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新成员


    缺席后四场联赛的布里切利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之后才被允许回到家里，之后的一天下午，他与自己下班来看望他的父亲单独聊了半个多小时，父子俩少见地不欢而散。


    听到楼上传来的开门声，范巴斯滕正把果盘从厨房里端出来，就看见冷着脸的布里切利教授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下来，荷兰人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爱人父亲的气势给推了回去。平日里奉行着优雅做派的意大利男人这回大概是故意踏出这样的声音，好让楼上某个不听劝的家伙好好反省反省。


    当然，布里切利教授也秉持着不迁怒于他人的原则，看见楼梯口旁欲言又止的马尔科以及他手中的果盘，非常给面子地吃了好几块。但当他用余光瞥见布里切利慢悠悠地走下来的身影时，又带着些愤怒重重地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西瓜。


    布里切利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走到沙发扶手旁，单腿靠上去，半个身子倚着范巴斯滕。后者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人，作为还未结束战斗的父子俩中间的唯一屏障，范巴斯滕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低调行事。


    老布里切利知道拗不过自己儿子，又吃了几口水果之后把自己哄好了。转头看见旁边两个腻腻歪歪的家伙，他又开始想念自己出差的妻子了，接着，那个不省心的小子还跟他做了个鬼脸，布里切利教授差点拍案而起，还是忍了又忍，最后只是瞪了一下自己儿子。


    “你要是还坚持自己的选择我也没办法，反正到时候做膝盖置换手术的痛也是你自己受！”说完，老布里切利起身准备离开。快要踏出花园时看见身后并排站在门口的两人，老父亲还是快步往回走了几大步，一手抱一个，一人拍了一下肩膀。


    “注意身体，不要逞强。”布里切利看着自己老爸有些幽怨的眼神，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一定遵医嘱，然后主动地再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papa，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的建议我也会慎重考虑的。”


    老布里切利脸上原本凝重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冲门口的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布里切利和自己的爱人并肩看着自己父亲的车渐渐远去，扬起的沙土在空中飘荡了一圈，又缓缓落回大地。


    从刚刚父子俩的三言两语之中，范巴斯滕也猜到了两人在楼上争论的重点是什么。正当他想着如何和自己爱人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布里切利坐回沙发上之后自己主动开了口。


    “papa建议我考虑现在退役，我告诉他我希望可以等到合同到期，也就是两年后再退役……”布里切利说着说着脑海中就浮现出当时自己父亲那愤怒又无奈的表情，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护膝，属于海绵的柔软从指尖传来，他愿意承担这个决定背后的一切风险。


    对于米兰球迷来说，比在联赛最后四轮没有在球场上看见布里切利更可怕的事情，是之后再未在媒体报道中见过他的身影。虽然没有在休赛期和其他几名队员一起参与赞助商广告的拍摄可以理解为专心养伤，但就连狗仔们的相机里都很少出现布里切利的面庞，还是让不少他的球迷担心会突然收到自己偶像的告别。


    这让他们不由想起了布里切利当时是如何结束他的国家队生涯的，和如今的状况相似，也是在受伤之后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消息，然后就突然给他们扔出了一枚大炸弹，宣布自己退出国家队。


    因此，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吉安还会继续出现在绿茵场上吗？


    外界对于布里切利的关注以及一系列猜测也逐渐影响到了米兰管理层的想法与判断，加利亚尼等了几天之后还是忍不住给布里切利打了个电话。被迫被拉着忆当年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布里切利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硬，范巴斯滕就在旁边听着自己爱人耳边的听筒溢出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反倒是更加真切。


    布里切利白了一眼看他笑话的某人，同时嘴上还应和着对面加利亚尼的劝说。畅聊了一番的加利亚尼听着布里切利肯定的应答声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不少，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向这位老将传达俱乐部仍然需要他，球迷仍然期待他的事实。无论如何，他们仍然希望吉安能够在米兰度过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时光。


    放下听筒，布里切利终于放松了下来，和这位目前主管米兰大部分事务的高层通话确实不可能那么随意，但对方字字句句中不难听出的真情还是让他不由心中一暖。这个夏窗米兰将会有大动作，这是从赛季还没正式结束就已经透露出来的消息，布里切利自然也看出了加利亚尼的雄心壮志。


    似乎是上一个夏窗的不成功刺激了米兰的管理层，这一次的好消息来得格外快。挖来了紫百合的中场核心鲁伊科斯塔的同时，米兰还顺带定下了球队的新任主教练，那个曾经带领佛罗伦萨在上赛季战胜过米兰的土耳其人——特里姆。


    “看来他确实有些着急了，我以为他还是会坚持选个意大利人来当教练。”新教练还没有正式官宣，只是让留队的队员们提前知道了消息。范巴斯滕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他更担心的是随着这位新帅的到来，自己爱人在队伍中的位置，以及即将面临的舆论风暴。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得知特里姆即将执教米兰之后，发声的媒体中不管是真的担心有伤在身的布里切利未来的处境的，还是存粹就是想挑拨米兰将帅关系，想看更衣室内乱的，都给布里切利的假期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至少，他每次出门只要稍不注意都有可能遭到好事媒体的围堵。最后，布里切利只能在参加了俱乐部召开的发布会后和自己的爱人收拾好行李，两人偷偷去往阿姆斯特丹暂时避一避风头。


    早晨，一个对于布里切利来说算是早起的时刻，他从主卧里走出来看见桌上范巴斯滕随手放着的报纸。布里切利最开始没太在意上面的内容，看了下客厅发现自己爱人好像是出去了，就转身进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拿出些黄油和面包片，准备开始解决自己的早餐。


    布里切利一个人坐着也有些无聊，再加上他本来其实也没有特别清醒，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看起来都有些机械。无意中又瞥见应该是还没有展开过的报纸，这下是勾起了布里切利的好奇心。


    布里切利的两只手都拿过食物，他最后在起身去洗个手还是弄脏报纸之间选择了委屈一下自己的脖子去看上面的内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布里切利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看了一眼挂钟，估摸着希尔女士现在有没有空，起身准备给自己母亲打个电话。


    临时发现家里的咖啡豆没有的范巴斯滕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感觉到某人肯定已经下来过一次了，还担心自己爱人是不是被膝盖疼醒的。直到看见从玻璃门后走进来的布里切利面色如常，范巴斯滕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接着，他瞥了一眼今早才拿到的报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后将其收起，又把刚刚带回来的鲜花整理好放在花瓶里。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虽然是落在了上面，但实际上他的思绪已经飘了出去。


    两人之前在聊天中也无意间谈过这件事，那个时候法案还没有正式通过，他们在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维持现状，但同样也不排斥甚至是期待于法律意义上跟进一步的关系。


    而今天在看到了法案正式生效两个多月之后的报道，范巴斯滕的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但具体的时间他还没有想好。不过，荷兰人觉得他可以先准备一些材料以及一些必要的东西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荷兰人显然失去了以往的敏锐，没有发现自己的爱人似乎也在这个早晨突然开始在筹划一些什么。


    希尔女士挂断电话之后兴奋地推了一下坐在身边的丈夫，布里切利教授在明亮的镜片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依旧十分激动的妻子。可惜他的妻子现在还暂时没有空闲来为他解惑，这位美丽的女士正在自己的电话簿里翻找着，准备待会儿联系一下自己的几位设计师朋友。


    老布里切利跷着腿坐在一边，看似是在阅读自己手中的专业书籍，实际上耳朵都快要贴到自己妻子手机的背面了。耐心地等待了一段时间，他才终于从妻子激动的语调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


    什么风格款式，预算还有钻石颜色……作为有过经验的过来人，老布里切利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猜出自己儿子刚才在电话里请求他妈妈帮他做什么事情了。


    等到希尔女士和自己的朋友敲定了见面时间挂掉电话之后，旁边的老布里切利才悠悠开口，“亲爱的，吉安是最近就想完成这件事吗？”


    “没有，他准备计划在自己退役之后，现在只不过是先做一些准备，提前看看戒指款式，后面设计图肯定还要改好几次……”


    这边，拜托了自己母亲帮忙联系设计师的布里切利回到客厅就看见了站在餐桌前的范巴斯滕，观察了一下他的身后，刚刚还在桌上的报纸已经不翼而飞，而自己爱人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布里切利想不到目前还有什么别的能够让退休人士露出这种表情的事，心里也不禁暗暗有些期待。布里切利因为左膝不适，所以走路隐约还是可以看出来有些一瘸一拐的。这段时间，他都感觉某人就是在把他当半个残废来养，也得亏荷兰人还要督促他完成每日的康复训练，不然他真的可以选择原地退役了。


    这样容易让人懈怠的生活还是有结束的一天，布里切利要回去和球队一起面临充满挑战的新赛季。坐在花坛边沿，看着范巴斯滕把房门锁好之后走到自己面前。


    刚刚喝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在范巴斯滕的视角里，布里切利鼓鼓的侧脸看起来非常可爱。荷兰人直接上手一捏，结果差点被喷了一身水，险些“自食恶果”。


    布里切利对于这一幼稚行为先是嗤之以鼻，然后起身就追着范巴斯滕跑，还把瓶中的最后一口水装备上。两人也不管会不会有可能赶不上飞机了，绕着自家小花园开始疯跑，不小心跑到围栏边的范巴斯滕对于身后来势汹汹的布里切利避无可避。


    就在布里切利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之时，范巴斯滕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把即将出膛的“炮弹”给塞了回去。


    机场里，快要赶不上飞机的两人健步如飞，只是落后自己爱人半个身位的布里切利时不时露出些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直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过乘务人员递来的毯子，布里切利都还在复盘刚刚的两次“重大失败”，最后得出了自己还是疏于练习的结论。


    感受到自己爱人那坚定的目光，范巴斯滕觉得他大概又是在憋什么坏心思，决定暂避锋芒之后的装睡动作更加逼真，后来靠在椅背上竟真的睡了过去。


    回到米兰之后没休息几天就要归队参加训练，布里切利现在只能独自一人去参加队长组织的集训前球队聚会。刚到餐厅，布里切利就在门口遇见了葡萄牙人，两人第一次以队友的身份拥抱了一下彼此。而将地点选择在门口，其中也不无有要破除球队不和的谣言的目的，都不用仔细去观察他们就知道这附近肯定有狗仔埋伏。


    走到包间的路上，布里切利把架在额头上的墨镜挂在了领口。两位中场进门的时候也没想到房间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布里切利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情绪不算很好的皮波，对方在尤文图斯的遭遇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在拥抱这位年轻人的时候他还额外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许一个新的环境才是更适合他的地方，但此刻的因扎吉大概只是抱着将米兰作为自己足球生涯的其中一个站点的想法，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最终竟然会在这里与足球告别。


    饭后闲聊的时候，布里切利和马尔蒂尼碰了一下杯，米兰队长的眉眼间含着些忧愁。布里切利觉得他们的新帅没有来参加这一次聚餐或许是原因之一，这位高傲的土耳其人婉拒了保罗的邀请，虽然理由是自己有事走不开，但这或许也传递出了这位主教练不愿意与更衣室中的米兰人们走得太近的信息。


    马尔蒂尼并没有要把这位主教练拉到他们这边去与管理层对抗的意思，但特里姆这有些冷硬的态度还是让米兰队长不太看好他在球队的未来。布里切利懂他的意思，这不是在质疑新帅的执教能力，而是他的理念或许和米兰一直营造的大家庭氛围不太相符，习惯了家人一般的相处方式的老队员们未必会接受特里姆的管理方式。


    对于布里切利来说，皮波是他早在国家队就认识了的球员，但另一位从隔壁转会来的安德烈亚他还不太熟悉。倒是他前几天和罗比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提到了这个年轻人，称赞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球员。


    这让布里切利在这次聚餐之前就对皮尔洛产生了好奇心，今天正式介绍认识之后，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些腼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太熟悉的缘故。但聊了几句之后，布里切利觉得皮尔洛带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在后来的一次次“合作”中得到了证实。


    但在整个活动过程中，布里切利还是和身旁的鲁伊科斯塔交流最多，舍甫琴科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望了好几次。乌克兰人努力尝试找话题和身边这个未来会是他的搭档或者竞争对手的意大利前锋聊天，但因扎吉的回应礼貌却不亲近，两人没过多久就沉默了下来。


    布里切利感受到了某人的求助目光，安德烈疯狂朝他眨眼睛，旁边的皮波则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放下酒杯的鲁伊科斯塔顺着方向也看过去，觉得这事有些麻烦，他在这里也是初来乍到，还是交给队长他们去解决比较好。


    皮波在和保罗聊过之后脸上勉强有了些笑意，后者则是走到布里切利身边，和他商量集训期间寝室的分配问题。在美国集训后顺带还有几场友谊赛，这也是在向球迷展示成果。米兰这个夏窗大肆招兵买马，必然是剑指冠军的。


    之后正式见到他们的新帅，布里切利光看脸就觉得这位土耳其人不太好相处。而特里姆见到这位球星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隐隐发痛，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之前自己一直试图解决的问题。


    他在佛罗伦萨就一直与鲁伊合作，现在这支球队中，他最熟悉的就是这位葡萄牙人，所以他的战术中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同时，特里姆也非常清楚，即便他对于米兰权力斗争中的两方都不想讨好，但他也不可能不用与鲁伊作用有些重合的布里切利。


    如果在布里切利能踢比赛的情况下，他选择弃用对方，那可能会让自己成为米兰历史上最快下岗的主教练。


    带着野心来到米兰的土耳其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冥思苦想，试图找到一种让两人同时登场的方法。但可能无论在战术板上推演多少次，都不如在实际训练或者比赛中配合一次。


    站在训练场旁的土耳其人看起来有些凶恶，目光一直紧随着中间刚刚交换了一下位置的两人。布里切利与鲁伊科斯塔在几次训练之后就很快培养出了默契，两人可以在场上灵活地调整位置并且不会干扰到对方的动作，最为这样好的配合感到高兴的自然是特里姆，他可以不用为此费太多心神了。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管理层从尤文图斯带来了因扎吉，那么他们多半是希望两名前锋能够同时上场的。两人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前锋，照理来说应该是一对完美的搭档，可即便是在场边观训的加利亚尼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布里切利就坐在场边小口小口地补充着水分，不一会儿，鲁伊科斯塔也拎着水瓶坐过来，两人因为有战术交流的需要所以熟悉得最快。科斯塔库塔从背后喊了布里切利一声，后者应声回头，随后两根香蕉从天而降。


    啃着香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比利正想坐在布里切利的另一侧，结果只差一步之遥就被阿根廷人率先抢占了。意大利人抬起的右脚在空中调转方向，一步踏在了布里切利的正前方，然后迅速坐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最初没搭理比利的布里切利在和雷东多打了个招呼之后感觉自己的鞋尖被人踢了一下，正准备懒洋洋地瞥一眼正对面的某个无聊的家伙，半途中却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小白鞋。布里切利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凶恶，在有些心痛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小白鞋发现它仍然十分洁净之后，才磨了磨牙，克制住了踩回去的冲动。


    布里切利的一左一右，一个葡萄牙人，一个阿根廷人，两个平常看起来正经优雅的中场大师，见到这一幕时也笑得分外开心。匆匆从特里姆那里赶过来的马尔蒂尼发现危机已经解除之后，两只手压在科斯塔库塔的背上，直接制止住了企图再次“作恶”的某人。


    收敛住了笑意的葡萄牙人看向场上正在门前交替进行训练的两名前锋，他总觉得那位和自己一起来到米兰的意大利前锋有点不对劲，但鲁伊还是选择等继续观察观察再做出结论。


    当然，这件事情他也在第一时间和布里切利分享了，毕竟对方现在也是皮波的室友。布里切利其实也注意到皮波偶尔流露出的一些不开心的情绪，他俩私下猜测多半和他在尤文图斯的经历有关系。


    直到在意甲正式开赛之后，他的问题表现得更加明显。在比赛中的一些本属于他自己的好机会被他主动让给了别的队友，这场比赛轮换休息的布里切利看见比赛结束后的鲁伊单手揽着皮波的脖子，但从后者那不太敢动的姿势来看，葡萄牙人可能已经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


    两人在人群中绕了一圈才找到站在马尔蒂尼身边的布里切利，垂着头的皮波被鲁伊一把推到他们面前，后者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嚼着刚塞进嘴里的口香糖笑着跟布里切利击了下掌。


    葡萄牙人准备跟阿根廷人一起走回去之前还潇洒地朝因扎吉的背影扬了下下巴，意思是让他们两个意大利人再跟他聊聊。本来以为自己要解脱的因扎吉看见笑着靠近的两人，又想到他们待会儿还是回米兰内洛就更加崩溃了。


    路过的舍甫琴科在后面偷偷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被刚好转过身来的因扎吉给看见了，直接谴责了这位新朋友的不仗义。布里切利看小夜莺那得意的样子，故意逗他，四指并在一起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陪皮波，吓得乌克兰人拎着外套转身就冲进了球员通道，嘴里还大喊着比利和德米的名字，三人没慢几步进去都已经看不见人影。


    因扎吉对于布里切利私下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国家队时期，但在看见自己的好搭档迅速逃离的模样之后开始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直到晚上终于能够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了，皮波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鬼知道他刚刚是怎么熬过站在那两人中间被教育的时间的。


    准备回房间的布里切利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声音惊醒了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因扎吉。发现皮波用一种麻木的眼神望着自己，布里切利憋着笑准备为他刚刚和保罗的联手教育做一个收尾。


    “皮波，在米兰你不用想太多，是属于你的进攻机会你把握好就是正确的。你不需要为了展现大方而把球让给别人，按照你以前的风格去踢就好……”布里切利看见因扎吉抿住了嘴唇，希望今天的这些话至少能够让他放下一些心里的包袱。


    倚在门口的马尔蒂尼也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看起来有些温馨的气氛很快被某只小夜莺的声音给击破，“吉安！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安德烈那因为震惊而不受控制的音量让布里切利必须得抬手保护一下自己的耳朵，某个从保罗身后探出来的脑袋直直面对着还堵着耳朵的布里切利。看见那张脸上皱着的鼻子还有感觉快要气歪了的嘴，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忍俊不禁。


    也得亏他们的房间隔音效果还不错，不然这一嗓子怕是要把所有队友都给引出来。布里切利决定把哄小夜莺的任务交给他们英明神武的队长，他微笑着扯下安德烈死死抓着门框的左手，微微弯着腰，同时，把自己的右手举在耳边朝二人挥了挥，缓缓关上了他们的房门。


