听筒里不断传来的交响曲不由得笑了笑,没人接他竟然还笑了,吴大伟出来时王鸣盛拎着外套就要走。
看见他不忘把钥匙扔过去嘱咐:“梁瓷的车停在昨天吃饭大厦下面的车库里了,负一层,你去开回来,晚上给她送过去。”
“什么车?”
“就那辆沃尔沃XC90,停在我昨晚送客附近的地方。”
“那辆啊,我还以为你卖了。”
“我就喜欢沃尔沃的车,安全系数高,爱低调的隐形富豪首选款。”
吴大伟瘪瘪嘴没讲话,心想王鸣盛这人吧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而且很致命,就是装逼。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王鸣盛前脚刚到大院梁瓷后脚就走了,还真是讽刺,一开始王鸣盛还想梁瓷这么心高气傲地人给他打了三通电话实在难得,他没接到估计把她气坏了,所以回过去的第一通她没接。
可能就想教训教训他,让他也打三通电话打不通感受一下被人冷落的滋味。
所以刚才出了医院他就一口气又打了两个,还是没接,而且拒接了,眼看着十几分钟过去了,王鸣盛心想她气性是不是有点儿大?他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最近一直处在敏感时期,两人气性都有点儿大。
刚想到这里王鸣盛的手机就短暂地响了一声,是一条消息,梁瓷的消息,她说:王鸣盛我决定要出国进修了,已经向学校先打了口头的申请。你妈妈今天过来找我了,不知道是代表你的意思还是除你之外你家人的意思。闹得不太愉快。分手这样的事应该把你约出来当面讲,但是我不想再见你,且脑子有点儿乱可能当着你的面反而表达不清,我不想回头也不想心软。事情到这个地步谁也没预见,我想你大概也不想这样……不多说了,大家已经到了成熟的年纪,不能走到最后也要好聚好散,免得闹得沸沸扬扬各自难堪。祝好。
王鸣盛看见这个眼皮子眨了眨,一时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信息里的内容让他实在是始料未及,右边眼皮蹦蹦直跳,跳得他心惊肉跳一阵不安。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身上最不光鲜的一面大概都被梁瓷知晓了,破乱不堪的家庭,父亲的沾花惹草,实在难堪,让他难堪到无处遁形。
王鸣盛承认他确实有些自卑的,在强势的外表下面有一颗比较敏感脆弱的内心,从小被人嘲笑惯了,所以很介意父亲的事。不过这几年功成名就之后稍微看淡许多,也见识过比他老子更狗血更不要脸的男人,那些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时衣冠禽兽的人不要太多。
王鸣盛觉得自己虽然不干净,但跟那些比,还是很有节操的,他痛恨这个,又他妈干这个,讽刺不讽刺?
他用力砸了砸方向盘,给梁瓷再打梁瓷已经关机了,显然不想再跟他纠缠。
他就算刚醒酒后知后觉中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严重性,闭紧眼靠椅背上,喉头有些酸涩,给家里座机拨了一通,接通便问:“咱妈呢?”
那边不知道讲了什么,他就说:“你让她接。”
沉默了会儿又问:“这事你知道吗?”
咬咬牙:“知道不他妈给我提前打招呼?我骂谁他妈?你他妈,骂的就是你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老子就是个粗人,爱咋咋地
☆、第 92 章
王琪大着肚子被劈头盖脸讽刺了一通, 当场就气哭了,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鸣盛听得心烦, 直接挂了。
他没走,也没想到梁瓷就这么回家了, 看着房门紧锁有种不祥的预感,走到台阶上坐下,准备今下午就耗在这堵人。
等得时间越长越心焦, 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委托她到银行办理几个业务,把那些个副卡冻结了,还有一些他平常不用的私人账户、信用卡。有时候势必得给某些人点脸色看看,要不然一个个都得上房揭瓦。
王鸣盛就是这么霸道的性格, 对人好的时候可以好, 钱给你随便花, 一旦把他惹毛了,他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这个事让王鸣盛对梁瓷挺愧疚,也正是因为这样王鸣盛觉得梁瓷这么闹腾都不算过分, 她其实应该更嚣张点的骂人,毕竟她挺无辜。
下去书报亭买烟, 跟报亭里的老板要了几份往期的报纸看, 对方笑说:“现在买报纸的越来越少了,很多报社都已经停刊,你这人还真有眼光, 以后不一般。”
王鸣盛坏笑了几声没讲话,回来后把报纸整理了整理放屁股下面当垫子。
夜幕降临李容曼才回来,梁瓷心细留了李容曼的联系方式给张燕微,后来李容曼正跟周省之逛街,舍友张什么的姑娘打来电话中午说自己要上班,把钥匙放到梁瓷种蒜苗的花盆下面了。
她提着打包小包一进门,看见二楼阶梯上坐着个人,两边屋子没人,上头漆黑一片看不清,就能辨别是个男人,香烟的火星子在黑暗中明灭闪烁。
王鸣盛抬手把烟熄灭,眯着眼睛看她,长腿伸直站起来,“梁瓷呢,怎么就你自己?”
李容曼顿了顿,从声音才听出坐着的男人是谁,脚下顿了一拍子才说:“王鸣盛?你怎么在这?”
“我找梁瓷。”
李容曼闻言皱皱眉,攀着栏杆上楼,边走边说:“你找梁瓷?梁瓷没跟你讲吗?”
“讲什么?”
李容曼换了换手,把东西放下掐腰喘粗气,“没跟你讲我就不多嘴了,你们之间的事她也跟我说了,她既然不想搭理你,你就别上杆子纠缠了……你这几天犹犹豫豫的,她说走就走你也不能怪她。”
她嘴上说着不多嘴,话说多了就露馅了,“说走就走”这四个字王鸣盛听进耳朵里,沉默了会儿:“她走去哪了?就算出国也得有程序,正规单位辞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
李容曼抿了抿嘴:“给你说也没什么,她回家了,今天刚走的。”
王鸣盛顿时眯起眼睛,眉头皱起来,“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大概三月份才回来呢,”想了想故意气他,“梁瓷爸爸怎么着也是个有钱人,估计提前回家要相亲或是介绍合作伙伴家的儿子认识认识,她单身的时候就从来没缺过追求者,就连跟高老师结婚期间都不乏人问津……之前还有我的朋友打听过她,我悄悄给拒绝了,我说你慢了一步哥们,人家都结婚了,我哥们听说这话痛不欲生了好久。”
王鸣盛暗自咬了咬牙,“她敢。”
李容曼笑了笑,火上浇油:“敢不敢还真不好说,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自由身。”
王鸣盛听了这个差点没把李容曼捏死,幸好他自制力还算好,不过眼下也算明白一件事,这个事如果还想有转圜的余地,那就只能靠李容曼帮他美言。
局面很被动,王鸣盛打不通梁瓷的手机,就算打通了梁瓷估计也不会告诉他家在哪,梁瓷很少谈论她父母的事,不过从只言片语也能听出来,家境很好,教养也好。
他没有地址,但是李容曼既然跟她多年闺蜜,不可能也没有,语气放软一些:“梁瓷家的地址你知道吗?”
“知道啊。”
“距离这边远吗?”
“开车不到四个小时吧。”
王鸣盛想要套话,又觉得两人以前关系不太好,是他的一个致命失误,她从花盆下面拿出来钥匙开门,王鸣盛直接跟着进屋,李容曼啧了一声,心想这王鸣盛怎么这么没礼貌,就算这是梁瓷的地方,这两天自己住在这他也不能这么如入无人之境。
王鸣盛早就着急,还管什么鸡儿规矩,简易衣橱鞋柜看了看,又到梳妆台看了眼,她走的很匆忙,衣服没有收拾不算,就连平常用习惯的化妆品都没戴,看样心情很糟糕,脚不沾地就离开了。
他搓了把脸,闭上眼背对着李容曼思忖,转身过来时换了一副表情,客气又温柔问:“吃饭了吗?”
“没吃。”
“我也没吃,要不要赏脸一起去吃个饭?”
“梁瓷都走了不好有心情吃饭?”
“我当然没心情,不过梁瓷前两天告诉我你刚失恋心情不好,你俩关系这么亲密按理说让你饿肚子不合适。”
李容曼也不傻,瞪眼看着他:“王总,鸿门宴吗?我不隐瞒你哈,她家在哪这个事情梁瓷不点头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用告诉我,跟我吃个饭聊聊天就成,聊聊她以前的事,她说的对,我跟她还不够了解……她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向她求婚的事?我要是没诚意,也不敢拿这个儿戏,戒指我都买好了。”
“她说了求婚的事。王总,我真不能说她家地址。”
“不说就不说,纯粹吃个饭吧……就当陪陪我,她一声不响走了,我有些想不开。”王鸣盛看她一眼,“我这个人比较极端。”
极端?怎么个极端法?李容曼脑补了一番,觉得这跟王鸣盛的性格不符合啊,他还能想不开去跳楼?全天下的人都跳楼,他都不一定……不对,事情也没那么绝对,就算以前流连花丛也保不齐遇到真爱,虽然这是个小概率事件。
不过王鸣盛确实有诚意,态度也好,从李容曼认识王鸣盛这人就见过他两次这样,一次是初见她抢着坐上副驾驶,一次是此次。
她这人就是心软,梁瓷的感情分析师与知心大姐姐次数做多了,有些职业毛病,忍不住就答应了:“吃饭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别指望我吃人嘴短,她家住哪我不会说的。”
“行,不说就不说。”你不说是你的本事,套出来话是我的本事。
李容曼对他心存戒备,前头又已经打草惊蛇,两人聊了聊天气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王鸣盛只要一开始引导她往梁瓷那边扯她就闭嘴不言。
一场饭下来,这丫头还真是个合格闺蜜。
王鸣盛买单回来点了点桌面,跟她讲道理:“李容曼,你觉得梁瓷喜欢我吗?她虽然人走了,是不是心还留在这?你们女人一段感情结束内心不舍的时候就没幻想过对方不管不顾奔过去找你?求你?挽留你?这个时候会不会想,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就再给一次机会?”
李容曼愣了许久:“我以前怎么说的来着,你他妈就是比女人还了解女人。”
王鸣盛垂眸笑了笑,指尖在杯子边沿画着圈,“你说梁瓷现在会不会在想,王鸣盛只要来找我,我就跟他和好?我倒是想去找她,关键是我不知道她在哪,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俩分开,你是他妈的罪魁祸首。这一点我希望你清楚并且记着。”
王鸣盛说完拿上外套就准备走,一点儿不拖泥带水,李容曼被这段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怎么我是罪魁祸首呢?转念又想,其实王鸣盛这一点做的还挺对的,她就喜欢主动的男人,尤其是当你离开时,可以抛下一切跑过去,说没有几分真心,没几分真心还真做不到这样。
这么一想人就动摇,抬手挽留他,“哎哎——”王鸣盛此时刚走了十来步,听到呼唤声转过去身,她一脸的犹豫,咬牙说:“不瞒你说,我还真去过梁瓷家里,所以我熟门熟路的……这样吧,我打个她家里的座机电话帮你打探一下梁瓷的意见,她如果点头……”
王鸣盛打断她,“你觉得她会点头?”
