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张媪吓得心脏要停摆了,她家娘子胆子也太大了, 不, 不仅直接把这事儿认下了,还骂太子一句, 这是不想活了啊!
她想归想, 还是慌忙跪下来, 指望着赔罪能让太子高抬贵手放她家娘子一命:“太子赎罪,我们家娘子脑子坏了,净说些胡话,都是奴没有劝导好娘子,您要罚就罚奴吧!”
陆衍瞧都没瞧她一眼, 甚至没听她说什么, 眯起眼看着沈辛夷,眼底是一片寒光。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怀疑下毒这事是沈辛夷干的, 一来她没这么蠢, 二来她没这个必要, 他只要喝下这碗药出了事, 沈辛夷绝脱不了身。真正让他不喜的,是沈家那起子作妖的下人。
至于下毒这事儿,他今儿特地来探问沈辛夷一番,只要她肯坦诚说出来这毒是谁下的,他可以既往不咎。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辛夷说倒是说出真相了, 还捎带脚骂他一句,要不是他亲耳听见,都不敢相信那是她骂出来的,看来他平日果真是太纵着她了。
沈辛夷半点不怵,她先扶着张媪起身,让屋里下人都退出去,这才昂着脖子瞪过来:“再看,再看插瞎你的狗眼!”
陆衍:“”
他就是定力再好,也经不了她这么三番五次的招惹,他三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你当真疯了不成?可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沈辛夷力气不比他,于是伸脚踢了他小腿一下:“撒手!谁忘了身份?你再敢放肆,我就把品如世贤她们几个叫进来轮了你!”
皇后送来的品如世贤艾莉三个一向妖妖调调,举止轻浮,还时常到他跟前殷勤侍奉,陆衍极烦这等不守规矩的,颇为不喜她们,所以沈辛夷才有此一言。
让他不喜欢的人轮着睡了他!
陆衍:“”
他跟她说不清道理,于是松开手,主动把话题绕回到正处。他抬眸冷冷看她,故意气她:“你说是你手下人干的?莫非是承认了你指使人给我下毒?”
沈辛夷一脸晦气,连气都顾不上生,闷了半晌才记极艰难地承认:“不是,我手底下的人被人收买,又受人指使给你下毒。”自己的人都没管好,真够丢人的。
她缓了下,忍着郁闷把沈雅乐勾连钱媪的事儿跟他说了,最后还道:“钱媪我已经命人拿起来了,既然你是受害苦主,这人就交给你处置。”
陆衍见她说的痛苦,冷冷绷着的脸稍稍松了松,淡淡道:“这倒是一桩奇事儿,你堂姐甚至没见过我,她为何要指使人害我?”
她皱起眉,满面疑惑:“这事儿我也不解,其实我成亲前和我那四堂姐颇为不睦,但再怎么不睦,也是同辈之间的事儿。她指使人给你下毒八成也是想嫁祸给我,可我实不理解,我俩是有矛盾,可又不是生死大仇,她犯得上这么铤而走险给你下毒吗?”
她说完心里一动,斜睨陆衍一眼:“你俩不会有一腿吧?”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沈雅乐身份不够,进不得宫,陆衍和沈雅乐当真是没见过一次。
陆衍心里本就没疑她,听完前半句神色更缓和了几分,听到后一句又眯起眼,冷哼了声,有意让她紧张:“你和沈四娘是堂姐妹,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撇清?难道你能撇清干系?”
沈辛夷听他这么问,面色一沉,她本是个刚烈性子,听他这么问,忽的并拢三指,指天起誓,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诸天神佛在上,我若是有加害陆衍之心,就让我万雷轰”
陆衍聪明,她也是个鸡贼的,她心里其实也不相信陆衍怀疑自己,当然不是相信他对自己的情分(也没啥情分),主要是相信陆衍的智商。所以方才陆衍探问的时候,她才把他怒斥了一番,直接把事儿说明了。若是真按张媪说的故意瞒下此事不报,就算他不怀疑也得生起几分怀疑。且她说完沈雅乐下毒之事,陆衍脸上没有太多惊诧,可见是早就知道了。
魏朝人大都比较迷信,她没想到陆衍知道真相还咄咄逼人,索性发个毒誓,好堵的他后面开不了口。
陆衍其实是魏朝少有的不怎么迷信的,她毒誓才说了一半,他听见她言辞严厉诅咒狠毒,心下莫名一阵不舒服,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举着的手拉下来,拧眉道:“蠢物!我又没说毒是你下的,这般冲动做什么?你可知这誓不是随便发的!”
沈辛夷冷呵了声:“有什么不能发的?我又没做亏心事。”她撇了撇嘴:“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我索性出具休书一封,咱们就此分开,各过各的。”
陆衍瞧她面有怒色,知道自己今日是逼的过了,他也没理她说的什么休书,和缓了神色,迟疑道:“你恼什么?我又没说不要你了。”
他说完这句,才惊觉她手腕在自己手里,两人虽说同床共枕过,其实没什么亲密举动,就连他拿她当抱枕那段时候,他都只限于搂着睡觉,此时伸手一握,突觉着她不光身子绵软,手腕也是嫩滑柔腻,雪白雪白的一截手腕十分耀眼,摸起来十分舒服。
沈辛夷一听这话反倒火了,啐了口:“你不要我?你倒是想,你有那个本事吗!“
陆衍啜了口茶,凝眉告诫:“以后别说什么天打雷劈之类的话了,那岂是好玩的?”他似是不习惯这样叮嘱人,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我不想眼看你惊扰诸天神佛罢了。”
沈辛夷还偏不听她的话了,用力挣脱他的手,跳开几步:“我还偏就得发了,免得你成天疑神疑鬼的!”她手指指天:“我龙傲天对天发誓,如我有半点加害陆衍之心,立即叫我万雷轰顶,不得好死!”
陆衍:“”
他本还想拦住她,不让她胡言乱语,听到龙傲天三个字又坐了回去。反正没用她自己的大名,其他名字随便她造吧。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沈辛夷却不耐烦见他了,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陆衍只好去找了太史捷,太史捷迎上前问他:“太子探问的如何?”
陆衍神色笃定:“此事与她无关。”
太史捷一笑:“无关就好。”他又是一叹,说了句越界的:“我还以为因为沈贵妃之故,您会一直怀疑太子妃呢。”
陆衍唇角微动,面上却不见怒色,半晌才道:“她和沈贵妃是不一样的。”
虽然沈辛夷几年前调戏过他,但两人到底接触不多,在他的眼里,沈家女子大概都是像沈贵妃那样,工于心计,心如蛇蝎,靠色相迷惑男人。真和沈辛夷接触过方才知道,两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她能谨守做妻子的本分,不起二心,他也不会再那般排斥她做自己的妻子。
太史捷叹气:“您的日子能过的顺遂喜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齐皇后便是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陆衍没接这个话茬:“去查沈雅乐,尤其是她这些天跟哪些人接触过。”
太史捷一笑:“已派了人去。”他又踌躇道:“您看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皇上?”虽然下毒的事儿跟太子妃无干,但毕竟沈四娘也姓沈,她谋害储君之事若是告诉皇上,不光沈家二房要倒大霉,沈侯难辞其咎,估计也要被申斥一番。
陆衍闭上眼,他沉默了颇久,才淡淡道一句:“不必了。”
周氏很快收到女儿让她好生盯着四娘子的书信,又把沈雅乐勾连钱媪,给太子下毒之事说了出来。周氏惊的脸都白了,要不是知道女儿从不会胡言,她都不能信沈雅乐敢干下这等事,当真是不要命了!
她震怒归震怒,却没直接发作,先是细细调查了一番,确定是沈雅乐做下此事无误的,她才命人备齐了证据,把自己夫君和二弟弟妹请来,又命人拿了沈雅乐,然后再细细道明实情。
沈二爷先是不可置信,觉得嫂子定是误查了,等证据一样样摆在他面前,他急怒攻心,扬手重重扇了沈雅乐一巴掌:“你疯了不成!你为什么要去谋害太子?!”
沈二爷是武人,一巴掌把沈雅乐打翻在地,她捂着脸嘤嘤哭道:“我,我没有谋害太子,那药又不致命,不过使人四肢无力,暂时不孕罢了。我又没打算杀了太子,阿爷干嘛那么狠,现在不是没事吗!”
沈二爷给气的脑袋疼,又踹了一脚过去:“蠢货蠢货!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子嗣何等重要?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宗室长辈,哪个不盼着他的孩子出生?你以为下不孕的药就不算事了?!”他简直不知道该骂什么好:“我沈某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沈雅乐趴在地上,痛的哭个不住。
前些日子她和八殿下‘偶遇’了一场,八殿下带着她逛夜市,看花灯,赏河上风光,话里话外又对她表示了倾慕之情,她当时宛如在梦中一般,几乎不敢置信。
以她这种旁支女儿的身份,绝不可能嫁给皇子做正妃,以往她对八殿下虽有喜欢,但也有自知之明,而且沈贵妃想娶的人是沈辛夷,她一直不敢表露这份情意。
八殿下表达了倾慕之意之后,又说了自己的许多难处,说太子在宫中处处为难她,话里话外还总是提及沈辛夷,说的她又是心疼自己的情郎,又是怨恨妒忌沈辛夷,她想着,八殿下既然肯娶自己,若是他能登上大宝,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恰好她知道钱媪儿子出事的事儿,所以就想到了这么个毒计。
她又是拉拢钱媪,又是寻找药材,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她以为是老天帮她,殊不知是老八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药在送到陆衍嘴里前的那一刻被发现了。
父亲会怎么责罚她?八殿下还会不会娶她?
沈二爷不知道她的万千心思,厉声道:“哭什么哭!赶紧从实招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给做这事儿?”
沈雅乐一开始还抵赖:“太子和大伯一向不和,我给太子下药,是想帮帮大伯,帮帮咱家”
这话听的沈修远脸都黑了,沈二爷暴跳如雷:“还敢攀诬你伯父!你若是真关心你伯父,就该趁早死了才好!你个蠢货,若不是太子好心帮咱们瞒着,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咱们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以后让你的父母如何当差?让你的弟妹们如何见人?”他又高声道“来人啊,取我的马鞭来,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沈雅乐这才怕了,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嫉恨五娘子什么都比我好,举止气度比我好,吃的用的比我好,那些名门玉郎也都倾慕她”她大概是觉着自己委屈,放声大哭:“我和她一道出门,所有人都跑去看她了!同样都是姓沈,凭什么我比她差,无非就是我运道差,没有托生在大伯母的肚子里!所以我就想着也让她倒一回大霉,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倒也算个痴情人,都被逼成这样了,硬是没把和老八的事儿交代出来。
沈二爷快气疯了,沈家家风算是正派,小辈们就算不聪明,也都是勤恳本分的孩子,怎么沈雅乐就能蠢成这样!而且当着大哥大嫂的面儿,自己的女儿说如何嫉妒陷害他们的闺女,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又羞又气,却也没就这么信了:“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早不害晚不害,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害她?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说!”
沈雅乐咬死了不说,沈二爷给了她几鞭子都没让她开口,当时怒从心头起,伸手差点要一把掐死她。
沈修远叹了口气,拦住他:“二弟别冲动,你真想在我这里掐死你女儿?”
沈二爷简直愧对兄长:“大兄,我是想掐死了这孽障一了百了,省的皇上哪天查出来再牵连到你们身上,我,我哎。”
沈修远纵然恼怒,瞧他发白的脸也长出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把四娘带回去问吧,你也别太急了,太子虽和咱们家不睦,但他的性子我还有几分了解,他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不会告诉皇上,就必定不会。”
沈二爷仍是一脸惭愧,嗫喏几句,也说不出什么,便让下人把沈雅乐拖下去好生审问。
周氏面色沉凝,问自己夫君:“依你看,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沈修远苦笑了下:“老实说,太子一直不满这桩婚事,我开始还以为是太子自导自演,想要构陷咱们闺女,如今瞧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周氏点头又摇头:“你这样想也不算错,可若是太子自己做下的,应该想法子闹大才是,没必要为咱们瞒着皇上。”
沈修远道:“我也是这样想。到底是谁呢?”他在屋里踱了几圈,忽的脸色一变,喃喃道:“难道”
沈家正在审问沈雅乐,陆衍这边已经查出了主使,他挑了下眉:“真是老八干的?”
太史捷道:“在出事之前,八殿下和沈四接触过,只是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都知道八殿下和沈雅乐接触不寻常,却不能只因为两人见了一面,就给人定罪。”
陆衍哦了声:“老八做事一向谨慎。”他想了想,嗤笑一声:“老八倒是胆子大,下毒这事儿牵连了整个沈府,他就不怕沈府彻底倒了,他没了舅家支持。”
太史捷一笑:“这自不能,八殿下精明着呢。他知道你身边守备严密,这药不到你嘴里就会事发。你既然无事,这事儿也不是沈侯干的,他又手握重兵,等到事发,皇上最多也不过申斥一顿,罚没一年半载的俸禄罢了。到时候八殿下再去做好人说和,岂不是既离间了你和太子妃,又让沈侯信赖于他?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陆衍啧了声:“那你就派人去沈府放些风声,说此事是八殿下和沈四过从甚密,两人亲近之后没多久就出了下毒一事。”
依他的身份,直接跟沈修远说这事儿是老八干的,他们八成不会信,这么影影绰绰的风声反而让人生疑。
他冷声了声:“怎么也得回敬老八的厚礼。”
太史捷知他心里自有主意,就不再多说,他迟疑了会儿才提了句:“上回您打了太子妃的下人,虽然那些人的确该罚,可您处置的方式有些欠妥,如今事情既已了了,您是不是该拿出个安抚的态度来?”
陆衍蹙了蹙眉,果然不悦:“太史公觉着我做得不对?难道那些人不该罚?”
太史捷道:“太子妃其实已经罚过这些人了,若您不满意,大可以把他们犯下的种种事私下告知太子妃,再交代太子妃如何处置量刑,由太子妃动手处罚,皆大欢喜。您不该越过她处置,太伤太子妃颜面。”
陆衍不是不周全,只是当时没有为她考虑那么多,被他一提点,心下一动,面上还是不喜:“太史公倒对我的家事关心起来了。”
太史捷也委屈,他并不是有意帮太子妃说话,他既是太子座下谋士,也是太子长辈,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太子能和妻子能夫妻和睦,恩爱白首,所以也时时规劝着。
他苦笑了一下:“因您处罚太子妃身边人这事儿,宫里已经传了不少流言,明里暗里都在指摘太子妃。”
陆衍是一正经直男,闻言蹙眉,不以为意:“几句流言蜚语算的了什么?她既是我陆衍的妻子,总不至连这点事都经不了。”
太史捷听他中二满满的直男语气,很是头疼,想着总得让他亲眼看看流言之威,他才能明白太子妃的不易。
他还以为得等上一段时间才有机会让他明白,没想到不过两天,机会就到了。
起因又是齐皇后。
她派了个言辞凌厉的女官来,身后还跟了好些宫婢内侍,这女官品阶不低,因此举手投足总有股趾高气昂的味道,她径自去了沈辛夷住的东殿,恭敬中透着一股强硬。
“殿下,皇后听说太子打杀又遣走了您身边的好些人,怕您身边的人不够使,所以特地调了些人手给您。”
她话虽客气,却提到沈辛夷下人被太子收拾的事儿,可怎么都透着一股强势威逼的意思。
她说完这句,极有技巧地停顿了下,才不紧不慢地继续:“皇后还说,太子最是好性,若是惹得他都动怒,必是那些下人干了罪大恶极的事儿,为防止意外,她命我们把您和您底下人的房间都搜一遍,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
陆衍听到齐皇后派人来,用膝盖想都知道准没好事,果然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着女官在东殿诸般放肆。
他长睫微垂,面色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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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沈辛夷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她笑嘻嘻地道:“你跪下叫爸爸, 我就让你搜。”
那女官一下子惊了!她自来是齐皇后身边的的得意人, 就连沈贵妃都得明面上都得对她客气三分,这个小了一辈的太子妃怎么能对她这么说话?
不过她这么惊讶也不奇怪, 一般人听见沈辛夷张嘴都是这个表情。
沈辛夷却没给她多少惊讶的时间, 抬腿朝她的膝盖弯处重重踹了一脚, 女官便惨叫一声,单膝跪了下来。她身后带来的人都傻眼了,齐刷刷跪倒一片
沈辛夷瞧着姿势却更不爽了:“单膝跪地?你求婚呐?怎么学的礼数?”说完又往她另一条腿踹了脚,女官又惨叫了声,这回是真的双膝着地跪了。
她打量这女官一眼, 终于满意了, 屌屌地坐下:“我不喜欢人站的比我高,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女官强忍着疼出来的眼泪,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连被踹了两脚之后就知道被齐皇后忽悠了, 齐皇后当真是个奇葩, 她在后宫妃嫔哪儿受了气, 按说要么找场子回来, 要么自己找事派遣,她倒好,在别人那儿受了气,转头竟要为难太子妃撒火。若太子妃是个软柿子,她这么操作也不是不可以,可太子妃这般厉害, 皇后不是送她来找死的吗?
她一边儿忍着心里的惊惧,一边跟沈辛夷重复,等说到:“皇后特地送来几个人给您使唤”
沈辛夷一边剥橘子一边听她说:“送人也可以,别人我都瞧不上眼,我就喜欢你,你把自己送过来怎么样?”
