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拯救厌食教授（13）


    齐诺闻言, 向他眨了眨眼：“穆老师，你这是要抢护工的饭碗吗？这样做似乎不太厚道。”


    穆识握着他的手：“你知道的，我只是想陪着你。”


    齐诺动了动手指, 在他的掌心里力度很轻地挠了挠：“真的不用，你平时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就好。”


    穆识抿了抿唇，有点不情愿：“我……”


    “你看我, 在这里躺了这么长时间, 估计找的实习已经吹了, 不仅得找新的实习, 还要准备写论文，准备毕业，就指望着你养家糊口了。”齐诺笑道, “你要是不愿意回去上课, 我就哭给你看。”


    “嗯，知道了。”穆识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声音轻缓，“那我给你打视频, 你都要接。”


    “嗯，接。”齐诺轻轻颔首, “你打过来的电话视频我都会接。”


    在医院陪了齐诺一个周末后, 周一穆识就回去上了课。


    徐源在午饭时间提着饭盒踏进病房的时候, 齐诺正在与穆识打着视频电话。


    “嗯, 我盯着你呢, 快吃完这最后一口洗碗去。”齐诺温声道, “等下睡个午觉, 然后就好好去上课。”


    “嗯。”穆识咽下最后一口, 拿着碗进厨房洗, 把手机架在上头，“你吃过了吗？”


    “嗯，我吃过了。”齐诺听见病房门口有动静，抬起眼看清来人，“老徐？你怎么来了。”


    “怕你饿死，来给你送饭。”徐源下巴微抬，“吃过没？”


    “我吃过了，谢谢，你随意坐。”齐诺笑道，转而看向穆识，“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好。”穆识应道，“有事就给我留言，或者打电话。”


    “嗯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齐诺转而看向徐源：“还麻烦你多跑一趟，这多不好意思。”


    “小事，跟我客气什么，就是可惜了这些——”徐源提了提手上的饭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只能给小花加餐了。”


    小花就是他们小区楼下保安大叔养的阿拉斯加，齐诺回忆了一下：“好久没见小花了，也不知道它现在胖了没有，邻居大妈肯定还给小花喂鸡腿吃。”


    “你要是想它的话，”徐源轻松道，“回来看看也行。”


    “以后有空再说吧。”齐诺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这样，想去哪都去不了。”


    “也是，你好不容易醒了，就好好待着吧。”徐源望向齐诺，“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这个，其实我和阿识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齐诺笑了起来，“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捅破窗户纸，彼此没有明说。估计是这一次我出事吓到他了，他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跟我确定关系。”


    “也许，”齐诺垂下眼，“很多人总是要在失去、或者是差点失去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徐源听他这一番话，霎时心头震颤，总觉得他意有所指：“要不是你这一次出事，我还不知道你还认识了这么多人……上次来的那位年纪看起来很年轻的，他说是你的朋友。”


    “哦，你说陈深，确实是朋友。”齐诺道，“不过他会跟着来，应该更多是为了周大师——他们是一对。”


    虽然现在还没在一起，但也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徐源点了点头，“我没想到……当然，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喜欢男的。”


    他转而看向床头柜上，花瓶里还有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你之前好像不喜欢玫瑰。”


    齐诺微笑：“花是阿识送的，我很喜欢，你以前也没问过我喜不喜欢。”


    徐源怔怔半晌：“也是，我以前是没有问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女孩子的。”


    “既然那都只是你的猜测，猜错了也很正常。”齐诺好心提醒，“老徐，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别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出声，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


    “你好像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徐源笑了笑，“看来是也跟你对象有过类似问题？”


    “差不多。”齐诺想了想，“阿识他这个人吧，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闷，有什么事都喜欢堵在心里，或者是自己解决。不过现在好很多了，起码遇到事情会跟我一起解决。”


    “这样么……看来你们感情很不错。”徐源看向齐诺，提到穆识的时候他的眉梢眼角全都是满满当当的笑意，“你很喜欢他。”


    “是啊，我喜欢他。”齐诺弯起眼，“以后怕是再也不可能找得到比他还好的人了。”


    “是么。”徐源面色无异，依旧笑着送上祝福，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艰涩，“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


    齐诺佯装察觉不到他的异样：“谢谢你，老徐。”


    这一次之后，徐源就来得少了些。


    又过了一段时间，齐诺身体机能都恢复不少。在医生终于点头后，穆识就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齐诺坐在轮椅上，被穆识推着进家门的时候还颇为感慨：“总有一种好久都没有回来了的感觉。”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了。”穆识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常住这里，但在其他地方还有几套房。你要是喜欢，随意去哪里住都好。”


    “不用这么麻烦。”齐诺覆上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抬起头对他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挑。”


    “嗯。”穆识推着他往里走，“以后跟我睡主卧，好吗？”


    齐诺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推进了主卧，看着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的崭新大床瞬间就是一挑眉，看向已经走到自己前面的穆识：“穆老师，你好像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嗯，我就是在通知你，不许拒绝。”穆识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垂下眼给他的腿按摩，“医生说可以开始复建，腿有知觉了么？”


    “你这话问的，我只是腿没力气，又不是彻底残了。”不知道穆识的手摸到了什么地方，齐诺轻嘶一声，“你轻点，好痒。”


    穆识力道不变：“越轻越痒。”


    “好吧。”齐诺呼出一口气，干脆把注意力放在穆识身上，“穆老师，你这按摩手法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不会是练过吧？”


    “嗯。”穆识应道，“看过视频，又去学校附近的按摩馆学了一下。”


    “还去按摩馆学习了？”齐诺失笑，“无缘无故的，人家没把你轰出来？”


    “给了学费。”穆识道，“所以没有被轰出来。”


    “原来是这样——嘶。”齐诺骤然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又缓缓地松了口气，“护工给我按的时候都没什么，怎么你给我按的时候就这么怪异。”


    “嗯。”穆识看了他一眼，接着按摩，“我故意的，想知道你哪里比较敏感。”


    “嗯？”齐诺讶异地望向他，“你学坏了啊穆老师，以前你可正经了，压根不是这样的。”


    穆识问：“不喜欢我这样？”


    “没有，你什么样我都喜欢。”齐诺见他已经按完，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很快退开，朝着他眨眼，“最喜欢我们穆老师了。”


    穆识沉默着没出声，起身走进洗手间将手上的药膏洗干净，又用洗手液洗了一遍手，出来时坐在床头，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瓶子，动作很快地倒了两粒不知道什么东西进嘴里，嚼了几下。


    齐诺看着他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吃的什么东西？”


    “口香糖。”穆识将嘴里的东西吐到垃圾桶里，下一秒抱过齐诺压在床上，双眼微阖吻了上去。


    “唔……”


    齐诺下意识想抬起手臂，动了动却被穆识抓住手指扣紧，强硬地按着拉到头顶，偶尔四目相对时齐诺便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沉厚重的情绪与爱恋。


    于是他也闭上眼，任由穆识予取予求。


    穆老师明显还是个新手。齐诺想着，感受到穆识生涩地撬开牙关，彼此的舌尖触碰，又被纠缠着一起共舞，酥麻感自尾椎一路窜了上来，很快就噼里啪啦地在脑海眼前炸开烟花。


    最后唇舌分开时俩人额头相抵，穆识正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时不时啄吻着他的嘴角。


    “抱歉。”穆识嗓音微哑，看着眼前人稍显迷离的双眼低声问，“有觉得哪里难受吗？”


    “……没有难受。”齐诺喘着气，慢慢地平复呼吸，笑着与他对视，“就是有点……嗯，喘不上气，下次对我温柔点，我还是个没痊愈的病患。”


    “好。”穆识最后又亲了他一下，这才从床上起身，将他半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你看着做，我不挑食。”齐诺笑道，“冰箱里还有吃的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该不会不怎么买菜，天天吃面包吧？”


    “冰箱里还有鲜肉，是今早刚买的。”穆识揉了一下他的头，“不过冰箱确实没多少东西了，要去买。”


    “好啊。”齐诺道，“改天我们一起去？”


    “好。”


    第72章 拯救厌食教授（14）


    穆识先把齐诺抱到轮椅上, 将他推了出去在客厅呆着，自己旋身进了厨房，煮好饭之后再洗干净手, 出来将他推到饭桌前。


    齐诺的手指被穆识拿着湿巾一根根擦干净，而后才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齐诺也不客气，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 忍不住赞叹, “看来我们穆老师的手艺很不错嘛, 这水平出去开饭店也是绰绰有余的。”


    “你还吃得惯就好。”穆识眉眼微松, “多吃些，你现在还很虚弱，特意给你炖的鸡汤。”


    “好。”齐诺乖乖地接受他的投喂, 自己也夹了不少菜放到穆识的碗里, “别光顾着我，你也要多吃一点。”


    “嗯。”穆识垂下眼看向满满当当的碗，面上似乎闪过几分无奈之色，但还是慢慢地将齐诺夹过来的饭菜吃干净。


    看着穆识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照做的模样, 齐诺忍俊不禁，胃口也好了不少。


    第二天, 穆识下课回来就陪着齐诺开始复建。


    齐诺在穆识的搀扶下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前走, 很快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穆识低眸看了他一眼, 瞧见他已经有些泛白的嘴唇时顿觉心疼, 低声问：“还撑得住么？”


    “没事, 这才哪到哪。”齐诺扬起眉, 向他笑得轻松, “才刚刚开始, 你可别因为太心疼我就心软了。”


    齐诺的脚有些发虚地踩在穆识的脚背, 缓过一阵子后吸了口气，接着踩向地毯，缓缓行走。


    复建结束后，穆识二话不说动作利落地帮齐诺把湿透了的衣物解开丢到一旁，擦干净他身上黏腻的汗后换上了新的衣物。


    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齐诺像个精致的手办娃娃似的坐在轮椅上，笑着望向穆识：“穆老师，您这身手可真利索，以前练过吧？”


    “没有。”穆识将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启动后又折返回来，“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不早点换下来要感冒。”


    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比较脆弱，稍微一点感冒不注意演变成高烧都有可能。


    “你刚才一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扒了我所有的衣服，好凶啊。”齐诺故作委屈，“我都被你看光了，这可怎么办？”


    穆识十分配合，还真思索了会儿，蓦地俯身亲了他一下：“那就以身相许吧，我会负责。”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齐诺配合地仰起头，一触即离时弯起眼笑，“既然说好了要负责，那你就负责一辈子吧。”