“只要她迟疑我就把地址给你。”
王鸣盛想了想,“现在就打吧。”
李容曼防备地拿上手机,“我去外面打,你在这里等着。”
王鸣盛没异议,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么个方法,但他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他觉得以梁瓷的性格肯定会坚决拒绝。追过去这件事,主要还是看女方的态度,她如果心在这,那就是浪漫,如果心不在这,这就是纠缠。
这女人的心吧,喜欢你的时候可以很柔软,不喜欢你的时候又特别的硬,比男人要硬。所以他心中并没谱。
李容曼不久便回来,有些难以启齿,吞吐了几次似乎是怕伤害到他,王鸣盛低头喝了口水:“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什么意思。”
李容曼说:“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讲过,梁瓷这个人平常温和不爱发脾气,但有时候被惹恼了就比较倔,八匹马拉不回来那种,要不你就让她冷静冷静,过两天我帮你再探探口风?”
王鸣盛忽而笑笑,“这个事你觉得冷一冷合适?我觉得冷几天的话那就真的冷着冷着便黄了。”
说罢没心情再多讲,拿上手机离开,李容曼盯着他的背影观望了会儿,忽然对王鸣盛那些偏见减少很多。
确实,大部分感情冷静着冷静着女人就看开放下了,有人说分手时女人最伤心的是第一个星期时间,男人最伤心的是第一个星期后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没事,掘地三尺也能找到这个小婊砸,我还能找不到梁瓷?笑话!主角光环在哪?拿来我先带上
☆、第 93 章
王鸣盛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起初还很理智,当晚回到住处躺在客厅沙发上抽了半根香烟, 时间有点晚, 十一点钟,他知道梁瓷不可能随意换号码, 所以依旧照着这个号码打电话,不通,嘴巴咬着烟嘴半生气半好笑地给她发消息:瞧你任性的, 是不是我把你惯坏了?不知道我现在焦急找你?发通短信就想把我打发了,美得你,分手这事我可还没同意,你回家过年也可以,安分守己。
杳无音信, 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仍旧如石沉大海一样没回信儿, 打电话依旧关机中, 王鸣盛如今也只能靠厚脸皮活着。
母亲来了一通电话,询问卡怎么不能刷钱,并说王琪气得胎气不稳, 正在医院稳胎,下午四点多王鸣盛还没起, 醒了没起, 太阳穴隐隐不适,整个身体也不舒坦,他没好气说:“她嫁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花钱问老公要嘛,你瞎操心。”
母亲就说:“你也知道你姐姐孩子多嘛,以后日子过得更清贫,你是不是怨妈把钱都贴补她了?妈是想着你能力强,她能力有限,你不需要我太多帮衬……”
王鸣盛闭着眼睛,闻言懒懒散散睁开看了看窗帘,沉声说:“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找女朋友了,我改变胃口了,我今儿起喜欢男人。”
“……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认真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向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找个男人的话,孩子就更没戏了,你让我姐多生几个,加把劲儿,以后就靠她延续香火了。”
“你姐姐的孩子我再喜欢也是外姓……”
“那没事啊,我回头跟姐夫商量商量,让他这两个胎最起码得有一个姓王。”
“你没懂我的意思,不是这么回事……”
王鸣盛随口跟她周旋了几句才挂断,把她搞得心头毛燥不安。
他渐渐也明白个道理,梁瓷这次动真格儿了。都说平常看起来脾气好的人不能惹,一旦惹怒没人可以控制得住。
吴大伟这几天看王鸣盛很懈怠,白天找他几乎都是在睡觉,会所这边业务正在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转手,王鸣盛也不怎么过来。
王鸣盛决定做幕后老板的时候内心其实纠结了一阵,虽然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是能从言行举止察觉他心有不舍。
风平浪静了几天,吴大伟听小秘书口中得知王鸣盛跟局子里的人喝酒去了,吴大伟跟着王鸣盛这么久,向来知道他认识的人比较多,笼络的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还有这番闲情逸致。
晚上喝完酒吩咐他去接人,车子停到海天城酒店稍等片刻,也就两盏茶的功夫,看见王鸣盛拿着外套表情轻松地跟穿着便衣的两个人出来,下车问了好,主动开车门。
这两人中有一个是随从有一个是领导,上车的时候随从主动做上副驾驶,把后面的位置让给王鸣盛与另外一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王鸣盛面色潮红,声线有一丝低哑,谈笑风生一阵儿沉吟说:“刘队,帮我查个人?”
对方闻言收了笑,促狭着:“就知道这顿饭不是纯粹叙旧,肯定有猫腻。”说到这跟前面副驾驶座的同志讲,“看,来的时候我跟你打赌时说的话准不准?”
前面的朗声笑笑,回过神点头称是。
“查不了,你这是为难我了。”
“你们系统里什么查不了?就算是开房记录都记得明明白白吧?”
刘队点了点王鸣盛说:“查个人可以,但是你得说清楚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不敢随意透露公民的信息,万一你居心不良闹出人命,我是要承担责任的,而且按照规矩,我不能随意透露……”
王鸣盛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虎口,手掌心有意无意地摩拭另一只手的手背,简单而含糊说:“就是一点儿私事,闹不出人命,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要是居心不良敢直接找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到底什么事?”
“被偷了东西。”
“偷了什么?”
王鸣盛只说:“到底给不给查?问那么细做什么?”
前面一直开车的吴大伟摇头笑了笑,想起前几年在《奋斗》里看过的一段剧情,文章痛哭流涕,当众骂李小璐是小偷,引起路人纷纷旁观,李小璐无辜问我偷你什么了,文章说偷我心了。
想到此:“盛哥,你不会是被偷心了吧?”
车厢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王鸣盛跟着哼哼两下,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幽默?”
他说完低头整理衣服,刘队心里好奇忍不住侧过去头看他:“难不成还真是被偷心了?”
王鸣盛没否认也没承认,给了个似是而非意味深长的眼神,临别刘队就应下这事了,不枉费他酒桌上勾肩搭背赔笑脸。
送完他们二人车上只余下王鸣盛跟吴大伟,王鸣盛平淡的看了半天外面的风景,转过脸忽然道:“你之前不是跟许文静走得近,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吴大伟闻言难掩惊讶:“没有,她看不上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走得近也是我跟她走得近,她跟我不近。”
“最近越想越不对劲,”王鸣盛没继续说,走到商厦广场忽然说,“这边停下,走两步吹吹风再回去。”
吴大伟前方几米掉头进入停车区域,刚过了识别门略微停车让王鸣盛先下车,吴大伟往里开,停车场右手边是商场旺铺,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装饰,亮起橘黄色的灯,右手边车库尽头有一圈围栏,围栏外面不知种了何种耐风霜的植物,带着绿莹莹的翠意,香樟树昂首挺立。
吴大伟追上王鸣盛时刚把耳边手机拿走,低低啐了一口,表情就像吃了咽不下去又不舍得吐出来似的,听见脚步声眼皮子也没抬,问他:“带手机了吗?”
“带了。”
“你不是刚办了个号码,拿过来我用一下。”
吴大伟没多嘴就把手机开锁递给他,王鸣盛接过去没直接打,拿着手机问他:“老吴,你是重色轻友还是重友轻色?”
这边光线暗淡而且还是风口,所以行人比较少,说话没什么好顾忌:“那不废话,我换了那么多老婆,这期间你这个老大一直没换,可见我在男人这事上比在女人这事上专一。”
王鸣盛看了一眼背后的商店,“那好,那你就找人帮我看看许文静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在会所她过来帮你品酒,想说什么我没放心上,这两天总觉得她那天欲言又止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却瞒着我。她怎么知道的?我妈跟我姐姐那边她是不是撺掇什么了?”
吴大伟点头。
王鸣盛说完拿着手机往前走两步开始拨电话,刚响就被接听:“喂?”
王鸣盛反而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清理两次嗓子:“才知道开机?开机了也不接我的电话?”
“……”
“你跑得倒是挺快,我就知道你不能关机一辈子,这两天就等着你开机呢。”
“没事挂了。”
“别。”
“你打错了。”
“你不说话还有可能打错了,你一发声我就知道没打错,你什么声音我不知道啊……现在在哪?在家吗?”
“……”
“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越活越糊涂了,我替她向你赔罪,前两天我还在电话里指责了她,最近几天也都没回去,心里想着你呢……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我——”
王鸣盛最后一个“我”刚发出口,那边便挂断了,他听到提示音还有些不信,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心里骂了句操。
他用力攥紧手机,手背青筋凸起有些狰狞,吴大伟这缺货在耳边颤巍巍说:“盛哥,这是我的手机……”
****
梁瓷心跳有些不平缓,放下手机用力握了握手,想了想把桌子上银白色的笔记本拿出,专用办公本,她躺靠在床头,曲着膝盖把电脑放腿上,翻找到页面流利地打字,编辑一封国际邮件发送出去。
做完这些仰着脖子看了半天天花板,失神发呆,赵女士推门进来悄悄看了她一会儿,坐在床沿叹息,以为她是刚离婚还没从上段感情中走出,安慰说:“小乖,你可不能老是在家宅着,这样女人的眼界会变窄的,接触不到新鲜事物就容易深陷过去,我建议你跟小哥哥约起来。”
梁瓷转了转眼睛,惊讶道:“小哥哥?”
“是啊,你妈妈也是与时俱进的老阿姨。”
“……”
“下一段感情别再找老腊肉,你得找个年轻鲜活的肉体。”
梁瓷沉默了会儿,“我现在马上就要出国,感情的事以后再提,没那么多精力。”
“你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
“我没闲着,我在学习英文……口语本就不好,几年不用退化的更厉害。”
“你不是说这位老师是个中国人,中国人那肯定会讲汉语,你们沟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梁瓷没抬眼,低着头边打字边说:“理论上是这样。”
赵女士瞧她半天忽然叹了口气,低声嘀咕:“我女儿怎么是个闷葫芦,一点儿不像我。”
“……”
她沉默以对,赵女士说要去做脸,又说这两天要去香港,与爸爸同去,问她要不要去,梁瓷摇头,她又问要不要帮她买些东西,她说帮朋友代购了好多参片彩妆,大概得装两个皮箱,最近海关查的严,带东西没以前随意。
梁瓷漫不经心看向手机,视线又从手机上挪开。
作者有话要说: 梁瓷:不要再打电话了,好烦你。
王鸣盛:烦吧,烦我也得跟我在一起。
梁瓷:求亲妈让陈杰青上位。
王鸣盛:呵呵,不过是个推动剧情的炮灰。
二非:咳咳……剧中人物不许有上帝视角。
☆、第 94 章
月色不好, 黑云遮住璀璨星空。王鸣盛到家时闹出动静,王母披着衣服从卧室出来, 看见自家儿子回来忍不住笑了笑, 笑容还没延展开就看见身后跟着个男人,脸生, 以前没见过,不像是他的员工下属。
走近闻到酒气,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潮红, 王鸣盛回头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指了指身侧的卧室,“你先进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过去。”
王母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怎么地, 猛然想起王鸣盛那句改了胃口以后开始喜欢男人的话。
他慢悠悠弯下腰换鞋, 看见她才介绍:“我朋友, 你可以叫他小苏。”
“以前没见过啊。”
“你没见过的多了,”他抬手把鞋子放鞋柜上,脚步踉跄着, “不过这位确实是刚认识几天……”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回身往客卧走:“今晚是要住家里吗?那我去把空着的卧室收拾出来。”
“不用, 我俩睡我那屋就成。”
“……”
“没事别来我房里, 进我屋记得敲门。”
“……干什么这么神秘啊?”