    回头冲已经目瞪口呆的皮波耸了下肩膀，布里切利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试图维持着自己高大的形象。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在后辈心中的形象早在国家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那么伟岸了，现在才弥补一下好像为时已晚。


    第232章 换帅


    米兰在开赛后的前四轮中取得了三胜一平的成绩，帮助他们暂时拿到了联赛第一的位置。而米兰第二轮在主场大胜了紫百合之后，布里切利也没有立刻跟队友一起返回更衣室，而是在一旁等待着双方主教练赛后握手，然后走过去拥抱了一下他亲爱的曼乔。


    去年宣布挂靴的曼奇尼之后就进入了当时的拉齐奥主帅埃里克森的教练团队担任助教，后来拉齐奥换帅时，克拉尼奥蒂也向曼乔发出了邀请，后者却没有答应，反而是跑去英超又踢了几场球。布里切利当时听说这个消息时也惊讶了一瞬，但随即联想到好友的性格，又觉得对方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也不是很奇怪。


    布里切利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耳畔又是那熟悉的声音，“我要是年轻个六七岁，现在肯定已经换上球衣把那帮小子给踹下来！在场边都快给我看笑了，呵……”伴随着一声冷笑落下，布里切利揉了揉眼角，不禁开始为待会儿的客队更衣室担心，毕竟依照曼乔的脾气，刚才球队的表现可能会迎来一顿臭骂。


    想着想着他观察了一下自己好友，今天将自己的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曼奇尼看起来风度翩翩，仿佛一会儿也会扮演着绅士的角色。而这位紫百合的主教练现在显然不准备再聊更多那帮让他怒火中烧的队员们，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老友的膝盖上，“吉安，你的左膝现在怎么样？刚才比赛的时候看起来还行。”


    “也就那样，之前假期的时候休息得比较好，所以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不知道之后哪一天可能就又受伤了……”布里切利的声音里藏着些无可奈何，即便是平时再怎么注意保护，比赛中那些激烈的身体对抗也会让努力化为乌有。


    曼奇尼知道布里切利的左膝盖反反复复在受伤，他当时最后一年在拉齐奥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够再进球了所以选择了退役。后来心里又实在没服气，跑去莱斯特城踢了几场比赛，好了，这下彻底没有执念了，他已经安心开始当教练了。


    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决定在两年后将最后一笔落下，但曼奇尼还是衷心地祝愿他亲爱的吉安能够享受最后这一段时光，而不是和他一样被伤病和几乎是断崖式下滑的竞技状态所折磨着。


    两人在转角处分别时已经压下了心中的不舍，只是在心中默默祝愿对方未来一切都好。曼奇尼转身后吸了下鼻子，原本因为与好友聊天而压下去的怒火，在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更衣室大门时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布里切利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曼乔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布里切利踏进更衣室的那一刻恰好看见了正在换鞋的德米，后者看他心情一般，主动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邀请他坐下。收拾了一大半的队长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然后把阵地转移到布里切利身边，这关心了小的，当然也要多关心关心“老”的。


    把东西准备好之后，布里切利跟明显准备要和他聊聊的队长示意自己先去冲个澡，马尔蒂尼火速归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顺便观察了一下更衣室里其他队员的状态。


    感觉到温热的水流拍打在自己脸上，布里切利将搭在额前的一部分被打湿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接着他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那些难过的情绪通通都清除出去。


    马尔蒂尼穿着白衬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布里切利把换下的衣服收拾好又拿起吹风机去把自己的长发吹干，对着镜子仔细维护了一下自己的发型，顺带也整理了下领口。


    即便是之前因为和好友叙旧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但布里切利发现自己仍然算是更衣室里比较早收拾好自己的那一拨人。走到马尔蒂尼面前，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队长立马伸手拍了下正在和比利说话的德米，示意对方待会儿帮自己催一催那些动作慢的队友。


    安排好之后，两人就率先离开了更衣室朝球队的大巴走去。路上有想要采访的记者，甚至还有眼熟的节目主持人，目光紧紧跟随着从远处走来的这两人，布里切利此时还没有注意到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状况，正一手拉着背包的肩带，另一只手的臂弯里挂着印有队徽的西装外套。


    一旁的马尔蒂尼还是更敏锐一些，在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里叫住了还在闷着头往前走的布里切利。顿了一下之后，布里切利猛地一抬头，几台黑洞洞的摄影机正在前方望着他，让他忍不住向后退到了马尔蒂尼的身边。


    两人也是拿出了认识这么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脚下默默蓄力，在主持人靠近的一瞬间，两个帅气逼人的家伙直接冲刺越过了对方。布里切利在即将离开这条通道时，回身朝这帮感觉浑身都要散发出怨念的媒体人们送出了几个飞吻，让对方心软一些，别把坏心思放在下一次采访中。


    知道拦不住这两人的主持人遗憾地收起了放在身后的整蛊道具，但下一个路过这里的米兰队员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比如说今天结伴而行的安德烈和皮波，后者手里还拿着自己今天比赛前剩下的婴儿饼干，在被整蛊道具吓了一跳的时候，两块碎饼干还在盒子里碰撞了一下。


    乌克兰人的嘴角已经被抿成了一条直线，还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之后还哼哼笑了两声，眼神里的无语都差点要溢出来淹没掉他们面前的这位主持人和他手里的道具了。安德烈还在心中默默发誓，下一次再看见这位主持人以及他的同事们，他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跑掉。


    等到他俩带着被整蛊后的复杂心情走上大巴车时，布里切利和马尔蒂尼看起来像是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后者脸上的笑容还有些过于明显。


    布里切利冲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才和保罗结束的话题，队长刚刚着重关心了一下老队员对于未来的规划，“吉安，你好几个队友都当教练了，没有让你心动吗？”


    即便年少时最好的两个朋友现在都站在了教练席上也没有打动布里切利半分，“当然不了，保罗。咱们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教练被管理层和球员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模样，我觉得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马尔蒂尼提起这个话题其实也是想转移一下布里切利的注意力，他自己对于退役之后当教练这件事情也不怎么感冒。米兰队长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布里切利西装革履地站在场边怒视场上队员的样子，直接笑得仰倒在座椅靠背上，恰好撞上了他们两名前锋走上大巴的时刻。


    保罗随即就把自己刚刚想象的场面分享给了两人，皮波笑得还不怎么明显，舍瓦的动作比刚刚他队长的样子还要夸张。小夜莺还趴在布里切利的椅背上，一直怂恿吉安以后去当教练。


    “吉安，你当教练我肯定紧紧跟随你，然后天天折磨你……”安德烈用他那本来垂在座位缝隙前的右手轻轻碰了下布里切利的胳膊，让对方快点回应一下自己的“挑衅”。


    布里切利先假装不搭理他，然后在舍瓦没什么警戒心的时候快速出手，用一个非常合适的力道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往下拖了一下。小夜莺大声呼唤他的搭档来解救他，皮波在后面挑眉笑着，顺带不轻不重地给了舍瓦一下，后者的怪叫声又被刚刚踏进来的皮尔洛给听见了。


    安德烈亚脸上的表情好像隐约带着些恍然大悟的意思，跟在他身后的加图索被他突然停住的动作给挡住了路线，抬手催促了他一下。


    马尔蒂尼的后背贴在玻璃上，安德烈挂在他和布里切利的椅背上，米兰队长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某人在那里乱扑腾的双手。一旁的布里切利正在位置上悠闲地拧开瓶盖喝水，就看见他们队长一手把安德烈的两只手抓在一起，然后往后一扔，“砰”的一声代表着某只小夜莺已经顺利归位。


    最后上大巴的特里姆也难得没有出声训斥这些闹腾的队员们，这段时间球队的状态让他非常满意，此时的心情也格外好。


    但这样的好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如之前马尔蒂尼所担心的那样，特里姆强硬的管理方式让他很容易就和队员产生矛盾，更衣室里虽然暂时还没有爆发冲突，但因为这样对立情绪的蔓延而逐渐升起的紧张且凝重的气氛还是压得大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和特里姆一同来到米兰的葡萄牙人也持续地受到伤病的困扰，目前已经被迫缺席了三场联赛比赛。这也导致布里切利必须要保持自己的高出勤率，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挑战。


    而在这个时候，特里姆希望能够把自己进攻足球的理念融入到目前米兰的战术之中，这就让目前完全肩负着球队进攻组织任务的布里切利更加为难。他尝试两头兼顾的第一场比赛就用结果和比赛中的感受告诉他这个方案不可行，并且在鲁伊伤愈归队之后也没有让情况好转。


    布里切利尝试与特里姆沟通，但土耳其人仍然固执己见，并且认为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这句话固然没有错，但即便是喜欢漂亮足球的贝卢斯科尼也不赞同这句话，他要的漂亮足球的前提是胜利，是冠军。


    特里姆的战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米兰中场防守的厚度，即便目前健康的雷东多能够抗住一部分对手的进攻，但这也影响到了米兰进攻的流畅。更不用说，在两轮过后，雷东多也被迫挂起了免战牌，对手也发现了米兰目前的薄弱环节，抓着这一点猛攻，直接给米兰带来了三连败。


    连续出战打满全场的布里切利在裁判结束比赛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场边，他弯下腰，双手分别撑在两个膝盖上，这一刻似乎连吞咽这个动作都有些困难，而且他的左手也不敢过于用力，只是轻轻搭在左膝上。助理教练赶忙把外套给他裹上，米兰的风吹在刚刚比赛完的球员身上还是有些凉，可别把他们的吉安给冻感冒了。


    布里切利抬起左手把领口拢了拢，缓慢地调整着急促的呼吸，在比赛末尾阶段，他时常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往前走，脚步却只能在后面追。连续的高强度作战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布里切利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台已经有不少锈蚀的机器，或许再保养保养还能够使用，但已经完全不能够和那些新机器相比较了。


    阿尔贝蒂尼刚和对手交换完球衣就注意到了场边的布里切利，两名队医站在他周围。德米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给布里切利做个简单的腿部肌肉放松，后者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一阵凉风袭来，差点掀开了布里切利披在肩上的外套，幸亏德米眼疾手快及时扯了回去，布里切利感激地朝自己的好友眨了眨眼。


    而和对方教练握手之后就转身离开的特里姆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心球员们的状态，土耳其人已经因为球队目前糟糕的战绩而开始焦头烂额。米兰在当下已经完赛的九轮联赛里仅仅取得了四场胜利，虽然面对冠军的竞争对手们时打平，但却两次负于弱旅，联赛排名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而这样的表现对于这个赛季志在夺冠的米兰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忍无可忍的贝卢斯科尼通过管理层向特里姆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下一轮联赛球队还是不能够取胜的话，他就必须离开米兰。


    特里姆将目光投向更衣室里的球员们，之前因为他的战术改变而埋下的隐患在这个需要用人的时候几乎摧毁了球队的战斗力。布里切利在刚才经过队医诊治后得到了小腿肌肉拉伤的结论，下一场比赛他注定不可能出现在场上，雷东多也还需要休战两轮，包括后防线也出现伤缺，米兰的防守端这段时间尤其缺人。


    所以，当因扎吉罚丢点球，导致米兰爆冷输给都灵之后，没有拿下这场在管理层看来不应该有任何问题的比赛的特里姆在第二天就被宣布下课。这位严厉的土耳其人就此结束了他在米兰极为短暂的执教生涯，也让一直在安抚着队员情绪的马尔蒂尼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哪一天有队员直接和对方在镜头面前就吵起来了。


    既要保持自己的竞技状态，还要关心米兰的整体情绪，马尔蒂尼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承受着不小的压力。而俱乐部选择在赛季中途换帅，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是米兰这个赛季的重要转折，还是让球队的状况变得更糟？


    但管理层选择的新帅对于布里切利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对象——卡尔洛安切洛蒂，这个上赛季末刚刚被尤文图斯给解雇了的教练员。“不会执教的猪”是他的前东家给他的评价，但布里切利他们也知道卡尔洛也曾在帕尔马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但他可能确实缺少一些执教豪门球队的经验。


    布里切利也是在他们输给都灵之后才悄悄去问加利亚尼新帅的人选，后者倒是很爽快地告诉了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布里切利虽然之前就猜会是卡尔洛，但在真的得知自己以前的队友即将成为自己教练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坐在床边调整了一下情绪，布里切利转身下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范巴斯滕。荷兰人一看自己爱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还没太接受这个事实，笑着调侃他。


    “吉安，队友变教练的感觉怎么样？”范巴斯滕的戏谑引来的只有自己爱人的白眼，布里切利真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时间适应一下这种关系的转变。


    其实想到卡尔洛，布里切利除了会回忆起与他在赛场上并肩作战的日子外，剩下的就是美食家推荐的各地美食了。


    由于大家都有些忙碌，所以近几年，布里切利与安切洛蒂其实只见过几次。卡尔洛那比起球员时期要圆润一些的面庞让布里切利生出了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爱人的心思。


    范巴斯滕看见本来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爱人突然后撤了两步，正好奇对方要干什么，但布里切利接下来的问题让他的心有点碎了。


    “马尔科，你是不是最近胖了一点？”布里切利的表情非常认真，让范巴斯滕意识到自己的爱人现在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布里切利又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把自己的爱人和一年前的形象对比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如此，某人的下颌线好像都没有以前“锋利”了。


    荷兰人原本还可以说有些瘦削的侧脸好像也渐渐丰盈起来，布里切利对比着对比着就上手捏了一下，收回来的右手保持着之前的形状。布里切利还是见好就收，轻咳了一声，弥补一下之前稍微有些夸张的用词，“其实也就是一点点……”


    但是有些在意自己形象的范巴斯滕还是不太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直接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脸上，然后顺势半躺在沙发上。布里切利见状就想把自己爱人挖出来，告诉他这是运动员退役后的正常现象，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肯定就回去了。


    不想搭理某个拆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范巴斯滕就和布里切利展开了拉锯战，单腿跪在沙发上的布里切利刚一扯开毯子，他又把另一边的报纸盖在脸上。等到布里切利揭开报纸的时候，范巴斯滕又把毯子给抢了回来，最后，还是布里切利将两样东西都扔到了一边去，才获得了和荷兰人面对面讲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把荷兰人哄好的布里切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心中将一部分的责任抛给了即将回归米兰的安切洛蒂。要不是卡尔洛变化得太明显，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对比一下自己爱人的变化，布里切利对此毫无心理压力。


    第二天上午准备出发去米兰内洛前，布里切利发现自己爱人明显开始注意控制饮食起来。故作高冷的范巴斯滕抱着手靠着衣帽架旁的墙壁，似乎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布里切利经过自己爱人的身侧，伸手从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风衣，知道某人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动作。在换上鞋子之后，布里切利终于忍不住转身走向范巴斯滕。


    抬起右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爱人的侧脸，布里切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那双碧绿的眼眸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对视上的人很容易就沦陷进去。


    “给我一个吻吧，马尔科，我要去训练了。”范巴斯滕在布里切利走过来的时候就张开双臂帮他把挂在臂弯里的风衣穿好，几乎是在自己爱人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荷兰人就侧头吻住了怀里爱人。


    “注意安全，帮我向卡尔洛问好。还有，我爱你，亲爱的。”声音最终淹没在两人之间，等分开之后，拎着包单手开门的布里切利在离开前又冲自己爱人飞吻了一下，还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我也爱你，马尔科，下午见。”


    第233章 安切洛蒂


    熟练地将车开进米兰内洛停好之后，布里切利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下车，一眼就看见了训练场旁的马尔蒂尼和安切洛蒂，大概是和后者一起来的加利亚尼刚走进室内。


    布里切利反手把车锁好之后立马快跑几步，一把就抱住了还在聊天的卡尔洛和保罗，声音中都流露出满满的雀跃，“卡尔洛，好久不见！”


    看起来白发已经快要压过黑发的安切洛蒂现在笑起来时像个和蔼的小老头，虽然米兰新帅现在其实才四十出头，对于教练员这个位置来说还是个少帅。但想想当年同样是个少帅的萨基那稀缺的头发，以及那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相貌，布里切利觉得卡尔洛的现状也并不奇怪。


    安切洛蒂努力抽出来的右手拍了拍布里切利的肩膀，再一次踏入米兰内洛基地还是让他感慨万千。这一次，以另一种身份回归米兰，对于他来说或许比球员时期的压力更大。


    作为球员的安切洛蒂来到米兰前是罗马的重要人物，是实力不容置疑的明星中场。而现在作为教练员的安切洛蒂回到米兰前才在斑马军团遭受了不小的挫折，是从未拿过冠军的失败者。


    但在回到米兰内洛的第一天首先遇见的是他曾经的队友们，他们的热情还是让安切洛蒂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里终究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他或许能够在这里有更多可能，安切洛蒂拥抱布里切利的时候这么想着。


    三人就站在原地闲聊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他们陆陆续续地迎接了好一些队友。等到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加利亚尼才又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热情地向大家介绍了他们的新教练。


    而第一天与球员们见面的安切洛蒂也没有太多时间来与每个人单独交流，只能是在训练的过程中和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安切洛蒂对于自己处理与球员之间的关系的能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他在此前的执教经历中遇见的那些矛盾，基本也都是与球队的管理层产生的。


    安切洛蒂迅速开始安排今天的训练任务，虽然近段时间里米兰的状态并不太好，但欧冠和意大利杯这两条战线上还算是稳步前进中。还好安切洛蒂之前在尤文也积累了一些欧冠的经验，要不然他可能都会有些无从下手。


    正在压腿的布里切利在心中读着秒，换腿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左膝盖有没有什么异样。专注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安切洛蒂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布里切利看了一眼新帅就快速低下头，生怕因为自己那压不住的嘴角而被罚跑。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跑步，主要还是他会觉得有点丢人。


    安切洛蒂又不是第一天和布里切利认识，这个时不时冒出点坏心思的家伙现在一看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好事。随着一连串的气音传来，安切洛蒂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还弯着腰不和他对视的吉安，这家伙一天天的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米兰主帅觉得自己再待一会儿可能都会跟着变傻了，决定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等到安切洛蒂背着手转到别的队友那里去了之后，布里切利才终于抬起了头，他在周边来回观察，想要找一个能够分享快乐的伙伴。转了一圈，最后只看见了偶然抬了下头的比利，布里切利在对方又要低下头之前赶紧弹了下舌，在他准备再咳嗽一声时，对方终于看向了他。