女官伏在地上,强笑道:“您玩笑了,怎么能”话才说了一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沈辛夷收回手,用方帕擦了擦,怒哼了声:“混账!我瞧得上你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推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一般大户千金罚人都是让掌刑老媪动手,傲天就没有这个意识了,她觉着自己上手比较有威慑力。
女官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彻底给她这连踢带踹的气势给震慑了,趴在地上不敢吱声。她实在摸不清这位太子妃的路数,闷头了半晌,想到皇后的严令,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您别为难奴了,这些人都是齐皇后精挑细选给您的,各个比奴强上千百倍。”
齐皇后要来搜太子妃的宫,自然不可能只派了他们几个人,等会尚宫局的也会带众人来,每间房挨个搜查,那时太子妃怎么也阻拦不得。等搜完之后,太子妃这脸就是彻底被人撂在地上踩了。
她想到这里,胆气又足了些:“还有搜宫这事儿,齐皇后稍后会派人来搜查。”她顿了下,脸上显出个笑模样:“皇后都是为了您好,还请您不要推搪。”
沈辛夷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衍却已迈了进来,目光冷冽如冰,他半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抽出腰间佩剑向那女官砍来。
那女官目光扫到太子大步走来,接着又看到雪亮的剑光,慌忙想躲,却怎么能躲不开,只能任由太子横剑于颈上,她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衍阴森冰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陆衍住的地方,轮的到你们来搜?”
他以为齐皇后只派了女官来,想着沈辛夷怎么都能应付,没想到连尚宫局都惊动了,他不出手也不行了。
女官面色一白:“殿,殿下,奴是奉皇后之命”她没想到太子会插手此事,太子打杀沈女的下人,不是说明太子已经厌倦了她吗?
陆衍面色更冷:“皇后?”
因着少年时照拂的恩情,陆衍也忍耐齐皇后颇久了,哪怕齐皇后屡屡插手他房中事,他也尽量以一个温和的方式劝告。可东宫多少机密要事?皇后也敢说搜就搜?他这回实在是恼了,他本想斩杀此人,又瞥了眼沈辛夷,不好脏了她住的东殿,便一剑把那女官高高耸立的发髻削去大半。
“滚!”
女官吓得双股颤颤,几欲失.禁,忙不迭带着人跑了。
陆衍这才看向沈辛夷,给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拧眉道:“你在东宫安稳带着,我去跟母亲说。”后一句已带了几分凌冽杀意。
沈辛夷也没想管,随意‘哦’了声。
陆衍不由一阵气闷,转身直径除了少阳殿。
齐皇后别的不大成,坑人的时候倒真是有一手,尚宫局的人这时再外面候着,显然只等一声令下便冲进去搜宫。
陆衍是真的十分厌恶后宫这些污糟事,偏偏齐皇后逼得他不得不屡屡掺和其中。
他面上怒色更盛,直接拿出治军的铁血手腕,把长剑插于少阳殿门前的青砖里,地上裂痕如蛛网一般细细蔓延,青砖开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敢有越过此剑者,斩无赦。”
尚宫局的人看着迎风飘扬的剑穗,面露骇然,齐齐后退了几步。
陆衍见他们如此,冷哼了声,带着人去了齐皇后住的翠微殿。
那女官先一步来了翠微殿,还跪在地上,跟齐皇后哭诉太子妃的种种无礼,齐皇后勃然作色,种种拍着案几:“好啊,沈氏贱婢居然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今儿她敢抽你巴掌,明儿是不是要砍了我的脑袋?!”
她怒腾腾地起了身,立即就要找沈女算账,陆衍却迎面冲了进来,翠微宫的宫人都没拦住。
齐皇后一瞧正好,怒声道:“九郎你来的正好,跟我去好好管管你的媳妇,她好大的胆子,你断不能轻饶”
她话说到一半却住了嘴,因为她发现陆衍的神色不对,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不对。
她心下一惊:“九郎,你怎么了?”
陆衍沉默不语,绕过她找到了方才去东宫那耀武扬威的女官,他抬眸瞧了她一眼,猝不及防地拔出下属佩剑,扬手砍了那女官的人头。
女官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才倒下来,脖颈上的鲜血喷洒了翠微殿的半面墙壁,有几滴溅到了齐皇后的裙摆上。
齐皇后怔怔地瞧了一时,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倒退了几步:“九郎!”
陆衍随后把佩剑插回剑鞘,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沉声道:“母后,你还记得入宫之前,太后叮嘱过你什么吗?”他瞧齐皇后满面惊慌,心里也软了下,淡淡解释:“母后,儿臣并非不孝之人,可东宫是我的住处,且那里多少文书秘事,你这般置儿臣的脸面于何地?难道想让天下人笑儿臣无能吗?”
齐皇后想到这茬,脸色一变,正要开口,他已扬长而去了
桃夭殿里染着浓浓的安神熏香,沈贵妃却半点镇定不下来,她焦躁地踱了几步,又转向自己儿子:“太子真的为了给素素出头,直接在皇后宫里砍了一人的首级?”
虽然她厌恶齐皇后,但这等情况,她实在是幸灾乐祸不起来。
陆泽眼睛也微微眯起,少年般俊秀的脸上显出几分狠辣:“是的,多少人都亲眼瞧见了。”
沈贵妃越发不安:“这可怎么办?我最近探了你舅父的几次口风,他都躲着没回我,怕是知道了你唆使沈雅乐,嫁祸素素的事儿。”
陆泽既然敢做,就自然有后手在:“你放心,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谣传,舅父不会全信的,届时我上门亲自跟他说。”
沈贵妃面色一怒:“你就不怕沈雅乐说出实情。”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陆泽对待女人的手段可比陆衍强了太多,他从容一笑:“沈四娘到底也是二舅父的亲生女儿,难道他真能严刑拷打或者把人杀了?只要他不严问,她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沈贵妃斜了他一眼:“你难道真要娶沈雅乐为妻?”
陆泽失笑:“怎么可能?”
沈贵妃这才缓了神色,陆泽思忖良久:“你对素素一向不差,素素是重情之人,只要你动之以情,她不会和咱们就此断了的。”
沈贵妃叹了口气
“你就是这么跟皇后说的?”
沈辛夷一边用小银刀剥着柚子皮,一边闲闲地问陆衍,懒洋洋地说着风凉话:“在翠微宫里当着皇后的面砍了人,你这也太不敬长辈了,忤逆不孝,太后和皇上不会生气?”
陆衍在齐皇后那边砍完人,直接去找了太后,说明了事情原委,太后二话没说,立马答应把这事儿没过去。也幸亏太后能把这事儿捂住,齐皇后不可能漫天嚷嚷儿子忤逆,毕竟是她理亏,而且若是太子落下不孝的骂名她也没好处,否则太子只怕要被严官攻讦到死。
他这才得以回少阳宫,沐浴后换了身衣服,坐在桌边跟沈辛夷闲话。
他嗯了声:“太后已经知道了,父皇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文昌帝本就挺烦齐皇后这个奇葩老婆的,要不是太后还在,而沈贵妃又虎视眈眈,他早就废后重立了。
他说完不由顿了下,抬眼看着沈辛夷。
以往太史捷时时规劝着他,他总是不以为意,今儿瞧了齐皇后这般行径,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很难做。若是今儿他不帮他她出头,让齐皇后的人真的进来搜了宫,她的处境更会是雪上加霜。
今儿瞧着皇后宫里的奴才都敢在她面前颐指气使,敢把她的颜面撩在地上随便踩,若真让齐皇后得了逞,再步步紧逼着胁迫她,恐怕真是要把她生生逼死。
其实没这么严重,毕竟沈辛夷总还有侯府靠着,她的性子也吃不了什么亏,只是他今儿亲眼瞧见齐皇后步步威逼,难免总往坏处想。
但让他张口道歉,他也实是做不到。
他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句:“难为你了。”
沈辛夷哼了声,懒洋洋地一撩眼皮:“你要真觉着我辛苦,就把太史捷和陆冰给我收进房里,让我好好的享一享齐人之福。”
陆衍:“”
原来她不但对老十七贼心不死,顺道还惦记上了太史捷。
沈辛夷见他不说话,也不指望他一夜之间就能贤惠大度,于是道:“你为何这么忍着齐皇后?就因为她是你姨母?”
按照陆衍的脾气,齐皇后这样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天天想着插手儿子房中事的,早该在陆衍手里死几百回了,他肯定不会等到今儿才发作。
陆衍长睫低垂:“皇后入宫也有十数载,至今未育,膝下也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沈辛夷不解:“哦?”
他静默片刻才道:“当初我不慎中毒,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也让太后警惕起来,她觉着没有人照拂我和大哥不行,当时年龄身份合适的只有四姨母一人,所以就选中了四姨母进宫,但是”他微微蹙眉:“父皇说宫里不能再多一个齐家女人的孩子,太后也觉着,若是四姨母有了嫡亲的孩子,必然不能尽心照料我和大哥,所以”
沈辛夷接口:“所以她为了能顺利进宫保住齐家的荣华,服下了绝育的药?”
陆衍看她一眼,微微颔首。
沈辛夷了然了,难怪陆衍对她这般忍让,果然是有缘故在。
她想归想,说话却极不客气:“是你欠了她的恩情,可不是我欠了,你的恩情你自己还,可别指望我帮你还,我也不可能忍着她让着她。”
若她平时说这番凌厉言辞,少不得被陆衍斥几句,如今他却出奇的没吭声,半晌才应了声:“本就没叫你还,况且”他眼神一冷:“皇后这次实是逾越太过。”
他们母子俩的事,沈辛夷可不想掺和,于是专心致志低头剥着柚子,她酷爱吃这玩意,什么柚子茶,柚子叶水,柚子肉就没有不爱吃的。
她剥的时候不小心把汁水溅到了手指上,便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
陆衍不留神瞧见了,她舌尖轻舔着指尖,把柚子汁小心吮了个干净,这一幕让他又开始心思浮动起来,他突然开始羡慕起那根手指来了。
这念头着实猥琐,他也只是一闪而过,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又收回目光,沉吟道:“今晚我搬回东殿。”
他既然理解了她的难处,心下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惜,这些人包括齐皇后在内,无非就是瞧着她得太子厌弃才敢这般放肆,只要他搬回去住,这些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他说完心里不由得浮出几分隐秘的期待,她对自己搬回去会怎么想呢?
沈辛夷的想法很简单——“滚!”
陆衍:“”
幸好他这些日子的神经已经被锻炼的很坚韧了,面对沈辛夷的白眼,还是施施然地搬回了东殿。
沈辛夷赶他了几句,他也能硬是当没听见,她于是又把他前些日子睡的宽塌拿出来,放在了妾侍通房专用位——也就是她床脚边儿那个位置。
“你就配睡这儿了。”
陆衍:“”
他在转身就走和硬是睡到床上之间挣扎半晌,最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言不发睡在了宽榻上——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他搬回东殿本就是为了她的颜面,没想到她还这般不给脸,陆衍不由有些不快。
难道她就不担心他会拂袖而去找别的女人吗?
不管他再怎么烦闷,沈辛夷还是颇为淡定地叫人熄了灯,自己悠然躺下睡了。
陆衍抬眸,看着床幔里纤细窈窕的身影,面色不觉微微和缓,也跟着躺下睡了。
两人躺下没多久,天边就传来了滚滚雷声,由远及近,又猛地在天空炸开,照亮了空旷的寝殿,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惊的沈辛夷一下子坐了起来。
陆衍又跟着起了身,隔着床幔问她:“你怎么了?”
沈辛夷上辈子除了霸总小说之外,最爱看的就是恐怖小说,她小时候看过一本超火的连载恐怖小说,上面说雷声和雨声都是为了掩盖亡灵归来的脚步声,所以雷雨天,就是亡魂出没的天气。
这句话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哪怕那本书的具体剧情她都忘了,这句话却一直在心里萦绕不散,导致她现在看见打雷下雨就害怕。
她本想叫张媪进来陪自己睡的,又不想在陆衍面前显得自己很挫,维持着高冷答了句:“没事。”便直挺挺地躺下睡了。
这时候天上又落下一道炸雷,殿门被狂风暴雨吹的咯吱乱响起,一不留神,窗户的锁扣竟被吹开了,大雨便见缝涌了进来,把水磨石的地面都打湿了一大片。
沈辛夷瞧这样,更是坐立难安,看着屋顶的帷幔都觉着像张牙舞爪的厉鬼,她不由轻叫了一声,抖着嗓子道:“你是不是原来做了什么亏心事?有人来找你报仇了。”
陆衍终于发现她怕打雷的事实,走过去把窗户关了,这才重新半躺在榻上,唇角微勾,眸光湛然,仿佛要摄人魂魄。他有意逗她:“就算我做了亏心事有厉鬼来索命,那该害怕的应该是我才对,你慌什么?”
沈辛夷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呵了声:“我是怕你死了我说不清楚。”她一现代高知分子,此时比陆衍这个古人还要迷信:“你快说,你是不是害了什么人?”
陆衍笑意更深,眉眼弯弯极是勾人,可惜再美沈辛夷此时也欣赏不到。他唔了声:“被你一提醒,我倒还真想起几个人来”他随口编了几个名字:“赵三,钱二,孙大,李四”
沈辛夷:“”
她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直接张口打断他的话:“好了,你别说了,睡觉!”
陆衍故作讶异:“你不是让我说吗?”
沈辛夷没理他,换了个姿势躺好,偏生又不敢闭眼,只得睁开眼看着床幔四角坠着的银香球,香包,玛瑙环佩,翡翠坠角等物。
这时天边又响起一阵惊雷,陆衍在榻上静待了会儿,却不见床上有响动,这下换他皱眉思索起来。
他垂眸想了想,觉着自己身为男人应该大度些,没必要计较她不让自己睡床的事儿。
如果沈辛夷下来恳请她,他可以摒弃前嫌,过去陪她度过这个雷雨之夜。
他想到此处,听着外面的雷雨声定了定神。可惜他等了半晌,也不见罗汉床上有什么动静,他微微抬眸往床幔里瞧了眼,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真有些焦躁起来,双眉深深一拧。
她瞧着似乎怕的挺严重,作为她的夫君,实不该跟她计较这么多,更何况她最近出了那么多糟心事,有些火气也正常。他想起小时候,他有个皇妹极怕虫子,一见到虫子就要昏倒休克过去,她会不会也这样呢?
若她开始呼救,他就立刻上去。
他沉了沉心等着。这回又过了许久,床上还是没有动静,他再按捺不住了,长腿一展就站了起来,一把掀开床幔,面上带了几分忧虑:“你怎么了?”
沈辛夷给吓得双目无神,心里默念着佛经道经圣经,她心里本来已稳了几分,陆衍这么猝不及防地冲进来,她反倒吓了一跳,奋力伸腿就往他下身踢。
幸亏陆衍身手敏捷才堪堪闪开,他一把握住她的脚:“是我。”他瞧她吓得蜷成一团,心下微悯,展开双臂把她抱了起来,有些笨拙地哄着她:“没事了,我在呢。”
沈辛夷这才松了口气,很快又火冒三丈起来,攥紧了拳头重重给他一拳:“你发什么疯,你要吓死人啊!你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好卷了我的财产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
陆衍:“”
这样怎么也没法睡了,他命人把殿内的烛火燃起,照的寝殿亮如白昼,这才终于能安生坐下。
他坐在床沿,斜斜倚着床柱,抱臂于前胸:“你怕打雷?”
沈辛夷直接顶了回去,把火全撒他头上了,怒瞪着他:“我怕傻X!”
陆衍见不得她把好心当驴肝肺,冷笑了声:“我是怕你生生吓死才来一看。你倒好,直径一脚踹过来,你真不怕下辈子守活寡?”
沈辛夷呵了声:“反正你早都不行了,我再踹一脚又如何?我犯得着守活寡吗,再找几个比你厉害的不就完了?”这话不是她信口胡说,她还真没想陆衍那啥过。
陆衍:“”他闭了闭眼,陡然生出一种把人掐死的强烈冲动,
两人气哼哼地喝了半碗茶水,这才觉得终于能正常说话。沈辛夷直接滚到床上一躺:“今儿晚不准熄火烛,就这么亮着睡吧。”
陆衍冷冷嗤了声:“别哭着求我陪你睡。”
沈辛夷本不想搭理的,听这话却从被褥中抬起头,坏笑:“今儿听你提好几次来床上睡了,你想来我身边睡?”
陆衍瞥了她一眼,没接话。
沈辛夷笑的越发邪恶:“你想上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她慢慢拉长了声音:“我还没见你自.渎过,只要你能弄出来,我就让你到我身边来睡。”
陆衍:“”
她跪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邪魅地命令:“当着我的面,弄出来!”
陆衍:“”
作者有话要说: 傲天越玩越野了,最近看的好几本小黄雯都有这个情节~亡灵那段出自月下桑大大的亡灵书,当年看的时候快给我吓出阴影了
安利基友是文:男配他偏要宠女配by樨露 视美如命戏精做精附体女主vs外表高冷内心痴汉科技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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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这话虽然很猥锁,但沈辛夷的目的还真没这么猥锁。
主要是她和太子同床那么久, 太子不说自己玩自己了, 居然连起立都没起立过一下!要不老六怎么说陆衍不行了呢,人家说的没准还有点道理, 陆衍说不定还真就不行了!
沈辛夷有点后悔, 当初不该图他脸好就嫁他的, 善妒不说,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要是不行,她岂不是要绝后了?这真是,命运多舛啊, 要是没了后, 她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她这边正在挣扎,陆衍青筋都突突乱跳了,耳根还泛起红晕:“你胡说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再说一个未经过人事的少女, 怎么可能知道自, 自他自己都不好把这话拎出来说,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沈辛夷没理会他的呵斥, 瞧他跪坐不动,以为他真的不行,皱眉自责:“早知道就不该图便宜娶了你,果然便宜没好货。”
陆.便宜没好货.衍:“”
自从娶沈辛夷以来,他的下限就已经一降再降,飞流直下三千尺, 每回以为她已经奇葩到顶端的时候,她总能神奇地踏上另一个山顶。
他忍无可忍:“住口!”
沈辛夷半坐在床上,懒洋洋地倚着床柱:“不让我说,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
陆衍:“你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饶你!”