“这不是朋友住,你直接进门不礼貌,万一看见不该看见的场面多尴尬。”
王鸣盛说到这勾唇笑了笑, 拿眼睛去看她,见她愁眉紧锁有些话要说又不敢说,王鸣盛想起来初中念书的时候抓早恋,每次抓到都得叫双方家长过来赔礼道歉并把孩子叫回去反省,有一次班里两个刺头想要反抗这种压迫,就到学校后院假山处公然搂抱,被老师捉的时候一看是两个男人,顿时吓呆了一众老师。
没回去反省,只到学校心理咨询处上了两个星期的心理课。
他如果没提前点她,大老爷们回家休息带个朋友住一宿要多正常有多正常,不过这么一提点,母亲肯定胆战心惊。
王鸣盛只当不明白她的心思,甩手进屋洗澡,留下她胡思乱想难以入睡。
王鸣盛打开窗户抽了几根烟才睡,朋友问:“盛哥,打呼噜吗?”
“不打。”
“我打。”
“你随意。”顿了下又问,“明天几点的车?”
“八点多,我说住火车站方便。”
“我这也方便。”
早晨一早也没吃早餐,王鸣盛开车带着朋友离去,第二日王琪就出院了,本来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头胎的时候上班工作到生产的前一天,二胎王鸣盛关照的多反而金贵起来了。
今年也是考虑着姐姐辞职考证,车贷房贷压力颇多,然后就三五不时接济她,没想到她证没考出来,竟然又被姐夫弄大肚子,王鸣盛对于这种头一个儿子才丁点大又要生二胎的做法不是特别赞同,但也轮不到他发言。
后来一查是两个,不生也得生,生的话经济状况不允许,自然只能王鸣盛出钱出力。
王鸣盛想,若不是他如今事业搞起来,这样的家庭还真带不动,这两天他日子不好过,也不想再发光发热照亮别人。
有了带小苏回去这一晚,王母惴惴不安几天,拉着王琪询问:“你弟弟不会真喜欢上男人了吧?”
王琪闻言抬头看了看她:“他如果喜欢男人早就喜欢了,总不至于三十好几才开窍……我看他八成是对你插手他找女人的事有不满意,不当面说,背后故意来这么一套吓唬你。”
王母听了心里好受些,眨着眼说:“上次那个事他埋怨我就埋怨吧,以后有了儿女会理解我的……你们小年轻没孩子的时候洒脱磊落,想怎么活怎么活,但等你们为人父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的孩子更珍贵的东西……我对你们俩,那真是自己吃不上穿不上没关系,你们受一丝委屈就心疼……”
说到这拢住手:“儿子长大了有想法,越来越不恋家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王琪抱着抱枕叹了口气,慢慢躺下望了望吊灯,“我理解你啊,不过我以前确实不理解,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喜欢小孩子,原来是不喜欢人家的孩子。”
两人没再说话兀自发呆。
这夜王鸣盛又来了,依旧喝了酒,又带了男人回来住,这次换人了,不是那个小苏,唇红齿白的挺英俊,就是戴着一点儿阴柔美。
王琪在家瞧见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夜店里卖屁股的少爷,不怎么正经。
原本她听母亲提的时候还觉得不可能,看见这男人跟王鸣盛前后并肩一站,眼皮子蹦蹦跳了两下,这画面……
她本来置气不愿意搭理弟弟,当下忍不住拉住王鸣盛的衣襟:“你别吓老太太了,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这几天时不时就过来,还带男人,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睡觉。”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见仁见智就看怎么理解。
王琪掀开眼皮看了看那人,等人家走了才低声说:“不会是花钱租的什么不干净的人吧?”
“你管我。”
“你平常身边那些大老爷们,哪有描眉画眼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爱漂亮?”
“我是不修边幅,人家这是活得讲究,有什么问题?”
王琪松开手,“我不信你喜欢男人。”
王鸣盛模棱两可说:“喜欢不喜欢的谈不上,不过是玩玩而已。”
他如果直接承认或者直接否认王琪倒是不会介意,不过这句“玩玩而已”就内涵了,那天去找梁瓷他得知后就讽刺了两句也没再闹,王琪当时想着,或许自己弟弟也不过是玩玩,是她们搞不清楚情况小题大做了。
他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混账事,母亲每日耳提面命数落他,都没用,尤其是十几岁的时候,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凭借自己年轻长得不错,价值观没树立好之前人很花。
不过二十五岁之后自然而然就稳当了,王琪没再听过他什么花边新闻,也不知道他是隐藏的好还是洁身自好休养生息。
其实王琪不看好梁瓷更不看好许文静,奈何许文静是自己的闺蜜,有些时候话不能说的太直白,所以之前才让老公物色了个不错的男人介绍给许文静,不希望她跟王鸣盛走太近。
不过许文静眼界高,看不上。
王琪最近总是在想,自己弟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就喜欢离过婚的少妇?就那么爱当接盘侠?这大把大把的姑娘多的是,干嘛非像一头倔驴子一样执着。
不过那天见了梁瓷,发觉这姑娘跟自己想象的有出入,原来还挺年轻,虽然离过婚年纪却不大,看上去腰身柔细估计连孩子也没生过。
气质也是真好,讲话头脑清楚有理有据,回头仔细问了问母亲才知道,原来还是个女博士,如果王鸣盛真娶到家里,那真是王家有史以来,从祖上开始数,学历最高的了。
这硬件也难怪硬气,咱们不稀罕人家,人家也不稀罕咱们,王琪跟母亲这么分析的时候,母亲叹了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那么高的学历,就算不因为这事分开,那也得因为别得事,你觉得你弟弟花言巧语哄得住一时,还能哄得住一世?”
王琪蹙眉说:“盛盛也没那么差,我就不信那些博士张口闭口就是咬文嚼字的专业学问,我们公司研发部也有博士啊,也是吃平常饭说平常话……两个人在一块靠的是感觉,是谈情说爱你侬我侬,不是研究室搞科研搞学术,我老板是个中专毕业的,老婆海归硕士,整天还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害怕老公不要她会出轨呢……”
母亲沉默许久才说:“要是身体没问题的话,我也是很满意的……虽然离过婚,但也都不是问题,你妈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你就安生养胎吧。”
结束了这场对话以后,王鸣盛表现还算成熟,没有找她们大吵大闹,不过这隔三差五带男人回来,容不得她不捏一把汗。
王琪觉得王鸣盛说不定还真下得去手玩男人,毕竟他荤素不忌,从事那个行业见多识广,有时候受环境熏陶多了,可能就随波逐流。
再加上从小就有反骨,你越不让他怎么着他越怎么着,为了气她跟母亲,还真有可能跑到那些圈子里厮混。
她别得不怕,就怕那种圈子太乱,再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到时候后悔莫及。
心里的这些想法噌噌噌往外涌,忍不住高速了母亲,母亲愣了许久才问:“什么病,你说那方面的病?”
王琪说:“是啊,现在得那种病的不要太多,尤其是私生活不检点的,你儿子这样你要不要说说他?我是姐姐,他如今三十好几了,我也不方便说。”
母亲说:“我能怎么说,顶多敲打敲打暗示暗示,他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啊,我都不敢说他,从小就有主意……”
讲到这里抹了抹眼泪,“为你们好,你们却总是不理解父母的艰辛……”
王鸣盛跟今晚带回来的男人就住隔壁,她说到此处好像听到什么暧昧声响,眼睛瞪的像铜铃那么大,猛然坐起身情绪有些崩溃,边哭泣边说:“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去把他叫出来,赶紧把那男人赶出去,就算是对我不满意直说就是了,做什么这么折腾人,还跟我说他喜欢男人,以后就找男人……气死我算了,要真是这样我生他养他干什么……我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
“……妈,有事说事你别哭啊……”
王琪赶紧安抚她,安抚不住,这次看样子是真被王鸣盛唬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母:儿子,我错了,只要是女人我就同意。
王鸣盛:不,我现在真喜欢男人。
☆、第 95 章
王母觉得王鸣盛带男人回家其实威慑力还不够大, 顶多是把她吓到气到了,她一个老太太毕竟也是见识过经历过很多事的。
不过这两天忽然开始传闻有的没的, 说有的没的还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
中午她出去买菜, 到楼下听见两个平常就爱八卦的人提了一句“盛盛”,她顿时觉得有猫腻, 悄悄走近听了听,对方说:“……你们都说这个王鸣盛一把年纪三十好几找不到对象是他爹的原因,但这孩子现在也挺争气的, 按理说不应该找不到……最近几天我才明白过来了,原来不是找不到,是他自身原因。”
“什么原因?”
“xing取向好像不正常……”
众人抿了抿嘴,纷纷咋舌瞪眼。王母听到这要是还能淡定,那绝对可以称作是个仙人。
她拎着菜兜子也没心情买菜, 魂不守舍地站了站, 扭身走了。
心里就一个想法, 完了,事情传到小区这些闲人嘴里,可不就是完了。不管是还不是, 这都得给坐实了。
刘队既然答应了帮忙就肯定会办事,不过等了好几天也没消息, 王鸣盛明白刘队不会回去后把他的托付放在第一位, 年关各个单位都忙碌。
好几天过去,他捏着手机等消息,这日才过来短信消息, 具体到了某高档小区某栋楼,不过具体在哪个单元哪个户没说,电话里暗示他本就不合规矩,且跨着区,一没犯法二没惹事,不好打听的太明白。
王鸣盛见好就收,自然也不好难为人家,千恩万谢一番,还表示年后等对方闲下来再一起吃饭。
彼时他正跟钱总喝酒,收起手机往包间走,钱总笑哈哈说:“王总上次酒喝多了,这次我也不敢再灌酒了,免得人家说我欺负后辈。”
王鸣盛扯了扯嘴角,视线往姓钱的这人啤酒肚上打量,心想这丫的还挺滑头,越这么说他越没办法少喝。
好说歹说总归是把合同签了,王鸣盛只觉得这万里长征第一步,以后还有日子被磋磨。
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知道是刀山火海也得往里跳啊,众人还是挤破头往里跳。
以前他是图安逸的人,固守着自己打下来的那点家业其实收入还算可以,不过有个老师有句话说得好,那就是:你这么年轻你竟然睡得着?你都不该睡觉!