    科斯塔库塔冲布里切利皱了下眉毛，随后快速朝身后望了一眼，确认一下安切洛蒂现在的位置。布里切利也跟着看过去，见卡尔洛正在和活动脚踝的因扎吉聊天，他赶忙用右手指了指头顶，然后用下巴朝安切洛蒂的方向点了点。


    听见两人的动静之后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鲁伊和雷东多见状迅速转头看了彼此一眼，两个人其实都没太明白布里切利的意思。但一阵被压抑着的笑声很快从比利那里传来，而仍然没有找到笑点的阿根廷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旁边的葡萄牙人更甚。


    很快，布里切利又把两只手缩在身侧上下快速扇动了一下，比利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了一些，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又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比鲁伊多待了一年的雷东多这回有些明白了，又去看了一眼新帅的发型，背过身去，溢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


    葡萄牙人把布里切利刚刚的动作又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作为队友相处这么几个月让他认识到了布里切利的恶趣味，作为队中最年长的几个队员之一，有时候表现得一点儿都不“稳重”。


    看见安切洛蒂取下帽子整理了一下他那今天不知道为何跟鸟窝一样凌乱的发型，布里切利这边跟着出现一连串的“噗嗤”声。让站在旁边的塔索蒂都直接转向他们的方位，然后直直走向布里切利和科斯塔库塔之间的中点。


    助教同时也是他们的前副队背着手，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塔索蒂本来是有些怀疑比利的，但后者脸上镇定的神色让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帮助他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布里切利的身上。


    布里切利脸上的笑容再灿烂，再可爱，也没有不会左右塔索蒂的想法，只会进一步帮助他确认“主谋”。科斯塔库塔在火眼金睛的塔索蒂身后冲布里切利做了个鬼脸，他的好副队可没有给某人“污蔑”自己的机会。


    在塔索蒂的“看守”下，布里切利老实了许多。故意放慢节奏，慢悠悠地转了转腰之后，他双手相扣放在面前对还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助教用力地摇了摇，让对方别站在他身边了，他发誓接下来肯定不捣乱。


    塔索蒂侧头看着布里切利哼笑了两声，见他大概是真的不会再皮了，才缓缓走到别的队员身边。


    等到彻底无人关注了，布里切利立马朝对面的比利吐了下舌头，然后亮出牙齿用力地磨了磨，做出一副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他的模样。有教练在附近，比利没有丝毫犹豫地立马回敬了过去。不过，两人也很快见好就收，毕竟要是让塔索蒂再抓到一次，他俩绝对要被拎到卡尔洛面前，一起被自己的前队友罚跑。


    在排队练习射门的时候，布里切利实在是忍受不了安切洛蒂的头发了，他们的新帅自己也是毫无察觉。他怀疑卡尔洛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只是随便抓了两下，大概也是因为重返米兰内洛有些紧张和激动，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就时不时扯一下自己的头发。这可以理解，所以布里切利选择了亲自上手解决掉教练的鸡窝头。


    安切洛蒂在感受到布里切利把他的帽子压回他的脑袋之后真诚地跟他的老朋友道谢，还在心中感慨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比如吉安现在不就变得很贴心了？


    一脸严肃正经的布里切利让从他身边经过的塔索蒂都快要以为自己刚刚是出现幻觉了，要不是科斯塔库塔在旁边偷笑，他还真没办法肯定自己的判断。在安切洛蒂转身之后，布里切利的脑袋立刻挨了一下，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谁干的，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地在场边待着，避免助教先生去告他的状。


    看着场地里的队员们来回传球，安切洛蒂也有些心痒，跟着进去踢了几脚。虽然体能这方面肯定是不能跟这帮现役球员相提并论，但脚下的技术还是在的。布里切利在和安切洛蒂一起抢圈的时候，真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让人无比怀念的时代。


    而最后一脚，布里切利特意转身射门，考验了一把门前正在专心训练的阿比亚蒂的反应速度。没想到后者倒是迅速做出了应对，但布里切利自己的射门角度差了点，皮球撞在门柱上之后直接飞了出去，完全没有给米兰门将展示自己的机会。


    已经看到结果的布里切利有点尴尬地捂住了自己脸，对面的安切洛蒂那抬起的眉毛以及已经完全拉平的眼皮都在诉说着他的惊讶，又眨了眨眼无声地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好友。当然，米兰主帅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立马板起脸把布里切利“罚”去练习射门去了。


    第一次出现在米兰教练席上的安切洛蒂在首场比赛的表现还算合格，虽然是0：0战平皮亚琴察，但米兰球迷还是对于卡尔洛比较宽容。再加上对方本来也是匆忙接任，所以他们也愿意给安切洛蒂一个适应的时间。


    而在这一场平局之后，安切洛蒂带领球队取得八轮不败，将米兰的联赛排名送至第三。尤其是在他执教的第三轮米兰2：1战胜他的前东家尤文图斯，安切洛蒂感觉之前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些许，但春风得意的米兰新帅很快就迎来了他在米兰的第一个考验。


    继鲁伊科斯塔在与维罗纳的比赛中受伤之后，因扎吉也因伤被迫休战，这让安切洛蒂必须要好好思考应该如何重新安排一下首发阵容。而且米兰的欧冠已经进入到第二阶段小组赛，意大利杯来到半决赛之后，这样的多线作战也让安切洛蒂需要为他的阵容多做几套方案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这对于目前习惯于依赖同一套阵容，且不是很擅长于临场调整的安切洛蒂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在赛后队医为布里切利检查膝盖的时候，他还能够听见站在旁边的安切洛蒂的嘀嘀咕咕，“真是的，你就不能年轻几岁吗？这样我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每场比赛就把你扔上场就好了！”


    布里切利接过雷东多递过来的毛巾盖在头顶，两边垂下来的布料完全盖住了耳朵，他还用手捂得更紧了些，完全把卡尔洛的声音当作了耳旁风。卡尔洛虽然话是这么说，看着老友的样子，眼里也充斥着心疼的情绪，即便这人真的是在巅峰时期，他也不可能真的这么用。


    米兰现在虽然纸面实力看着不错，但队伍似乎一直没有被很好地捏合在一起，尤其是在中场。之前布里切利与鲁伊搭档双前腰，两人配合起来确实各方面都是赏心悦目，进攻更多是靠着两人在中场交替驱动以及边后卫插上来完成的，但这也容易造成中场脱节，边后卫更容易被对方边锋冲击突破。


    所以对手边路的快速反击会让米兰丢球的概率大大增加，而且全队也需要在比赛过程中通过大量跑动来弥补阵型的空缺。如果是以年轻球员组成的队伍可能倒还好，但米兰队中的大龄球员有好几个，一场比赛还可以坚持，但联赛是一场拉锯战，这么下去总会有彻底崩盘的一天。


    安切洛蒂在自己的战术板上来回调整，他觉得一个还是两个前腰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分配好中前场的人数，那这些问题也可以解决。他认为在联赛中还是要先把防守给稳住，之前的比赛过程确实会更华丽精彩，但他们并不能经常取得胜利，这是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缺点。


    在训练中，安切洛蒂因为鲁伊的伤缺，也曾让布里切利和皮尔洛搭档双前腰。两人的传球思路可以契合，但是皮尔洛的身体对抗是个大问题，而布里切利如果常常去帮他，那他俩大概率是谁也传不好球。


    在训练暂停的哨声响起之后，布里切利和皮尔洛一起坐在了场地中央。趁着安切洛蒂沉思的时间，两人开始了复盘，但他们讨论一会儿还是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皮尔洛不太能够抗住后卫以及后腰的强硬防守，只要对方凶狠一些，那么安德烈亚守住自己脚下的皮球就有些困难了。


    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安切洛蒂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因为思考这个问题真是掉了一大堆头发。但即便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米兰主帅仍然还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摸索了，现在得先把球队的成绩稳住。


    在葡萄牙人还没有回归的日子里，安切洛蒂还是暂时使用单前腰，布里切利和皮尔洛轮换着打。中场里面，前腰后面三个人形成中场屏障，舍甫琴科与何塞马里搭档双前锋，倒是帮米兰度过了这一段较为艰难的时期。


    在这期间，米兰也成功从欧冠第二阶段小组赛中突围，成为了意甲在八强中的“独苗苗”。而就在一周之后的四分之一决赛首回合，他们将会迎战上赛季的德甲第四勒沃库森，对方在本赛季几条战线上都有着亮眼的表现，米兰首回合在主场必须得严阵以待。


    但走到这一步的米兰实际上已经出现不少隐患，尤其是在后防线上，队长马尔蒂尼在上周的联赛比赛中受伤，让球队不仅缺少了后防支柱，也失去了精神领袖。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加，本来应该替代马尔蒂尼统领后防线的科斯塔库塔这几年的表现起伏不断，这让安切洛蒂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最终，赶在他们即将迎来这支德甲劲旅挑战的前几天，安切洛蒂还是选择保守一点，决定在首发阵容里只放舍甫琴科一名前锋。


    随后在第二天的比赛中，安切洛蒂搓着手走到了正在拆鞋带的布里切利身边，“吉安，对勒沃库森的首回合你可能得辛苦一点，偶尔帮帮安德烈……”


    布里切利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他作为中场当然是要帮助前锋进球的，这有什么特意嘱咐的必要吗？主帅脸上仍然保持着那有些憨厚的笑容，布里切利觉得自己大概是理解错了，接着又想起他们踢的是单前锋，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他们的主教练。


    “卡尔洛，你不会是要我时不时上去客串前锋吧？”


    “欸！”安切洛蒂用力拍了下手，他就说吉安肯定能够迅速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样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一些进攻压力。在布里切利震惊的眼神中，安切洛蒂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吉安，我的意思是你这场比赛就更偏向进攻一些，防守就交给后面的人来。”减少了一些任务的布里切利神色缓和了一些，要不是卡尔洛现在是他的教练，他刚刚真想站起来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大声告诉他，他现在是三十六岁，不是二十六岁！


    安排好布里切利之后，安切洛蒂就安心地坐在场边看队员训练了。布里切利所在的中场组的其他几名球员也在一旁休息，即便是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中，几人也默契地聚集在同一块区域内。


    已经进行恢复训练的鲁伊今天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训练，葡萄牙人抱着膝盖坐在训练场旁的小草坡上，神情看起来有些忧郁。米兰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葡萄牙球星却没有在第一个赛季中拿出令人满意的表现，主要还是受到了接连不断的小伤的影响，没有办法保持一个良好的出勤率。


    面对这样的情况，加上皮尔洛现在还不够出色，布里切利年纪也大了，已经有风声传出米兰管理层即将再次补充中场人员。有这样的消息也说明管理层对于鲁伊科斯塔目前的表现有些失望，买来的球员最大可能会是他的直接竞争对手。


    迟迟无法回归赛场证明自己，以及外界舆论所带来的压力都围绕在这位葡萄牙人的身上，让他在近段时间里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安切洛蒂推了下布里切利，给他下达了“命令”，“吉安，快去安慰安慰鲁伊。”虽然正有这样的想法，但布里切利对于安切洛蒂的“驱使”还是有点不满。


    “啧，卡尔洛你自己怎么不去？而且现在保罗不在，不应该德米去吗？”布里切利故意皱着眉头看向安切洛蒂，后者用你这就不懂事了的表情回望他。然后米兰主帅一脸意味深长地朝布里切利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凑过来一点。


    “你没发现德米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吗？”布里切利还真没发现，德米这段时间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地方，难道是因为这家伙当教练之后观察能力提升了吗？


    安切洛蒂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模样，也在心中感慨德米这个副队长的称职，没有将情绪传递给队伍中的其他队员。但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也不太合适，就跟布里切利说下训再聊，后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起身走向盯着训练场发呆的鲁伊。


    布里切利在他把脸贴在手心时故意从身后突然压了下他的肩膀，立刻就把葡萄牙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鲁伊看见是布里切利之后勉强地拉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对方坐下。


    没有选择直奔主题，布里切利很有耐心地陪着鲁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前锋和后卫之间的对抗训练，只是在快要结束前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鲁伊，我在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当时我缺席了近一个赛季，不少人都觉得我会直接退役了，但我还是踢到了现在，嗯，大概三四年了吧……”


    看着鲁伊认真的表情，布里切利笑着做了个结尾，“所以，你肯定会比我当时恢复得更顺利。放宽心，鲁伊，好心情有助于你更快回到赛场上，至于外面那些声音，等到你在赛场上重新展现你的实力之后，都不用你亲自出面，他们自己就消失了。”


    布里切利右手潇洒一挥，没有想象中的帅气称赞，只换来了鲁伊的笑声。好吧，笑声也行，至少开心了一点，布里切利有些不服气地努了下嘴。


    第234章 对峙


    训练结束以后，布里切利单独和安切洛蒂在对方的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得知了德米心情不好的缘由之后，布里切利的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布里切利不知道当时从加利亚尼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德米的实际心理活动，但他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们之间可能出现的对话都会觉得无比心痛。德米这个赛季的竞技状态出现了明显的下滑，最近也因为伤病只能够断断续续地出场。他一直试图用更加刻苦的训练来抵抗这种趋势，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布里切利当时只是以为德米可能会因此减少一些出场次数，最多不再是绝对首发，就算无法在米兰终老，但他也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就被迫离开米兰。


    听完安切洛蒂的描述，布里切利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笑了一声，安切洛蒂觉得这笑声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甚至是讽刺。米兰主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吉安，没想到对方倒是先调侃上他了。


    “卡尔洛，你不会是在‘报复’德米吧？”本来刚刚脸色还不太好看的布里切利现在还捉弄了一下主教练，想看热闹的心思都写在了他的脸上。对面的安切洛蒂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要真是不满意，当时我就不在米兰退役了，我去别的队再踢几年不好吗？我当年可是很抢手的！”安切洛蒂说着说着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开始为以前的自己写“剧本”，“那我就会在某场和米兰的比赛中神勇发挥，成功弑旧主，然后成就一段佳话！”


    布里切利跷着腿陷在柔软的椅子里，看着安切洛蒂越来越沉迷于自己的艺术创作里。他用两根修长的食指在主帅的办公桌上敲了段鼓点，直接结束了卡尔洛的幻想。


    安切洛蒂嫌弃地瞥了布里切利一眼，这个吉安一点儿都不可爱！


    布里切利喝了口主教练亲自给泡的咖啡，静静地盯着液面的小漩涡。整个办公室里安静了一段时间，直到布里切利突然冷冷出声，“卡尔洛，虽然我刚刚是在逗你，但这就可能会是未来大多数外人对于德米离开原因的猜测。你知道的，媒体会很喜欢这种类似于王子复仇记的故事的。”


    本来跟着布里切利一起严肃的安切洛蒂听到这里控住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米兰主帅那有些厚重的笑声回荡在他的办公室里。这有些凝重的氛围被打破，布里切利也散漫地甩了甩搭在膝盖上的右手。


    收敛住笑声的安切洛蒂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应一下好友的关切，“吉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球迷们不可能平静地接受德米的离开。我甚至有可能被贴上小心眼的标签，但我也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将更衣室与管理层的矛盾公开出去，这么做只会毁了米兰。”


    安切洛蒂说的布里切利都清楚，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中却仍然郁结着。布里切利扭头看向身侧的百叶窗，窗外就是他们熟悉的训练场，过了一会儿，他吸了吸鼻子。


    “比利之前也私下跟我提过赛季结束后离队的想法，”布里切利的右手下意识地扣了扣桌面，比利的想法管理层也知道，“他可能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好，也有点想换一种生活方式，管理层那边又着急想削弱更衣室的权力，自己主动提出离开可能会让两方进入到一段时间的平和期。”


    “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安切洛蒂把布里切利的话接过去，他当时在米兰的告别还是比较体面的。当年可能除了路德，其他人不管是在米兰退役还是去到其他俱乐部，在与米兰分别时，与管理层之间至少面子上都是过得去的，他们应该都想不到管理层会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差。


    办公室里的两人此刻都感到有些心寒，但这样的转变可能不仅仅发生在米兰一家俱乐部，而会是整个世界足坛。以后的球员会更职业，俱乐部会更专业，整个球队会更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但那种属于双方之间的温情时刻可能就会越来越少，直到永不出现。


    “所以啊，吉安，后面的比赛你可得好好踢。不然，球迷的唾沫星子都可以把我给完全盖住了。”安切洛蒂的声音带着些悲观，本来低着头的布里切利用惊讶的眼神看向办公椅上笑得一脸得意的米兰主帅。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布里切利无语地落回椅背中，他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跟卡尔洛告别，同样准备下班的安切洛蒂迅速跟着起身和布里切利一起走到停车场。


    觉得自己需要回去整理心情的布里切利和安切洛蒂挥手的时候都显得有点没精神，也幸亏原本埋伏在周围的记者都走干净了，要不然，第二天就会有一出将帅不和的舆论危机等待着米兰管理层去解决。


    布里切利一回家就紧紧抱住了给自己开门的范巴斯滕，察觉到自己爱人心情不好，荷兰人空出一只手把门带上。等他开口询问时，布里切利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主动亲了亲他的侧脸，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喊着自己饿了一边推着他往餐桌走。


    布里切利坐下之后，将自己刚刚的异常归因于即将到来的首回合比赛。随即听见对面传来的冷笑声，布里切利低头卷着自己的面，偷偷啧了一声，这人怎么还戳破自己。


    范巴斯滕就当自己刚刚没有听见爱人的胡言乱语，他能因为一场比赛就焦虑成这样就奇怪了。而且刚刚那个神情明显就不是因为焦虑，范巴斯滕能确认至少是有一些心寒在里面的，为什么他能够这么笃定，因为当年吉安在离开桑普前，他曾经见过类似的状态。


    “好，你担心首回合比赛。”范巴斯滕语气中毫不遮掩的阴阳怪气让布里切利飘忽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借口，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还附带一声理直气壮的“对啊！”。


    “那我那天去看你比赛？”布里切利喝水的动作都顿了一下，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马尔科应该顺势安慰一下自己才对吧。


