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十字高塔悬案:16
南林和阮虞迅速寻找着可以进行躲避的地方。
但环顾一圈,在这偌大的舞厅内,除却几座石像,再没了丝毫遮挡物。
“这里没有咕咕钟。”阮虞低声,又和南林朝二楼跑去。
二人已经将脚步声压到了最低,身影方才隐没在拐角后,一楼舞厅的大门就被猛然踹开。
南林和阮虞动作一顿,对视一眼后再次放缓了脚步。
二楼也没有咕咕钟。
这里为什么这么干净?
他们不知道猎人为什么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但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这个捉迷藏游戏就公平了许多。
整个二楼是一个类似于跃层的存在,空间感极强,同时也极其遮挡视线。
南林见临时更衣室就在身后,其中的衣裙华丽夸张,杂乱铺陈,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阮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后望了一眼,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南林回头,低垂着眸朝一楼望去,在看见其中一面镜子时,眼神略微停留了几秒。
衣裙中伴有不知名的香水气味,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隐藏气息的作用。
南林和阮虞分别站在衣柜两侧,借由无数衣裙掩藏身形。
虽然如此,他们仍旧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叽咕声不绝于耳,逐渐从一楼来到了二楼。
猎人似乎有些迷茫,它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影,和最开始看见的画面有些出入。
南林二人不知道,这场捉迷藏的猎人,它不仅可以预知事件后五秒的走向,还可以回看前五秒所发生的点滴。
在之前被红皇后侍卫长引去相反的地方时,它便留了个心眼,记住了其他两个“南林”逃跑的方向,又倚靠一路上的咕咕钟判断真假。
它要远比玩家所以为的聪明,甚至是善于学习。
此刻站在原地,它注意到了被衣裙撑的难以闭合的柜门。
蕾丝贝雷帽上插着夸张的羽毛装饰,硕大的珍珠项链以及丝绸手套散落一地,偶尔还能看见一个硕大的裙撑,歪歪斜斜地倒在衣柜一角。
它掀开裙摆,但这些东西繁复异常,内里还有光滑冗杂衬布,再加上它的体型偏瘦小,并不能将这些东西有效挪开。
南林感受着距离自己极近的动静,背在身后的手上捏着x一枚顶端圆润的棋子,眼里若有所思。
响动越来越近,间隔不过五厘米,南林抬眸,内心毫不惊慌,嘴角反而勾出一抹冷笑来。
在进入这座衣柜时,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玩家阮虞使用道具:魔镜童话。】
【道具简介:一面曾经拥有奇异能力的全身镜,在经历诅咒后变得平平无奇。】
【注:可能在某些地点,它会再次恢复曾经的魔力。】
华丽的镜子后,站了一个南林。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镜子居然会比自己还要高,并且还是个单面镜。
以至于他现在可以窥见猎人的踪迹,清晰至眉眼的微表情。
胶带有些反光,透过外头的浅淡的月光,南林安静地凝视着外头的动静。
直至最后一件衣裙被猎人扒开,它恍然间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竟分外罕见地一愣。
几秒后,它像是逃跑一样地离开,将脚下的木板踩出咚咚声响。
外边空无一人,衣物被翻找得更加凌乱。
南林移开镜子,想要从衣柜中钻出来,却没承想一截白纱从柜顶飘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而阮虞恰好在这时抬眸,见南林这模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南林一边询问,一边掀开了头上的东西,内心还在嘀咕:这布怎么这么大?
他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干脆操纵着世界线将其利落割裂。
白纱瞬间碎成了好几片,幽幽地从肩头滑落在地。
阮虞看着南林行云流水的动作,那双雾气渐散的眼睛看向自己,唇瓣微润,却被其主人轻抿着,就连发丝也因为刚才那番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
看上去过于矜贵秾丽了。
他这样想。
“没什么,只是哥为什么会想到镜子?”阮虞笑了笑,开口询问。
可南林听见这句话,却觉得有些奇怪,“你真不知道?”
阮虞眨巴眼,目光纯良。
南林目光深沉,伸手点了点这人的唇瓣,感受着指腹传来难以忽视的触感,温热,濡湿。
他收回手,轻咳一声后回答说,“因为割裂感。”
猎人和之前那个腼腆少年间的割裂感。
他们的性格截然相反,像是被另一个人,或者灵魂所掌控。
窗外闪过如雾气般的白影,南林知道那是“轻”在观察人类,便也没有过多地注意。
他回头看了眼,忽然发觉那面镜子上多出了一行字迹。
阮虞:“嗯这里或许就是让魔镜恢复魔力的‘某些地点’?”
“看看。”南林凑上前,“又是部落语?”
“似乎是,”阮虞微眯着眼。
南林同样探头,和阮虞贴的极近,“写的什么?”
阮虞:“上边写着:轻告诉我,今天有好多人朝她们扔石子,还偷偷剪掉她们脚踝上的细绳。”
“为此,好多轻飘去了高空,再也没有回来。她很伤心,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哭。”
“所以,”念到了这儿,阮虞有些停顿,上边的字迹正在逐渐消失,同时也变得更加难以辨认,“所以国王为什么要封住我的嘴?”
“这样说,他嘴上的胶布,是国王给他粘上的?”南林反问,恍惚间觉得有些奇怪。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魔镜上的文字彻底消失,变回了干干净净的原样。
“嗯?”南林回头,看见伸长爪子,半侧过身的阿斯莫德,心想:它什么时候学会的凹造型?
几秒后。
南林看了眼时间,真诚询问:“你不走吗?”
阿斯莫德欲哭无泪,“爪子爪子”
“怎么?”南林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阿斯莫德有些羞赧,连语气也是讪讪的:“爪子被勾住了,救救。”
南林:“”
他走上前,将阿斯莫德的爪子从丝线中解救出来,看见这家伙委屈巴巴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他轻叹了口气,才说,“先下去看看。”
南林还惦记着下边的几座石像,以及它们脖颈横截面上的文字。
现在头身分家的石像不过两座,其他的文字都刻在了尚且完好的脖颈处。
舞厅大门虚掩着,他捡起地上的头颅,端详几秒后,便放在了一边,踮起脚朝上边看去。
国王:怀揣谎言的独.裁者。
王后:被消磨的英雄。
大公主:沉迷于废墟中的神迹。
小公主:行于巨龙巢穴的盗贼。
骑士:被污秽光顾的太阳。
王子:束缚,谎言,暴力以及灾厄。
南林一一看过去,却在最后一座石像前停下了脚步,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
他开口询问,“阮虞,你看这个像谁?”
闻言,阮虞仔细地辨认着,最后脸色也是一沉。
这个石像恍惚像是南林的模样,因为脑袋只剩下了一半,所以难以分辨。
旅人:在拳拳到肉的崩坏人性中得到信仰,代价是更早地看见黎明。
南林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沾染石灰的指尖。
信仰
自己有什么信仰?
他偷偷看向阮虞,在那人的视线挪过来时,状似无意地侧目,嘴上还要加上一句:“装神弄鬼。”
可没人告诉南林,他刚才的动作就像是郁闷地叼着尾巴,又将自己团成一圈的白猫。却在被发现之后,窘迫又故作矜骄地竖直了毛绒的尾巴,转身试图掩盖从耳尖到脊背炸开了一路的蓬松背毛。
阮虞:“怎么了?”
看阮虞这含笑的模样,南林忽然有种他什么都明白的感觉,他抿了抿唇,开始倔:“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阮虞笑了笑,眼里像是落了碎星,十分给面子的:“嗯,好,什么也没有。”
南林抚过“自己”被损毁的半边脸庞,模糊中又听见了一声尖叫。
他朝头顶望去,判断着声音传来的具体方向。
阮虞说,“猎物不止我们。”
一声闷响炸开,近在咫尺。
南林忽然回头,第三座石像的脑袋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朝远处滚去,绕了个近圆的弧度。
南林:“?”
阮虞:“嗯”
阿斯莫德笃定:“一定是风吹的。”
“不太对,”南林抬眼,仔细察看那掉了头颅的三座石像。
大公主,王子,以及小公主。
“会不会”南林脑中忽然划过某种猜测,他看向阮虞,说道,“我们不能躲着猎人。”
“哥的意思是,石像的头颅一旦落下,就意味着其代表的人物已经死亡?对么?”阮虞同样开口。
“是。”南林抬头,“还有一点,为了躲避猎人,我们在有意地躲避所有咕咕钟,不被找到的代价是无法校对时间。”
“现在已经不是午夜。”南林斩钉截铁,一把掀开了沉重的窗帘,声音喑哑。
“而是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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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十字高塔悬案:17
被吊在高塔上的国王说:帮我杀了他们,这里的时间才会开始流动。
七个人,恰巧对应着零点到七点。
而在这里,七点以后,太阳才会升起。
南林再次将红皇后侍卫长给叫了过来,那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半死不活地揣兜看向南林。
他说:“你”
“没有时间了,”南林动作迅速,指着剩下四个没有掉脑袋的石像说,“记住他们四个长什么样,见着了就救。”
红皇后侍卫长:“全部?”
南林:“对的。”
他幽怨地看了南林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咬着牙走了。
“我们也去。”南林又来了一句。
“啊?!啊——”阿斯莫德的惊叹还未落下,就被南林揣进兜里,带着朝外走去,吓得尾巴都绷直了。
阮虞想了想,道:“之前的声音在三楼。”
二人一恶魔顺着旋转楼梯前进,前后两道脚步声交错响起。
城堡内没有固定的楼层,几段主体的高度并不相同,略有高度差的窗户看上去错落有致,偶有幽幽灯光透出。
“等等,南林,你有没有闻见什么气味?”阿斯莫德皱了皱鼻尖,圆溜的眼睛朝某个方x向看去。
“气味?”南林有些不确定,他的鼻子仍被刚才衣柜里的香水气息所折磨。
那气味太浓了,香到极致便成了一种臭。
谁知阿斯莫德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像只奶猫似的探出头,尾巴却突然支楞着指向某个方向。
南林:“”什么习惯。
不过它指的是哪儿?
这条走廊的尽头,前方的窗户数量明显减少,连带着光线也变暗了不少。
阿斯莫德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说:“就是衣柜里的气味,从前边传来的。”
南林闻声沉吟:按照这个逻辑,是有人穿走了衣柜里的衣服?或者他们也在刚才那个衣柜内进行了躲避?所以才会染上里边的气味?