王鸣盛今天又喝多了,对吴大伟说:“都八百年没人这么敢灌我酒了,以前出去喝酒那些小弟都得捧着我,称我一句盛哥。”
“盛哥你忘了,你前两天刚喝进医院去。”
“以后别叫我盛哥,叫我王总。”
“盛哥……哦不,王总,你还别说,”吴大伟歪着头奇道,“一叫你王总感觉顿时高大上了,对你立马有了社会精英的即视感。”
王鸣盛含笑挑眉:“是嘛?回头再花钱找人帮我设计设计名字,以后少不了签合同要用到。”
“王总我觉得你这字体不差啊,挺苍劲的。”
“老总签字不能看苍劲,得龙飞凤舞宛若蛟龙,充满俯瞰众生的逼格。”
“……”
二人边说边往地库走,王鸣盛脚步不稳被他扶着,今日穿着正经的西装,领带打的像教科书一样规整正规,吴大伟心里叹气,人靠衣装马靠鞍,王鸣盛脱了那身无领皮外套或者休闲装换上西装革领,还是挺有范儿的。
天色已晚车库里人迹罕至,皮鞋砸在地面声音回荡。
王鸣盛抬手瞧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清醒不少,吴大伟提前叫来代驾送他,王鸣盛弯腰钻进后车厢。
喝了两口矿泉水,冰凉的触觉入喉人更加冷静,塑料瓶身在手里颠来倒去两回,忽然对前面的司机道:“送我去周成区。”
车子刚从地库通道出来,代驾有些惊讶,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跨大半个市区啊,先生您确定?”
王鸣盛说:“你去就是了,我加钱。”
那人有些为难,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既然接了单就得服务到位。
车子直接绕城外上了高速,两边灯火渐渐往后逝去,高速上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两旁高大影绰的树冠轮廓。
车厢里寂静了十几分钟,王鸣盛往前探了探身子:“哥们,借你手机用一用?我手机电量不足。”
在车里还能电量不足,代驾狐疑看他一眼才把手机递过去,两手把着方向盘认真开车,扫他两眼,这老总很年轻,像个富二代,脸上挂着两死疲倦,捏着他的手机犹豫了几秒蹙着眉拨号。
车里太安静,说话声尽管压低也显得突兀:“是我……用自己手机打想着你也不接,我就借了别人的手机,三个小时后到你家,等我……没骗你,是真的……哪次跟你在一起不是死缠烂打啊,我都习惯了,我觉得男人死缠烂打是优点,值得发扬……你不下来我就死你家门口。”
代驾从听筒里停到一句“用不用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是个女人的腔调,声音颇为柔细。
这位老总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柔声说:“宝贝儿……我喝多了,喝醉了,我想见你,现在讲话不太方便……”
他说完开窗弹了弹烟灰,车速太快导致冷风呼呼吹入车厢,听不太清楚后面的人讲话,等到他抽完烟,车里的气味通干净才合上窗户。
“不让我去我偏去。”
他听到这么一句嘀咕,紧接着自己的手机就被递过来。
到地方时富二代出手阔绰,多给了三张票子票子,摘下领带冲他好脾气笑了一下:“哥们不容易,我知道你回不去了,开房间的钱我出了。”
代驾司机心头一热,一路上对他的偏见瞬间没了。
彼时凌晨两点多,冬日的路灯显得暗淡无光,王鸣盛一路上酒气消散走大半,想着这个时间交警大概也得睡觉,就自己开车了。
到梁瓷所住小区遇到一个现实问题,天太晚没办法开车进去,他只好把车子停到路边给她讲电话,虚靠着前车盖,身上的白衬衫皱了,带着褶子,没有刚出来那会儿精致,他盯着皮鞋尖儿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弄上的灰尘。
等了许久那边才接,他直接说:“我到了,你下来吧?我到你家楼下等你……”
说完那边沉默了许久,语气充满疲倦,压得低低的:“深更半夜我下去做什么?你找地方住吧,有什么事明天你彻底酒醒了再说。”
王鸣盛换了换脚上的重心,“酒已经醒了。”
“……”
情况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他预想中应该是到了地方一个电话过去她飞奔下楼,上来就往他怀里扑,委屈地哭啼一番,他哄一哄,然后带着她就近找地方安顿,小别胜新婚来一顿干柴烈火,再说半宿的话,前尘往事不计较,直接和好。
显然梁瓷比别得姑娘更有想法,即使他过来心头感动,但也有现实问题摆在眼前不容忽视,她觉得自己不能下去,如果下去了就等于着了他的道儿了。
如果心软跟着他走,势必得滚床单,滚完以后呢?身体和生理满足了就不管不顾了吗?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发生关系,本就没撇清关系,再发生关系那就成了一团乱麻。
王鸣盛语气有些低沉:“宝贝儿,你今天要是不下来,就真戳我心窝子了,我已经大老远跑来了,你也知道这是深更半夜?你这个时候还晾着我是不是就过分了?”
“……天太晚不方便出去,被我父母发现解释不清。”
“你是三岁小孩吗?”
“……”
“要么就是拿我当三岁小孩用这个敷衍我。”
“……”
王鸣盛眼角往下垂,闭上眼舔了舔嘴唇又睁开:“分手的事我还没答应呢,我现在仍旧是你男朋友,跟父母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用不用我买了东西上去拜访?”
她说话语气平稳:“你不用这么威胁我,如果我跟你之前的问题你采取骚扰我爸妈的方式,那就真的没戏了,说明你跟你家人一个行事作风,不讲理。”
他衣着单薄,一说话眼前都是冷气,垂头默了默,“原来你对我这么看不上眼?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挺烦我这样?你这样一讲把我搞糊涂了……让我挺没自信的……”
“你今晚怎么这么冲动……喝了很多酒吗?”
“在你眼里只有冲动就没感动?”
她低声道:“你总是让我很被动,赶鸭子上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是你不喜欢我,喜欢的话早他妈感动的稀里哗啦了,要是哪个女人这么对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娶回家。你觉得像你我这个年纪,有几人还这么冲动?我是冲动,但冲动也分好与坏……”
王鸣盛吸了一口冷气,感觉眼眸下方有一层白雾,空气湿冷好似想下雨,他兜子手边走边讲话,没两步找到梁瓷所住的这栋楼,运气还算不错,被冻得手臂微微颤抖,“你想好,下来还是不下来,我不想等什么劳什子的明天,我就想现在见你,立刻马上。我今晚给自己立个牌坊,你要是不下来就说明心里没我,那我也不觍着脸纠缠你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联系你,你倘若有天想通了觉得后悔,也别来我跟前哭。”
“……”
听筒里只有她深呼吸的声音,沉重,不安,王鸣盛讲完等她表态,等了几秒电话里没回应,他眼前暗淡下来,用力皱了皱眉。
☆、第 96 章
王鸣盛先一步挂断电话, 靠着墙壁闭眼等了几分钟,怕她不清楚情况想发消息添一把火, 想了想又算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双手僵硬全身凉透脑子里反而愈发冷静,摇摇头, 带着嘲讽笑了笑扭身离开。
到车里缓了许久手才灵活,勉强可以握方向盘开车,他头也不回打方向盘疾驰而去。
吴大伟在电话很惊讶:“盛哥, 你怎么不吭一声跑到周成区了?大半夜是有什么业务吗?”
王鸣盛垂头看了看仪表盘,冷着脸说:“再说最后一遍,以后都叫我王总,不许叫我盛哥,手下那些人都知会一声, 叫错一次罚款200。”
他扣了电话双手握紧方向盘, 隔了一会儿左手空出来, 手肘撑到一边,用力搓了搓下巴。
赵女士回来时见梁瓷在卧室埋头睡觉还没起,好几年了, 头一回见她赖床,有些新鲜。
晚上梁瓷的几个哥哥姐姐过来吃火锅, 外面说说笑笑好生热闹, 有去加拿大留学的,也有去意大利留学的,不过相比梁瓷还是稍微逊色, 加拿大这个走了关系,意大利那个学习不好高中读完只能出国,意大利语讲的好,却是小语种,专业不对口回国后待遇勉强敷衍。
总之赵女士看谁都没她家小乖金贵,千难万难生下的女儿,怎会不金贵。
开饭时扭着身子上楼,到门口敲了敲门,等片刻里面也没个回应,她礼貌道:“我可以进来吗?”
问完没听见动静便拧起眉,手摸门把推开,探了头,对床上人道:“怎么还睡着,是身体不舒服?”
梁瓷不想被发觉异样,背过去身低低道:“你们去吃吧,我不想吃没胃口。”
“都睡了一天了,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帮我带上门好嘛。”
她说完就闭上眼,察觉到脚步走近赶紧擦拭了一下眼睛,赵女士抬手覆盖她额头上,沉默了会儿说:“没发烧。”
忍不住在她耳边多讲了两句:“你最爱的菌锅,纯手工的肉丸,你昨天提了一句我就记心上了,你爸这么多年都没这份待遇。”
梁瓷闷闷答应了一声,“对不起,但我真不想吃。”
赵女士眨着眼叹了口气,慢悠悠转了两圈食指上的戒指,猜测她今天肯定遇到事了,如今事业顺遂,大概也只一个“情”字儿困扰梁瓷了。
赵女士其实并不想对梁瓷太严厉,但老公不答应,说就是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才不能纵容,高中的时候有次成绩不好,发着烧责梁瓷罚站,她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很茫然。
不过自从梁瓷读了研究生后很多规矩就撤了,关于恋爱这块也没以前苛刻,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小时被压迫太多,博士期间跟自己老师勾搭上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瞧,到眼下还没挣脱离婚阴影的束缚,家里那些哥哥姐姐三十来岁还没结婚,赵女士想到这里差点怄气死,她不该松口把女儿嫁出去。
赵女士还算开明,看出她心里不好受并且想隐瞒住,也就没继续打搅她,楼下客厅里嬉笑声听着刺耳,赶紧出去并且把房门掩上。
春节在欢庆的鞭炮声中过去,红底儿金边的福字儿到处可见,年味从越来越浓郁到渐渐消散,梁瓷觉得这是在家里最难挨的一段。
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独自无法安睡的时候更加觉得心里缺少一块,一个人撑着有些憋屈,说给别人听又不知道说给谁。
食不知味了十来天,这天早晨吴大伟打电话过来,言辞之间闪躲,嗫嚅半天才说是来要钱的。
梁瓷问他要什么钱,他说镯子的钱,玉镯子,王鸣盛让她把钱汇过去,说那是定情的东西,无价之宝,百八十万都要少了。
梁瓷胸口闷痛了一阵儿,眼睛有些酸涩,:“东西是他买了非要送我的,我凭什么给他钱……我现在就把镯子寄回去,物归原主。”
吴大伟在那边为难片刻,“王总说东西你已经戴过了他没办法再送人了,只要钱,不要镯子……要不你给王总打个电话吧,我传来传去也讲不清楚,不过是个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下属。”
梁瓷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抱着枕头掉了两滴泪,憋在家里实在太难受就开车去找李容曼,周省之家也是这边的,她前几天在微信上说周省之邀请她去周家过年,她同意了,所以两人距离很近。
李容曼还带了一个外号叫兔子的已婚人士,梁瓷听她提过这个朋友,兔子也听过梁瓷的名号,初见面不算陌生。
李容曼见到梁瓷吓了一跳,短短二十几天没见梁瓷整个人瘦了两圈,尽管收拾了一番也难掩脸上苍白气色,她本来身形匀称偏单薄,这一瘦不仅没有好看,反而大大减分。
惊讶到:“怎么瘦的,给我讲讲,我也减几斤。”
梁瓷穿了一件军绿色系腰的长裙,西装布料的,长度到脚脖子,没脱外套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呆板正经,脱了外套胸前领口和下摆有欧根纱点缀,活泼了几分。
她请李容曼与兔子去吃火锅,点了很多东西,从始至终她没有动筷子,抱着膝盖默不作声看她们吃。
李容曼吃到半成饱擦嘴说:“你这个状态你妈怎么舍得让你出来?”
