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假期


    米兰人为这个来之不易的联赛冠军而尽情地庆祝着，城市街头被点燃的红黑色烟花也无法完全代表米兰球迷此刻内心的澎湃。


    马尔蒂尼将举在自己头顶的奖杯放下之后，将其交给了身边的队友，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分享这一份荣耀。走起路来已经十分稳健的克里斯蒂安被妈妈抱上了场，刚被阿德里亚娜放下的小马尔蒂尼，穿着小小的红黑球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想要去追逐那粒被其他小朋友围着的皮球。


    布里切利本来抱着手侧身看自己爱人陪队友的孩子踢球，余光里突然闯入一个红黑色的小团子，回头一看，那对恩爱夫妇的身边果然空无一人。


    眼见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即将跑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布里切利长臂一伸，将小家伙从原地拔起抛向空中之后又稳稳接住。这让原本一心想找其他小朋友一起踢球的克里斯蒂安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迅速沉浸在了这起飞又降落的小游戏之中，一直都没有停下那“咯咯咯”的笑声。


    布里切利见手中的小马尔蒂尼有些累了便将人重新放回了地面，蹲下身给他擦了擦汗。


    克里斯蒂安透过他的吉安叔叔的胳膊观察了一下自己那对恩爱的父母，在他们朝自己送出飞吻时，也抬手回吻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同时，还拽了下正在帮自己整理衣服的吉安叔叔的球衣，示意他看看自己。


    布里切利刚一抬头，小马尔蒂尼立马拉着他的手朝范巴斯滕的方向迈步跑过去。为了迁就小家伙的速度，布里切利只能弯着腰跟在克里斯蒂安身后，把他安全送到小伙伴们的身边。


    但即将满三岁的克里斯蒂安在这些稍大一些的孩子里还是让布里切利不太放心，去场边又要了一个球之后，把暂时还无法加入这些大孩子们的游戏里的小马尔蒂尼抱到了离球门近一些的一边。本来有些伤心的克里斯蒂安立马被吉安叔叔脚下的皮球转移了视线，跟着布里切利的脚步开始想要抢球。


    两岁多的小家伙虽然能够稳稳地走路，但跑起来还是不稳当，布里切利特意放慢了脚步，留出一段合适的距离，让小家伙不至于摔倒，但又能够享受踢球的乐趣。另一边，已经适应了场地的小孩儿们开始自顾自地玩了起来，被抛弃了的马尔科叔叔快速来到自己爱人的身边。


    克里斯蒂安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从布里切利脚下抢到了皮球，在对方的鼓励下带着皮球开始向着球门前进，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双长腿挡住了去路。


    布里切利见范巴斯滕挡在克里斯蒂安的面前，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别来欺负小孩儿。平日里可靠的荷兰人也在这时展现出几分幼稚来，故意去抢克里斯蒂安脚下的皮球。


    当然，这样的一面也会在队伍里展现出来，平时布里切利跟队友开玩笑的时候范巴斯滕也会偶尔在旁边偷偷使坏，或者可以说是“助纣为虐”。不过，过往稳重的一面也常常会迷惑那些一时昏了头的队友们，以为他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却忘了能在一起那么久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相似。


    想起那些队友们当时的表情，布里切利脸上展露出笑容来。转眼看见范巴斯滕在几次试探后顺利“得逞”了，不服输的克里斯蒂安还想把皮球抢回来，笑着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范巴斯滕。眼见着小家伙的嘴角越来越向下，在范巴斯滕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马尔科，待会儿克里斯蒂安哭了你去哄。”范巴斯滕似乎是在脑海中仔细考虑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留神”，皮球又被克里斯蒂安抢了回去，这回终于是顺利送入了球网。


    布里切利把欢呼的克里斯蒂安一下抛了起来，接住之后就一直抱在了怀里。趴在吉安叔叔肩膀上的克里斯蒂安看见了站在背后的范巴斯滕，对于这位他平时很喜欢的马尔科叔叔，克里斯蒂安这回却是嘟着嘴很不给面子的轻轻哼了一声，决定不要理这个抢自己皮球的坏叔叔。


    笑着瞥了一眼自己爱人，那带着些戏谑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看吧，这下把小家伙惹恼了，人家都不愿意理你了。范巴斯滕对着枕在自己爱人肩膀上正在偷偷瞄自己的小家伙做了个比较隐蔽的鬼脸，荷兰中锋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在意自己形象的。


    所以，在做出这个举动之前，他已经提前观察好了几台摄像机的位置，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躲过了场边的镜头，却没有躲过看台上一边兴奋庆祝一边用手上的摄像机记录下这美好时刻的球迷。


    克里斯蒂安就着布里切利的肩膀和范巴斯滕玩起了捉迷藏，等到马尔蒂尼牵着妻子的手来找儿子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崽子趴在布里切利的肩膀上一边扭动着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咯咯咯”的笑声传进夫妇俩的耳朵里。


    阿德里亚娜看见明显十分开心的儿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自己的丈夫，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笑容。


    回到妈妈怀抱里的小马尔蒂尼在有些恋恋不舍地和两位叔叔告别之后又依赖地窝在母亲怀中，全然抛弃了自己刚刚要不理马尔科叔叔的想法。在母亲肩头轻轻蹭了蹭，有些昏昏欲睡的小马尔蒂尼被他那担心妻子累着的父亲又接了过去。


    马尔蒂尼夫妇为了照顾怀中已经渐渐沉入梦乡的儿子，小声和布里切利他们交流了几句之后，先将克里斯蒂安抱了出去。作为球队队长的保罗还不能离开，回到米兰城之后还有一系列庆祝仪式，包括后续还有国家队的几场比赛，等这些活动结束以后，他才能够空出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家人。


    而没有国家队比赛的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自然就清闲了下来，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保持好身体状态才是重中之重。之后，两人在家里看了那场发生在曼联和拜仁之间的跌宕起伏的欧冠决赛，当电视画面中的那位老熟人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时，在伤停补时的三分钟内就将冠军归属改写的红魔曼联捧起了他们队史的第二座欧冠奖杯。


    “这无论对于观众还是场上的球员来说都太刺激了。”布里切利摸了摸自己还在剧烈撞击着的心脏，缓缓坐到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这让他决定明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让医生仔细看看自己的心脏。


    而两人从医院检查回来之后的那一天，布里切利靠在自己爱人的肩上，想着刚刚听到的检查结果。其实那场大伤之后，范巴斯滕的脚踝看起来似乎不再有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内里依旧是千疮百孔的，那些伤害永远刻在了骨头里，无论怎样都抹除不了。


    作为经常站在队伍阵型中的最前端那一人，范巴斯滕早年所受到的来自对手后卫的伤害早已经数不胜数。因反复受伤而逐渐变得脆弱的脚踝在陈年累月的高强度使用下，已经开始向这具身体的主人发出了抗议。


    再加上年龄的增加，范巴斯滕自回归后的这两年里出场次数其实是在逐年减少的，但每一次出场都会尽力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帮助球队取得进球。这是这位世界上最好的射手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在球场上不再能够为球队带来进球，但三十五这个数字让他不由地想得更多。


    布里切利在今天的检查之后已经猜到范巴斯滕的想法了，这个赛季的荷兰中锋表现依旧出色，但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状态的下滑。而随着年龄的增加，下滑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无论怎样的训练模式都无法阻挡这样的趋势。


    范巴斯滕知道，自己要是想多踢几年是肯定能占得一个位置的，可他希望自己在球迷们心目中的模样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马尔科，永远是那个能够为他们带来进球快乐的九号，他不愿意看见，有一天失望与指责成为他们之间的主题。所以，或许他应该为他的球员生涯准备好谢幕演出了。


    低头看着已经滑到自己怀中的爱人，范巴斯滕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额前几缕扫到眼前的碎发。布里切利仰躺着看着他的马尔科，伸手抓住面前的那只手，与对方十指紧扣，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对方。


    “马尔科，你真的想好了吗？”布里切利当然会支持自己爱人的决定，他完全能够理解对方不想要把狼狈的自己留在绿茵场上也不希望降低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的想法。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是球员，包括他自己也需要考虑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了。


    加利亚尼听说范巴斯滕的想法时眼前一黑，本来今天想和他们商量的事情都暂时推后了一些。虽然他知道荷兰人也到年纪了，但他仍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真的不可以再多踢几年吗？”加利亚尼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紧皱着的眉头显示着这位米兰副主席的坏心情。但不论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从球队利益出发，都促使他做出了挽留。


    “马尔科，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为了米兰的未来，再留一年吧。”范巴斯滕听后点了点头，他也没打算立刻退役，至少也要给他的球迷们一点时间。


    加利亚尼见他同意，放下点心来，转头瞥见笑盈盈地看着范巴斯滕的布里切利，突然想起什么，心脏又提了起来，“吉安，你不会也想要退役吧。这可不行啊，明天就叫你经纪人过来，把续约合同商量好就签了。”


    布里切利看见加利亚尼一下又严肃起来的表情，赶紧表明态度让俱乐部的副主席安心下来。正好佩特罗尼这几天在这边等着帮他跟米兰高层谈续约的事情，还说，要是谈不拢，尽快考虑一下其他来探过口风的俱乐部。现在看来，谈判应该不会太困难了。


    眼前这两位在球迷心目中的地位加利亚尼非常清楚，如今大致敲定下来方向，看见两人面上那些许来自岁月的痕迹，他倒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1999年，在这个即将拥抱新世纪的年份，他们也要送走这片绿茵场上的一批老将了。


    抿了一口杯里的咖啡，加利亚尼终于想起今天的另一件大事，这件让他高兴得差点睡不着觉的好消息。


    “吉安，马尔科，你们最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下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基辅？”布里切利转头和范巴斯滕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也读出了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好消息。


    “已经能够确定了？”布里切利笑着问他们的副主席，加利亚尼脸上的笑容已经根本抑制不住了，他已经开始期盼乌克兰人的到来为球队注入新的活力了。


    “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这次邀请你们先和我一起去，之后等保罗的国家队比赛结束过后他也会过来，这也是体现我们对他的重视……”


    两人自然答应了下来，本来下周也没什么特别安排，只是后天布里切利要去一趟伦敦，去见见他几周前刚刚退役的好友维亚利。弥补一下他们没有在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去到现场的遗憾，也去给他庆祝新生活的到来。


    维亚利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都在蓝军度过，他这一段既当球员又做教练的经历不论对于哪一位球员来说都是特殊的，布里切利有时候都不禁感叹自己这位好友的经历之丰富。


    “你现在终于可以专注于你的教练事业了，詹卢卡。”布里切利看向开始退役生活的好友，同时还有些嫌弃地瞥了几眼面前的几道菜品，他仍然有些无法忍受自己母亲祖国的这些“美食”。


    看着眼前有些透明的鱼块，布里切利忍住有些想要呕吐的欲望，眼珠子迅速转了一圈，然后瞥了一眼身边人，把食物推到了前几天感冒了，现在嗅觉不太灵敏的曼乔面前。在抬头之前先准备好了合适的表情，热情地向自己的好友推荐自己母亲家乡的“美食”。


    “曼乔，尝尝这个，伦敦的一大特色。”布里切利知道肯定骗不了在伦敦生活了好几年的詹卢卡，但是感冒的曼乔嘛。


    维亚利瞬间就明白吉安要做什么，也跟着劝曼奇尼，“曼乔，曼联的那个贝克汉姆你知道吧，听说这可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说明帅哥都喜欢吃这个，你肯定也得尝尝。”


    两个人一唱一和故意激他们的好友，知道这一招对曼乔很有用。布里切利看曼奇尼还有些犹豫，拿起曼乔面前的勺子塞到他手上。曼奇尼看自己两个好友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没有什么被奇怪味道熏着的迹象，就稍微放心地接过勺子。


    刚送到嘴前，曼奇尼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隐隐有几缕腥味飘入鼻腔。但出于对好友那为数不多的几分信任，曼奇尼还是将这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送进了嘴里。


    布里切利和维亚利看见立刻就变了脸色的曼奇尼，一人一边控制住感觉即将要动手收拾他们的曼乔。


    “好了好了，”布里切利捂住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一个小玩笑，哈哈哈哈哈……”布里切利还想安抚几句，但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维亚利更是早就已经笑得失了声。


    曼奇尼见状也生不起气来，这两个家伙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这么想着，曼奇尼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两个歪倒的家伙，也跟着笑出了声。


    第222章 夜莺降临


    在伦敦待了几天之后，布里切利就挥别自己的两位好友以及他们的家人。他先独自飞回米兰，然后跟着加利亚尼的专机和范巴斯滕一同前往基辅，望着窗外飘渺不定的云层，布里切利握紧了一下范巴斯滕的手，有些期待在十年之后与那名乌克兰前锋的再次相见。


    六月中旬的基辅完全可以称得上凉爽，基辅迪纳摩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进事先准备好的会议室里。刚一开门，布里切利他们就看见今天的主角此刻正坐在他的恩师的身边，在和布里切利他们握手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


    舍甫琴科当然记得自己少年时期的那一次圣西罗之旅，所以，他现在坚定地选择了米兰作为他足球生涯的下一站，不仅仅是因为米兰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球队之一，也因为他想完成自己儿时的愿望。


    坐在舍甫琴科身边的洛巴诺夫斯基看着坐在对面的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88年的那届欧洲杯。他当时作为苏联队的主帅，半决赛与决赛都是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比赛，那是他带队距离德劳内杯最近的一次，但最终还是遗憾错过登顶的机会。


    面前这一个中场，一个中锋都曾经让他头疼不已。如今，十一年过去了，苏联队没了，他们俩也都从各自的国家队退役了，这般时过境迁的感受让这位乌克兰的足球教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并肩坐在那里让舍甫琴科忍不住将自己的腰挺得笔直，两家俱乐部关于这名年轻前锋转会的大部分内容都已经敲定。而现在双方坐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让舍甫琴科提前熟悉一下新东家，让他感受一下来自米兰的热情，所以两边人交流得很愉快。


    一旁的扎切罗尼正通过翻译向这位即将来到队伍里的新援解释着自己的战术，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坐在那里暂时没什么事可干，就等着一会儿吃饭了。去餐厅的路上，布里切利一直小声在自己爱人耳边分享自己前几天在伦敦吃的东西有多难吃。


    两人步调一致地向前走着，布里切利抬眼间发现他们的未来新援似乎是在偷偷观察着他俩，笑着冲他眨了下眼，紧跟在恩师身边的小夜莺见状立刻将脑袋缩了回去。布里切利发出了“噗嗤”一声，迅速将侧脸靠在范巴斯滕的背后，后者顺手按住了他不停耸动着的肩膀。


    洛巴诺夫斯基瞥了一眼自己的爱徒也露出一个笑容来，从他们的言行中都可以看得出来对安德烈的喜爱。而且，以后面那两个球星的实力和地位，他大概可以放心地让安德烈去米兰了，米兰与基辅之间有些遥远，安德烈很难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同乡，但要是有他们在，相信他不会受欺负的。


    这位名帅在这一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这位爱徒曾经也是一个叛逆小孩，只是在他的铁血教育之下才成长为了如今的模样。即便如此，他独自一人出门在外也必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刚刚才逗了一下别人爱徒的布里切利，在和洛巴诺夫斯基对视的一瞬间心头闪过了一抹心虚。不过，对方那张一贯严肃的脸上出现的温和笑容，以及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请求让布里切利明白了些什么，转头在自己爱人眼中也看见了一丝了然。


    两人齐齐看向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郑重地点了下头。等舍甫琴科再一次往回望的时候，看见布里切利两人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什么别的情绪，让年轻的安德烈一时间没有想清楚这之中究竟蕴含着些什么。


    他们在餐桌上提到了安德烈之后作为外籍球员所要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加利亚尼已经将这个任务委派给了已经开始学习俄语的比利，让他帮助他们的新援适应来到米兰之后的生活，并且向洛巴诺夫斯基保证一定会让安德烈尽快学会意大利语。


    布里切利看见某人坐在恩师身边听到学习之后眉眼明显耷拉了下去，整个人都沉浸在郁闷之中，不由失笑，这果然还是个孩子，怪不得他的老师还是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去意大利。


    但这绝对是一个坚韧的孩子，布里切利这么想着，起身和洛巴诺夫斯基碰杯之后抿了一口杯中的伏特加。毕竟，能够在这位铁血教练手中成长为他的主力队员本身就需要足够的韧性，那些训练手段他也曾有所耳闻，能够坚持下来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更不用说他还成长得如此优秀。


    至于舍甫琴科现在是什么感受，说实话，他其实现在都还有些懵。像他这般年纪的球员很少有人会没看过面前这两位球星的比赛，尤其又是踢前锋这个位置的，基本没有人不崇拜范巴斯滕，也没有人会不希望未来给自己传球的人是布里切利。


    对于他自己来说更是如此，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虽然许下了希望和这两人一起踢球的愿望，但这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他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再继续自己的足球生涯，甚至无法作为一名职业球员踢上一场比赛，而这个埋藏在心底的愿望也因此有许多年不曾提起。


    直到他在上个赛季的欧冠小组赛中帮助球队战胜巴塞罗那，那一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一人身上。那时，他觉得自己距离儿时的梦想越来越近了，而真正到了今天，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坐在自己面前时，这两张与记忆里差别不大的面孔让他以为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也让他明白自己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


    双方都对于这一次交流非常满意，一切都已经基本尘埃落定，就等待着双方俱乐部正式官宣了。加利亚尼笑得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处去了，扎切罗尼的笑容则是有些真假参半，他在思考下赛季要如何安排锋线上的成员来平衡更衣室与俱乐部管理层的要求了。刚刚帮助球队拿下意甲冠军的米兰主帅，在转身之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第二天，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两人悠闲地坐在酒店的休息室里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马尔蒂尼。