    “好。”穆识坐在地毯上，将轮椅带人拉到自己眼前，微微仰起头看他，“休息一下，等下要出去逛逛吗？之前你跟在我身边，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看一看这个校园。”


    “不错的建议。”齐诺想了想，“正好在家里待了一阵子也有点闷，出去走走看看也不错。”


    “嗯。”穆识道，“但是学校很大，所以我们能走的地方有限，回来之前还得去一趟超市。”


    “好。”齐诺笑道，“不过上一次你买的零食我都没吃上哪怕一包，这就又要去囤货了啊。”


    “等你再好一些，零食可以适当吃一点。”穆识沉吟，“辣条之类的刺激性食物就先别吃了。”


    “这样啊——”齐诺悠悠地拖长了语调，蓦地狡黠一笑，“不过我可以趁你去上课的时候偷吃，反正我知道你把零食都放在了哪里。”


    “……”穆识沉默半晌，“你克制些。”


    齐诺哈哈笑开。


    教师公寓位于A大美院的西侧，沿着校道一路往北走，就能看见一片水光澄澈的人工湖。


    穆识推着齐诺抵达湖边，平静介绍：“这个地方算是美院的一处景点，被称为‘鸳鸯湖’。学校养了鸳鸯，平日里会很多学生都喜欢来这里，写生或者……约会。”


    齐诺望着眼前晚景，转而看向坐在一旁长椅上的穆识：“穆老师，那我们现在来算是约会吗？”


    穆识：“算散步。”


    “好吧。”齐诺扑哧一笑，转而看向湖面正中心的小亭子，“这里是挺不错的，难怪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


    穆识看向他：“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好啊。”齐诺笑眯眯道，“等我能正常走路了，再一起去湖中心那边看看？”


    穆识颔首：“好。”


    夕阳渐渐沉落，余晖将湖面映得亮堂。穆识毫不避讳地抓着齐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俩人依偎着静静地远望，一时之间倒也岁月静好。


    在这样安然的氛围中，齐诺不可避免地回忆到了往昔，他们一样携手共白头，最后一同离开的画面。


    走完这个系列任务才能聚齐他的灵魂……齐诺下意识转头看向穆识，是庆幸，也是不解与心疼。


    庆幸收集他灵魂的是自己，不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忍着撕裂灵魂的代价也要追随自己，更心疼他为自己所付出过、却从来都不为自己所知的一切。


    如果不是局长跟他说了那些话，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如此深爱自己。


    穆识注意到齐诺怔怔看过来的视线，也转过头，低声问：“怎么了，想回去了？”


    “嗯，去超市吧。”齐诺面上的笑容毫无阴霾，“一起买点菜回去吃晚饭，我好像有点饿了。”


    “好。”


    当穆识推着齐诺出现在超市里的时候，顿时引得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观望。俩人旁若无人地买了些瓜果蔬菜，转而便回了家。


    当天晚上，A大美院最帅教授陪同爱人闲逛校园的八卦消息不胫而走。


    齐诺与穆识坐电梯上了楼，却蓦地发现在门前站了一个人。走近一看，还是个熟人。


    “老师好。”陈深语气平静，先是向穆识打了一声招呼，转而看向齐诺，“你也好。”


    他说着视线落在轮椅上，又转而齐诺披着毯子的腿上，沉默几秒：“祝你早日康复。”


    “……好。”齐诺眨了眨眼，“又来借书啦？”


    “不是。”陈深眉眼间浮现出浓浓倦色，“我是来找你的，齐诺先生。”


    “进来吧。”穆识开了门，让陈深先进了门后将齐诺推进去到客厅，“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好。”齐诺目送穆识进了厨房，而后望向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陈深，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陈深接过水杯，捏在手心里又是沉默半天，直到厨房里响起菜刀切菜的声音，陈深才缓缓开了口，“你既然能送乔誉去轮回……”


    他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能拜托你送我吗？无论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齐诺看了他半晌，温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周长岭嫌弃你了？”


    “没有，他很好，跟他没有关系。”陈深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平静，“这里也很好，只是不属于我。”


    “怎么会。”齐诺道，“你就是陈深，这就是过往的你，没有经历后续的苦难与磋磨，这不好吗，为什么会想要离开呢？”


    “这些都只属于这个世界的陈深，不属于我。”陈深缓缓道，“我经历过太多磨难，而我喜欢的那个人也陪同我度过了诸多难关。”


    “能够再见到他，我很高兴。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也终于明白没有了那些同甘共苦的记忆，他也不是他。”


    陈深抬起眼看向齐诺，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却失败了：“所以我把身体与生活还给陈深，也给这个世界的周长岭一个清净。我唯一得到的那个吻……已经心满意足了。”


    齐诺明白他的心中所想：“你想清楚了？其实你要是留下来也无妨，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已经忘记拿起画笔时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了。”陈深嗓音放轻，“这样的我也绝不可能拿得到‘兰因’杯的大奖，还是让陈深来吧，我也不想看见穆老师失望的眼神。”


    齐诺又问：“不后悔？”


    陈深颔首：“不后悔。”


    “我明白了。”齐诺点了点头，“我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送你去轮回对我来说也就顺手的事。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可以帮你完成。”


    陈深又是沉默半晌：“周长岭关于我的记忆，你能消掉吗？”


    齐诺摸着下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撩了人家就跑，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人家？”


    “对我来说是念想，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无妄之灾。”陈深颔首，“谢谢你，齐先生。”


    齐诺摆手：“举手之劳。对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阿识正在做饭，你要不吃饱了再上路？”


    “不用了，谢谢，就现在吧。”陈深礼貌颔首，“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送你一个祝福好了。”


    “祝你，——”


    后面的话变成一段晦涩难懂的语言。齐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确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向他一笑：“谢谢，请闭上眼。”


    陈深依言闭上了眼，眼角似乎划落一滴猩红的血泪，很快又如云烟般消散殆尽。


    等穆识端着一碟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玩手机的齐诺与歪倒在沙发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陈深，脚步一顿。


    第73章 拯救厌食教授（15）


    齐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放下手机看着他笑道：“差不多快能吃饭了？”


    “嗯，快了，还有几个菜。”穆识将手中的碟子放到桌上, “你把陈深怎么了？”


    “没什么。他想走了，找上了我，而我乐于助人, 把他送去轮回。”齐诺摊手, “就这么简单。”


    “明白了。”穆识颔首, 将他推了过来, “会对你有影响吗？”


    “没有，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齐诺道，“你大可放心。”


    穆识颔首, 转而望向沙发上的陈深 ：“那他？”


    “他就是没有经历过那些风霜雨雪的陈深了。”齐诺笑着道, “你的得意门生已经回来了。”


    穆识：“……我是想问，等一下他醒过来要怎么办。”


    齐诺眨了眨眼：“这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沙发上倒着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陈深捂着头低哼几声，半晌过后才逐渐恢复清明,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愣了愣，视线突然停在正看着自己的俩人, 顿时睁大了眼：“这里是什么地方……穆老师……？还有……”


    他看清了齐诺的样貌, 霎时惊恐：“你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这里当然是你穆老师的家了。”齐诺笑道, “至于我到底是人还是鬼……你猜？”


    陈深六神无主, 求助的目光第一视线投向穆识。


    穆识沉默几秒, 几不可闻地轻叹, 介绍道：“陈深, 这是我的爱人。”


    也许是穆识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淡定, 陈深看着看着也渐渐冷静下来, 终于能正常思考，看向地板的时候也终于发现了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人也是有影子的。


    有影子就好，有影子就好。


    “抱歉，老师，师娘，我无意冒犯。”陈深挠了挠脸，“哦不对，好像称呼您为师娘也不太合适，敢问您贵姓？”


    “我姓齐。既然不知道该叫什么的话，不如就叫我一声齐哥好了，我也就比你大两三岁。”齐诺招呼他，“你醒来的时间正好，一起过来吃饭吧。”


    陈深下意识就想要拒绝：“那什么，齐哥，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


    “一起留下来吃顿饭吧。”穆识看向陈深，“有些事正好要和你说一下。”


    陈深立即就不敢再提离开的事情：“好的。”


    于是陈深坐到了穆识与齐诺的对面，看着他们默契十足地互相夹菜，甚至一向不苟言笑的穆老师还需要齐诺哄着才肯吃饭。


    到最后，陈深早就没了最初的惧怕，毕竟眼前的齐诺看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穆识有些食不下咽，干脆看向陈深：“陈深，你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陈深顿时谨慎起来，先是看了一眼齐诺，才看向穆识，“我还记得我是来找您还书，然后就看见了齐哥他……飘在半空中……”


    说的他还小心地对着面前的二人笑了一下。


    听到这里的时候，齐诺与穆识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确认了一件事情。


    “应该是你最近压力太大，那个时候不小心看错了。”齐诺托腮笑吟吟地望他，“陈深同学，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明白么？”


    陈深顿时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明白。”


    “‘兰因’的下一次比赛要开始了，你自己规划好时间练习，找找手感。”穆识道，“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陈深又是点头：“好的老师。”


    这顿饭结束之后，陈深马上告辞离开。齐诺看向已经被关上的大门转过头对穆识笑了一下：“他怎么那么怕鬼，感觉这孩子以后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他怕鬼，但是那个世界的陈深却成为了鬼王。”穆识淡淡道，“心中所念皆为泡影，万念俱灰不外如是，难怪会找你重入轮回。”


    “鬼王么？”齐诺若有所思，“他只说了他是厉鬼，你还能看得出来他是鬼王？”


    “嗯。”穆识颔首，“他身上那样厚重的怨气和煞气只有鬼王级别才能拥有。”


    齐诺“唔”了一声：“原来如此。”


    陈深他并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俩的记忆不互通。


    “对了，那个陈深在走之前拜托我消除掉这个世界周长岭关于他的记忆。”齐诺看向穆识，“要不你找个空闲的时间把他叫出来一趟？”


    “好。”穆识立即给周长岭发了消息，续而看回齐诺身上，“你真的要消除他的记忆？”


    “这毕竟也算是他自己的东西。”齐诺思索，“我先问问他的意见，他想要就留着，不想要我就帮他消掉。”


    穆识：“嗯。”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约在了外头市中心的德胜甜品店见面。


    周长岭推开那一扇玻璃门，边上的粉红色风铃清脆作响。他四处看了看，很快看见了角落里的俩人，大踏步走过去坐在了他们面前：“我说我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个这么粉嫩的店里合适吗？谁想出来的要在甜品店这种地方见面？”