“她觉得我心情差出来散心是好事,不过晚上八点就得准时到家。”
“从这里到你家开多久的车?”
“四十分钟左右。”
“你开谁的车来的?”
“我妈妈的车,她在家里等我呢,今天也没上班。”
赵女士最近盯她盯的比较严格,就连吃饭也是按时按量蹲守着,梁瓷其实没少吃,可能是心情不好消化也跟着不好,吃了不吸收而已。
李容曼看了看时间,探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之前手腕一直藏在衣服里只看见脸瘦的有些脱相,眼下再扫一眼手腕跟裙子下面的腿根,真害怕自己不小心就给她攥断了。
女人还是肉感一点儿好看。
“王鸣盛给你要手镯也不一定是真的想要,他那晚说了那样的话你也没下去,他肯定是没法再回头了,我觉得让你汇钱这事可能只是个话头,找办法跟你联系,知道你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才故意要钱,心头不爽刺激刺激你。”
梁瓷视线盯着咕嘟咕嘟的锅底汤料,盯着飘起来翻滚的绿白相间葱段发了会儿呆才说:“他那晚直接删了我的好友,各个软件都删了,事情做那么绝,我不信是来找我套近乎的……我觉得他就是来要东西的……但是我不会给他钱,待会儿把玉镯邮寄过去,他爱要不要。”
“人家那晚指不定等了你多久……”李容曼小心地看着她,心道你可想好了,东西真寄过去那就等于是把纠缠的话头给斩断了,那就真是没戏了。
梁瓷却说:“吴大伟打过来电话要玉镯那会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尴尬,就像我跟他在一起占了他多大便宜,他是送了我几件贵重的东西,还专门给我一辆车开着,但我回来时已经把车子还回去了,除此之外,我从没问他要过钱……两个人在一起有了纠葛,钱这方面就算再注意也当然会有点牵扯,我觉得这是正常情况……”
李容曼看了看兔子,兔子也看了看李容曼,兔子是个旁观者,站在女人的角度自然觉得这男人过分,重重放下筷子,咬牙说:“谁还稀罕他一个镯子,还回去!你做的对,凭什么给他钱?送出去的东西要折现,那你俩在一起睡的日子他怎么不想着付钱?你就没损失?就他有损失?你就不会说老娘女博士,金枝玉叶,一晚上一千万呢!”
李容曼看她越说越带劲,越说越不靠谱,低头戳戳她,咳嗽两声:“你不清楚情况别瞎说,什么一晚上一千万,你怎么说话比我还不靠谱,我身边怎么尽是奇葩朋友……”
梁瓷心头难过,被一通电话搞得更难过,眼下脑子有点乱,听了兔子的话有些被说动,对她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他就是个无耻之徒……你不知道,那个镯子我本来不要的,是他硬给我戴上的,那天早晨醒来就在我手腕上了,没成想他现在耍无懒,问我要一百万……我肯定不会给他,我觉得是很不讲理的要求,吴大伟还说如果不给钱就要起诉,讲得有鼻子有眼,差点把我气死……”
兔子道:“是啊,你家境又不差,如果问你妈妈张嘴要件东西眼睛不眨肯定买给你,谁还差他一个玉镯子。如果我是你我就跑回去甩他脸上,把他砸死。”
李容曼抬手捏了捏兔子,暗示她热情分析过头了,大概是一孕傻三年,对方反应迟钝了两个拍子,看过来瞪着眼问:“你掐我干嘛,这么痛。”
场面一度尴尬到极点。
这顿饭边吃边谈持续到下午四五点钟,李容曼跟着梁瓷去把东西寄了,因为是贵重物品且易碎,需要填单子买保险。
梁瓷除了吃饭那会儿表现出脆弱,全程还算淡定,李容曼到这会儿摸不清楚梁瓷的态度,不知道要不要劝,不过看她态度坚决好像不是开玩笑,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劝解的。
赵女士隔几分钟来一通电话,催促她赶紧回家,都已经二十七八岁的离婚妇女被管得像个小孩一样。
梁瓷跟李容曼聊了一个下午半个晚上,嘴上说自己心情好了,豁然开朗,只是自己也清楚,没那么简单。
☆、第 97 章
三月中旬, 春寒料峭。
梁瓷自那天寄过去东西以后就再没受过什么打扰,在家的一段日子枯燥无味, 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看国外那个导师的论文。
倒是李容曼跟周省之又不小进展, 经历了一场风波以后李容曼把周折腾的服帖了许多,提起来时有些得意。
赵女士如今就像梁瓷很多年前高考前夕一样, 每晚还得逼着梁瓷吃几个水煮虾,有时候出门逛街一天回来累了,还要把她拉起来吃。
梁瓷体质不行, 大学期间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体脂低,她追求完美减肥导致,赵女士被惹怒,开学后说什么也不让她返校,每天盯着她按时进补, 她足足胖了十五斤才满意。
梁瓷出国的事情有条不紊进行, 国外一切打点好, 只等这边手头工作忙完,学校国际交流中心审核还没彻底完毕,还有一些简单手续需要办理。她为了方便按时回学校上班。
上午到南门校领导办公楼大厅盖章开证明, 这次回来开了赵女士的车子,跑腿的工作应付自如。
刚把车子停到广场草坪停车场, 她拿着一沓资料下车, 转身往里走时跟一个男人差点撞上,定睛一瞧还是熟人,车钥匙掉地上, 陈金先一步帮她捡起来,笑说:“这么巧?”
陈金穿着不像第一次见面那么正式,回国后受到国内老师穿衣打扮的洗礼,融入进了大环境。他出门匆忙,身上穿着白色实验服没换,下摆垂在大腿往下膝盖往上的位置,下身是牛仔裤,很耀眼的青年才俊。
“你过来是?”
“盖章,你呢?”
“报账,”他看了看她,抬手让她先请,两人边走边闲聊,他叹息:“有个企业的账单学生落下了,下个周到了截止日期,我过来处理……你们这财务处太吓人了,我学生说他昨天凌晨四点过来排队报账,前面已经排了20几个人。”
刚开学积压了很多账单,各个学院都抢着报账,梁瓷听闻了两句,噗嗤一笑:“能睡到四点已经是福气了,今天更吓人。”
“怎么了?”
梁瓷心道,认识的那几个研究生为了能够排上号昨晚十一点多就过来了,走廊里眯了一会儿睁开眼凌晨一点多已经排了四个人,一夜没睡,上午十点才报完……读研呢,老师把你当个人看你就是人,老师不把你当人看就是牲口。
这些话她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毕竟陈金跟她都是老师,她也不晓得这位美利坚回来的是否平易近人……不过高永房是平易近人的,如今面临牢狱之灾,高司南为了减刑花费不少。
含笑辞别了他往二楼走。
找到负责人盖了章,又往国际交流中心跑了一趟,赵女士之前挺支持她进修的工作,这两天却有些迟疑,说她太瘦了,出国了更不放心,想出去可以,先把体重增上去。
每晚都叮嘱她吃宵夜,听筒里经常传来男人叹息,压低声音提醒赵女士太晚吃东西并不好,增加肠胃负担。
梁瓷有些哭笑不得。
负责人看了资料,梁瓷询问进展,对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梁瓷对这个学校的春天印象最深的就是黄灿灿的迎春花和白花花的沿湖桃林,黄色看久了腻,白色看久了也腻,幸好抽芽的柳树条嫩绿新鲜,万条垂下绿丝绦。
出来的时候拨云见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北方沧桑了一个冬日,总算春回大地片片生机,所以也是写生踏青的好时节。
她到湖边散步,走到小亭子坐下,摄影师拿着相机在拍桃花,角度专业旁人看不懂,感觉有些冷就开车回去了。
过了两个工作日,忽然接到他们的反馈电话,那边吸了口气:“梁老师,你现在处于限制出境期间啊……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梁瓷以为听错了,半晌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那边没有重复,低头掀开纸张扫了几眼,给她意见:“你要不要去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咨询一下?你身上……怎么有个民事纠纷的官司呢?”
梁瓷彻底愣了,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情况,舔了舔红唇认真道:“民事纠纷的官司?我并不清楚,是不是审核出了岔子?”
“我核对了三遍不可能失误……梁老师你再好好想想,这几年有没有与人发生过纠纷?”
“会耽误我出国吗?”
“自然越快越好,不过你也不要害怕,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许是公安局系统出了问题,实在不行咱们延迟两个月出国也是可以的。”
那边挂断电话她许久也没回复冷静,越想越觉得奇怪,没有耽搁直接开车去公安局,完全忘记今天是周末,不在工作日,公安局只有值班人员,业务办理窗口空空荡荡,连门都关着。
刚开车回到学校办公室,外套还没脱下院里王千人给她电话:“晚上有个应酬,你有没有时间参加?有几个企业人士还有几个外院的老师。”
梁瓷有些心力交瘁,喝了两口水才缓解:“王老师,我出国审核的申请遇到一些问题,可能这个月底没办法过去了,怎么办?”
“哦,”他在那边砸吧嘴,“先给你导师发个邮件?”