    “嗨，保罗。”布里切利抬起右手和神色里带着些疲惫的保罗打了个招呼，将提前准备好的面上还浮着几个冰块的可乐推到了他们辛苦的队长面前。刚刚将行李放好就来找他们的马尔蒂尼在位置上坐下之后，很是羡慕地看向无比轻松的布里切利与范巴斯滕。


    又去要了杯别的喝的的布里切利回来之后发现了保罗那有些怨念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将对方刚放到桌上的可乐又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若无其事般和他碰了下杯，祝贺他，“恭喜啊，保罗，这两场比赛踢得真好。”


    马尔蒂尼足够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喝了一口美妙的冰可乐，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度过了一段时间的美好假期生活的某人，冷笑了一下。


    米兰队长对于这两位好友能够提前开始假期这件事情非常嫉妒，没见着人的时候倒还好，现在看见这两人跟来这里度假似的，马尔蒂尼心中愈发不平起来。


    布里切利等马尔蒂尼休息得差不多了，开始跟他分享昨天和那名未来外援的见面细节，从头到脚都让他给夸了一遍，听得马尔蒂尼连最爱的冰可乐都有点喝不下去了。把可乐放回桌上，将身下的椅子往后退了点儿，似乎是在为之后的一些动作留出空间来。


    布里切利还奇怪他们的队长是不是累糊涂了，接着，保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看来确实是年纪大了，慈祥了许多，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夸过我。”还有一句话撇着嘴的保罗没有说出来，当时会夸他的也就只有弗朗哥，他就只会给他整恶作剧来欺负他。


    难得他们队长皮一下，布里切利抬手就要把人给抓住，结果保罗跟猫似的从他手下滑过。可惜最终棋差一招，被离门更近一些的范巴斯滕给拦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谴责某人的不公正，马尔蒂尼就被布里切利揽着脖子给摁回了座位上。看着手下那张脸上可谓是相当乖巧的笑容，布里切利无奈地轻轻捏了一下他们队长的脸颊作为报复，告诉自己这是在维护队长的权威。


    等到舍甫琴科跟着基辅迪纳摩的工作人员走进来的时候，马尔蒂尼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米兰队长本来对新援的到来也是非常期待的，刚刚只是对于某人的偏心且很少夸奖自己表示了一下抗议，所以在看见舍甫琴科进来以后，也在布里切利的介绍下表示对于对方的欢迎。


    昨天勉强和两位儿时偶像熟悉起来之后，今天又看见了未来队长，舍甫琴科又有些拘谨起来。不过，保罗的亲和力让笑容很快就再一次绽放在了舍甫琴科的脸上，最后，他还带着他们三个人去基辅市里转了一圈。


    两家俱乐部约定在七月一同宣布舍甫琴科的转会消息，已经完成好所有工作的加利亚尼一行人选择返回米兰。在回米兰之前，舍甫琴科和自己的未来队友们告别，布里切利紧紧拥抱了他一下。


    “安德烈，期待未来和你并肩作战的日子。”舍甫琴科的脑袋轻轻碰了一下布里切利的肩膀，他也很期待未来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时光。


    加利亚尼在这个夏天除了瞄准这名乌克兰的天才前锋之外，还从萨勒尼塔纳带回了一名本土年轻后腰。但同时，这个夏窗也有几名队员选择离队，包括上赛季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出场机会的萨维切维奇等人，一系列的动作都预示着加利亚尼正在着手打造一支全新的米兰。


    第223章 新赛季


    夏季转会窗是各大豪门大展身手的舞台，在转会市场上想要拿下那些炙手可热的明星球员，除了要有足够的钞票之外，俱乐部本身的实力和文化也要足够吸引他们所想要的那些球员。而这两点，如今的米兰都完全具备。


    所以，当庆祝AC米兰百年生辰的第一场活动——名宿纪念赛结束之后，在现役球员之间展开的第二场比赛开打前，已经正式官宣加盟的舍甫琴科从看台上快步而下，并与身旁的球迷们一一击掌时，整个圣西罗都为这位还有些青涩的未来明星而喝彩。


    红黑色的球衣确实很适合帅哥，至少舍甫琴科第一次正式穿上米兰的主场球衣之后，就征服了现场不少罗森内里的心。后面等待入场的布里切利站在马尔蒂尼身边一起为他们的安德烈欢呼，身上也穿着相同的百年纪念球衣。


    现场的灯光散开后又汇聚在某一处，第三个就是布里切利，范巴斯滕刚一下去马尔蒂尼就赶忙把他拉到准备处。看着有些紧张的队长，布里切利也拨弄了一下自己耳旁的碎发，用力捏了下指尖，等待着走下台阶的那一刻。


    此刻，现场的主持人正带领着全场球迷高声呼喊着球员们的名字，整个圣西罗球场都沉浸在快乐与兴奋之中。终于，范巴斯滕高举双手向全场致意之后，跑到了舍甫琴科身边。


    现场的镜头一转，迅速对准了布里切利，“让我们继续来介绍我们可爱的球员们，下一位，相信大家肯定已经看见他了！让我们高声喊出他的名字！”


    “吉安弗兰科！”主持人的声音刚一落下，布里切利已经伸手和离自己最近的球迷击了下掌，然后快步向下。


    “布里切利！”球迷们的呼喊声近在咫尺，布里切利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脚下的阶梯，手上擦过两旁的无数只手。他有些记不清楚现场的主持人带着全场观众高喊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只是和范巴斯滕以及舍甫琴科击掌之后，他觉得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仍然回绕在耳边。


    舍甫琴科跟着全场的节奏鼓着掌，脑袋还小幅度地一点一点的。布里切利注视着接二连三从上面下来的队友们，余光里看见了他们新前锋立起来的领子，不断击掌着的双手紧了紧，终于在他们这一队的成员到齐之后咬着牙走到舍甫琴科背后，三两下就给他把领子整理好。


    看着自己的作品，布里切利满意极了。过了一会儿，等他和列队好的另一支穿着他们金色客场球衣的队友们一一握手之后，转头就发现某个人的领子又有了些要立起来的迹象。


    算了，布里切利拥抱了一下今天金色的巴乔，尊重年轻人的审美，或许这也是一种时尚呢。刚刚围观了这一切的范巴斯滕笑着抬手给了自己爱人一个拥抱，听着巴乔跟布里切利开着玩笑。


    “没事儿，吉安，待会儿不给他传球，给我传。”还没走远的舍甫琴科偏头看向前面的三位前辈，尤其是他偶像的笑容让他抖了一下，但那有些陌生的语言让他没有听懂他们的笑话。


    “你就欺负安德烈听不懂吧，罗比。你还撺掇我给你传呢，我今天把球传给你了，比赛一结束主教练就得找我谈话了。”布里切利点了点巴乔身上的金色球衣，休想骗到他，他们今天可不是队友。


    舍甫琴科如今的意大利语暂时停留在了能够勉强在赛场上较为准确地理解和传递战术的水平，还跟比利学会了点儿手势。不过这场比赛，比利被分配到了对面金色球衣那一队里，成为了今天不能够信任的一员。


    为了解决一些在比赛中可能遇见的困难，舍甫琴科今天就坐着范巴斯滕他们的车来圣西罗，从下车开始就紧贴在布里切利身旁。布里切利一直在试图引导他用意大利语进行交流，他们至少得在场上要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


    在之前的一次合练当中，布里切利已经让舍甫琴科明白了自己的几个基本战术跑位手势。而在今天的这场纪念赛之后，希望他们之间能够更加默契，这能帮助他们的新援更好地融入到球队的战术体系之中。


    这场纪念赛中，球迷之中很少会有明显偏向于其中一方的。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他们的队员甚至能够排出两套完整的阵容，他们觉得不少对手球队恐怕都会羡慕他们的板凳深度的。


    但这其实只是部分比较乐观的球迷的看法，实际上，米兰的年龄结构还是有些问题的。好几名主力队员都算是处于生涯末期，能够再为米兰踢几年都还是未知数，剩下的也有不少是在三十岁左右，状态下滑的时候也几乎就在眼前了。


    可这个时候，加利亚尼在有些位置上还没有为未来的米兰找到年轻球员，俱乐部雇佣的那些球探还在各级联赛寻觅着合适的人选。新世纪的米兰应该由哪些人来挑大梁？


    加利亚尼现在对于这个问题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想要组建一支完美的队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些注定未来会为米兰发光发热的球员，此刻正在对手球队里踢球也说不一定。


    而现在，他首先是希望舍甫琴科能够在来到米兰之后的第一个赛季就踢出好成绩来，从决定签下他开始，他就对他寄予了厚望。


    米兰的百年底蕴注定了这场活动必定众星云集，不少名宿在场边看着他们的后辈身披米兰战袍为全场观众献上一场精彩的演出，就连因与贝卢斯科尼政见不合而在退役后极少来到圣西罗的里维拉，今天也来到了现场助阵。


    今天被邀请来执裁这场比赛的科里纳笑着吹响了哨声，这毕竟也只是一场表演赛，两队也不可能一开场就真刀真枪地和自己平时的队友干，双方现在还是以试探为主。


    布里切利先是向右边路分球，然后在中路伺机而动。舍甫琴科按照训练和过往比赛中的经验跑到了他认为最好的位置，范巴斯滕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嗯，意识很好，第一时间就占了个好位置。


    接着，范巴斯滕又回头看向布里切利，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布里切利冲舍甫琴科做了个赞许的手势，转身冲进了争球的包围圈里，带着安布罗西尼争抢阿尔贝蒂尼脚下的皮球。


    虽然布里切利最终成功把皮球送到了前场，但他们终究是配合的时间太短了。即便舍甫琴科将皮球稳稳卸在脚下，但进攻的节奏变得有些别扭，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布里切利预想的空间迅速被金色球衣的队友所填充，然后，舍甫琴科身披红黑色球衣在圣西罗的第一脚射门尝试就被已经准备好的阿比亚蒂给拦了下来。


    而这一场唯一的一个进球来自于身穿金色客场球衣的这一队，巴乔在右侧吸引防守注意力，为左侧正在准备头球的比埃尔霍夫创造了机会。


    比赛结束，布里切利在向全场观众致意之后，走到有些郁闷的安德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德烈，别难过，这说明你来米兰的第一粒进球应该产生在别的俱乐部的门将把守的球门里，我相信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说完之后，布里切利突然想起来对方不一定能完全听懂这一长串话，有些好笑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然后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让他们的小前锋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马尔蒂尼走到两人身边催促他们去更衣室里换衣服，准备待会儿的聚餐。布里切利见他又有些似懂非懂的模样，想到安德烈在来到米兰之后就和队长关系非常好，笑着戳了戳他的脸，“安德烈，你可得快点把意大利语学会啊，不然场上别人挑衅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不知道也好，这样也不可能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不说了，走了，吃好吃的去喽！”布里切利把落后几步的舍甫琴科拉上，叫上另一边的范巴斯滕。米兰的大厨们还专门为某只想家的小夜莺准备了几道有乌克兰特色的菜肴，布里切利在舍甫琴科的推荐下尝了几口，跟他们去基辅那回吃的味道还是有一点点差距。


    胳膊肘碰了下身边的范巴斯滕，示意他也尝尝味道，果然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布里切利吃完之后，看舍甫琴科还在埋头吃饭，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是年轻人。


    贝卢斯科尼这时正好来到了他们这一桌旁，布里切利抬手拍了下某个没有注意到的家伙，然后在自己起身的同时，把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舍甫琴科给一块儿提了起来。


    对于这位新援的到来，贝卢斯科尼一直是非常开心的，他觉得这代表着米兰的新时期即将来临，他也有信心再打造一支称霸欧洲的王者之师。转头又看见站在一旁举着酒杯的布里切利，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得意之作，心情又好了几分。


    当年成功促成布里切利的这一笔转会可是让他很是骄傲了一段时间，打破纪录的转会费，国家队的核心人物，对方俱乐部根正苗红青训出身的小队长……这一条条都在展现着他的个人实力。


    布里切利感觉自己的笑容都快要僵在脸上了，贝卢斯科尼才刚刚结束自己的即兴小演讲，和自己身边的两人分别碰了下杯之后就走向了下一桌。


    舍甫琴科本来想借着新赛季的比赛还未开打之前，在米兰甚至是附近的一些城市逛一逛。但米兰俱乐部管理层为了庆祝米兰的百年生日，规划了不少庆祝活动，让正在适应新生活的舍甫琴科每天忙得都顾不上自己此前的出行计划。


    而在开赛之前安排这么多活动的后果就是米兰作为卫冕冠军，在前几轮比赛状态有些让人担忧。扎切罗尼的战术也不是没有得到实施，就是球员们都有些疲惫，不过，舍甫琴科在他来到米兰之后的第一场联赛比赛中就成功打进了自己的处子球，帮助状态一般的米兰战平莱切。


    为他送上助攻的布里切利紧紧拥抱住了这个来自乌克兰的大男孩，这一粒漂亮的进球也预示着他的红黑生涯注定精彩。之后，舍甫琴科也拥抱了一下自己儿时的偶像，范巴斯滕看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前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队远征的罗森内里看着队里两位全能且强大的前锋感到无比幸福，但在半个月后，在米兰电视台对于范巴斯滕与布里切利的采访中，即便心中万般不情愿，他们也还是听懂了马尔科对他们做的预告。


    当不少人眼熟的主持人出现在画面中后，屏幕里另一侧紧挨着坐在沙发上的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齐齐看向他，他们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最重要的话题是什么，但这当然需要主持人先做一些铺垫。


    “先聊聊我们的新援吧，亲爱的吉安和马尔科，我相信大家都对私下里的他们很感兴趣。”


    “他们都是很有趣的年轻人。”布里切利说完后把话筒递给了范巴斯滕，后者迅速在脑海中寻觅着夸奖人的词，跟着也夸了一句，“他们的未来都很值得期待，米兰能够拥有他们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布里切利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于他们这些曾经陪伴米兰走向巅峰的人来说，能够在还没退役前看到下一个辉煌即将到来，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主持人本身也是米兰球迷，自然不会在采访中坑害自己这边的球员。在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回答的间隙也会常常在一旁补充，不让其他不怀好意的人有断章取义的机会。


    “说了俱乐部这么多，聊聊你们自己吧。”主持人说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暗示两人可以开始了。


    布里切利准备让某人把他自己那恐怕要炸了明天各家报纸头条的消息放在后面，他可要先把自己的回答给说了，“对于我来说，就是努力帮助球队获得更多的胜利吧。”


    话筒塞到范巴斯滕手中之后，布里切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不流露出来什么异样来。接着，就听见自己爱人沉稳的声音。


    “就像我们最开始提到的这些年轻的新队员们，他们的成长速度很快，未来这片绿茵场舞台是属于他们的。至于我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希望在这个赛季结束后，能够去尝试一些别的事情，更加从容地走向新生活。”


    范巴斯滕的目光里没有犹豫，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做了个怎样的决定。他依旧热爱着足球，并且在退役后也不打算彻底远离它，而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和负责。


    屏幕里的这些工作人员们对于这个回答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但屏幕外那些没做什么心理准备的人们就不一样了。马尔科范巴斯滕——这个让整个世界足坛都为之震撼的名字，在绿茵场上闪耀了十多年的中锋，也要在这个赛季末告别赛场了。


    第224章 赛程


    范巴斯滕在赛季末退役的这一决定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了，在球队里表现越来越好的舍甫琴科听到自己只能和自己偶像一起踢一个赛季的消息时，有些萎靡地躺在训练场旁边的草坪上。直到布里切利站在他面前将原本洒在他身上的阳光给挡得严严实实，舍甫琴科才扬起他那张有些难过的小脸，看向自己的前辈。


    布里切利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因为什么而难过，抬手轻轻捏了下他的侧脸。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已经逐渐适应了米兰内洛的“训练强度”的乌克兰前锋在赛场上愈发如鱼得水起来，“乌克兰核弹头”正在亚平宁展示着他的威力。


    趁着扎切罗尼还没有宣布开始训练，布里切利笑着调侃了一下还像个小苦瓜的安德烈，“安德烈，你怎么也没有不舍得我一下。”


    “你不是还没准备退役嘛，吉安。”舍甫琴科拉了下布里切利的手，示意对方也躺下晒晒太阳。落后了自己爱人一小段时间的范巴斯滕距离两人的位置越来越近，之后顺势也躺到了自己爱人的另一边。


    不远处，扎切罗尼与加利亚尼一同走近，后者和舍甫琴科单独交流了几句。正巧看见站在乌克兰人身边的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拍了拍舍甫琴科的肩膀。


    “安德烈，你的意大利语还需要练习啊。你可以多找找吉安说话，他教意大利语是有一套的。”本来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布里切利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明显瞪大着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与疑惑。


    加利亚尼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当年，马尔科的意大利语难道不是你教的？”周围传来一连串的“噗嗤”声，布里切利有些尴尬地和范巴斯滕对视了一眼，在舍甫琴科好奇的目光中轻咳了一下。


    “安德烈一直跟我们一起生活，相信最多到这个赛季结束，他的意大利语肯定能够变得流利的。”布里切利一边将话题转移开一边抬手捂住了舍甫琴科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不明状况的小夜莺在布里切利的手下左右转动着自己的脑袋。


    加利亚尼笑着点了点头，他还有别的关于俱乐部的事务需要处理，所以他并没有在训练场边待太久，简单看了一下队伍的训练状态之后和扎切罗尼示意了一下，就独自离开了米兰内洛。


    布里切利微笑着看着在原地蹦蹦跳跳的舍甫琴科，他看起来很喜欢在米兰的生活，当然，他们也很喜欢这位可爱的乌克兰前锋。米兰的崛起不可能依靠他们这帮已经在职业生涯末年的“老人”，他的到来，为米兰的复兴带来了希望。


    而意大利语还不够熟练的乌克兰人作为队里的主要进攻人之一，在赛场上自然会成为对手嘴里那些垃圾话的主要针对目标。在来到米兰之后，错失进攻机会或者丢球之后被对方后卫当面挑衅也不是什么少见的情况。


