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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美德

    初春即将降临之前,爱绒向王后献去了接近成品的铁胆墨水。


    当初教廷得知有异教徒请愿赎罪,在与佩勒院长深入沟通以后予以允准。


    他们吩咐教徒找来与墨水有关的典籍,令圣阿格尼丝的教士们手抄一份后收走。


    这些书页里混杂着多国语言,甚至还有希腊那边的方言,但爱绒很快就结合自己已有的配方,重新做出了耐水洗、不会湮墨模糊、变干以后颜色甚至更清晰的新墨水。


    人们习惯了使用木炭、树胶、水,混合调配出常用的墨水,但无论是质地还是可用性都十分勉强。


    爱绒在油灯下拼读了许久拗口的阿拉伯单词,侧头说:“答案是虫瘿。”


    她身旁的教士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们观察过附近的树,可能总会看到那种圆圆的疙瘩——这边的人好像管它叫橡树胆?”爱绒比划道,“我们需要取来那种东西,把它磨碎了以后配置药液发酵。”


    教士们再三确认过她要的原料以后,一起去附近的葡萄园和森林里去寻找这古怪玩意。


    别说,还真多。


    炼金术士只要柏树胆和橡树胆,他们仅仅花了一个下午,用剪刀和镰刀弄了一大筐的材料送给她。这东西在深秋时遍地都是,冬天也剩了不少,没想到如今居然能派上用场。


    它看起来很像杏子,全都是草绿色或灰褐色的圆果,修道院的孩子们还试图咬上一口尝尝味道,被修女眼疾手快地挡了回去。


    人们模仿着她的动作,把这些脆壳捣碎。


    炼金术士去取来铁钉和岩盐,调配出浓度各异的试剂,又取来收集后的雨水,以及便宜好用的树胶。


    她忙碌了好一阵,将所有混合物用瓶子封装好,放在角落里等待发酵。


    老修女看得好奇:“怎么像酿酒一样?”


    “炼金术和酿酒差不多,”爱绒说,“我在东方的时候,人们经常喝一种烈酒,先是辣的像是喉咙都要烧起来,然后手舞足蹈,快活好一阵子,再酩酊大醉。”


    “那边的人也用葡萄酿酒?”


    “好像也有麦芽的,但需要特殊处理,”爱绒说,“用玻璃管和火,以后我画个图纸,说不定我们也能做出来。”


    埃莉诺收到的成品,已经是改良后的结果了。


    王后取了天鹅羽毛笔,随手在羊皮纸上写了一行字。


    手感比碳灰墨水流畅很多,刚落笔时,字迹是深灰色的,稍等片刻以后,颜色变得更加深而立体,还泛着微不可见的紫色。


    “它不能被洗掉,”爱绒解释道,“配方还在调整,目前还有腐蚀性,最好不要弄到手上,它有时候会侵蚀羊皮纸的表层。”


    “如果您满意的话……我们会尽快调整好配比,最终给教廷更好的完成品。”


    埃莉诺打量着清晰深刻的字迹,说:“还不行。”


    她偏过头,有些突兀地说:“你们听说过宫廷宴会上的镀金烤鹅吗?”


    爱绒和佩勒都愣了下,没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在我的婚宴,还有许多王公贵族的节日宴会上,厨师们为了表现特殊性,会为烤孔雀、烤海螺等名贵食物镀上金箔。”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用珍珠或者金豆来镶嵌烤兔的眼睛,听说……罗马的厨师还会在汤羹里洒下蓝宝石粉。”


    埃莉诺停顿片刻,问:“墨水,可以绽放出黄金的光彩吗。”


    爱绒如同被当头棒喝,她的脑子飞快转动,片刻后说:“可以的,但需要足够好的悬浮液,让金粉不至于沉底,还需要最顶级的工匠,让黄金先被捶打成极薄的金片,再研磨成粉末,让字迹的色彩均匀透亮。”


    佩勒像在听天书:“这不对吧。”


    骑士虽然聪慧,但本心质朴,是虔诚的教徒。


    “我是说,教廷不会赞同这样的墨水吧。”佩勒说,“圣经的训诫,一直是摒弃物欲,人们应清修苦行,远离那些浮华糜烂的生活。”


    王后和女炼金术士静静地看着她。


    佩勒:“……我说错话了?”


    爱绒:“巴黎教堂用的是金烛台,金权杖,主教还想像罗马人那样弄个金穹顶。”


    佩勒:“……!”


    爱绒:“教皇尊贵的脚只会踩在波斯地毯上,水杯上镶着比国王冠冕还大的绿宝石。”


    佩勒:“……!!”


    女骑士被任命为修道院长没几个月,她一心仁爱慈悲,没细想过这些门道。


    先前就被王后教导过许多次,她很快明白了其中关窍。


    “所以,我们做出鎏金墨水,或者鎏银墨水,是为了讨好巴黎主教,以及那些高阶教职,为以后的各种事都行个方便?”