“怎么?你还不允许我先验验货?”她半点不怕,见他不动,还冷哼了声:“想睡到我龙傲天的身边,没有点本事怎么行?再说你装什么装,你难道以前没那啥过?”
陆衍,陆衍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倒是真想把她打晕了好让她闭嘴!
沈辛夷见他还不动,等的不耐烦了,以一个饿虎扑羊的姿势扑到陆衍的榻上,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嘴上难得耐心哄他:“别怕,不疼的,我就是看一眼。”
陆衍:“”他已经惊到不知作何反应了。
沈辛夷念念叨叨,手却半刻不停,沿着他的腹部一直往下,往下,往下“混蛋,你大晚上睡觉系什么腰带啊!”眼看着就要碰到要地,结果被织金腰带拦住,她好不恼火。
陆衍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白玉手臂拎出来,咬着牙道:“滚开!”
说来陆衍晚上睡觉还扎腰带,那也是拜她所赐,自从上回沈辛夷在青楼夜袭,为了保护小太子的操守,他就养成了晚上扎腰带的好习惯,现在他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了,不然还真得给她得逞。
沈辛夷贼心不死,趁他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的功夫,一翻身坐在他身上,另只贼手又探进去了,虽然没解开腰带:“身材不错,让我数数你有几块腹肌。”
陆衍:“”
那里是何等敏,觉的地方,他身体先是一绷,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
沈辛夷一边乱数数一边感慨,虽太子是个不行的,但这身材是真的好,宽肩窄腰长腿,肌肤宛如光洁的缎子,手感出奇的好。
陆衍忍无可忍,伸手在她颈上轻捏了下,她就觉着全身一麻,他轻松拎起她甩到床上。沈辛夷摔得晕头转向,爬起来怒道:“你!”
他就势也跨上了床,隔着衣服重重捏了下她:“还敢不敢乱动了?”
他碰触之下,只觉着她腰纤细如柳,抿了下唇,心思飘远。沈辛夷全身都是痒痒肉,哪里受得了这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下,下回,你要是犯在我手里,我让你吃不了哎呀,哈哈哈哈哈,喲”
陆衍见她实在是笑的喘不过气儿来,伸手在她穴上一戳,她双眼立刻惺忪起来,闭上眼沉沉昏睡过去。
他这才得以脱身,略微正了正衣襟,又忍不住转头瞪着沈辛夷。
虽然他如今不似原来那般排斥她做自己的妻子了,但也没和她好到能和她行夫妻之事的份上,按说她这样胡乱揩油,他应该十分恼怒才对,但实情是他并不觉着恼怒,除了羞恼之外,更多的是被她拨弄的亢奋起来。
是那种想要独占她的亢奋,想把她烙上自己的印记。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过去了。
陆衍并非嗜欲之人,不然也不至于光棍这么多年。不少无能之人喜欢把精力发泄到女人身上,因为他们在别处是失意的,只有女子能带给他们慰藉,让他们展示自己的男儿雄风。
而陆衍不一样,他喜欢的是驰骋疆场,纵横朝堂的感觉,那种杀戮一个个强敌的愉悦是从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所以他从没对哪个女子动情过,可沈辛夷为何偏偏是她?
陆衍抿了抿唇,伸手重重按了按眉心,按下躁动的念头,蹙着眉躺在榻上,再不提睡床上的事儿,合上眼慢慢躺下,却辗转反复,怎么也不能入梦。
他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按照吐息的功法吐纳片刻,这才心思稍定。
等他入梦之后,却也睡的颇不踏实,梦中他和一个女子辗转风月,缱绻多情,他只觉着女子肌肤柔腻白皙,彷如牛乳,而女子一直背对着他,他几次想把女子的脸转过来,却没有得逞,只能听见她玉声婉转,被他弄的嘤嘤低泣,他隐约觉着这女子的声音颇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等他细想的时候,那女子又来搂着他,引得他再想不起别的事儿。
等缱绻过一轮又一轮,他这才强硬地把女子的脸转过来,却发现这女子居然是太子妃。
陆衍:“”
梦中的太子妃冲着他邪魅一笑:“满足了吗?小妖精。”
陆衍:“”
他一下子给惊醒了。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榻上,沈辛夷也四仰八叉地在罗汉床上睡的正香——两人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最让他头疼的是衣服湿了一片,身下明显不对——得换洗了。
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在梦中这样滑过,之后再没如此,被她折腾了几下就做此梦不说,梦中的女子还就是她,这真是没眼看。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才起身换洗,秉持着绝不能让她知道,不然还不知她要说什么念头,他轻手轻脚地换洗完毕,又叫内侍来把榻上被褥毯子全部换了一遍,这才重新躺回榻上——不过这回他是再不敢睡了,只要睁大眼到天亮。
因齐皇后被太后狠狠斥过,她也不用去齐皇后那里立规矩,拥被醒了回神,这才想起来要找陆衍麻烦,她撩起床幔看了眼,见陆衍一套毯子被褥枕头都是崭新了,不由奇怪:“你换一套床褥干什么?”
陆衍:“”
他为了不让她瞧出来,还特地换了套颜色花纹大小都一样的,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她这时候倒敏锐起来了。
沈辛夷看他蹙眉不语,脑子里邪光一闪,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尿床了?”她还不知道太子是跑马了。
陆衍:“”
他换洗的真正理由也没有比尿床好到哪去,他只冷冷瞧她一眼:“不是,闭嘴。”为了堵住她的嘴,他胡编了个理由:“晚上喝水的时候不慎洒到榻上了。”
沈辛夷哪里肯信:“你在床上喝的水啊?”她顿了下,又拍着狂笑:“不过从底下洒出来也一样。”
陆衍:“你活腻歪了?闭嘴!”
她除了一张脸,那性格实在是难以言表,更何况还是沈家人。他梦里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相欢,还因此滑身,他到底是什么品位?陆衍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品位乃至人生起来。
定然是她昨晚总拿行不行的话来激他,他才忍不住才梦里给她瞧瞧自己能不能举。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脸色终于好了点。
两人正准备穿衣洗漱,张媪就撩起帘子进来,向两人匆匆行了个礼:“太子,太子妃,太后问您二位怎么还不去仙居殿?”
沈辛夷擦了声,才想起来今儿要拜见太后的事儿,她一下子跳下床,草草洗漱了一遍,匆匆忙忙穿衣服,并且不住催促陆衍:“你快点快点!”
陆衍反倒更慢了,不紧不慢地用温水洗漱,跟按了慢动作键似的。
沈辛夷性子急,拿了干净的巾子给他草草擦了一遍脸,又取来衣裳往他身上套着。陆衍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再逗她,张开手任由她给自己套衣服,自己低眸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昨晚的纠结终于散了许多。
沈辛夷急死忙活地给他把衣服套好,这才把下人叫进来给他整装,如此一磨蹭,去仙居殿的时候其他皇子公主都按列做好了。她瞪了陆衍一眼,低头向太后行礼道歉,歉然道:“都是儿臣的不是,耽搁了给您请安的时间。”
齐皇后不在此处,也没人说些难听的酸话,太后颇为宽宥:“这无妨的,你们新婚燕尔,早上难免耽搁。”两人情好才会如此呢。
沈辛夷笑着陪她说话,倒是陆衍听到耽搁二字,想到昨晚面色难免古怪。
太后不是齐皇后那种奇葩娘们,对小辈也和蔼,抬手让他们随意坐下,含笑道:“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咱们中秋后就得动身返京,你们回去都收拾一二,回去是走水路,晕船的赶紧把丸药备下,别闹的身子不好了。”
众人齐齐应是,太后又说了中秋的安排,这才和孙辈们闲话起来,众人说着说着就把话头陆衍和沈辛夷身上,几个小公主玩起了猜骰子,规定谁的点数最小,谁就得按照点数最大的那人的要求完成一件事,沈辛夷说是她们的皇嫂,其实年级跟她们差不多,甚至还小上一二岁,大家很快丢开了架子,把沈辛夷硬拽过来陪玩。
太后就喜欢孩子们生气勃勃的样子,因此并不禁止他们玩闹,还拿了投壶双陆骨牌等物,由着他们玩。
这骰子是多面的,沈辛夷运气好,连玩了三把都是最大的,不过风水轮流转,第四把的时候她终于成最小的了。
点数最大的贞榕公主促狭地眨了眨眼:“可算逮着皇嫂了,让我想想让你干什么?”
齐皇后虽是个极品,但沈辛夷和公主们处的却不错,也不担心她们为难自己,不过她下一刻就囧了。贞榕嘻嘻笑道:“皇嫂回答我个问题吧,你觉着你见过的男子里,哪个最好看,你最喜欢哪个?”魏朝女子素来大胆,更别提这些金枝玉叶的公主了,身份高的还能蓄养面首,她主要是想逗一逗九皇嫂。
陆衍正和太后说话,闻言不由分散了注意力,心里浮出不自觉浮出浅浅期待。
第一个问题肯定是陆衍,第二个问题其实她比较中意陆冰来着,不过在人前,她还是给陆衍留了点面子:“自然是你九哥最好看,我也最喜欢他。”
众人哄的笑了,陆衍神色一松,唇角微勾,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
贞榕不意外她的答案,要是她答的别人才见鬼了,她又笑嘻嘻问道:“那你有多喜欢我九皇兄啊?”
沈辛夷淡定地摇了摇骰子:“一人只能问一个问题。”
贞榕不满地撅了噘嘴,众人又摇了一把,最大的还是她,最小的依旧是沈辛夷,她拿着骰盅笑个不住:“皇嫂,你这回你可是跑不了了。”
沈辛夷郁闷地看着自己的骰子,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啊?”
贞榕缓了口气,才咯咯笑道:“光问问题多没意思啊,我得让皇嫂你干点什么。”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不过还是佯做思索:“嗯你亲九哥一下吧。”这事儿出格归出格,但俩人是扯了证的合法夫妻,亲一下也没什么,况且不玩点出格的有什么意思?
沈辛夷:“”
陆衍本想呵斥她不得胡闹,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稳稳地坐在榻上静待。
贞榕见她不动,催促道:“皇嫂要言而有信,你可不准耍赖啊。”
一般都是沈辛夷让别人头疼的,她这回却自己头疼起来。让她上陆衍没问题,亲他怎么都觉着有点别扭,她在原地踌躇不动,贞榕噘嘴撒娇:“皇嫂,你和我九哥都成亲这么久了,不会连亲都没亲过吧?”
还真没有。
沈辛夷表情别提多别扭了,贞榕又看向陆衍:“九哥你亲皇嫂也算。”
两人在人前总是装出模范夫妻的样子,要再拒绝人设容易崩塌。陆衍侧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见她半晌没反应,心下暗哼了声,微微倾身,做了个要亲她的样子,薄唇没落到她唇上,只在她眉间碰了碰,便退开了。
不过即使如此,贞榕公主还是兴奋的差点尖叫,在旁边起哄叫好。
沈辛夷就觉着眉间一热,有个软软的东西印在眉间,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他已经离开了。她伸手想要擦拭,却看见太后和孙辈们都瞧着她,她只好把手牢牢管住了。
陆衍怎能看不出她的不喜,眯起眼神色不快。他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能听见,不冷不热地解释:“难道我想碰你?不过是为了让旁人不起疑罢了。”
沈辛夷呵了声,同样以低声回道:“口是心非的小妖精,明明是想让我上你,我还偏不遂你的意。”她说完又喃喃自语:“希望陆冰看到这一幕不要多想。”
陆衍:“”
众人瞧陆衍亲了太子妃,忍不住高声起哄,贞榕鼓掌大笑:“我就说九哥和皇嫂情分极好的。”
还是太后压了压,才勉强止住众人的笑:“别欺负你们皇嫂了,都去偏厅玩吧,我有话跟太子说。”
皇子公主笑着行礼,退出了仙居殿,太后还是满面笑意,喝了口茶才止住笑:“瞧着你和太子妃情浓,我也就放心了。”
陆衍嘴唇一动,似乎想反驳,不过终究没说出口。
太后没留心他的神色,想了想道:“咱们过几日就要启程回京,沈侯和侯夫人怕天长路远,以后见女儿不变,所以特地递了话进宫,想赶在中秋之前见一见太子妃。”
她担心太子妃要见沈侯,太子心里不舒服,所以私下问一问太子,免得到时候夫妻二人生了嫌隙,或是太子给太子妃难堪。
她顿了下又道:“我知你心结,但不让太子妃见一见家人,总归是不好。”
陆衍长睫一动,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散了,面色不辨喜怒:“那可真是不巧了,我和太子妃这几日都有安排,怕是见不得沈家人。”他说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他沉吟片刻,又道:“我们打算去灵隐寺祈福,听说灵隐寺最是灵验不过,难得南下一趟,怎能不去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 四千五百字加,等会一更也是四千五的,加起来就是三更九千字的分量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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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陆衍心思浩瀚如海,太后本以为他是不想让沈侯进宫, 这才寻了托词, 瞧他表情又不似作伪,迟疑道:“为何非得赶此时去上香?再说你一向不信这些个的。”
陆衍神情略有无奈, 低低咳了声:“如今病情虽稳, 却一直不见好转, 只能寄信于神佛了。”
他心情有些微妙的不悦,他如今能容得下沈辛夷,不代表自己能容得下沈家。他现在的心情非要做比喻的话,就是他得了一件还算顺眼的玩具,但又非常讨厌玩具的生产厂家, 偏偏生产厂家还总是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 这玩具是他们厂家造出来的。
太后心中一恸,也不再劝他,叹了口气:“那好吧, 你先下去, 我命人去传话给沈侯。”她顿了下又道:“你自己去告诉太子妃吧。”
陆衍拱手行礼, 转身下去了。
太后吩咐下去:“命人去给沈侯传话, 说太子妃要陪太子进香,只怕见不了他和侯夫人了。”她觉着这话太过生硬,低头思忖片刻,无奈道:“别忘了这句,如今已经是中秋,离过年也不过小几个月, 等过年的时候,沈侯归京述职,我必让他们好好见见太子妃的。”
她身边的老媪神色古怪:“依您看,太子是真的”
太后面色越发无奈:“不管是真是假,太子不愿见沈侯,难道哀家还能拦着?随他吧。”
沈辛夷这时候正和几个公主玩的正欢,几人正在围着打双陆,她都不知道今儿自己是走背字还是怎么的,连着输了一把又一把,众人拿荷包里的小银珠做彩头,她的银珠都快输完了,只好随手取了身上的首饰来抵,什么小钗啊,桌子啊,玉佩啊,再输下去就得脱衣裳了。
虽然她不差这点钱,但玩游戏谁喜欢老输?实在是有点丢人。
贞榕公主觉着新皇嫂委实不是个小气的,她虽然也不缺这些东西,但谁不喜欢赢来的?她赢钱赢的正高兴,忽然身子打了个激灵,抬眸一瞧,就见九哥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她其实挺怕这个九哥的,不过这不奇怪,她们这一辈的皇子公主都怕太子,比怕父皇还要多些。
她被看的心慌意乱,手里的牌胡乱落了下去,这一下输了个彻底,沈辛夷终于得以把自己喜欢的翡翠镯子赢回来一只。
众人见太子走进来,急忙站起来要行礼,陆衍转向沈辛夷:“走吧。”
沈辛夷向弟妹们道了个别,起身要出去,陆衍却伸手拦住她,把她输了的花钿钗子胡乱插回去,又把镯子项圈给她戴好。
贞榕一脸苦逼,欲言又止,沈辛夷还是很有赌品的,忙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这些是我输了的。”
陆衍转向贞榕,她忙道:“就是胡乱玩几把,我怎能要皇嫂的爱物呢。”
陆衍随意点了点头,把腰间装满金银锞子的荷包丢下了扔给她:“用这个抵了。”说完也不理贞榕的愁眉苦脸,领着沈辛夷就回去了。
他大概是心存愧疚才做此举,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后日我要去灵隐寺烧香,你跟我一道去。”
沈辛夷果然面露不悦,果断拒绝:“不成,我答应了阿爷和阿娘,走之前要跟他们见一面的。”
陆衍挑了挑眉,撒起谎来眼不眨一下:“你父亲前几日倒说过要入宫拜见,可惜刚才太后跟我说,最近倭寇屡屡来犯,你父亲无暇进宫,你母亲也要为他打点。”
沈辛夷正属于犯病期,没察觉到不对,半信半疑:“那父亲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陆衍信手拈来:“涉及军情,别说是你了,就算你母亲他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沈辛夷一想也是,决定写信问问父母。
陆衍还有利诱:“此去灵隐寺大约一个白天的路程,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逛逛吗?我倒可以陪你去走走。”
沈辛夷有些意动,宫里出入不便,她确实有一阵没出去溜达了,老对着齐皇后这张脸实在憋闷。她想了想,点头:“我去信问问阿爷再说。”
陆衍唔了声,没再说话。
沈辛夷给家里才去了信,还没收到消息呢,陆衍这个狗第二天就拉着她去了灵隐寺,他已经报给皇上要携太子妃去上香,她就是想等一等也没法子。
陆衍本是想直接坐太子车架去的,沈辛夷却觉着没意思,他便换了寻常车架,令金吾卫乔装之后隐匿在两人身边护卫。她也换了一身男子胡服,利落挺拔,貌美之余又多了好些英气。
她看着男装,面上略带茫然,半晌才点点头,似是反应过来了。
沈辛夷难得出宫还是比较开心的,在车上好不容易老实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又开始作妖,她瞧见一条街专卖脂粉首饰的长街,嚷嚷着要下车买东西。
陆衍陪她下了马车,瞧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颇为费解:“这些首饰头面你匣子里不知多少,有些你带都没带过,再买有什么用?”他瞧了眼那些首饰,微微拧眉:“再说这些有什么区别?”