    然后范巴斯滕维持着把右手伸向布里切利的动作，后者没懂他的意思，观察了半天，只是把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荷兰人配合地握紧了自己爱人的手，笑声通过手臂传递给了对面的布里切利，后者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票，靠你了，亲爱的。”虽然逗一下自己爱人很开心，但范巴斯滕还是迅速收起笑容避免家庭矛盾的产生。


    布里切利终于把手收了回来，起身收盘子，“这难道不是你给阿德里亚诺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吗？”他转身前朝范巴斯滕撇了下嘴，让他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说好要调整心情的布里切利洗完澡出来之后看见落地窗外的黑夜，几个小时前与卡尔洛的对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时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胸腔，让他就连平常的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等到范巴斯滕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自己爱人的头顶似乎已经凝聚出了一团巨大的乌云。


    感觉到马尔科从身后抱住自己，布里切利抬手抓住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仰头望着自己的爱人，艰难地开口，“马尔科，卡尔洛今天告诉我德米可能也会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后离队。”


    范巴斯滕的眉头一下就聚在了一起，“德米？”


    “你也觉得很惊讶，对吗，马尔科？”布里切利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范巴斯滕能看见他的五官都有着朝下走的趋势，本就漂亮的碧绿眼眸像一对漂亮的宝石，因为里面闪烁着晶莹。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爱人了，只能紧紧抱住布里切利。


    “你说，他们怎么能够对米兰的孩子这么狠呢？就一定要像是对待敌人一样，一有机会就立刻铲除异己吗？”布里切利的声音有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靠在自己爱人的怀里捂着自己的侧脸。


    身体与心理上的疲惫让布里切利没有在这个夜晚失眠，睡眠时间并不短，但他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却没有那种休息充足之后的放松感。范巴斯滕在出门前亲了亲起床后情绪一直有些低沉的爱人，“吉安，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德米自己选择什么时候让别人知道。振作一点，亲爱的，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下车之后的布里切利脸色如常，但今天队长的表情却显得有些阴沉，保罗和德米两个人站在那里，后者一直在安抚他。布里切利听站在旁边的卡尔洛的意思，应该是加利亚尼今天来的时候与德米简短的对话被保罗给听见了。


    这位一向很谨慎的经理人今天在说话前并没有注意到从后方走来的保罗，得知了管理层的想法的米兰队长现在必定是怒火中烧，刚才两人说不定还发生了口角。但目前训练场边也就他们四个人，看来这场冲突应该不会被更多人知道。


    布里切利快步走到马尔蒂尼的身边，德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保罗，你知道我的，我觉得我还能踢主力。但米兰的年轻队员越来越多，我可能无法保住和从前一样的出场时间了。再说了，在米兰待了这么多年，我也想去看看别的俱乐部是怎么样的。”


    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德米把话说完的布里切利瞪大眼睛看着他，现在他是真实感受到了昨天自己说那番话时马尔科的感受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布里切利轻轻拍了拍德米的肩膀，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他却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口。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布里切利有些待不下去了，将空间留给两人，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安切洛蒂见状赶忙跟过去几步一把拉住布里切利，“吉安，你要去干什么？”


    看着将紧张都写满了整张脸的卡尔洛，布里切利轻笑了一声，“卡尔洛，别担心，我就是去找他聊聊。”安切洛蒂知道自己的好友还是有分寸的，自己刚刚也是过于紧张了。不过要是换成比利，那他毫不怀疑工作人员的采购清单上将会多出一张办公桌。


    加利亚尼在基地里有一间办公室，布里切利觉得他现在没出现在场边的话有可能就是待在那里。指节与门板碰撞后发出的两下撞击声吸引来了门背后的人，加利亚尼看见来的是布里切利，讶异的神色没来得及掩藏，但还是邀请他进来了。


    室内的采光不错，站在窗户边上就能看见训练场，布里切利曾经很多次都觉得要说这位经理人不爱米兰是有些昧着良心的。但为什么爱米兰不能够也爱米兰的孩子呢？


    办公室里的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长长的办公桌。加利亚尼很有耐心地等着布里切利开口，实际上米兰的这位副主席也大致猜到了他的目的。


    “阿德里亚诺，自从西尔维奥无法在俱乐部上投入太多精力之后，一直是你在维持着俱乐部的良好运转。”这一点确实是事实，加利亚尼无疑是一位优秀的经理人，米兰这些年的发展他有不小的功劳。


    “谢谢你的认可，吉安。好了，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是想问德米的事情。”加利亚尼见布里切利有想打感情牌的意思，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眼神里带着压迫力，“吉安，米兰需要冠军，需要更新换代。你经历过的，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成绩才配得上米兰。”


    布里切利没有退让地与他对视着，“但只有年轻人的队伍在这种压力下是会出错的，一支队伍也需要老将压阵。更何况，德米并不老。”


    “但几个与德米竞争的都更年轻，不是吗？”加利亚尼抬手阻止了布里切利的反驳，“吉安，我赞同你的观点，球队确实需要有老将，但现在队伍里的老将有点多了。”


    布里切利抿着嘴突然笑了一声，“您认为球队老将多了的话，我也可以这个赛季就退役的。”


    加利亚尼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着急，“吉安，这不一样。我们尊重你，但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我知道你暂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你未必知道一切。就像你现在同意减少自己的出场时间，但你有没有想过，德米并不接受呢？”


    这个空间里没有人可以代替德米回答这个问题，布里切利觉得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他刚刚真想呛对方一句，费尔南多当时受伤的时候，俱乐部都可以给他支持，等他复出，怎么到德米这里，状态一下滑，开始被伤病困扰之后，俱乐部就变得这么冷酷了呢？


    但即便现在布里切利出去找家媒体把事情爆料出去，利用舆论给管理层施压又有什么用？就算加利亚尼因此被解雇，但不满德米他们的真的是他吗？或者说，仅仅只是他吗？


    布里切利从加利亚尼办公室出来之后叉着腰看向天空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立刻快跑归队。周围队友都关心他刚刚干什么去了，布里切利均用上厕所的借口给糊弄了过去。


    当天晚上他们几个就一起出去吃饭，过几天就有比赛，所以他们都没有喝酒。作为当事人的阿尔贝蒂尼还主动安慰他们，“好了好了，都别闷闷不乐了，陪我再开开心心地踢几场比赛吧。”


    整顿饭都沉着脸的科斯塔库塔偷偷戳了布里切利一下，“你刚刚就应该找我陪你去！”


    “干什么？咱俩一块儿把他办公室点了？”坐在布里切利身边的范巴斯滕笑得最开心，他刚知道自己爱人去找了加利亚尼的时候也不是很担心，吉安说话可比自己好听多了。


    最后一次举杯，阿尔贝蒂尼的脸上露出了今天最真实的一个笑容，“因为有你们，我在米兰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很快乐。虽然最后这一点点有些遗憾，但也给了我去体验体验其他联赛的机会。”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家过几年可一定要来参加我的退役赛！”所有人都捧场地欢呼起来，也幸亏他们是在一个独立空间里，不然都不知道会遭受多少关注。


    “那是自然，不过你到时候可得‘暗箱操作’一下，让我们几个分在同一个队伍里，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科斯塔库塔的小建议让整桌人都笑了起来，也算是消解一些近日的苦闷——


    作者有话说：德米离开米兰的原因有好几种版本，但不管怎么样德米没有在米兰退役还是挺遗憾的。这里暂时相信安胖是个好人[狗头][比心]


    第235章 止步四分之一决赛


    更衣室里的氛围还是相对比较和谐，几乎没有人知道几天前的那场冲突。阿根廷人和葡萄牙人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细微变化，然后在后来的一次闲聊中偶然得知了阿尔贝蒂尼赛季末离队的想法，两人就在三言两语间基本已经摸清了大致情况，然后莫名默契地看了布里切利一眼。


    两人都被自己这个动作给逗笑了，看来他们都想到了吉安的“神秘失踪”以及那个有些不太站得住脚的借口了，恰巧回头的布里切利笑着把手搭在了德米的肩膀上。


    对面两人的笑容非常自然，并没有让当事人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以为葡萄牙人在讲笑话就没有再关注。布里切利转身就发现训练场上的安切洛蒂在冲他们招手，赶忙通知周围人一起去集合。今天是他们欧冠首回合前的最后一次训练，安切洛蒂将战术再确认了一次，确保几个关键位置上的球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布里切利还是觉得卡尔洛的这个战术是不是稍微保守了一些，他隐晦地跟主帅提了这件事，但安切洛蒂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吉安，我们得尽量避免客场进球的出现。”布里切利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还是觉得可能会有一些问题。不过，他也暂时没办法说服他们的主教练，只能先看看他们在场上的表现了。


    在圣西罗的首回合，布里切利今天的站位相比以往都要靠前一些。而今天能够和安德烈共享开火权也让他莫名有些兴奋，开球之前，布里切利就在原地来回活动着脚踝，顺便在看台上找寻着自己爱人的身影。


    很快就出现在现场大屏幕上的范巴斯滕在接受了来自主场球迷的欢呼声的同时大方自然地朝大家挥了挥手，这一互动也帮助布里切利准确找到了自己爱人的方位。


    罗森内里们都在期待着米兰重回欧冠淘汰赛的表现，但由于安切洛蒂相对保守的战术安排，开场之后比赛显得有些沉闷。两支球队对于彼此并不算太熟悉，赛前也只能通过对方和别队的比赛录像来做一些准备，所以前十多分钟两队在场上都没什么射门尝试。


    范巴斯滕现在有些理解了自己爱人在提起前队友的战术思想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听说他在帕尔马时也算是个“1：0”爱好者。但米兰现在的问题基本集中在后防线上，除了马尔蒂尼以外能够有稳定的比赛状态的后卫寥寥无几，而且米兰队长在两周前的那次受伤让他仍然无法出现在首回合比赛的赛场上。


    米兰上一个喜欢“1：0”的卡佩罗能够获得那样的成绩，在联赛中贯彻他的保守战术还是要得益于那条美丽的后防线。而后期米兰的战绩出现巨大波动，也和那条后防线逐渐老化不无关系。


    比赛时间进入到二十分钟以后，全场第一脚极具威胁的射门却是来自于客队勒沃库森。施耐德错开安布罗西尼后的低射被飞身扑出的阿比亚蒂抱在怀中，布里切利跟着罗森内里们一起松了口气。


    米兰中场紧接着把目光放在了身后那对中卫组合的身上，在和教练一起研究对手的比赛录像时，布里切利就觉得这可能会是他们的一大突破口。虽然两人都年轻有冲击力，但是面对持续的高强度压迫时还是很容易出现失误，算是他们的一个薄弱环节。


    可能否激发出来这一弱点，关键还是要看目前他们的中前场能否维持住这样的压迫力。布里切利下意识地抬了下额头，这对于今天被赋予了相当一部分进攻任务的他自己来说可能是最需要也最急迫去思考的问题，而且如果他不能够在这场比赛中找到解决方法，那他们很难达到赛前的目标。


    对手今天看舍甫琴科看得很紧，布里切利本来想错一下节奏传给舍瓦，但后者被挡了一下，最后只能仓促卸下皮球之后立刻打门。虽然没有转化成为进球，但还是为队伍争取到了一个角球的机会。


    布里切利站在角旗杆旁高举起右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一下落在了处在舍甫琴科后点的安布罗西尼身上。通过两次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布里切利助跑之后的摆腿使得皮球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舍甫琴科故意提早起跳，连带起了身边有些猝不及防的后卫，为身后的安布罗西尼争取到了时间差。


    门线上站着的布特这一次没有让自己出错，他在安布罗西尼甩头的同时蹬地而起，伸出的右手恰好化解了米兰这一原本致命的进攻。


    飞出禁区外的皮球被站在人群边缘迅速启动的泽罗伯托给截获，巴西人的华丽脚法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泽罗伯托好像就只踏出了几步就已经逼近了米兰禁区，留给防守队员的选择空间已经不多了。


    紧接着，他在禁区外的突然起脚也是让赶来协防的儒尼奥尔惊出一身冷汗。


    今天顶替受伤的劳尔森首发，巴西人也是希望能够拿出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状态。而对方那一脚明显有想要打他手的嫌疑，也幸亏这位中后卫快速死死地把手背在身后，并且用大腿硬扛了一下，要不然上半场就要送对方一个“大礼”，而后方的阿比亚蒂也在拍马赶到的施耐德补射时及时完成了封堵。


    场边的安切洛蒂根本不敢放松，站在边线旁大声提醒着后防线集中注意力，保持好彼此之间的站位。米兰主帅想象中的局面与实际还是有些差距，上半场比赛临近尾声，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保罗也会有离开米兰的一天，米兰后防线急需一个在缺少马尔蒂尼的情况下能够成为那个后防领袖的人物。


    但这已经不属于安切洛蒂能够决定的范围了，或许要贝卢斯科尼亲自点头才能够要到他心仪的球员。米兰队长也要到次回合的比赛中才能够回归，目前他们要做的是先渡过首回合的比赛。


    安切洛蒂的身后是球迷们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他们都在渴望着晋级，憧憬着再一次触碰那座大耳朵杯的时刻。这无疑是对主场球员的激励，但在关键时候也会是一种压力。


    哨声将球员们从上半场比赛中抽离出来，比分板上的“0：0”宣告着双方势均力敌的表现。布里切利知道一旦他们在下半场还不能够抓住机会，那么这样的均势很快就会被对手打破，他们的场上队员整体更年轻，就意味着他们在比赛的后半程更有冲劲。


    更衣室里，快步走进来的安切洛蒂立刻把队员们召集到一起，“大家整体表现得不错，但下半场会变得更加困难，大家必须要先集中注意力，千万不能够松懈！”米兰主帅重点叮嘱了一下几个后防线上的队员，他们的发挥将很大程度上决定比赛的走向。


    他让几名后卫自己再互相总结一下，包括今天在替补席上观战的马尔蒂尼也在跟他们讲他在场边看见的一些问题，希望能帮他们在下半场比赛中少犯或者尽量不犯错误。安切洛蒂看了他们几眼之后就转身走到布里切利他们这边，他希望进攻上能有一些变化。


    结束讨论的后卫们纷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教练员的方向，被安切洛蒂挡住一半身体的布里切利眉头紧皱，一旁的舍甫琴科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这样的状态让马尔蒂尼也有些好奇教练刚刚究竟吩咐了什么，米兰队长立刻付出了行动，逐渐靠近还在滔滔不绝的主教练。


    “……吉安，你放心，你这个时候冲出来绝对是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你看你平时……”卡尔洛正在和布里切利商量着下半场战术，后者和德米靠在一起，虽然之前训练的时候练过，听完主帅的话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让我临时客串中锋，踢呲了多丢人。”一旁的阿尔贝蒂尼微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脑后有些凌乱的头发，他也要为下半场的替补登场做好准备。主教练希望他能够在上场之后帮助梳理好中场，再加上某人之前在训练中的一次漂亮进球还是他组织的，可能让安切洛蒂对他们之间的配合还是更放心一些。


    在安切洛蒂的催促下，布里切利只好稍稍坐正一点并向主帅保证他会认真执行战术，然后就在心中为自己祈祷，希望自己下半场能够拥有不错的进球运。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米兰这边好像阿尔贝蒂尼已经开始热身了，但是没有看到安切洛蒂要再换一名前锋上场的意思……”解说员对于这与自己在中场休息时的猜测不太相符的走向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安切洛蒂会用一名前锋替换下一名中场，让布里切利的位置能够更加灵活地前后移动来加强下半场的进攻。


    其实，如果不是布里切利已经是一名老将且米兰主帅需要他一直维持着一个较好状态打完这场比赛的大部分时间，再加上后防线不够稳定，那么安切洛蒂很有可能会这样安排。


    上场前被主教练提醒不要太早换位的布里切利示意身后刚刚被替换上场的德米压一压节奏，前面刚才与进球擦肩而过的舍甫琴科还有些懊恼，这样也是给他一点时间清理一下这些情绪。


    比赛进入到了一段僵持期，米兰的阵型相较于上半场压缩了一些。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拼体能的时候，凭借脚下技术和过往经验，对方的短传渗透并不能够突破米兰人的防线，所以勒沃库森的战术渐渐转向高空轰炸。


    球虽然是在一番挣扎中从空中传到了米兰禁区里，但精力集中的儒尼奥尔和卡拉泽相互配合，及时拦住了企图从他们身后冲出来的诺伊维尔。角度不错的皮球最终还是落入了阿比亚蒂的怀中，出球的巴拉克在中圈附近看见了这次进攻的结果，他觉得不是不可以通过这一点突破，只是可能还没有到合适的时间。


    没有谁能够完全占据上风的比赛自然会出现风水轮流转的情况，勒沃库森在几次进攻无果之后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些疲惫。回撤后还是参与了几次防守的布里切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迅速比较隐蔽地向身后的队友传递出了信息，然后和舍甫琴科渐渐移动到了他们预先设想好的大致位置上。


    “舍甫琴科现在看起来是游弋到了右路？布里切利还留在中路，这样难道要吉安来客串一把中锋？”解说员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竟然在几分钟后成了真。


    舍甫琴科在边路带着对方的左后卫普拉森特冲刺了一段路，然后在赶来的卢西奥以为他要突入禁区的时候米兰七号却是突然起脚。而布里切利在对方防守队员被强势突破的舍瓦给带走了一部分注意力时，脚下巧妙踏出几步移动到了诺沃特尼的侧后方。


    如果舍甫琴科的带球冲刺没有那么突然和迅猛，或许布里切利的变化还能够被他们及时察觉，但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


    从边路飞来的皮球仿佛是被中路的布里切利吸引过来的，下落的时机，包括下落到他前方时的速度都恰到好处。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右腿用力蹬地，让身体腾空的同时，头部一直保持着正对来球方向的姿势，在额头触球的那一刹那腰部发力并且迅速甩头，预判失误的布特已经失去了二次反应的时间。


    “漂亮！布里切利的鱼跃冲顶终于是打破了场上的僵局！作为主队，米兰迟迟没能够取得进球肯定会有不小的压力，我们看见那些冲向布里切利的米兰球员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舍甫琴科快速扑向面向南看台高举双手的布里切利，后者早有准备，这次是稳稳抗住了“核弹头”的冲击力。身后的队友们很快就加入了这次庆祝，很快，进球功臣就淹没在了人海之中，场边的安切洛蒂正忙着庆祝，已经暂时把吉安给抛到脑后去了。


