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只是需要用人气值兑换成生存值，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基本的安全生活的话，他是不需要思考那么多的问题的——不管是林不拆、还是周渡，又或者是漫画的后续剧情发展。


    秋凛又开始思考。


    以他对漫画的熟悉程度，如果只是积攒足够生存的人气值，再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安稳居住下来，并不算难事——除非在他还没看到的后续剧情里，会发生“世界毁灭”之类的大事件。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秒不到，就被他给人道毁灭了。


    莫名其妙地穿进了《不渡》这部漫画里就已经有够让人窝火的了，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还从一个青春正好、风华正茂、身体健康的24岁大帅哥穿越成了一个真实年龄不知道多少、但看起来已经有七十岁的老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生气的事情么？


    再一想到他还要努力地在漫画里获得人气值，而颜笑笑那个该死的家伙还在原本的世界里一无所知地美美连载赚钱……秋凛就更生气了。


    他对系统说自己是《不渡》和颜笑笑的黑粉并不是一个玩笑话。


    他也忍不住让自己做到不去管漫画的后续剧情发展变化。


    既然都穿到漫画里了，总得多搞点事、搞多点大事才好……秋凛琢磨着，打了个哈欠，终于有点开始觉得困了，出了系统的空间开始睡觉。


    ——最最起码，得让他想个法子，能在漫画和现实里都成功变回年轻的样子才好，这个跟薯片一样脆的老年人身体他真是一天都遭不住了！


    *


    第二天一早，秋凛是早上九点钟醒的。


    刚收拾好打开房门，就看到周渡面无表情地从厨房把煮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红薯小米粥和两根油条、两颗水煮鸡蛋给端了出来。


    秋凛施施然地坐下：“今天准时了，而且早饭也都准备齐了，不错。”


    周渡看了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么？”


    “这话不该问我，”秋凛开始吃饭：“该问你自己。”


    “不过不管你有什么事，等我吃完饭再说。”


    于是周渡就真的闭嘴了。


    作为一个十岁以后就独自带着妹妹长大生活的人，周渡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秋凛自前天起就放心把做饭这件大事全交给了他。


    好在周渡现在还不是后期那个死过黑化的主角，虽然对他一直没好印象，但也没试图通过把饭报复性地做得很难吃来毒害他这个老头的味觉和胃觉。


    经常做饭的人都知道，做饭其实是一件很能花费时间的事情，厨艺再好也一样。


    尤其在《不渡》里早就已经有了快捷营养剂的存在，比预制菜还快速方便，在如今不算和平的背景下，想要凑齐今天早上这一桌饭的食材就更麻烦了……起码前两天他就没能凑齐。


    就算周渡早上五六点就醒了，把现在这一桌子上的东西准备齐全那也得花上将近三个小时。这样一来，他显然是没法有足够的空余时间来脱离他的视线，独自在外面探索太多周围情况、然后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惹上什么麻烦的……而且也对他的胃很友好！


    秋凛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今天也没人在外面找你麻烦吧？”等慢吞吞把饭吃完后，秋凛才一边看着周渡冷着脸去洗碗，一边慢悠悠地问道。


    “昨天你也这么问过。”周渡洗碗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你在这里的敌人很多么？”


    不然为什么总会觉得有人会找他的麻烦？


    秋凛不介意给他加深这一印象：“如果你没在外面报我的名字，或者被人知道你和我有关系的话。”


    这里周围的人的确似乎都不太喜欢他，这点周渡看出来了。他也一样。


    “你一直都待在这里么？”周渡问。


    “那得看你对‘一直’的定义是什么了。”


    秋凛卖了个关子，回他：“除了少部分从出生就待在这里的人之外，没人会真的一直都是待在这里的。”


    周渡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题：“……这里为什么要叫‘放逐区’？”


    “你已经待在这里有三天了，还没有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么？”秋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个蠢货。”


    周渡：“……”这老头说话真的很刻薄。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洗筷子：“我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在按照你的要求、跟在你身边么？”


    他哪来的时间出去打探消息？周渡深刻怀疑，这老头之所以每顿饭都要吃得这么挑完全是为了折磨他，让他无法在外面花太多的时间打探情况。


    要知道就算在安全区，很多人也都是吃饭只用营养剂了事的，他还没见过有谁能像这老头这么麻烦且挑剔过。


    但是一想到这老头家里居然真的备的有几十斤大米和小米……他又确定了这老头就算是一个人也就是这么挑。


    “那你跟在我身边三天了也没猜到么？”