沈辛夷故作神秘,看他一眼没说话,又买了好多胭脂口脂,钗环首饰等物。陆衍委实不能理解女人这种生物,只好一言不发地掏钱付账。
两人反正是抱着游玩的心态出来的,就一路走一路逛,慢慢走着到了一处卖冰饮的摊子,什么雪泡酸梅饮,白醪圆子汤,桂花醪糟,各色都齐全。
其实这些家里也能做,周氏怕东西不干净,从来不许她在外面吃,越想越馋,就掏钱把每样冰饮子都买了一份,打算在马车上慢慢吃。
两人重新上了马车,本就是暑热的时候,沈辛夷便把这些冰饮吃了一盏又一盏,吃到陆衍都忍不住伸手拦住她:“你就不怕坏了肠胃?”
沈辛夷低头思忖了一下:“没事,我年轻,肠胃好不好是你这把年纪该操心的。”
陆衍:“”
她虽然挤兑了陆衍一句,但还是依言放下了冰饮,又在自己买的胭脂首饰里翻找起来。
陆衍也懒得理会,闭上眼,靠在车围子上小憩。
沈辛夷瞧她睡着了就兴奋,下手极快地给他脸上抹了两团胭脂,又在嘴上点了口脂。
陆衍被她锻炼的反应已经极其敏锐了,但还是架不住她下手更快,他猛地睁开眼,黑着脸道:“你又搞什么?”
沈辛夷拿着一只金步摇要往他头上插:“打扮你啊,你是我龙傲天的夫人,穿这么寒酸可如何是好?竟还穿了一身男装,不成体统!”她说完盯着他的脸猛瞧,最后满意点头:“你这样真好看。”
这话就是违心了,她为了追求速度,用胭脂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如花也差不多就这个效果,任由太子胭脂再高,也架不住她这么个化法。
陆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沈辛夷又拿出一条襦裙来:“你试试这个,我特地为你挑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陆衍:“”合身个鬼。他真是头疼,也不得洗脸了:“你怎么又”
沈辛夷没注意他的神色,把那粉嫩粉嫩的一条裙子抖开:“快来试试看,你不是最喜欢这个颜色了吗?”
陆衍他瞧着那一片粉红的花边褶皱,又是袒胸的样式:“”他不解:“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这个颜色?”
沈辛夷挑了挑眉:“你年纪虽大了,却素爱装嫩,不一向只穿这个色的吗?”
陆衍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接过裙子,把这条襦裙连同她买回来的瓶瓶罐罐一并扔出了马车。
沈辛夷:“”
他现在一套操作已经熟练至极,赶在她发火之前,十分熟稔地在她后颈一捏,让她昏睡过去,再把人放平了,那了张毯子给她盖上,这才命人准备了温水洗脸。
沈辛夷一路是睡着过去的,一路上没她吵吵闹闹竟十分冷清,他忍住了几次把她叫醒的冲动,直到山脚下,才把她推起来。
她揉了揉眼,打着哈欠起身:“到了?”已经把要发火的事儿忘了。
陆衍点了点头,让她先下了马车,这才道:“到了,父皇提前跟灵隐寺打过招呼,咱们可以在寺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宫。”
两人是大早上出发的,现在已经是黄昏。沈辛夷连着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这才算彻底醒过神来:“饿了。”
陆衍一笑,周遭美景都有些失色:“先去吃饭。”
沈辛夷瞧的怔了怔,这才慢慢点头。
灵隐寺山上虽然清净,但大概是因为它带动了周边产业的缘故,山脚下却十分热闹,寻个吃饭的地方不难,陆衍直接带着她进了一处看起来较为干净的饭馆,上了相对安静的二楼,随口对小二吩咐:“捡干净的菜上几道。”
小二不是很理解他的吃饭标准,但还是匆匆跑下楼叫菜。沈辛夷打量了这饭馆一眼,忽的‘哎呦’了声:“瞧着好熟悉,你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不?”
陆衍随口道:“迎紫楼。”
沈辛夷噗就笑了:“那可是巧了,这是我随嫁的一处铺子,咱们在这儿吃饭倒是不用给钱,甚好甚好。”主要是她陪嫁的铺子庄子太多,她也不可能每处都去过,每处都记得。
陆衍也觉着极巧,不由展眉一笑。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旁边包间的门儿被拉开了,里面传来一道雄浑宏亮的声音:“可不就是巧了?在这儿能遇见太子和太子妃。”
陆衍听见这道声音,眼睛微微眯起,手里的筷子险些捏断了。
沈辛夷倒是极惊喜,转过头欢欢喜喜地跑过去:“阿爷!”
沈修远和周氏都坐在包厢里,两人见到女儿,都极欢喜。不过高兴归高兴,两人不会让闺女落人口舌,现在她是君,两人是臣,便齐齐行礼:“太子妃。”
沈辛夷瞧的心酸,走过去握住两人的手扶起来:“阿爷,阿娘。”
沈修远笑着在她肩上一拍,意有所指:“想见殿下和太子妃一眼当真不易。”
陆衍面罩寒霜,身子却挺直了一动不动:“你在这里等我们?”
沈修远不卑不亢地一笑,并不否认:“灵隐寺路程颇远,殿下夫妇二人前来必然是要用饭的,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这迎紫楼能勉强入殿下的眼了。”他爱怜瞧了眼女儿:“是我唐突,只是想着太子妃远嫁,以后必不能常见,所以才出此下策见她一眼。”
他说罢极有技巧的一顿,又问:“殿下不会怪罪于臣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陆衍再如何厌憎他也不至写在脸上,很快调整了神色:“怎会?”
沈辛夷左右瞧了眼,狐疑道:“你不是说我阿爷有事要忙,不能来见我吗?”
陆衍并不言语,沈修远却没拆穿他,反是很神奇地给他留了面子:“忙完才抽出空来见殿下和你。”
沈修远说完这句就看向陆衍,两人静静对视,有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感,二楼再无人敢上。
沈修远看了他一会儿,很快把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问她:“路上可累?”
陆衍神色一动,伸手揽过她的腰,微微一笑,眉眼温和:“有我伴着,她怎么会累?我可是一直让她靠着的。”
沈修远摸不清他什么意思,见他突然对女儿温柔,心下莫名不快:“我们家风剽悍,一向把女儿当男孩子养,倒也不至于这般娇气。”
陆衍似乎想说什么,沈辛夷突然‘哎呦’了声,急吼吼地站起来:“我去更衣了。”更衣就是入厕的委婉说法,她早上贪喝了那么多饮子,路上又没能小解,这会儿却是报应来了。
陆衍理了理衣襟,慢慢起身,一手扶住她:“我陪你去。”
沈修远瞧两人动作亲密,神色不由微动,心下莫名诧异。依照沈家和齐家的仇怨,两人自不可能真的如胶似漆,但太子也完全没必要装成恩爱夫妻的样子给他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在二楼思量,陆衍也在琢磨他想做什么,一个没看住沈辛夷就跑去男净房了。
幸好此时男净房没什么人,他忙追进去,皱眉低声提醒:“你进错了。”幸好这边的净房恭桶都收拾的整洁干净,还燃了幽幽的檀香,以仕女屏风遮挡左右。
沈辛夷豪迈地一挥手:“没进错,对着呢,男人就该进男净房。”
接着她一把撩起衣服下摆,露出光洁笔直的小腿,准备站着解决。
陆衍:“???”
一般沈辛夷犯病都会有触发因素,比如上次进到青楼,她就给自己脑补了青楼的剧情。这回又开始犯病是为什么?他忽的灵光一闪。
我们家风剽悍,一向把女儿当男孩子养
我们家风剽悍,一向把女儿当男孩子养
他要杀了沈修远!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的适应速度永远跟不上傲天的更换剧本速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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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陆衍眼看着她就要一把把裤子扯下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别闹了。”
沈辛夷完全不觉得自己有病, 反而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搞什么啊?我要解决三急你也拦着?”她说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极其不要脸地挺了挺腰,坏笑:“你特地跟进来, 是不是想跟我比大小?”
陆衍:“”
陆衍跟她讲不通道理, 干脆把她扛起来放到肩上:“别在这儿解决!”
他扛着她出去, 对门口一脸懵逼的金吾卫道:“在两丈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沈辛夷不管怎么说如今也顶着他老婆的名号,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苦难就让自己一个人承受吧
他扛着沈辛夷进了女净房,这才把她放进来:“你在这儿折腾, 不准站着。”
沈辛夷左右看了眼:“你是变态吗?我怎么能到女子入厕的地方来?”
陆衍:“”
他委实跟不上她的思路, 看了她一眼,撂下一句:“照我说的做。”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就带上门出去了。
沈辛夷过了会儿才出来, 陆衍着意打量她几眼, 瞧她没弄到裤子上, 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终于得以平安回了二楼, 陆衍看向沈修远的眼神饱含着怒火和愤然,沈修远给看的莫名其妙,刚才太子不是还神色如常吗?怎么上个厕所上了这么大的火气出来?太子便秘还是尿频啊!沈修远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腹诽。
两人满脸怒色地对视了会儿,沈修远先一步缓和了神色, 转向沈辛夷温声道:“你先陪陪你阿娘,我有几句话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陆衍挑了挑眉,两人虽为死敌,彼此了解,但私下见面的时候并不太多。不过他也没拒绝,随意哦了声。
沈修远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先后进了包间,陆衍随意打量,发现这包间顶成拱形,木料墙壁厚重,底下还铺了厚厚的地毯——如此一来,里面人说话外间定然半句也听不着,倒真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沈修远请他坐在上首,自己在他下位落座:“我今儿特地赶来灵隐寺,一是为了见一见女儿,二也是为了这桩婚事。”
陆衍:“婚事怎么?”
沈修远是武人,习惯了开门见山,再说这事沈家和太子心照不宣,他也没什么好遮掩:“太子对我女儿无意,她嫁予太子亦是无心,只是皇上下旨赐婚,你们二人才不得不成婚,既如此,不如想个法子和离了另寻良缘,也好过耽误彼此。”
陆衍眯了眯眼:“你可真敢说。”
沈修远一笑,继续:“我想请太子装病几日,以太后和皇上对您的看重,必不会置之不理,然后咱们再以八字相克为由,和我女儿和离,等和离之后您再病好,这样也不会影响彼此的名声,您觉着如何?”其实两人成婚前他就想这么搅和了,奈何那时候太子刚刚宣布病情稳定,再装病未免刻意。
这法子虽简单,但文昌帝笃信神佛,这法子正好戳在他软肋上。他在望天台有几分人脉,和魏朝国师也熟识,想造出太子和太子妃八字不合的舆论来,再容易不过。
当然,这一切能实现的前提是太子配合,他对这点并不怀疑,正因为太子和沈家关系不睦,他才绝不会放任一个沈家女子睡在自己枕边,哪怕他再不喜沈家,在这件事上也定会配合的。
陆衍的答案却出乎他意料:“不可能。”他在沈修远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掠过怒气!
沈修远一讶,以为他要趁机提出什么条件,皱眉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他顿了下,咬牙道:“只要殿下肯同意放我女儿归家,我甘愿为殿下驱策五年。”
别以为这个许诺不重,魏朝谁人不知沈侯手握重兵,且他军中的故旧遍地,威望极高?只要登高一呼,只怕不少将士都会响应。他同意为陆衍驱策,简直为他送上了一块天大的筹码。
要不陆泽怎么会处心积虑地想拉拢自己这位叔父呢?
陆衍心下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意更甚,甚至有种拔刀砍了这老家伙的冲动。
他站起身,脸上装出的温和全无踪影,桀骜地扬了扬下巴:“别做白日梦了,我不会放归沈辛夷的。”他神色阴冷,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修远:“就算有朝一日你死了,沈府失了势,她不能再做我的正妃,成了我的姬妾,我也绝不会让她踏出太子府的大门,就算是死,也要葬在东宫里!”
他说这话是为了故意激怒沈修远,但说完心头就一阵闷痛,他用力咬了下唇想让心头钝痛止了,却没有半分作用,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沈修远脸色大变,事关宝贝女儿,他也失了方寸,手已经按在了刀鞘上:“殿下慎言!”
陆衍调整好斜睨他,嗤笑:“想动手?”
他又冷冷道:“五年驱策?真把你自己当个人物了?别忘了,你的功绩地位都是从谁手里抢来的?用不着你双手奉上,只要我愿意,你的权柄地位我都能一一夺回来。”
这说的就当年他因齐昊元之死发迹的事儿。
沈修远面色一变,怒气都被堵了回来,手指都跟着颤了起来,说不出是愧是憾,他半晌才沉声道:“殿下有什么仇怨,尽管向着我来,素素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衍一手搭在门栓上,淡淡道:“我若是想对她不利,她也活不到现在。”
他说完这句又转过头,这次带了几分讥诮:“五年前要是没有我,她早就命丧马蹄下了,如今她跟了我,也不过是报救命之恩,你想把她要回去做梦。”说完便拨开门栓走了出去。
这话沈修远可就听不懂了,他神色忽明忽暗,半晌才步履沉沉地走了出去。
沈辛夷正靠在周氏怀里说话,见两人出来,忙迎上前:“说完了?”
陆衍脸色不大好看,没有回话,沈修远拍了拍女儿的肩,转了话头:“饿了吧,咱们这就用饭。”反正陆衍已经病了这么些年,势力名望大不如前,和离的事儿可以徐徐图之,就算两人暂时不能和离,他也能护好女儿。
他说完就命人摆上了晚膳,桌上众人都心事重重,无心饮食。
只有沈辛夷神色如常地岔开腿坐着,又叫了一盏烈酒,给自己满满倒了一大碗,很豪迈地举起来:“干!”
就算沈修远心事再沉重,瞧见女儿这样还是吓了一跳:“素素,你怎么了?”
沈辛夷吊儿郎当地主动跟亲爹碰了杯:“阿爷,不是您跟我说男人就该有男儿气概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算不算男儿气概?!”
可你又不是男人啊沈修远:“???”
陆衍心下对沈修远厌恶,瞧见这样更幸灾乐祸,不冷不热道:“沈侯自己说的,你家女儿都是做男孩养的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沈修远:“”他真是冤枉,方才说那句也是话赶话说出来,他就是怕女儿成自己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还花高价请了宫中女官教导女儿,将女儿养的窈窕多姿,他容易么他?
周氏扯了自己夫君一下,用手指点了点脑袋,沈修远这才想起来女儿脑子坏了的事儿,也闷不吭声地低头吃饭了。
沈辛夷饭没吃几口,又开始折腾,先是把袖子挽起来,又把鞋一脱,再要把衣服扣子解开。陆衍和周氏齐齐拦住她:“别闹了,又想干什么?”
沈辛夷扬手在自己身前扇了扇:“让你们闻一闻我的男人味。”
其余三人:“”
陆衍强行把她的衣服穿好,又狐疑地转向沈修远,这些事儿沈辛夷不可能凭空想出来,难道她在娘家的视乎这老东西就这么流里流气,才给她做了回榜样?
沈修远难得和多年宿敌心有灵犀了,他摆手解释:“殿下看我做甚?我家规矩虽不比那些累年世家,但规矩还是有的,我也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毛病!”
陆衍不知信了没信,一言不发地吃起了饭。
因沈辛夷犯病,四人吃了一顿极沉默的饭,沈修远还有公务在身,起身向女儿道别,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陆衍一眼,决定还是卖个好给他,以便他不为难自己女儿,低声道:“上回下毒之事,我已查出和八殿下有关我当真没料到八殿下会如此算计。”
这便是表示自己不会支持陆泽了。陆衍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他们既然走了,沈辛夷和陆衍也无甚可留的,跟掌柜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去灵隐寺,因山路崎岖,马车不方便走,两人只好亲自爬山。
沈辛夷边走边问他:“我爹和你说什么了啊?”陆衍心下一窒,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自顾自地往前走。
陆衍个高腿长,就算走得不快,也把沈辛夷轻松甩开老远,不知他又哪里不对了,自打出了迎紫楼就再没和她说过话。
沈辛夷呼哧呼哧爬了许久,额上不由渗出汗来,她拿绢子擦了擦脸,却不留神把耳坠带掉了,她摸了摸耳朵:“哎呀,我耳坠掉了!”
陆衍走下来:“掉哪里了?”
沈辛夷摆了摆手,把另一只也摘下来:“算了算了,不找了,我一大老爷们戴什么耳坠!”她说归说,眼底还是露出几分心疼来。
陆衍记得她戴的是一对儿羊脂玉的兔子耳坠,她平素喜欢的不得了,寻常不轻易戴出来的。
他拧了拧眉,看她一眼,闷不吭声地从金吾卫那里取来火折子,再周遭照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掉在草堆里的那只白玉兔子耳坠,拈起来交还给她。
沈辛夷用帕子擦干净:“这儿没镜子,你帮我带上吧。”
陆衍似在迟疑,停顿了一下,这才拈起一只,对准耳眼扎进去,又绕到她伸手,细心把耳环后面的金色锁扣扣上。他这样做的时候,小指无意擦过她那圆白的一点耳珠,她立刻抖了一下,转头不满地瞪着他:“别碰我耳朵!”她伸手想接过:“你蠢死了,我自己来吧。”
她这里很敏觉?陆衍没回话,心里滑过异样的感觉,强忍着亲亲她耳朵的冲动,伸手把她的身子板正,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躲开,又捏住另一只,依样穿了进去。
他给她把耳环戴好,终是没忍住,有意无意地在她耳珠上边儿呵了口气,声音清越醉人:“疼吗?”
沈辛夷耳朵灵敏得紧,只这一下腿就有点发软,从耳朵到后脖子都麻了:“屁,屁.话,这有什么疼的,又不是扎耳洞!”