    他身上豪迈粗犷的气质到处桃红奶油色的桌台装饰格格不入，就像是某个悍匪冲进了芭比公主的城堡。


    “是我。”穆识瞥他一眼，“你要是真嫌弃这里，等会聊完事你自己走。”


    “我没有说嫌弃这里，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少女心。”周长岭嘴角抽了抽，看向他们面前的两份芒果布丁，“不是，就你们两个吃吗，没有我的份吗？”


    穆识：“要吃自己扫桌上的二维码点单，我请客。”


    “行，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以后买菜必涨价。”周长岭掏出手机，“自己点就自己点。”


    齐诺在一旁忍不住笑。


    周长岭给自己点完单后，往后一靠看向他们俩：“说吧，你们把我叫出来说有什么事？我待会儿还得去那个姓钱的家里帮他驱邪，时间不多。”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齐诺说，“我已经把他送去轮回了。”


    周长岭一怔：“谁？”


    齐诺：“另一个世界的陈深已经被我送去轮回了，他自己要求的。”


    “……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周长岭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齐诺，“你出入轮回之处竟然也没受到影响？那个地方阴气这么重，是个正常人回来少说都要病几天，更何况是你现在这个病怏怏的样子。”


    “这个倒没什么，毕竟我不受什么影响。”齐诺双手交握，看向周长岭，“这一次把你叫出来，主要是那个陈深他走之前有一个愿望。”


    周长岭：“跟我有关？”


    齐诺点了点头：“他希望我能把你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抹消掉。”


    “凭什么。”周长岭顿时皱起眉头，“选择记忆和遗忘，难道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吗？他凭什么干预我？”


    齐诺摊手：“所以这次才把你叫出来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你要是想记得这些，那我就当他没说过那些话；你要是不想记得，我也可以帮你消除掉关于他的记忆。”


    “选择权在你，周哥。”


    “没什么好说的，记忆也是我人生当中的一部分，虽然他是个经常听不懂人话的智障，但我也没想过要忘记他。”周长岭眼中晦涩难辨，“他还真是……蠢到爆炸。”


    齐诺不置可否，吃了一口布丁就转过头看向穆识：“阿识，这个味道不错。”


    穆识略一颔首，在齐诺的注视下自己也吃了几口：“确实不错。”


    周长岭一开始看他俩还腻得慌，现在已经可以免疫大部分了：“他是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齐诺转回头：“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原来是这样。”周长岭捏了捏眉心，“我明白了，多谢。”


    “这没什么，不用道谢。”齐诺看他神色实在复杂，好奇问，“怎么了，难道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能发生什么事？也就是发现了我不是他记忆中跟他共同经历过那一切的那个人而已。”


    周长岭向店员道了谢，大口咬下一块甜腻到不行的蛋糕，瞬间给呛了一下，平静道：“从始至终，他眼里看的就不是我。你把他送去轮回了也好，要不然就他那股偏执癫狂的劲儿，保不起这个世界又出一个鬼王也说不定。”


    “也是。”齐诺笑道，“没别的事了，叫你过来就为了这一件事。”


    穆识抬起眼：“你可以去驱邪了。”


    “急什么？我才刚坐下没多久，蛋糕才吃了一口，这就要赶我走。”周长岭哼笑，“不想要我当电灯泡是吧？嘿，我偏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俩还能在我面前腻腻歪歪到什么程度。”


    穆识：“你随意。”


    齐诺失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穆识循声垂眼看去，齐诺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赫然是徐源打过来的电话。


    “喂，徐源？”齐诺接起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几秒钟才传来他艰涩的声音：“你出院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跟你说过了的。”齐诺挑眉，“我给你发过我出院的短信。”


    第74章 拯救厌食教授（16）


    “……是吗。”徐源呼吸沉闷, “你现在在哪？”


    齐诺看向穆识，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后对徐源说：“我在市中心的德胜甜品店。”


    “好，我来找你。”


    电话那一头的徐源甩下这一句话之后, 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似乎有戏可以看？”周长岭双手抱臂，“那我不急着去驱邪了，等我吃完这个瓜再去。”


    “也许是因为他有别的事情找我。”齐诺笑道, “不一定能让你看戏。”


    “无所谓。”周长岭耸了耸肩, “我就是想多待会儿。”


    齐诺也不揭穿他：“好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徐源急匆匆地推开甜品店的大门, 目光环顾一圈，很快就看见了齐诺，但脸色在看见他旁边的穆识之时还是变了变。


    他朝着齐诺这边走了过来, 坐到齐诺身旁：“乔誉。”


    “随便坐吧。”齐诺微笑着向他颔首, 等他坐下后便问，“你突然之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源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在看见穆识在乔誉一旁的时候又觉得心绪复杂, 最后竟是嘴唇动了半晌都没能出声。


    齐诺也不催，转头看向穆识：“再点个蛋糕？我觉得这个味道不错, 没尝够。”


    穆识应了一声, 低头在手机上下单。


    周长岭举手：“我也要。”


    “嗯。”穆识看向徐源, “徐先生, 你要点吗？”


    “不用了, 谢谢。”徐源转而看向齐诺, 深吸了一口气, “你放在家里的那些东西, 真的全部都不要了？”


    “嗯, 都不要了。”齐诺望向他，“你就为了这个事情特意又来找我说一次？”……


    徐源注视着他，眼中情绪复杂：“包括你放在书桌上第三排的那个本子也不要了？”


    “嗯？什么本子……”齐诺回想了一下，霎时一顿，抬起眼看向徐源，“你翻到我的日记本了？”


    乔誉的日记本里写满了对徐源的感情。从年少时的情窦初开，到现在成人后的默默守望。


    “嗯，抱歉，我整理你的东西，不小心翻到了。”徐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眶已经悄然红了一圈，“我从来不知道你在私底下想过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你一句也不愿意和我说呢？”


    发觉徐源的嗓音已经开始微微沙哑，周长岭顿时坐直了身体，禁不住扼腕叹息手边竟然没有瓜子可以嗑。


    穆识警告般瞥了周长岭一眼。


    齐诺微叹：“因为我们只能是朋友。”


    “谁规定的我们只能是朋友？”徐源顿时有些激动起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凭什么自作主张帮我认定这一切？”


    “没有问过吗？”齐诺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乔誉记忆中的失魂落魄就忍不住为他叹气，“老徐，你好好地想一想，咱俩高三那一年准备高考的前一个晚上，我问过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徐源：“……什么？”


    齐诺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你当时很明确的告诉我说要找一个漂亮的、开朗的、爱笑的女孩子。你要牵着她的手，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一起奔向你所追求的远方。”


    这个时候徐源也想起来了，神情瞬间变得空白：“可是当时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给你递了情书。我知道无论我看上什么东西你都不会跟我抢，所以那时候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不希望你收下她的情书。”


    “其实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是我看到那个情书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这么做了。”徐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问，“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是做错了事情，对吗”


    “是这样么。”齐诺微微颔首，“我明白了。但你没错，老徐，我理解你，只能说命运无常，我们没有缘分。”


    如果乔誉他没出意外还活着的话，他们俩继续这样相处下去，未必不会在一起。


    徐源还想要接着说些什么，转眼就看到了穆识将店员端过来的蛋糕叉起一块喂到齐诺嘴里。齐诺配合地张开嘴咬下，向他扬起明媚的笑容。


    “所以，”良久，徐源才苦涩道，“都怪我发现的太迟了，对吗？”


    齐诺转而看向他，对此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抱歉。”


    “明明……”徐源喃喃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了这么多年……”


    齐诺只能歉意地保持沉默。


    “没想到我现在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你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徐源苦笑，看向穆识，“看来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以至于你没把我当成威胁。”


    穆识心里知道他说的是乔誉，而非齐诺：“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朝前看，徐先生你也不例外。”


    徐源眼眶越发地红，但他还是强撑着按捺住奔涌的情绪对穆识道：“请你以后要对他好。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了他，那么就别怪我以后会带他离开。”


    穆识：“好的。”


    “别这样了吧，老徐。”齐诺轻轻笑道，“你这么好的人当备胎就有点可惜了，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遇上比我更好的人。”


    徐源听出来他是想活跃气氛，揉搓了把脸也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你少管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没有在这里坐多长时间，很快就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用那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齐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甜品店。


    齐诺目送他离开，在他转身走的时候指尖一点光亮一闪，飘着很快没入了徐源的身体。


    徐源走后，周长岭喟叹：“好一出爱恨纠葛，好一个阴差阳错。谢谢，看戏给我看爽了。”


    齐诺笑道：“其实以前我使用别人身份的时候演得都不怎么走心，基本都会认出来我不是本人。刚才本来还做好了要被他发现的准备，没想到我的演技还有所进步了。”


    “也许他是被各种情绪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没有发觉。”周长岭哼笑，“说起来我还挺好奇，像你这种拿别人身份到处跑是要做什么的，难不成单纯就是为了完成别人的愿望？”


    齐诺摊开手：“本职工作是维护世界和平，也可以是为了完成他人的愿望。当然，包吃包住，福利待遇特别好。我看你五官端正，骨骼清奇，要不要考虑入职？”


    “我？算了吧，你这些话听起来就像诈骗。”周长岭撇嘴，“自由出入轮回之处，一听就危机重重。”


    穆识忽然在一旁问：“真的可以选择入职吗？”


    齐诺侧头看他：“嗯，你想来？”


    “嗯。”穆识点了点头，专注地看着齐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如果能和你一起工作，那就更好了。”


    周长岭无语了会儿：“兄弟，恋爱脑要不得。你根本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打算这样一头撞进去了？”


    “你要是想来的话，也不是不行。”齐诺道，“等你快死的时候答应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无论最后怎么样他都肯定是要跟自己去时空管理局的，只是现在还需要收集他的灵魂把他拼凑完整，不过这些东西就没有必要跟他细说了。


    穆识毫不犹豫：“好。”


    “快死的时候答应跟你一起走……”周长岭若有所思，忽然灵光一闪，“喔，我知道了，你该不会就是那一种地府人员，跟黑白无常和阎王是同事吧？”


    “嗯……”齐诺想了想，“差不多。”


    “果然，我就说，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活人能自由穿梭轮回之处。”周长岭越说越觉得自己思路极其正确完美，“而且你来到这里还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份，而不是你自己来，那说明你自己的身体跟这里有壁障，需要媒介。”


    “没错。”齐诺笑眯眯地应和，“不愧是周哥，果然聪明。”


    “那是，我一直都很聪明。”周长岭笑哼一声，“不过跟你一起去工作的事情还是免了吧。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不想那么快就去地府。”


    齐诺：“好呢。要是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我。”