梁瓷想了想,深深舒了口气:“目前也只能这样。”
王千人在电话里道:“那个陈金还记得吗?他就是加州大学归国的,目前回来了仍旧在那边还负责个什么公司,你出国多结交个人不错,有照应……所以今晚这个应酬我建议你还是参加。”
高永房跟王千人的那点人情债梁瓷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高永房是否嘱托过什么,以前梁瓷跟王千人没有交集,自从上次推荐信以后,王千人明里暗里都在抬举她,听那个意思,有可能会独自成立新课题组,似乎想等梁瓷镀完金归国以后调到他手下做事。
梁瓷自然不会推辞,毕竟王老师头顶上千人计划领头人这个头衔不是虚名,在全学院里也是跟高永房曾经齐头并进过的。
梁瓷毫不犹豫说:“好,几点?怎么过去?”
“你开车过来接我,咱们一道儿过去吧,你开车这样晚上应酬也不会有人你灌酒。”
梁瓷想了想点头答应,心里就算再着急也无能为力,公安局不上班她没办法查清楚,着急也是白着急。
想通以后梁瓷只等晚上到来,回家换了一件端庄体面的衣服出门,李容曼还没搬走,偶尔晚上过来住隔三差五也会去周省之那边住,梁瓷想着要出国没必要再找地方搬家,如今还住那个大院里的小破楼。
她跟王老师并三个学生早到几分钟,企业里的人还没来,陈金跟陈教授也来了,除此之外两个外院的也杉杉来迟。
王千人有意把梁瓷安排到陈金身边同座,梁瓷知道用意心里更加感激。
陈金本来就没架子,说话也和气:“感觉你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
梁瓷咬了咬唇,掀起眼皮儿看他:“上次?你前天报账的时候?”
“不是,就是第一次碰面的时候。”
“对啊,确实瘦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人家过春节都会胖三斤,你怎么还瘦了?”
“不知不觉就瘦了,这么说是不是拉仇恨?”
他朗声笑起来,往后撤了撤身子:“这话是有点拉仇恨。”
笑容在酒席间明媚动人,梁瓷看着他也情不自禁笑了笑,想到王千人的提点,忍不住问:“你在国外具体搞什么研究?”
“催化剂呢,我上次跟你讲过。”
人还没到齐,王千人路上说要吃饭的是企业老总,为了新合作项目的事,这合作本来是化工学院的,但他在中间起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所以陈金所在研究小组的老板要请企业老总吃饭,然后顺便请他这个中间人。
梁瓷收回思绪,发觉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好几秒,有些不礼貌,低头说:“催化剂我懂一些,有些反应不能进行,或者进行缓慢,加入催化剂就会促进反应的生成物生成,也就是降低活化能的……对么?高中学过一点儿皮毛。”
陈金眼尾挂着柔和的笑意,点头说:“我说我研究负载金,确切讲是研究纳米级别的金,金在大家印象里是一种非常稳定的非活泼金属,权贵的象征,你应该听说过一个故事,二战期间法国科学家为了躲避德国纳粹搜刮黄金,把黄金溶于王水,一种剧烈腐蚀性的液体……不过日本的 Haruta教授在1989年发现,原来当金足够小,小到2—5纳米的时候,具有不容小觑的催化性,不仅金具有,铂、钯这种贵金属,纳米级别下都具有催化性,而且催化效果是所有的催化剂都不能替代的……”
陈金讲到此处喝了口水,补充了一句:“女士嘴里的白金不是金,其实是铂。”
梁瓷被挑起一丝兴趣,其实她对化工稍微懂些皮毛,父亲从事相关行业,闻言惊讶道:“你目前用黄金做实验?”
话刚到此处被打断,房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过来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也就是王老师口里称呼的那几个公司老板。
梁瓷跟随陈金一同站起来,课题组的长辈寒暄完抬手介绍同来的年轻老师,梁瓷笑着走过去一一握手,笑容差点僵在脸上。
边挪步边握手,忽然听人介绍了一句“这是王总。”
她心里一跳,来不及抬头就听熟悉又陌生的男音响起:“我是厚脸皮过来蹭饭的,就喜欢有教授的饭局,我也好学点东西。”
她已经走到对方眼前,眼波流转了一番,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王鸣盛,他余光扫过来又很快挪开,侧着头跟王千人低语。
王千人没注意到梁瓷的僵硬,对王鸣盛笑了笑回头对她道:“去握个手。”
她嗓子眼有些干,勉强挤出一个浅薄的笑,递过去手说:“王总好。”
王鸣盛好似这才看见她,笑容满面地搭了搭手:“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梁瓷局促不安地垂下头,怎么都听着那句“久仰久仰”太刺耳。
陈金请他们入座的时候王鸣盛旋即扭身走了转过脸去,脸上笑容立马收了,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又转开视线,跟随指引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巧,正是陈金的右手边,陈杰青虽然成就高但是资历浅,在研究小组组长面前就是后生,梁瓷更是晚辈。
她坐下,一颗心七上八下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我也不想剧情慢,但是我有好多东西要写,嘤嘤嘤
☆、第 98 章
陈金还记着刚才的问题, 掂起水壶帮她添茶:“我虽然是用金做实验,用得却是纳米金, 按理说需求量很少, 但在反应过程中因为金颗粒很容易团聚生长,超过5纳米时金颗粒瞬间失活, 也就导致寿命短,实验成本昂贵……这也是困扰它发展的重要因素。”
王鸣盛垂着眼抿唇,若无其事地摆弄打火机外壳, 金色花纹差点被他搓下来,耳边清净了几秒就听她开口,声音低低的:“中科院那边也在研究这个?”
王鸣盛眨了个眼,不耐烦地动了下身子,视线飘向几个大佬那边, 注意力却全在这二人间。
“中科院那边目前在研究离子液体, 比如液态熔融盐。”
“跟你研究的项目有没有关联?”
“想永久使用金颗粒就得抑制它团聚生长, 所以我们目前正在试图用离子液体作为模板剂造孔,孔容的孔径掌握在2—5纳米,把金颗粒负载进去, 这样容器有限它不就没办法生长?”
梁瓷沉默了下,往王鸣盛那边看一眼, 低头往里推了推玻璃杯:“上次我说你们搞研究的都是大国工匠, 你却愧不敢当,陈杰青怎么这么谦虚……”
陈金抿唇笑起来,眼睛泛着光芒, 探头看向她:“讲起来专业性的东西就忘我了,是不是过于枯燥无味?”
梁瓷笑容不变,“没有,很有趣儿。其实我还是不明白纳米级别的金颗粒为什么就具有了催化性。”
陈金眼前亮了亮,赞赏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提的好,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2—5纳米级别的金颗粒附着丰富的氧原子,有正2价负2价,可氧化可还原,这就涉及到价态问题了,所以我们如果用氧化铯造孔,把金颗粒负载进去,不仅抑制生长,还就地取材提供源源不断的氧原子。”
梁瓷静静听到这里才觉得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原来是在氧化物上面造孔,离子液体提供辅助让二者更容易亲和?”
“可以这么理解,你真的很聪明,你如果感兴趣,改天可以去我实验室瞧一瞧。”
梁瓷被王鸣盛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垂眼眸清了清嗓子,没当众答应,试图终结话题:“……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透露了研究机密?”
“这只是理论层面的东西,”陈金谦逊地笑了笑,眼神温柔地从她脸上掠过,“实际操作还有很多门道儿……你真有兴趣儿就去看看,随时欢迎你。”
“好啊,时间允许的话。”
姓陈的这位小心思不断,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酒桌上毫不遮掩地献殷勤。
王鸣盛端起来茶水一饮而尽又重重放下,菜单推过来半天他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视线不由自主打量陈金,眯眼看了半天才探身,朝陈金那边抬了抬下巴问身边的人:“我身边那位脸生,你熟悉吗?”
“这位可不得了,35岁不到就拿到杰青奖的海归,以后前途无量。”
王鸣盛低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沉默了稍许菜单递出去,垂头盯着桌布看了半晌,身边的人又吹捧了两句,他耷拉着眼皮子,视线盯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巴,心想这哪来一个小迷弟。
不到片刻功夫酒菜摆上来,低头吃了口菜,咀嚼半天皱着眉勉强咽下去,这家私房菜馆越来越敷衍,点得特色菜竟然也如此货色,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盅海鲜汤奉上,转到他们这边陈金微微起身,示意梁瓷想不想喝,她迟疑几秒客气点头,陈金忙帮她盛汤。
王鸣盛挠了挠眉梢,拢手看着这一幕,等到陈金盛完刚要坐下,他抬手往前推了推自己眼前印花的青色瓷碗,脸上挂着和气笑意:“陈老师,也帮我盛一碗吧,多谢多谢。”
陈金这才注意到身边,扭过头仔细看了一眼,迟疑两秒才说:“好啊。”
王鸣盛眼角扫了扫陈金身边那位,喉结上下动了动又垂下头,不过陈金盛的这碗汤拿回来动也没动一口,酒桌上后来陆续上的菜也都没动,甚至连筷子搁下后也没摸两把。
身旁的人觉得奇怪,王鸣盛方才过来的路上心情还不错,很健谈,进来坐下没多久脸就拉下来了,以前做事明白心情再不好也知道赔笑脸,这次竟然连笑脸都懒得赔了。
那表情,就像谁欠他几十亿一样。
梁瓷低头喝汤,心跳从刚才就没恢复,深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又小心谨慎扫了一圈,某处稍微停顿了下,那人动了动脖子还没抬眼她就像被针刺到一样条件反射地转过脸,眨了眨眼若无其事放下筷子。
陈金的身躯侧对她这边,说想吃什么不好意思夹菜就知会一声,梁瓷抿嘴笑了笑:“我没那么拘束,这种场合见多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低声凑近她说,“我每次出来应酬都吃不饱,回去就得吃宵夜充饥。”
梁瓷眼睛转了转,“陈老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听王老师说你就是加州大学留学回来的,我这两个月也会去,有不熟悉的地方可能得向你讨教……方便吗?”
“当然,当然方便,没什么不方便,我单身男士,”陈金嘴角上扬,直接拿出手机,“一个学校的老师都是同事,相互照应是应该。”
她弯嘴又笑,声音压得很低,夹在在男人嘈杂的时候讲话声中尤为悦耳。
陈金又说:“刚回国对这边什么都不熟悉,最近想置办家具也不清楚去哪……”
“我是本地人,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几个地方。”
“方便吗?不知道你男朋友或是……怕给你添麻烦。”
“哦,没事,同单身。”梁瓷抿了抿唇线,“就算不单身也没什么,这又不是旧时社会。”
王鸣盛耷拉着头面无表情,后牙槽越收越紧,撤身端坐了几秒,忽然起身跟身旁几个人赔笑,说烟瘾上来了出去抽根烟。
陈金有些惊愕地回头看了看他,摸不清什么状况,梁瓷的视线一直追着那人出了门,陈金凑过来讲了一句什么她才回神儿:“你刚才说什么?”