她剧本虽然奇葩,但架不住声音甜糯,人也袅袅动人,此时她正眼波流转地看着他,眸子里似乎蒙上一层潋滟水雾。
这样的美态,陆衍再没反应就是死人了。他看到她这么看自己的时候,都有一种想要亲她抱她的冲.动,只是这时冲.动终于战胜了理智,他伸手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后面一丈远的金吾卫瞧见这一幕,立刻又后退了一丈,很有眼色地齐齐背过身。
陆衍天生就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脑子不清楚也就是一瞬的功夫,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就要松开手。
上回下毒的事儿虽不是她干的,但也不代表她就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陆衍如今对她的态度只在‘不用太怀疑’上,他可以保证自己绝没有和她发展情愫的意思,毕竟夫妻间情深似海的前提是彼此信任,以信任为基础才会有深情厚谊,否则再深的情意都只是空中楼阁,这点他心里门儿清。
他自是不可能信任沈氏女,而今天沈修远的到来和他说的那番话,也恰恰证明了沈氏女不可信这点。这并不是说她人品不可信,只是她注定无法全心向着自己,这一点足够让他把她拒之门外了。
他明明对她无意,可为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
陆衍暗自皱眉,险些把她推开。
沈辛夷这下可不干了,虽然陆衍没经过她同意就抱她,让她十分不快,但也不代表他有资格主动把她推开啊!傲天老大是你想抱,想抱就能抱的吗?
出于打击报复的心里,她反手搂住了陆衍的腰,贼爪子悄咪咪地挪到他臀上,还重重捏了下。
“这屁咳咳,真不错。”
陆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真纠结,不过应该马上快纠结好了,嗯!
今儿应该没二更,明天三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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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陆衍这回没发火,反而生出了一种迷之淡定, 他淡定地把她的手拎开, 淡定地把她的手放在她自己脸上:“捏你自己。”
沈辛夷还真捏了下自己的脸,仔细对比了一下:“我的脸比较有弹性, 不过你的臀部比较翘, ”
陆衍听这话不由一笑, 他现在基本可以化震惊为欢乐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狗头:“好玩就多捏一会儿。”
沈辛夷毫不给面子地拍开他的手:“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不?你也敢碰我的头?”
陆衍撩起衣摆,拾步上台阶:“走吧。”
沈辛夷整了整衣服,跟着他一并往山上走。
灵隐寺虽然没在山顶,所在的山峰也完全不陡,但她养尊处优惯了, 走了不到一半又开始呼哧呼哧, 倘不是为了面子,她真想手脚并用上台阶。
她正要叫停,已经把她落下老远的陆衍突然折返回来, 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走吧。”
沈辛夷抬眼看过去, 可惜天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只能用嘴调侃:“诶, 你难得良心发现了啊。”
陆衍说是病重,力气半点不小,轻轻松松就扶着她往前走:“你滚下去不要紧,砸着人可怎么办?”
沈辛夷琢磨了一下:“反正这里又没人认得我,我就说我叫陆衍。”
陆衍:“”
两人一边儿拌嘴,一边就到了灵隐寺, 文昌帝大概是提前跟寺里打过招呼,里面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如今夜色已深,这时候再上香定然不可能,主持问二人用不用素斋,两人都给了否定答案,主持在引着二人去宝殿后的客舍休息。
沈辛夷一路上早都累狠了,一进客舍就忙不迭地叫水洗漱,等洗漱完了立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歇着。
这儿可没宽榻给陆衍睡,所以他今晚终于能安生睡床上,他站在床边,略有不满地看了她奔放的睡姿一眼,伸手把她摊开的两手交叠放于她小腹上,又握住她的脚踝把她两腿合起来,等她彻底被摆弄成一个安详的睡姿,他这才慢慢在她身边躺下。
两人睡了没多久,就听见三长一短的轻轻叩门板的声音,接着门外一声轻唤传进来:“殿下。”,唤完之后,又敲了一遍门板。沈辛夷到现在都没习惯和陆衍共睡一床,因此睡的不深,听外面叫了一声立刻就醒过来,她揉着眼睛问:“谁在叫你”
陆衍比她醒的还早,瞧见她醒了,伸手在她穴上重重一捏,她立刻昏睡过去。他还是不大放心,又从匣子里取出无害的安神香点上,确认她熟睡无误,这才披上中衣轻轻推开门,他面露不悦:“你怎么回事?明知太子妃跟我睡在一处,还这般不谨慎。”
他属下和他联络自有暗号,方才那个暗号是代表有突发情况,他临时起意带上沈辛夷,只是为了阻止她和沈家人见面。如今他并不信她,自然不想让她知道不该知道的。
他说完往门里瞧了眼,见沈辛夷双目紧闭,睡的正沉,他掩上门。
来人也是陆衍的下属之一,名唤齐叱,他忙忙躬身道歉,低声道:“对不住殿下,卑职浑忘了,您”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您虽说成了婚,但一直过得跟光棍似的,我也跟着忘了您成婚的事儿,”
陆衍轻轻一哼,带着他到了角落最末一间,问他:“来的时候没让人发现?”
齐叱点头:“卑职乔装来到这里,是寺里的无音住持把我引来的,无音主持是太史公故友,轻易不会乱说。”
陆衍这才问:“你有什么事?”
齐叱顿了下:“太史公让我给您传话,齐家齐家的二爷,算是您的舅父的,他主持修皇陵的时候出了岔子,把规定用来搭建金丝楠木换了小半,剩下的用普通的相似楠木替换,八殿下不知怎么的,竟把这事儿查出来了。”
金丝楠木和楠木的价格岂止是云泥之别,拨去修皇陵的银子不知有多少落入这人的口袋。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先皇的捧杀政策还是成功的,把齐家人养的一个个颟顸无能,只知道往兜里搂银子,整天大灾小祸不断,再强盛的世家也得被折腾垮了。
不光如此,因齐家人屡屡生事,文昌帝和两任太子几乎都不怎么认这个舅家,每每提到也是语带厌恶,成功离间了太子和外戚。
陆衍面色一冷:“那又怎么样?”
齐叱是齐家旁支的旁支,为人勤恳能干,对太子忠心不二,这才得了他的用。他怎么说也是齐家人,说到这事当真是一脸尴尬:“这,他们”
陆衍不耐:“别吞吞吐吐,要么赶紧说,要么滚出去想好再说。”
齐叱不敢耽搁:“听说先时倒换木材贪墨的银子,大半归了齐皇后”
陆衍:“”他当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齐叱叹了口气:“八殿下上回指使人给您下毒,设计不成,这回拿住了这个把柄,等他查明了整件事,定然是要好生发作一番的,您如今手上什么差事都没有,八殿下就是想算计您也找不到门路,这事儿是他好不容易捏住的痛脚,肯定会好好做做文章 ”
他苦笑了一下:“齐皇后”
陆衍面带厌烦。
若只是齐家二爷做下这事儿,还不会太牵连到陆衍,最多是个督导不利,但齐皇后既是陆衍的姨母,现在更是他正儿八经的继母,俗话说父债子偿,她做下这事儿,陆衍肯定逃脱不了被责。
更严重的,若是有心人在朝里朝外一传,什么母子连心齐皇后干这事儿是受了他的指使,再说太子不孝不悌,利欲熏心,连祖宗兄长的坟陵钱都贪墨,他这个太子索性撂挑子不用干了。
好在他面上虽然厌烦,却不见乱色:“好在老八和南边水师勾连,通倭寇,乱民生的证据已经找到了七八,回程的路上我会把此事禀报父皇,让他来定夺。”
齐叱犹豫道:“六殿下身边的探子十分了得,他们好似隐隐收到风声,猜出您在收集六殿下结交大臣的证据了。”
陆衍一脸无所谓:“证据确凿,他就是猜出来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是如何败的。”
齐叱一想也是,又问道:“太史公还让我问您,皇陵贪墨之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陆衍面无表情:“还能怎么?等老八的事儿一了结,我去跟父皇坦白请罪。”
这时候讲究子不言父母之过,也就是说哪怕齐皇后主动作死把他坑了,他不光要主动请罪,嘴里还不能说半句齐皇后的不好,否则不孝的名声可比贪墨严重多了。
齐叱苦笑一摊手:“太史公也是这个意思。”
陆衍嗯了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齐叱躬身告退。
陆衍坐在原处思索了会儿,这才转身回了屋,却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味,他这才响起方才不留神把安神香燃多了,这玩意虽对人没什么害处,但总归也无甚好处,他拿来半盏残茶倒进香炉,又走到床边,见她摊手摊脚睡的正香。
沈辛夷脑袋一歪,嘴角边还有可疑的晶莹,他无语地拿来方帕给她擦干净,这才躺在她身边睡下了。
沈辛夷安神香吸的有点多,比他晚起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抱着被子两眼鳏鳏坐了半晌,这才转向正在一边的陆衍,皱眉狐疑道:“你昨晚上是不是把我点晕了?”
陆衍脸上的惊讶毫无破绽:“我点你做什么?”
沈辛夷皱眉:“我昨晚上听到有人敲门叫你,然后你就把我戳晕了。”
陆衍一脸淡定:“作为傲天老大,你可是明察秋毫身手高超之人,要是昨晚上出了什么事,难道你会不知道?再说我也打不过你。”
沈辛夷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应该是我做梦了。”
以陆衍的脸皮厚度,老欺负脑子不正常的傻蛋也有点惭愧,于是起身又拍了拍她的狗头:“洗漱用膳,等会去上香。”
沈辛夷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赤脚下了床。陆衍又道:“佛寺后面有处温泉,听说有强身健体,润泽肌肤之效,你要不要跟我同去?”
她一边擦脸一边点了点头。
两人用完早膳,由主持配着先在佛寺里逛了一圈,陆衍在宝殿前看到几颗许愿树和一座许愿桥,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彩绦和同心锁,住持笑着介绍:“这是同心树和同心桥,在此许愿十分灵验,多是子女祈求父母安康,或是有情人许愿能白首偕老。”
他说完,十分热情地给两人递了两块木牌:“殿下和太子妃也为彼此许个愿吧,这样更能使得两心相许,恩爱白头。”
陆衍接过木牌,提笔踌躇半晌,这才写下沈辛夷三字,他写出这个名字之后,心神微乱,头一个想到的蹦出的词竟是交颈痴缠,他蹙了蹙眉,立刻把这四个字甩掉,换了个十分没创意的平平安安。
沈辛夷偷看了一眼,登时怒了:“沈辛夷是哪个野女人?!你就是为了她才对我龙傲天百般抵抗的,是不是?”
陆衍:“”
无音住持还在看着呢,他只好敷衍道:“你行走江湖的时候,有个化名叫沈辛夷。”
沈辛夷迷茫了片刻:“是吗?”
陆衍笃定地点了点头,沈辛夷这才不说话了。为了防止她乱写,他也看了眼她给自己写的祈愿——陆衍,龙精虎猛。
这也算祝福吧。陆衍对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把两块木牌写好后,亲手挂好。
两人拜完了佛,陆衍就领着她去了后面的温泉,这里的温泉甚是奇特,里面的温泉水竟是铁锈红色,汩汩红色在池里翻滚,浓冶的仿佛人血,看着十分诡异。
不过沈辛夷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伸手探了探温度,满意点头:“居然是血池温泉,真是难得。”
这池子本就颜色深重,就算赤.身在里面也看不到什么,陆衍还是十分保守地穿了亵裤,沈辛夷就奔放多了,本来想全脱的,被张媪拼死劝说,这才保留下了小衣和亵裤。
陆衍有些心不在焉,瞧她从屏风里绕出来,只随意扫过一眼,目光不由定住了。
她好像比嫁进来的时候更丰腴了一点,不过腰肢还是纤细的,前后却十分有看头,如果说她原来只是毛丫头一个,现在便似绽开六七分的花苞,让人不由自主地期待她全开后的美丽。
陆衍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面上有些发热,背过身去不再看了。
沈辛夷一向会享受,泡了会儿就从雾气缥缈的池子里走出来,叫了两个老媪来给自己按摩,她一幅风流美人的做派,懒洋洋地躺在凉床上享受。
按摩的老媪取了花油牛乳来给她按着脊背,从后看见她跌宕起伏的身子,手再触及她的柔滑肌肤,老脸不由一红,心说这位太子妃当真是夺天所爱,天生尤物,就是太子对这么个绝色尤物视而不见,当真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不成了?
沈辛夷被按的舒服了,不由得满足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叹,听的人面红耳赤。
这一声便如魔药一般,撩人心弦,陆衍薄唇几乎抿成一线,不知想到哪处,忽的又松了神色,长腿一展就迈了上来,他伸手挥退了老媪,自己沾了些牛乳,轻轻按在她肩背上。
沈辛夷正眯着眼小憩,突然觉着手劲不对,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确实陆衍,她转过头不悦道:“你会按摩吗?一边去。”
陆衍唇角一动,却没答话。
她这一转头,正好把小巧精致的耳朵落在他眼底,尤其是那柔软白皙的耳珠,一下子成了他眼底的美味,他垂眸瞧了一时,张开薄唇准确无误地含了上去。
沈辛夷身子一软,低骂了声:“你想干嘛?!”
陆衍齿轻咬,舌尖扫过耳珠,沈辛夷立刻动弹不得,从耳后一直麻到小腿,她怒声骂道:“不知廉耻!”
她觉着自己是在骂人,发出的声音却像娇哼,陆衍更加用力地用齿尖啮着。
沈辛夷见他没反应,反而淡定下来,伸出手绕到他背后,用大拇指的指尖在他尾椎骨处重重刺了下。
陆衍:“”
这地方疼倒不算很疼,但醒神效果绝对一流,他脸色微变,理智终于回笼:“你我”他扶额头大。
沈辛夷留的指甲有半寸长,上面精心染了蔻丹,这么一用力指甲就劈了,血还沾到陆衍的亵裤后面——一个一言难尽的位置。
她疼的连声哎呦,也顾不得找陆衍麻烦,高声喊道:“把我的创伤药拿来!”
十指连心,哪怕伤口不大也是很疼的。陆衍瞧她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头大,转身出去要取药。
这时张媪已经取了伤药,只不过她一进来就被里面的情景震撼到了,太子亵裤上一小片血,自家娘子捂着流血的手指连声哀嚎。
张媪:“”
三人折腾了半晌,才用神同步的虚脱表情出了汤池,陆衍把张媪打发走,沉吟片刻才再三确认:“不能把她灭口吗?”
沈辛夷:“”
她大拇指包着软纱,没好气地道:“不行!”
她怒的重重拍着桌子:“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准你侍寝,不准你侍寝!没想到你为了争宠竟然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脱了衣服往我身上爬,你到底要脸不要!要不是你这么不要脸,我能这么出丑吗?!”
陆衍:“”
沈辛夷捂着脸:“灵隐寺已经被我拉入这辈子不来第二次的黑名单,咱们赶紧走吧,我一刻不想在这儿丢人了!”
出了这档子乌龙事,两人也没好意思再留在灵隐寺,随意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赶回行宫。因着文昌帝快要带着众人启程回京,行宫上下一片忙乱,两人没怎么受到关注就进了少阳殿。
陆衍头一个去了书房,却发现书房外墙焦黑了一片,似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 四千五~等会再更四千五就是九千字了~先去吃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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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陆衍立即转头问太史捷:“少阳殿着火了?”
太史捷叹了口气:“昨儿皇上赏了中秋的份例下来,有个小内侍来送赏赐的时候, 不留神碰翻了灯笼。幸好您一向谨慎, 殿后有六口大水缸时时备着水,这才没酿成大祸, 只烧掉点墙皮。”
陆衍一挑眉, 嗤笑了声:“老八急眼了。”
太史捷嗯了声:“皇陵之事八殿下还证据还没寻全, 暂时不能以此攻讦您,但咱们把他和武将勾连的证据找了个七八,八殿下自然着急。”他瞧陆衍神色不快,不吝彩虹屁:“多亏您有先见之明,自上回八殿下唆使人给您下毒之后, 您就开始拿捏八殿下的把柄, 也幸亏如此,咱们才能先下手为强。”
陆衍嗯了声,太史捷不由问他:“您怎么了?”
陆衍哼了声:“老八不算一等一有手段之人, 可他着实有个好外家, 纵然不帮他, 也不会给他惹是生非。”
就算他不喜沈家, 此时也不得感慨,沈家人还算是本分守己的,至少从没听过沈家人在外面惹什么乱子,再看看齐家,人比人得死啊。
太史捷知道他说修皇陵那事儿,也是苦笑:“所以说外家能不惹事, 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齐皇后惹下的乱摊子,齐齐叹了声。
陆衍一回宫,太后就召他去说话,沈辛夷赶早就睡了。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宫中要大摆宴席,太后想让她提前帮着处理宫事,好给以后练练手,所以沈辛夷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她在家也被母亲训练着管家理事,宫里这摊子事儿无非是复杂繁琐一些,她跟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能上手。
这一日虽然忙碌,却也得了不少称赞。
等晚上正式开宴,她才终于能有片刻喘息,陆衍难得体贴地给她递了一杯卉醴,瞧她忙的小脸发红,额上微见细汗,不由皱眉:“你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六局四司的女官做什么吃的?”
这话何等直男。沈辛夷略抿了几口,又掏出圆镜来检查自己有没有脱妆,抽空回了一句:“你别二百五了,照你这么说,宫里要皇后有什么用?只有那些女官就够了!主持中馈懂不?”
陆衍给自己也倒了盏卉醴,没接话茬。
中秋节自然少不了赏月吃蟹,为此皇上特地把中秋宴设在露天的雁阵台,周遭灯火如昼,台中的美人舞的羽衣飘飞,霓裳四漾。
沈辛夷瞧的目不暇接,叹了口气对陆衍道:“我记得你原来能歌善舞,如今却再也没见你舞过。”
陆衍:“现在不喜欢了。”
他为了堵上她的嘴,用拆蟹八大件给她拆了个螃蟹,蘸了姜汁和醋放到她盘子里,言简意赅:“吃。”
沈辛夷难得赞了他一句:“你变贤惠了。”
这时有个布菜的宫婢手一歪,不留神把一盏浓稠的酸乳洒在沈辛夷手上和衣裙上,她慌忙跪下来:“殿下恕罪,是奴的不是,奴去带您换一身新衣裙吧!”