    只不过要是他真的跟自己走了的话，这个位面的天道看到自己的好大儿被他拐走，指不定还要怎么闹。


    不过闹起来也没关系，反正万事都还有局长顶着。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齐诺的复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终于在阳光正好的某一天，他成功地站了起来。而且行走正常。


    齐诺长舒一口气：“我终于能够成功站起来了。”


    “还好。”穆识眉眼柔和，眼中满满当当都是他，“之前我还会担心，万一‘兰因’总比赛来的时候我要去隔壁市，不能很好地照顾到你。”


    “现在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齐诺向穆识眨了眨眼，“不知道穆老师愿不愿意带着家属一起去隔壁市？放心，你在评选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在酒店待着，不会耽误你半分。”


    “嗯。”穆识上前一步，将他拥入怀里，“一起去吧，我求之不得。”


    第75章 拯救厌食教授（17）


    又过了两个星期, 齐诺跟着穆识去了B市。


    一众赛事评委都入住酒店，因为会在这里待上好一段时间，所以也有不少家属陪同。晚上聚餐时,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眼尖地瞧见了穆识，招呼道：“小识。”


    穆识先是向老人颔首，带着齐诺一起走了过去：“老师。”


    “哈哈, 一段时间不见, 小识越来越沉稳了。”老人笑道, 转而看向齐诺, “这位小友是？”


    “老师，他是我的爱人，齐诺。”穆识续而道, “阿诺, 这位是我的老师，田国华教授。”


    齐诺笑着打招呼：“田教授您好，我叫齐诺。”


    “好好好。”田国华看清穆识身旁站着的青年人时诧异一瞬，随即朗声笑道, “好啊，既然在一起了, 你们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齐诺笑眯眯地：“好。”


    “我来得匆忙, 没什么特别的礼物能给你。”田老拿出一个包装完整的红包递给齐诺, “我的一点心意, 小友收下就是了。”


    齐诺眨了眨眼, 看向穆识, 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也不客气, 收下红包：“谢谢田教授, 祝您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穆识与田老聊了会儿，再有其他人上前与田老寒暄，穆识这才带着齐诺去了他们的位置上坐下。


    齐诺看了一眼田老的方向，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这算是……带我见家长了？”


    “嗯。”穆识道，“田老师也是我母亲的老师，看着我长大。现在我有了伴侣，是应该来让长辈看看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难怪一上来就给红包。”齐诺凑近他低声道，“你是不是跟田教授说过？先前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给老人家准备些礼。”


    “没事，田老师就住在B市。等这一次的评选结束后，我们再一起正式登门拜访。”穆识唇边挑起一抹笑意，“到时候再给田老师送礼也不迟。”


    “好。”齐诺道，“那你要记得把田教授的喜好告诉我。”


    “嗯，会的。”


    总决赛来临，全国各地通过海选的参赛选手也陆续来了B市。穆识他们评委除了要汇总评析通过海选的参赛作品，在总决赛现场的现场作画环节时更是需要一整天都呆在大礼堂当中。


    齐诺眨了眨眼：“意思就是通过海选的作品你们要再看一次？”


    “嗯。”穆识说，“初选时有些是以高校为单位进行评比，为了确保一定程度上的公平，我们需要再评一次，评选结果会在总决赛之前发到官网上。”


    “明白了。”齐诺点了点头，“这样也不错，就是你们要累一点。”


    “这没什么，毕竟是职责所在。”穆识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票递给齐诺，“这是给评委家属的福利，是总决赛时比较靠前的位置，方便看到大屏幕，你要是感兴趣就去。”


    齐诺接过那张精致的门票：“可以拿出去卖吗？”


    “……”穆识沉默了一下，“我们的家属票会登记家属关系，我不是很希望到时候别人看到我的伴侣是个别的陌生人。”


    “开个玩笑，你给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卖掉了。”齐诺看着手中的门票，“雕花镂空，到时候还要把门票给出去吗？”


    “不用，你出示门票登记了就行。”穆识看他一直在看着门票上的图案，“喜欢？”


    “嗯，好看。”齐诺笑道，“既然不用交出去，那它就归我了，正好拿来当书签。”


    “你要是喜欢的话，”穆识沉吟，“我往届剩余的门票还有很多，每一年的设计都不一样，你要收集吗？”


    齐诺的收集DNA瞬间就动了：“麻烦吗？”


    穆识：“不麻烦，那些门票就放在家里的书房。”


    “看来我们穆老师家里的书房里还有很多我没有挖掘过的宝贝。”齐诺向他眨眨眼，“那么就回家了再说吧。”


    “好。”


    很快就到了现场比赛的这一日，齐诺凭着家属门票坐到了前排，穆识已经去了评委组。


    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齐诺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齐哥。”


    齐诺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正是陈深。


    “是陈深同学啊。”齐诺笑眯眯道，“我在总决赛名单上面看见你了，恭喜你成功杀到总决赛，祝你拿下这一次的第一。”


    “谢谢。”陈深微微笑了一下，比起先前却多了沉稳，“没想到你也来了，是陪着穆老师来的？”


    “是啊。”齐诺笑叹，“没办法，谁叫我离不开他呢。”


    陈深失笑，而后又感叹起来：“你们感情真好，真令人羡慕。”


    “你看到我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了。”齐诺打量他半晌，微微眯起了眼，“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陈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他看着齐诺，却是叹了一口气。


    “嗯。”陈深说，“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将来所有的记忆。”


    “将来所有的记忆……”齐诺低低嘶了一声，“你该不会是连另外一个世界陈深的所有记忆都记得吧？”


    “是啊，睡一觉起来，我就全都知道了。”陈深眼中情绪复杂，“另一个世界……我更相信是齐哥你没有出现后的未来，那就是我，那也是我。”


    齐诺：“嗯……”


    “所以齐哥，谢谢你，无论是什么。”陈深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些，但声音还算平静，“我知道齐哥你不是一般人，所以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齐诺来兴趣了：“嗯，你问。”


    “已经过了轮回之处的人，”陈深此时已经蹲在齐诺的旁边，微微仰起头压低声音，“真的不可能再见一面了吗？”


    “是的，过了轮回之处，也许已经投胎转世了也说不定。”齐诺摸着下巴，也压低声音，“你想见谁？”


    “我想见将来的那个我……”陈深低垂着眉眼，“不过既然已经没有可能，那就算了。只是看见了他写下来的纸条，突然之间很想见他。”


    “……要朝前看。”齐诺微微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去吧，比赛就要开始了，期待你取得一个好成绩。”


    “嗯，好的。”陈深顺着齐诺扶着的力道起身，蓦地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我先过去了。”


    齐诺：“好，加油。”


    陈深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往灯光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现场作画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确认自己的参赛信息，找到自己的位置，等待广播通知。”


    齐诺看到陈深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脊背挺直，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在广播通知后拿起画笔，专心致志地开始作画。


    看着别人画画也许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较为枯燥，观众席与参赛选手的作画场地隔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因此倒也不禁止观众出入，只要求轻手轻脚，另外手机关机或静音，确保一个安静的环境。


    齐诺看了一会儿，想了想，给穆识发了一条消息，随即出了大礼堂，在附近踩点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店，打算等穆识那边今天的事情结束后一起来吃。


    穆识这边看到手机屏幕骤亮，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是列表里唯一的置顶发过来的消息时无声地笑了一下。


    【穆识：好。】


    【穆识：不过可能会有主办方的聚餐，今晚。】


    齐诺这个时候正看得尽兴，低头看到消息时哑然半晌。


    【阿诺：也不是非要今晚吃，先看看嘛，反正我们应该不会回A市那么快？】


    【穆识：嗯，不会回去那么快。】


    【穆识：你慢慢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阿诺：你还在比赛现场吧，万一来电铃声响起，你就要被驱逐出去了。】


    【穆识：没关系，我没有开声音，是振动。】


    【阿诺：好呢。】


    【阿诺：小猫比心.JPG】


    【穆识：小猫比心.JPG】


    齐诺绕着大礼堂周围逛了一段时间，确定了几家比较感兴趣的店，眼看着比赛时间已经结束，他便给穆识发了消息。


    【阿诺：我逛的差不多了，我看大礼堂里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你那边咧？】


    【穆识：有突发情况。】


    【阿诺：嗯？】


    【穆识：你先到处看看，我这边能走了再给你发消息，你在大礼堂门口等我。】


    【阿诺：好。】


    又过了会儿，齐诺收到穆识那边说已经结束了的消息，等在了大礼堂的门口。


    齐诺看见穆识从大礼堂的门口走下阶梯，迎了上去：“结束了？”


    “嗯。”穆识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今晚没有聚餐，你想去哪里吃饭？”


    “刚好，我刚看了几家比较感兴趣的店。”齐诺微微抬起头看他，“今晚先去一家号称是B市特色的牛肉面店尝尝看。”


    穆识：“好。”


    俩人往前方走去，齐诺随口问：“你说刚才是有突发情况，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有一件事情。”穆识平静道，“陈深举报黄嘉作品抄袭。”


    第76章 拯救厌食教授（完）


    齐诺脚步一顿：“现场作画还能抄袭？”


    “嗯。”穆识道, “现场作画是指定主题作画。据陈深所说，有人给黄嘉透题，黄嘉则是将一位老人的画作私底下反复临摹, 在比赛现场复刻。”


    “哦……”齐诺沉思，“抄袭的那一张很好看吗？”


    “黄嘉画技有待提升，但意境悠远, 切合主题, 拿下特等奖的概率很大。”穆识道, “现在调查组还在调查, 我们大概要在处理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回A市。”


    “嗯，不着急。”齐诺笑了笑，“还好我把电脑带了过来, 你忙你的, 我也有我的事。”


    穆识没有多问：“好。”


    他们一起进了一家小店，店铺不大但整体风格很温馨。俩人各自点了碗牛肉面，在面端上来的时候齐诺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不愧是B市的特色, 不虚此行。”


    穆识也尝了一口，附和地颔首：“确实不错。”


    现在正是饭店, 小店里很快就坐满了人。齐诺很快吃完了面, 歪着头看了人群一会儿, 转回来时穆识还在皱着眉缓慢地吃着。


    自从齐诺真正苏醒过后他们每一顿饭都在一起吃。穆识依旧不情不愿, 但好歹在齐诺哄着陪着的情况下多吃了些, 身形终于不似之前那般清瘦, 变得健康了些。


    而现在不用齐诺再多言, 只要摆在穆识面前的是合理饭量, 他就一定能吃得完。


    穆识抬眸时见他在笑, 不由得问：“怎么了？”