    虽然这个进球方式和他们预想还是有一些不一样，包括布里切利现在其实还没有完全到位，但能有进球就是好的。那么再攻一会儿他们就要退回来防守了，必须要保住首回合的胜利果实。


    现场镜头除了对准兴奋的主队球员之外，还准确地捕捉到了看台上还站着欢呼的范巴斯滕。结束了疯狂呐喊的米兰解说员看见画面之后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刚刚那个鱼跃也有点马尔科的影子，哈哈哈，可能他们俩当年训练的时候一起练过这个动作吧。”


    这话要是让布里切利听见了，他绝对会立刻反驳，“马尔科要是还在队里，我可绝对不会同意被这么折腾。”


    而在这次进攻之后，布里切利竟然没有退回去，位置反而还靠前了一些，而舍甫琴科也依旧待在右路。这回是真的要客串中锋的布里切利稳稳接住来自雷东多的传球，顺便抗住了卢西奥的上抢，背对着球门，迅速将皮球向左一拨，舍甫琴科跟进射门，但他可能是太想进球了，皮球擦过横梁之后飞向了看台。


    安切洛蒂站在场边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布里切利的身高以及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对抗技巧是让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就是他们今天上场的中场都是以组织以及防守为主，边路上没有能够突破的人员存在，所以只有把速度不错的舍甫琴科推过去试试。


    但留给米兰“新中锋”表演的时间并不多，安切洛蒂看着时不时拐入禁区里的诺伊维尔，目前稍微靠前一些的阵型让他始终不是很放心。这场比赛快要结束，他还是觉得现在应该以防守为主。


    比赛进入到了第七十分钟之后，安切洛蒂就在场边示意队员们把阵型慢慢收缩，先把他们的防守给稳固好。体能有些支撑不住的布里切利几分钟后被皮尔洛换下，米兰现在几乎就是放弃了主动进攻的机会，只是想把现在的比分坚持到最后。


    裹着外套站在场边的布里切利紧张地盯着队友们的表现，安切洛蒂的想法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实现，米兰的防线挡住了勒沃库森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常规时间的最后十分钟他们都把防守做得很不错，但就在进入到伤停补时阶段时，靠谱了几乎整场比赛的米兰后防线出现了波动，儒尼奥尔的冒进使得他的身后出现了不小的空间。


    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巴拉克立刻抓住了这个漏洞，施耐德默契地帮他牵扯开了前方的阿尔贝蒂尼。勒沃库森的核心出球非常果断，布里切利将手合在嘴边，大喊着试图提醒场上的队友们，但提速了的勒沃库森同样没有给犯错的米兰后防任何补救的机会。


    “哦，不！勒沃库森在最后一分钟把比分扳平了，他们在圣西罗拿下了一个客场进球！”米兰解说员的遗憾与因为失球而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几乎是全场罗森内里的写照，安切洛蒂在诺伊维尔将皮球推射入网之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脸，停留了半分钟后又抬起来用力抓了下头发。


    布里切利猛地后仰了一下，然后肩膀都塌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拥抱了好几个从这边走下场的队友，保罗已经过去找有些沉默的卡尔洛，布里切利最后和德米一起回了更衣室。


    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被迫变成一个平局，并且还让对手手握一个客场进球优势，这样的结局让低落的情绪表现在了更衣室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最后时刻犯错的巴西人沮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的队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安慰他。


    他们觉得这样的失误也不应该他一个人来承担，后防线上的压力应该由每个人分担，没有拦住诺伊维尔也是他们的责任。


    安切洛蒂觉得自己必须先调整好心态，然后鼓励自己的队员们马上振作起来，他们在客场还有机会。但今天的比赛结果也让他怀疑自己最后选择退缩防守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最后时刻被对手扳平，问题是出在状态波动的队员身上，还是他的战术调整上面？


    但次回合的比赛留给安切洛蒂的准备时间并不多，当他们踩在拜耳竞技场的草皮上时，布里切利还跟已经归队的鲁伊调侃圣西罗球场的工作人员应该来跟德国人学学如何维护草皮。葡萄牙人抱着手一边亲自感受一边笑个不停，舍甫琴科绕着他俩跑了几圈，看起来适应得不错。


    随队来到了勒沃库森但仍然无法上场的因扎吉走到舍甫琴科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而后者今天依然是单前锋。但是由于身后站着布里切利和鲁伊，他倒是不用像首回合那样变位置了，今天进攻主要靠他俩在中场的创造力，舍瓦就站在前面负责最后一脚射门。


    而保罗的及时回归也是给安切洛蒂吃了颗定心丸，队长的领导能力能够让这条后防线更加稳定。而勒沃库森在赛前给出的首发名单与首回合相差无几，但对方手中的一个客场进球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进攻上再想想办法。


    布里切利在上一场比赛的表现告诉勒沃库森他绝对是不能被忽视的一点，这场比赛一开始就被严防死守。米兰这边也随机应变，布里切利迅速把组织任务交给了斜前方的鲁伊，自己留在原地吸引对手的防守队员。


    勒沃库森这一场比赛的防守布置非常合理，他们知道布里切利在被盯防之后肯定就不会长时间拿球。所以在他将皮球转移出去之后，他们在另一边为鲁伊也设下了包围圈，年轻后卫们将他们移动速度快的优势发挥了出来，并且一直紧逼着鲁伊，不让他起脚长传。


    布里切利目前是处于一对一的状态，如果能够组织起战术进攻的话，他这边也可以提供支持。但现在主场作战的勒沃库森非常谨慎，根本没有让米兰能够进一步靠近他们的禁区，当然，严防死守的代价就是他们也没有一脚能够威胁到米兰的射门。


    不过，在场上更着急的自然是米兰，要是维持着这个局面直到终场哨声吹响，结果是他们出局。上一场比赛，布里切利在过程中和舍甫琴科互相掩护的跑位效果不错，安切洛蒂也在上半场中段示意他们再做类似尝试，对手则通过更加凶狠的拼抢来破坏他们的进攻节奏，如果配合得好的话，他们还可以直接争夺下球权来。


    从场上走下来的布里切利满脸凝重，但在看见迎面走来的舍甫琴科时，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不要把这种压力传递给队里的年轻球员，下半场还要靠他们的能量来想办法冲击对手。


    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示意他先回更衣室，布里切利在原地等了一下后面的鲁伊，从对方的表情上也看得出压力。而现在球队进攻的重任完全压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所以他们是整支队伍里最不能够乱的。


    两人商量了一路得出的几个方案都觉得可能不是很有用，但他们不能够再坐以待毙了，不管这些办法能不能够最终转化为进球他们都要去试一试。


    他们一进更衣室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安切洛蒂，米兰主帅苦于队内几个位置上缺兵少将的现状，想要给队伍改改进攻节奏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换上场。布里切利看出了主帅的苦恼，比赛来到了下半场的后半段肯定对他们的体能也是个考验，如果再加上边后卫插上帮忙进攻，很难保证他们的防守能不能支持住。


    布里切利觉得大概率还是得靠他们中前场几个人，下半场看来是注定困难重重。


    回到比赛场上，坐拥主场的勒沃库森球员们脸上的表情还比较轻松。刚进入淘汰赛的他们身上还没有什么包袱，在比赛场上有时候就不会有太多别的想法。


    而米兰这边在对手的一次角球进攻失败之后，利用布里切利在中路尝试为他们的进攻闯出一条路来。


    接到鲁伊的横敲之后，布里切利将皮球往身后一拉，接着迅速做出要推向自己左侧的趋势。过于逼真的动作让巴拉克一瞬间失去了重心，布里切利直接从右侧利用转身时间加速甩开对方。


    “布里切利还是经验丰富！巴拉克的防守出现了漏洞，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整场比赛的转折点？”


    卢西奥的靠近让布里切利选择了把皮球向右一推，后点跟上的舍甫琴科踢出了一脚几乎完美的贴地斩。但勒沃库森门前的布特今天表现得格外神勇，用伸出的脚尖阻挡住了米兰首粒进球的到来。


    之后米兰的几次进攻尝试均被对方破坏，而且几乎是一拿球组织没多久就被迫中断。眼见着皮球飞出底线，布里切利弯下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比赛已经进入到了七十五分钟之后，伴随着体能的下降，米兰能够把握的进攻机会也越来越少。


    安切洛蒂看着已经刺激不了对方后防线的中前场，也知道再继续下去是真的彻底没希望了。分别用何塞马里和安布罗西尼换下布里切利以及阿尔贝蒂尼，让鲁伊继续组织场上进攻，这是米兰主帅目前能够打出来的少有的几张牌。


    布里切利窝在替补席上任由队医帮他放松肌肉，他的目光还是依然追随着比赛。卡尔洛换上去的两人仍然没能够撼动今天格外牢固的勒沃库森防线，布里切利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这种无力的感觉甚至会带起一些自我怀疑的情绪。


    随队远征的罗森内里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为自己的主队祈祷了，其实只需要一球，一粒进球就可以帮助他们从地狱到天堂。可惜直到主裁结束比赛，那一通往胜利的阶梯依旧没有出现，要想重新站上欧洲之巅，他们还需要继续等待。


    第236章 假期


    米兰在这场比赛之后受到了不少批评，主要火力还是集中在安切洛蒂的战术布置，以及进攻端在比赛的相当一部分时间里的碌碌无为身上。


    布里切利这几天随时都有可能被好事媒体“骚扰”，问题经常围绕着卡尔洛在两个回合都将他换下这一点，似乎又想从这之中挖掘出一些米兰将帅不和的新闻出来。


    躲了几次之后，布里切利也有点嫌烦。前一天刚和球队商量，第二天就在场外专门等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卡尔洛在两个回合中将我换下都是正常的战术调整，我并不认为这会让我们产生矛盾。不论作为他的队员，还是私下里作为他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


    看着面前的记者们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布里切利又及时把自己刚刚的话接上，“而且对于我现在这个年纪来说，我也认为这么安排是俱乐部和教练对我的一种保护……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球队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接下来回答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布里切利注意到记者们应该都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他在整个采访期间脸上都带着笑容，但那种疲惫感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很难忽视，几个经常采访他的记者都发现了这一点，被那双碧绿的眼眸注视着，他们也不忍心继续为难亲爱的吉安了。目送对方背着包走进车内然后逐渐远去，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剩多少。


    米兰在欧冠的比赛结束了，但联赛的比赛还得继续。所以整支队伍在回到米兰之后就被要求开始集体住宿，次回合的比赛里他们守住了球门却没能够拿下胜利，教练组也是在预防经历了这场比赛之后，球队的士气出现断崖式下滑的情况。


    因扎吉的恢复情况还不错，布里切利刚从队医那里做完理疗回房间就看见他坐在床边看杂志，后者听见开门声后从中抬起头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布里切利走过去拍了下皮波的肩膀，对方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归队参加训练了，对于米兰如今的进攻也是一大帮助。


    马尔蒂尼当时跟他一起待在理疗室里，米兰队长专门坐在那里陪着他。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两位好友的即将离队，球队状态的起伏不定以及球队高层的步步紧逼都让保罗感到有些疲惫，现在待在吉安身边倒是让他波动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队长，布里切利收回目光朝帮他按摩的队医笑着点了点头。保罗作为更衣室中的定海神针，队伍之后能不能够在联赛中不掉队，马尔蒂尼的作用非常关键。布里切利伸手轻轻抓了下队长的卷毛，保罗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布里切利能够理解这种压力，暂时歇了打扰他们队长思考的想法。等到结束按摩之后，他从床上下来，走到马尔蒂尼的正前方，抓着他的两只手，一把就把将自己整个人瘫在按摩床上的保罗给拉了起来。


    已经坐起来，想要继续赖在这里都没办法的保罗只好跟着布里切利一块儿出去，给后面有需要的队友腾出空间来。回房间的路上，布里切利明显察觉到了保罗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疲惫感，路上他们还遇见了结伴去娱乐室的舍瓦几人。


    队长勉强打起精神和队里的几个年轻人打了招呼，并且嘱咐他们放松之后早点休息。然后，布里切利就见证了保罗如何在安德烈他们走远了之后，又渐渐回到了刚刚那种有些萎靡的状态的整个过程。


    米兰队长半靠在布里切利的肩膀上，虽然吉安平常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一点儿都没有作为前辈的稳重。但在现在这种时刻，熟悉的人一个个即将离开自己的身边，想起这些，闭上眼睛的马尔蒂尼用额头抵着布里切利的后背，这样带着些依赖的意味的动作才能够让现在的他安心不少。


    当然，这个动作也就保持了几秒，米兰队长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重新成为那个让所有人信赖的完美队长。但布里切利感觉到了他在强撑，他想他们亲爱的保罗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回身轻轻拍了拍保罗的肩膀，布里切利主动揽过了夜晚巡视的任务。路过队长房间的时候将保罗推了进去，“好了，亲爱的保罗，今晚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觉吧！队长，我们需要你，米兰也需要你。”


    马尔蒂尼站在门口再一次拥抱了布里切利，当初从弗朗哥的手中接过队长袖标时，他虽然感受到了压力，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未来的期待以及面对更多挑战的兴奋。因为那个时候他周围都是一起并肩作战了好几年的队友，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和可以为他解惑的前辈。


    而现在，他却时常会想，将来的自己在遇见困难的时候可以向谁倾诉。


    作为队长，他几乎和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相处得很好，包括那些与自己年龄差距不小的年轻人，他们同样也是朋友。可是也正是这来自于岁月上的差距让他也必须时常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或许很难有年轻人会能够完全理解他有时候的处境，那些对于未来的忧虑徘徊在米兰队长的脑海中，伴着疲惫的他逐渐进入梦乡。


    布里切利在第二天早晨看见了一个精神饱满的队长，显然一个休息充足的夜晚已经足够让保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回归到球队之中。而经过几天调整之后的米兰也只有在回归联赛之后的第一轮比赛受到了一点影响，1：1和升班马在主场闷平之后，舆论普遍认为米兰或将就此崩溃，可能连下个赛季的欧冠资格都保不住。


    但就在下一轮联赛中，米兰很快就对外界的言论予以了回击，鲁伊长传助攻替补登场的因扎吉破门，帮助球队在圣西罗1：0小胜罗马，并且借此彻底稳定住了球队。


    现场的镜头在比赛中偶尔会转向的布里切利，这两轮比赛他都没有出现在首发名单之中。球迷们也清楚，他们现在恐怕要渐渐适应越来越少的在场上看见吉安的情况了，告别似乎成为了他们这几年的主调，让他们面对这样的场景时好像愈发熟练。


    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出现在画面中的布里切利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太舒服的左膝盖被他有意藏了下。这几年对于他来说，最难熬的就是每个赛季的最后这段时间了。他的左膝越来越脆弱，而这个阶段也恰好常常是球队最为疲惫的时候，只能站在场边的这种无力感总是折磨着他。


    在这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倒是让他尝够了无能为力的滋味，这似乎是他那前将近二十年的较为顺遂的经历的“补偿”。布里切利支着下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服老的人们总是会被现实教育，比如现在的他，看着场上终于帮助球队客场绝杀对手的小夜莺那欢快的背影，心中第一下涌出来的情绪自然是祝贺，但紧接着又遏制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羡慕。


    没有球员会不喜欢自己成为球场的中心，而进球就是达成这个目的最好的方式。布里切利温柔地注视着场上疯狂庆祝的队友们，感慨年轻就是有无限可能。


    好在家里永远有一个理解他感受的马尔科，虽然某人回家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轻松，似乎已经提前扫清了阴霾，但荷兰人还是仍然给了自己爱人一个紧紧的拥抱。刚回家的布里切利自然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自己爱人的好意，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个拥抱来恢复一点能量，帮助他更好地调整状态继续接下来的比赛。


    又收下一场胜利之后，最后两轮连续拿下两个平局，已经有些疲惫的米兰最终以联赛第三的成绩收官，临时找来“救火”的安切洛蒂在这个赛季拿出这样的结果，米兰的管理层也没什么挑刺的想法。球队的现状让他们并没有想要解雇卡尔洛，对于这位曾经的米兰球员，他们可以有更多的耐心。


    对于安切洛蒂来说，保住帅位之后，他要考虑的就是新赛季的目标以及自己的战术，当然也包括这个夏窗的引援。虽然可能最终会有哪些球员来到球队仍然无法由他来决定，但他还是要为后防线至少争取一位后卫过来，不然他们下赛季恐怕在哪条战线上都会举步维艰。


    这一次，安切洛蒂直接向加利亚尼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者没有立刻拒绝卡尔洛的请求。但加利亚尼的话语中都在暗示他们的主教练，想要一名正值巅峰的后卫位置上的明星球员，必然是要老板的首肯和帮助的。等到加利亚尼走远，安切洛蒂抱着手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而这些事情也不在已经到达各自国家队集训场地的球员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马尔蒂尼走之前还问布里切利会不会去亚洲看国家队的比赛。


    米兰队长得到否定的回答也属于在他的意料之中，吉安之前也提过可能会在假期中再做一次膝盖手术，这一次是半月板上的问题。只是一直还没有确定下来，有些遗憾的保罗要求布里切利一定不要错过他们的任何一场比赛。


    虽然可能与过去十多年的盛况有些区别，但如今的意甲仍然还可以称得上是世界足球中心的一部分。而集结了一众豪门的当家球星再加上名帅特拉帕托尼的意大利国家队，依旧还是世界杯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意大利的第一场小组赛开打当天，远在美国的布里切利已经结束膝盖手术五天，正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电视机里的这些熟悉的朋友们开启他们这届世界杯的首秀。坐在一旁的范巴斯滕站起来观察了一下自己爱人的左膝，原本的红肿已经基本都消去，目前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医生在前天复查的时候还跟他们提过几年后要考虑膝盖置换的可能，还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布里切利要保养好自己的膝盖，别严重影响到自己以后的日常生活。


    想到这里，范巴斯滕侧身坐在布里切利的床边，帮他整理了一下前额的碎发，轻声问他现在的感受。前几天自己爱人那被疼痛折磨着的模样一直像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荷兰人低下头紧紧贴着自己的爱人的额头。


    电视机里传出解说员的声音，吸引了对面病床上两人的注意力。背后有靠枕，同时半个身子还窝在自己爱人怀里的布里切利抬眼看向屏幕，画面里正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与厄瓜多尔的这场小组赛没有给意大利带来太多的困难，2：0拿下开门红，意大利的球迷们对自己的国家队拥有了更多的信心，包括病床上的布里切利也是如此。