    虽然没有听懂具体内容，但那帮人脸上与肢体语言中透露出的恶意让舍甫琴科只想立即撇开头远离这块区域。其实真要说动手打架，他未必会输给这帮老油条们，只是他现在一心想要为球队拿下进球，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帮人身上。


    布里切利作为旁观者从中圈附近跑过来时一直皱着眉毛，抬手就拽住那个还纠缠在舍甫琴科身边的对方后卫。对方表情颇有些凶狠地回过头来，在看见布里切利那双标志性的碧绿色眼眸时，表情瞬间停滞在了脸上，愤怒如潮水般褪去。


    “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布里切利攥着对方领口的那只手格外用力，再加上又有些身高优势，冷冷盯着对方的时候显得十分有压迫感，逼得对方后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本正在往回走的舍甫琴科见状连忙跑到布里切利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也帮他挡住了不远处准备过来探查情况的主裁的部分视线。布里切利仍然冷着脸，在松手之前又警告了一下对方，侧头和今天在看台上观战的范巴斯滕对视了一眼，伸手摸了一下安德烈的头顶，然后就迅速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主裁判看自己赶到之后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便没有多追究，只是分别提醒了一下，就立即催促大家继续比赛。而在经过了这个插曲之后，对面的小动作在中场休息之前明显收敛了一些。


    舍甫琴科走在马尔蒂尼和布里切利的中间，认真听着队长讲话，科斯塔库塔便顺势占据了布里切利另一边的位置。


    “吉安，就应该像你刚刚那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不敢在背后下黑手……”走着走着发现另外两人落后几步的米兰队长侧身去看他们在干什么，就发现只有比利情绪非常激动，一旁的布里切利脸上带着笑容，但在抬头看他时，眼中透露着几分无奈。


    球场内的微风将比利的话送入了马尔蒂尼的耳中，米兰队长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恐怖的笑容。旁边的舍甫琴科在瞥见队长的表情之后立马不说话了，左右看了看，在队长说出让他自己先回更衣室之后跑到了阿尔贝蒂尼的身边，后者也在他走过来时笑着伸手拉了他一把。


    “比利，说什么呢？”科斯塔库塔盯着面前的布里切利，眼中满是对他的谴责。布里切利耸了下肩膀，似乎是在向队长表明自己的无辜，无形中还撺掇了一下队长，马尔蒂尼心中那想要批评比利的心变得更为强烈。


    科斯塔库塔冲布里切利伸了下手，试图让他把自己从保罗的手下拯救出来，但后者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看好戏的意思。布里切利故意把手往回缩了点儿，然后又朝比利挥了挥，就这么目送着可怜的比利被队长拖着到一旁单独谈谈心。


    接着在通道口遇见肩并肩站在一起的阿尔贝蒂尼与舍甫琴科，两人那样子明显是已经站在那里一段时间了。布里切利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般走到两人旁边，舍甫琴科丝毫没有掩饰的扬起的嘴角让布里切利的眼神也忍不住飘忽了一瞬，立马就拉着他俩一块儿往更衣室走去。


    乌克兰前锋在下半场用两个进球对对方后卫的针对与恶意做出了回击，顶着全场的嘘声，舍甫琴科张开双臂快乐地跑向随队来到客场的罗森内里们的面前。扎切罗尼在场边为他鼓掌的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两粒进球基本上已经为米兰锁定了这一场胜利，让他们站住了联赛第三的位置。


    与此同时，时隔两年重返欧冠赛场的AC米兰，在小组赛中面对实力不算特别强劲的其余三支队伍，还是展现出了他们在欧洲赛场上的历史底蕴。与这三支队伍的首轮比赛拿下了两胜一平的不错成绩，三轮比赛之后，暂列小组第一。


    小组赛的倒数第二轮，此时米兰已经凭借着两胜两平的成绩锁定了小组出线的一个名额。所以当他们在主场圣西罗迎接来自切尔西的挑战时，队员们身上的压力已经不大了。


    经过了几轮联赛的休整之后，范巴斯滕在今天这场比赛中搭档舍甫琴科首发登场。布里切利在和对方球员握手的时候，用眼神向他们场边的主教练打了个招呼，即便对方在上一轮比赛中确实把对他的了解发挥到了极致，让他没有很好地在队伍的战术中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


    但今天肯定是不会的了，布里切利有这个信心，詹卢卡上次的战术不可能再起作用了，他们一定会拿下这一场比赛的胜利。


    两位好友没有对视几秒就默契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作为切尔西的主帅，维亚利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同样的战术吉安怎么可能会再上一次当。蓝军的少帅用手背轻轻擦了下自己的鼻尖，接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仔细思考着怎么在比赛中给自己的好友“使绊子”。


    这虽然是维亚利退役后的第一年，却即将是他成为切尔西主帅的第二年。面对在欧冠赛场上拥有不少经验的米兰，能够战胜这位曾经的欧洲霸主，对于这支渴望取得突破的蓝军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布里切利他们，虽然确定能够出线，但他们还要争取一个好名次。更何况他们现在又是在主场，在全场球迷们的注视下，他们必定要拿下一场胜利。


    这一场艰难的比赛，最终由范巴斯滕在第八十分钟打破了僵局，送出关键助攻的布里切利立刻飞奔向自己的爱人，两人在角旗杆旁紧紧拥抱着。配合着身旁南看台那震撼人心的呐喊声，范巴斯滕偏头将吻落在了自己爱人的侧脸上。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那温情脉脉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心软，而一想到马尔科即将离开他们，球迷中已经有人偏头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但很快，这被染上了几分悲伤情绪的一幕就被一只欢快的小夜莺给打破。


    从另一处飞扑过来的舍甫琴科挂在两人身上，跟着往布里切利脸边凑。因为在基辅迪纳摩的时候，这样的庆祝方式，在他和他当时的队友们之间并不少见。


    之前，他还以为在米兰队里不流行这种庆祝方式，结果今天就让他抓到了。在范巴斯滕快要准备上手的前一刻，焦急地大步跟在后面的比利就已经抢先一步捂着乌克兰人的嘴把他从两人身上拽了下来，后者还有些不服的“唔唔”了几声。


    布里切利右手扶在自己爱人的肩膀上，笑得直接靠在了他的背上。科斯塔库塔一直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向他们的新队员解释一下这两人的特殊关系，他感觉这人一直只是觉得他俩的关系格外好，却并没有朝着那个方向去想。看来之后得找时间和安德烈聊聊，在知道两人关系之后，他们都不会随便亲吉安的。


    回到中圈的路上，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站在舍甫琴科的左右两侧，一人一只手，轻轻捏了下气鼓鼓的小前锋。乌克兰人跑到队长身边似乎是想要告状，知道一切的保罗只是笑着拍了拍他，对面的科斯塔库塔则抱着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他相信在知道真相之后，乌克兰人只会感谢今天的自己。


    第225章 新年


    两周之后，米兰又在加拉塔萨雷的魔鬼主场1：0小胜对手，拿下了一场艰难的胜利。AC米兰最终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进入到第二阶段小组赛中。


    虽然能够晋级是好事，但这对于目前为止不少位置还是以老将为主力的米兰来说，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贝卢斯科尼肯定不希望队伍放弃欧冠的比赛，那么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如果不做好恰当的安排，那么他们在赛季末大概率就会落得个一无所获的下场。


    所以，场边的加利亚尼虽然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较自然的笑容，但眉间的忧愁还是有些明显。队伍里的这些老将们，退役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再继续让他们为球队这么高强度地比赛着，恐怕他们自己也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哪怕是布里切利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年龄给自身带来的影响。即使在外界看来，已经三十四岁的布里切利在赛场上依旧是那个可靠的指挥官，但他自己能够发觉有些如果是年轻一些的自己来踢能够传得更好的球，现在会因为身体状态的下降而差点意思。


    在这个赛季第一次有这样明显的感受时，布里切利坐在更衣室里的位置上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少见的没有加入到旁边队友们的庆祝之中。旁边陪着他坐着的范巴斯滕抬起右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布里切利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将耳朵轻轻贴在自己爱人的手臂上。


    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许久，直到马尔蒂尼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弯腰从人群中钻出来走到两人身边。布里切利在和队长对视的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主动出声挑起话题想要转移保罗的注意力，没想到马尔蒂尼完全不为所动，坚持问他俩，尤其是布里切利。


    “怎么了，吉安？”马尔蒂尼坐到布里切利的身边，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没什么，就发了会儿呆。”布里切利扬起的嘴角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马尔蒂尼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然这个一向积极的家伙，不会就这么坐在原地。


    侧头看见了范巴斯滕眼底的认真和担心，马尔蒂尼再结合今天场上的情况，心里也有了点猜测。米兰队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嘶，要真是因为觉得自己竞技状态下滑而难过的话，还真有点不好安慰，虽然他觉得吉安在场上的表现还是特别好。


    “吉安，是不是比利又招惹你了？”如果真是因为这种事情的话，他这个比他年纪小的好像还不好安慰他，而且吉安也不一定愿意这个时候跟他说实话。相信他们俩自己会回家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马尔蒂尼决定先把吉安逗开心。


    布里切利本来准备小小敷衍一下队长的话咽了回去，接着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手颤抖了一下，转头就看见自己爱人那洁白的牙齿，好笑地瞥了自家队长两眼。朝他身后抬了下下巴，示意保罗先注意一下身后那个已经目瞪口呆的家伙吧。


    马尔蒂尼跟着向后一转，立马起身去安慰某个用眼神控诉着自己的家伙，比利的暴脾气也就在他们面前收敛不少了。这边米兰队长刚一离开，巴乔就坐在了马尔蒂尼刚刚的那个位置上，布里切利故意在他还没坐稳的时候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把他戳得差点歪了重心。


    好不容易调整好坐姿的巴乔没好气地看了笑得十分开心的布里切利一眼，“又不郁闷了？”本来还想过来发挥一下作用的，现在看来他自己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


    “还好吧，就是刚刚一下陷入到情绪中了而已。”布里切利拍了下巴乔的肩膀，看着那边依旧热闹的人群，大家的压力确实需要稍微释放一下了。


    “罗比，真想好了？”布里切利拧开水瓶放在嘴边，切萨雷离开国家队之后，佐夫接任了主教练的职位。但这并没有改变巴乔在国家队的境遇，佐夫更青睐于那些更年轻的球员，所以在近几次他的国家队集训大名单中都没有出现巴乔的名字。


    这除了让他在这个赛季开始后没多久就做出了在国家队退役的决定，也动摇了他留在米兰的心，最后几年，他想要抓紧时间享受一下自己喜爱的足球。


    当然，后面这个想法他还没有向外界透露。而在国家队这个问题上，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巴乔还是对于这两任主教练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满，心中的傲气更是让他不可能向他们低头。而且，他也明白，除了性格不合之外，这两任主教练不愿意用自己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符合他们的战术安排。


    再加上，他确实也快三十三岁了，年龄所带来的竞技状态不稳定的风险，也成为了另一大阻碍他进入国家队大名单的绊脚石。对于这一拒绝原因，巴乔也勉强能够接受。


    但一连在两任国家队主帅这里受到冷遇，也曾一度让巴乔怀疑过自身是不是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才使得他与几位教练员都产生过矛盾。而后来，在赛季初单独与佐夫见面之后，彻底谈崩了的结果让巴乔在那次见面的几天后就宣布了自己退出国家队的决定。


    布里切利记得他们那天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罗比的脸色可比他刚才的还要臭。巴乔显然也是通过布里切利的眼神变化想起了那天自己的表情，他还记得布里切利那天在听完他的困惑之后立刻表示了极大的反对和不理解。


    “罗比，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当时正在看还需不需要加菜的布里切利立马抬起头直直盯着巴乔，他觉得自己需要立马打断好友的这种胡思乱想。


    “你看，咱们和阿泽利奥一直都相处得很好啊。对你来说，从88年到95年，这八年时间里你们之间都没有什么大矛盾，他还一直都很喜欢你。”


    布里切利看着巴乔慢慢缓和了一些的脸色之后，顿了一下又接着安慰他，“你不能因为之后这两位的态度就否定你自己吧，人不可能和遇见的每个人都处好关系，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对方不喜欢你。但要是大部分人都对你观感不错的话，就证明你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可别因为这些事就整天胡思乱想。”


    “而且，”布里切利捂着嘴朝巴乔的方向凑近了一些，然后看见某个去洗手间的荷兰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之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方面你应该和马尔科学学，他就跟他那老师一样，几乎不让自己受委屈，根本不惯着那些让自己不爽的人。”说完，还朝那个方向用手比了个用枪扫射的动作。


    巴乔本来还有些严肃的脸立马破功，可怜的马尔科，就离开座位那么几分钟，完完全全错过了来自自己爱人的犀利评价。布里切利自己比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得把嘴角努力向下撇，免得待会儿某人都回来了自己还没有收住。


    等到范巴斯滕回来收到自己爱人推过来的水杯时，感觉到气氛有一些奇怪的荷兰人仔细观察了桌上的另外两人。斜对面的巴乔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自己爱人则是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范巴斯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布里切利的眼神里带着些询问。


    什么都不知道的范巴斯滕刚想凑到自己爱人耳边问一下，就被布里切利开启的新话题给转移了注意力，后面也一直没能够想起来这件事。回忆起这件事之后，布里切利半靠着范巴斯滕，背对着他又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和当事人又对上视线之后，布里切利幽幽叹出一口气，某人想在最后几年去踢会儿自己喜欢的足球，没有那么大的来自管理层的成绩压力，还不用和那帮正值职业生涯巅峰的年轻球员们争夺那个首发位置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后面这一点布里切利也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如果他后面几年还要留在米兰，那么他大概率会有被年轻球员彻底挤到替补席上的那一天。只要他舍不得退役，舍不得离开这里，那么就必须接受这种几乎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这天回家之后，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坐在自家沙发上又专门聊了下这个话题。这个时候，布里切利其实已经能够非常坦然地和自己爱人描述起当时在场上的那种状态和感受。


    但在看见自己爱人平静的面庞，还有那双眼睛里的心疼与理解，布里切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范巴斯滕的脖子。本来想抵住对方额头的脑袋最后还是偏移了一些角度，贴在了自己爱人的侧脸上，在眼眶里滚动着的泪水让那双碧绿眼眸更加璀璨，最后在布里切利闭上眼的瞬间消失在了眼尾。


    在这之后，布里切利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而米兰也在前半个赛季的各条战线上稳步前进着。冬歇期前，米兰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那副模样，在联赛、杯赛中看起来都有着争冠的能力。


    但扎切罗尼却明白米兰的问题还没有真正展现出来，他在不久前曾经向俱乐部的管理层明确提出过专注于联赛或者欧冠其中一条战线上。在这两者之间，他其实更加倾向于联赛，第一是他们如今排第三，和第一名的差距也只有三分，只要在下半个赛季做好队伍的轮换，让主力队员们得到充分的休整，卫冕意甲冠军非常有希望。


    而欧冠，他们第二阶段小组赛才刚刚开打，后续到决赛也还有两场淘汰赛，只要一场没踢好，都很有可能就此止步，容错率要低不少。


    但加利亚尼在听完之后，只是微笑着却也不容置疑地拒绝了他的建议。在扎切罗尼还想要再争取一下的时候立即打断并告诉他，这是贝卢斯科尼的意思，米兰老板觉得花的这几笔钱应该要出成果了。


    并且，在冬歇期前俱乐部组织的圣诞晚宴上，贝卢斯科尼可能是听说了这位主帅的想法，还专门端着酒杯走到了扎切罗尼身边，亲自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扎切罗尼喝完杯中的香槟，觉得自己的圣诞节可能都不会怎么快乐了，持续不断的来自俱乐部的压力让这位米兰主帅感到身心俱疲，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否需要离开了。


    关于这一点，布里切利他们已经从主教练的神色中窥探到了几分。这几年的米兰似乎总是无法找到让俱乐部和球员两方都满意的教练员，即便最初能够相处得不错，但只要将时间稍稍延长一点，各种问题就跟着暴露了出来。


    不过现在赛季才刚刚过半，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享受假期。布里切利开车把早就已经期待回家许久的舍甫琴科送到机场，没过多久，又把自己那刚从法国飞回来的母亲接上一起回家过节。


    希尔女士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布置一下，为即将到来的新世纪做好准备。布里切利拉上自己的爱人帮助他浪漫的母亲完成她的计划。从楼梯上走下来之后又在客厅里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布里切利直接将自己整个人摔进了希尔女士心爱的大沙发里。


    好笑地捏了下自己儿子的脸，希尔把没用完的装饰品放进箱子里让他俩也回去好好把家里装饰一下，至少得有点节日气氛吧。被布置了作业的布里切利准备耍赖待在自己父母家了，他要压榨希尔女士的丈夫去帮他收拾家里，刚从医院出来专心开着车的老布里切利突然打了个喷嚏，想着待会儿下车之前一定要先把围巾戴好。


    窗帘在两侧被整齐地束缚着，敞亮的室内，范巴斯滕刚把新地毯铺好，布里切利在不远处踮着脚把最后一束槲寄生挂在落地窗旁，这才终于是大功告成。在希尔女士的督促下，布里切利就算想拖沓也难。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布里切利看向背后温暖的室内，感觉到新千年是真的要来了。


    对于即将去往新世纪、新千年的这样一个特殊的跨年夜，他俩早早就计划好要去大教堂广场看烟花。接上范巴斯滕的父母一起吃完晚饭之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立即出发去往米兰的这一标志性建筑外。


    广场上早早就聚集了不少米兰市民，商量好等零点过后大致在哪里集合之后，一家人就开始分别行动。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两人本来就都是身高腿长的好身材，即使都包裹得严实，本来也是米兰城里的明星，在密集的人群中有些显眼。布里切利发现周围有好几个人已经看了他俩好几眼，迅速拉着范巴斯滕朝偏僻一些的位置走去。