    “没什么。”齐诺托腮笑道，“就是觉得我们穆老师长得真好看。”


    穆识面不改色：“你喜欢就好。”


    吃完面后，齐诺又买了些可以充饥的零食带回酒店，穆识则是又被评委组叫了过去，开始他们的最终评选打分工作。


    三日后，举报的事情有了结果，经调查证明陈深举报属实，剥夺黄嘉今年获奖资格，禁止黄嘉再参与“兰因”杯的比赛。


    颁奖典礼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小雨。陈深神情冷淡地接过特等奖的奖状和奖品，向台下的所有的评委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面容尚且还有几分青涩，但眉眼间的沉郁令他变得成熟。颁奖典礼结束之后，陈深撑着一把黑伞，向着站在门口等穆识的齐诺又是道谢：“谢谢齐哥的鼓励。”


    “不用客气。”齐诺笑着，“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荣誉。我之前在知道你们故事以及接触了黄嘉之后有过疑惑，他为什么会指认你是杀害阿识凶手，现在我知道了。”


    “是，因为我发现了他抄袭的事情。但那个时候我傻，没想过要举报。”陈深垂下眉眼，叹息道，“以前的我真的好蠢。”


    恍惚间细雨好像被风吹着飘到了陈深的脸颊上，蜿蜒下一道不明显的水痕。


    齐诺递给他一张纸巾，陈深抬手接过，又是低声道了谢，展开纸巾覆盖了大半张脸，搓了一通又被他捏着揉成一团。


    “雨快要停了。”齐诺抬头看了看乌云渐渐散去的天际，重新看向陈深，“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等一下就回去。”陈深道，“还好比赛时间是周末，请了两三天假，再不回去平时分就要没有了。”


    “阿诺。”


    齐诺刚想接话，耳边传来一道唤着他的声音。穆识从里头走了出来，直至站到齐诺身旁，向陈深点了点头：“陈深。”


    “穆老师好。”陈深道，“谢谢穆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和鼓励。”


    “嗯。”穆识看他，“道谢的话你在颁奖礼台上说过一次，我听到了，不用再说一次。要是真的感谢我，以后上课认真听，作业认真做就行。”


    陈深笑了笑：“好的老师。”


    穆识颔首：“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陈深心想他们不愧是一对，问题都一样：“等一下就回去。”


    穆识：“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陈深点头：“好的老师。”


    他向并肩而立的俩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下阶梯。这个时候的阴云已经散去，柔和的阳光照到大地。


    齐诺心情愉悦：“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虽然早上的时候有点小雨。”


    穆识与他一齐走下阶梯：“天气预报说了，未来五天也都是不错的艳阳天。”


    “是么。”齐诺想了想，“不知道你的老师最近有没有空，我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去探望一下老人家都可以。”


    “我问过了，田老师说他明后两天都有空闲的时间。”穆识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明天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齐诺弯起眉眼：“好啊。”


    于是第二天，俩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了门。


    “哎哟。”田老发觉庭院门口传来动静，带着老花镜仔细一看，在看清来人时顿时笑了，“这不是我们小识同学和小诺同学吗？今天怎么有兴致上我这老头子的门了？”


    “田老师好。”穆识将手边的茶叶放到田老面前，“我门今天来，是回门。”


    田老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报纸：“什么回门，你以为你还是古代出嫁的大家闺秀？亏你为人师表，这种没常识的话都说得出口。”


    穆识默默地看向齐诺，平静道：“想开个玩笑，好像被骂了。”


    齐诺忍俊不禁，上前一步：“田教授，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田老笑呵呵地接过，“哟，还是副古画？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当然了。”齐诺笑道，“您请随意。”


    “好好。哎，你们还站着做什么，都坐下来。”田老招了招手，看到俩小辈依言乖乖坐下，这才打开了卷轴，完全展开时瞬间坐直：“这，这！”


    他细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震撼，蓦地抬头看向齐诺，语气急切：“这幅古画，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传家宝，但我不懂得欣赏这些东西，还不如把它送给更懂得欣赏的人，让它艺术的光辉再度照耀人间。”齐诺笑道，“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不如就送给您了。”


    “哎呀，这个太贵重了。”田老小心翼翼地把画收好，递回给齐诺，“我不能拿，有小识的茶叶就够了。”


    “您就收下吧。”穆识劝道，“这也是阿诺的一点心意，而且阿诺也是真的不在乎这一副古画，送给您保管正好。”


    在一番劝说之下，田老最终还是无奈地收下了齐诺的画。


    在田老兴冲冲地拿着画去给他老伴看的时候，穆识转而问向齐诺：“那幅画确实贵重，真的不要紧？”


    田老展开画细看的时候穆识也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代大家之作，而且那画纸看着也有了一定的年头。


    “放心。”齐诺眨了眨眼，小小声地说，“那是我画的。”只不过是在以前的位面画过的作品。


    穆识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随即恢复常态：“原来如此，没想到你的绘画技术这么出神入化。”


    齐诺向他狡黠一笑：“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你知道的，我只想过低调的生活。”


    穆识也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过了大概好一段时间，田老这才意犹未尽地从里屋拐出来坐回位置上：“好画，好画，没想到我国古代还有如此书画大家，倒是我从未听说还有‘卜甲’这人，也没有见过他的其他画作，要不然也该名扬青史才是。”


    刚才的古画上落笔“卜甲”二字一看就是古代的汉字，大概也有两千多年。


    “古代卜算多为龟甲，而龟也有延年益寿之意，”齐诺笑着解释，“大概这位书画家想求一个长生吧，谁不想求一个寿与天齐。”


    穆识看向齐诺，齐诺则是眨了眨眼，笑着回望穆识。


    田老恍然明悟：“原来如此。唉，也不知道这‘卜甲’还有没有其它的作品，要不然也是能在历史长河当中占据一席之地，可惜了。”


    “这个嘛……”齐诺微笑，“就看考古界给不给力了。”


    田老朗声一笑：“也是。”


    这一次拜访长辈很顺利，晚上田老的老伴也参加完画展回来家中，一起吃了一顿饭，隔日穆识与齐诺就回了A市。


    穆识依旧还是A大美院的教授，齐诺则是入职了一家工作还算清闲的公司，每天朝九晚五。


    彼时的国内还不允许同性结婚。穆识有想过要不要一起去国外领证，齐诺倒是笑了笑：“你我之间，早就不需要那两个小本本了。”


    说着，齐诺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套在穆识的无名指上：“这样就好。”


    穆识怔怔地望着自己指根处的戒指，难得失态，颤抖着拥住齐诺亲了下去。


    又过了三年，A市的杰出青年企业家名单上出现了徐源的名字。据采访报道，徐源先是在在原本的公司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后毅然辞职，决定白手起家，独自创业。不仅能成功拉到投资，所开展的项目更是全都顺利进行，盈利可观。哪怕是徐源再回首，也觉得这一路都顺利到了不可思议。


    但徐源一直洁身自好，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人。旁人问起，他只笑着说“忙着搞事业，不考虑情感问题”。


    往后的人生一路顺遂。直到白头，齐诺轻轻握住身旁人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的无限流副本……因为我智商不高，写不出什么很厉害烧脑的副本，要求高的小伙伴可以跳过这个位面QwQ.


    第五卷 无限游戏位面


    第77章 拯救NPC（1）


    齐诺一踏进WX476位面, 眼前骤然出现许多光屏。他一个一个看完所有光屏上面的文字，霎时挑了挑眉：“嗯？这个位面有点意思。”


    “是么。”


    齐诺的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稍显虚幻的少年身影。


    少年眼眸黑白分明，鸦黑长睫轻轻颤了颤, 抬头看向齐诺的一瞬间露出了那一张风华绝代般的面庞，尘世间所有的词汇似乎都难以准确形容这样勾魂摄魄的样貌。


    “那么你呢。”少年静静地望着齐诺，“你会喜欢这样的世界吗。”


    “可以试着玩一玩。”齐诺打量着少年, “你就是WX476位面的天道？竟然有人类形态, 长得还挺好看。”


    “谢谢你的赞美。相比起天道, 你称呼我为主脑更合适。”


    少年抬起手, 无数0和1构成的庞大数据流运转在世界法则之中：“我所看好的孩子被异常数据篡改未来的命数。齐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将这一切拨乱反正。”


    齐诺支颐看祂：“是这里的主角出事了？而且你不是主脑吗, 要干预命数总比其它正常位面的天道来得容易。”


    “我被异常数据偷袭, 力量所剩无几。”


    少年垂下眼，精致无暇的面庞看上去越发冰冷苍白：“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气运支柱。支撑整个世界的气运一旦被污染，我会选择将这一切湮灭。”


    “放心，我会帮主角, 毕竟帮助主角的同时也会慷慨地分享气运给我们。”齐诺点了点头，“你这里竟然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身份也能进来, 注意防范。”


    他这一次来做任务用的还是自己的分身, 甚至不需要借助本土人士身份。


    “我允许你以分身进入无限, 允许你使用任何力量。”少年执起齐诺的手放在心口处, 双眼微阖, “毁了这一切也没关系。”


    规则所限, 齐诺的手抵在少年心口处, 感受到了掌心下越发微弱的心跳, 就像是旧世界最后的低语。


    肌肤相触之时齐诺心里顿时划过一丝异样, 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情绪之后蓦地睁大了眼，盯着少年语气难得急切：“等等，难道你是——”


    “去吧。”


    没等齐诺说完，少年飞速地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柔冰冷的吻，没等齐诺反应过来率先将他推入副本之中，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我永远相信着你。”


    齐诺脸色空白一瞬，身形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去，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的传送门吞了进去。


    周围的数据化作无数流光奔腾涌动。在所有光芒渐渐消弭之时，一道怒吼遥遥传到了这里。


    “——姓穆的，你敢推我！”


    【叮——检测到新人玩家754436——信息加载中——副本加载中——】


    【叮！加载成功！】


    【月光下的有情人相拥依偎，他将定情信物交给了她。少女纯真无暇，笑容羞涩，接过塞洛莉娅。】


    【塞洛莉娅，塞洛莉娅，婚期能否举行？新娘啊，新郎啊，怎么办呀？塞洛莉娅遁入月色，消失不见了呀。】


    【尘世间最真挚动人的爱恋不该被忽视。塞洛莉娅，回来吧，回来吧，回来成为他们最珍爱的宝贝。甜蜜的爱侣会轻抚你的身躯，将柔软的亲吻轻轻印在你的身上。】


    【叮——S级副本：塞洛莉娅，已开启。任务：找到塞洛莉娅，将其交给德林先生，或菲尔小姐，或。】


    【754436玩家您好，您的初始身份是：德林的第99位孩子，家中幺子，乔伊。】


    玩家前的编号代表着这个人是第几位进入无限世界。


    齐诺恢复意识的时候瞬间就从大床上弹了起来，黑着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咬牙切齿地低语：“很好，很好，这个位面真有意思。”