完全相同的地方,前后躲避了两拨人。
难怪舞厅内没有咕咕钟,想来是被先来的那东西给察觉并清扫了。
南林忽然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斯莫德摇着头,说,“但确实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从那边传来,如果没有目标的话,现在去不对,有血。”
南林:“我也闻到了。”
新鲜的血腥味,极其难闻。
他和阮虞对视一眼,朝前赶去。
细碎的脚步声从这里传出,偌大的空间探查极其消耗体力,二人走到尽头才发现,这里是一处老式厨房。
因为饮食习惯的不同,其内部结构看上去也相差许多。
新鲜瓜果被摆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奶酪、火腿与鱼干被放在通风的木格上,随着空气流通传来甜腻浓郁的香甜气息。
可就在这样纷杂的气味洪流中,阿斯莫德精准地捕捉到了目标。
“就——啊?!”
阿斯莫德方才张嘴,就被南林直接举了起来,小小的一只甚至比那双手大不了多少。
南林:“闻闻。”
“还要上边一点!”阿斯莫德说道,尾巴摇得可欢。
“确定?”南林却有些怀疑,现在的高度已经接近房顶。
阮虞也略微仰着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眯起,而后开口,“哥,上边还有阁楼。”
阿斯莫德:我就说吧!
南林默默地将它放了下来,朝上张望的神情和阮虞如出一辙,“入口在哪儿?”
阮虞忖思片刻,朝前仔细观察着,忽然开口道,“裂缝在这儿,至于上去梯子。”
南林:“商店。”
【玩家南林正在进入商店】
【该区域禁用商品:无。】
【玩家南林购买木制爬梯×1,花费积分:8500.】
【玩家南林剩余积分:100000.】
丝线敲开了未曾细密贴合的缝隙,南林和阮虞动作利落地翻上阁楼。
这里曾经可能是用于储存什么东西的地方,现在却被搬运得干干净净,只在角落里蜷缩着一人,垂首哭泣着。
阿斯莫德抓紧了南林的衣领,喃喃开口,“我怎么觉得有点吓人?她她她,她还活着对吧?”
南林没有回答它,只是觉得这人看上去格外眼熟。
他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那人听见南林前进时传来的动静,身子再次朝角落缩去,却没有办法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王后?”南林试探性地询问,其实并没有怀抱太多希望。
只是刚才舞厅内,已经有三个石像的头颅掉落,现在唯一存活的女性角色只剩下了王后一人。
她的动作猛然僵住,略微凌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白皙惊慌的脸来。
南林:果然。
她在刚才的更衣室里换了套衣裙,所以阿斯莫德才能闻到气味。
她问南林,现在死了多少人。
南林便盯着她的双眼,回答说,“三人。”
她却笑了,眼里闪过癫狂,却又在极快的速度里变为痛苦。
两种情绪都不像是假的。
停顿几秒后,王后收拢手指,道,“这是他的报复”
“他?谁?”南林不明白。
“是的,他。”王后忽然站起身,激动地抓住了南林的手腕,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过长的袖摆遮挡了其中的惨况。
南林本可以躲开,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沉默。
“死亡的人数远不止三人,还有女仆、侍卫、管家”她喃喃开口,状若疯癫。
她一会儿问南林相信地狱吗,一会儿又问这个游戏还有多久结束,一会儿又问他是否在这里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阿斯莫德一激灵,“南林,这里不会真有鬼吧?”
南林:“”
他侧目看向阿斯莫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阿斯莫德也梗着脖子看向他,目光里透出害怕和委屈,南林还从其中品出了几分倔强的味道。
“你这个怕鬼的毛病,”他似乎叹了口气。
下一秒,整座城堡里的咕咕钟在同时响了起来,又在瞬间停滞。
王后如同脱力般慢慢地松了手,这时南林才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满是血迹。
不是自己的血,而是
他忽然上前,抓住了王后的手,问话还未出口,南林便听见“哐当”一声。
是用来剖开鱼腹的长刀掉落的声音。
她杀.人了。
“哥。”阮虞的声音不再温和,他抓着南林的手,看向上边的伤口,神情难看不少。
“不是我的血,也流不了这么多”
南林试图解释,却又哑了声,只注视着阮虞闷声给他擦拭伤口。
阿斯莫德飞去一边,视线无意识地朝阁楼底瞥去一眼。
阿斯莫德:“!”
而这一眼差点给它吓得背过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猎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阁楼底下,此刻正仰着头,咧着夸张的笑容,双眼通红地盯着阿斯莫德,两条自然下垂的手臂沾满了血色。
南林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僵住下落的阿斯莫德。
他也朝下望去。
随后——
南林:“”
什么时候找过来的,讲真,蛮吓人。
但它应该上不来吧?自己刚才顺手把梯子收了来着。
刚想到这儿,下一秒他就看见猎人四肢反抓在墙壁,正以一种类似节肢动物的扭曲形态,沿着墙壁迅速朝上攀爬。
南林:?
他和阮虞对视一眼,手中虚握着长鞭[末日]。
而在这时,游戏结束的播报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南林完成全体支线任务(其二):王后的捉迷藏游戏。】
【任务目标:藏起来,不被发现,不被抓住。】
【任务奖励:基础成长值:250(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阮虞轻声:“刚才那些咕咕钟发出的声音,可能就是倒计时。”
南林却感觉越发不妙,他抬眸看向阮虞,又将视线挪到了王后身上。
相比之前的扫雷来说,这个小游戏过于简单了。
果然,没等他松口气,游戏的播报声便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开启全体支线任务(其三):囚徒陷阱。
囚徒陷阱:即使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
【任务简介:你下了地狱,才发现地狱已经被人给推翻了。
事实证明,让一个地方聚集数十亿有史以来最邪恶的人不是什么好主意。
毕竟这里包括了很多冷酷无情但才华横溢的统治者、指挥官、暴君以及独.裁者。
并且他们已经不会再死了。
注:你的吝啬鬼朋友留言,你们六人,每人欠他五毛一。】
【任务目标:在悬案中帮助凶手摆脱嫌疑,成功逃离。】
【任务奖励:基础成长值:150(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注:基础成长值将与玩家最终成功藏匿的人数相乘。】
“凶手。”南林注意到从王后手中掉落在地的长刀。
原来之前的捉迷藏小游戏,只是这里的一个前置游戏,目的是引出所谓的“凶手”和“陷阱”。
【距离支线任务开始,还剩:10分钟。】
南林开口,“闻无伤”
“不对!我们赶紧去找他们。”
没有时间了。
第153章 十字高塔悬案:18
理想国服务器。
师风眠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南林几人的第三个支线任务。
顾纵轩小声说了一句:“囚徒陷阱,嗯,听起来就很麻烦。”
“其实也不麻烦,”师风眠笑眯眯地解释说,“这个陷阱起源于一次谋杀。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审讯室,相互隔绝,目的是让他们不能互相沟通情况。”
“而后警察会告诉他们,如果两个人都不选择揭发对方,由于证据不足,每个人都只会坐牢一年。”
“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会因为立功而x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
“若他们互相沉默,则会因为缺乏证据,二者都会获释。”
“但因为环境的封闭性,再加上无法沟通,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他们会更加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
巫灵歪着脑袋,听完这个简短解释后,她发觉了其中相同的异常,“又是信任游戏?和第一轮的扫雷一模一样。”
“嗯,这次或许不只是信任游戏,”师风眠摆了摆手,说,“因为聪明而作茧自缚。”
顾纵轩默默插上一句,“不过各位,我提一个假设,假设啊,假设”
“你们不觉得,以这两位的性格,审问他们的警官会更危险吗?”
巫灵,师风眠:“”
良久,师风眠才吐出一句,“袭警似乎是重罪来着。”
“自信点,把重罪去掉。”巫灵摸了把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担心些什么。
“哈,当然,这是一个足以令人担心的问题,”师风眠弯着眼,笑道:“不过我们的猜测正确了,你们看。”
“丧家犬公会人员超过三分之二的副本,《囚徒陷阱》以及《审判曲》。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公会是否存在会长,也不知道他们的会长是否和游戏作出了某种交易。”
【副本合并】四个大字落在投影幕布上,师风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最后才说道,“但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丧家犬公会内部消息:
叮,您的可爱小狗已上线!
刷新任务目标:南林。
刷新任务目标:阮虞。
刷新任务目标:
刷新任务目标:白墨。
叮,《囚徒陷阱》内的全部人员正在向《审判曲》副本转移。
距离愚人审判开启,还剩下:10小时整。】-
“目的?干掉南林吗?但他们和南林有什么冲突?”巫灵思维转得极快,反问开口。
师风眠朝后倒去,靠在扶手椅上,慢慢悠悠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丧家犬公会的会长,其实是游戏主机呢?”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顾纵轩再次踹翻了茶杯,刚干透的地毯再次被洇湿。
师风眠:“”
巫灵震惊之余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游戏主机?”
“欸欸,我开玩笑呢。”师风眠开始打转移话题,眼神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巫灵和顾纵轩知道,这人是认真的。
他可能经过了某种确切的思忖,得到了一些难以查询的消息,在无数个夜里驻足折返,才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因为他的冠称是先知,个人技能为窥世之贼,他所做出的判断总是能和真相前进的轨迹高度重合。
想来他也是觉得这个结论过于沉重,才会以一个类似于玩笑的语气抛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巫灵忽然开口,她不想再继续和这只老狐狸绕来绕去。再说,他们的目的并不矛盾。
“嗯?”师风眠挑眉,“如果是游戏主机的手笔公会之间有矛盾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顾纵轩斜斜睨来一眼,挑飞的丹凤眼在这样的角度里显得格外锋利,他说,“你要打架?”
师风眠惋惜,“啧,什么打架?我和偃师多年好友,是他们先攻击了我朋友的人偶工坊。”
“嘿嘿,”顾纵轩像是再次恢复了曾经的懒散模样,“还得是你,这连罪名都按上了。”
师风眠笑着,不曾言语,只是手上动作不停,像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智库]的武力并不算顶尖,他还需要找一个帮手
一分钟后。
“你在做什么?”顾纵轩忽然警惕,浑身的懒散劲都卸下了不少。
师风眠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还要问?搬救兵。”
“操!”