    但很快，不到一周之后的第二场小组赛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1：2不敌克罗地亚是让不少人在赛前没有猜到的结果，而且他们在比赛开始没多久就损失了主力中卫内斯塔。布里切利在电视机前见证了这一切，主教练的战术是一个问题，而今天赛场上被吹掉的一个好球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一个失误。


    布里切利暂时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范巴斯滕陪着自己的爱人看完了这两场比赛。除了因为里面熟悉的人很多之外，他可怜的荷兰队没有入围决赛圈则是另一大重要原因。


    意大利要想小组第一出线，只有在最后一场小组赛中战胜墨西哥才有希望。但在这场重要比赛开打之前，媒体却渐渐传出了意大利更衣室不和谐的声音，矛盾的中心站着布里切利熟悉的两个人——马尔蒂尼和托蒂。


    布里切利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内讧的传闻也落到了意大利的头上。仔细研究的同时，布里切利还偶尔抬头偷看一眼坐在旁边的马尔科，后者察觉到他的眼神之后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


    “保罗和这个罗马的小子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在国家队踢球了吧？”范巴斯滕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在他的印象里，作为队长的保罗几乎没有和队友发生冲突的时候。


    “或许是跟教练有关？”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的头挨在一起，好像就是在特拉帕托尼上任之后，国家队的更衣室开始不那么紧密。


    没有亲眼见证这些事情，布里切利也就不想再去猜这背后的真相了，只是在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看向自己的爱人，“如果报纸上说的是真的，那么不管这届赛事意大利最终能走多远，保罗可能都不愿意继续在国家队待了……”


    与墨西哥这场关键战的结果似乎也想要印证这之前的一系列传言，尤其是赛后还传出一张疑似两人起争执的照片，更是几乎就要证实这一矛盾的真实存在。


    也迫使两人立刻在采访中明确否认与对方的不愉快，阻止了不少媒体试图继续炒作这一话题的想法，而接下来的八分之一决赛则是迅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另一支国家队和一个男人。


    从斜前方走回来的范巴斯滕及时接住了自己爱人扔出去的遥控器，被刚刚发生的事情气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的布里切利在做着深呼吸。见状快步走到自己爱人身边的范巴斯滕轻柔地抚着布里切利的后背，后者坚持要把这场比赛给看完，他也只好抱住吉安的肩膀坐在床边陪着他直到那个一身黑色的主裁结束了比赛。


    布里切利沉默地看着屏幕里那一个个蓝色的背影，突然冷笑了一声，接过爱人手中的遥控器之后果断关上了电视。即便是闭上眼睛，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依然重复在布里切利的脑海中上演。


    被人踢后脑勺的保罗，血流不止的科科，红牌下场的弗朗西斯科……布里切利虽然一直都很清楚足球场上有时没有那么干净和纯粹，但这么明显的黑哨也算是让他“大开眼界”。


    意大利再一次倒在了八强的大门前，而这样的结果与那场丑恶的八分之一决赛相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东道主确实会在比赛中受到一定的保护，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还是太少见了。


    布里切利在心中带着些恶意地想着，他们怎么不把意大利的大巴车直接拦在球场外，等到了时间直接给他们判负？还要让全世界这么多人一起看他们那滑稽又恶心的表演，是觉得这样赢得很“光明正大”吗？


    范巴斯滕想恐怕任何一名球员在看见这样的场景之后，脑海里都只会剩下愤怒，而对于他的爱人来说，这样巨大的情绪波动显然并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我现在突然有些庆幸荷兰没进这届世界杯，要不然让他们撞上韩国，恐怕比赛之后队里好几个人都要被追加禁赛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范巴斯滕并不会觉得队员们做错了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谁恐怕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保持冷静。


    布里切利被自己爱人这几乎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给逗笑了，突然又有些为这届意大利国家队的队员们感到难过。


    他们不仅仅可能错过了自己这辈子距离大力神杯最近的一次机会，还要带着被对手恶意犯规而留下的伤口回到家人的怀抱。而本该在绿茵场上为他们受到的伤害做出公正裁决的那个人，却对于他面前发生的这些暴行都视而不见。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那帮恶人的身后，或者说，他本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在这场比赛后，愤怒的意大利人拒绝再在他们的联赛中看见那帮韩国人。可即便是这样，这场比赛所带来的伤痛仍然无法完全得到平息，尤其是当事人们。经历了一场噩梦的意大利球员们在各大报纸上的度假照片看起来都有些兴致缺缺，那场比赛似乎还在纠缠着他们。


    对于还处在恢复期中的布里切利来说，这段时间也有属于他的煎熬。又一次被疼痛从睡梦中唤醒之后，布里切利眨了眨眼睛，试图将即将消逝的睡意再一次拉回来。这种疼痛感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每次让他清醒后就立马消失，留他独自望着上方，努力让自己再次入睡。


    布里切利侧头看向身旁的爱人，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范巴斯滕似乎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些异样。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看向自己爱人的方向，然后抬起手横在布里切利的胸前，将爱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同时，那只手还轻柔地拍了拍布里切利的手臂，让后者渐渐放松了下来。察觉出了某人的动作愈发熟练了起来，布里切利的嘴角弯了弯，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在这样温馨熟悉的环境里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237章 赛季初


    安切洛蒂经常打电话关心布里切利的身体状况，他已经提前了解到了俱乐部在这个夏窗的几个引援目标。那几个响亮的名字对于球迷来说可能是俱乐部实力的体现，但作为米兰下赛季的掌舵人，安切洛蒂只能在加利亚尼一一为他列举时露出一个不太真心的笑容。


    布里切利也通过这一通通电话，生动地了解了当时卡尔洛是如何勇敢地跟老板提出自己的要求的。听他那意思，贝卢斯科尼最后终于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夏窗争取一名年轻的中后卫过来。


    而在知道国家队的两名主力中后卫都会在这个夏天出现在转会市场时，布里切利还听到了米兰主帅的那句豪言壮语——“给我内斯塔，我给你冠军！”。因为卡尔洛当时在电话里给他重复了整整三遍，现在布里切利都可以原原本本地模仿出来他当时的语气。


    某人还在电话里催促他赶紧表个态，“吉安，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对我们下赛季没有信心吗？”布里切利撇着嘴转头看向沙发上的范巴斯滕，后者没有一点要给他提供支援的意思。


    “你先把桑德罗买来再说吧，这能不能拿冠军又不是只看纸面实力……”见卡尔洛如此兴奋，布里切利又忍不住调侃他，“欸？嘶，卡尔洛，你说是谁半个月前还在忧郁，跟我抱怨说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得胜利女神的青睐，是谁来着，你还记得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就传来了米兰主帅有些恼怒的声音，“吉安，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然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布里切利放下听筒，侧头碰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的范巴斯滕的鼻尖。靠近些在自己爱人的唇上吻了一下，布里切利知道对方肯定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毕竟对面这人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笑意。


    在安切洛蒂的这几通电话之后，布里切利都以为米兰必定会立马加入到对于内斯塔的争夺之中。可就在几天之后，米兰高层竟然宣布他们的目标是几乎与内斯塔同时间出现在转会市场上的帕尔马队长——卡纳瓦罗。


    布里切利立马给安切洛蒂打了个电话，“卡尔洛，俱乐部的目标怎么是法比奥？”不过，对面并没有传来布里切利想象中的愤怒的声音，米兰主教练反而是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立马反应过来这中间可能有什么猫腻的布里切利哼笑了一声，自己也是突然看见这个信息之后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事实就是当下呈现在表面上的这些东西。他却忘记了，米兰老板在意大利国内能够拥有如今这样的地位，怎么可能没有点手腕和心计。


    在今年夏窗的这个转会市场中，内斯塔与卡纳瓦罗虽然同为中后卫，但前者还是凭借着年纪和身高的优势而更受豪门俱乐部的欢迎。经过这几天的舆论造势之后，他们的邻居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场争夺战中最强劲的竞争者之一。


    再加上他们将会在今夏出售罗纳尔多，想要打造全明星阵容的西班牙豪门必然不会在转会费上太过吝啬，国米在这个夏窗将会拥有充足的资金来参与竞争。所以，布里切利猜测俱乐部现在的表态可能也是在为后面的一些操作做准备。


    当然，他也不排除俱乐部临时变卦的可能性。但是，当马尔蒂尼带着克里斯蒂安来他们家之后，看见了米兰队长谈起这位自己父亲曾经的队员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布里切利还是觉得后者发生的概率已经非常小了。


    在亚洲经历了噩梦般的半个多月的保罗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开心，但在儿子面前，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米兰队长一贯不让球场上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家人们。


    布里切利专门给克里斯蒂安单独装了一碗水果，刚满六岁的小马尔蒂尼乖巧地坐在柔软的小椅子里啃着叉子上的果肉。


    他俩在约保罗来家里玩之后还在担心聊天的时候需不需要避开那场与韩国队的比赛，但实际上马尔蒂尼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能够提及的话题。大家都清楚，这场比赛中，他们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当然，他们也不会当着克里斯蒂安的面聊这些事情。吃过午饭之后，本来要缠着布里切利陪他踢球的克里斯蒂安被他爸爸哄着去客房睡午觉了。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靠在房门外的墙壁上，看着克里斯蒂安在他爸爸的轻拍下闭上了眼睛。两人在下一刻默契地转向彼此，发现对方的脸上也带着相似的笑容。


    他们本来就庆幸没有让孩子看见那些残忍的画面，不然，他们很难向已经有些懂事的孩子解释，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在赛场上受到那样的对待，并且没有人当场为他主持公道。


    “吉安，我准备退出国家队了。”布里切利向后靠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陷入到柔软的沙发里，侧头看向右边的马尔蒂尼。


    被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马尔蒂尼也渐渐放松下来，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其实比赛结束后我想得更极端，我当时就觉得要不就这么退役吧，反正能拿到的荣誉我都有了，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布里切利张了张嘴，思考着自己需不需要还是先劝一劝对方。但在看清楚保罗眉眼间藏不住的疲倦之后，布里切利刚刚抬起的手又迅速放了下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好友的决定给予坚定的支持。


    毕竟，他自己也曾担任过国家队的队长，那种压力和处境他也承受过。再加上今年遇上这样让人心灰意冷的比赛，以及保罗也即将来到竞技状态可能会大幅下滑的年纪，他和当时的他一样选择与国家队体面地告别。


    “那罗森内里们肯定很高兴，队长以后就只为他们战斗了。”布里切利的调侃让马尔蒂尼露出了些笑容来，“保罗，只要你真的思考清楚了，我们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而且，我们也希望能够看见你披着红黑战袍再踢几年。”沉稳的语气敲打着马尔蒂尼的内心，他就知道，吉安会懂他现在的心情的。


    刚从厨房走出来的范巴斯滕把装有果汁的两个玻璃杯分别放到两人的面前，然后端着自己的那杯转身贴着布里切利坐下。马尔蒂尼面无表情地瞥了两人一眼，他时常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把胶水洒在自己衣服上了，要不然怎么总是要黏在一起？


    感受到了来自身旁的幽怨眼神，布里切利主动和自己爱人拉开了些距离，虽然这点距离在马尔蒂尼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右手握拳挡在嘴旁帮助布里切利遮掩住了一些尴尬的神色，保罗选择包容一下他这两位恩爱的朋友，有些刻意地挑起另一个话题，“德米前几天跟我提起过之后的去向，他说俱乐部可能会以租借的形式让他去往西班牙的联赛，大概率会是马德里竞技……”


    这家俱乐部的名字并不算陌生，因为这支刚刚升入西甲的球队在这个夏天大肆挥舞着他们手中的钞票，在世界各地招兵买马，大有要在新赛季成长为西甲联赛的一匹黑马的意思。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支球队也在争夺内斯塔的名单之中。米兰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很难不让人多想，客厅里的三人在沉默间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几分了然。


    像是为了证实他们今天的猜测一般，他们在机场将无法停止哭泣的德米送上去往马德里的飞机后，马竞在接下来一周多的角逐之后就渐渐淡出了这场对于内斯塔的竞争，而曼联在签下了费迪南德之后也选择了放弃对于这位意大利中后卫的追求。


    明面上最有可能得到内斯塔的俱乐部似乎仅仅只剩下国际米兰与尤文图斯，而外界也慢慢品出些不对劲来。嘴上说着想要签下卡纳瓦罗的米兰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有效的行动，按理来说这位帕尔马的队长应该没那么难拿下，除非米兰的管理层是在放烟雾弹。


    并且，之前一段时间盛传过有关于AC米兰与尤文图斯两方高层关系亲密的新闻再一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再加上拉齐奥试图坐地起价的行为也让以莫拉蒂为首的国际米兰高层意识到了问题，他们并不打算在这个夏窗花太多的钱，克拉尼奥蒂的要价已经超过了他们对于后卫的预期。


    隔壁的动作也很迅速，几乎就是国米将放弃内斯塔的消息传出后两天，布里切利就在报纸上看见了帕尔马队长的转会谈判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的新闻。


    大致扫了一眼全文，布里切利站起身走到衣帽间外的荷兰人身后，右手搭在马尔科的右肩上与自己那贴着爱人左臂的左手握在一起。


    范巴斯滕被某人那有些尖锐的下巴戳得有点疼，反手摸了摸肩膀上的脑袋，故意拖着自己爱人往前走了几步，主动提起了可能不少米兰人都在关注的消息。


    “看起来，桑德罗很有可能会来米兰了。”布里切利坏心眼地用下巴突然又戳了一下范巴斯滕的肩胛骨附近，后者只能有些狼狈地快速转身“制裁”住自己爱人。把人拉到沙发上坐好之后，范巴斯滕比较谨慎地与布里切利保持了半米距离，以防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待会儿又临时起意要捉弄他。


    布里切利尝试挣脱“束缚”失败之后小小地撇了下嘴以示不满，接着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真是好算计，后面说不定还能够压价。”


    前期并未露面而是在背后运筹帷幄的米兰最终成为了这场争夺战的赢家，尤文图斯也在这个夏窗完成了令他们满意的交易。而在这桩竞争激烈的转会终于落下帷幕之后，就连刚刚帮助桑巴军团捧起大力神杯的里瓦尔多自由身加盟米兰这一重磅消息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对于最初向管理层提议去争夺内斯塔的安切洛蒂则是终于能够放心下来，因为他们在前不久的欧冠附加赛中凭借着因扎吉的进球才能够勉强过关，而且他们还在比赛中损失了儒尼奥尔，这对于他们的后防线又是一大打击。


    还好，俱乐部还没有被权力斗争给冲昏了脑子。除了买来内斯塔以外，他们还主动联系了已经动身前往美国的比利，邀请这位老将回来继续守卫米兰。


    听说了比利已经答应了俱乐部的邀请，布里切利立马给他打了电话。科斯塔库塔站在另一片土地上正迅速收拾着自己刚打开没多久的行李，语气还是布里切利熟悉的欠揍，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我就离开不到半个月就想我了？别太爱我了，马尔科知道这件事情吗？”一系列的调侃被挨着布里切利的范巴斯滕尽数收入耳中，在比利看不见的地方，布里切利正捏着鼻子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同时还用看热闹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爱人。


    “当然了，比利，请你回来第一时间来做客。”荷兰人沉稳的语调里却让科斯塔库塔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来，当然了，背景音里还有布里切利已经毫不遮掩的笑声。


    把头压在自己爱人的肩膀上时，布里切利都还在发抖，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笑声从他嘴里飘出。


    比利仗着现在人在美国，这两人没办法闪现来揍他，又继续刺了荷兰人两句，然后果断挂掉电话。他也不管自己过几天就又要回到米兰的事实，只觉得当下这种两人被气又打不到他的状态让他感受到了恶作剧成功的满足感。


    而这边，缓缓放下听筒的范巴斯滕侧头亲了下布里切利的脸，然后又低头给马尔蒂尼打电话。


    突然接到两人电话的保罗还有些发懵，“怎么了？吉安，马尔科？”布里切利大概猜出自己爱人要做什么了，单手支着下巴靠在旁边笑而不语。


    “咳，保罗，我们想关心一下比利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想到时候和你一起去机场接他。”马尔蒂尼回答完之后才想起来，这两人怎么不直接问比利，难不成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在心中暗暗对比了一下，马尔蒂尼觉得可能还是比利又要被收拾的概率更大一些。假期有些无聊想要看热闹的米兰队长在自己好友起飞前最后一次跟自己通话的时候，仍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他觉得比利肯定会“感动”到流泪的。


    欢天喜地走下飞机的科斯塔库塔在大厅里一眼就看见了打扮帅气的保罗，他正冲过去准备给自己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时，被不远处两个身影的出现给死死钉在了原地。


    “哈哈哈……吉安，马尔科，你们也在啊……”科斯塔库塔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扯了下保罗的衣角，示意自己的好友赶快救救自己。但平日里与自己默契十足的保罗此刻却像是突然断联了，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还是范巴斯滕主动上前拥抱了一下科斯塔库塔，声音与那天电话里的重叠在了一起，“欢迎回来，比利！”布里切利看见比利拍马尔科肩膀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笑着调侃他。


    “好了，比利，别这么紧张。我们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揍你，待会儿去我们家吃饭吧！”说完，布里切利还冲科斯塔库塔眨了眨眼，然后和马尔科一左一右把他架着往外走，拖着行李箱的保罗在后面开怀大笑。


    有些忐忑地吃完了这有着“最后的晚餐”的架势的一顿饭，平安度过了重新回到米兰的第一个夜晚的比利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在队伍里经常和布里切利几人打闹，完美地回归到队伍之中。


    当然，没过几天，他们又在机场接到了俱乐部这个夏窗的得意之作——亚历桑德罗内斯塔。这位拉齐奥的前队长看起来瘦了不少，布里切利轻轻摸了摸桑德罗那已经有些瘦削的面庞，他知道被迫离开母队时会有一个多么糟糕的心情，但在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是给这位年轻后卫一个拥抱。


    内斯塔在机场见到几个熟面孔之后就得去俱乐部安排好的地方与媒体以及球迷见面，而这最后一笔引援的到位也预示着新鲜血液注入后的红黑军团将正式开启新赛季的征程。


    第238章 转变


    集训的第一天，安切洛蒂看着队里这一众球星，即便有了上赛季的处理经验，他也仍然觉得有些头疼。尤其是这个夏窗球队又带来了里瓦尔多和西多夫，这让米兰的中场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他将目光投向训练场边抱着自己膝盖坐着的布里切利，后者有些散漫地冲他抬了下眉毛。安切洛蒂背着手踱步到布里切利身后，观察了一下周围之后偷偷踹了他一脚。