    进入WX476位面之前齐诺已经确定了这一次的任务是拯救S级副本中的一个名叫穆旷的普通NPC，死法也很普通，被玩家使用大范围道具围攻BOSS的时候误杀。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天道竟然也是他，这灵魂到底是裂成了什么样？


    “咚咚咚。”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慈祥的女声从外头传来：“乔伊少爷，晚餐就要做好了，请您下楼与老爷用餐。”


    “好的，罗妮。”齐诺脸色依旧不好看，声音听上去毫无异样地回答了这位从小照顾乔伊长大的保姆，“我这就来。”


    “好的，少爷。”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齐诺收拾好情绪，叫了一声：“系统。”


    【在，宿主怎么了？】


    【在的，亲爱的玩家，无限系统持续为您服务。】


    齐诺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一道冷冰冰的机械音带着极其明显的不爽情绪响起：【啧。】


    齐诺沉默两秒，好歹还记得自家系统的名字好像是叫鸿：“那什么，别生气，小黄。”


    局内默认一个系统绑定一个个体，绑定关系存续期间任何绑定都是能让双方看作是“出轨”一样的恶劣存在，比如齐诺现在身上有了两个系统。


    除非是共同做任务的伴侣会使用彼此的系统，这种联络两个系统是没问题的。


    【……小黄是谁？】


    【亲，人家是无限系统，不是小黄哟。】


    “呃……”齐诺摸了摸鼻尖，“无限系统你先别说话——那什么，这也是我的任务，你理解一下我，小白。”


    【好的，亲。】


    【我叫鸿，鸿雁南飞的鸿，不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算了，我看你也不像是有要紧的事情，宿主加油，我下线了。】


    【叮！您的系统已下线。】


    “怎么感觉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齐诺摇了摇头，由着它下了线，转而向另外一个唤，“无限系统。”


    【在的，亲爱的玩家，无限系统持续为您服务。】


    “我是新手玩家，对吧？”齐诺摸着下巴，“有没有新手礼包？”


    【检测中——身份确认——是的，您是刚加入无限7分钟的宝宝，可以抽取高级道具一次。】


    “哦？”齐诺来兴趣了，“来，给我抽抽。”


    【好的亲。】


    无限系统话音刚落，齐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光屏，上面是一个转盘。齐诺点了一下“抽取一次（免费）”，只见金光一闪而过，光屏上顿时就出现了一团雾气。


    【恭喜玩家获得高级道具“转换器”，点击即刻了解详情。】


    齐诺点了一下那团雾气，旁边顿时浮现出一排字：


    高级道具：转换器，作用：可转换任意两个选中活物的任意特征。


    “活物……”齐诺问，“包括玩家或者是NPC？”


    【请玩家自行探索。】


    “那就是可以了。”齐诺深知这种没明确否定就是可以的本性，“你离线吧，我走任务。”


    【好的，亲——无限系统离线中，有事请大声呼唤。】


    齐诺又将任务要求看了一遍，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旋开门把手走出了房间。


    乔伊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里。齐诺慢慢看着，下了旋转楼梯走到餐厅，看了看餐厅只有德林一个人，便走过去坐在了德林旁边。


    见到齐诺坐下，德林向他望了过去，温和地问：“幺幺怎么下来这么迟，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齐诺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德林，笑着回道：“才刚刚睡醒，缓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德林点了点头，“吃完这一顿晚饭，幺幺和爸爸出一趟门好不好？”


    齐诺也不多问：“好呀。”


    “乖孩子。”德林满意地笑着，声音越发温和，“对了幺幺，爸爸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家庭老师，明天早上八点就会来了。你先跟他相处试试看，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好吗？”


    齐诺点了点头：“好的。”


    之后的进食寂静无声。沉默地解决了这一顿饭之后，德林便带上齐诺，坐着车开出了德林家。


    齐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眼看着驶入了一处繁华的街道，直至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下。


    德林打开车门，与齐诺一同下车，抬起头看向花店中打扮精致的姑娘张开双臂：“噢我亲爱的菲尔，整个弗朗市最美丽的珍珠，你还在卖花吗？”


    菲尔看见德林，惊喜地大叫一声，提起裙子过来紧紧抱住了德林：“噢，我亲爱的、英俊的、无与伦比的德林先生，您也来了。”


    他们抱了一会儿分开，菲尔转而看向齐诺，笑容明媚：“噢可爱的小乔伊，你竟然跟着爸爸一起出门了，希望太阳不会将你这个精致的洋娃娃融化掉。”


    齐诺尽职尽责地微笑：“菲尔姐姐。”


    “真乖，先坐一会儿，看看自己喜欢什么花，所以挑选。”菲尔朝齐诺眨了眨眼，“要想打开心仪女孩子的心门，美丽的花儿可是最好的钥匙。”


    齐诺微笑：“好的，谢谢菲尔姐姐。”


    德林始终含笑注视着菲尔，直到菲尔站到他的面前，他才有些担忧地问：“亲爱的菲尔，你找到塞洛莉娅了吗？”


    “塞洛莉娅，塞洛莉娅，噢！塞洛莉娅。”菲尔叹着气，“没找到，我一直没有找到。无论是清晨的森林与傍晚的小溪，我都找不到塞洛莉娅。”


    第78章 拯救NPC（2）


    “又是一个圆月要来了。”德林叹息一声, 目光落在旁边安静的齐诺身上：“幺幺，你知道的，塞洛莉娅对我们非常重要。”


    “没有塞洛莉娅, 我与菲尔小姐的婚礼就不能圆满。”德林温和地说，“所以，幺幺, 如果你发现了塞洛莉娅, 找到了塞洛莉娅, 请一定要将塞洛莉娅送到我的面前。”


    菲尔在一旁嘟起嘴：“为什么不是交给我呢？亲爱的德林先生, 我才是塞洛莉娅喜欢的人类。小乔伊，要是你找到了塞洛莉娅，可要记得告诉我一声。”


    齐诺微笑以对。


    德林与菲尔又聊起别的话题。齐诺注意到街道这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不少隐晦的目光落在这头, 将德林、菲尔与齐诺自己都打量许久。


    周围光线渐渐转暗。齐诺出来时还是艳阳，现在已经渐渐沉下西边。在街道上嬉笑玩闹的小孩子越来越多，清脆的小声不绝于耳。


    “你好，美丽的小姐。”有一个人走上前来, 右手贴在左边胸膛，向菲尔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 “无意打扰你与这位先生的聊天, 我想买一束花给我的心上人。”


    “没关系。”菲尔笑着转过头, 看向身旁这个年轻的男子, “买给心上人的花儿吗？你真是个浪漫的男人。请随意挑选吧, 让这一束花的芬芳来为你们增添甜蜜。”


    “谢谢。”


    年轻男子道谢过后上前一步, 那一瞬间齐诺看见他眼中似乎闪过一道淡绿色的光芒,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摆出来的各色花朵, 一看就是很长时间。


    “哎呀, 这么犹豫吗？”菲尔眨了眨眼，掩着唇轻轻地笑，“也是，对待心上人的礼物，当然要慎重，你说对吗，德林先生？”


    “当然，还是当然。”德林毫不避讳地低下头，在菲尔的唇上亲了一下，“爱人的礼物，容不得半分敷衍。”


    “谢谢，我挑好了。”年轻男子拿着一束殷红艳丽的花儿走过来，“请问要支付多少钱？”


    “今天我的心情好，就不收你的钱了。”菲尔笑道，“祝你与你的心上人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年轻男子看上去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笑着道了谢，拿着玫瑰走到旁边。


    齐诺一直在注视着他。


    年轻男子蓦地转过头迎上齐诺的视线，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在齐诺还对他微笑时也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即低下头打量着手里的那一束花儿。


    他看着看着，眼中神色逐渐迷离，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摘下一片花瓣，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唰——”


    原本只有人掌心这么大的花儿忽地蓬勃生长，下方花枝在一秒之内生长出无数藤蔓紧紧缠住年轻男子的手臂，又向着四面八方迅速生长，很快就将男子整个身体牢牢困住。


    花儿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庞大，原本细嫩的淡黄色花蕊生出密密麻麻的利齿，一口摇曳着很快一口咬爆了男人的脑袋。


    血花四溅，花儿身上艳丽的红色更为深沉。


    齐诺眨了眨眼，听到周围嬉笑的小孩子笑声越发密集。


    “你看，我说过主要NPC身边的东西都很危险。”街道的斜对角处传来一道声音，“现在相信了？”


    齐诺朝着声音望过去，正在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被花儿咬掉脑袋的那个男子。


    他此时脸色淡然，发觉齐诺的视线又是看了过来，下意识眉头一皱。


    “我现在知道了。”站在男子身旁的少女撇嘴，发觉男子正在看着什么，于是也跟着看过去，皱起眉头，“哥，这个人刚才从你买花开始就在看着你，不会也是玩家吧？”


    男子皱眉更深，直接问向齐诺：“你是玩家？”


    齐诺依旧微笑地注视着他，脸上笑容的弧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而展出的假人。


    虽然玩家之间可以看到并确定彼此的身份，但是也有孤狼玩家选择了隐藏身份编号，隐藏身份编号之后对于其他玩家而言就是与其他NPC同样的状态。


    而在NPC面前提及游戏副本相关的词汇会被屏蔽，不会让副本当中的NPC发觉异样。


    “看来他是NPC了，还真是少见的精致好看。”少女叹气，“也对，如果他是玩家，怎么说也应该认识哥你。”


    男子依旧打量着齐诺，直到齐诺转而看向不远处正在玩闹的小孩子们。


    “能跟在主要NPC的身边，我觉得这个少年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吧。”少女看着齐诺，“哥，你要不要上去试试看套个信息？”


    “我的傀儡刚被那些花咬死了一个。”男子瞥向少女，“你怎么不去？”


    少女讪讪一笑：“我可没傀儡帮我挡命。再说了副本刚开始，我就用掉保命道具的话是不是太亏了。”


    男子按住少女的脑袋：“那就少说两句。”


    “哎呀哎呀知道了，别摸乱我的头发！”