顾纵轩忽然一骨碌地站立起来,他看向符今发给自己的消息,又看了眼自己公会发出的新公告。
【猎杀计划。
发布者:流浪酒馆。
征讨对象:[丧家犬]公会,全体。】
“你怎么说服那个女人的?”他有些难以置信。
符今这人极其聪明且具魄力,顾纵轩难以想象师风眠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和她达成了合作。
师风眠笑了笑,道:“合适的时机,以及一点手段;十足的诚意,再加上足够打动人心的条件。”
顾纵轩眯眼,他内心有些猜测,却不太敢说出来,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来上一句,“你个疯子。”
“这算是什么疯子,和南林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他谦虚得格外欠揍。
巫灵看向两人,眼里闪过一些难以抓捕的情绪。
半晌,她略微侧过头,及肩短发随着动作略微扬起,露出下边粉绿色的发丝来。
师风眠单方面地结束了这场对话,他双手交叠地支撑在桌面上,看着南林几人成功汇合,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一个,两个六个?
哦哦,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位王后。
毕竟在一开始的捉迷藏描述中,就曾透露,这场游戏在最后结束时会多出一人。
多出来的人是王后,王后杀了人,成为了下一个合并副本,也就是囚徒陷阱里的凶手。
游戏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一个连着一个,紧紧相逼。
囚徒陷阱
少有人知,师风眠也曾进入过这个副本。
请试想一下,如果你杀了人,哪一个朋友会帮你掩藏真相?
是那个刚正不阿,异常没有人性的家伙?
还是另外一个斤斤计较的朋友?
又或者是那个看起来脑子不太聪明的?
哦哦,还剩下两位,一位套路满满奸猾狡诈,以及最后一位不论玩什么都争强好胜的他。
师风眠目光不移地看向屏幕中的六人,除去王后夏洛特以外,剩下的五人都在进行争分夺秒的探讨。
他们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分开关闭,进行审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进行预测,提前对好口供。
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小,尤其是到了后边,南林将本就不高的音量再次压低,即使是屏幕前的师风眠几人,也没有办法听清。
顾纵轩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但已经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了-
副本内。
南林止住话语,随后看向副本简介中的最后一句:吝啬鬼朋友留言,你们六人,每人欠他五毛一。
六人,欠他五毛一?
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此表示难以理解,只能暂时将其放在一边。
白墨则甩了甩脑袋,说,“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话好多,我记不住。”
闻闻无伤也在挠脑袋,“的确有点复杂了,万一那群人不问这些怎么办?”
“囚徒陷阱,难的就是这点,我们永远无法准确预测‘警官’们的询问。”南林撩起眼皮,回了一句。
毕竟没有谁能够保证一直赢。
除非作弊。
闻不害也保持着沉默,囚徒困境就是困住交流,失去信息,强行令所有人进行隔绝。
半晌后,王后夏洛特也喃喃开口,“真的这样说就可以吗?我不想被绞死在绞刑架上,求求你们。”
闻无伤,“好了,这不是在想办法?”
“我们再来对上一遍,所有的供词和细节,关于那人是怎么死的,尸体藏在哪儿”
末了,南林再次的说道。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疑惑,毕竟囚徒陷阱,或者说是囚徒困境,更多是在炙烤信任。
如果在信任大概率无法出现裂痕的时候,游戏又会编织出一个怎样的困境出来?
【各位亲爱的玩家,支线任务(其三):囚徒困境,正式开始!】
南林在看见白雾弥漫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又要被传送至其他的地方去了。
嗅觉要比视觉更快地发挥作用,他率先闻到了前边传来的卷烟气味,而后才看见自己现在的糟糕环境。
一行六人,包括夏洛特,全部穿上了统一的简单服饰,身后便是用来测量身高的灰黑色背景板,前边站着一个有着过劳肥的老警察,身后则跟着两个年轻警察,他们的神情不尽相同。
支线竟然直接从被抓捕开始
就像是游戏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从而主动略过加载界面,直接翻开了下一篇章。
风格出现了些许差异,那种违和感再次袭来,这或许便是主机在这个副本中塞入了过多高危险性代码后产生的错乱。
这一整个副本都满怀恶意,将置玩家于x死地视为必要规则。
南林偏过头看向夏洛特,发觉她的记忆已然被游戏修改,对眼前的场景只是诧异一瞬,便再次恢复冷静。
也是,毕竟她只是一位npc.
南林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事。
毕竟对于npc来说,遵从副本规则才是最重要的条例。
但对游戏主机而言,篡夺它们的记忆不过随手修改一串代码的事情。
甚至不需要过多的伪装
南林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如此想着。
不久后,那位老警察终于抬起了头。
“各位。”
他说着,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因为欧洲在中世纪的律法系统很混乱,同时因为当时的神学肃穆,民众信仰坚定,教会和教皇权力极大,代入时代一想,很可能直接来一个“主我无罪”,“仁慈的主相信你们”种种,所以请各位宝贝们忽视这一漏洞。
关于“警察”和“手.铐”等词语——
西方国家的“警察”一词,最早起源于古希腊,其最初的含义是指城市统治方式及城市管理活动。14世纪的欧洲,在德国、法国等国际,“警察”一词的含义指良好秩序,用以泛指国家的整个政策,将警察作为国家政务活动的总称。包括政治、军事、司法和宗教等方方面面。
手铐,一般认为的是赫拉卡壳于1234年发明的。
最后的最后,轻一切以副本内容为主,感谢。
感谢在2023-11-0713:41:52~2023-11-0813:2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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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十字高塔悬案:19
“我想你们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一场性质恶劣的谋杀案。”
“我们有强烈的理由怀疑杀手就在你们之中。”
“如果是的话,你们六人又是足够亲密的朋友”
老警察的声音中气十足,摆明了是在施压。
白墨忍了又忍才没有张大嘴打哈欠,只是低头鼓着脸憋着,眼中很快就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南林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夏洛特,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流,他对这位“王后”仁慈又弱懦的性格有了初步了解。
这样的人,往往会在接下来的环节中出现许多不可控的情况。
老警察看着眼前高矮不一的六人,声音略微停顿,过了好几秒后才继续说,“那么剩下的五人一定知道尸体被凶手藏在了哪儿,以及,不管你们参与的程度是什么,请利用你们的常识——”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吓醒了白墨的瞌睡,他略微朝后背靠了靠,寻找着一个足够合适的支撑点,悄悄松出一口气来。
老警察:“再用你们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你们是否选择主动检举,究竟是谁动的手。否则,我们会把你们这群可能的从犯和凶手一起埋葬。”
“说实话,我比较喜欢这种案子,因为它们非常容易被识破。我们将从最脆弱,最无力的一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好了,小伙子们,动起来吧。”
他又转头,对身后的两名年轻警察说了些什么,几人就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
自此,囚徒游戏才算是真的开始。
南林被带去了一个格外压抑逼仄的小房间,其中三面是粗糙且没有任何装饰的素墙胚,唯有他正对着的一面墙壁看不出材质,在风吹过时发出细微响动。
头顶打着难挨的顶光,没有完全关闭的门外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我们这样能行吗?调查显示,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较为年轻的声音,带着紧张和怀疑。
“嗯,他们会互相检举的,这些并不难。”
较为年长的声音,南林并不陌生。
他怀疑眼前这扇门是故意不被关紧的,目的就是让他从现在开始产生怀疑,动摇他的心绪。
这样想着,南林敛下乌黑卷曲的长睫,半垂着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上边现在挂着两个足够结实的手铐,又被另一条铁链连接上铜桌,看上去是一个足够有效的禁锢手段。
外边的人说着说着话就离开了,末了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来,彻底关上房门。
南林:“”
故意得过于明显了。
他略微朝后,靠着椅背,思索了许久,外边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像是故意将他晾在了这里。
可南林没有表现出丝毫烦躁,甚至借此难得的时机开始休息。
而在关押白墨的房间内,这条轻微缺水的人鱼已经开始趴在桌上熟睡。
他最后是被谁发出的扣桌声给吵醒的。
白墨揉了揉眼睛,腕间传来的阻力无比明显,他默默地张开嘴比划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把自己捆起来的罪魁祸首就在对面,现在还是得给他一个面子。
生啃手铐也不是不行,但南林说自己要这么做,他是不会来捞自己的。
困了。
他想。
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的两位年轻警察对视一眼,而后看向门外的芬德,见他掐灭冒着红点的烟头,皱着眉走了进来。
白墨不喜欢这种味道,他忽地警觉起来,朝后靠了靠。
看见他全部动作的老警察(芬德):“”
他拍了拍身上外套的褶皱,却并不能散去沉积在上边的气味。
而后,芬德神情严肃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不动声色地朝身边一人询问:你确定这个人是最弱的?
那年轻警察有点犹豫,不敢回答-
十分钟前。
南林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如果真的是囚徒陷阱,那么他们一定会从最弱的一个开始询问。”
“最弱?”闻无伤反问。
“嗯,”阮虞看向再次陷入沉思的南林,替他解释说,“就是看上去最无害,最好说话的。”
几人默默将视线落在了白墨身上。
这条鱼眼神清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啊?”
闻无伤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沉痛地点头,“是你。”
白墨甩了甩尾巴,撑着脸,沉默几秒后才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呢。”
闻无伤:“”
“好吧是我,那我应该怎么做?”白墨眨眨眼,看向南林。
南林则看向他,说,“仔细想想,他们会怎么问你?”
“说你们已经反水,把我给供了出来?但杀手不是我欸”白墨看起来很苦恼,一张脸鼓成了一团。
“对,但又不全是,”南林似乎在笑,他扭头对闻无伤说,“你看,这个风险肉眼可见地高,所以我们需要换一个策略。”
“例如:他想找最弱的,我们便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小隔间里,老警察见年轻警察没有回答,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来,他忽然想到了那个躲避自己眼神的小伙子,瞬间站起了身。
“芬德叔”年轻警察的话音还未落下,脑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离去的背影中飘来一句话,“马丁,多和塔伯学学。”
“塔伯那个暴躁吝啬鬼有什么好学的,他不就是会耍一些小聪明么?”马丁小声嘀咕着抱怨,却还是抱着资料跟了上去。
而坐在原位的白墨,则是看着他们离开的模样,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南林说得果然没错——-
十分钟前,南林对闻无伤说道:“为了规避这样的风险,你来扮演最弱的。”
“我?”闻无伤有些惊讶。
“对,”反正这是你的强项。
南林咽下了后半句话,只是补充道:“记住,从头到尾不要和他们有眼神交流,让他们从最聪明一个开始问。”
“能有用吗?”