    “你的想法很朴素。”王后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说,“是贵族们为修道院献上黄金,想要赎买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而神圣的教廷可以亲手净化这一切,为民众书写更加久远的福音。”


    佩勒:“……我得学习您措辞的艺术,对吗。”


    爱绒:“你一定得学了。”


    她们的使命由此升级,工艺流程变得更加棘手复杂。


    墨水原料的发酵还没有评估出最佳时间,一旦加入金箔,药液的稳定性也可能会动摇改变。


    女官很快为她们引见了西岱宫的御厨,后者则介绍了好几个宫廷匠人。


    他们都是其中好手,有的能在指甲盖大的金块上雕琢出镂空花纹,有的专门负责捶打金箔纸,小锤子抡得像旋风。


    爱绒谨慎仔细地逐一比对,问:“你们的师傅是谁?”


    几个金匠呆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你们明显都有个共同的师傅,所以作品的花纹相似,雕琢的思路也一模一样。”


    “是阿墨里斯先生。”为首的金匠慢吞吞地说,“他并不适应宫廷里的交际往来,先前待过几年,后来生了场病,回街上开铺子了。”


    兜兜转转,那铺子竟然很近,离圣阿格尼丝修道院就隔着半条街。


    阿墨里斯其实只有四十五岁,眉毛很浓密,像白色的毛毛虫。


    很快,人们就知道了他为什么不适应宫廷生活。


    “很薄的……金箔……用来……磨粉?”


    阿墨里斯转身进了铺子深处。


    “……等……会儿。”


    爱绒和另外两位教士在门口等了许久,他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捧着油纸隔开的金箔纸了。


    炼金术士一眼就看出它的成色有多稀罕。


    它舒展纤薄,如同糕点上的那层金色糖霜,相比之下,宫廷厨师用的金箔都像从路边桑树摘的破烂叶子。


    “可以下订单吗?”爱绒急切地说,“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成品,银箔也需要几十张。”


    “交……定金吧。”


    在新年来临之际,王后再次收到了修道院献来的成品。


    这次,不仅是墨水的腐蚀性被大幅度修整,连墨水瓶也被悉心定制过,小巧精致,瓶身还系着紫金色的缎带。


    埃莉诺并没有急着打开,把玩着掌心大的小玻璃瓶,扬起赞赏的笑容。


    佩勒轻咳一声,说:“爱绒提醒我,铁胆墨水这名字太粗陋了,不够匹配王室和教廷的身份。”


    “我们翻了很多书,最后决定叫它虔光墨水。”


    埃莉诺拾起羽毛笔,蘸过墨水后随手书写。


    她还未将诗句全部写完,就下意识地停住动作,目光完全被字迹上的华丽色调吸引。


    先前,墨水深黑为主,仅是仔细端详才能看到似有若无的紫色。


    可经过炼金术士的多次改版,最为奢贵罕有的紫色被充分提亮,更有惊艳的金辉流淌于笔尖。


    “我们挑选了好几种树胶做为悬浮液,这墨水如果静置久了,还是需要摇晃几下。”爱绒小声说,“希望您能喜欢。”


    埃莉诺仅在七八十岁时见过这样的墨水,但那是来自阿拉伯的顶级贡品,连国王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而且仅仅是有均匀细腻的金粉,绝无这样纯净的紫色。


    她因这样瑰丽的色彩失语,片刻后才解开另一个小瓶子的银紫缎带,蘸取后书写。


    银紫色便犹如天河上星辰划过的尾光,在灯火下轻微闪烁,同样也妙不可言。


    “你们是功臣,”埃莉诺说,“我会立刻汇报给国王,将它作为新年或者复活节礼物送给教廷。”


    爱绒如释重负,下意识说:“我路上还在担心,生怕这颜色提纯不够。”


    “它堪称完美,当然,今后欢迎你们改良出更多的款式。”埃莉诺坐直许多,示意侍女们收下她们带来的十几瓶成品。


    “我应当嘉奖你们。”埃莉诺说,“请开口吧,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佩勒不假思索地说:“这是我们应做的事,感谢您和陛下的信任支持,我们会更认真地调整配方,为王宫和教廷服务。”


    爱绒有点无奈地看着院长。


    埃莉诺笑起来,说:“爱绒,你来讲。”


    爱绒说:“我们应当索取奖赏,这样才能不断被激励,并且让参与的所有人都得到足够的奖励。”


    佩勒脸上一片茫然,就差在脸上写着‘不求回报难道不是美德吗’。


    埃莉诺看在眼里,垂眸饮酒。


    她们原本就是这样被教导的。


    让男人去掠夺争抢,让女人去无私奉献。


    规矩早该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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