“你刚才说你要出国?刚定下的吗?我上次问伯伯也没听他提起。”
“之前没定就没敢宣扬,现在板上钉钉了才好意思说。”
“不然留个电话吧,有时候在微信里找人不一定及时看到,我有时候忙起来不爱回消息,打电话直接方便。”
“好的。”
王鸣盛背靠栏杆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睇到嘴边深深抽了一口,香烟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燃烧,他品味了一番才慢悠悠吐出来,转过身看向楼下风景与来往车辆,春日风情,沿街摆摊设点,街道有些杂乱,这家私房菜馆就隐藏在深处。
身后响起脚步声,踉跄着向他走来,王鸣盛两胳膊肘稍微撑住身子,回头看了眼继续抽烟,男秘书走过来询问:“王总,你怎么出来这么半天也不回去?”
“是不是你们老总让你出来寻我?”
“是啊,看看你怎么回事。”
他低头笑了笑,“没事儿,就是累。”
“怎么累?”
王鸣盛摇了摇头,反手又抽了一口才提眉把香烟掐灭,“以前吧,想得简单,觉得自己混得也可以。现在总是自寻苦恼,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明明不是那块料,非要往那儿钻……”
“王总你说话太高深了,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你说往哪儿钻?您本来就很厉害啊,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谦虚什么,不像您往常的作风。”
王鸣盛继续提着双眉,眼皮子往下垂,看着手里的烟嘴说:“我以前不爱跟学术界的大佬打交道,更不要提吃饭应酬,嫌累,没共同语言,他们虽然是高级知识分子,但人各有志,做生意没必要那么高的学问……”
“是这个理儿啊,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行行出状元啊。”
他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今晚喝大了,有点上头,就想着跟搞学术的一较高下……这会儿冷静了,想了想着实没必要,我不懂他的纳米金,他也不懂我的生意经……我不比他差什么,他更不比我强什么。”
他想到这挠了挠头,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回身儿对男秘书扯了扯嘴角:“跟你们老总说一句,就道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了,我就不进去道别了,麻烦,让他别介意。”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沉稳地走了两个台阶,忽然掏着兜颠步子快速下楼,没等男秘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楼下,顺着街口往酒楼后面的停车库而去。
男秘书一脑门子糊涂账,愣愣看了半天被冷风一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边摸鼻子边原路返回。
包厢里这边已经走了两轮酒,梁瓷还没见王鸣盛回来,被派出去找王鸣盛的人却回来了,只身一人进屋,凑到老板耳朵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老板点点头就对他们解释,说王鸣盛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让大家别见怪,说王总最近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年前就发烧住院一直缠绵二十几天才恢复。
梁瓷闻言惊讶抬头,一瞬不瞬看了说话人半天,对方跟她对视好几次,有些搞不懂这个女同志。
她后面没心情再吃也没心情跟陈金套近乎,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想到吴大伟索要手镯的事人才一瞬间清醒,恢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陈杰青:来实验室,手把手教你做实验。
王鸣盛:二非你给我出来,这个姓陈的配置也太高了!
二非:是啊,你在古代就是个怡红院的男鸨子
☆、第 99 章
月色不算皎洁, 猎户座位于正南偏西,有句俗话叫三星到正南, 就要过大年。那三星就位于猎户座的腰间。
梁瓷抬头看天空, 盯着星星发呆片刻,陈金从房间出来, 手臂上挂着外套,身着浅色浅口线衣,他看见梁瓷脚步顿了顿直接过来,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王老师他们都走了,企业的人也都走了,我送你吧。”
“我开车来的。”
“你饮酒了。”
“……是,差点忘了,”梁瓷叹了口气, “本来王老师说开车可以不喝酒, 没想到企业这边都是人精, 代驾提前都安排好了,没躲过去。”
陈金拉开车门请她先进,自己后一步进去, 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子,他吩咐代驾先去梁瓷住的地方, 陈金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她刚才讲这段话是两人距离有些近,她说话时的气息拂来,身体的清香夹杂着清淡的啤酒发酵香味, 让他有几分心猿意马,没想到刚一回国就遇到这么个女人,归国前一年就离异了,这一年一直单着没遇到合适的人。
兜兜转转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东方女性,典雅大方,柔美知礼。
又看了看她,不知道她是否疲倦的原因,饭局后半场话就不多了,看起来还有些心不在焉。
车上没怎么讲话,陈金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不冷不热的态度,进退有度,但是太有度就显得两人关系生疏。
刚到巷子口还没调头,她的手已经摸上车门,“麻烦陈老师送我回来,天不早我先走了。”
陈金抿了抿唇,“嗯,”犹豫着又说,“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巷子挺深的,还没路灯。”
她赶紧摇头:“不用,我已经习惯了,陈老师太客气让我无所适从。”
说完脸上挂上笑容,低头钻出车子,没再跟陈金打招呼埋头往里走,步伐急促。
小巷子还真是又黑又深,胆小的人走一遭很吓人,不过市里治安好,害怕也不是怕流氓地痞,不过是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前面看见光亮她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忽然听到一丝动静,不清楚是从后面还是从前面传来,她僵硬住,边走边往身后看了一眼,脸还没转过来就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带着浓郁刺鼻的酒气。
味道不好闻。
刚想开口叫人又闻到一丝熟悉的体味,来不及开口那人勾住她往后带,她整个撞到墙壁,后背又凉又疼,吸气时被堵住唇。
这人的嘴唇是干裂的,跟她不是一个温度,覆上来这刻温度烫人,她脑子空白的这几秒只能任凭这人肆意。
他叫她宝贝儿,“儿”音拉得又长又低沉像是催眠曲一样撩人,梁瓷以前嘴巴硬不承认,其实她就是受不了他叫她宝贝儿,每次被这么叫的时候,心尖儿好像被人勾起来,轻轻挑拨,床上的时候他一边动作一边叫宝贝儿哄人,梁瓷也是每每都一塌糊涂。
干裂的嘴唇贴着耳根子摩挲了片刻,他掰着她的下巴偏向一边,鼻尖儿贴着她的脖颈轻嗅。
两人之间萦绕着满满的酒气,她今晚浅尝辄止,他离开的时候也没醉,看样子离开后还有别得应酬,所以又喝醉了,不知道喝了多少,真醉假醉。
梁瓷的眼睛酸涩发热,蹙着眉想要推开他却动弹不得,才听了几句软话脑子就开始发晕,就是因为这个梁瓷才一直拒绝见他,她好怕这男人……
深吸了几口冷气才睁开眼,看不清他,鼻端都是他温热的呼吸,“你那晚不是说我如果不下去就再也不联系我了,这又是做什么?镯子也还你了,这趟是又来要项链吗?我生日送我的那条项链。”
男人并不说话,腰间的手臂不由自主紧了紧,像是想要掐死她一般,低下头用坚硬的胡茬扎她,从脸颊到下巴再到脖子,惩罚似的胡乱搓。
梁瓷不想跌份服输又被扎的生疼,捂着脖子嫌弃,掀开眼皮儿说:“你有病是不是!”
他依旧不说话,前后左右都没人,这个拐角处隐蔽的很,他喝了酒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台阶找到了作恶的借口,眼下这会儿不管梁瓷说什么就是不搭茬。
梁瓷被握住脖子按回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听到喘息声,外套在拉扯中掉地上,她气急败坏地说:“别碰我……你敢……”
他喊着宝贝儿询问瘦这么多是不是为着他,叫她就别倔了……窸窸窣窣了一阵儿,她低低的威胁:“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喊人,我报警……”
眼窝碰到他的下巴,下意识抬手去揉被他箍住扭到身后,痛得抽气不已,眼窝又被不轻不重的下巴碰了一把,泪水被逼出来,眼泪闪闪有些失落:“你是不是很迷恋我的身体,以为今晚你强迫我一次就可以和好了?你不用装醉,我知道你酒量好得很,你要是今晚把我强了,你就吃官司吧……而且我跟你就再也没戏了!”
说完最后一句他动作上立马顿住,沉默一个世纪之久,指尖从她衣下摆悄悄拿出来,稳了两秒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攀上她后背,用力收紧,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手搭他脖子上眉越蹙越深,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呼吸逐渐缓慢,脸埋进她脖颈里揉搓了好几回。
就在梁瓷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人忽然拉下她的衣领,咬着她在她细白的脖子上种了一枚草莓,猛然抽身离开,大步往外面走。
梁瓷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墙壁弯下腰,这才开始大口喘息,黑暗中勉强看清他的背影轮廓,喝了不少酒,可能是半醉半清醒,但是脑子里神智还在,走路虽然走不稳,脚步踉跄身躯晃悠,但显然还是能听懂话的。
梁瓷抱着膝盖目送他许久也没跟上去,等人不见了心里不安,顺着巷子悄悄跟出去,正好见马路牙子对面停下一辆车,看身形像吴大伟,专门过来接人的,架着王鸣盛就上了车。
她松了口气,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瞬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失魂落魄地裹着衣服进了大院,看见李容曼正在洗漱。
对方看见她咧嘴笑了:“怎么了,出去喝酒还把魂儿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打劫了。”
梁瓷随口应付了一句:“嗯,就是差点被打劫了,幸好我态度比较坚定。”
李容曼笑说:“你快拉倒吧,现在想找个打劫的人太难了,工作那么好找,有打劫的功夫还不如去做保安稳当赚钱。”
梁瓷没讲话,抬手无意识地揉了揉脖子,这会儿回神儿了,忽然觉出轻微的不适,她也没怎么在意,又叹了口气才抬脚上楼。
李容曼擦了擦脸跟上来,她后面不急不躁地跟着,只问:“出国的事怎么样了?”
梁瓷垂下头,“别提了,心烦……后天还得去公安局一趟。”
“我今天去办公室找王千人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句,你不要太担心,肯定没什么事的,你有论文跟课题在手,只要美国那边已经打点好,导师点头了就没什么悬念。”
“我怕夜长梦多,高永房也说尽快的好。”梁瓷深吸口气,低头收拾衣服。
李容曼又安慰了她两句梁瓷才去洗漱,衣服穿着的时候没觉出什么,脱下时闻到酒味还有饭店特有的菜味儿,令人作呕。
洗了澡擦着头发进来,李容曼已经躺下睡了,梁瓷出汗头发收拾妥当爬到里面,掀开被子也躺下。
沉默了会儿,发声问李容曼:“我回来之前有没有什么人到院里找我?”
李容曼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眼问:“什么人找你?你指什么时候?今晚吗?”
“嗯。”梁瓷侧过来身看向她,枕着胳膊调整舒服姿势。
“没有啊,”李容曼想了想,“我也是刚回来,比你早半个小时的样子,这半个小时没见什么人过来找你。你怎么了,忽然这么问?”