“当然。”-
关押着闻无伤的审讯室。
他正无聊地看着手铐上的编号,推敲着南林几人所处的位置。
外头空荡荡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一阵敲击声响,并且在逐渐朝着他所在的地方前来。
闻无伤略微朝后坐了坐,给自己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半垂着头,使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就是他么?”马丁看着芬德的动作,只敢小声地重复一句。
再回头时,那个讨人厌的同事已经走了过来,眼下挂x着纵欲过度的瘀青,一头干枯没有光泽的短发,眼神阴郁,看上去格外暴躁易怒。
当然,他自身性格便格外暴躁,哪怕一丁点儿的小事也会让他勃然大怒,锤墙砸桌。
马丁默默地补充:这可不算是自己针对他,大家都这么想。
“马丁。”老警察芬德的沙哑喊声传来,那是长期被烟草侵蚀之后的声调。
马丁一个手抖,一团墨水洇了出来,遮掩住了今天的天气记录。
他轻“嘶”了一声,但为了不让讨厌的同事发觉,他只是随手拿来一张纸吸去了过多的墨水,随后抢先跟了进去。
塔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摆处的褶皱,并未在意。
门是半掩着的,芬德进去时还可以看见里面的人瞬间缩回了脑袋。
他用那双年迈却仍旧锐利的眼睛盯着闻无伤,这人和先前一样,在和自己接触目光的一瞬间就开始躲避,手上的小动作不断,明显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的。
“你,”芬德在说出第一个字时,明显停顿了两秒,才接着开口,“知道囚徒困境么?”
一如南林之前安排的,闻无伤格外懵懂地摇了摇头。
芬德的食指和拇指捻了捻,这是老烟鬼才会做出的动作,他的眼皮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肿出了好几条褶皱。
几秒后,他继续说道,“囚徒困境,或者说是囚徒陷阱,它的原理非常简单,所有嫌疑人被隔离到不同的房间,就像是现在我对你们做的一样。”
“然后我会对你们每一个人开出一模一样的条件,如果你检举其他人,而他们没有检举你,你就会得到自由,其他人就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惩罚。”
“或者,如果你不检举其他人,却被别人检举,那么他们获得自由而你受到最大惩罚。”
“最后一种情况,如果你们互相检举,那么你们全部都会受到较轻的惩罚。毕竟罪责分摊,你知道的,不是吗?”
闻无伤闻言抬起了头,他看向老警察芬德已然年迈的面孔,试探性发问,“意思是,只要我选择检举,就能获得自由,或者较轻的惩罚,对吗?”
芬德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沉稳又镇定地点了点头,和对面急躁的年轻人对比鲜明。
上钩了。
他的潜意识里没有选择相信,而是直接询问的检举。
毕竟一想就能发现,如果选择沉默,就会面临被出卖,接受最高的刑罚的风险。
“当然。”芬德伸手,马丁恭敬地递过来一份资料,眉头一皱,说,“上边说,你还有个爱人,叫闻不害?”
“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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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十字高塔悬案:20
“怎么这么激动?”芬德再次抬眼,礼貌地提出疑问。
“那个”闻无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思量一秒后,他决定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又装出了那副怂且怯懦的外表,摇了摇头,说,“怕他被牵连进来。”
芬德:“提醒你们一下,你们现在六个人都被关了起来。”
“知道了,抱歉,所以现在我应该怎么做?”闻无伤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你们”说到这儿,芬德忽然顿住了,他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跟着眼前人的节奏走。
他抬眸,见闻无伤的眼神仍旧清澈。
芬德:“”
他记下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一边写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所有人在面对审问时都选择沉默,这样就会全员自由。”
“你们肯定选择了这样的选项,对吗?”
闻无伤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芬德并没有听清,但在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他进行判断,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支线任务开启前。
南林在做完第一个假设之后,便提出了提议,说,“如果我们无法交流,且他们专挑薄弱点进攻,我们就选择沉默。”
闻不害:“沉默?”
“嗯,”南林颔首,“全员沉默。”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洛特-
“但是,”芬德的声音忽然拔高,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们得知道,囚徒陷阱之所以无懈可击。关键就在于你们无法沟通,无法串供,一旦其中一人的供词出了问题,或者另外一人精神塌陷,你们就会面临全盘崩局的下场。”
“所以让我猜一下,”说话期间,芬德的眼神一直盯着闻无伤,“在你们之中,夏洛特是凶手,而闻不害是最不想参与进来的人选,对么?”
“给你们出主意进行串供的人是南林,从犯是他身边那个叫阮虞的。”
“你和白墨因为脑子不好,并没有过多地参与这场谋杀,你觉得我猜得怎么样?”
闻无伤始终保持着沉默,顶灯并不能照亮他全部的面容。
芬德看了很久,忽然歪了歪脑袋,起身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审讯室。
没有一丝停留。
在他走后,闻无伤目光凝重的看向他离开的方向,看上去像是在思索这人为什么猜测得如此准确。
而一直跟着芬德的马丁则是控制不住地朝后望去,他不敢询问,怕这位德高望重却又聪敏过人的老探长敲打自己。
三人一路来到关押闻不害的审讯室,芬德并未直接进去,反而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我们不进去吗?”或许是性格使然,塔伯没有那么多地顾忌,直接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放得极低。
只见芬德默默的摇了摇头。
从他的角度看去,闻不害冷着一张脸,整个人仿若静止。
他朝后退了两步,直接朝下一间审讯室走去,那里关着阮虞。
芬德同样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之后直接推门而入,嗓音洪亮且坚定:“小伙子,你完了,你的朋友们都自首了。”
他“啪”的一声将文件摔在了阮虞眼前,继续说道,“当然,你也有同样的机会,想要认罪吗?”
“不可能。”阮虞抬起眸子,定定地看向芬德,两只手都放在了桌面,肉眼可见地微微握紧。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芬德开始乘胜追击,“夏洛特(王后)杀了人,你们剩下的五个人共同隐藏了这个事实。”
“南林出谋划策,你对此做出补充,剩下的三人帮忙分尸,同时掩埋尸体还需要我继续说,或者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吗?”
阮虞抿着唇,上边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总是擅长这样。
芬德由看了他一眼,拿起文件,什么也没说,再次起身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马丁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再作出选择。”
三人再次离去,脚步匆忙,看起来对他的供词并不在意,正要急着去调对下一个嫌疑人的口供。
塔伯回头看了眼阮虞,两人的目光遥遥对上。
“芬德叔,我们下一个”马丁小跑着跟上,询问说。
芬德头也不回的:“南林。”
“哦哦,好,明白,他就在隔壁。”马丁再次比对着资料,絮絮叨叨地说着。
从外朝内看去,南林的神情更加难以捉摸。
他并非像闻不害那样的冷,在这样一层漂亮又清冷的外壳下,似乎还有一些更加晦暗的东西。
芬德走了进去,没有之前浮夸却真实的表演,他像是每一个疲惫又饱受折磨的审讯官,沉默地走向南林对面。
南林注意到了来人,单手将阿斯莫德从自己口袋里按了下去,以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它别再探头。
阿斯莫德:嘤。
芬德揉了揉鼻根,言语疲惫,“你的朋友们已经交代了,就差你了。”
南林一愣,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暗金色,速度极快,芬德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他打开笔记,说:“需要让你再确认一下么?例如凶手夏洛特,以及”
话到一半,南林忽然开口,“都交代了?”
“当然。”芬德言语轻松,甚至没有注视南林的双眼,平淡得如同在回答今晚吃金枪鱼三明治。
事实上,在对话时直视对方双眼这一行为并非代表他无辜。相反,只有在说谎时,人们才会刻意地x将视线与谈论对象对视,以试图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话语真实性。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马丁和塔伯站在芬德身后,二人的神态差距极大,塔伯紧皱着眉,明显格外烦躁。
在沙沙的鼻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中,几人无声地对峙着。
只是一方仅有南林一人,另一方却足足有着三人。
半晌后,南林忽然开口,他看向马丁,“好,我明白,既然他们都交代了。那他们有进行相关辩护吗?有叫谁前来吗?”
“嗯?”
或许是因为南林的询问过于突兀,他们也没有想到南林会这样轻易地承认。,马丁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询问的尾音。
芬德瞬间察觉不对劲,他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马丁。
而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南林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朝后靠向椅背,淡声:“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而且我不认罪,也不指向任何人。”
该死!
芬德咬紧了牙,口中残余的烟草气味都变得苦涩无比。
这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都是为了试探。
他一开始就没有将目标放在了自己身上,而是通过极其可怕的洞察力,将突破口放在了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蠢货身上。
不过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在看见马丁的第一眼还是在发觉马丁和塔伯之前,就有所猜测?
如果真的是这样
芬德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对上南林的双眼,在半秒后起身离开。
芬德带着马丁走了出去,大门被砰然一声关闭。
最为暴躁的塔伯没忍住,一脚踹上了门,依靠这样巨大的噪音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而芬德没去管他,只在出门的一瞬间便捂上脸,眼睛疲倦地闭合,复又睁开。
心想:不可能,在没被抓捕之前,这人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带着两个年轻警察来审问他。
被戏弄的愤怒与羞赧涌上心头,芬德习惯性地想要掏出烟卷,却只摸了一手空。
低头看去,羊皮腰带上的口袋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
芬德一边感叹着自己烟瘾的加重,一边倚靠在墙边,思索着对策。
这群人之前究竟对了多少串词?
芬德扭着杂乱的眉,顺带着回头骂了身后的两个跟班:“两个蠢货,一群笨蛋!”
马丁抓着记录册,不敢回嘴;塔伯则紧握着拳,默默地听训。
等芬德转身离开的时候,马丁才小声的塔伯说:“听见没有,你个蠢货。”
塔伯:“你懂?”
马丁反驳:“你以为?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现在的情况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愤愤地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话,只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芬德。
三人返回最开始白墨所在的房间,芬德一开门就说道:“你可以走了。”
白墨:“???”
见状,芬德又开口补充,“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你无辜了。你不是凶手,同时和凶手没有任何关系。”
“你可以走了。”
他再次重复。
白墨眨眨眼,“那他们呢?”
芬德面上一副不解的样子:“谁?他们?哦,你是说你的朋友们?”
“他们被关起来了。”接到芬德眼神示意的塔伯上前半步,作出解释,“因为我们发现他们强迫你当作共犯。”
“共犯?”
白墨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你可以走了,他们会被判死刑。”芬德又补充了一句,对马丁抬手,“带他走,现在。塔伯,你先出去守着对面。”
两声应答同时响起。
马丁拿出钥匙,试图给人解开禁锢。
白墨盯着那截不断摇晃的手指,异化的尖牙抵住了下唇。
怎么办?