    秋凛语气平淡：“因为这里就是被所有安全区所舍弃放逐，任所有人和妖兽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地方。我以为这个原因应该很好猜才对。”


    “……所有安全区？”周渡语气干涩：“他们没有派异能者和武器装备过来这里驻守么？”


    “任人和妖兽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意思，应该是“任人在这里面对妖兽、自生自灭”才对。


    所以他才能在街上看到有人在这里随意地……做什么都可以。


    秋凛平静地反问他：“你觉得为什么这里那么自由，没有任何秩序与规则的存在？”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进行任何管理。


    所以这里有时显得死寂又麻木，有时又像是在进行永无止境的疯狂狂欢。


    周渡有些窒息地下意识长呼出一口气，低下头闷头将水龙头拧大，开始冲洗锅碗。


    虽然的确有所猜测，但这个原因对他来说还是很难接受。


    这不是他们所说的所谓的“为了抵御妖兽群，把部分民众安排在距离妖兽与人类安全生存区接近的地区作为边防”，而是近乎赤裸裸地把在这里的人类全都出卖给了妖兽。


    “所有安全区都同意了？”他说。


    “是啊，”秋凛甚至笑了一下，“十四个安全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同意通过了。”


    “……十四？”周渡忽然转头：“现在只有十二个大型安全区。”


    “怎么，只剩下十二个了？”


    秋凛脸上的表情只惊讶了一瞬，又瞬间恢复了平淡：“那就是我记错了吧，老年人就是容易记忆混乱，记性变差。”


    周渡：……这野老头。


    安全区的全称是“大型人类安全生存城区”，这一概念从很早以前，安全区建立得还没现在这么完善的时候就有了，不过更早以前叫做“异能者基地”。


    早些年间厉害些的异能者完全是“找个地方就直接占山为王”的状态，所谓大大小小的“安全区”数不胜数，后来又逐渐被整合。周渡早些年并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但从有印象起，从他的认知里现在只有十二个安全区才对。


    意识到秋凛大概不会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周渡暂且也不再纠结，而是又问：“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回到安全区么？”


    “铺垫了这么久，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秋凛轻哼了一声：“怎么，你这个来自安全区的逃犯，还迫不及待地想继续回去？因为那份合同，暂时甩不开我，甚至想劝我也跟着过去？”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周渡将洗好的碗筷全都一一放好，从厨房里出来走到秋凛面前，语气平静道：“前两天晚上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原本是我的队友，但她背叛了我，杀了我的老师、家人和其他队友，还把所有罪名全都一股脑地栽赃到了我的身上。我要回去给他们收尸安葬好，还要回去杀了她。”


    “所以我必须回去，而且必须尽快回去。”他说。


    “我捡到你的时候是在三天前还是四天前来着？你的那些队友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秋凛直白地说：“你想回去给他们收尸，确定现在还能赶得上么？不说别的，你真的还能找到他们的尸体么？”


    “而且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异能了。那天晚上的那个女生就算不是战斗系的异能者，你现在也打不过。……你确定不是想诓我过去跟你一起送死么？”


    这话说得实在很刺痛人。周渡忍不住握紧拳闭了闭眼睛，又深呼吸了两下，才勉强压住了心头瞬间涌现出的痛苦和暴戾。


    “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总是要去做的。成不成功都得去。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但我不能从现在一直待在这里三个月。”


    周渡说：“我的异能是消失了，但我还有脑子。有时候并不是谁有异能谁就能一直赢下去的。况且，我还有另一位队友还活着，他还在安全区内，是五级的风系异能者。只要能进去联系上他，报仇并不会很难。”


    “你既然在这里有那么多的敌人，那么跟我一起回安全区不好么？只要我成功回去，想要洗刷掉我身上的‘逃犯’身份并不是难事，而且第五安全区内的安全方便总比放逐区有保障得多。”


    他细细解释：“而且有契约在，你完全可以放心安全问题，就算我出事也会优先保护好你。或者你也可以把契约的时间更改在两个月后，等我之后回去报仇完再回来找你。”


    “哦，我拒绝。也不去。”


    秋凛等他说完，点了点头，却开口就是拒绝。


    他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淡漠然：“故事讲得很漂亮，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这里待得挺好的，没觉得有哪里不好，更没觉得安全区内有什么好的，更不想改契约内容。”


    “我劝你还是直接放弃你的想法，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滚回你的房间里，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不能这么轻易地过去。他在心里盘算着，起码还得再等等。


    “……好。”周渡把到嘴边的话语通通咽下，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下一秒立刻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秋凛：……不是，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么？好歹再多试试劝劝他，多打动他试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