    还好，那几个人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一点眼熟，但没第一时间联想起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都重新关注起了自己身边的家人。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腕表，聚集在广场上的人群开始自发地倒数起来。布里切利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迅速抬手勾住了自己爱人的脖子，跟着人群喊了起来。


    就在最后的那一声“一”落下的瞬间，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整个天幕成为了画布。这一地处米兰市中心的雄伟建筑，带着历史的厚重将新千年的祝福撒向他的信徒。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布里切利看着爱人的脸慢慢靠近自己，温热的气息逐渐将他笼罩然后渐渐汇聚在了一处。一触即分之后，两人在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还在继续的烟花秀，夺目的光彩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喧嚣的环境中，两人默契地轻声互道祝福，一同踏入了新的一年。


    第226章 赛季末


    迈进2000年的大门，对于布里切利来说，也就意味着离他爱人的退役时间越来越近了。他想，他们都格外珍惜马尔科球员生涯的最后一段时光，虽然他们会在未来的生活中一直陪伴着对方，但这种一同在绿茵场上奔跑的时刻依旧格外珍贵。


    结束假期归队训练，布里切利从科斯塔库塔那里听说了乌克兰人回家后仍然刻苦训练的故事，愉快地度过了整个假期的布里切利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他记得自己假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训练还是在某个即将退役的家伙的催促下，那时候只想着赖床的他还非常不情愿。


    有些闲不住的舍甫琴科在完成体检之后就在布里切利他们旁边来回慢跑，看起来非常期待待会儿就要开始的恢复训练。意大利语已经越来越熟练的乌克兰人非常清楚地听见了两人对话中那一闪而过的属于自己名字的声音，立马凑到布里切利身边。


    这家伙坐下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却一言不发，布里切利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点位置来，笑着问他，“怎么不继续训练了？”


    “你们都在这儿聊天，我也要听！”舍甫琴科有些不满地挤了一下布里切利，暗示自己都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名字了，为什么不带上他这个当事人。


    布里切利决定在夸奖了年轻人的刻苦之后就不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了，毕竟说着说着总得问问他是怎么度过这个假期的。骗年轻人说自己也天天在训练他也说不出口，但要是告诉安德烈自己天天躺在家里……他其实还是有些想要维护一下自己在年轻人心中的形象的。


    科斯塔库塔坐在一旁见识了安德烈在短时间内就被一堆甜言蜜语砸晕的模样，咬了下指尖继续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布里切利。布里切利这边毫不收敛的夸奖还没结束，那边已经结束体检的范巴斯滕朝着他们三人的位置走来。


    还没和自己爱人说上话，范巴斯滕看见了比利那有些奇怪的表情，观察了几秒，他又觉得自己似乎看出来了对方的意思。不过，比利还是在他坐下之后就小声揭晓了答案。


    “啧啧啧，马尔科，你真就只是看着正直，实际上也是沉迷于这些甜言蜜语的人。”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对于就坐在他身边的布里切利来说，音量可不算小。面朝着舍甫琴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反手就制裁住了比利。


    “比利，你的嘴可比我甜吧？”布里切利可不信这个曾经的米兰城夜店小王子会比不过他这些“小伎俩”，他那点儿纯粹也就是靠着意大利人的天赋了。几乎就是在同时，坐在科斯塔库塔身边的范巴斯滕迅速阻拦住了比利想要站起来的趋势，彻底断绝了某人逃脱的机会。


    最后，是和扎切罗尼并肩走过来的队长马尔蒂尼将比利从布里切利的手下解救了出来，站在旁边的米兰主帅经过了一个假期的调整，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正常。看了一眼还没消停的比利以及仍然跃跃欲试的布里切利，扎切罗尼迅速拿起了挂在胸前的哨子，让所有人过来集合。


    刚刚跑过来的阿尔贝蒂尼被科斯塔库塔拉了过来，后者觉得自己安全了，在还没有完全站好的时候从德米的身侧探出头来朝布里切利做了个鬼脸。布里切利知道他又是忍不住来招惹他，于是故意吓他，左脚朝阿尔贝蒂尼站立的正前方跺了一下，某人果然立马就缩了回去。


    在原地站得笔直的阿尔贝蒂尼两边来回看了一下，最后得出了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结论。前排的舍甫琴科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他们两眼，非常关注自己身后的战况，他旁边的队长对于比利那“屡教不改”的习惯也有些无奈了，不过，反正吉安总是能够制住他就是了。


    扎切罗尼看着队伍里打打闹闹的队员们，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米兰永远都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只要你爱着米兰，米兰也会永远爱着你。在米兰内洛基地里，你似乎就可以完全抛弃那些来自外界的压力，只需要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踢钟爱的足球。


    但是避风港只能保护他们一时，终有一天他们必须要打开门窗，迎接来自外面的风吹雨打。


    赛季的后半段还是出现了扎切罗尼所担忧的事情——他们没有能够挺过欧冠第二阶段小组赛的考验，队伍的耐力不足的缺点被完全暴露了出来。多线作战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连续的三场失利也让他们在联赛中失去了争夺冠军的资格，最后在意大利国内只保住了意大利杯的一线希望。


    而在欧洲赛场上，由于他们是在第二阶段小组赛折戟，所以仍然还有竞争欧洲联盟杯的机会，这也算是他们的另一个捧杯机会，也是他们必须要全力去争取的。


    管理层不会主动承认他们的贪心，所以承担这一切的就只剩下了主教练扎切罗尼。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但队员们都明白，米兰与这位教练员之间的合作必然会在这个赛季结束。


    而他们上个赛季的联赛冠军竞争对手拉齐奥，这个赛季依然维持在前三，并且仍然有希望触碰到头名的位置。当然，这不仅仅需要他们自己努力，也要看目前最有希望夺冠的尤文图斯的表现。


    布里切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前几天他们才在主场被升班马逼平，赛后整个更衣室里的氛围彻底陷入了低谷。作为队长的马尔蒂尼强撑着精神站在中央鼓励了大家几句，但接连在两条战线上失去了争冠的可能性，让队伍的士气一时也无法很好地振作起来。


    回家之后，布里切利侧着身体窝在范巴斯滕怀中，两人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各自都在回想着今天这场比赛。这个赛季的种种状况似乎都在彰显着米兰的重建还任重而道远，上赛季的那个联赛冠军现在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意外，而这样的一个“意外”却是让他们在赛季初对队伍目前真实的状况产生了一些错觉，或许这也是导致目前局面的一大重要原因。


    布里切利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抬手轻轻勾了下自己爱人的下巴，成功让后者回过神来，松开了他那一直抿着的嘴唇。微笑着歪了歪头，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布里切利。


    “马尔科，你想办退役告别赛吗？”布里切利仰头望着范巴斯滕，虽然不少球星都办了告别赛，但也有些觉得麻烦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范巴斯滕顿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早就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的方案，“我想我们两人到时候一起办，可以吗？”这个提议让布里切利眼前一亮，他觉得完全可以这么干，捧着提议者的脸接连亲了好几下，直到看见某人的耳垂都隐隐有些发红了才笑着停下自己的动作。


    这么些年来，这样的行为每每都会奏效。当然，布里切利又趁刚刚缓过来的范巴斯滕不注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这一点点恶趣味的。


    联赛虽然争冠无望，但是米兰还是希望为下赛季争取一个欧冠资格。扎切罗尼在顶着管理层的压力进行了两轮轮换调整之后，让队伍以最好的状态在主场面对如今的榜首尤文图斯，布里切利在禁区外的远射让开场后一直稳如磐石的范德萨出现失误，埋伏在禁区内的范巴斯滕顺利为米兰拿下首球。


    一路高歌猛进，剑指意大利足球最高荣誉的斑马军团在圣西罗收获了一场失利，这场比赛的结果不仅让米兰在积分榜上反超同城死敌国际米兰来到了第三的位置，也让这个赛季意甲冠军的归属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并且，结果正式揭晓的那一刻也是充满了戏剧性。


    不过这些都暂时与米兰无关，因为在最后几轮比赛中，冠军争夺战已经演变为了尤文图斯和拉齐奥之间的较量。但对于米兰球迷来说，相较于那两队的球迷，他们可能是最不想这个赛季结束的那一部分人，因为结束就意味着分别。


    他们知道，这个赛季后他们将与队中一部分人分别，但其中的大多数，他们未来都还可以在球场上重逢。到那时，他们会送上掌声与祝福，对于每一个真心待米兰的人，他们也会送给他家人一般的温暖。


    但有一个人不同，马尔科范巴斯滕，这个不属于意大利人的名字，却让这帮意大利人爱了好多好多年。这一次分别之后，他们不会再看见他在场上奔跑的样子了，他们高兴于他选择米兰作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但也伤感于荷兰人的彻底离开。


    几乎所有的罗森内里都期盼着日子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但这终究不受他们所控，在看见范巴斯滕被比埃尔霍夫替换下场后的那一瞬间的疲惫，那刻从心尖传来的疼痛让他们选择尊重马尔科的选择，衷心祝愿他未来一切顺利。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了最后一轮意甲联赛，AC米兰主场迎战乌迪内斯，在球员还未正式进场前，扎切罗尼注视着让自己声名远扬的前东家，内心的情绪有些许的复杂。米兰虽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更好的平台，但前东家对于他的包容也让他有些怀念。


    主裁判从后面走来时，率先与范巴斯滕握了下手，其实这场比赛的结果对于两队的排名都没什么影响。所以，大部分人的目光自然都聚焦在了范巴斯滕的身上，期待这位荷兰人最后一次以米兰球员的身份出现在圣西罗球场。


    球场内人声鼎沸，南看台上早早就为荷兰人拉开了标语——“马尔科，圣西罗永远爱你！”以及“感谢你的陪伴！”，经过艺术加工后的字体让范巴斯滕一走进场就能够看见。更不用说，周围还有各种各样画着画，写着他的名字的纸板被高高举起，这是圣西罗在向他告别。


    布里切利侧头望见了自己爱人那已经湿润的眼角，他做了很大努力才没有让泪水在比赛前就流下。作为他的爱人，布里切利知道他的马尔科在家里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圣西罗的最后一场比赛不要从一开始就在流泪。


    但真正踏上这踩过无数次的草坪，望着这十多年一直看着并且早已经刻入脑海中的看台，内心的不舍便瞬间冲破提前筑好的城墙。范巴斯滕转了下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深呼吸了几下才平稳住自己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比赛中。


    球迷们像往常一样，为他的每一次进攻欢呼、喝彩。球迷们还能够勉强克制住情绪，因为四天之后的联盟杯决赛才算是范巴斯滕职业生涯的最后一舞。但告别圣西罗的这场比赛，范巴斯滕希望能够为球队带回一场漂亮的胜利，他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正式踏上圣西罗草坪的那一刻，心中的激动与对自己在米兰的未来的无限憧憬。


    起脚，射门。范巴斯滕重复着自己平时最为熟悉的动作，皮球在全场的注视下划出一道极其漂亮的弧线，就像范巴斯滕的球风一样——优雅且灵动。范巴斯滕转身抱起自己的爱人，吻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他想他很幸福，他当年对于自己在米兰生活的幻想都一一变为了现实。


    之后，舍甫琴科的梅开二度，布里切利助攻巴乔将这场比赛的比分定格在了4：0，米兰如愿守住了积分榜第三的位置。


    几乎是在主裁判的哨声响起的同时，在场边已经迫不及待的小球童就代表全场观众奔上了球场，将精心搭配过的鲜花送给了范巴斯滕。所有队友甚至是对手球队的队员都来和范巴斯滕拥抱，就连场边的工作人员都没有错过。


    现场渐渐响起些稀稀拉拉的掌声，马尔蒂尼转身面对着看台，高举起双手放在头顶开始领掌。逐渐整齐起来的声音带着震撼人心的效果，场内的布里切利也忍不住跟着节奏击起掌来，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爱人的背影。


    和场边几乎每个人都握过手的范巴斯滕在向全场球迷微微躬身后，抱着花一步步缓缓走到布里切利的身边。望着那双已经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布里切利吸了下鼻子，抬手抱住了自己的爱人，他觉得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拥抱更能够清晰表达他们的情感了。


    范巴斯滕手中的鲜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紧紧围绕在两人周围，布里切利没过多久就松开手。两人牵着手和全队一起向球迷们谢场，在所有人不舍的目光里，大家向着球员通道的方向走去。


    布里切利感受到自己爱人逐渐落后大部队几步，他知道他这是在向这座伟大球场做着最后的告别。最后回望一眼背后的看台，范巴斯滕再次抬手向着不愿离场的球迷们致意，然后迅速转身，遮挡住自己泛红的眼眶，快步走向在通道口等着自己的布里切利。


    第227章 范巴斯滕退役


    回到更衣室里，范巴斯滕反手脱下身上的这件球衣，整齐叠好后将其装在了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布里切利坐在凳子上，抬眼看见他那副不舍的模样，依旧静静地陪着他。


    之后的那场联盟杯决赛，他们还是决定穿白色客场队服。所以，这确实是自己爱人应该与这件红黑色球衣告别的时候了，他们之前几乎每个赛季的各类球衣都会自己留一件作为纪念，这主场最后一战穿着的球衣自然也不会例外。


    布里切利想，这件球衣清洗干净之后，他们大概率会把它装裱起来，放在家里的收藏柜里。不过，或许在它旁边还要留一个位置。


    范巴斯滕摸了摸自己用了十多年的衣柜，它会迎来它的新主人，米兰也会迎来一位新九号。踏出这间更衣室，他就成为了米兰漫漫长河中的一员，但或许，未来人们在提起米兰九号的时候，第一个或者第二个想起的，仍然会是他范巴斯滕。


    收回手拿起自己的背包，范巴斯滕发现除了自己的爱人之外，其他的队友都还没有离开，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作为队长的马尔蒂尼带头，朝范巴斯滕喊道，“马尔科，明天见，我们一起在丹麦捧杯！”然后走过来拍了拍他们中锋的肩膀。


    之后的人一一效仿队长的步骤，布里切利一直观察着自己爱人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眼尾似乎又有些隐隐发红，自己的嘴角也止不住往下撇。用了点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布里切利最后一个走到范巴斯滕身边。


    刚要开口，看起来那架势似乎是要重复前面人的话，范巴斯滕这回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布里切利感觉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盯着范巴斯滕的眼睛，喊出他的名字之后，布里切利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嘴里突然就转了个弯儿。


    “马尔科……我们回家吧！”原本作势要拍在马尔科肩膀上的手立马改为揽住自己爱人的脖子，搞了下恶作剧很开心的布里切利悄悄缩了下脖子。而心脏已经坐了一趟过山车的范巴斯滕现在有些哭笑不得，抬手将布里切利原地转了半圈，再没有半分犹豫，和自己爱人一同踏出了更衣室。


    欧联杯的决赛场地设置在了丹麦的帕肯球场，布里切利他们在比赛的前一天下午集体去踩场。主教练扎切罗尼站在人群中间，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与这帮球员合作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不过，他似乎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希望这一场自己的谢幕战能够一切顺利，最好是，他们能够一起捧起那座奖杯。


    在酒店解决完晚饭之后，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上面面相觑。良久，布里切利攥紧右拳举在身前，范巴斯滕跟着用自己的右手与布里切利的拳头相抵。


    布里切利轻笑了一声，翻身躺在自己床上，头靠在自己交叉叠在枕头的双臂上，“好了，马尔科，安心睡一觉，好好享受你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说完又侧头盯着自己的爱人，布里切利那双被爱意浸润着的眼眸仔细在对方的眼睛里搜寻了一圈。其实之前踩场的时候，他就有点感受到范巴斯滕心理上的些许变化了。他理解这种不同，而且他也觉得可能很少会有人能够毫无波澜地面对自己的球员生涯最后一战。


    所以，他只是在傍晚这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刻，既是提醒也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爱人，他相信亲爱的马尔科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当然，决赛前夜不平静的不止他们两人，住在他们对面的两个房间里的四个意大利人齐齐站在了他们的房门外。布里切利拉开门看见四个脑袋的时候，无语地露出了一个假笑，侧身留出通道的同时，还假正经地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四个人中还有两个人拎了一把椅子，让本来有些温馨的二人世界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在总共只有三把椅子的条件下，布里切利拍了拍自己的床铺，允许自己的好搭档巴乔坐在自己的床边。


    六个人自觉围成了一个小圈，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询问的目光看向这四人。前者清了下嗓子，有些刻意地抬起自己空空的手腕，望着实际并不存在的腕表，提醒另外四个“外来者”。


    “不管怎么样，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休息了。”范巴斯滕立马赞成地点了点头，巴乔耸了下肩膀，朝马尔蒂尼三人的位置侧了下脸，示意布里切利应该把“火力”集中到对面。


    米兰队长坐在自己搬来的椅子上不动如山，布里切利耐心地把他们四个瞧了个遍，做出了一个再不说话就把他们“请”出去的手势。还没坚持多久，四个人一人一两句话很快就把他们的目的说清楚了，最后由保罗队长做了个总结。


    “所以就是这样，吉安，我们只是来关心一下你们的心理状态。”布里切利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信没信，但马尔蒂尼猜测他大概是没信的，原本正经的模样立刻“土崩瓦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副就是要赖在这里的样子。


    “好吧，其实是我们四个都有点睡不着，所以来找你们玩。”这下承认得很痛快了。布里切利面上波澜不惊，看着比利主动从兜里掏出了纸牌，不太感兴趣地将目光移向自己的爱人。


    “马尔科，我派你代表我出战。”说完就往后一躺，仰头盯着天花板。看起来像是在外面露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酒店在上面画了一片天空。


    一个小时之后，布里切利准时将四个人“扫地出门”，和范巴斯滕一前一后在房门口站着。两人节奏一致地冲四个人飞快地挥舞了一下右手，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四个人隔绝在门外。