梁瓷望着天花板房顶上的花纹看了一阵儿,摘下来眼镜框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在门口碰见王鸣盛了。”
李容曼惊讶地挑起眉,趴下后往她跟前挪了挪,“在哪碰见?门口?怎么没请他进来喝杯茶?”
“……没聊几句话,他一直在装傻。”
“那你们和好了吗?”
梁瓷摇摇头,还要在说什么枕头下面的手机就响了,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王鸣盛这男人打过来的,装无辜借口喝醉了道歉,或者他惯用的行事作风。
拿出来一看却不是,竟然是陈金陈杰青,她号码上存的名字就是陈杰青老师,也不知道李容曼眼神怎么就那么好,瞄了一眼嘻嘻笑了,捂着嘴“哎呦”了一声,“不错不错,行情不错,这陈杰青才回国几天啊,就跟你联系上了。也是个动作快的主儿。”
梁瓷说:“今天的饭局一起出去应酬了,你知道的。大概为这个事吧。”
李容曼:“要不要我出去你再接?”
“不用,他刚到家,肯定也是问个好罢了。”梁瓷讲完随意看了看就接了,“陈老师,嗯,你到家了就好早点休息吧……好,晚安。”
李容曼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要是不喜欢了考虑考虑陈杰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总觉得吧,这王老板还是挺不错的……他那次请我吃饭想去周成区追你,那也是满满诚意的,我还小小感动了一把,哎呀妈呀,就是受不了痴情又果断的男人……梁瓷你到底还喜欢不喜欢王鸣盛啊?”
梁瓷被问沉默了,她觉得这真是个好问题。
☆、第 100 章
梁瓷心里百转千回, 从认识王鸣盛那天起的诸多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遭,怎么想怎么觉得一开始好像还挺美好, 所以这夜她就失眠了, 早晨六点钟李容曼的闹钟响了。
她被闹得很烦躁,睁开眼静静看了床边人半天, 幽幽说:“容曼,我一夜没睡着。”
李容曼仰面朝上还没睡饱,听到这句话喘了口气背过去身, 消化了会儿才入脑子,起开眼看向她:“你一夜没睡?”
“对。”
“不困吗?”
“睡不着……这会儿脑仁疼。”
“……”
李容曼沉默了会儿,拥起被子盖住脸,闷声说:“熬夜老的快,我以后肯定比你美, 你带我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你闺女。”
梁瓷笑出声, 叹气看向窗外, 几丝光芒从窗帘没遮严的缝隙照射进来,外面越来越亮,她睡不着就有些焦躁, 晨起上班族开始忙碌,隐约停到张燕微跟肖斌对话。
她脑子里忽然闪现那日撞见高司南跟张燕微一起吃早餐的情景, 不知道张燕微现在跟高司南是怎么样的情况, 她选了肖斌还是选了高司南?
如果高司南点头大概也没肖斌什么事了。
想到这意识昏沉,再醒来身旁就不见人了,李容曼什么时候起床的她都不知道, 半个身体麻酥酥的,太久没动手臂使不上劲,睡梦里就觉得硌得慌,往身下摸了摸,摸出个耳机来。
李容曼的耳机,她喜欢睡前听两嗓子流行歌。
梁瓷坐起来,裹着被子清醒了几秒才拿起手机看时间,上午十点多钟,陈杰青在微信里找她,八点多问她在不在学校,九点多又说有一些出国必知的指南录给她。
梁瓷裹着浴袍冲了个澡全身舒爽,这才拿起手机回复他,“我不在学校,最近比较清闲……今天周末啊,你不休息?”
刚发过去手机还没放下他就回了一个撇嘴的表情:做项目从没有寒暑假更不要提周末,我一整年大概休息不到20天。
她看到消息勾唇笑了笑,还没回复那边紧接着又问:出国后住的地方妥当了吗?
梁瓷:学校不给安排?
陈金:最好两手准备,万一不合适?
梁瓷:能有什么不合适?
陈金:合住有各种不合适,比如舍友奔放喜欢带异性回去,比如性格突出不太好相与,这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梁瓷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那也只好忍受。
这个陈杰青更加热络了几分,又主动说自己在那边认识个房东,是当初求学的时候住的地方,是个体态丰腴长相和善的老太太,如果梁瓷图清净可以介绍给她认识,地方很近,距离学校就隔了几条街。
梁瓷没推辞他的好意,要了房东的电子邮箱,用陈金的话说,他们眼看着就能成为校友,而他又比她高了几届,如今虽然是同校的同事,梁瓷也可以称他一句学长,学长这个称呼有点儿生分,不如喊一句师哥。
梁瓷没有被说动,她更喜欢国内的这种称呼方式,在国内同课题组称呼一句师哥是尊称,严格来讲,只有同一个导师的学生,相互之间才是嫡亲关系。
当初高永房没出事的时候,她跟李容曼都是嫡出弟子,关系好一方面的原因是闺蜜合得来,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同一个老师的,就算谈不来,在学校里课题组里,也是同门。
梁瓷知道陈金很厉害,是张某某院士的嫡出弟子,张某某是中国某科院一把手,而高永房跟张院士是没有可比性的,别说高永房,就连校长见了张院士都得礼让三分。
梁瓷听王千人说,陈金刚到学校任职,张某某不放心跑过来拜访了一趟,私下里来的,不为公务。
所以别提学院里,就连整个学校都在高看陈金。
这么优秀的人让梁瓷自惭形秽,所以陈金言辞中对梁瓷的抬举也让梁瓷愧不敢当。
十一点出现在校门口,陈金的车子从学校里出来,十字路口红绿灯还没变换,梁瓷刚弯腰上车他就递过来一些资料。
“在国外待久了都有一些共同的臭毛病,你过去以后不出意外他会找你面谈,问一些问题,那些问题都有门道可循,十个问题九个出自他们自己的论文,就是考察你对自己的老板够不够虔诚,有没有好好研究他的文献。我让以前的同事收集了你老板的资料,很全,就连他大学期间发表的论文都收录在内。”
梁瓷掀开纸袋看了看,笑说:“谢谢你,我最近也在看这方面的资料。”
陈金脸上带着笑看了看她,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忘记带了个东西,你很饿吗?不是很饿的话我回去一趟,就十几分钟,可以吗?”
梁瓷眨了眨眼,消化了几秒才回过神:“陈老师是说我们一起吃饭吗?”
“你吃饭了吗?我刚忙完实验室的事情还没吃饭,如果你也没吃我们就一起吃,赶到一起了,挺巧的。咱们待会儿边吃边聊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语气也没有特别刻意,梁瓷沉默了下,“没吃,陈老师不用麻烦,不如去教职工餐厅吃吧。”
“员工餐厅?”他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着说,“已经十二点半了,会不会没饭吃了?”
梁瓷摇头说:“有的,一直到下午一点都有的。”
陈金抿了抿嘴唇,旋即就点头说:“好啊,教职工餐厅也不错,我刚回国吃什么都好吃,只要是中国菜。”
他说完开车掉头原路返回,这会儿正赶上红绿灯变换,一时间直行跟左拐的对上,车辆拥堵没办法前进。
等了几秒才过去马路,他没走校内的路,放学吃饭这阵儿校内行人多,车辆通行不方便,顺着马路一直往西,从学校的这边门绕道西侧人烟比较稀少的校门进入。
这边属于工科学院集结的地方,校内各种实验室汇集地,梁瓷很少来这边,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东南那几个地方,眼下所在属于学校的西北部。
道路比较陌生,实验楼也搞不清楚哪栋跟哪栋。陈金停了车,拉开车门邀请她下来,“你要是不嫌弃,跟我一道儿上去吧。”
“要耽误很久吗?”
“你先到二楼等我,我去下五楼办公室。”
她点了点头跟着他下来,从实验室独有的侧门进去,一进门就横了一张天蓝色的大型实验台,玻璃器皿整齐划一摆放,两边通风橱嗡嗡工作着。
几个研究生模样的男生身穿白大褂站在那讨论什么,下巴上或者头顶挂着一次性白色防毒面具,眼下没做有毒的溶剂就没戴,也没来得及摘。
看见陈金纷纷打招呼喊老板,挥一挥手上深蓝色的橡胶手套。
陈金走过去指点了两句,拍拍他们的肩膀做鼓励。
梁瓷直接被他带去二楼办公室,耳边刚摆脱那些喧闹的声音陈金的手机铃声划破安静,他低头看了一眼,笑说:“我女儿。”
梁瓷没怎么在意,寻了个椅子坐下,以为他会躲避出去才接,没想到他直接就这么接了,跟女儿讲话时低沉温柔,“好的宝贝儿,你乖乖听话好吗?嗯,我晚上准时回家,别哭……”
梁瓷忍不住转过去身看他,是个好父亲。
陈金讲完电话叹了口气,拿眼睛打量她,黑色镜框里透着精明:“你喜欢小孩吗?”
梁瓷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一问,狐疑了好几秒才说:“还行,没想过……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我没当过母亲不清楚母爱是什么。”
陈金沉默了几秒拉开椅子坐下,手机在指尖捏了捏,“我听说过你一些传闻,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这样的女老师敢嫁给高教授,大抵是不会在意那些传统束缚的,尽管结局不太好。从这一点儿上我很欣赏你,我觉得我跟你三观上很像,我们俩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提了提眉,边思索边慢慢点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
陈金后面其实还有半句话,但是就怕唐突了她,想了想暂时只说了一半,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往梁瓷身边走了两步。
她感受到压迫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讨论私人问题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低下脖颈理了理衣服,侧头背对他。
越想越觉得这陈老师怪异的很。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梁瓷觉得今儿天气好,出门的时候把高领毛衣脱了,换了一件单薄低领的内搭,刚才这么一整理,衣服下摆的褶皱被拉开,脖子却露出更多肌肤,经历了一个冬日捂得比以往还白。
白生生的后颈儿,就是发根卧了一枚嫣红的小梅花。很夺目。
陈金好巧不巧看见这一幕,都是熟知男女之事的成年人,吻痕这东西十几年前玩烂的梗,瞅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根本不需要问。
他虽然是离婚男士,在美国见识过那些金发碧眼更开放的女性,但还是被弄得一愣,视线停留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心里对梁瓷好感度倍减,好半天才抬脚往后挪了两步,手不由自主握紧桌子上的纸张,胡乱搓磨了两下,“梁瓷,我记着,昨天在酒桌上,你跟我说同单身来着,对吗?”
她被问的茅塞顿开,勉强笑了笑,低下头艰涩道:“……陈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觉得要不然咱们就改天再吃饭吧?”
“我也想起来我突然有事,真是巧,那改天就改天吧,我都行。”陈金往她脖颈又看了一眼,如是说。
90-100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
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
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
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
[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
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
[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