    突然滑了一下的布里切利回头震惊地看向干了坏事还一脸严肃的主教练，没想到卡尔洛就硬是不跟他对视，同时还假正经地催促他起来活动活动。


    布里切利起身站在安切洛蒂的身边故意对着他的耳朵喊着，“卡尔洛，要不要我把队医叫来再跟你重复一遍他的建议？”结果，卡尔洛跟脚底抹了油似的，灵活地摆脱了布里切利刚刚抬起的右手，迅速回到场边继续指挥起进行对抗训练的队员们。


    重新坐下的布里切利扯了下自己的护膝，医生建议他这最后一个赛季减少一些出场次数。对方也明显看出了当时的他有些不情愿，送他出门前还小小地“警告”了他一下。


    “虽然我这只是一个建议，但我希望你能够采纳，吉安。如果你不想半个赛季之后连走路都困难的话……”布里切利也已经不是任性的孩子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决定。


    布里切利带着这个建议回到米兰内洛，实验室的医生们在对他的膝盖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之后也赞同了那位医生的判断。安切洛蒂在旁边亲耳听见了这个结果之后拍了拍布里切利的肩膀，他的球员生涯的最后一个赛季也是因为伤病被迫坐上了替补席。


    知道卡尔洛的好意的布里切利微笑着接受了好友的安慰，在今年夏天的手术之后他其实就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最后一个赛季的定位。既然没办法长久的为球队出场，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队伍状态不好的时候提供帮助，让球队快速渡过难关。


    在敲响安切洛蒂的办公室前，布里切利撞见了刚刚走出来的皮尔洛。他自己是年纪和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和这帮队友们竞争了，而年轻的安德烈亚要想在米兰众星云集的中场占有一席之地，或许只有改变他的位置能够有一些希望，布里切利在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之后才转身踏入卡尔洛的办公室内。


    把杯子举到面前吹了吹，安切洛蒂猜到了吉安这个时候坐在自己对面的目的。对于吉安能够主动来找自己聊这件事情他非常感动，至少不会让他为此而过分愧疚。


    虽然他们都明白这样的状态或许对于绝大部分处于职业生涯末年的球员来说都是必须经历的，但让安切洛蒂这个曾经的队友，多年的好友来做这个决定未免也太过残忍了，米兰主帅在此之前也因为这件事已经有好几晚没有睡好觉了。


    两人在办公室里冷静理智地讨论了这件事，在达成共识之后，安切洛蒂仍然保持着严肃认真的神情，“吉安，接下来这句话我仍然是以你的教练的身份说的……”布里切利眉头一动，朝安切洛蒂点了点头。


    “我们这个赛季仍然需要你，我仍然认为你是队伍里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不是在安慰你，吉安，这是我的真心话。”布里切利用力绷紧了脸部的肌肉也没能够阻止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无法否认，卡尔洛的这句真心话在此时此刻比任何安慰都更加有用。


    因为有了上赛季的实践经验，里瓦尔多与鲁伊科斯塔的核心之争没有太困扰安切洛蒂。同时，在赛季初受伤的舍甫琴科也让中前场的首发阵容几乎没有了第二种选择。


    而布里切利的鲜少首发登场也让外界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这样的感受在周末放出的布里切利几天前在电视台录制的一次采访后到达了顶峰。


    米兰城中，一个刚刚和伙伴们踢完球的小男孩大汗淋漓地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视机。屏幕里是一个熟悉的面庞，小男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任由从旁边走来的妈妈用毛巾使劲揉搓了一下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屏幕里坐在主持人对面的布里切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认真听着对方的问题。


    “吉安，跟我们谈谈你在米兰的未来吧！我想大家都很关心。”布里切利稍稍坐直了一些，这场采访的目的也是在为他的正式退役做铺垫。所以在这个问题提出之后，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吉安其实已经与米兰，或者说与球员这个身份没有未来了。


    “这个赛季我们迎来了不少新面孔，我相信米兰的未来会越来越好。”布里切利的右手下意识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下才继续。


    “对于我自己，我的未来也有很多其他的选择，我可能会去选择一些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当然，到时候我也依然会是一名米兰球迷，会一直关注着关于米兰的一切。”


    布里切利认真说话的时候，他的声线沉稳而温柔。刚刚给儿子擦完汗的妈妈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低头看了眼自己儿子还是在那里傻乐，只是笑着摇头。


    作为一名成年人，她自然听懂了这段回答里的告别的意思，小孩子自然不懂这些。看来等到时候正式官宣的时候，他们家这个臭小子恐怕又要在家里嚎啕大哭。


    这也成了米兰城内不少家庭的缩影，家长们在心中默默和他们的吉安告别。年幼的孩子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氛围意味着什么，只是仍然在每一场米兰的比赛开打前就期待地守在家里的电视机前，隔着屏幕与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再次相遇。


    这场采访过后，没有训练的时间里布里切利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出门了，今天出门还是因为母亲告诉他设计图做好了，让他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幸好范巴斯滕昨天回荷兰看望自己的父母，要不然，布里切利还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把自己爱人独自留在家里。


    小心地展开希尔女士的朋友寄来的设计初稿，布里切利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跟小时候一样在他妈妈身边一直嚷嚷着好看好看，弄得希尔女士有些哭笑不得。


    “吉安，这钻戒又不是你自己戴的，你得看看马尔科适不适合啊！”推了儿子一把之后，希尔女士就几个重点环节跟布里切利解释了一下，也给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等细节基本确定了下来之后，希尔摊开自己的右手放到布里切利面前保持不动。结果自己的乖儿子半点没明白自己的暗示，气得希尔女士又是一巴掌拍到布里切利的背上，后者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


    希尔女士脸上的笑容带着些威胁的意味，提醒了布里切利一句，“我亲爱的儿子，难道你的求婚戒指需要你美丽的妈妈给你出钱订做吗？”


    得到提示的布里切利赶忙双手把卡呈上，走之前给了自己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夸赞了一番希尔女士那还是半成品的新作，以及今天为了待会儿出门购物而准备的充满了巧思的穿搭，才终于让希尔女士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切都在稳步地推进当中，带着愉悦的心情继续着自己的最后一个赛季，布里切利在客场迎战拉齐奥的比赛中替换下状态平平的里瓦尔多。在比赛的第六十七分钟，面对对手两人的包夹，布里切利强行转身外脚背助攻托马森进球，帮助米兰2：1从蓝鹰手中带走一场宝贵的胜利。


    而重回罗马奥林匹克球场的内斯塔在比赛结束后站在原地望着这熟悉的一切，然后面无表情地捋了下自己的长发，接着才转头走向自己的队友们。


    和因扎吉相继走进通道的布里切利路过内斯塔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肩膀，知道他现在赢了才离开不久的母队，心中必然是五味杂陈。这段时间因为情绪不佳而减重不少的内斯塔在沉默的时候更像是一尊罗马雕塑，布里切利上手捏他侧脸的时候手里都感觉有些空空的。


    “补充一下能量吧，桑德罗。”布里切利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条巧克力塞给内斯塔，后者接过后两三口就给解决了。走在最前面的因扎吉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再看看旁边的布里切利一脸满意的样子，皮波有些好笑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桑德罗很快就可以回到原来的“水平”了。


    安切洛蒂在赛季前做的那些准备工作也收获了成效，米兰自联赛开始后已经保持了八轮不败，稳稳站住了联赛榜首的位置。但唯一的缺憾就是荣誉满身的里瓦尔多似乎对于意甲联赛有些水土不服，在比赛中的表现只能说是无功也无过。


    如果他只是队内的一名普通球员倒也没什么问题，但他是里瓦尔多，这样的表现就是完全不能够让大家满意的。再加上布里切利现在也没办法经常踢满全场，安切洛蒂有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选择。而且要是让这个巴西人替补，他怕是又能罢训一次。


    之后，随着舍甫琴科的伤愈归队，安切洛蒂要愁的问题又增加了一个。贝卢斯科尼不满他的单前锋圣诞树很久了，这下舍甫琴科又顺利回归，更是时不时就要提醒安切洛蒂一句该打双前锋了。


    阳奉阴违个一两次也就算了，再不满足老板的需求，安切洛蒂觉得贝卢斯科尼只会在赛季中段换一个能够按他的意思打双前锋的教练来。


    按照老板的意思来排阵型，那这两名前锋的人选基本就是固定下来了——被老板力挺的舍甫琴科以及同样得老板青睐的本土前锋因扎吉。虽然这两人确实是队内在锋线位置上最有实力的两名球员，但真要让两人在赛场上并肩作战，其实效果反而不如他们分别和队内的其他队员搭档时候好。


    与这段时间焦虑的主教练不同，布里切利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子还不错，即便周围人好像都在担心他会不会有心理落差，尤其是他们可爱的保罗队长。


    这天主场战胜雷吉纳之后，布里切利在更衣室里一抬头，又是保罗在他前方不远处游荡。虽然队长似乎是在和周围几个队友说话，但布里切利还是能够感受到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和自己的队长好好聊聊，两人当天晚上返回米兰内洛的时候就找了个没人的休息室单独谈心。


    “保罗，我知道你最近很担心我，但我真的觉得没什么让我不自在的地方。”布里切利认真地看着马尔蒂尼的那双蓝眼睛，试图让队长安心下来。


    “真心话？”马尔蒂尼问的同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布里切利的面部表情，想要判断他有没有说违心话。


    布里切利重重地点了下头，“那是当然，我现在还不用受那种在场上力不从心的心理折磨。而且你看我这几次上场是不是发挥得都挺好的？”


    “我以为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会接受这个安排……”马尔蒂尼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说这句话，低沉的声音在傍晚时分显得有些含糊，但布里切利还是把每个词都听清楚了。


    “我其实在好几年前就在想象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会是什么样的状况，而现在的一切属于我当时预想中最好的情况之一。”夜色总是会让人内心滋生出些忧郁来，布里切利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心情，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那般从容。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会再来一次突然告别。现在这样挺好，在赛场上奔跑的时候，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可以在赛场上做到我想做的一切。”


    一瞬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马尔蒂尼的眼前，如一汪春水般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等他再将思绪收回来时，就再一次撞进同一双碧绿眼眸中，马尔蒂尼突然察觉，岁月虽然没有在面前这人的脸庞上刻下什么烙印，但还是让那一池绿水渐渐只留下了深邃的平静。


    第239章 晋级半决赛


    这个赛季板凳深度更加充足的米兰在欧冠赛场上走得还是比较顺利，在相继通过了第一和第二阶段小组赛之后，他们迎来了自己在四分之一决赛的对手——阿贾克斯。


    同时，米兰也不想放弃他们的另外两条战线。但安切洛蒂手中这支众星云集的红黑军团却在冬歇期后迎来了联赛的三连败，他最先想到的方法是希望能够通过放弃一条战线来为球队减轻一些压力，这个建议自然是被加利亚尼给否决了。


    这个时候，安切洛蒂只能庆幸自己手中还有布里切利这帮老将能够帮他在联赛中撑一撑，至少能够帮助米兰保住夺冠的一线生机。


    说实话，其实就私心来讲，安切洛蒂也不希望米兰早早就放弃了竞争，因为如今意甲榜首的位置属于他有不少不愉快回忆的前东家尤文图斯。对方在冬歇期后打出了统治级的表现，将赛季初惊艳了不少人的米兰甩在了身后，并且一直保持着这种积分优势，没有给他们超过的机会。


    因此，就在欧冠四分之一决赛首回合到来之前，米兰必须在联赛中抗住一支劲旅的冲击才能够保住与尤文图斯争冠的希望。


    然而，阿德里亚诺的脚后跟进球几乎要彻底击碎米兰的联赛冠军梦，因为这个进球的到来距离比赛结束已经不足二十分钟了，当时在替补席上观战的布里切利发现斜前方站着的安切洛蒂脸色一下就变得有些难看。


    米兰主帅憋着一口气，迅速转身点了布里切利起来热身，随队来到客场以及在家观战的米兰球迷们都在期待着一个能够即刻救球队于水火之中的人物出现。


    即使布里切利再过几个月就要满三十八岁了，他们还是忍不住将期待的目光对准这道正站在第四官员旁边的身影。在等待场上死球的间隙，安切洛蒂拉着布里切利仔细叮嘱了好几句，让他上去之后把队伍的进攻节奏先缓一缓，前场这段时间还是因为着急而有些乱了。


    从布里切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是紧张还是兴奋，亦或者是两者都有。但下场的皮尔洛在紧紧拥抱了一下布里切利之后，只从这个怀抱里感受到了坚定与信心，直直走到替补席上坐下之后，他有一种这场比赛不会就这么结束的预感。


    这样的换人调整也表明了米兰现在进攻的指挥权被交到了布里切利的手上，他上场之后先是在中场利用经验完成了一次干净利落的抢断，直接让前方的阿德里亚诺被迫短暂地与中场失去了联系。


    “布里切利现在虽然身体的能力可能没以前那么出色了，但是在这个时候登场肯定也是米兰试图反击的信号。就这么一段比赛时间里，吉安的体能肯定是能够支持他完美地发挥出他的脚下技术……”解说了这么多年的意甲比赛，解说员的眼光还是比较毒辣的，对于熟悉的球员能够在场上发挥怎样的作用也会有准确的预测。


    而这一次，他对于布里切利上场后的表现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在阿德里亚诺的那一次极富有想象力的进球之后，其实场上不少米兰球员的心就已经有些不定了，还是马尔蒂尼在后面大喊了几声才勉强镇住了后防线。


    但调整中前场队员情绪的任务队长还是选择交给布里切利，而他们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比较宽阔，所以布里切利选择的方式除了和队长一样对周围队友喊话之外，他也用几次犀利的传球来帮今天迟迟没有进球入账的两名前锋来提振一些信心。


    很快，就在布里切利登场后的第八分钟，他在中圈附近看似随意撩出来的一脚球，却直接越过帕尔马后卫的头顶，并且极速下坠到了他的身后。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般，因扎吉迅速从埋伏的位置冲出，右侧的舍甫琴科见状直接挡住了试图前去阻拦的博内拉，最终成就了皮波这一脚精彩的捅射。


    舍甫琴科转身看见布里切利冷着脸朝他们高举起双手，直接在原地积蓄好力量之后快速扑向他。布里切利本来还想为自己的这一次助攻摆一个帅气的造型，而现在，他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这个有些大只的乌克兰人，无奈地重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也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在场边的镜头里太过于狼狈。


    他们也只是简单庆祝了一下，因为一个平局对于想要追赶尤文图斯的米兰来说当然不够，只有全取三分才能够让他们更有希望完成自己的目标。


    “米兰还在进行进攻尝试，场边的第四官员已经示意伤停补时两分钟，布里切利的表情看起来还不想放弃。刚刚那个传球再加上中间的几次有效的抢断很快就让米兰的士气提升了起来，看来，安切洛蒂的这次换人调整非常成功。”


    解说员简单总结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米兰的状态，同时目光紧紧跟着场上正在带球推进的布里切利。


    这可能是这场比赛最后那一两次进攻机会了，所以布里切利在替球队选择进攻路线的时候也比较小心，尽可能保证这次进攻能够打成。但帕尔马见进攻无望之后迅速拉起了防线，试图将布里切利与他们的禁区彻底隔离开来，毕竟一个不受体能拖累的布里切利在中前场能为米兰串联出一次几乎无懈可击的进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帕尔马的后卫甚至不惜冒着吃黄牌的风险凶狠放铲，布里切利跳过一个之后，立即准备转移给在边路跟进的塞尔吉尼奥。后者在左路的冲刺为米兰拼下了一次间接任意球的机会，布里切利站在皮球后面等待着主裁检查完人墙。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右脚也用力踩了踩周围的草皮，为待会儿的出脚做好准备。同时，他还观察了下对方球员的大致站位，已经在心中规划了一下线路。


    所以在主裁的哨声响起之后布里切利立刻启动开出皮球，人墙中的舍甫琴科踏着节奏高高跃起。现场不管是哪方的球迷都紧张地关注着这颗被重重甩出的皮球的去向，而与它一同被注视着的，还有帕尔马的最后一道防线——门将费雷。


    这样的关注度似乎成为了点燃帕尔马门将斗志的那一把火，费雷起跳的动作几乎是他的下意识反应，但是却准确地封堵住了舍甫琴科的这一粒头球。也随着这次成功扑救的落下，主裁判结束了全场比赛，费雷都没有来得及摘下手套，直接冲到了看台下方和主场欢呼雀跃的球迷们一起庆祝了起来。


    布里切利看见迎面走来的舍瓦有些生气地扯起自己的衣领重重地咬了一下，笑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知道乌克兰人又是在纠结最后的那一个头球了，或许只有在下一个进球到来的时候才能够让安德烈彻底缓过来。


    然而，这个时机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欧冠四分之一决赛首回合。对于刮起了青春风暴的阿贾克斯有多么难阻挡，布里切利他们在几年前就已经深有体会。面对这一支来势汹汹的荷甲豪门，米兰即便在赛前做足了困难准备，也仍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并且，因为在训练中小腿肌肉轻微拉伤，所以布里切利在这次客场较量中也没有登场。而在场面上占据优势的阿贾克斯却一直是得势不得分，双方最终还是以0：0结束了这场战斗。


    因此，回到圣西罗的次回合比赛就显得尤为重要。米兰坐拥主场优势，而阿贾克斯有可能创造出的客场进球也有机会成为杀死比赛的存在，正值壮年的巨星们与未来可期的新星们的碰撞让这场比赛的强度与期待值推向了一个新台阶。


    就在他们从阿姆斯特丹返回米兰后的第一场联赛比赛中，队伍的灵魂人物，后防线上的绝对核心——马尔蒂尼与维埃里相撞后鼻梁骨骨折，让不到两周后的次回合再添一分悬念。


    还剩一场与恩波利的联赛，他们必须得做到保平争胜才能够不掉队。恢复了健康的布里切利在这场比赛中顶替连续作战的鲁伊科斯塔首发登场，并且几乎打满了全场，只是在最后十分钟因为体能下滑而被里瓦尔多替换下场。