    “好了，幺幺。”德林看向齐诺，“爸爸要与菲尔去另一处庄园休息，今晚不会回去。等一下司机会来接你，你乖乖回家，知道了吗？”


    齐诺看着德林揽住菲尔的腰肢，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的。”


    菲尔收拾好这些花，关上了花店的门，走到德林的旁边依偎进他的怀里。


    德林笑着把人抱进一辆车里，很快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高高悬在弗朗市的正上方，正清冷地照着大地。


    男子与少女也听到了这一番对话，少女想了想，顿时瞠目结舌：“等一下等一下，他们竟然是父子关系？感情菲尔还是嫁进去当继母的吗？”


    男子又瞥她：“很奇怪吗？”


    “不是啊哥，你没看进来之前的前情提要吗？”少女咂舌，“那些话把德林和菲尔描述得那么纯爱，我还以为真是什么正常结婚呢。”


    男子：“不正常才正常，你该习惯的。”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摆了摆手，看向仍坐在椅子上的齐诺，“他好像还在等他们家的司机，要不我们去套个话吧？”


    男子想了想，觉得可行：“你跟在我旁边，注意周围。”


    “OK！放心吧哥，要是有怪想打你，我先把它灭了！”


    “……”


    于是男子带着少女走上前来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齐诺转过头去看向他们，脸上的笑容跟刚才一分不差：“你好。”


    “刚才似乎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男子单刀直入地问话，“我其实仰慕德林先生很久了，请问你是他的儿子吗？”


    “是的。”齐诺轻轻点了点头，“我是德林的第99个孩子。”


    男子怔愣一瞬，少女顿时惊呼：“哇，第99个，德林他们家不会是开孤儿院的吧？”


    “不是哦。”齐诺也乐意跟他们分享一些边角料信息，“我是德林的亲生儿子。”


    男子：“那前面的九十八个？”


    齐诺：“也是亲生的哦。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厉害？”


    “牛逼。”少女竖起大拇指，“你妈不介意？”


    “我的母亲吗？”齐诺微笑，“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而且她生下我之后，就已经在我们家的后花园长眠了呢。”


    听到这，男子与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都不由自主地凝重了不少。


    “这个副本可是S级副本，那么既然是主要NPC的家，应该也是一个重要场景。”少女低声对男子说，“要不我们想个办法，直接混进德林家？”


    男子沉吟思索：“当然要进去看一看。不过找个时间先和老游他们会合，再做打算。”


    少女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们还不回去吗？”齐诺忽然说，“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男子一怔，被齐诺一提醒时骤然发觉了不对。


    现在既然已经是午夜，月亮正正悬在他们的头顶，这条街上却更热闹，小孩子变得更多。


    嬉笑玩闹的小孩子在某一瞬间骤然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死死盯着男子和少女。在月色的照耀下，他们的眼中瞳孔透出明亮的猩红之光。


    下一秒，所有的小孩子都欢呼着、大笑着、吱哇喊着，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这边聚集过来。


    “我靠！”少女瞪大眼睛，看了一圈，360°无死角被小孩围了起来，“我刚才怎么都没注意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小孩儿！”


    男子面色凝重，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唐刀：“小烟，准备战斗。”


    “嗯。”少女点头，手中也掏出一把手枪，“哥，时代变了，你那唐刀该落幕了。”


    “……还开玩笑。”


    男子摇了摇头，正要动手，齐诺忽然喊住了他们：“请等一下。”


    男子与少女一齐转过头盯着齐诺，男子半眯起眼：“怎么？”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玩游戏。”齐诺微笑着，托着腮看向他们，“只要你们不动，他们就会觉得你们是无聊的大人，就不理你们了。”


    少女有些迟疑地看向男子：“哥？”


    男子谨慎地问：“如果动了呢？”


    “动了……”齐诺悠悠地拉长了语调，“你们就可以跟他们玩一辈子的游戏了，就在这一条街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攻出场可能晚一点QvQ.


    第79章 拯救NPC（3）


    就在他们说话间, 小孩子们向他们靠得越发地近。


    “哥，他没骗我们。”少女向男子挥了挥手腕，低声快速道, “手镯是绿色的。”


    “好。”男子没跟少女说他其实在面对齐诺的时候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提高警惕。”


    “嗯嗯！”


    最前面的小孩子已经涌到了他们跟前，距离他们只有大概一个手臂这样的距离。小孩子们都凑近了将他们细细瞧着, 现场气氛逐渐凝滞。


    他们久久对视, 直到月亮似乎动了一下, 男人握着唐刀的力度渐渐加重, 浑身紧绷，跑在最前面的小孩子这才撇了撇嘴：“不好玩，不好玩！无聊的大人, 不会动！”


    “又是无聊的大人, 整个弗朗市都是无聊的大人！”


    “不好玩，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的大人，一定不好吃！”


    不满声此起彼伏, 刚才乌泱泱一大片的小孩子终于渐渐散去，只剩下了为首的那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下, 走到齐诺面前抬起头看向他。


    “大哥哥, 你身上好香。”小孩子脆生生地问, “你是妈妈的新娘吗？你身上的味道和妈妈的味道一样哦。”


    “……妈妈？”齐诺垂下眼看向他, “你的妈妈是谁？”


    小孩子嘻嘻地笑了起来：“妈妈就是妈妈呀。”


    “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


    “妈妈是我们永远爱着的、永远听从的、永远跟随的妈妈。”


    “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 不管是月亮还是太阳, 妈妈无处不在。”


    男子与少女默默听着, 记下这些信息, 同时看向齐诺。


    齐诺若有所思, 右手虚虚握着自己的左手腕：“是么……原来，我是新娘？”


    “不知道哦。”小孩子在这个时候突然摇了摇头，“气味一样也不一定就是妈妈的新娘，也有可能是妈妈的孩子，就和我们一样，嘻嘻。”


    齐诺也笑了一下。


    “去玩吧。”齐诺揉了揉小孩子的头，“去月光最好的地方玩。”


    “好哦。”


    小孩子欢快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这里。他的动作很快，敏捷得根本不像是个小孩。


    直到小孩不见了踪影，男子这才与少女稍微放松了一下警惕。与此同时，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地停在了他们旁边，司机走了下来，向齐诺行了个礼。


    “小少爷，”司机语气平淡，无端地透着一股阴冷，“您该回家了。”


    “好的。”齐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向身旁的俩人，微微一笑，“我要回家了，今天很高兴能遇见你们，再见。”


    “——等等。”男子忽然喊住齐诺，盯着他试图让自己变得无害一点，“我们兄妹俩今天傍晚刚来到弗朗市，还没有订到旅店可以住，不知道乔伊少爷能不能收留我们？”


    少女愣了一瞬，与男子交换眼神后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可怜的神情：“求求你了乔伊少爷，我们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你能收留我们吗？当然，我们一定不会白住，会给您交住宿费的。”


    齐诺沉吟：“这个……”


    “少爷。”在一旁的司机忽然出声，语气却似乎更加阴冷，“老爷说过，最好不要往家里随便带陌生人进去。”


    “是么。”齐诺淡淡一笑，转而向兄妹俩点了点头，“好啊，你们上车吧。”


    司机皱眉，脸上骤然出现了几道狰狞的血痕：“少爷！老爷说过——”


    齐诺微微眯起眼看向司机，还是那微笑的模样：“你逾距了。”


    司机本来还想争辩几句，对上齐诺微笑的目光时却猛然浑身一僵，急忙弯腰垂头，脸上的血痕迅速褪去：“抱歉少爷，是奴逾距，请您恕罪。”


    齐诺轻笑出声，向着兄妹俩示意：“请吧，客人。”


    兄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谨慎地上了车。


    后座很宽敞。齐诺支颐看着拘谨的兄妹俩，笑眯眯地问：“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似乎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男子一顿，神色正常地就要开口，听到齐诺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要告诉我你们真实的名字哦。”


    他霎时又是一顿，双手缓缓攥紧成拳。


    他听到乔伊少爷说这句话时将“真实”两个字微微拉长。如果不告知自己的真实姓名，保不齐会触犯什么规则。


    “我叫沈从容。”他沉声道，紧紧盯着齐诺的反应。


    “沈从容……听起来是个东方的名字。”齐诺转而看向少女，“这位美丽的小姐呢？”


    沈从容皱眉：“小妹的姓名也要过问？”


    万一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现在他先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好歹还能保下自己的妹妹。


    齐诺笑道：“不能问吗？”


    “在我们东方，女孩子的真实姓名只有未来的伴侣才能知道。”沈从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哥哥该有的警惕与保护，“我相信乔伊少爷您为人高尚，应该不会用收留我们的恩情来要挟小妹跟着你吧。”


    “是这样么，抱歉，是我冒犯了。”齐诺看着他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沈先生，我的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先生，自然不会觊觎你的妹妹。”


    “……抱歉，我无意打探您的隐私。”沈从容现在又得知了这个少爷是个同，联想起刚才小孩子说过的“妈妈的新娘”，直觉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不知道您先生是什么人？”


    “他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一个惯会惹人生气的混蛋。”齐诺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过，正好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便止住话头，“两位，我们到了，欢迎来到德林之家。”


    【叮——解锁副本新场景：德林之家（其三）。】


    沈从容瞥见那个面板上的“其三”，抬起手腕示意妹妹看一眼。


    妹妹看了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早早等候在门口如同雕塑般的人影在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沉默地上前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少爷。”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低沉嗓音。齐诺抬起眼看了过去，在对上那人视线的那一刻心跳蓦地漏掉了一拍。


    站在门口身形高大的男人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垂下眼看向齐诺，声音染上几分温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西街陪着小孩子玩了一场小游戏，认识了两个新朋友。” 齐诺看向沈从容兄妹，“他们来这里来得匆忙，没有订到旅店，我打算好心收留他们，所以一起带了回来。你是？”


    “弗朗市的夜晚不安全。少爷，以后不要在晚上随意外出。”男人右手贴合胸口，向齐诺行了一个礼，“我是德林管家的的儿子穆旷。我的父亲跟着老爷去了别的地方，于是换我来服侍您。”


    齐诺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诶？”


    齐诺话还没说完，耳边似乎响起一声“抱歉”，随即齐诺整个人就被穆旷打横稳稳抱起。


    “夜深了，少爷该睡了。”穆旷眼眸微垂，看着怀中瘦弱的少年，“我带您回去休息。”


    “……等等。”齐诺从穆旷的肩膀扒拉着探出头来，“我的客人——”