南林没说过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
第156章 十字高塔悬案:21
“等等,”芬德忽然开口,马丁也瞬间停止了动作。
白墨被这一声吓得瞬间收回尖牙,却一个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尖,疼得他眼中瞬间溢满泪水。
他的两只手都被放了出来,此刻正扬着脑袋,手上痕迹未消,看上去柔软而无害,乖顺而惹人怜爱。
“你现在可以自由在这个房间内活动,但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暂时还不能把你放出去,明白了么?”芬德再次说道。
可他没等到回答,外边便突然传来一声砸墙声。
声音突兀,连同白墨都不由朝外看去。
“怎么回事?”芬德打开门,看向门外暴躁的塔伯。
而这人眼中怒意未消,控诉开口:“芬德叔,隔壁的门没关好,里边的人听见您要放了这家伙,也吵着要出来。”
没人发觉白墨忽然安静了下来,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小口小口地给肿起来的地方吹着气。
芬德瞥了白墨一眼,便带着马丁走了出去,在路过塔伯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回望白墨。
这人是真的这样迟钝,还是伪装出来的外壳?
“该死。”塔伯嘀咕一声,又是一拳敲上了墙。
察觉到他视线的白墨默默放下了爪子,略微坐直了身子,试图挽回一些自己的外观和尊严。
芬德:“”
很好,看起来大概是真的。
他略过守在门外的马丁和塔伯,打开了关着闻不害的房门。
“你说什么?”芬德开门见山地询问。
闻不害则抬起头,语气不耐,“放我出去。”
芬德咧出笑来:“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可以放掉那条蠢货?因为他指认了我们吗?”闻不害开口反讽,本就锐利的五官在此刻呈现出难抵的攻击性。
“当然?”芬德略微眯眼,他准备放走白墨的目的已经达成,这群人之间的信任裂开了一道细密的口子。
他开始乘胜追击,“只要你像他一样,我承诺,今天,不,现在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闻言,闻不害垂眼,安静了下来。
在他右边,闻无伤正望着房门发神。右边的右边关着阮虞,阮虞房间的左边关着南林,只有对面,相邻的关着夏洛特和白墨。
半晌,老芬德等得有些不耐,他略微动了动身子,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喑哑响动。
又过了几分钟,他叫来了门外的马丁,说,“看着他。”
“明白。”马丁点头,看着芬德带着塔伯转身离开,像是耗尽了耐心。
闻不害在这时才抬起了头,眼中的笑意在光影明暗交界时一闪而过。
马丁并没有察觉闻不害的异常,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芬德要带上塔伯而不是自己?
另一边。
芬德叹了口气,一直走到关押着夏洛特的房门前才停下脚步。
马丁实在太蠢,从最开始审问那个叫南林的家伙时就已经体现。
起先他并不在意智商的硬伤,但现在看来,一些时候还是避免带上他为好。
“最后一个了,上帝,祈祷她足够真诚。”芬德在门口轻声念叨了两句,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推开大门。
办法虽然重复,但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得出的效果也是不相同的。
他以同样的话术开口:“你,可以走了。”
夏洛特苍白的脸从手臂中抬起,脸上犹有泪痕,听见这话后明显感到难以置信。
她微微起唇,道:“我?为什么?”
“因为你的朋友们并没有选择揭发,并且自愿入狱。”芬德不紧不慢地开口,用一种稍显疲倦的声音叙述着。
夏洛特的眼神更加震惊,她看向芬德,试图确认这人话语中的真实和虚假。
“真的吗?”她再次开口,试图确认。
“当然,”芬德对身后的塔伯招手,示意人将她放走,“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这里不提供晚饭,谢谢。”
“是。”塔伯低声回答,眉眼中的阴郁并未减少,并且正因为某种原因,而变得越发深沉。
夏洛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束缚被解除,此刻房门大开,外边就是她一直渴望的自由。
要走么?
她已经迈出了大门,回头就可以看见五扇紧闭的房门。
她依稀想起了南林的话语-
支线任务开启之前。
南林和阮虞几人嘀咕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了夏洛特身上。
他朝这位颓唐的王后走来,蹲下身子,说:“我们会帮助你出逃,或者说,洗清嫌疑。”
夏洛特脸上的泪痕尚未消失,她抬起头,神情哀戚:“逃走?”
“嗯,”南林点头,“但你需要记住一些东西。”
夏洛特胡乱地擦去泪痕,急忙询问,“什么东西?”
“首先,你需要告诉我,你杀的人是谁?”南林撩起眼皮,眸光森冷。
“是国王,以及”她忽然闭上了眼,x“以及我的继子。”
南林有些惊讶,国王和王子竟然都是王后杀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并且又是怎么成功的?
夏洛特仍在喃喃:“他拴住了‘轻’,改造了布谷钟,偷走了时间,让这个国度永远地停留在了午夜。无数人死去,焚尸炉的火光永远亮着,像第二个太阳”
“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不,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解脱!”
到了这儿,南林大概明白了她的痛苦。
王后试图抹杀国王和王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破解凝固的时间。
但国王的邀请函告诉他们,唯有杀掉城堡中现存的七人,他们才能够迎来黎明。
而现在
南林朝窗外望去,这里的时间来到了凌晨三点,它的确在流逝。
难道国王说的才是真的?
既然如此,王后又是否在说谎?
南林的内心闪过数种猜测,只是到了最后,都以一种沉默的语言,缓缓述说着自己的计划。
他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会帮你。”
他隐藏了任务的存在,语气虽然稍显沉重,条理却无比清晰,“告诉我们尸体在哪儿。”
“他们都被藏在花园,那片正在盛开的无尽夏里。”夏洛特回答。
见状,南林下意识地使用自己的个人技能,对他们低声说了什么,才再次对王后开口,“它们会将尸体藏起来,一具沉入花园的湖底,一具埋在城堡正北方的山脚森林里。”
“等冬天到来,积雪一盖,没有人会发现。”南林盯着她的双眼。
夏洛特缓缓点头,过了许久才再次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南林自然发觉了她的变化,继续说道,“至于之后的行动,我们大概会被分开”
讲到某处时,白墨忽然扭头,神情有些诧异,似乎是在惊讶什么。
可他很快就被闻无伤给掰回脑袋,揉了揉杂乱的发顶。
白墨伸手要抱,闻无伤就顺从的将他抱了起来
这条鱼娇贵得很,像童话故事里讲述的那样,不能久呆在陆地,否则双腿就会干裂得难受,走路也会变得艰难。
期间闻不害投来一个眼神,在闻无伤抱着白墨的那只手上停顿了几秒,才再次挪开目光。
闻无伤凑上前,安抚道,“哥哥,要不你来抱?怪沉的,或者我把他暂时放一边?”
“不了。”闻不害嘴角难以忽视的弯了弯,轻咳一声后冷声拒绝。
闻无伤嘻嘻笑着,将白墨朝上掂了掂。
这条鱼还是个小孩子,连成长期都没有渡过。
另一边,南林也短暂结束了和夏洛特的谈话,阮虞递过水,被他顺手接过。
闻无伤对他哥发问,“你说,这南林和她嘀咕了些啥?”
闻不害:“不知道。”
白墨也顺着摇了摇头,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这两人究竟在谈论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
夏洛特看向自己脚下,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芬德。
就这样走吗?
就这样走吧。
一切都是南林安排好的,不是么?
夏洛特闭了闭眼,正准备离开,芬德忽然站了起来,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的动静极大。
他一边走一边对塔伯说,“准备一下,那些人最好的下场就是永远被关进监狱,最坏死刑。”
芬德掠过夏洛特的时候,因为门边过于狭窄,他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又在走出好几步后才回头,淡声道:“不好意思,不过你还不准备走吗?”
夏洛特站在原地,双足像是生了根。
她听见了南林等人的下场,忽然觉得难以脱身,再也走不出去哪怕一步。
她清楚地明白,在离开这里的一瞬间,这些人的性命,或者是自由,将会如锁链般缠绕上自己的脖颈。
令自己呼吸困难,寸步难行。
“等一等。”夏洛特开口,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而在前方不远处的芬德却只是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
他紧皱的双眉已然松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赢了。
果不其然,夏洛特深吸一口气,语气决绝,“人是我杀的,我也知道他们的尸体在哪儿。”
“请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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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十字高塔悬案:22
“嗯不错的答案,不是吗?”芬德忽然笑了,他看向塔伯,递了个眼色。
塔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走上前,扣住夏洛特,等待下一则指示。
芬德却揉了揉鼻根,宽大肥厚的手指满是老茧。
听他说道:“行了,塔伯,你留下,把她说的记下来。”
“知道了。”塔伯半垂着头回答。
而芬德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带上了马丁,二人一同朝南林所在的审讯室走去。
自己要好好会会这个主谋。
难以否认,这人的确是自己职业生涯里遇见的,最棘手的一人。
说起来有些变.态,但他现在很想看见这人脸上出现挫败、悔恨、痛苦的表情。
芬德笑了笑,眼尾褶皱堆叠,眼神却不显疲态。
这是给予胜者的嘉奖。
他如是想到。
推开门后,南林顺着声音投去视线。
芬德再次坐在了对面,和之前不同,这次他显得游刃有余,视线仔仔细细地从南林的眉眼划过,不肯漏过分毫表情。
南林:“?”
芬德感觉自己又犯了烟瘾,手指微搓着,口中的话却不断。
听他说道,“你输了。”
南林反问:“为什么?”
“你或许算到了我的每一次提问,从而进行了无数种应对方法。”芬德翻开记录册,上边是他和南林的每一次对话,这些都被马丁仔细地记了下来。
“但是你忘了,小伙子,人心,人的愧疚、羞愧和道德心。”
好为人师永远是人的劣根性,所以每次在这个位置,在对面坐着人时,芬德的话匣子便很难收住。
“她认罪了?”南林语气平淡地反问,眼里仍旧平静。
可在芬德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功败垂成时的死寂。
他忽然有些惋惜,也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因为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人,想要达成目的也终究无法达到。
芬德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说道,“夏洛特已经认罪,并且供出了尸体所在的位置。”
“现在特派小队已经出发,等我们找到尸体,她就会被判罪。”
“你输了。”
他的尾音沉重而有力,和南林隔着一张桌子平静对视着。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南林的那双眼仍没有出现波澜,安静得格外可怕。
双手双脚被牢牢禁锢,姿态稍显弱势,却隐隐有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意味。
二人对视良久,南林的嘴唇开合,似是说了句话。
他在说什么?