    在比赛前两天，米兰全队就都被要求待在米兰内洛安心等待着这与阿贾克斯的第二场较量。不得不说，紧张感那是必然会有的，毕竟这就是一场定“生死”的比赛，但对于这支星光熠熠的米兰来说，今晚大概还会是兴奋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


    但米兰这段时间的接连几场比赛的表现被媒体和不少足坛名宿所诟病，认为安切洛蒂的战术和用人有时太过于保守，有人嘲笑米兰主帅——“他的老队友是他现在唯一敢‘大胆’使用的球员，米兰那令不少球队艳羡的大投资落到安切洛蒂的手上就只剩下了十多年前的那六百五十万英镑，当然，还是已经贬值过的了！”


    安切洛蒂没有选择直接回应这些批评，比赛结果会比那些空话更加有力。但心中仍然有些不平的米兰主帅还是借着这股情绪在更衣室里激励了自己的队员们一番，他们要在欧冠这条战线上走得更远。


    再次与这支青年军相遇，米兰在圣西罗的次回合开场进攻打得很凶。鲁伊科斯塔在中场的写意长传，让阿贾克斯这帮冲劲十足但经验不够的年轻人们吃了不少亏，但他们还是凭借着对于胜利的渴望抗住了主队的第一轮强势进攻。


    布里切利在替补席上认真关注着队友们的战术配合，安切洛蒂在训练的时候就让他做好在比赛后半段上场的准备。鲁伊虽然仍然还算是在球员的黄金期，但体能肯定是比不上阿贾克斯这帮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们。而他们必须要在中场持续对对手施压，才能够比较顺利地拿下这场胜利。


    因扎吉与舍甫琴科一人一球，即便芬兰冰刀利特马宁在中途打入一球，胜利的天平也依然在向着米兰的方向倾倒。布里切利看见了观众席上的马尔科，现在场上正在比赛的两支队伍几乎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的全部。


    甚至也有解说员在上个回合结束的时候调侃过当时也在阿姆斯特丹球场观战的范巴斯滕，给他的母队出坏主意，“在下场比赛开打之前，阿贾克斯可以尝试用马尔科未来的工作来威胁布里切利，这说不定也是一个‘防守’的好方法，哈哈哈哈哈……”


    “安切洛蒂在第七十三分钟用布里切利换下了鲁伊科斯塔，米兰看来是想要维持住他们在中场的优势啊！”解说员话音刚落，布里切利正巧松开了自己拥抱住葡萄牙人的手，快步跑上场，就近和安布罗西尼击了下掌。


    而就在布里切利融入球队后不久，阿贾克斯的年轻人们就用一次犀利的反击将米兰逼到了悬崖边上。


    “哦！皮纳尔第一下没有踢中，但是这一下却恰好把防守他的科斯塔库塔晃倒了，但他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重心！球进了！双方目前战成2：2平！”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解说员不由自主地大喘了一口气，“现在距离比赛结束大概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如果米兰不能够拿出有力的回击，他们将就此出局！”


    现在压力基本上都来到了上场指挥进攻的布里切利身上，趁着阿贾克斯的球员肆意庆祝的这个间隙，安切洛蒂赶忙拉着布里切利快速交流了两句。站在边线上的布里切利在这个对于米兰人来说紧张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刻大脑却非常清楚，安抚地拍了下旁边的主教练，卡尔洛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抓着他的那只手在轻微颤抖。


    走回中圈的那几步里，布里切利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可能只有一次绝佳的进攻机会。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将最后一击的任务交给这段时间射门状态一直不错的皮波来完成。


    但要创造出这个绝佳机会还需要时间，场边的安切洛蒂在这期间做了两个换人调整。先是用托马森替换下伤愈后陷入到低迷期的舍甫琴科，再用经验更丰富的雷东多换下了今天客串后腰的卡拉泽。


    而米兰球迷翘首以盼的反超比分的机会迟迟没有到来，眼见着场边的第四官员已经展示出了伤停补时的时长。有一部分罗森内里已经被这样的现状刺激得有些坐不住了，没有人希望在主场见证自己主队被淘汰。


    最后，这个进攻机会的出现其实并不由布里切利主导，但他之前一段时间在前场的强势突破为队友的连线创造出了空间，因为他在右侧吸引了至少两名防守队员的注意力。


    把紧盯着他的范达默带着牵扯开之后，布里切利一转身就看见了火线复出的保罗那一脚漂亮的长传，今天带着面具出战的米兰队长看起来格外冷酷，接着便是在禁区前起跳头球摆渡的安布罗西尼。发现身边的范达默已经着急起来了，布里切利又给他添了把火，长腿一伸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之后就是全场的欢呼声了，布里切利先是朝看台上的范巴斯滕高举起手庆祝了一下，然后就跑向了因扎吉。等他赶到时，皮波已经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了，他笑着轻轻抓了下他们进球功臣的头发，这个在第九十一分钟产生的进球已经基本宣告了这场比赛的胜者了。


    年轻气盛的阿贾克斯还是被这样的比赛走向影响到了情绪，紧接着，内斯塔就在与利特马宁相撞后眉骨处血流不止。之前一直压抑着情绪的两支队伍爆发了小规模冲突，快速赶到的布里切利一手接替按住了内斯塔的伤处，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后面推。


    顾忌着面前拦他的是布里切利，怒火中烧的内斯塔倒是没有挣扎得太厉害。


    但很快，米兰中卫本来要消下去的怒火被对面的一个大高个又给挑起来了。要不是两只手都没空着，布里切利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真快要拉不住桑德罗了。


    听听这家伙说的话有多么糟糕——“你是不是在担心你漂亮的眉骨？”和安布罗西尼一起站在两人中间的布里切利在一瞬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要不就这么松手，让桑德罗去把对面那个嘴臭的小子给收拾一顿吧。


    但身后还在坚持把两人分开的安布罗西尼让布里切利不忍心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他，又加了些力气来保持住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还好主裁来得比较及时，这场冲突平息后不久，他就赶忙结束了次回合的比赛，米兰也终于在七年之后再一次回到欧冠半决赛的舞台上。


    第240章 发布会


    今年的欧冠半决赛的四个席位中除了AC米兰之外，与他们这百年来有着说不清的恩怨的国际米兰和尤文图斯同样从四分之一决赛中顺利晋级。至于剩下的一个席位则是属于西甲霸主，已经基本建造出了一艘银河战舰的皇家马德里。


    这样的情况对于意甲联赛来说恐怕也是头一次——在欧冠四强中有三支意大利的球队，而这三支队伍或许是偶然又或许是必然，恰好是能够代表意大利足球悠久而强大的历史的北方三强。


    不过，在欧冠赛场上还算是春风得意的米兰却在联赛的征程中遭遇了坎坷，连续三场平局这样不冷不热的表现虽然还不至于受到外界大范围的指责。但这也让他们距离自己赛季前的目标越来越远，超越榜首的尤文图斯对于目前的米兰来说渐渐就只剩下了理论可能。


    管理层即便对于这个结果有些许的不满意，但看在另外两条战线的份上，他们这段时间也没有再给卡尔洛太多的压力，而作为球队老板的贝卢斯科尼近来也频频在媒体面前表达了对于安切洛蒂这位主教练坚定的支持。


    不管在这之后，米兰管理层是否会固态萌发，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对外表现出来的团结无疑会给这支渴望争冠的队伍带来更多的能量。


    在米兰剩下的两条战线之中，更重要的一条无疑是欧冠，而他们的下一个对手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队伍，也是俱乐部这近百年来的老冤家——国际米兰。


    虽然AC米兰与国际米兰这两支队伍都曾在各自的队史中创造过辉煌的成就，但在欧冠上相遇，这还是他们百年较量以来的第一次。不过，能够在欧冠半决赛上上演米兰德比，这无疑是属于整个米兰城的荣耀。


    几乎就是在确定了半决赛对阵双方的当天，外界就已经开始猜测谁会是晋级决赛的那一方了。


    这一点也反应在了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两方球迷身上，支持不同队伍的领居在他们同时踏出各自家门时，甚至会默契地一起转向对方，并向彼此致以“亲切”的问候。而且更加“热情”的那一方，必定会在离开家之后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米兰城的红黑色与蓝黑色似乎一直是这般互相嫌弃，但同时也因为身处于同一座城市，两家豪门俱乐部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难以与对方彻底分割开来。


    这样两个回合有些特殊的米兰德比，就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一步步地逼近了比赛日期。而就在这一场无论是激烈程度还是话题度都让整个足球世界无比期待的比赛到来前的第五天，突然代替外界对比赛结果的火热讨论而占据了各大体育报纸头条的却是由其中一方举行的一场发布会。


    或者说从米兰提前两天宣布将举办发布会，并且说明球队中只有布里切利一名球员会出席的时候，大部分人就已经明白了这场发布会的目的。


    所以当布里切利跟随着加利亚尼走进发布会的现场时，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将他紧紧围绕在众人视线的中心点。这样几乎疯狂且热烈的氛围也只是让布里切利向前走的步伐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这场发布会由加利亚尼来开场，其实贝卢斯科尼本来也是打算出席发布会的，可惜临时有要事需要他去处理。要不然，今天这场发布会大概能够把米兰管理层最核心的几人都聚集在这里了。作为这件事的中心人物，布里切利在知道俱乐部的安排之后，心情也有些难以言喻。


    而现在，正式坐上了发布会的椅子，布里切利还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眼神没有目的性地在身前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上点了下，然后就落回到自己面前的话筒上了。


    身旁的加利亚尼已经开始了属于他的部分，让布里切利短暂地放空了下自己的大脑，但仍然还是记着要保持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应对面前这几乎无死角的相机。


    “首先，我要代表俱乐部，向已经为球队效力了将近十三年的布里切利先生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他的名字已经和米兰的历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我想这是每一个爱着米兰的人的真心话。”


    加利亚尼的话里带着他的真情，布里切利甚至能感觉到，这位在过往表现得十分专业有时甚至是冷酷的足球经理人在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


    布里切利低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双手，忍不住来回搓了搓指尖。他知道，加利亚尼的开场白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位经理人已经在用余光暗示他做好准备。


    这个间隔时间很短，但布里切利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很多，最后停留在了今天早晨出门前，自己对马尔科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在发布会上保持冷静时的样子。


    为了这句话，布里切利一边在心中暗暗感慨加利亚尼煽动情绪的能力，一边用力地闭了下眼，将眼中的酸涩给暂时冲刷了下去。


    “我想，在这个时候，吉安应该是有最多的心里话要和爱了他这么多年的球迷讲……”加利亚尼带着温和的笑容偏头看向了布里切利，将位置让给了他们今天的主角。


    将面前的话筒拨得更近了些，布里切利斟酌了一下语气才正式开口，“在与教练，管理层包括我的医生商量之后，我最终选择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后正式退役。我想在这之前，我和我可爱的球迷们应该都预感到了告别的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胸腔里即将翻涌而上的情绪，有些不太受他控制的哽咽让他不得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才能够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下去。


    “很感谢大家这些年对我的支持，今天的发布会如此隆重，也让我想起了我十三年前第一次以米兰球员的身份与大家见面时候的场景。说实话，那时的我也没太想到自己有这个荣幸可以在米兰结束自己的球员生涯……”


    整个过程中，除了偶尔有闪光灯开启的声音外，整个室内就只剩下布里切利那温和的嗓音了。所以，等到布里切利说完，坐在他面前的这帮记者们似乎还没有从中脱身，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直到加利亚尼微笑着出声提醒，“我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们吉安交流的？”，这样，众人才如梦初醒般，一个个拿起手旁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开始向布里切利提问。


    可能因为这是正式宣布他退役时间的一场发布会，布里切利感觉这些“熟人”们明显收敛了许多，也不在问题里给他布置陷阱了，让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变得有些陌生。


    接连回答了是否会办退役赛，在哪里办以及计划邀请哪些人等问题之后，本来都还没有计划好这件事的布里切利现在感觉已经能够初步定一个方案了。提问的间隙，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这帮条理清晰的记者朋友们。


    虽然在提问环节进行的时候，整个室内都沉浸在比较温馨有时甚至是欢乐的氛围之中，但直到被提醒还剩最后两个提问机会之后，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


    即便平日里遇上布里切利时，他们常常只是想从他嘴里挖出些新闻来。但也实实在在地几乎完全见证了这样一位球星的整个职业生涯，到了即将告别的时候，在座的这些记者们也没有人敢说自己心中对此毫无波动。


    “最后一个请求，亲爱的吉安，再跟大家说几句话吧。今天虽然不是正式告别的日子，但后续这样和我们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大家也想再听听你的声音……”米兰体育报的这位女记者说完后俏皮地朝周围的同行眨了眨眼，大家都止不住脸上的笑容，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


    布里切利来回看了看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的加利亚尼和布拉伊达，后者儒雅的面庞上用神情向他表示着鼓励，加利亚尼更是笑呵呵地把说结束语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也算是认识这么多年，布里切利头一回觉得这两人还是有些不靠谱的。在开口前，他的指尖还无意识地抠了下话筒的底座。


    “今天与大家见面的时间不长，其实，过去这么多年，在空闲时间里有机会和各位‘斗智斗勇’也让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对面发出了一阵友善的笑声，布里切利故意耸了下肩，两只手还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外一摊。


    这个“斗智斗勇”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能有不同的回忆，其实在这方面，布里切利的胜率还是不错的。


    “希望我们在赛场上的最后一次见面能够被不断推迟，当然，这主要还是要依靠我优秀的队友们，希望他们能带着我在意大利杯和欧冠上走得更远。”布里切利刻意换了一种说法，足球比赛的赛前常常会有一些言行上的忌讳。为了球队顺利晋级，所以布里切利在提到这两条还有夺冠希望的战线时说得比较委婉。


    “最后，祝愿大家生活愉快，我们下场比赛见！”


    刚回到米兰内洛基地，布里切利就见背对着自己的几个家伙在那里学自己最后一句话的语调。其实吧，要不是当事人是自己，布里切利还真想给他们的模仿能力鼓掌。


    对面坐着的鲁伊几人也都是黑心眼的，看着布里切利走进来也没有提醒这帮调皮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人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唉哟”“唉哟”的哀嚎声接连不断，刚走进来的加图索看见昨天才整蛊过他的皮尔洛也在其中，高兴地使劲给布里切利鼓掌。


    布里切利从皮尔洛那滴溜溜转着的眼珠里已经看见了未来那个可怜的里诺，他只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让这帮年轻人自己去闹吧，自己要是参与了太多，好像就有点不公平了。收回目光，朝对面靠在椅背上的雷东多点了点头之后，布里切利开始给自己找起了座位。


    一偏头，就看见了坐在阿根廷人身边还在咀嚼的某个中后卫，布里切利都有些害怕拉齐奥看见了要去在媒体面前控诉米兰的食堂虐待他们的小队长。


    而当对方看过来时，布里切利观察到他脸上那因为伤心而掉下去的肉还没有养回来。刚刚的那一堆想法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唉，年轻人多吃几口是多么正常的现象，自己也是大惊小怪了。跟布里切利挤着坐的鲁伊可能是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斜靠着扶手倒是笑得开心。


    带着这样欢乐的气氛，米兰踏上了欧冠半决赛的首回合，他们以主队的身份与国际米兰战成0：0。这对于次回合的比赛还算是比较有利的，但比赛中舍甫琴科射门时的犹豫不决让他在赛后遭到了不少批评。


    回寝室的路上，布里切利撞见了低垂着脑袋的舍甫琴科，这让他想起了比利不久前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时对他的担心。平时还是比较活泼的乌克兰人此时看起来低落极了，身上仿佛披上了来自于东边的冰天雪地。


    舍瓦看见是布里切利之后勉强拉出点笑容来，大概猜到了他最近心情不好的缘由，布里切利只是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恰好他也准备找他聊聊。


    他们也是才从餐厅用完餐不久回来，这会儿正临近傍晚，其余不少队友此时大概都在娱乐室附近“出没”，所以走廊显得非常静谧。这样的环境可能让舍瓦有了些想要倾诉的欲望，恰好科斯塔库塔也在房间里，三人就这么围成了个小圈面面相觑。


    感觉到斜前方的比利那眼皮都快要掀起一阵龙卷风了，布里切利轻咳了一声之后便直入主题，“安德烈，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好……”


    话音刚落，布里切利看向舍甫琴科时，才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经带上了几分委屈和不解。


    “我这段时间在场上一直感觉很奇怪，虽然有时也可以进球，但我有几个瞬间甚至会莫名畏惧起射门来……”舍瓦的声音都快跌落到谷底了，这样的表现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他来到米兰的第一年就是最佳射手，第二年依旧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次伤病过后自己的状态迟迟恢复不到最佳。


    对面这只垂头丧气的小夜莺用力地抓了下自己的脑袋，布里切利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比利，发现后者也在此刻看向了他。两人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认同，都在自己的心中想着，当年的那些前辈看自己苦恼，是不是也像他们今天看安德烈的时候一模一样。


    瞧见了这两人脸上渐渐流露出来的笑意，本来有些伤心的舍瓦都快要让他俩给惹恼了。他就知道，这两人凑在一起就正经不了多久，好吧，他俩要真的一块儿跟他严肃说话，他才真的要做噩梦了。


    这么一打岔，舍甫琴科倒也没那么难过了。布里切利坐得离他近了些，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安德烈，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去想太多。我觉得你现在的问题更多是出在了你自己的心理上，但作为前锋，面对任何机会都不应该犹豫，坚定你心中的想法。”


    盯着舍甫琴科额前的几缕耷拉着的碎发，布里切利换了一个角度激励他，“安德烈，去完成他的心愿吧，这或许是你职业生涯最好的一次机会……”


    布里切利起身的同时拍了拍舍甫琴科的肩膀，他知道次回合比赛的那一天对于安德烈有多么的特殊。他也忘不了一年前的这一天，在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之后，安德烈脸上那几近崩溃的神情。


    或许年少时的特殊经历让乌克兰人早早就体会到了离别的痛苦，但那位既是老师更像是父亲般的存在的离去，无疑在精神上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这或许也是他在伤病后没有迅速走出来的原因之一，又一次被迫地迅速成长大概也会让这位正值黄金年龄的中锋发生不小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布里切利觉得，这即将到来的次回合比赛可能会让这个问题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