    穆旷瞥向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他们的俩兄妹，抱着齐诺面对他们颔首道：“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客房入住。请注意，凌晨两点过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随意离开房间，尤其是后花园，明白了吗？”


    沈从容：“好的，多谢。”


    所以在这个场景地图里，后花园一定是重点之一。


    “感谢你们的配合。”穆旷冷淡地颔首，抱着齐诺旋身进了家中。


    他抱着齐诺一路上了二楼，进了齐诺的房间里，将他安稳地放在床上，随即半蹲下身握住他白皙细弱的脚腕：“少爷，您该休息了。”


    齐诺动了动脚，没抽开，反倒是被穆旷握得越紧：“我可以自己来。”


    “服侍少爷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穆旷淡淡地回了这句话，给他脱去鞋袜，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掌心微冷的肌肤，这才放开并站了起来，“请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放热水。”


    齐诺刚才被他的小动作摸得鸡皮疙瘩差点起来一身，有些不自在地缩回盘起了腿：“好。”


    这个分身不太经得住摸，刚才那几下痒得要命。


    穆旷看了他一眼，进了浴室给他放热水。


    齐诺听着哗哗的水声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个穆旷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一上来就对他这么……痴汉。无论是公主抱还是其他的那些小动作，说好听点是服侍，实际上却跟调情没什么两样。


    很快，穆旷放好水后走了出来，作势就要抱起齐诺：“少爷，我服侍您去……”


    “不用。”齐诺坚定地拒绝了他，“我可以自己来，你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他现在投影过来的分身为了稍微贴合人设，变得瘦弱无比，齐诺不太想让穆旷看到自己身体的这个羸弱模样。


    穆旷的手臂顿在半空中，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好的，少爷。”


    出去之前，他又深深地看了齐诺一眼，倒是乖顺地走出了房门。


    第80章 拯救NPC（4）


    齐诺洗漱后出了浴室的门, 发现穆旷早就已经等在了外头。


    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穆旷看着齐诺这一身水汽头发滴水的模样先皱了皱眉, 走上前说了一声“冒犯”，随即将齐诺半抱着放在了床上，拿过毛巾给齐诺擦头发。


    房间内的灯光明亮, 给自己擦头发的人力度适中, 齐诺半眯起眼, 原本还精神得很, 现在却生出了些困意。


    “少爷。”穆旷的声音沉沉响起，“为什么要带那两个外人进门？”


    齐诺清醒了几分：“我不能带吗？”


    “可以。”穆旷垂下眼，“但如果他们死在这里, 希望我们向来善良的小少爷不要因此难过。”


    齐诺抬起头去看穆旷的表情：“为什么他们会死在这里？”


    “小少爷不知道吗？”穆旷这个时候已经给齐诺差不多擦干了头发, 指尖抚着他温软的侧脸，语气听不出喜怒，“那是连老爷都不敢直视的存在……而祂，最讨厌外人踏足祂的领地。”


    齐诺微微皱眉, 他把主角带进德林家来是为了让他们找线索通关，可不是故意要把他们坑死在这里：“请告诉我, 你说的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小少爷,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穆旷似乎是笑了一下, 声音恢复平静, “已经很晚了, 小少爷晚安, 愿您今夜做个好梦。”


    齐诺看着他：“晚安。”


    房门彻底关上之后, 齐诺看了看自己一来就呆着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向书桌, 翻一翻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书桌下方有三个抽屉，最底下的抽屉是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纸，第二个是许许多多已经吃空了的药盒。齐诺看了一下，药盒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图案。


    最上方的抽屉里则是一本上了锁的日记。


    “系统，”齐诺沉吟着问，“你说我要是打开了乔伊的日记本，算不算侵犯他人隐私？”


    【……】


    “系统？”齐诺又叫了一声，“我知道你现在在线，怎么不理我？”


    【谁知道宿主叫的是谁。】


    “谁应我我就在叫谁。”齐诺忍俊不禁，“笨蛋，现在我用的是管理局内部的联络通道，当然是在叫你了，你没发现无限的系统都没吱声？”


    【……哦。】系统似乎有些别扭，【宿主来了之后才激活了“乔伊”的身份，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这个人，宿主把他当做是自己就好，动自己的东西无可厚非。】


    “这样啊……”齐诺捏着日记本，“我明白了。”


    说着，齐诺无视了日记本上的锁，强行掰开。


    “咔哒”一声轻响，精致的锁头毫发无损，反倒是日记本的封皮被生生扯开。齐诺坐回床上，抱着日记本看了起来：


    1月3日，阴。


    我很少出门。爸爸不经常带我出门，说我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


    家里有很多很多眼睛，它们都在看着我，每时每刻。


    睡觉的时候也在看着我，它们的眼睛有很多很多颜色。


    3月4日，阴。


    最近都没看见过太阳。


    爸爸不在家，我想出门，但是在摸到门口的时候睡着了。


    我还是没能出去。


    5月18日，阴。


    我听见妈妈在后花园唱着歌，很好听。月亮很大，妈妈很漂亮。


    只有爸爸带我出去的时候才能出去，而且出去的时间不能太久，怕我在外面出了意外。


    他们都很爱我。


    6月21日，阴。


    下雪了，雪花很漂亮。


    房间里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在我无法入睡的时候哄我睡觉。


    它们说，等我长大，要我成为它的新娘。


    8月5日，阴。


    它说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一个很美的东方名字。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东方。那遥远的国度是一个只存在在书里，但我永远也没办法亲眼看见的地方。


    它说可以带我一起去东方。等我成为新娘，等月光洒满弗朗市，等塞洛莉娅拥抱我。


    11月28日，阴。


    我应该幸福，如果我一直如此无知。


    ……


    日记大多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语句，更后面的纸张被全然撕下，日记本空了一大半。


    “奇怪。”齐诺垂下眼，“如果我进来的身份只是一个新人玩家，为什么会可以使用这样一个关键NPC的角色。”


    【也许，】系统说，【是天道对您的偏爱也说不定。】


    因为偏爱，所以大开绿灯，给他开挂。不仅给他玩家身份，也给了他主要NPC的身份，让他随意地玩。


    “偏爱么。”齐诺想起自己不由分说被祂一把推进来的事情就忍不住一阵气结，“等我解决了这个副本，看我怎么收拾他。”


    【宿主加油。】


    齐诺将日记本放回抽屉里，套了件外套关了灯，靠在房间门口静静地停了一会儿。随即他转过身，打开了阳台的门，向下遥遥看着后花园。


    今晚的月色也很明亮，因此齐诺一眼就看见了今天受邀前来做客的客人在后花园被张牙舞爪的玫瑰花追得鸡飞狗跳。


    花圃里的花像是有生命般疯狂舞动，花蕊处都是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尖锐獠牙，追着沈从容和他的妹妹上蹿下跳，偶尔还能看见他们使用高级道具的光芒一闪而过，大片火焰骤然升起，很快烧掉了不少玫瑰花。


    在玫瑰花被烧掉的时候骤然响起凄厉的叫声，仿佛在烈火中挣扎不休的不是花，而是人。


    “哥，这些花太邪门了，光凭借我们根本杀不完。”少女喘着气，“你赶紧开传送阵走吧，再不走估计就得交代在这了。”


    沈从容此时此刻也不好受，点了点头在应对扑过来的獠牙时点开面板，正打算使用传送阵，原本疯狂涌动的玫瑰花却忽然全部都停了下来，变回了一开始安静乖顺的无害模样。


    沈从容停下了正要点开传送阵的动作，与妹妹警惕着望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后花园的那道清瘦身影。


    “我说过的，夜晚很危险。”齐诺微笑地看着他们，“我邀请你们来做客，没想到你们却在大半夜打扰我妈妈的休息。”


    说话间，一朵玫瑰花轻柔地蹭上齐诺的脸颊，仿佛是在应和他所说的话。


    “非常抱歉。”沈从容直觉眼前人非常危险，悄然抓紧了妹妹的手正要传送走，“我们这就……”


    随即他惊愕地发现传送阵竟然无法正常开启。


    【叮！当前正处于特殊场景，无法使用任何道具。】


    少女也发现了这一点，脸白了白，攥紧了手里的枪：“哥，等下要是出什么意外你就先走，不用管我，我断后。”


    “现在的妈妈被你们吵醒了，妈妈很生气。”齐诺这个时候已经收到NPC这一头的系统提示，忍不住笑叹一声，“我可以帮你们安抚妈妈，只要你们愿意帮我的忙。”


    沈从容深吸一口气：“你说。”


    齐诺瞥了一眼旁边的光屏提示，跟着念道：“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找到塞洛莉娅，我就让你们安全离开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沈从容兄妹俩的系统纷纷刷出一条系统提示：


    【月光照亮前路，月光铺满大地，月光与塞洛莉娅迎着尘世间最可爱的少年，奔赴一场婚礼。】


    【叮——S级副本：塞洛莉娅，任务更新：找到塞洛莉娅，将其交给德林先生，或菲尔小姐，或乔伊少爷。】


    【玩家：沈从容，是否同意加入“乔伊少爷”的阵营？】


    【玩家：沈云烟，是否同意加入“乔伊少爷”的阵营？】


    兄妹俩齐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种种复杂的情绪。


    沈从容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沈云烟也道：“我同意。”


    【叮！玩家沈从容、沈云烟加入“乔伊少爷”阵营，当前阵营人数：3人。】


    “谢谢你们。”齐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你们走吧，祝你们今晚做个好梦。”


    兄妹俩得了准话，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后花园。


    齐诺看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转回头，看向那些玫瑰花，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浇花：“不要生气了，明天我让他们来给您松土施肥。”


    花朵轻快地摇了摇，像是在应和着齐诺的话。


    齐诺浇了一会儿水之后把水壶放到一旁，正要转过身回房间睡觉，下一秒他蓦地被人又是一把打横抱起，那一道熟悉的嗓音沉沉地响在头顶：“小少爷，您还真是不听话。”


    齐诺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稳住身形：“我哪有不听话。”


    “说了要睡觉，也说过晚安，却在大半夜还是会出现在这里。”穆旷低低叹了一声，“看来是应该有一点惩罚，这样才能让你长长记性。”


    齐诺眨了眨眼：“什么惩——”


    话没说完，无数柔韧的藤蔓铺天盖地地缠了过来，顺着他的四肢蜿蜒着捆住他的手腕，而穆旷本人则是低下了头，更紧地揽着齐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掩在花丛里，就着月光看着齐诺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


    “你……”齐诺咬着下唇，断断续续，“拿、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