芬德忽然站了起来,俯视着他,仔细回想着。
夏洛特的神态绝不是说谎,自己可以透过她的双眼,看见许多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小偷、贵人、平民,他们的眼神都是大不相同的,只是在落入这里时,其中都会覆盖上同一种阴霾。
唯有眼前这人是个意外。
芬德忽然有种浓重的不安,从内心深处没来由地浮现。
他朝外喊道,“马丁——!”
回应很快传来。
马丁“哎”了一声,同时说,“芬德叔?怎么了?”
“去找尸体的人找到了吗?”芬德询问,眼神难以控制的朝外瞥去。
“啊?他们啊,”马丁同样朝外看去,“应该快了,查德队长带的人,而且藏匿尸体的地点并不远。”
话音刚落,芬德便抓住了关键,再次询问:“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怎么会出现问题?”马丁眨眼,觉得现在的芬德叔有些过于担心,但他还是说道,“您放心,没有谁敢阻拦我们。”
芬德松了口气,他带着塔伯朝外走去,说:“关住他们,在尸体没有找到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明白。”马丁沉声应下。
谈话声忽地消失,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除却偶尔刮过的风声,便再没了其他的响动。
实在太过安静了。
这样的环境下,人总想要弄出点什么动静出来。
芬德或许也在打着这个主意,毕竟在审问中,晾着嫌疑人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因为沉默总是能增长恐惧。
房间内。
南林枯坐在椅子上,眼神并未聚焦,像是在发神。
没人知道他是否算到了夏洛特的坦白,那个曾是邻国英雄的王后,现x在已经被消磨成了如此模样。
很快,在他视线边缘,一抹银色悄然出现。
南林看着这截寻木藤蔓小心翼翼地前进,缠绕上自己的脚踝,又顺着腿部线条一直朝上,最后爬上手腕,用卷须勾着自己的小拇指。
他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以指腹蹭了蹭,而后揉捏着藤蔓的顶端,另一只手则将呲牙的阿斯莫德给按了回去。
另一处的房间内,阮虞轻咳一声,耳垂却是逐渐染上薄红。
而白墨一早便被芬德给解开了手铐,但眼前房门紧闭,令他无法出逃。
剩下的闻家两兄弟并没有什么异常,二人都在沉默地等待着。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们的神情出奇一致。
不知道过了多久。
芬德收到了回信,在夏洛特所坦白的地点,他们已经向下挖掘了近五米,却连一块骨头都没有看见。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明白了南林那句没有声音的话——
你确定你赢了么?
我要杀王了。
芬德忽地转身,朝南林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并未刻意加重脚步,只是极端地愤怒需要发泄,所以就连行走时,地板也在咚咚作响。
房门被砰然打开,里面的人却只是淡漠地瞥来一眼,像是早有预料。
“是你!”
芬德压抑着怒火,鼻翼翕张着呼出热气。
南林却是撩起眼皮,再次在芬德注视下,说出那两个字,“杀王。”
杀王,将军。
输的人不是南林,而是芬德-
在支线任务开始前的十分钟内——
闻无伤几人看见南林和夏洛特说了许久,却又在看了眼时间后,掐着最后三分钟的时间转身,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要我们现在动起来么?”
闻无伤按捺不住好奇地询问,他自然听见了南林刚才说的埋尸地点。
“不。”南林却在摇头。
他扭头看了眼夏洛特,见她仍旧处于痛苦与纠结之中,便再次压低声音,道:“她随时可能自首,我们不能让她知道真正的藏尸点。”
“只要她不知道尸体究竟在哪儿,人们找不到尸体所在,那么她的认罪就没有价值。或者说:不成立。”
王后夏洛特,游戏在反复强调她曾经的英雄身份。
南林相信此刻在场的所有玩家,却唯独不会相信她。
一旦审问他们的人有点脑子,开始挑拨离间;或者利用人性的弱点,故意说她无罪,而她的朋友认了罪,那么出于良知的谴责,英雄便不会愿意自己离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王后的自首,才是这个支线任务内最大的变数,和最难逾越的鸿沟。
阮虞也沉吟道,“嗯,具体藏在哪儿都不重要,关键是得让夏洛特不知道。”
“明白了。”闻不害应声,目光停留在支线任务的最后一句描述上——
[注:你的吝啬鬼朋友留言,你们六人,每人欠他五毛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闻无伤却在这时伸长脑袋看来,询问说,“哥你看啥呢?”
闻不害略微蹙眉,“吝啬鬼。”
南林却在这时抬头,眼里闪过恶劣的笑意。
他说道:“吝啬鬼说不定我们还有帮手?”
毕竟在囚徒陷阱中,所有人的行为完全独立,无法互相影响。并且无论其他人怎么做,指认他人永远都是最优解。
自己的下场先是由别人所控制的,其次才是由自己控制,最后才能控制着别人的下场。
为了让自己所能控制的那一小部分下场优化,最重要的一点则是需要去损害他人的那一大部分下场。
这样,所有的嫌疑人就会陷入死循环,每一个人都在消减全体囚徒的总利益。
而这就是最大的陷阱。
南林又说:“囚徒陷阱中,最重要的便是困住交流,失去信息。可只要信息得到传递,那么这个无比精密的陷阱就会不攻自破。”
“我们六个人,每人欠他五毛一;六个人,再加上一个债主,一共该有多少人?”
白墨默默吱声:“七人。”
【恭喜玩家南林,玩家白墨解锁支线任务隐藏信息!】
【囚徒陷阱:吝啬鬼交流法。】
【审判者中存在你们安排进去的卧底,一声敲墙代表无人背叛,连续两声代表全局崩盘。】
【背叛者:塔伯。】
【塔伯,注:亲爱的朋友们,听说你们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播报结束之后,闻无伤才咋舌,“我们算不算是提前通关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棋,都按照预计的格线行走,那么我们已经赢了。”南林陈述着事实。
虽然南林向来喜欢直接动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用这些东西。
相反,他聪明得无比可怕。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在游戏的高压下,稳坐王位。
在那段漫长枯燥的日子里,南林本来是不觉得苦的,但当他真的回头时,还是觉得这一路有些过于漫长。
他收敛心神,道:“好了。”
“游戏要开始了。”
第158章 十字高塔悬案:23
时间回到现在。
闻无伤还在咂摸南林的那句话,他在这场游戏中一共听见了三次砸墙声。
并不连续,每一次的声音响起时,都代表着一个消息的传递。
他们之中并没有任何人产生背叛,唯一的变数只出现在王后身上。
南林交叠着双手,弧度优美的脊背倚在椅背上,安静地注视着芬德。
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他始终是这样无喜无悲,似乎已经踮起脚尖,看见了很远很远。以至于现在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芬德若有所察地朝对面看去,却只瞅见了同样诧异的夏洛特。
他在她的脸上巡视了几圈,除却因为不解而拧起的眉,再没有了任何端倪。
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同伙也在隐瞒。
信息差其实从一开始便存在,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它不仅处在警察和罪犯两方,还存在于每一个不同的罪犯身上。
“好,很好,我明白了。”芬德怒极反笑,“所以你之前只是在激怒我?”
“没有。”南林回答得很是坦然,“欲盖弥彰对你而言没用,所以我只能在保持原有的框架下,做出相应的调整。”
即使是南林也不可否认芬德的老辣和聪敏,但双方对弈,胜者只会产生一人。
两人沉默了许久,南林才抬手,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说,“夏洛特的认罪不成立,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
“好,好,好,当然。”芬德一连说了三个好,才站起身来,亲自给南林解开了手铐。
而他在重获自由后,便把缠绕在手腕上的藤蔓一团,格外不近人情地塞进了口袋里。
南林:否则它一直挠自己手心,怪痒的。
藤蔓簌簌抖动了几下,从一团挣扎了开,探出柔软的卷须,委委屈屈地认着错。又在南林每一次垂眸的时候,弯曲顶端,比出一个心来。
南林:阮虞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他自然不会注意到,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一些人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心跳如擂鼓,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而在隔壁的隔壁,白墨溜去了闻无伤的房间,在看见那个大活人后,眼里明显多了些惋惜。
白墨:啊没有缺胳膊少腿啊,好可惜。
“”闻无伤:“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白墨瞬间捂住了嘴,撇开视线。
闻无伤:不和这条鱼计较,我要去找我亲爱的哥哥。
留给众人谈论的时间并不多,随着芬德和马丁等人的陆续消失,他们耳边再次响起了没有波动的电子音。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完成全体支线任务(其三):囚徒陷阱。】
【囚徒陷阱:即使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
【你的吝啬鬼朋友注: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早就告诉过你,世界上没有百分百胜率的赌局,除非你作弊。】
【任务目标:在悬案中帮助凶手摆脱嫌疑,成功逃脱(已完成)。】
【任务奖励:基础成长值:750(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阮虞看向南林,被南林察觉后,朝他招了招手。
见状,阮虞格外乖巧地靠近,略微垂首,那是一个倾听的姿势。
南林嘴唇嗫嚅,似是说了什么。
阮虞眼里先是闪过惊讶,而后眨了眨眼,原本只弥漫在耳垂的红色已有朝脖颈处蔓延的趋势。
闻家两兄弟靠在一起,沉默却惬意地看着。
“哥哥,你说,如果我们也”
“闻无伤。”
“哈,x哈哈,开玩笑呢。”
“嗯。”
两人间的氛围看起来有些奇怪,却又显得如此亲密无间。
阿斯莫德叼着寻木的枝桠,尖锐的虎牙哗啦下了两片嫩叶。
最边上的白墨则撑着脸,遥遥地朝窗外看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包容着他长大的那片大海。
这座城堡逐渐陷入了寂静,凌晨三点,铁栏上的蔷薇花开得正艳。
南林忽然感觉有些疲倦,虽然这里的时间被凝固,但他们自身的消耗却是实打实的。
“你们之前不是去过厨房?”闻无伤忽然想到这事,解释说,“游戏不会给出死路,或许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不,”南林却在摇头,听他说道:“赌注越来越大了,游戏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去。”
“赌注?”白墨一歪头,嗓音清亮地反问。
南林:“你看这些支线给出的奖励,我们一旦出去,平衡点就会被推翻。”
“换种说法,”闻不害看向闻无伤,说,“我们一旦成功离开这个副本,我们本身对游戏的危险性就会直线上升。”
即使游戏不在意八大玩家之间的平衡,但它一定会在意游戏玩家对它本身的威胁
谈话并未停止,白墨抱膝坐在角落,安静地听着,打了个哈欠。
他确实困了。
这个副本,从开始到现在,体感时间大概有十小时。
期间他们完成了三个支线任务,外加主线任务的探索
白墨迷迷糊糊地数着,直到意识逐渐模糊。
就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嗯?等等,你们看。”闻无伤忽然开口,指了指白墨。
几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条鱼已经抱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好啦好啦,我去把他抱过来。”闻无伤一边说着,一边将白墨掂进自己怀里,小小的一只,尾巴尖即使在他的肩上绕了一圈,其尾鳍尖也差点拖在地面。
用自己曾经调侃的话来讲,这小家伙在某些时候其实更像一只蛇妖。
闻无伤这样想着,将白墨放上大床,南林则从仓库里掏出被水浸湿的绸缎,盖在他的鱼尾上保湿。
小可怜,鳞片都缺水成这样了。
“去看看,厨房里的东西能不能拿。”南林放出棋子,一个与他极其相似的身影出现在房门,朝来路赶去。
“哥?”察觉异常的阮虞回头,眼里透露出询问。
南林唇边则是微不可察的闪过笑意,弯曲的弧度极其微小:“嗯。”
南林在逐渐侵蚀、剥夺游戏的权能。
一个完美的佐证便是:他现在使用个人技能已经没有了游戏播报。
凡是存在的,就可以夺去。
南林始终明白这一点,一如王位会更迭,上边坐着的人也不尽相同,但总归逃不过一个此消彼长,互相拉扯、博弈的过程。
正如游戏主机可以入侵无数健康的世界线,创建出如同污染物,污染同化世界,就像是《人偶补全工厂》内饱受侵蚀折磨的引力平衡点(核心世界)。
那么只要破解游戏基础代码,溯游而上地反击又为什么不可以?