    第二天上午，布里切利看这四人应该都休息得不错，回头直勾勾地看着范巴斯滕，接着立刻用手势赞扬了对方的牌技，看来昨天晚上的切磋确实消耗了他们的精力，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目的。两人默契地伸出双手和对方击了个掌，揉着眼睛走过来的舍甫琴科睁着一双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望着他们，不太理解两个前辈为什么一大早这么兴奋。


    “怎么了，安德烈？”刚结束和自己爱人的“小庆祝”的范巴斯滕看向站在距离他们三四米开外处不动的舍甫琴科，离自己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越来越近的荷兰人此刻心情还不错，声音听起来格外平和。


    乌克兰人摇了摇头，这一小段路其实已经足够让他彻底清醒了。不过，紧张感也随之到来，这让他失去了探究两位前辈为什么一大早如此兴奋的兴趣。


    欧联杯的分量虽然没有欧冠那么重，但也一直还是有些含金量的。尤其是这项荣誉是米兰此前还从未摘得过的，舍甫琴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帮助球队取得胜利的关键人物，所以午饭时间都还没到，乌克兰人已经摩拳擦掌了起来。


    大巴驶入球场，布里切利他们终于踏入到了这座球场的内部，穿上为米兰带来好运的白色客场球衣，大家已经做好了迎战上赛季英超亚军的准备。


    结束热身，球员们还在通道里等待主裁的时候，看台上的气氛就已经先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布里切利站在范巴斯滕身后，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听他和对面的博格坎普聊了几句。


    布里切利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下，回头发现是从队尾走过来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阿森纳队长亚当斯。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欧洲杯半决赛，布里切利主动和这位已经注定会成为枪手传奇的铁血后卫握了下手。


    只是正式打了个招呼，还没说几句话，主裁判就带着他的团队走了过来。路过范巴斯滕的时候，专门向这位足坛巨星致意了一下。


    布里切利缓缓吐出一口气，跟着队友的步伐踏出了通道口，在场地中央列队站好。场边的扎切罗尼与温格握了握手，高大儒雅的法国人此时正是意气风发，希望能够为枪手队史再添一座奖杯。


    此次随队来到丹麦的米兰球迷非常多，不仅仅是为了俱乐部这个赛季的最后一次夺冠机会，也是为了见证他们的马尔科的最后一舞。两方的球员在看台上也形成了与场上相呼应的对抗之势，两队球员之间的每一次交锋都如同巨浪一般裹挟着观众们的心一同升起，然后又朝着海平面重重砸下。


    近期状态火热的亨利自然成为了米兰重点防守的对象，为了弥补后防线上的空缺，再加上扎切罗尼习惯使用353阵型，所以马尔蒂尼这个赛季打中后卫的时候越来越多。在开场后不久，米兰队长作为定海神针就稳住了有点起伏的后防线。


    来自英格兰的解说员用较快的语速介绍完双方的首发名单，从自己所坐的地方简单观察了一下场上目前的大致站位，“这场欧联杯决赛肯定会是一场高质量的比赛，其实两边都是既有经验丰富的老将，也有有冲劲的年轻球员……”


    他的搭档在旁边点了点头，两人在一唱一和的倒也在这段还没有什么进攻的时间里找得到话题说，聊完球员就聊双方主教练的战术，都在猜两边的心思。


    “这场比赛米兰主教练扎切罗尼在左边路首发了塞尔吉尼奥，看起来更像是边锋的位置，可能是试图利用他的速度优势来打战术配合，冲击阿森纳的后防。至于是什么具体的战术，多半就是交给布里切利来解决了，今天米兰在前场的选择应该还是挺多的。”


    场地中央的布里切利迅速用手势和阿尔贝蒂尼沟通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必须在短时间里避开不远处的维埃拉。在后场队友倒了几次脚，将皮球逐渐向腹地推进时，布里切利开始跑动寻找这之间的阿森纳队员的站位漏洞，让德米能够一脚把皮球送过来。


    维埃拉一直注意着布里切利的动作，这位曾经在米兰短暂待过一个赛季的法国人，今天的重要任务就是盯好米兰的十号。所以，几乎是在布里切利移动的瞬间，维埃拉也迅速跟了过去，但布里切利还是凭借着和阿尔贝蒂尼的默契，在到位的瞬间就接到了皮球。


    他明白皮球在自己脚下停留太久就会有危险，因为不仅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维埃拉，还有协防的佩蒂特。布里切利原地停顿了一下，等到古利到位，在维埃拉到来之前立刻起脚，这样做也有着要拖住对方的意思。


    “这个斜传非常精准啊！布里切利的脚下工夫还是很靠谱，这一下左右一牵扯，也是对阿森纳防守注意力的考验。”英格兰的解说员自然还是更看好英超球队一些，而且他们还是对于意大利人在四年前把他们挡在决赛大门外有些耿耿于怀。


    “布里切利的这些长传的质量确实都很高，但是米兰今天的进攻肯定不能都像这样打，这至少对于参与进攻的球员来说体能消耗就有些大了。之后大概率还是把进攻重点放在他们的左侧，左边路应该算是米兰的传统强侧了，毕竟今天也首发了塞尔吉尼奥，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边路的进攻强度。”


    希曼的及时倒地扑救封住了舍甫琴科在右前方瞄准远角的低射，第一次扑救之后脱手，希曼立马做出二次反应，在范巴斯滕补射之前将皮球压在了身下。亚当斯用力地拍了拍老搭档的后背，他们的主教练昨天说得没错，即便是已不在巅峰状态的米兰，在比赛中也必须小心对待。


    在希曼发球之前，马尔蒂尼就示意前面的加图索注意博格坎普，自己则是主要盯着亨利，当然，还有查莫特在一旁协助。年轻的法国前锋试图通过灵巧的跑位，与身后的博格坎普联动找到米兰防守的漏洞，但马尔蒂尼的寸步不让使得枪手的这一次进攻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跟着回防的布里切利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向古利的方向靠近了一些，马尔蒂尼带球向前试探了一下，亨利与他隔着一小段距离，一直跟着他的步伐在移动。虽然知道对于这样经验丰富的后卫，在刚开场二十分钟的时候，基本是不可能能从他脚下捡到漏的，但法国人还是积极跑动着，让米兰队长在后场出球不要那么轻松。


    布里切利抬手的同时，皮球就快速经历了三次短传，而他自己也迅速和古利完成了换位，来到左边路之后稳稳将飞来的皮球卸下。塞尔吉尼奥几乎是在瞬间启动，就如同离弦之箭，即将刺入对手城墙中最为脆弱的一块。


    一条能够让塞尔吉尼奥内切的线路就被布里切利直接开辟了出来，禁区线附近，无论是可以作为支点的范巴斯滕，还是可以跑动接应的舍甫琴科，都可以为彼此扯出起脚的空间。


    但基翁及时冲出来截断了塞尔吉尼奥传出的皮球，转身迅速将危险送到了相对安全一些的位置。之后的比赛时间里，双方陷入了僵持。布里切利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附近的对手球员都有意无意地瞥他几眼，和场边的扎切罗尼做了个手势，得到对方同意之后迅速把信息传递给古利。


    因为德米短时间里没办法上来，所以中场的出球其实主要还是靠他俩。布里切利决定暂时交换一下两人的任务，他负责吸引防守火力，古利则更多地负责把球送到前场去，放松一下对方的紧惕。


    “上半场伤停补时一分钟，还是米兰这边的进攻机会，布里切利这段时间触球时间下降了一些，相当一部分都交给了古利。”解说员皱眉看着场上两队的纠缠，到目前为止，两队都已经各领了两张黄牌，有些动作幅度却还是有些没收住。


    布里切利站在那里让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古利又传出了一个隐蔽性极强的球，轻松杀入了对手禁区，但范巴斯滕的最后一下角度差了一点，直直撞在了立柱上。看台上罗森内里们的叹息声也是全场心急如焚的球迷的写照，上半场比赛即将结束，比分板上维持着0：0的结果。


    场边的两位主帅都很平静，这让试图找一些冲突点的媒体们有些遗憾。而球场内的气氛则正在一点点攀升，马尔蒂尼作为队长引导队员们尽快返回更衣室，为下半场比赛做好准备。


    在这样紧张甚至焦灼的空气中，扎切罗尼镇定的微笑和不断下压的手势为感到不小压力的球员们缓解了不少，米兰主帅在看见每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


    “大家上半场做得很好，不要给自己压力，对手其实也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下半场我们做一点点调整，一切正常去踢就没有问题。我们有战胜对手的能力，也要有战胜对手的信心！”扎切罗尼说完鼓励的话之后就把布里切利单独叫到了一边。


    “吉安，上半场交换的这段时间我觉得差不多了。下半场还是你主要拿球组织，到时候看场上情况变化我可能会换罗比上场，然后再上一个后卫，换成442来打。”


    布里切利听着主教练的话连连点头，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肩膀的右手都隐隐有些颤抖。他抬起头，看见扎切罗尼充满信任的眼神，下意识地又更加郑重地点了点头，颗粒无收不应该是米兰的结果。


    回到更衣室坐在凳子上，布里切利的神色是和往常无异的平和，看不出一点儿方才的影子。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队长的保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面向所有的队员。


    “好了，朋友们。就像刚刚教练说的那样，这个赛季的一些比赛或许让我们失去了一些对于胜利的信心，但是米兰从来不缺乏胜利，我们也从来没有远离胜利。来吧，下半场比赛让对手看看，谁才应该是捧杯的一方！”


    站在通道里的布里切利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注视，但只是平静地看向他们，然后微笑着点了下头。与队友分开之前，布里切利拍了下塞尔吉尼奥的肩膀，告诉这个巴西年轻人待会儿开场之后看他手势。


    球员中场休息的时候，外面的球迷可没怎么休息，两边球迷在谁的喊声更大这个问题上较起劲来。直到下半场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才勉强休战一会儿，也不是因为认输了，主要是要留点力气给下半场比赛。


    这会儿，两边球迷基本都老实在位置上坐好，有个别喊热了的，直接兜起自己的上衣下摆用力扇了扇。罗森内里们还在头脑风暴着，思考他们的球队在下半场会使出怎样的招数，一时间思绪有些飘忽，竟没及时注意到场上的风云突变。


    “加图索直塞给布里切利，这位如今在米兰担任着防守型中场角色的球员，实际上也有着不错的传球能力。”解说员暂时将这样的举动视作在中场的一种试探，没有想到米兰此时就已经做好了进攻的打算。


    布里切利突然发难，将维埃拉往自己的右侧引之后，通过急停变向快速甩开了对方。配合左边路塞尔吉尼奥的高速前进，布里切利在原地稍作停顿吸引对方防守之后送出了一记漂亮的弧线球，范巴斯滕接巴西人的传中，在亚当斯的贴身盯防下来了个隐蔽性极高的假射真传，跑到正确位置的舍甫琴科一蹴而就。


    “一次十分默契的配合！米兰这次进攻的每一点都完成得很漂亮，这一环扣一环的，但凡出了一点儿差错，枪手可能都可以成功组织他们的行动。”解说员边说边摇头，虽然说这样的进攻配合相较于巅峰时期的米兰还是差了一些，但再一次能够在赛场上看见，还是难免让人感慨万千。


    打进自己欧战决赛首球的舍甫琴科激动地沿着场边狂奔，直到在视线范围内看见熟悉的红黑色才舍得停下来，他身后的队友不费点力气都跟不上他，也就跑得快的塞尔吉尼奥跟着他疯了一会儿。布里切利最开始跟了两步之后就放弃了，他们这些老将还是得留点体力给后面的比赛时间。


    转身感谢了给自己助攻的范巴斯滕之后，舍甫琴科又跑去拥抱布里切利，后者被迫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少使点儿劲，他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畅了。


    其实还没太休息好的米兰球迷此刻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嗓子了，用吼声宣泄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场边，扎切罗尼在进球的那一刻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之后就又坐了回去，另一边的温格即便面临着球队在下半场一开始就落后的局面也没有急躁，只是抓着亨利在场边交流了几句，接着便慢步走回了替补席。


    布里切利用手背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接着放在身侧甩了甩。他知道，比赛还远没有结束，他们现在只是暂时领先，只有把这样的优势保持到终场哨声响起，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对方会怎么打反击？布里切利在庆祝过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之前研究过对手的比赛录像，长传冲吊并不常出现在他们的战术之中，相反，他们也十分重视地面配合。


    布里切利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至少反牵制住附近的维埃拉，法国中场的个人能力很出色，再加上本身也比布里切利年轻了十一岁，所以布里切利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给他一些干扰。


    阿森纳大概也意识到米兰对他们的快速反击有所准备，他们也足够耐心，开始通过控球和拉扯来消耗米兰。七十分钟之后，枪手等到了他们想要的时机。


    “哇哦，蒂埃里！丹尼斯推射刚被扑出，他就出现在了那里，将皮球送进了米兰的大门。这一刻，他毫无疑问是阿森纳的英雄！”


    布里切利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慢慢调整着呼吸节奏，也让自己的大脑快点冷静下来。刚刚他们又一次尝试进攻的机会，但是左边路的塞尔吉尼奥已经被重点照顾了，进攻不太能打得开。


    他下意识地看向场边，看见了已经在热身的巴乔与赫尔维格，扎切罗尼笑着将大拇指举了起来，布里切利弯起的嘴角压住了身体上的疲惫。


    “米兰这边应该是换人了，都很渴望在常规时间内解决战斗啊！”


    布里切利朝刚上场的巴乔摊开双手，两人用力地击了下掌，让在场的有些英格兰人的心也止不住跟着颤了颤。巴乔的位置在两名前锋身后，既可以上前进攻，也可以作为布里切利在前场的枢纽。


    现在也是在拼两边中场的控球能力，布里切利和巴乔两人接力表演，将皮球推到了枪手禁区边沿。已经与舍甫琴科完成换位的范巴斯滕回撤接应，这一次进攻虽然最终失败，但是真的把对手惊出一身冷汗。


    连那来自英格兰的解说员也忍不住连连称赞，“这两人完全可以说是宝刀未老啊，这里就像是专门为他们搭建的舞台一样。”


    温格也在两个位置上做了人员调整，另一边，扎切罗尼的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罩在自己的脸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上布里切利的一举一动。


    队长马尔蒂尼在提醒着周围队友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八十分钟之后，伴随着体能下降，很容易让对方抓到反击。布里切利举手向范巴斯滕他俩示意了一下，又转身立刻协助队友争夺球权。


    阿尔贝蒂尼再次把皮球塞到布里切利脚下，米兰十号一拨一扣，迅速从侧面取得突破。虽然，此刻脚下已经不如刚开场时那般轻盈，但布里切利带球时的身姿依然十分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是全场的焦点。


    “横推给巴乔，范巴斯滕的头球！天哪，球进了！刁钻的角度，完美的弧线！很难想象这是他在最后一战踢出来的球，他的头球真的太有力量了！”范巴斯滕高举起双手跑向球迷们，米兰球迷嘶哑还带着些哽咽的声音包围着他，刚刚那一球让他们如同再次见到了年轻的马尔科，在欧洲大杀四方的模样。


    米兰的解说员更是早就泣不成声，只能接连不断地呼喊着范巴斯滕的名字，“马尔科！！！米兰伟大的九号……”


    在最后的时间里，米兰在大门前筑起了铜墙铁壁，完全发挥出了意大利球队的优势，终于是将比分维持到了最后一秒。


    “比赛结束！米兰2：1战胜阿森纳，恭喜他们捧起了队史的第一座欧联杯！”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紧紧拥抱在一起跪在了草坪上，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朦胧间注意到对准他们的摄像头，布里切利收紧了手臂，将头埋进了自己爱人的肩膀里。


    他们像过往的每一个荣耀时刻一般，看着奖杯被高高举起。作为除队长以外队内第一个触碰到奖杯的人，范巴斯滕侧头亲吻了一下杯身，和看台上的球迷们一样泪流满面。


    这一次彻底的告别，范巴斯滕不再犹犹豫豫。绕着看台向球迷们致意之后，荷兰人擦拭了下眼角，因为要控制情绪，所以看起来有些冷酷地轻轻挥了挥手，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坚定地转过身去，让自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通道口。


    回到更衣室的范巴斯滕已经整理好心情，队友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他正准备和队友们一起庆祝这个赛季这座来之不易的奖杯，结果转头就差点被礼炮筒里喷出的金丝带糊了一脸，终于可以不用伪装的布里切利在旁边笑得直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更衣室里也一扫刚刚的悲伤氛围，手里拿着“武器”的几个队中的老队员们，在队长开了第一炮之后，接二连三地朝着他们的大中锋送上“温暖”的祝福。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一旁，正拿起礼花筒跃跃欲试的布里切利，以为自己能有个帮手的范巴斯滕觉得自己不能够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看来他对他们的了解还是足够的，这帮人果然正经不了多久，本来刚刚在场内大家一个个依依不舍地拥抱他的时候，他还是挺感动的，结果，这才回到更衣室没多久，他们就开始给他送“惊喜”了。


    这边，范巴斯滕正在想着要如何反击，那边，布里切利在仔细研究之后，手忙脚乱之间终于成功“发射”了金丝带。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下，布里切利就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香槟“攻击”，对面的笑声也跟着传来。


    整个更衣室里充斥着香槟的味道和飞舞的丝带，范巴斯滕靠在墙边躲避着队友的“攻击”，嘴角却一直是上扬的。他想，他会永远记住这样一个有些特殊的告别的，这个时候了，他也可以正式祝自己，退役快乐！


    第228章 假期


    结束比赛之后，米兰全队就在哥本哈根当地找了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更大的庆功宴就得等到回米兰之后了。


    大家都还没坐下，他们就先专门为欧联杯要了个椅子。奖杯待在专属于它的位置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投射到它身上，觉得那杯身怎么看怎么漂亮。


    布里切利喝了点酒，之后就撑着下巴没怎么说话，眼神来回注视着几个即将离开米兰的队友。这么多年，面对着来来往往的球员，布里切利早就清楚分别或许才是永恒的主题，但只要他们相识的日子足够美好就够了。