陆衍皱了皱眉,面色不耐:“拖下去,杖责三十。”
沈辛夷心里有本帐,该罚的她不手软,但这点小事她完全没必要把人打去半条命嘛。她拦住的陆衍:“多大点事,你别狐假虎威了。”
她又对那宫婢道:“你带我去换衣服吧。”
陆衍觉着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什么,他正在思量,那边陆洗和陆冰走过来给他敬酒,这么一分散的功夫,沈辛夷已经跟那宫婢出去了。
雁阵台四面环水,只有一九曲长桥能通到岸边,两人很是走了一阵,这才到了一处能更换衣裳的宫殿,宫婢先打了温水给她洗手,又恭身道:“劳殿下稍待,奴去取合身的衣裳来,再服侍您更衣。”
她进出当差,总不可能随身带着一套太子妃能穿的衣服,沈辛夷点了点头,在殿内略等了会儿,就听宫门‘呀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丰腴的宫装丽人走了进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婢,那侍婢反身去掩上了大门。
沈辛夷讶然起身:“姑母?”今儿沈贵妃告病没参加宫宴,她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沈贵妃。
她忽的反应过来,沈贵妃出现在这肯定不是偶然了,又皱了皱眉,不悦道:“姑母若是想见我,托人传个话就是了,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沈贵妃先递给她一套衣服:“你先把衣裳换了吧。”她张了张嘴,无奈一叹:“我也是没法子,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好太子在你身边埋下了好几个盯梢的暗桩,我就是想见你一面也难。”
沈辛夷绕到屏风后,一边更衣一边拧眉,陆衍派人来盯着她?
沈贵妃摸了摸她的脸,眼神苦涩:“姑母好些时候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了,这些日子你总是躲着我,你可是恼了姑母?”
沈辛夷下意识地躲开,又皱眉:“姑母多想了,我并无此意。”
沈贵妃是真的颇疼爱这个侄女,瞧她这样,心里一堵:“你原来从不会待我这样冷淡,都是姑母的不是,我”她说着一哽。
沈辛夷还小的时候,但凡宫里赏下什么上好的钗环首饰,新鲜吃食,沈贵妃总是第一个命人给她送来,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她也是头一个想着她。
沈辛夷想到此处,不由一叹,扶着她坐下:“我并没有生气,姑母莫要伤心,仔细伤了身子。”
沈贵妃抿了抿红唇,抬头看着自己侄女:“上回那事素素你可是知道了?”
沈辛夷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闻言颔首:“姑母可是指的表哥唆使堂姐给太子下毒,然后把这事儿嫁祸于我的事儿?那我是知道了。”
沈贵妃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脸色有几分难堪,微微低下头:“你表哥不是有心的”
她大概觉着自己这话实在苍白,又重重一叹:“你表兄也不是全为了自己,主要是为了咱们沈家,倘太子掌权,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咱们家,真到了那时候,你,你阿爷阿娘,还有你长兄和其余的堂兄堂姐妹,一个都保不住。”
她说完拿绢子擦一擦泪:“我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些年,可宫中上下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齐皇后是什么样你也瞧见了,太子更是没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为了好好活着,你表兄也不会铤而走险,你以为害了你他不心疼吗?”
哀哀泣泣,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可沈辛夷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有侯府撑腰,她又盛宠不衰,宫里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齐皇后那点脑子,跟她比起来都不够看的,明明是八殿下陷害她,倒让沈贵妃说成了太子可恨,他们母子可怜,这本事果真了得。其实原来她并非不知道姑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愿细想,现在听来当真是让人心寒。
她想知道沈贵妃究竟有何目的,于是也跟着做出一脸动容:“当真是苦了姑母和表兄了,我也知道您和表兄的难处,并不会怨怪,姑母今日叫我来,有什么要我能帮忙的吗?”
沈贵妃心里一喜,暗忖素素重情重义,果然心软。她做出一脸悲恸:“太子要置你表哥于死地啊。”
她见沈辛夷面露狐疑,继续道:“太子不知道从哪里捏造的证据,说你表哥和武将重臣勾结,准备不日就要呈给皇上。”
沈辛夷想到被陆衍戳晕那事儿,心里一动,面上疑色更重:“父皇又不是傻子,太子随意编造几句他怎么可能信?”她见沈贵妃面色一僵,沉下脸道:“姑母想让我帮忙,得跟我说清楚才行。”
沈贵妃踌躇片刻:“你表哥性子和善,最喜结交,所以结交了几个武将,那些人上赶着跟他攀交情,他也没法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沈辛夷不自觉学了太子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怕不止这些吧?”
沈贵妃一咬牙,要是素素不帮忙,这事儿过两天朝里朝外都得知道,所以她也没什么好瞒的,深吸了口气道:“当年太子势大,你表哥为了自保,得需要一个功绩来证明自己,所以他来南边”
沈辛夷面色一冷,目光瞬间沉了下来:“所以表兄剿匪抗倭那些功绩全是假的?”
沈贵妃道:“那怎么会,他原也没想作假,只是架不住底下那些文官夸大其词,到皇上跟前胡吹一气,这才坑了你表兄。”
沈辛夷脸色难看,说来也是缘分,她上辈子的家庭也是军人家庭,她上辈子的祖父打过月本人,打过某党,参加过抗米战役,硬是把她养成军人鲁直刚烈的脾气,这辈子的家庭也是行伍之家,她这般脾性更是难改,还是周氏特地请了教习女官来,这才让她收敛起来,至少面上倒是名门贵女的做派了。
但本性难移,她生就是这样的脾气,最厌恶弄虚作假,武将和官场勾连,把军中风气搅的乌烟瘴气。这跟脑子好不好没关系,就算她现在脑子正常,也容不下这样的事。
沈贵妃没注意到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口气说完:“太子手里的物证,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后日就要呈给皇上,明日咱们动身启程返京,宫里必然忙乱,我想让你趁乱销毁那些物证。”
沈辛夷转身就走:“姑母另请高明吧,恕难从命。”
沈贵妃没想到一向敬爱自己的小侄女竟这么走了,她一怔,忙拦住沈辛夷:“素素!”
她咬了咬牙:“我本不想跟你说的,那些武将多是南方水师里的人,你表兄会结识那些武将,全赖你阿爷牵线搭桥,若是那些物证呈给皇上,你阿爷只怕也不能脱身!“
沈辛夷脸色豁然变了,沈贵妃侧头,避开她的视线:“素素,姑母不会害你,毁了那些物证太子最多罚你闭门思过几日。你以后能依靠的只有我和你阿爷还有你表兄,只要我们没事,你一日不会倒,若我们出了闪失,你以为太子会放过你吗?他巴不得早早取了你性命!
沈贵妃这话虽然直白,却还真有几分道理。
沈辛夷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沈贵妃又软了神色:“素素这次全看你了。”
沈辛夷哦了声,推开门直接走了。
陆衍在席上已坐了许久,见她归来,蹙眉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辛夷哼哼两声,并不打算跟他说:“我半路去上了个厕所。”
陆衍觉察出她神色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却也没再多问。等沈辛夷走了,他才吩咐下去:“查查太子妃方才去了哪里。”
沈辛夷心怀鬼胎地吃完这顿饭,没精打采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文昌帝命人卜出个吉时,就带人浩浩荡荡地走水路返京,沈辛夷一路上都满怀心事,陆衍难得跟她主动搭话都没听见。
他手指勾过她的下巴,让她直面自己:“你究竟怎么了?从昨晚上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沈辛夷打开他的手:“好久没回长安了,有点太激动。”
陆衍眉梢一挑:“只是因为这个?”他顿了下,双目直视她,淡淡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告诉我’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辛夷瞧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躺下睡了。
陆衍垂下眼,眼底掠过失望和冷意。
好容易到了宁安码头,水上已经停泊了一艘气势恢宏,巨硕无比的三层楼船,楼船后面还跟着比一般船只稍大的两层船舶,文昌帝率众人祭拜过河神之后,便开始挨个登船。
沈辛夷的身份自然住的是三层楼船,她和陆衍才上船没多久,陆衍就被文昌帝叫去,再确认一遍返京的路线,她则命底下人把箱笼抬上来,把这些日子在船上要用的东西摆好,她站在门外指挥的时候,恰巧沈贵妃从这边路过,她给了沈辛夷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这才施施然跟她擦肩而过。
沈辛夷面色不变,有条不紊地让人把东西一一摆好,继而遣退了下人,自己在站在屋里把所有东西扫视了一遍。
她记得陆衍的公文专门有两个箱笼放置,她弯腰把两个箱笼拖出来,一一翻找,她本以为这等紧要的物证应该放在机密的地方,没想到就随意塞在箱笼的最底下。
她低头草草翻看了几眼,全然没有销毁的意思,随手又放回箱笼里。
这时门边传来一道声音:“既然找都找出来了,为何又放回去?水淹火烤,哪样不能毁了它?”
沈辛夷一抬头,就见陆衍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他逼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神色莫测:“你想要什么何不直说?何必背地里行鬼祟之事呢?”
沈辛夷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淡定回他:“背地里?你想太多,就是当着你的面我也会这么干。“
第38章
陆衍眸光微冷,上前一步, 握住她的手腕, 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他手劲极大, 沈辛夷倒抽了口气, 他这才稍稍松了力, 不过面色还是有些冷漠。
他淡然问道:“为什么不帮你那好姑母把物证毁了,昨晚上她不是苦苦哀求你了吗?”
他现在心情颇为复杂,沈辛夷是沈家人,按理来说,她帮着沈家人做什么害他的事儿也不稀奇, 他不会因为这个动怒, 毕竟两人立场不同,她做什么事他都可以理解——然后再把她杀了就是。
可是瞧见沈辛夷翻找那物证的时候,他心绪分明荡到谷底, 等她把物证安安稳稳放回去的时候, 他心思明显飞扬起来, 被她牵动心思到了如此地步, 这明显不正常。他以前从未觉得有人能让自己觉得棘手,再娶沈辛夷之前,他想的也不过是要么杀了要么废了,但现在,只要想到有什么人或事能伤到她,他就会陡然生出一股戾气, 心绪烦乱。
别人要伤她,他都会烦乱至此,更别提他自己害她了。他得承认,他下不去这个手。甚至于某些时候,他自己都会被她撩的心猿意马,美人他见过太多了,多到让他脸盲的地步,却从没哪个人让他这样心曳神摇的。
可为什么呢?沈辛夷是他仇家的女儿,他应该恨她才是,再不济也可以把她晾在一边置之不理。
他抿了抿唇,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低声道:“你和你姑母不是十分要好吗?我记着打你小时候起,她就十分喜爱你,每次父皇赏赐什么东西,她总不忘分一半送出宫,指名了要给你你。”
沈辛夷皮肤柔白,极容易留下印子,他方才一拽就留下了红痕。她此时正揉着手腕,闻言一怔,她不知道他心思千回百转,叹了口气:“姑母待我好,这我自然知道,可我们家里从小就告诉我,我虽为女子,做事为人也该光明磊落,行天下之大道。”
她说着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表兄是皇子,他要争权夺利我管不着,也没必要管,但他和倭寇勾连,和武将结交,是败坏军纪,扰乱军纲的行径,别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事儿他和那些武将必须受到教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军纪一旦败坏,其他人有样学样,跟政客勾连,鱼肉百姓,以后大家还有心思打仗退敌吗?往大了说,这个事儿一旦被姑息,长此已久,人不将人,国不将国。”
她平时瞧着是奇葩,但总归出身兵权在握的侯府,远见和原则还是有的。
陆衍目光微柔,神色和缓下来:“你真这么想?”这个答案跟他想的相去不远,他一早就知道,她看着多事奇葩,每每让人哭笑不得,其实是再有原则不过的一个人。
沈辛夷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复杂:“姑母待我再好,其他事儿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涉及原则问题,我是不能管的。”她说完又是一叹,没什么形象的半坐在地上,神色沮丧:“但姑母姑母从小就跟我极好的,这事一了,她肯定是要恨上我了。”
陆衍半跪下来,目光跟她平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得必有失。”
沈辛夷心情正低落,也没工夫计较他的小动作:“我能得什么?我怎么瞧不出来?”
我。
这个字猛地顶在陆衍舌尖,待回过神来,又被他缓缓咽了回去,心思跟着这字一并消散空了,反而觉着自己差点冲动说出这个字有些不可思议。
他缓了缓神:“守护原则的喜悦和我赞赏的目光。”
沈辛夷:“”
陆衍把手收回来,指尖还缭绕着一股余香,他心思浮动片刻,这才挑了挑眉,让目中带了几分审视:“你既然不打算帮沈贵妃销毁这些物证,又何必来我这里翻找?”
沈辛夷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姑母说这事儿跟我阿爷有关,还说这些武将是我爹引荐的,所以我来翻看一下”
陆衍眯起眼,面带不悦:“你表兄犯错,你不会管,若是你阿爷犯下的,你就打算帮他遮掩了吗?”
沈辛夷立刻道:“怎么可能!我阿爷最板正不过的一个人,这些道理都是他教给我的,他怎么会自己做违反军规的事儿?!”她顿了下又哼了声:“不过姑母这般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怕你借机伪造我阿爷牵线搭桥的证据,所以才来看一下,看你老实不老实。”
陆衍面色一冷,倒是十分介怀的样子:“你倒是把我提防得紧。”他心下又升腾起一股不悦,但话说回来,他难道不提防沈辛夷吗?昨日因今日果罢了。
沈辛夷撇了撇嘴:“我才反应过来,你既然敢放心让我翻找,想必真正的物证文书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吧?能让我看见的,必然不是真的。”
她这时候倒洒脱起来,伸手拍了拍陆衍的肩:“说白了咱俩不都一样?谁也别说谁了。”
陆衍心思又烦乱起来,既然被她牵动心绪至此,他再不明白自己对沈辛夷是什么心思,恐怕就是傻叉了。他无法否认,沈家的这个女儿,很合自己的心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难得感到放松,不用再和人勾心斗角。
自己或许是喜欢她的吧。
他反握住她的手,神情难得露出几分迟疑,缓缓道:“若我能我多信你一些,你是否会同样多信我一些?”
沈辛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他垂下眼:“我可以试试。”
不是‘我一定会信你’或者‘我保证以后会信你’而是‘我可以试试’。这样说很不动听,却是一等一的肺腑之言了,别以为非得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就是肺腑之言,这样的话也是实打实的心里话了。
沈辛夷神色迷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也可以试试。”
陆衍慢慢站起身:“你”
你很好。
他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道:“物证我会呈交给父皇,这事儿你只做不知。”
沈辛夷哦了声,他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陆衍在门外停顿片刻,压下满腹心思,带上物证去找文昌帝。
他先是在文昌帝面前交代了修建皇陵之事,又认下了督查不力的罪责,接着又不疾不徐地引入了老八和武将勾结,和倭寇望来密切的事儿。
在文昌帝眼里,皇子和众臣勾结可比皇陵贪墨的事儿严重多了,前者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帝位,后者除了跟寻常贪墨案没太大关系,只是涉及到宗室陵墓,这才相对严重,但毕竟贪墨又不是太子亲自贪的,和武将勾结却是老八亲自做的,所以文昌帝一听后件事,立刻没管旁的了。
文昌帝沉吟了片刻,问陆衍可有证据?陆衍这才不急不忙地把物证呈上,文昌帝面色虽变了,但终究没当着太子的面儿做什么,只让他先下去。
陆衍一笑,告退
陆衍虽然难得和沈辛夷交心谈了一次但对沈辛夷来说,和没交心的时候没啥差别,反正她日子大体上过的还是顺利的,她唯一比较在意的是,沈贵妃和她表兄这几日都没有出现,皇上对外只说两人病了,也不知两人究竟受到了什么惩处。
不过大体来说,她在船上的这些天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然而乐极生悲,也是她自己作死,她和几个公主约好了玩投壶射箭,结果她就很二百五地在甲板上玩了一天,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头昏脑涨,晚上吐了一通之后,直接倒在床上了。
陆衍瞧她面色绯红,脸颊发热,两指搭在她额上一探:“你中暑了。”
沈辛夷摸了摸自己的脸,笃定道:“不是,我练九阳神功走火入魔了。”她叹了口气:“九阳神功至刚至阳,我龙傲天一生天资卓绝,能文能武,没想到竟练不成区区九阳神功,哎。”
她给自己强行挽尊:“我是至阴之体,果然不适合这种至阳的功法。”
陆衍:“”她不光脑洞更开阔了,现在还能无缝切换,原来病情还能进化的
他摸了摸鼻子,命人请太史捷来,跟她道:“你不是掌握魏朝经济命脉吗?”
沈辛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正因为我掌握魏朝经济命脉,不知道多少人想取我性命,所以我才要练就一套绝世神功,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不敢近身。”
陆衍:“”还有这种操作。
他沉默片刻:“那你现在练成了吗?”
沈辛夷眼神更鄙视了:“你傻吗?我要练成了怎么会走火入魔?”
陆衍:“多努力。”
沈辛夷还想说话,可惜嘴唇一动,立刻抱着痰盂大吐了一通。
这时太史捷进来了,陆衍让开位子,他给沈辛夷手腕上悬了根金丝,闭目诊断一时,笃定道:“殿下本就有些晕船,只不过反应不大,今儿又平白晒了一下午,这才中了暑,我给殿下开一副清热去火的房子,喝上三五日便好。”
他又转向陆衍:“不过中暑须得佐以刮痧按穴,劳烦太子了。”
张媪怕他嫌沈辛夷烦,忙道:“我来吧。”
太史捷笑着摇头:“你可识得人体穴位?”