南林捏着阮虞的指尖,他在思考时总喜欢这样做。
直到他看见阮虞泛红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神,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更像是在装着乖巧买着委屈。
南林:小可怜,逗逗。
他知道阮虞聪明,现在的示弱是为了在以后换取更多的甜头。
对,甜头。
南林很喜欢这个词。
很快,他放出去的棋子便成功返回,同时带回来了许多食物。
虽然时间凝固,但游戏在这种必要补给上似乎放松了限制。
“吃,吃的!”阿斯莫德两眼放光,行动从未这样迅速过。
阿斯莫德:好险,差点就被饿死了。
南林:“”
他拿过鱼干和蒸熟的南瓜泥,一点一点地抿着。
这种进食习惯,就和猫一样。
闻无伤的吃相虽然豪迈了许多,良好的教养却仍旧没让他发出什么声音,一时间只有细微咀嚼声响起。
南林挥了挥手,由棋子[国王]幻化而出的身影便瞬间消失。
“睡会儿吧,我来守第一轮。”吃得差不多后,闻不害率先说道。
“行,我第二个哥!冷!”闻无伤朝他哥哥扑了过去,却被那人一脸嫌弃地推开,最后只落了个大腿的位置。
可看他的表情,即使仅是枕在闻不害的大腿上,他仍旧无比满足。
“行了,”闻不害伸手,盖住了那双形状优美的双眼,说道,“快睡吧。”
闻无伤嘿嘿笑着,应了一声。
而在另一边,南林半倚在阮虞身上,吱了一声:“我第三轮,阮虞第四,每次一个半小时,注意时间。”
“明白。”
几道声线不一地应答xiang起。
至于白墨
几人默契地忽略了他。
永恒寂静的长夜里,几人在某间卧室里陷入浅眠。
空气中的油脂香气逐渐消散,远处传来自鸣钟富有规律地响动,时间却没有分毫改变。
闻无伤在换班时自觉地半揽着哥哥取暖,他望向窗外不会变动的星轨,一时间神情变得凝重又坚毅,与平时判若两人。
一个半小时后。
阮虞悄无声息地睁眼,和闻无伤点了点头,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后便完成了换班。
他拢着南林,这人的睡颜看上去无害而柔软,
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阮虞的眼里溢满笑意,他现在的心情不错,所以也对阿斯莫德躺在南林手心睡觉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要是放在平时,他指定会暗戳戳地吃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被南林发现,以换来一个吻,或者抚摸作为安慰。
安稳并未维持多久,在这样无聊又枯燥地等待里,阮虞却忽然瞥见一团黑影。
什么时候来的?
不,不止一只——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1-1214:21:51~2023-11-1314: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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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十字高塔悬案:24
他轻轻推了推南林,那人瞬间醒来,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分毫困倦。
那些是小煤球?
好多。
南林起身的动静极小,他能明确地感觉出这些东西没有杀意。
倒更像过于好奇的异类。
阿斯莫德从衣服口袋里迷迷糊糊的冒出脑袋来,鼻尖馁馁耸了一下,也顺着朝窗台看去。
几颗小小的毛绒脑袋缩了回去,只剩下了几颗胆子稍稍大一些的,却也是炸了毛,随时准备着逃跑。
阿斯莫德一歪脑袋,说:“小煤球?”
小煤球们鹦鹉学舌:“小枚啾?!”
“是煤球,煤——球——”
“煤啾——!”
阿斯莫德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却怎么都教不会,于是忙不迭地飞向煤球堆,从中揪出一颗看起来胆子最大的煤球。
“你会不会说?”
“啾——?!”
小煤球回给他一个拉长了音调,还带有旋律的单音节,两颗如玻璃珠子般透亮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
看见阿斯莫德的模样,它们学着把短短的翅膀收拢,七嘴八舌地念着他的话语,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灰雀。
“好了。”南林将阿斯莫德给抱了回来,同时看向那群小煤球,询问,“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对这群小煤球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听见这话,毛色最柔顺浓郁的一只煤球开口道,“因为审判曲,它快要开始了,此后,你们之中有人会死去。”
这句话似乎镌刻在它们的身体和精神里,令它在说出这句话时,发音吐字无比清晰。
即使它的眼神仍旧懵懂。
如同稚童迈步走进图书馆,捧读着自身并不理解的高深书籍。
正在熟睡的闻无伤忽然睁开了双眼,他轻轻将倚靠在自己肩上的闻不害挪开,伸手垫在他后脑,避免颠簸后方才抽身。
“怎么回事?”闻无伤开口,目光看向那只煤球。
可它“嗖”地一声便缩回了窗台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它们应该不知道。”南林摇了摇头,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闻无伤眉头拧着,神情严肃,正准备再次询问,肩上却忽然按了一只手。
“嗯?”他蓦地回头,神情瞬间变得无害,“哥哥?你醒啦?”
闻不害颔首,神情似有些无奈,“我x是有多迟钝,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睡觉?”
“嘿嘿。”闻无伤挠了挠脑袋,隐晦的扫了眼那群煤球,到底没有多问。
无论如何,自己都会保护好哥哥。
书上总说,人会不断崇拜上另一个人,屈从于另一个人,甚至爱上一个人。
这种类似于慕强的心理,从小时候哥哥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镌刻在了闻无伤眼里,心底。
他轻轻阖目,墨黑的眼睫在某一瞬剧烈地颤动着,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如常。
可当他再次睁眼时,里边便恢复了从前那般神态。
南林试探性地伸出手,便有一只煤球跳上自己的手心,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
同时,另外的小煤球也在望向他,目光防备又亲近。
它们是音符。
具象化的音符。
属于审判曲的音符。
它们只短暂地停留了一段时间,便一只又一只地飞向天空。
南林抬起头,注视着它们不断上升,飞向很高很高的地方。
全部消失了
它们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提醒几人,审判曲即将到来-
在人们目所不能及的地方
一眼角带有细纹的俊美男人站在塔顶,青色的绸缎缠绕在手臂,最终以一朵白花固定在肩头,高处的强风不断吹动着他的衣摆,光影明暗交错。
“南林”
他轻声呢喃,淡褐色的双眸泛出笑来。
“看来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这里隔绝了名为希望的氧气。
它们历经无数酷暑寒天,最终成为堆积在某一角落的腐殖质,被无所谓地浪费,无所谓地燃烧、耗尽、捡起、丢弃。
“是我的问题,”他仍在低声诉说,脚上的锁链沉重,一些却早已断裂,“我忘记了教你这一点。”
煤球落在他的手心,化为一堆灰烬,从指尖簌簌淌下。
与此同时,风声中响起了第一声音符-
天上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刺痛了南林的双眼。
“我留了一枚棋子在舞厅。”他忽然开口,却没有挪动视线,“它代替着‘我’,监视着那里的七座石像。”
“现在,第四座石像的头颅掉了下来。”
阮虞声音凝重,猜测道:“王后?”
“嗯,是她。”南林手中拈着一颗棋子,又补充了一句,“不对,第五座也倒塌了,是士兵。”
大公主,小公主,王子,骑士,勇士,士兵,王后
现在只剩下了骑士和勇士。
“等等,”闻无伤忽然开口,“我有种猜测,没有来由的,我们可能”
被国王给欺骗了。
随着狩猎名单上的人数不断减少,七座石像所代表的主人依次死去,时间开始流转分明是逐渐向好的趋势,带给他们的感觉却越发危险。
南林:“还记得那句话么?在囚徒陷阱开始时的支线简介。”
那段看似与囚徒陷阱毫不相关的简介,其实是有关主线的暗示。
“当然它写着:你下了地狱,才发现地狱已经被人给推翻了。”闻无伤说道,声音极轻的回响着。
支线任务的简介说:让一个地方聚集数十亿有史以来最邪恶的人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们并不算什么好人,并且才华横溢,却又不会再死了。]
“对,”南林目光平静,“以及我们一开始,在刚进入这座城堡时,随处可见的驱魔道具。”
那些卷轴,十字架,水晶原矿等等。
闻不害想了想,恍然开口:“所以说,那些道具,是留给我们现在用的?”
“嗯。”南林应声,“在所有人死去之后,争夺才会再次开始。”
“既然如此,仔细想想,国王为什么要我们猎杀名单上的七人?”
“?!”闻无伤抬头,“你的意思是,当名单上的所有人物死去,在那个瞬间,我们就进入了地狱?”
南林:“应该是这个意思,但我更喜欢另一种说法。”
“一个不会再次死去的国王,一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暴论家,七个尚且活着的‘锁链’。我们见过的,最开始的那个画册,还记得么?”