    和对面的巴乔碰了下杯，布里切利喝了几口杯里的饮料，侧头看见范巴斯滕杯中的液面又降低了不少。两人这些年因为年纪的增大，为了更好地保持竞技状态，平时基本不怎么沾酒，在聚会的时候也只是少喝一点，但今天当然会是马尔科的例外。


    这顿饭快接近尾声，在夺冠的兴奋劲过了之后，大家都渐渐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布里切利默默观察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的状态，有的看着是累了，还有的是真的跟着沉浸在了这种情绪中。


    身边这个平日里活泼的乌克兰人此刻最是安静，布里切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从他的状态都可以看出，安德烈是真的喜欢在米兰的生活，喜欢和队里这些朋友相处。而他的身上有着独属于东欧人的气质，在沉默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明显，那种孤独的感觉如有实质般萦绕在他的周围。


    舍甫琴科看向布里切利，眉眼都有些要皱在一起的趋势。因为少年时的经历，他现在并不嗜酒，酒杯里也是早早就换成了和布里切利他们一致的饮料，现在就单手支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自己的手心，向下的嘴角诉说着他此刻郁闷的心情。


    布里切利之前了解过他们小前锋年少时的故事，知道他曾经面对过的分别可以说比现在的要残酷一百倍。那样的经历锻造出了这样一位强大的球员，但承受过失去的痛苦后，每一次感受，可能就会像是撕开才结痂的伤疤，让鲜血再一次爬满伤口。


    布里切利思考了一会儿，起身去给他叫了份肉桂卷，还有个布朗尼巧克力冰淇淋，希望这些甜品能够让他的心情好一点。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布里切利抬眼就和仰着头的马尔蒂尼的视线相撞，在队长期待的目光下，布里切利又起身去加了几份。


    舍甫琴科撑着脑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正下方刚被送过来的肉桂卷，然后将目光又投向布里切利面前的巧克力冰淇淋。正无聊地用勺子戳着上面的巧克力豆的布里切利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似乎是在“觊觎”着自己的冰淇淋，下意识就抬手护在了玻璃杯的身前。


    环视了一圈，喜欢吃这些甜品的队友各自都有自己的“归宿”，剩下的都在喝酒，偶尔互相碰下杯。布里切利最后才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身边，“罪魁祸首”正睁着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他和他的冰淇淋。


    “吉安，我想要你杯里的巧克力豆。”一口没动但是已经被布里切利用勺子搅成一团不知名物体的冰淇淋，现在可能也只有零星暴露在外的巧克力豆可以看了。布里切利慷慨地赠送了小安德烈几颗，然后左手撑着头，侧着身体认真观看着舍甫琴科大师的摆盘艺术。


    范巴斯滕发现自己爱人看得认真，也跟着凑过去看，正巧碰上了大师作品“新鲜出炉”。舍甫琴科有些自豪地看着自己盘中的小蜗牛，转头一看，旁边的两张脸上，一个是藏不住的笑意，另一个是松不开的眉毛，还连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年的训练比赛，已经和范巴斯滕混熟了的舍甫琴科毫无防备地热情邀请自己的偶像来点评。布里切利看见他这一举动瞬间瞪大了眼睛，再低头看看盘里那只因为沾了冰淇淋的巧克力豆而只是勉强看得出创作者的想法的蜗牛，他已经做好随时抬手捂马尔科嘴的准备了。


    范巴斯滕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思来想去，最后只蹦出几个词，“嗯，挺好。”然后立马偏过头去，速度快到像是生怕晚了几步，一些刻薄的语言就要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了。


    布里切利已经从自己爱人的言行举止中看见他的克制与努力了，看某人将期待的目光又转向他，似乎是想要听听细节上的夸奖。布里切利赶忙劝他尝尝这只“生动”的小蜗牛，真要他夸，他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那些夸赞的话来的。


    布里切利感觉吃完没过多久，舍甫琴科的表情又开始忧郁起来。真是浪费了那两份精致的甜品，布里切利一边吐槽，一边又向舍甫琴科许诺。


    “安德烈，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热那亚吃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馆。”布里切利怕他没想起来热那亚是哪里，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上次自己开车走错了之后到的地方。”


    “要是不好吃怎么办？”舍甫琴科即便情绪低落，还是有力气在这个时候跟布里切利斗嘴。后者立马想收回自己刚刚的承诺，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回了他一句，“那说明你的舌头不怎么好。”


    “那要是收假回来，体能教练说我长胖了，我就告你的状……”布里切利看舍甫琴科不难过了，这会儿就开始来烦他，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实在没想通，布里切利站起身抓着舍甫琴科的肩膀摇了摇，“快把刚刚我好心给你点的两个甜品吐出来，这个你也别吃了，收假之前我就先跟体能教练打电话告状。”布里切利没怎么用力，但舍甫琴科还是歪着脑袋故意吐了点舌头，一副要被晃晕了的模样。


    这次直接被布里切利捏住鼻子给制裁了，呼吸不了的小夜莺向周围发出求救。队长飘忽不定的眼神之后是假装喝多了头晕的一系列动作，范巴斯滕更是不可能帮他了，还怂恿布里切利，说他还在挣扎说明还没有服气。


    这一打岔，倒是彻底打碎了餐桌上的沉闷。不过，之前那样的气氛让人很难不被情绪所束缚，几个坐在一起喝酒的队员也因此多喝了几杯。在队长的指挥下，两个人一组将喝醉的几个队友安全送回了他们的房间。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倒是还清醒着，看着走廊上的房门接连关山，两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确实有些难以入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虽然会有些拥挤，但布里切利还是坚持把脑袋压在自己爱人的身上，悬在半空中的右脚来回晃动了几下。


    脱离球员身份后的第一个夜晚，范巴斯滕即便有着心理准备也仍然觉得不习惯，幸好这之后本来就是休赛期，他和自己的爱人还计划要一起去看欧洲杯比赛。不然，他还暂时适应不了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生活。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开始讨论起未来的生活，范巴斯滕并不着急立马投入到成为一名教练员的准备工作之中。对于他来说，他的母队或许是他教练生涯最合适的开始，但那也意味着他需要参加荷兰足球教练训练班拿到教练证。


    而布里切利肯定还要留在米兰继续踢几年，不想和自己爱人分开的范巴斯滕准备等布里切利快要退役的那一年再去参加培训。


    “马尔科，那我每天可以点菜吗？”渐渐有了些睡意的布里切利思维开始发散，一开口就成功把话题拐到了另一边。


    “当然，不过我想你的选择比较有限，吉安。如果超出了某个范围，可能就会意味着咱俩大概率没饭吃。”范巴斯滕及时阻止了自己爱人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抬手帮助布里切利合上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眼皮，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紧闭的窗帘内，是独属于两人的温馨时光。


    第二天跟随大部队返回米兰之后，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正式开始了他们的美好假期。两个在这段时间里“游手好闲”的家伙，比几乎所有参赛国家队都要提前出发，率先到达了比赛地。


    作为历史上第一届两国联合举办的欧洲杯，有些国家的小组赛就是两个国家的场地都有安排，例如以卫冕冠军的身份出征的意大利国家队。通过本国足协拿到门票的两个人决定在小组赛的一两场比赛时分头行动，去支持各自的国家队。


    意大利作为卫冕冠军，与挪威、葡萄牙以及斯洛文尼亚分在了一个小组，三场小组赛三个城市。布里切利倒也是不孤单，每场身边都有老队友和他一起观赛。


    换了一个视角来参与一场比赛的感觉还是有些新奇，布里切利坐在老队长巴雷西的身边，看向场边的另一位老队长。刚刚进场的佐夫看见了替补席背后某个引人注目的栗色脑袋，抬手朝布里切利的方向挥了挥，后者也向意大利主帅致意了一下，看起来还挺悠闲的。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布里切利支着下巴盯着某处发呆，无意中与现场大屏幕上的自己对视上了。现场的意大利球迷非常配合地高声欢呼了起来，巴雷西还调侃地拍了下布里切利的肩膀。


    感觉出来球迷们有故意逗他的意思的布里切利和热情的球迷们互动了一下之后，就装作十分忙碌的样子开始在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四处翻找着。现场的镜头还挺有耐心地等了他两分钟，直到主裁带着两支队伍踏进场，才有些遗憾地放过了布里切利。


    “热心”的弗朗哥见镜头已经移开了，还主动帮布里切利把背包口撑开了点，“怎么样，吉安，找到东西了吗？”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的布里切利抱着手冷笑了一声，离开赛场后的巴雷西少了些作为米兰队长时的严肃，时不时也会显露一些恶趣味来，作为“受害者”的布里切利此刻莫名希望从前那个常常不苟言笑的队长能够立马回来。


    主裁判那尖锐的哨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聊，面对挪威，场上的意大利球员们还是表现得游刃有余。刚刚起身为球队喝彩的布里切利再次看向比分板上的数字，踏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意大利在正式开赛前就是外界公认的夺冠热门之一，他们在小组赛中的表现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三战全胜小组第一出线，意大利在三天后迎来了他们的四分之一决赛的对手罗马尼亚。


    在布鲁塞尔，意大利2：0轻取对手，他们将与明天荷兰和南斯拉夫的这一场四分之一决赛的胜者争夺决赛的门票。时间有点紧，布里切利便放弃了去往鹿特丹现场观看这场比赛的想法。


    第二天，布里切利就在电视上见证了荷兰人的一场大胜，5：1的悬殊比分将球迷对于三天后的半决赛的期待几乎推向了巅峰。“矛”与“盾”的极致较量，成为了这几天外界热烈讨论的焦点。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在阿姆斯特丹汇合，这座城市对于两个人来说也有着重要的意义，他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逛过这里了。所以在这场大战来临之前，并不算处在风暴中央的两人还有闲心来一次以重游故地为目的的约会。


    躺在许久未见的大床上，刚刚和自己爱人一起清理了一下房子的布里切利把手背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常常被二人荒置的房子终于沾染了点人气儿，范巴斯滕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好。等看完比赛，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将近一个月，所以有些生活用品也需要更换了。


    两人并不打算看比赛时分开坐，但荷兰作为东道主之一，又是在阿姆斯特丹的比赛，他们受主办方的邀请，位置应该会更靠近荷兰替补席。布里切利很庆幸他们的位置附近基本不是荷兰人，不然他还真有些危险。


    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进场的时候，巴雷西也刚刚才到，三人自然地坐在了一起。作为才宣布退役的荷兰球星，一路走过来，范巴斯滕自然收到了多方的问候，但几乎每一位与范巴斯滕热切交流的荷兰人在看见一旁的布里切利时，脸上的笑容都会有些僵硬。


    直到球王贝利走过来，人群才渐渐向这位传奇靠拢，让范巴斯滕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贵宾区还算和谐的氛围与整座球场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坐拥主场之势的荷兰人形成了一片橙色的海洋，另一边，意大利人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仍然没有让荷兰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他们。


    此时此刻，远在东方的无数球迷也正焦急地等待着这场强强对决的开始，两队各有着他们的支持者，甚至有可能正守在同一台电视机前，看着镜头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欧洲足球锦标赛半决赛的现场直播……”解说员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伴随着持续的电流声。即便已近零点，也没人感到困倦。


    解说员介绍今天两队人员的同时，电视屏幕里也展示了双方的首发名单，“两支队伍中的不少球员都参加过四年前的那场决赛，所以今天就看是东道主完成复仇，还是卫冕冠军更近一步了。”


    意大利在开场后的第一次长传就送出了界，之后在与荷兰后防的争顶中也落入了下风，一个短暂的回合之后，皮球被荷兰队牢牢掌控在了脚下。


    两队的几次交锋后，荷兰队在进攻上还是显得更为强势，一次改变比分的机会被托尔多给成功化解。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贴在一起，趁着场上队员都正往自己位置上退时，捂着嘴和自己爱人小声交流着，没想到被现场镜头给抓了个正着。


    “刚刚镜头给到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一个已经在两年前从意大利国家队退役，另一个在一个多月前刚刚结束了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欸？他俩今天怎么还坐在一起？”解说员刚将疑问脱口而出就有些后悔，联想起这些年来，外媒对这两人关系的那些半真半假的推测，他就没忍住又找补了几句。


    “他们俩虽然分别是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的前队长，但两人之前都效力于AC米兰俱乐部，场下关系一直非常好，今天可能正好碰一起了。而且刚刚画面右移时也出现了坐在他们身边的巴雷西，这两人之前的俱乐部队长，也是意大利国家队和AC米兰的传奇球星。”


    一口气说完，他赶紧把话题引回比赛，人家明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现场偏偏就只把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两人框在画面里。


    在简单带过几位名宿之后，镜头紧紧跟随着皮球的踪迹。已经稳住阵脚的意大利队在球门前建起了高墙，荷兰队也一时找不到好办法，但今天使用保守战术的意大利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出来，似乎是在等待着荷兰后防的失误，以此来完成他们的防守反击。


    解说员在荷兰的一次进攻失误之后还是说出了他对意大利目前战术的不理解，“其实意大利在四年前的那场决赛中，进攻还是打得挺积极的，当然这可能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他们当时的战术核心、球队队长布里切利在中场的运筹帷幄。”


    而且赞布罗塔在右边路的几次防守让人无法对他感到放心，更何况他现在已经领到了一张黄牌，“意大利这么死守九十分钟甚至是一百二十分钟，等来的只有点球大战，但是参照他们过往的大赛经历，基本是没赢过点球的。”


    解说员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从82年他们第三次夺得世界杯算起，84年没有入围决赛圈，85年、88年、92年这三届大赛，他们都是倒在了点球上。每逢大赛点球必输，这几乎都成为了意大利的魔咒。当然，荷兰队也没赢过什么大赛里的点球大战，所以两队在这方面可能也算是半斤八两了。”


    布里切利本来平静的观赛体验在第三十三分钟被打破，赞布罗塔在右边路阻拦岑登突破时将其绊倒，被迅速赶到的主裁判出示了他本场比赛的第二张黄牌，两黄变一红被罚下场。意大利被迫在上半场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开始十人应战攻势强劲的荷兰队，布里切利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侧脸，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巴雷西在旁边止不住地摇头，“他刚刚就没跟住，被对方轻易变向甩开之后就有点着急了。唉，这个犯规太不应该了。”布里切利听着弗朗哥其实挺平和的语气，再看场上快压制不住自己脾气但还是要先把其他队友稳住的保罗。果然，比赛中那种紧张的气氛真的会把人的情绪放大，他想起十年前在球场上的巴雷西，对方可能会先挨一顿骂再下场。


    现场镜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又扫到了布里切利他们，甚至给了布里切利一个单人镜头。本来认真分析场上局势的解说员觉得自己似乎需要说点什么，“从布里切利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意大利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危险，这位在四年前打入制胜一球的前意大利国家队队长，现在也没办法帮助他的球队了。”


    意大利被迫立刻调整阵型，尽力填补上因为赞布罗塔下场而将出现防守漏洞的右边路。本来想和范巴斯滕猜谁先进球的布里切利也不提这个话题了，沉默地盯着场上。


    现场不少荷兰球迷看见了那个四年前给他们带来痛苦经历的男人那有些难看的脸色，不免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上半场都还没有结束对手就已经十打十一，他们只需要等待主裁结束比赛，就能够踩着四年前让他们错失德劳内杯的对手，去决赛的舞台上面对他们曾在小组赛中战胜过的法国队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帮助荷兰球迷实现他们的愿望，在赞布罗塔下场后不到五分钟，意大利队就因为内斯塔在禁区拉拽克鲁伊维特而被主裁判罚了一个点球。现场瞬间就充斥着荷兰球迷的欢呼声，布里切利将眼睛埋进手心，他已经有些不敢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旁边的巴雷西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场上作为队长的马尔蒂尼还在和主裁判争取，几个意大利球员紧紧围在这名德国裁判的身边。被判犯规的内斯塔显得有些无措，落后队友几秒之后才上前和主裁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但德国人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判罚，并且向对他表示不满的托尔多出示了一张黄牌。


    布里切利这下已经彻底面无表情了，坐在一旁的范巴斯滕抿了下唇将开心往回收了收，尽量不要招惹到了旁边的这位意大利人。


    解说员还专门解释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重了的判罚，因为这届欧洲杯的执裁理念之一就是要重罚这种拉拽对手球衣的行为，看到现场又聚焦在布里切利身上，他都替对方感到无奈。


    但本人已经没什么心思关注现场的镜头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场上准备主罚的荷兰队长德波尔，右手偷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在手落下的一瞬间，德波尔助跑射门，托尔多神勇扑救，将这粒或许将彻底打破比赛平衡的点球推出了界外，这一切让原本已经准备好进球庆祝的荷兰球迷立刻安静了下来。


    布里切利捂着心脏快要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围绕着他。范巴斯滕轻轻摇了下头，对于荷兰国家队现在的第一点球手的任命不太认同。


    比分仍然未发生改变，解说员终于有机会说说现场对于布里切利的“偏爱”了，“这荷兰人确实对四年前由布里切利踢进的那球一直耿耿于怀，就连克鲁伊夫都只是刚开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下。结果这场比赛好几个看台的镜头都给了布里切利，你这本国的名宿不拍，全去拍人意大利的了……”


    解说员因为场上意大利人比较突然的一次进攻尝试而被迫中断了一下调侃，但随着皮球被范德萨稳稳抱住，他又得以继续自己的话题，“而且刚刚那一下，整个画面里就布里切利一人，这荷兰人嘚瑟的，这下好了，刚刚那点球让托尔多给扑出去了。”


    布里切利因为那粒没有罚进的点球而稍稍落下的心并没有舒服多久，荷兰人凭借着人数优势在意大利的门前开始了一轮狂轰滥炸，但所幸意大利人拉起的防线还是坚持到了中场休息的到来。而代价就是他们在上半场除了赞布罗塔的那两张黄牌之外，还有三名球员被主裁出示了黄牌。