张媪一窒,陆衍道:“我来吧。”
沈辛夷小脸白的吓人,她勉强撑起身子,问太史捷:“太史公,我此次走火入魔,不会影响根骨吧?以后还能不能神功大成了?”
太史捷先是一怔,不过他应对能力比陆衍强不少,捋须笑道:“放心,不影响什么的。”
沈辛夷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那就有劳太史公了。”
陆衍心情沉重地看两人对话,觉得自己的人生颇为艰难。他先命人去给她熬药,又把屋里众人都派遣出去,这才反身坐在她床边,面色略有迟疑:“你躺下,我给你刮痧。”
沈辛夷刮痧刮的有点上瘾,有时候没事都忍不住刮一刮,于是很顺从地趴在床上。
陆衍难得露出犹豫之态,取了牛角板过来,把她的衣裳褪到背部。尽管他没想做什么,但给她解衣本身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他帮她把中衣褪下,见她里面穿了兜衣,心里说不清失落还是松了口气,顿了片刻,用牛角板一下一下给她刮起来。
她背上的肌肤晶莹白皙,莹白的晃人眼,许是因她纤细的缘故,背上两片蝴蝶骨微凸,有种特殊的美感。他手上专心致志地给她刮痧,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瞧过来。
他手劲可比张媪大多了,哪怕着意放轻力气也重,沈辛夷抖.M体质初现端倪,觉得又疼又过瘾,忍不住闷哼了声。
这声音软糯撩人,在这样的情境下,又显得颇为暧昧。陆衍面色古怪,不觉换了个坐姿,伸手捏住她的嘴:“别出声。”
沈辛夷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我看起来是在哼哼,但其实我的声音里含着内力,可以杀人于无形,你可是被我的内力震到了?”
陆衍:“是啊。”
沈辛夷得意地奸笑两声,果然不再出声了。
明明刮痧对他来说不算太累,他刮完之后却出了一身汗,又喝了几碗凉茶才压下躁动的心思。
他走回床边,面上迟疑之色更甚,又瞧了眼沈辛夷,见她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趴在床上,不由喉结滚动,伸手把她的寝裤稍稍勾下一点,在她尾椎上半寸的地方重重一按。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管住自己的手没乱窜。
沈辛夷擦了声,从头到脚跟通了电似的,面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猛地转过身:“你想干嘛?又想爬床?”她看上的是陆冰好不好,陆衍这厮太不要脸了。
陆衍明明心猿意马,却还是正经的一张脸:“这里是腰俞穴,太史公特地叮嘱要揉按此处。“
沈辛夷脸色都变了:“还,还揉按?”
陆衍嗯了声,轻轻松松把她翻过去,在腰俞穴上重重按了几下,沈辛夷虽然比较抗拒,但不得不说按压这处还是由奇效的。
陆衍收回手,同时也松了口气,沈辛夷却突然来了兴致:“你还懂穴位?”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颗金珠,扔给陆衍:“这是赏你的,你老实告诉我,任督二脉在哪啊?”
陆衍:“”他表情极为古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辛夷直起身:“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我就能神功大成,再也不用担心走火入魔了。”
陆衍:“”
他深吸了口气:“首先,练武没有走火入魔这一说,其次,打通任督二脉和你能不能神功大成没关系,最后,你不会想知道任督二脉在哪的。”他说完都觉得一本正经解释的自己很沙雕
他叹了口气:“我去看你药熬好了没。”
沈辛夷本就是随口一问,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真好奇起来,撑起身子拉住他:“你跟我讲讲呗。”
陆衍皱眉:“你真想知道?”
沈辛夷拼命点头,陆衍抿了抿唇,展眉看着她:“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要是搁在以往,他都不能信这话是自己说的,但如今既觉得可能对沈辛夷有意,跟她试一试又有何妨?
反正她和沈修远沈贵妃是不像的。
沈辛夷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觉着小替身果然还是想变着法地争宠。
她微微挺直了身子靠近他,十分豪放地咬住了他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任督二脉大家阔以搜一哈~~这章 四千五,下章 五千五,一万字的分量~~~
还有昨天真的是三更啊,两章 加起来九千字,三更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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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杦头 10瓶;37890560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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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陆衍的两瓣唇颜色略淡,唇形微薄, 抿起来的时候给人凉薄冷漠之感, 不过咬起来却十分舒服,似有淡淡兰香。沈辛夷着实没啥吻技, 就照着他的嘴唇啃来啃去, 一边感慨明明陆衍每天都和她吃一样的饭, 为什么他的嘴唇就就有花香呢?难道他背着自己吃口香糖了?
陆衍这辈子也没和人吻过,不由怔了下来,认真体会她的亲吻。很快他就觉着不舒服了,沈辛夷简直是属狗的,咬的他嘴唇都快破了, 他没法子, 伸手搂住她的腰,变客为主。
不过两人技术都比较挫,与其说是亲吻, 不如说是较劲, 一分开唇上都是齿痕, 谁都没享受到。
两人异口同声:“你属狗的啊!”
两人对视一眼, 愣了下,又同时开口:“你才属狗呢!”
两人:“”
沈辛夷怒了,捏住他的下巴:“男人,我的吻甜不甜?”
陆衍:“甜。”
沈辛夷这才满意,那啥,她上辈子看小说看电视, 男女主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现在看来他们都是冒着口腔溃疡的风险来表达真爱啊!她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重重捅了一下陆衍的腰眼:“好处给你了,再说我现在还没休你都算你的福气了!还不快说任督二脉到底是哪儿!”
她想到自己以后就要武霸天下,纵横江湖,心里不由一阵畅快。
陆衍表情更诡异了:“你当真想知道?”
沈辛夷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磨叽?我要不想知道干嘛要问你?”
陆衍思忖着该怎么告诉她,最终把她整个人拎起来,虚虚点了一个位置,用再正经不过的表情道:“这里。”
沈辛夷脸绿了。
陆衍似笑非笑看着她:“还想打通任督二脉吗?”
沈辛夷下意识地想捂,又觉着太猥琐了,板着脸摇了摇头:“不想了。”
陆衍又摸了摸她的狗头,这才转身接过药碗。
沈辛夷中暑中的不严重,陆衍又严令她白天不准去甲板玩,所以没过两天就好了。
她溜溜达达地出了寝屋,外间堂屋太史捷和陆衍正在议事,太史捷拱手向她行礼:“殿下。”
沈辛夷从上辈子就被教导不能在别人密谈的时候贸然打扰,或者突然闯入,失礼不说,真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恐怕要惹来大.麻烦。她瞧了两人一眼,主动道:“我出去了。”
陆衍沉吟一瞬:“别出去,外面太阳正烈,你跟着一起听吧。”
沈辛夷斜眼‘哎呦’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衍原来可是连书房都不让她进的。
陆衍一瞧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在尝试多信任她一点,反正两人如今谈的不算什么机密之事,他一挑眉:“不算什么要紧的。”
沈辛夷在太史捷对面就做,太史捷继续道:“皇上具体怎么罚八殿下和沈贵妃咱们谁都不知道,皇上应当也不想让咱们知道,所以把这事儿捂住了,但有一件事我觉着颇耐人寻味”
太史捷哪里都好,就是卖关子这点讨人嫌,陆衍斜睨他一眼,他讪笑:“皇上给八殿下定了一桩亲事。”
沈辛夷奇道:“定亲不是好事吗?成婚还不好啊?”
太史捷笑着摇了摇头:“那得看是定哪家女儿了。”他说完含笑看着陆衍,别有深意:“定的是鱼家长女,鱼望月。”
陆衍挑了挑眉,又面色不善地看着太史捷。沈辛夷觉着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眯眼想了会儿,好奇道:“是哪个被称为长安第一美人的吗?”她说完又喃喃自语:“表兄有艳福啊,可怜我连纳妾都不能哎。”说完瞪了陆衍一眼。
其实像什么长安第一美人,山西第一美人,东北第一美人这些名号都是那些公子哥私下乱叫的,毕竟人家正经名门贵女又不是粉头伎子,也不可能站在你面前让你评个一二三四出来,不过既然鱼望月能得来这个称号,美貌肯定是众人公认的,而且古代闺阁女子的闺名外人轻易不会知晓,鱼望月却大名鼎鼎,这也从侧面反映她的受欢迎程度。
太史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咳了几声,摆手笑道:“鱼鱼望月比太子自然多有不如,您无需介怀,太子当初还被皇上戏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呢,世上美人跟太子一比,都是土鸡瓦狗,上不得台面。”
陆衍:“”他被调侃几遭,忍不住皱眉:“说正事儿。”
太史捷笑了会儿,这才勉强定了定神:“鱼家家世清贵,朝中也颇有人脉,家中世代和世家望族联姻。可惜这一代鱼家家主,也就是鱼望月之父,官场上却颇为不顺,如今也只占了个从三品的虚衔,实权有限。而且最重要的是,鱼望月的生母已死,现在鱼家管家的是她的继母,听说她和继母关系并不好。”
沈辛夷瞬间懂了,联姻其实是巩固权势,拉拢人脉的好法子,她这个表兄一心弄权,临了临了却取了个华而不实,手中无权的嫡长女,而且正妻的用处都这般有限了,以后迎的几个侧妃只能比正妻低(废话,要比正妻高干嘛当侧的?),他何等震怒气馁可想而知。
甚至于文昌帝不想再让子孙后代跟齐家沾半点关系,让老八娶鱼望月,已经是隐含让他别想取代太子,成为储君的意思。
她好奇道:“鱼望月的生母是谁?”
太史捷又看向太子,这才笑道:“说来鱼望月和太子还有些干系,当年荣国公齐家共有四女,长女就奉明皇后(先皇后),四女是如今皇后。”他说着往天上一拱,以示敬意,这才道:“而三女嫁给了当时的鱼家,也就是鱼望月的生母,可惜她后来病逝,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沈辛夷哦了声:“这么说鱼望月是太子的表妹啊~”她迷之激动起来,转向太子问道:“她跟你生的像吗?”像太子也就等于像她的白月光了,鱼望月很有潜力成为她的后宫预备军啊。
陆衍瞬间明白她想干嘛,冷冷道:“不像。”
沈辛夷失望地叹了口气,太史捷把这奇葩夫妻俩各瞧了一眼,闭上嘴不说话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不敢说,当初太子正盛的时候,齐皇后有意把鱼望月许给太子,皇上也不想太子势力更大,也默许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成。可惜时移世易,本来八殿下的表妹嫁给了太子,太子的表妹嫁了八殿下,他都不得不承认,皇上这手虽异想天开了些,但玩的着实漂亮啊!
太史捷正在琢磨,外面突然有人报:“皇后到!”
其实皇后不该这么频频来往东宫,不过如今是在船上,倒也没那么大规矩。
沈辛夷一听齐皇后这疯癫人要来,主动避了出去,陆衍瞧她走了,这才起身开门:“母后。”
齐皇后面上憔悴许多,大概这些日子没少被太后说教,不过皇陵贪墨案皇上暂时没腾出手来管,她这才得以喘息。陆衍转身迎她进来,请她坐在上首,太史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退,万一齐皇后又要做匪夷所思的事儿,太子不好开口,他还能劝说一二。
齐皇后环视一圈,面露不满:“沈女呢?也不见她出来迎我这个婆母。”她见太子不说话,也没没再追问,开门见山地道:“阿月要嫁给老八的事儿你知道了吧?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
她说完又叹:“我本想把阿月许给你做侧妃的,她如今落到老八和沈家贱婢手里,怎么能好?我想想就心疼。”
陆衍不语,太史捷听她一开口就这般没谱,拱手深深一礼,笑道:“皇后,鱼大娘子已经定亲,她人虽极好,奈何无缘,侧妃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他苦笑一摊手。
他和齐家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又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齐皇后对她的话倒是肯听几分,便也不再提这茬,脸上露出个笑来:“咱们回到长安只怕已经到十月了,眼看着就是年底,你二姨母也会随之入京,她这回应该能多留一阵子,等望月完婚再走。”她这人你要说奇葩吧,也不是对谁都奇葩,至少对自己的姐妹外甥侄子都不错。
这里再穿插一段老黄历,齐家长女四女都嫁的皇上,三女嫁的鱼家,而二女嫁的是和皇上十分亲近重用的一位堂兄——豫章 郡王,当年齐家就是这么煊赫,俨然挟天子的架势,不过煊赫的时候固然煊赫,倒下也短短几十年的功夫。
其实这位齐王妃的境遇和先皇后类似,她甚至不像先皇后得到了文昌帝的爱慕,她成婚十数年才有身孕,她生孩子的时候,侧妃的儿子羽翼已丰,而且郡王也明摆着更喜欢侧妃的儿子,等到侧妃儿子年过弱冠,他就迫不及待为庶子请封世子了,还以嫡子体弱多病不宜操劳为由,不许他料理事务。
多奇葩啊!嫡子还在,居然让侧妃的儿子继位,最奇葩的是文昌帝直接压着众臣同意了这事儿!现在的世子也就是那位侧妃的儿子。文昌帝和豫章 郡王的心思也不难猜测,无非就是不想然留着齐家血脉的孩子再掌权了。
再对比齐皇后的两个儿子,先太子中毒身亡,陆衍亦是中毒导致重病,能不能活过三十岁还两说,现在已经有不少大臣看他身子不好又无后嗣,请求另立太子了。表兄弟两个皆是风雨飘摇,危在旦夕。
陆衍心念电转,转眼想了这么些,眯起眼问齐皇后:“一般亲王郡王年底来贺,多是十一月份才动身,为何齐王妃来的这么早?她是和谁一起来的?”
齐皇后被问的一愣:“豫章 郡王听说身子不大行了这回陪你姨母来的应该是那劳什子世子。”她说完啐了声:“你姨母就是心肠太软,要是我,早就把贱人生的小贱人药死了!”
所谓的世子陪她来?陆衍目中精光一闪,和太史捷对视一眼,面色沉凝。
齐皇后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他不想跟她说心中猜疑,便宽慰道:“母后宽心,世子陪王妃来赴京,正说明世子的孝心。”
齐皇后冷哼:“那小贱人的孝心不要也罢,我二姐自有人孝顺,不差他那假惺惺的孝心!”
假惺惺这词用的倒是极准,陆衍一笑,又宽慰她几句,这才请她出门。
他掩上门,转向太史捷:“王妃和王子危矣,太史公怎么看?”齐王妃和王子是天然的太子党。
太史捷沉声道:“咱们现在才收到信儿,只怕他们已走了大半的路程了。”他说完眉头一皱:“可是咱们现在身在船上,怎么才能知道信儿?”
陆衍微微拧眉:“我给卫迟他们修书一封,让他们先派人盯着,若王妃有难,及时出手”
太史捷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毕竟两人都在河上飘着,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计可施。
两人正说着话,沈辛夷就回来了:“皇后走了 ?”
两人齐齐住了嘴,太史捷听太子妃这般问,不由一笑。直脾气和直脾气还是有区别的,像齐皇后那样口无遮拦的直,让人头大,像太子妃这样的,就颇讨人喜欢,他向两人行了个礼,主动退了出去。
陆衍在一边立着,忽的道:“我没住东宫,我当初跟父皇说,怕过了病气给宫里其他人,所以在外面另建了宫院搬出来,每隔两三个月会去宫里住几日,略尽孝道。”
沈辛夷伶俐,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太子住在宫外,她肯定也要住在宫外,不用进宫就大大减少和齐皇后那个奇葩打交道的几率了。
她矜持地点了点头,做到书桌边儿开始描画样,瞧陆衍在一边无所事事,她就用手指点了点墨砚:“给我研墨。”
陆衍瞧了她一眼,不但没给她研墨,反而走到她身边品评画作,见她用细毛笔勾勒了一只狗儿啃骨头的图样,虽画的不算上品,但她用现代的画法描的,因此整个小狗都是立体的样式。
他又随意翻了翻她的其他画作,每张上面画的都是不同的首饰,有步摇金钗玉佩玉环戒指项链等等,有些他都叫不出名字来,不光如此,每张画的左下角还标注了尺寸材质以及需要什么工艺制作等等。
他不解道:“这些是什么?”
沈辛夷一边描着小狗,随口道:“都准备进京了,如今天也快凉了,我自然得打几套新首饰啊,那些市面上流行的我看不上眼,所以干脆自己画了让人交给多宝阁,让多宝阁的师傅照着我画的样子给做出来,我到京城了就可以直接穿戴。”
她手下不停:“多宝阁在长安临安扬州好几个大城都有分店,我在南方一直都是交给他们家做的,他家手艺还成,就是样式太老气了。”
陆衍嗯了声,她不无得意道:“不是我自夸,我想出的首饰衣服款式,只要我一穿出来,满城的贵女都会跟风穿戴。”她还是时尚引领者哩!
陆衍瞧她一张一合的粉唇,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应和了几句,虽然上回的亲吻体验不太好,但还是让他回味无尽,所以每回瞧她的时候,总有些抑制不住的念头。
他两手撑着她的椅子扶手,把她困在椅子里,他慢慢倾身:“你”
沈辛夷冷眼斜睨着他:“你敢再看看试试,牙给你拔了!是不是想试试我的如来神掌了?”