他的意思是几人在进入城堡时,闻无伤最先发现的:《里诺加尔德城堡画集》
上边详细描绘着被七根铁链所束缚的国王。
“名单上的七人,会不会就是禁锢国王的七条锁链?”阮虞忽然开口。
“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南林朝高塔上看去,那里盘旋着渡鸦和灰雀,不祥的气息逐渐开始弥漫,“那现在的锁链,只剩下了最后两条。”
“七”这个数字,有过许多传说。
在某个黑暗童谣里,男人在礼拜一出生,在礼拜天死去。
他的生命如此短暂。
“嗯?”
白墨似是睡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目光朦胧地看向窗外,发觉外头月亮的位置再次发生了移动。
“时间开始转动了?”白墨默默询问,却察觉房间内的氛围有些沉重。
“哈,”闻无伤忽然笑了,“情报错误,我们得换一种方式迎接黎明。”
“南林你怎么了?”白墨伸手,顶着阮虞的视线抱住了他的胳膊。
南林:“没什么,只是在想,游戏打算一直把我们困在这个副本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我是游戏,我就会这样做。”
随着谜题的逐渐解开,他们惊诧地发觉,这座城堡,这座被困于群山之中的堡垒,实际上是一座活死人地狱。
这里容纳一切,暴.徒、统治者、指挥官以及暴君他们的点滴早已被融合进了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出乎意料却又合乎常理地转身出现。
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不会吧哈哈”闻无伤讪笑,“无限闯关吗?”
如同印证他的话语,游戏在下一瞬开启播报
【恭喜玩家闻无伤成功开启全体支线任务(其四):无限世界——审判曲。
世界敌不过时间,只有遗留在记忆里的回忆是最终赢家,它们由此作祟,驱使着一切尝试、实践,以及不分昼夜地创造行动。】
【任务简介:盲人先生说:为了一场遗留多年的悬案。】
【任务目标:审判凶手。】
【任务奖励:基础成长值:200(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注:基础成长值将与玩家最终成功藏匿的人数相乘。】
“果然”南林低声呢喃,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幻着。
这个副本本身,或许只是一个障眼法,在这些接踵而来而又极度危险的支线里,只充斥着游戏的唯一目的——
令所有玩家。
无一生还。
第160章 十字高塔悬案:25
[人不断崇拜上另一个人,屈从于另一个人,甚至爱上一个人。]-
支线传送的过程中,曾经的故事一一浮现。
闻不害从小就从书上看见了这句话。
他询问精神状态终于稳定下来的母亲:“一份爱能够存在多久?”
母亲告诉他:“七年。”
为什么会是七年?
因为从十八岁成年,到二十五岁死亡,一共七年。
不知道从多久开始,闻家就有传言:主家每一辈的第一个孩子,在继承超乎常人的天赋之后,也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无论男女。
事实证明,传言是真的。
不过只有二十五岁吗?
闻不害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令他放不下的只有闻无伤。
那个家伙,从小就没让自己省心过。
小小的一只,每天抱着枕头,拖着棉被敲开自己的房门,可怜巴巴地说——
“哥哥,今天外边在打雷,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如果自己不答应,这只小团子也不会气馁,他会蜷缩在房门口等着那扇不会开的门,又在第二天的早上揉着眼睛,用那种软软糯糯的腔调开口,说:“哥哥,早上好。”
后来的后来,转机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闻不害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作为闻家的长子,他的一步一息不能有分毫差错。
在某一天,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失败之后,他被罚跪在书房门口。
他的母亲告诉他,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你痛苦,并且他们没有你所拥有的家世条件,你想想他们,再想想自己,最后还觉得委屈、痛苦吗?
闻不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在转头时,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安静看向自己的闻无伤。
他扶住了一瘸一拐的自己,拿温热的毛巾敷上红肿可怖的膝盖。
他说母亲说得不对,让自己不要听她的,掂着脚尖将柔软的双手贴上自己脸颊。
于是闻不害问x他,“哪里不对?”
闻言,小小的一团鼓着脸认真开口,“为什么会是对的呢?”
“只是因为世界上有很多比哥哥还要痛苦的人,仅仅因为他们的存在,哥哥的痛苦就不再是痛苦了么?”
“可是哥哥的痛苦并不会随之消失呀,这样太不公平了。”
“不能提倡痛苦,奉行痛苦,推崇痛苦,怎么样都不行。”
闻无伤说着,闻不害就安静地看向他。
直到那小小的个子抱住了自己。
闻不害忽然觉得自己的泪水难以控制,它就这么顺着睁大的双眼,一滴又一滴地朝下坠落。
他原本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这个过于天真的弟弟。并且希望看见他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窘迫,最后再以一种足够强大,足够包容的姿态走过去,隔空安慰他,顺带着安慰自己——
看,这一切只是常态,接受这一份痛苦,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闻不害忽然发现,自己的弟弟远要比自己以为的要聪明、勇敢。
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一切,他分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和自己一起承受。
冷风忽然打断了闻不害的思维,他抬起眼眸,冷淡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刮着寒风的冰川雪原,瞳孔略微一缩。
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某个副本。
也是他亲手穿上皮囊的副本。
一望无际的雪原里,只有偶尔亮着昏黄灯光的木屋。
总有人说,冰川和雪原是活的。
事实也确是如此,在每一个阴沉飘雪、刮起大风的日子,无数的风携着雪粒刮在脸上,糊在眼睫毛和眉毛上。
这时候,人们才会发觉风是白色的,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皱了皱眉,已然成熟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小时候的无措。
闻无伤会在哪儿?
会不会又在某处雪地上迷路,再也无法回到自己身边?
这种猜测压抑着喉咙口,每时每刻都在背光的血肉上生长,濒死难挨。
闻不害不由加快了脚步-
理想国。
师风眠个人办公室。
里边只剩下了师风眠和巫灵,顾纵轩则被符今叫了回去,围剿丧家犬。
巫灵看向五个分屏,里边的人各自身处在不尽相同的环境里。
“审判曲是已经开始了么?”
巫灵淡淡的询问。
“不算,现在的情况,有点像判决前的述状书?”师风眠指尖不断滑动,“闻不害,闻无伤,面临的是曾经历过的副本:玛格丽特的定制皮肤。”
“白墨则是新出的副本:众水众湖的哀歌;南林和阮虞嗯?他们那边怎么是空白?”
巫灵支着脑袋:“不知道欸,或许游戏还没找到能够击败他们的副本回忆?”
“”师风眠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先继续看看。嗯?顾纵轩发消息过来了?”
“别看,他刚才就给我发过了,”巫灵头也不抬的,语气认真,“是差评。”
师风眠自然地收回了探出去的手,“好。”
远处还在愤愤打字,却没有收到丝毫回应的顾纵轩:“???”
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不多,但很致命-
副本内。
闻不害推开了第一扇木屋的门,随着吱呀作响的一声,他看见了这间屋子内的皮囊。
皮囊:红颜梅骨。
功效:大幅度提升您的亲和度。
传说玛格丽特公爵为了保持皮囊的柔软度,以及延缓腐烂,故意将这些东西留在了雪原上。
而这个在这个副本内,玩家想要活下来,就必须争夺这些皮囊。
它们能让玩家在雪原上维持住自身温度,同时以不同皮囊带来的不同功效,完成支线任务,争夺额外火种,或者谈判。
到了最后,谁能现在暴风雪来临之前进入埋有巨龙心脏的山洞,就算成功通关。
“不在”
闻不害轻声开口,拿起木桌上的补给,眼里扫过桌上摊开的书籍扉页。
《杀死一只知更鸟》
他只看了一眼,便再次投身风雪。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找到闻无伤。
他朝前走去,太阳早已下山,那些亮着灯光的小木屋,如同深海中静待猎物入口的灯笼鱼。
没有。
不在
不是这里。
到底在哪儿?
另一边,闻无伤也在雪地里奔走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他畏寒这个体质是自小就有,环境温度对他身体的影响极大。
哥哥在哪儿?
不能让哥哥在这里久留
局部暴风雪忽然开始肆虐,每每逆着风走时,那种喘不上气的无力感便会再次袭来。
到底在哪儿?
阴霾混沌的云层下,一望无际的雪原并不能提供良好的视野参照物,两兄弟在纯白的风雪中越走越远,背道而驰
最终,在推开某一扇房门时,闻不害看见了一张格外熟悉的皮囊——
皮囊:虚伪外壳。
功效:关闭您的良知。
他自然下垂的双手微微合拢,修剪干净的指甲触及掌心的软肉。
又是它。
它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自己。
可只要穿上它,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夺取别人身上的火种。
闻不害伸出手,却在触及柔软皮肤时,似被灼烧般地缩回。
他沉默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最后压着眉眼,伸手拿上了这副皮囊。
而在他走后,木屋内却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
停瞳的双脚脚踝仍被锁链捆着,但这两个单薄的禁锢似乎已经无法继续束缚他。
他对着身后一人发问:“就是他,对吗?”
“是的。”那人的双眼被黑色绸带遮挡,风一吹便紧贴出了眼眶形状。
很明显,里边并没有眼球。
“那去做吧,让我亲爱的孩子明白,知更鸟不会再次飞回。”
“是。”
木屋外,风雪愈发猛烈。
这一切都像是曾经的具现,再次敲打着闻不害的内心。
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影子。
风不断地将他推向前方,脚步逐渐变得虚浮又踉跄。
直到一次趔趄时,闻不害明确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扶了他一把。
“多谢。”他说。
但那人,或者说不是人,他并没有给出回应,甚至默默地朝后退了退。
不过闻不害并未在意他的细微异常,也没有察觉出那只手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他仍旧在朝前走去,在每一次力竭之前进入木屋休息。
身上的雪被扫落,又在跌入地面的一瞬间化为水渍。
闻不害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却见木门被再次推开,随后走进来一人。
“你是谁?”
他有些警觉,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剑。
“玩家。”那人回答说。
闻不害总感觉有些异常,却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略微侧过身子,以让出道路,以供那人通行。
木屋内会有热水供应,只是极其有限,并且在刷出热水后便不会再有食物供给。
那人走向桌边,极其自然地将水推向闻不害所在的方向,同时开口道:“请。”
闻不害越发觉得异常,询问说:“什么意思?”
“嗯?没什么。”
“你的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是谁?这重要么?”
他缓缓取下围巾,以及宽大的毛毡帽,骨节分明地单手停留在眼部,停顿得格外明显。
而在这时,他过于红润的双唇忽然扯出一抹笑意来。
“公正的审判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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