    感觉自己的活力都要被全部吸走的布里切利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忍不住跟巴雷西抱怨，“弗朗哥，我真想直接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现在这样简直就是在对我的心脏上酷刑！”说话的同时，两手在身前用力挥了挥，强调着自己的情绪。


    就和他们隔了一排座位的贝利听到布里切利的声音之后就哈哈笑了起来，两人站起身和对方击了下掌，布里切利的这位前辈对于他的话表示了极度的肯定。布里切利卸了点力气往范巴斯滕的身上靠了一下，然后立马坐正。


    “按照现场镜头拍我的频率，我感觉明天我们俩要一起出现在你们的报纸上了。”


    范巴斯滕的眼神表示已经晚了，“相信我，吉安，他们可能已经在下面编辑文字了。”作为一个没有看报纸习惯的人，布里切利觉得他明天可能只会想看看他们有没有给他俩挑张好看点的照片。


    等到下半场比赛开始，本来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立马将注意力再次投入到场上，旁边的巴雷西都惊叹于二人变脸之迅速。


    从场上队员的表现，布里切利也能看出中场休息的时候佐夫应该是重新做了布置，开场没多久，意大利的进攻相较于上半场有明显增多。他推测这可能也是为了让荷兰后卫不敢大举压上，让前锋在一定程度上牵扯他们的注意力，但大体上大概还是选择了死守到底。


    成功从紧张情绪中脱离出来，布里切利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比赛，直到尤利亚诺在禁区线附近把戴维斯绊倒。一个在旁人看来有些模糊的区域，主裁认定犯规位置在禁区内，判罚了本场比赛的第二粒点球，布里切利觉得自己要先被这粒点球给击倒了。


    巴雷西看见他的大幅度动作之后拍了拍他，“吉安，你怎么比自己上去踢的时候还紧张？”


    “要真是我在上面踢我也不会紧张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会满脑子想着如何解决问题然后赢得比赛，根本没机会去想别的。”布里切利这回是真的彻底捂住自己的脸，刚刚逃过一劫，这一次他们还有这样的好运吗？


    克鲁伊维特脚下那直直撞向立柱的皮球，和全场荷兰球迷遗憾地叹气声告诉布里切利他们还能。看着站在球门边呲着大牙庆祝的托尔多，布里切利觉得此刻他的身躯看起来格外的伟岸。


    如果说第一个点球没有罚进可能有一些偶然的因素，但第二个还没有进，这让冷静下来的布里切利觉得荷兰队这场比赛的气数已尽。靠在椅背上，布里切利偷瞄了几眼范巴斯滕，自己爱人愈发凝重的表情就让他明白他们已经想到一块儿去了。


    开场三十多分钟之后，可能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十人作战的意大利能够撑到常规时间结束，甚至是加时赛结束。但事实就是，镜头中的两位守门员正在缓步走向球门，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这几步之间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意大利和荷兰都算是在大赛中最不会踢点球的队伍之一，所以今天这场点球大战到底谁会赢还真的说不一定。”但或许在荷兰队的第二粒点球撞向门柱的那一刻，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向意大利倾倒。


    在意大利的第一罚迪比亚吉奥将点球踢进的时候，布里切利毫不犹豫地为这位两年前曾踢丢点球的球员鼓掌。敢第一个站在罚球点前，他就已经为两年前的自己完成了自我救赎。


    虽然没有踢丢过点球，但经历过三场大赛点球大战的布里切利见识过踢丢点球的球员在那之后会经历多么大的舆论以及心理压力。他想，在皮球顺利撞入球网的那一刻，迪比亚吉奥自己心头的包袱应该也彻底卸了下来。


    而荷兰队第一个主罚的正是在上半场比赛被托尔多扑出点球的队长德波尔，他走向点球点的那几步，布里切利作为观众都能够看出他的犹豫，想必他自己和就站在他对面的托尔多同样能够感受到。果不其然，德波尔在同一场比赛中第二次被托尔多扑出了点球。


    这一下，捂住眼睛的人换成了布里切利身边的范巴斯滕。随着第三个出场的托蒂用一个勺子点球骗过了范德萨，布里切利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范巴斯滕直接将额头放在布里切利的肩膀上，眼睛看向下方。足球是一个整体，紧张甚至是惧怕的心理已经传染给了荷兰队中的每一个人，即便可能有一两人能够幸免，但也无法改变结果的走向。


    “比赛结束了！托尔多扑出了荷兰队第四名主罚队员的点球，这样意大利队就以3：1的比分淘汰了东道主荷兰队，进入到了决赛！”


    第229章 新的开始


    因为这场格外精彩的半决赛而兴奋不已的前意大利国家队队长，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起来关心关心身边的前荷兰队长，范巴斯滕还是觉得心里宽慰不少。但某人就是正经不了多久，在听见前面的老前辈再一次惊讶于荷兰队一场比赛丢了五个点球的结果，布里切利即便将脸藏在手心，也让范巴斯滕瞧见了他上扬的嘴角。


    荷兰人最后是用不陪布里切利看两天后的决赛为要挟才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也不需要去往别的城市，两人现在只用驱车回家好好休息。路上范巴斯滕还是很惋惜，不，其实布里切利觉得要不是如今的荷兰主帅是他的老搭档，而且队里相当一部分球员都跟他做过队友，某人可能就要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就想“开炮”了。


    布里切利在这方面坚决不向荷兰人学习，他一定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前辈，以后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夸。结果，某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让范巴斯滕给听见了。


    其实在布里切利经年累月间的阻拦下，跟恩师算是一脉相承的范巴斯滕现在也就是偶尔放放“毒液”，没想到某人还打算用自己来“衬托”他的善解人意，荷兰人现在只想把“毒液”撒向身边人。


    当然，布里切利也就是偶尔逗逗荷兰人罢了，不发表太多自己的观点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陷入到这些人的纷争之中。在国家队的这些年，布里切利其实算是待在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里，首发位置的竞争一直处于一个良性循环当中，都奉行着谁行谁上的原则，维奇尼在那些年里也没有故意偏向谁。


    这也让布里切利坚定了彻底远离麻烦的想法，有的时候，球员或者说名宿在媒体前的发言很有可能被曲解，导致将帅不和，进而爆发出更为严重的更衣室矛盾。所以布里切利在离开国家队之后，被问到有关于国家队的问题时都回答得四平八稳的，绝不给好事者半点机会。


    但如果在完全好心的情况下，直接指出国家队这些人的问题，也能证明其足够强的责任感。他愿意背负这样的舆论压力，也只是希望国家队能够更好。


    半决赛结束后，在媒体前又夸赞了一番国家队的众志成城，心情愉悦的前意大利队长期待着两天之后的决赛。但这场比赛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让布里切利隐隐有些担忧，被红牌罚下场的赞布罗塔将注定缺席，这意味着他们的右路将面临不小的防守压力。


    而且，如果他的老队长坚持半决赛的这种保守策略，面对板凳深度够厚，且锋线几个年轻球员冲击力强的法国队，他们想要捧杯可能就有些困难。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旁边正在看电视的荷兰人，范巴斯滕冷笑了一声，还是对于意大利主帅半决赛的死守战略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他们的那几个踢点球的不争气，让过程充满了戏剧性，这一定会是一场丑陋的比赛，而且比赛的结果肯定在第一个点球的时候就没有了悬念。


    范巴斯滕也只是怒其不争了一瞬，他当然清楚，主场作战多一人再加两个点球都不能拿下比赛，能够责怪的只有他们自己。布里切利见他抱怨了两句之后就没了下文，嘿嘿笑了一下又靠在他身边。


    不过他们也没想过，意大利的足球土壤会对曾经扎根过这里的人们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就连范巴斯滕这样曾深受荷兰足球全攻全守理念熏陶的球员，在成为一名教练员之后，也能在他的战术中看见意大利足球的影子。


    然而佐夫在决赛时派出的首发阵容却一改之前的保守战术，大有要和法国队打对攻的架势。看台上的布里切利也很是震惊，而法国队的核心人物齐达内在面对这些平日里的队友或者对手时，表现得明显不如之前比赛那么强势，甚至一度被意大利冻结。


    如果按照这个架势踢下去，布里切利毫不怀疑他们将成功卫冕。但在意大利打进一球之后，他们的战术开始逐渐趋于保守，不如进球前那么强势，更偏向于防守反击，主要期望靠中后场的防守来稳固战果，这让布里切利开始担心右边路的防守出问题。无论怎么说，赞布罗塔的防守也是当今足坛右路球员中非常可靠的。


    直到常规比赛结束前一分多钟，看着场边已经起身准备庆祝的球迷们，布里切利都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但就在十多秒后，替补登场的维尔托德的小角度扫射帮助法国队在最后时刻扳平比分，让比赛必须进入到加时赛阶段。


    再加上之前意大利错失的两次绝佳进球机会，布里切利双手合拢放在鼻梁两侧，然后慢慢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这太伤士气了，几乎可以说是胜利的前一秒被扳平比分，大家齐心协力守到伤停补时的最后一分钟却功亏一篑。


    布里切利相信他们作为职业球员肯定会立马调整心理状态，但现在至少在士气上，法国队绝对是占上风的，即便扛过了加时赛，点球大战他们也有来自两年前的心理优势。没有在常规时间拿下对手，那接下来就太难太难了。


    加时赛里的意大利球员已经不如常规时间那般坚定，而法国队三名替补上场的球员的体能自然能胜过从开场打到现在的意大利后防线。似乎是受到了维尔托德那粒绝平球的启发，加时赛开始后没多久，法国队的进攻球员就开始轮番轰炸意大利右路，在第十三分钟的时候，那粒杀死比赛的金球出现了。


    特雷泽盖的临空抽射让原本还抱着些希望的布里切利彻底死心，举起的右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角完全拉平。布里切利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和意大利卫冕的梦想一起，被这个法国的年轻人给击碎了。


    回到家中，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面对面坐着，后者作为荷兰人都没完全从刚刚那场决赛脱离出来，更不用说这位曾经的意大利国家队中的一员了。半决赛的绝处逢生让意大利的士气到达了巅峰，就连在出征前一度对国家队挑剔万分的意大利媒体，也在那场比赛后对佐夫和他的球队夸赞有加。


    没想到决赛竟也如同半决赛那般跌宕起伏，充满了戏剧性，只不过这一次，失意者变成了意大利人。还有很多届欧洲杯，意大利国家队还有很多次捧杯的机会，布里切利只是为这一批球员感到遗憾，他们成为国家队主力打完的第一届欧洲杯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德劳内杯，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范巴斯滕达成一致之后，布里切利还是决定给保罗打去电话，问他们明天愿不愿意来家里聊聊天。


    正难过着的意大利队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布里切利的邀请，和妻子商量好之后，第二天就和德米一起坐在了他俩的客厅里。已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两人看起来状态好了一些，布里切利在他俩进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紧紧拥抱了他们。


    法国队的两个进球可能也有偶然性，但都是在意大利的右路取得突破似乎也说明了对手胜利的必然性。他俩一人一句和布里切利讲述着他们当时的感受，荷兰人坐在布里切利身边也“被迫”听完了两位意大利人的心路历程。


    但或许他俩就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国家队里的其他队友们对于他俩来说有些年轻，有些情绪他们大概不太能产生共鸣。而与主帅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本身也没有多少私交，而且在这场比赛过后，佐夫作为主教练极大可能受到各方的口诛笔伐，更无法分出什么心神来和他们谈心了。


    把被绝平和绝杀的郁闷彻底说出来之后，两人的情绪明显好转，话题不再拘泥于那场令意大利人痛彻心扉的决赛。马尔蒂尼还想起了两天前正式公布的那桩转会，那位从马德里来的阿根廷后腰。


    “我真不敢想象，一个在上赛季还对于球队夺冠帮助巨大的球员，转头在夏窗就被俱乐部卖掉了。”马尔蒂尼叉起一块水果咬了一口后摇了摇头，而且被卖掉的人还是“伯纳乌王子”，但或许也正是因为阿根廷人拥有这样的地位，皇马的新主席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布里切利跟着补充了一点，“皇马的那位新主席在竞选的时候许诺了要买菲戈。”范巴斯滕的眼神里也带着些惊讶，如果说米兰德比更像是一对意见不和的兄弟之间的较量，尽管也不乏需要动手的时候，但球员们私下的关系都还不错。


    那么西班牙国家德比里就参杂着太多足球以外的因素，也就意味着每一场比赛都可能被赋予一些别的意义。在这样激烈的对抗情绪之下，两家俱乐部之间在此之前几乎没有过直接的球员交易，这位葡萄牙球星如果做出了转会皇马的决定，从今往后那就彻底是诺坎普的敌人了，而且巴萨球迷对他的憎恨情绪可能比其他的皇马球员还要严重。


    “感觉他敢这么说，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了。”阿尔贝蒂尼沉稳的声音传来，布里切利也赞同地点头，感觉皇马可能会因为这位新主席的上任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在布里切利他们这儿待了一下午就离开了，他们后天还和留在米兰的比利约了一块儿出去度假，现在就要回去和他们的家人汇合了。


    两人在离开前再一次拥抱了布里切利和范巴斯滕，“三周后见，吉安。”旁边的荷兰人他们也没落下，阿尔贝蒂尼率先开口，“马尔科，以后要是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跟着吉安来米兰内洛蹭饭，相信加利亚尼肯定不会把俱乐部名宿给赶出去的。”


    马尔蒂尼跟着补充了一句，“我们也可以在吉安旁边给你加一个位置，绝对不会亏待退休人员的！”


    抱着手靠在门边的范巴斯滕一身家居服，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实际上却是白了他俩一眼，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但是通过嘴型表达出的意思已经和他们“礼貌”告别了，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作为退役球星的不满。


    在上车之前，马尔蒂尼和阿尔贝蒂尼最后回头看向两人，布里切利高举起右手向他们挥了挥，旁边的范巴斯滕依旧面无表情，和布里切利同步的手上动作也略显敷衍。大概是被身前的人要求这么做了，只不过完成得稍微有点不情不愿罢了，那副模样让即将离开的两人又是一乐。


    两人在阿姆斯特丹待了半个多月，这天早上，布里切利突然接到加利亚尼的电话。半个小时后，布里切利才终于放下电话，冲范巴斯滕微微抬了下肩膀。


    “俱乐部打算让教练留任，对方也同意了。”他猜大概是因为加利亚尼他们没有找到满意的教练，再加上扎切罗尼上赛季最后好歹是带领球队捧起了欧联杯，虽然在管理层心中比不上联赛冠军和大耳朵杯，但这也算是在上赛季的最后时刻扭转了这位教练员在俱乐部心中的评价。


    范巴斯滕正好去厨房里倒了杯果汁出来，“那也挺好，至少下赛季你们不用去适应新教练了。”这一点布里切利还是很赞同，下个赛季本来就困难，队伍里好几个老队员离队，主教练就得重新确立球队的首发阵容。


    换个新教练就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做，说不定比赛都还没开打，队伍就已经被这些事折腾得疲惫不堪，根本就不具备战斗力。


    布里切利说完就顺手把柜子上的一个小摆件收了进去，两人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就是在为两天后回米兰做准备。新世纪的第一个赛季，意甲多家俱乐部已经摩拳擦掌，渴望在新赛季拿下更多荣誉，纷纷开始召唤队员们归队开始训练。


    米兰内洛基地外，车刚一停稳，布里切利伸手从后座拎起自己的背包，下车关门前朝坐在驾驶位上的范巴斯滕隔空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在他印象中，这是马尔科在门口第一次目送着他去训练而不是和他一起进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间。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布里切利转头以为只会看见汽车的背影，没想到却看见了玻璃后爱人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布里切利的脚步轻快了不少，走到室内，目光所及之处是熟悉的布置，还有一些位置上有些陌生的面庞。马尔蒂尼刚从体检室走出来，身后就是他们的新援，阿根廷人还在皇马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比赛和米兰的球员认识，都不是完全陌生的状态，就等待会儿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统一做个介绍就行了。


    布里切利和雷东多并肩坐在一起，阿尔贝蒂尼坐在了他们新援的另一侧。这位因为俱乐部高层权力斗争而被迫出走的伯纳乌王子，布里切利觉得他说话时虽然带着笑容，但那笑似乎只是浮在表面，内里隐约透露着些郁闷与不服气。


    知道他有心结，大家也就不提他在皇马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这个心结让阿根廷人有些钻牛角尖，两家俱乐部的训练项目与强度都有些差异，许多球员在转会后都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


    但阿根廷人从训练一开始就闷着头没说过一句话，被队长派来帮助新队友适应球队的布里切利就在他身边看他站上跑步机。现在的雷东多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紧绷了，布里切利觉得自己再不阻止他，恐怕他会把自己逼出什么事情来。


    布里切利在他启动跑步机之前微笑着拦住了他，“费尔南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雷东多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向布里切利，“我挺好的，吉安，有什么事吗？”布里切利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像是在强撑着，转身抬手和扎切罗尼示意了一下。雷东多明白布里切利似乎是要跟他说些什么，就主动从跑步机上走下来，两人一起走到了角落。


    布里切利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费尔南多，这才是第一天训练，你的能力我们在比赛场上都已经见识过了，我们也很荣幸能够与你成为队友。”


    看到雷东多严肃但是认真地看着他，布里切利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笑声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气氛，雷东多的肩膀看起来也放松了下去。


    “但是，费尔南多，我不知道你自己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你在逼自己。我能理解你想要在米兰证明自己，或者说你想向那位皇马的新主席证明自己。”布里切利看见雷东多的脸色有些变化，但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开。不然，迟早有一天，这个固执的阿根廷人会把自己弄伤。


    布里切利在和雷东多说话的同时，背在身后的右手拼命给队长挥手。没想到米兰队长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正和舍甫琴科聊得开心，还是善良的德米看不下去了，连连拍了保罗两三下，才让他注意到了寻求支援的吉安。