陆衍:“”
他慢慢直起身,当然不是怕如来神掌什么的,只是觉着做这事需要气氛,沈辛夷明摆着不愿,他也没心思强求
两人就这么鸡飞狗跳地又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九月下旬抵达了长安,这时候长安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沈辛夷好久没回长安,站在楼船最顶处,兴奋地两眼乱瞟,感慨道:“还是帝都气派啊。”
张媪怕她冻着,给她取了一件薄披风穿上。
然而让她高兴的事儿还不止这一件,楼船还没停泊好,她就收到一封家书,却是她兄长写来的。沈侯和周氏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唤沈桂旗,听他们兄妹俩的名字就知道父母多么偷懒啦,从同一句楚辞上摘抄的名字,她长兄大她两岁,兄妹感情一向要好。至于前面为什么没提这个大哥呢,因为作者懒得写了,反正前面也用不到他。
陆衍见她收到兄长书信,薄唇不经意的抿起,眼神有些复杂。
沈辛夷没留心他的神色,忙拆开书信细读,眉开眼笑道:“我哥他现在在帝都,正在大儒薛南斋门下读书,他去年已经中了秀才,正准备举人试呢。” 。
要说她大哥实在是沈家的一朵奇花,沈家人大都好武,沈桂旗身体素质颇好,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骨骼清奇,天赋宜宾,他爹本来想把他往武将方面好好培养的,但沈大哥偏不,他就喜欢念书!就喜欢学习!跟家里拗了几回,终于得到了从文的许可,幸好沈大哥脑子也聪明,读书竟也读出了点名堂。
但魏朝武将文官之间有很厚的壁,估计仅次于二次元三次元的壁了,就是她阿爷阿娘成婚的时候,也经历了很大的阻碍,她娘虽然出身簪缨世家,但外祖那边却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好不容易请到了名师大儒,人家一听说要教导一个粗野武夫的儿子,立刻甩袖不干了,有上赶着巴结的,他们又看不上。
所以就苦了沈大哥,他是个有毅力的人,干脆离了家一边游学一边读书,以诚心打动那些教书育人的大儒,这回也是赶巧了,恰好沈辛夷在这时候回了京,不光如此,三房有个堂兄也在京城当差。
她看完了信,很快拍板:“好几年没见我哥了,这回得去看看他。”
陆衍垂眸吹着茶叶沫子,不语。太史捷帮着圆场:“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下船了,等过几天整顿完,殿下就可以去看令兄了。”
陆衍嗯了声,这才道:“你去吧。”他似是觉出自己的冷淡,又补了句:“太后和皇后那里我回去说。”哪怕她不住在宫里,也不能随意出门,须得禀告长辈才能出门
沈辛夷已经没空想别的了,她现在心如猫抓,恨不得立刻去见见家人,一路上怎么下船的都不知道。
等两只脚她上地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快进长安城了,文昌帝已经叫摆起了仪仗。
陆衍和沈辛夷按太子的品阶端坐车辇内,太史捷目光一转,落到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背影上,那女子很快被皇后唤进了凤车里,他这才想起来是谁:“那不是鱼大娘子吗?她怕来拜见太后和皇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 算是比较过度的~主要是描写为了换地图出现的新人物~好喜欢神功大成这个剧本,回头一定要专门开一下武林剧本写傲天老大是怎么称霸江湖的!
ps:兄妹俩的名字出自《山鬼》‘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主要是作者偷懒╮(╯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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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沈辛夷一听,立时来了兴致, 探出个脑袋往外张望:“哪呢哪呢?!”
太史捷干笑了声, 摊手:“已经去拜见齐皇后了。”
沈辛夷无趣地嘁了声。
齐皇后对别人当真称不上奇葩,对几个外甥外甥女尤其好, 她把鱼望月叫进了自己的凤车, 絮絮抱怨:“太后不知被那个沈女灌了什么迷.药, 在行宫的这些日子光帮着她,本宫都挨了好几遭训斥了!现在掌宫大权被分去大半给德妃淑妃她们,太后和皇上还严令我不准插手东宫的事儿!我想把你一齐家表妹许给太子为良娣难道有错?非得沈女独占恩宠才算好?!”
鱼望月面上罩着金珠面纱,看不大清眉目,不过身形却十分娉婷, 比起时下流行的丰腴身材, 她身形纤瘦了些,却有种姣花照水的美感。
她闻言神色一动,温柔道:“姨母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也是想着, 能为表兄聘娶高门贵女为良娣, 齐表姐自然是好的, 就是出身单薄了些。”
别人劝她都听不进去,外甥女这般一劝倒让她气消了些:“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我只是不想瞧着那沈女一家独大罢了!”
鱼望月抿唇一笑:“您呐不必多想,太子是聪敏之人,分得清轻重的。”她语毕一叹:“不过想来沈家妹妹应该是一等一的人才,不然太子也不会爱慕她。”
齐皇后面色更冷:“狐媚子罢了!”她说完一擂车中的案几:“原来太子虽说心思不定,可对我还是孝顺的, 如今为着这个狐媚子,他已经顶撞我几回了!”
鱼望月忙道:“姨母别这样说,若是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得引出一场纷争来。”她不经意地一问:“先皇后的祭日还有些时候就要到了,您想好给先皇后准备什么供品了吗?可惜我身份不够,不能进宫拜祭,只能在家里烧点纸钱聊表心意了。”
齐皇后愤然面色一转,神色大动:“对了!我手里还有几件阿姊的遗物,我得送去给太子瞧瞧,提醒提醒他别色令智昏,连生母怎么死的都忘了!”
鱼望月苦劝:“您这又是何必呢?倒惹得太子妃不痛快,太子也未必会高兴!”
齐皇后冷哼了声:“儿子祭拜亡母天经地义,沈女敢不痛快?!”她一拍鱼望月的手,转开话头:“我只心疼你,竟嫁给老八那混账东西,你落在他们母女手里岂能有好?”
鱼望月一叹,露出个羞涩又无奈的苦笑
陆衍和沈辛夷没有回宫,直接带着一干人去了自己在宫外的宅邸,这座宅子一应比照东宫的规制,且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建的,所以整座宅院比东宫景致更为雅致,后面还有一座烟波浩渺的大湖,上面停泊着一二乌篷,他兴致来了还会在湖上泛舟,当真是神仙日子了。
陆衍带着沈辛夷在宅邸里转了一圈,沈辛夷举目远眺湖泊,哪怕如今已经是仲秋,湖上还是一副烟雾淼淼的仙景,她感叹道:“你这宅子修的当真不错。”
陆衍纠正她:“如今是我们的宅子了。”他说完心思一漾,自己先品出一股甜意。
她随意点了点头:“这水是活水吧?”
陆衍颔首:“从外面引进来的活水,里面蓄养了好些锦鲤。”
两人又逛了会儿,直到天上飘起蒙蒙秋雨,他俩才撑着伞回了正堂,底下齐刷刷跪坐着一派下人,陆衍给她介绍:“这些事管事的内侍,还有主理的女官。”
沈辛夷略扫了一眼,见打头的是一名神态恭谨,相貌板正的中年女子,她身后还有两名花容玉貌的女子,这俩美女打扮的比仆婢高级一些,但也不像主子,她转过头,疑惑地等着陆衍介绍。
陆衍不自在地咳了声,先指着那中年女子:“这是丁司局,我自小她就开始服侍我了,东宫的日常琐事都是她料理的,你又什么疑难的地方可以问她。”
他说完话,丁司局就向沈辛夷行了一礼,神态恭谨又不会过分卑躬屈膝,礼数严谨周正,很得人好感。
他顿了下,又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美人:“她们是太后给我送来的。”
宗室皇子十六岁就会有侍寝服侍,教导他们通晓房事,不过陆衍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外打仗呢,每年回京的日子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所以既没心情也没时间碰她们,这俩人说是侍寝,其实干的一直是打扫卫生的活儿,连寝屋都没能踏进去,只不过因是太后赐下的,总比别人多了几分体面。
沈辛夷听是侍婢就没了兴致,随口哦了声:“其他人呢?”
陆衍见她这般不上心,神色微动,心里生出一股不悦:“她俩我还没说完,她们是太后指派给我的侍寝。”
沈辛夷眼睛一亮,眉开眼笑:“侍寝?”她一眼扫过去,俩人气韵不同,一个美艳一个清幽,不过身材都很窈窕,作为服侍她的人勉强能过关,她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美艳的道:“奴名绿腰。”清幽的道:“奴名幽簧。”
沈辛夷看了眼那个叫绿腰的,满意点头:“果真生了一把好腰。”
绿腰:“”如果她没听错,太子妃似乎在调戏她?她抬眸看了太子妃一眼,最终归结于自己听错了。
陆衍瞧她这神色就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和你没关系。”
沈辛夷不以为意地撇嘴,心说我要睡你还能拦得住我?
陆衍把几个主要管事的给她大略介绍了一遍,这边刚说完,宫里就送了东西过来,太后皇上和齐皇后大概是怕他旅途劳顿,所以每人都送了上好的补品来,还有沈辛夷,太后怕她在京城住不习惯,还特地添置了许多物件给她。
两人谢了赏,沈辛夷让底下人先下去,自己随意翻看赏赐,她看见皇上赏下来的东西,面色不由得带了几分感慨:“父皇待你是真的好。”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进贡上来的,皇上自己都没舍得吃,全给陆衍了。
陆衍讥诮笑笑:“好?”他身后拍了拍沈辛夷的脑袋,希望能把她拍清醒点:“你看人就不能看看里子?别见着什么人都觉得是好人?”
沈辛夷举起皇上赏下的雪参虎酒鹿茸等物:“手臂粗细的人参啊,你还敢说皇上对你不好?”
陆衍瞥了她一眼:“在你进宫之前,父皇其实有意让你进宫做他的妃子,后来大概是觉着他已经有了沈贵妃,再把你迎进宫来太浪费,所以这才下旨给你我赐婚,现在你还觉着他是好人吗?”
沈辛夷:“”她脸绿了。
她真是服了文昌帝了,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骚,他倒是想自荐枕席,也得看她想不想收一根风干老萝卜啊!老骚蹄子,呸!
她喃喃道:“太骚了,老了老了还这么风骚”
陆衍:“”他不由想到她入宫为妃的场景,脸色诡异起来。
沈辛夷在心里骂了文昌帝这个骚浪贱一通,心里又有些玩味,原来陆衍在她面前对文昌帝可永远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今儿居然在他面前表露出对亲爹的不喜厌烦,难道他真的开始信她了?
她胡思乱想,忽瞧到一精巧小匣里装着女人的首饰信笺毛笔等旧物,首饰清雅大方,信笺素简精致,这几样东西颇为精妙,显出原主不俗的品味。
她好奇地拿起毛笔捧在手里瞧了眼:“皇后为什么要送几样旧东西过来?”
陆衍目光定住,脸色微变。
这笔管是玉制的,十分柔滑,她一不留神差点脱了手,陆衍跨出一步拿稳了,眉头皱起:“小心点!”
沈辛夷被他说的一怔:“什么东西啊?你这么小心?”他把玉笔放回匣子里,又把匣子锁好,命人放到书房,这才沉吟道:“一些旧物罢了。”
沈辛夷见他不想细说,就没再追问。
陆衍面色阴晴不定,他自然知道齐皇后派人送这些旧物来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在反复辗转,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沈辛夷瞧他不说话,乐颠颠地出了堂屋,她还跟人打听了绿腰住哪里,然后直奔了她的房间。
绿腰不知道新来的太子妃脾性如何,能不能容得下她们,她心下正忐忑,动作却不敢耽搁,忙匍匐行礼:“见过殿下?”
她心下砰砰乱跳,难道太子妃就这么容不下她?要赶她走或者打死她?要是太子妃想害她,她要不要提一提太后呢?或者太子妃会示好于她,把她收为自己人?
她心下正恐惧,下巴忽的被沈辛夷勾起,她打量着绿腰的脸,满意道:“今儿晚我再你这里留宿。”
绿腰:“???”
她脑子里设想了很多场景,这个显然是在她设想之外,她迷茫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啊?”
沈辛夷皱眉:“今晚你来侍寝,不懂吗?”
绿腰:“啊?”
最终寝也没侍成,宿也没留成,沈辛夷被张媪玉烟她们几个合力脱了回去,陆衍此时已经把情绪调整过来,他洗漱完换了身中衣坐在床边,见沈辛夷一脸不清楚地被拽回来,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张媪还没来得及开口遮掩,沈辛夷就大喇喇地往他身边一坐,伸手搂住他的腰:“也没啥,我本来想去绿腰房里留宿,结果张媪她们觉得我成亲刚满半年就冷落娇妻不好,所以特地把我拉回来陪你。“
张媪:“”她不是这个意思!
陆衍:“呵呵。”
沈辛夷觉着老恐吓他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搂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口,又拍了拍他挺翘的臀部,摆出标准大老爷哄女人的姿态:“你也别那么善妒了,我这等身份,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总之谁也越不过你去。”
陆衍:“你当初说过要娶陆冰为妻。”
沈辛夷耍无赖:“那是随口胡说的,怎么能当真?你别太小心眼了!”她幻想了一下娇妻美妾的神仙场景,面露神往:“到时候大家还可以玩捉迷藏啊,我要是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陆衍面无表情:“你要是再去她们那里,明儿我就处置了她们。”
沈辛夷怒了:“你敢!”
陆衍没理她,抖开被子躺下睡了。沈辛夷也气哼哼地跟着躺下,不过不知道是认床还是被善妒夫君气的,总之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正在琢磨要不要点上安神香,忽然被拥进一个带着清冽香气的温暖怀抱里,他低声问她:“睡不着?”
沈辛夷打了个哈欠:“有点认床,而且长安的气候和南边也不同,长安有点太干了,我总觉着身上毛躁毛躁的。”她又伸了个懒腰,没拒绝他的怀抱:“阿爷总是天南海北的调任,我每回一换地方总要失眠好些日子,每回阿娘都会过来陪我睡。”
陆衍手臂一紧,继而又松了松,像是要松开她似的,他薄唇微动,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声音却很敷衍:“是么?”
沈辛夷迟疑了一下:“刚才齐皇后送来的是先皇后的遗物?”
陆衍嗯了声,转过身淡淡道:“睡吧。”
张媪半夜的时候给她点上了安神香,不过沈辛夷一晚上都睡的不咋安稳,老是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张媪也顾不得太子了,哄了她好些时候才让她面前睡了个囫囵觉。
第二日沈辛夷醒来的时候,陆衍已经在大立镜前穿衣服了,他察觉到她醒了,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我要进宫一趟,你不用跟着去了,多睡会吧。”
沈辛夷神志还不甚清明,胡乱挠了把头发,叮嘱他:“我要去见我兄长的事儿你别忘帮我问啊,没太后的允准我出不去。”
陆衍系锦带的手一顿,对着镜子露出个讥诮的笑来:“知道了。”
沈辛夷没功夫:“你跟我一起去?”
她问这话的时候,陆衍已经出去了,不知听没听见。
沈辛夷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起来整顿府里的庶务,她了解之后觉着自己越发欣赏那位丁司局了,她规矩分明不说,还把没女主人的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不由赞道:“丁司局果真厉害。”
丁司局自谦,简单答道:“奴不敢。”她又道:“您的嫁妆昨日已经抬了进来,只是放哪,怎么放,还得您来吩咐。”
沈辛夷心里有数,随口吩咐下去让人照做。她上午堪堪把庶务理了个大概,下午玉烟就兴冲冲告诉她:“殿下,多宝阁说您要的首饰摆件已经制的差不多了,他们掌柜请您去掌掌眼。”
多宝阁一向是达官贵人才能踏足的地方,非富贵双全不得入内,而且离陆衍宫外的宅邸十分近,这点距离出门倒不算不合规矩,沈辛夷好久没逛街了,闻言有些意动,换了身男子穿的窄袖胡服,戴上帷帽就准备出去。
她还没收拾好,陆衍就已经回来了,瞧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讶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辛夷觉着带个拎包的也挺好,何况陆衍的脸是真的好看,个子也高,带出去十分有面子,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我订做的首饰做好了,你要不要陪我去瞧瞧啊。”
陆衍神色一动,半晌才道:“好。”
多宝阁建在长安最富贵的永乐坊里,有句笑话说永乐坊掉下一块砖都能砸到三五个贵人,这里的热闹富贵可见一斑。两人上马车没多久就到了,她进多宝阁递上名帖:“我来取我订的首饰衣裳。”
虽然多宝阁来往的多是达官显贵,但沈侯的嫡女,当朝太子妃能来,掌柜还是觉得极有面子,亲自取了她要的东西,把她迎到了二楼,还奉上茶水点心。
沈辛夷先开始试头饰,转头问他:“好看吗?”
她头上戴的是一套银质头面,不过头面上点缀了白毛圆球,她戴起来就格外可爱,像是山上的狐妖下山厉劫。陆衍对女子佩饰一向没啥认知,不过她戴上的自是不同,他瞧了眼,点头道:“好看。”
沈辛夷把这套取下来,随口问道:“你跟太后说了我要见我兄长的事吗?”
陆衍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半晌才缓缓道:“太后同意了,还赏赐了东西下来,她叮嘱你好生跟你兄长叙叙。”
沈辛夷开始试另一套:“你明天要不要与我同去见见?”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把兄长叫来直接见面的,但张媪知道太子不喜沈家人,所以特地劝住了她。不过她现在到底把陆衍卖回来了,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她觉着还是让他见见自己小舅子比较好。
陆衍完全没理会到她的苦心,他似是迟疑了一下,随即淡然道:“我明日还有事。”齐王妃和王子生死未明,他确实还有事要做。
当然,他也的确不想见沈家人,更何况还是以妹婿的身份。
沈辛夷心里有些不爽,就算陆衍有事也可以提前说一下吧,怎么她一开口邀请,他就突然来了事?她挑了下眉梢:“这么突然?”
陆衍垂眸嗯了声,突然有些不想面对她了,于是起身道:“我出去散散。”
他说完就转身下了楼,他才走到多宝阁的门口,一辆带着香风的红木马车就停在他面前,他看也没看,转身要走,就见马车上飞扑下来一个红衣少女,惊喜娇声道:“太子哥哥。”
她提着裙子走了几步,绕到陆衍身前,娇俏地欠了欠身:“玉珰见过太子哥哥。”
陆衍沉吟片刻:“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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