    雷东多在布里切利说完之后就沉默了，在知道自己将会被皇马卖掉的时候，他先是感到不可置信，然后又觉得有些可笑。他有想过自己会因为竞技状态下滑而离开俱乐部，却没想到自己与伯纳乌的告别来得这么突然，理由又有些可笑，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和皇马队友们拥有一个完美的告别，自己便匆匆收拾好行李来到了米兰。


    坐在前往米兰的航班上时，脑海中闪过了他在皇马的一天天，那个出身死敌青训，却正逐渐成为伯纳乌旗帜的青年，那个沉稳可靠的队长……还有，那个喜欢模仿自己的年轻人，他既欣赏于他的天赋，又有些遗憾他没有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足球之中。


    最后的最后，在彻底离开马德里的那一刻，幸福且充实的回忆与痛苦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让雷东多在已经成为一名享誉足坛的球星多年之后，再次萌生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想告诉那位皇马的新主席，将他卖掉是一个绝对错误的选择，这样的情绪一直伴随着他，直到踏进米兰内洛的大门，直到遇见这帮未来的队友们。


    布里切利本来也就是想刺激他一下，正想为自己刚刚有些冒昧的言语道歉的时候，对面安静了许久的阿根廷人突然说话，“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吉安。”


    你明白什么了？布里切利刚想发出这样的疑问，终于过来了的队长同时揽住了他俩的肩膀，“吉安说得对！”布里切利无语地瞥了保罗一眼，你才刚刚过来，怎么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马尔蒂尼一脸就交给我吧的表情，试图让布里切利对他放心，后者只是抱着手，看向他的眼神里还是有些疑问。米兰队长觉得这就是在质疑他的领导能力，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


    “费尔南多，我想再代表全队正式向你说一句，欢迎你来到米兰！就像吉安说的，你不需要再向我们证明你的能力，作为上赛季冠军球队的主力，大家可都亲身感受过你的厉害，如果你想向你的老东家证明，那么我想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首要前提。你这么把自己逼下去，到时候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让他们觉得那人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布里切利还以为队长会委婉点，没想到比自己说得还直白，他们不可能生拉硬拽不让这位阿根廷球星参加训练，但也不能在发现问题之后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受伤。所以无论是为了俱乐部还是他个人，他们只能选择在还不太熟悉的时候，直白但同时可能有些冒犯地把这些问题告诉他。


    为了不让大家庭的新成员因此与他们产生嫌隙，两人选择为之前言语中可能存在的冒犯表示歉意。雷东多其实并不怎么介意谈论与皇马有关的事情，毕竟他也没做过对不起前东家的事情，反倒是管理层在这方面做得不太体面。


    两人说完之后，他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害怕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表情引起了误会，阿根廷人也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对于自己那有些像小孩子置气般的行为和想法，阿根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人短暂交心了之后，雷东多的状态明显就要自在不少，扎切罗尼背着手踱步到三人身边，凑到布里切利与雷东多之间，“朋友们，可以回来训练了吗？”


    米兰主帅又单独叫了雷东多，刚刚米兰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来找到他，说他们经过复查之后发现阿根廷人的膝盖测试数据有些异常，希望他可以过来再检查一次。这件事不仅仅通知了米兰主帅，也让加利亚尼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最后也让贝卢斯科尼知晓了新援可能存在的风险。


    米兰的管理层还是认为应该尽量在赛季前解决这些隐患，贝卢斯科尼可以接受新援缺席前几轮比赛，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钱打水漂。好在米兰实验室经过更为周密的检查之后，认为雷东多的膝盖需要将近一个月的休息，然后慢慢适应米兰的训练节奏。


    阿根廷人在深思熟虑之后接受了实验室为他提供的治疗方案，这是让他尽快回到赛场的几个方案中最稳妥的那一个。就连贝卢斯科尼在不知道他的决定前也忍不住亲自给他打去了电话，劝他选择实验室给出的保守治疗方案，米兰老板希望这位阿根廷后腰能够成为帮助米兰复兴的重要力量。


    “费尔南多，米兰很荣幸能够拥有你这样对自己高要求的球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实验室给出的建议，我也想在未来能够更多看见你在场上奔跑。”而冷静下来之后的阿根廷人也积极配合实验室的工作，最终在新赛季的第五轮比赛中完成了自己在米兰的首秀。


    之后没几天，布里切利也在实验室的建议下在集训中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参加米兰百年庆典的最后一场活动——在圣西罗与皇马之间的一场纪念赛。皇马这边基本都以替补出战，和雷东多一起在看台上观战的布里切利没想到几乎是全主力出战的米兰竟然被踢了个5：1。


    作为刚退役的名宿，范巴斯滕自然也受到了邀请，本来他们是要在比赛结束之后，在球队胜利的烟火中出场。布里切利捏着鼻子看向不远处的自己爱人，发现对方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不过，本来高高兴兴来看比赛的贝卢斯科尼的脸色更难看就是了。


    米兰本来在这个夏季转会窗的表现就不尽人意，求购里瓦尔多失败以及除开雷东多外中前场再无重磅引援的结果让不少人开始怀疑起米兰这个赛季的最后成绩。这场赛季前的纪念赛更加说明了这一点，米兰在不少老队员离队后，似乎没有迎来一个好的新开始。


    第230章 艰难的赛季


    赛季前这场让米兰颜面尽失的纪念赛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在随后开赛的意甲联赛中困住了场上的这些球员们。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在锋线上，除了舍甫琴科的表现和他的前一个赛季一样靠谱之外，这个赛季仍然留队的比埃尔霍夫已经因为年龄的增加而竞技状态出现了明显下滑。


    而另一位西班牙前锋的状态一直起起伏伏，他的踢法似乎不是很适应扎切罗尼的战术。所以米兰的进攻必须要中后场的大力支持，扎切罗尼给布里切利的任务也更重，这可把三十五岁的老将折腾得不轻，后来还被迫中途停战三场去给自己的左膝抽了次积水。


    第三轮面对帕尔马，布里切利在中场勤勤恳恳地梳理着球队的进攻，可能是因为不少球员都参加了这个夏天的欧洲杯，归队后的状态一直不稳定。在比赛场上，尤其是前几轮比赛中更是一旦踢不顺就开始乱踢，节奏也乱了，拿着球就想直接射门，完全没有打战术配合的耐心。


    看着几个拉都拉不住的家伙，布里切利告诉自己要平和，要耐心，但在被扎切罗尼用博班换下场之后，还是忍不住在替补席上摔了水瓶。裹着训练外套黑着脸坐在位置上，布里切利面无表情地盯着场上，整个队伍都很浮躁，球员再厉害，输球也是必然的事情。


    几个替补席上的年轻球员感觉到布里切利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都不敢主动去跟他说话。除开场上这些球员外，可能唯一能够解救他们的阿根廷人现在也正坐在看台上观战，几个人你戳我一下，我怂恿你一下，最后都在自己位置上正襟危坐着，只敢用余光偷偷瞄布里切利那越来越冷的脸色。


    本来，如果要是有人一直跟他说话，布里切利那点怒火可能很快就自己熄灭了，但现在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回想着刚刚场上队伍鲁莽且冲动的表现，布里切利整理着护膝越想越气，他觉得自己都快把牙给咬碎了。


    主裁终于吹响哨声，结束了对米兰球迷的折磨，也意味着米兰在新赛季一开始就迎来了三连败。布里切利就站在在通道口等马尔蒂尼，米兰队长摆着张臭脸拎着外套走过来，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差不多的臭脸，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甚至把手搭在了布里切利的肩膀上。


    “吉安，别生气了，我待会儿就骂他们。”米兰队长向布里切利保证着，步速极快的两人直接穿过媒体采访区。马尔蒂尼在中途只回答了米体记者的问题，然后两人躲过了几个伸到面前的话筒，快步来到更衣室的大门前。


    布里切利侧身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示意马尔蒂尼先进去，同时还用眼神催促了一下，意思是该你表演的时候了。马尔蒂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冲着布里切利肯定地点了下头。


    落后了大部队几步的舍甫琴科正好撞上了大门前的两张臭脸，他想学习电影里的那些特工一样一下躲在拐角处。却在右脚往后退的瞬间就被转身的布里切利抓了个正着，乌克兰人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试图让自己能够不被两人收拾。


    在队伍里问题不算严重的安德烈没有在门外被教训，但布里切利给了马尔蒂尼一个眼神，示意他也不要说话。米兰队长立马抱着手跟在身后，布里切利故意一直不说话，把乌克兰人轻轻推进了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人员已经基本到齐了，看见缩着脖子的舍甫琴科走进来就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后面一前一后出现在视线中的布里切利和马尔蒂尼，前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后者一进门就反手关上了背后的大门，“咔哒”一声响起，其余人感觉背后一凉。


    十分钟后，扎切罗尼离开媒体采访区就收起了自己那勉强的笑容。米兰主帅站在更衣室大门前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又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已经到了他和自己队长约定的时间，于是决定去看看保罗的“教育”成果。


    本来被这些队员在场上的表现给气得够呛的扎切罗尼，在看见更衣室里一个个都焉了吧唧的时候也立马就被逗乐了。刚才比赛中途把布里切利换下也是怕他在场上被气出个好歹，他也不好交代。想到这里，米兰主帅还专门往布里切利的方向看了一眼，某人明显放松的坐姿彰显着对方现在还不错的心情。


    马尔蒂尼本来冷着脸挨个看向表现不好的几个队员，看见扎切罗尼进来也见好就收，把中心位置让给了主教练。现在心情放松下来，扎切罗尼原本酝酿了好一段时间的训人的话最后也只说了不太难听的那一部分，他相信另一部分他的队长已经代为转达了，并且从现在大家的表情来看，效果还很不错。


    布里切利肯定地朝撑着墙站着的马尔蒂尼点了点头，称赞了他的口才，刚刚挨个骂人的时候基本都没有重复的话。说得那几个比赛的时候不知道脑子里被什么糊住了的家伙终于能够冷静下来，都垂着头，看起来应该是明白了自己在比赛中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在扎切罗尼讲完话并且马尔蒂尼宣布解散之后，舍甫琴科立马凑到布里切利身边控诉他刚刚的行为，“吉安，你刚刚还吓我……”


    “嗯？”布里切利的声音有些不同于平时的低沉，故意压低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些威胁，配合着他那抬高的眉峰，乌克兰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保罗训话的时候还跟他打配合的阿尔贝蒂尼笑着在背后单手搭着布里切利，让他别把年轻人给吓坏了，小心以后这些人都不敢跟他说话。布里切利是知道安德烈可不会怕这些的，最多几分钟，待会儿他们收拾好出门的时候，这人肯定又凑过来了。


    而且这家伙踢比赛的时候也有些独，上个赛季马尔科不在场上的时候他就有点这个趋势，新赛季的这前三轮比赛表现得更加明显，布里切利还是决定要小小收拾他一下，不能总把他当小孩儿看。


    本来球迷们就爱他，他们这些在队中年长的球员要是也惯着他，这家伙迟早有一天要变得无法无天，必须让他清楚团队协作的重要性。虽然对于前锋来说，进球就是一切，但是他还是应该知道，为了球队的胜利，在该传球的时候还是要学会传球。


    阿尔贝蒂尼和布里切利相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看见舍甫琴科抱着手歪着嘴等在门口，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确实在比赛中有一些小问题，只不过那样子看起来还是不太情愿。布里切利倒也没太在意，他本来也没准备立马让舍甫琴科完全意识到这一点，在慢慢引导以及未来当责任落在安德烈的肩膀上时，他会真正明白的。


    全队陆陆续续走上球队大巴，布里切利拉着舍甫琴科坐在了后排，单独开始跟他复盘这场比赛中的一两次重要进攻。其中有一次，西班牙人的位置更好，但舍甫琴科还是选择了自己射门，结果被出击的对手门将给及时阻止。


    布里切利并没有批评舍甫琴科，射手在比赛中出现失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还是建议安德烈，在比赛过程中，还是应该多观察观察队友的站位，进球常常需要合作才能够到来。


    坐在两人前面的马尔蒂尼和阿尔贝蒂尼在大巴启动之后就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后面的一对一“辅导”。靠着玻璃的舍瓦本来想大声为自己辩解，直接被布里切利给手动消音了，让他说话声音小点。


    本来还比较清晰的声音一下就变得模模糊糊起来，前面的两人开始拼命将上半身往椅背上靠，试图通过努力缩小距离的方法能够获得更加清楚的信息。结果转头一看，坐在过道右边的比利更加夸张，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座位了，眼珠子盯着上方，眨眼睛的同时还左右来回转了转，一双眉毛渐渐向他的眼睛靠近。


    可惜效果还是比较一般，他们只能从一阵微弱的声音中辨别出一两句话，“……我觉得当时就我可能把球踢进，之前马尔科在的时候我都传球了的……”


    这话让布里切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别的不说，这句话是有点马尔科的风范的，他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人家确实之前是传了球的。而且安德烈在来到意甲的第一个赛季就成了最佳射手，骄傲些好像也正常。


    布里切利用外套蒙住自己的脸不说话了，怕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将不利于球队更衣室和谐了，也庆幸自己在提起这个问题之前观察了一下其他队友的位置。旁边的科斯塔库塔则是败兴而归，慢悠悠地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里。


    舍甫琴科骄傲地扬着下巴，反过来安慰着训练外套下的布里切利，还兴冲冲地向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以后会尽量注意这些问题的。听见舍甫琴科的保证之后，布里切利一把掀开面上的外套，算了，安德烈都这么说了也算是成功一半了。


    大巴还在向前行驶，球队今天准备集体去往米兰内洛，并在那里集体住宿到下一轮联赛比赛的开始，管理层和扎切罗尼一致认为要约束一下队里的年轻球员，给他们收收心，同时也调节一下队伍浮躁的状态，作为队长的马尔蒂尼就必须担负起管理队友的责任，晚上还要在走廊里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不自觉。


    陪着保罗一起出来溜达的科斯塔库塔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走廊不禁生出些感慨来，当年，他还是个年轻球员的时候，在类似的情况下，不论是在国家队还是俱乐部，他都是正副队长的重点关注对象，几乎每次他们都第一个造访他的房间。


    如今，跟在队长身后已经“大权在握”的比利，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正准备去“回馈”一下当年的副队长。


    一阵不算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正在和范巴斯滕打电话的布里切利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一旁正拿着遥控器看电视的舍甫琴科，后者摇了摇头。布里切利示意他先看他的电视，自己走过去单手拉开门，门后是科斯塔库塔故作冷酷的面庞，还有他身后保罗看戏的表情。


    布里切利没有挂电话，拿着手机的左手只是垂在身侧，对面也没有传来声音，和布里切利一起期待比利的表演。


    科斯塔库塔虽然在门前已经做了他自认为很充足的演练，但是在看见布里切利的一瞬间还是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了自己的表演。他轻咳了一声，装作没有看见布里切利的模样，自顾自地在门口看了一眼，冲拿着遥控器和他招手的舍甫琴科点了点头，后者猜到即将会发生的事情，立刻决定缩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保罗，吉安不在！明天一定要告诉教练，让他罚跑！”布里切利听他越说越兴奋，似乎还真有这件事一般，他真想建议比利在退役之后去进修一下表演，本来他个人条件就很不错，感觉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去拍电影了。


    科斯塔库塔喊完之后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被同样也早就准备好的布里切利几步就追上了，后者的动作看起来敏捷且凶猛。布里切利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放弃挣扎的比利，马尔蒂尼这个时候才放下手慢慢走过来，此时，电话里也传来几声应景的闷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显。


    米兰队长看了一眼又在跟布里切利打闹试图挣脱其控制的比利，他已经放弃拯救他这位又害怕又爱玩的好友了，就让他自己拯救自己吧。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吸引了对面阿根廷人的注意，雷东多站在门后，一手拿着自己的书，另一只手悬在空中，一番挣扎之后还是选择了放下。早就大致猜出对面在干什么的阿尔贝蒂尼好笑地看着他们新援在门口的纠结，他猜阿根廷人的心理活动一定很精彩。


    确实如此，雷东多不仅在纠结是否需要开门看看，还在震惊于这帮队友的真实面目。即便没有开门，他其实也猜出了个七八分，可是在他的印象中，科斯塔库塔应该是一个虽然在场上有时候脾气有点暴躁，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应该是一个很靠谱的人，没想到也会这么幼稚。


    而在他心中应该是沉稳的代名词的布里切利竟然也真的陪科斯塔库塔闹，看来米兰队里的氛围确实非常好。这下让雷东多更加确信自己确实没有和自己的队友们完全熟悉，距他们正式认识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左右，今晚才让他看到了未来生活的一角。


    有点包袱的阿根廷人还没有做好要加入到他们之中的准备，他觉得下次可以站在队长身边，在这样一场精彩的表演里当一个观众他还是可以接受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边，雷东多瞥见了自己室友嘴角那还未收敛的弧度，两人望着彼此的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立马低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对面门口的三人连带着电话里的一个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马尔蒂尼两人还要继续检查接下来的几个房间里人员是否齐整，布里切利也转身回阳台继续打电话了。路过电视机前时，舍甫琴科正专注地盯着屏幕，布里切利拿着电话好奇地看了一眼，看起来是一个讲述美好爱情的电视剧。


    看了几秒，没有勾起他的兴趣，布里切利没有打扰舍甫琴科，踏进阳台去继续自己的爱情故事。


    对面的范巴斯滕说话时仍然带着还未消退的笑意，“那俱乐部的意思就是不赢比赛就不让你们回家咯？”布里切利撑在阳台的栏杆上，观察着底下的树木，听到自己爱人的问题，换了个姿势靠在围栏上。


    “或许吧，所以马尔科你下场比赛可得在电视前祝福我能够赢得比赛，要不然，你又得好几天看不见我了。”


    范巴斯滕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接着用看热闹的语气问了布里切利一句，“所以今天你们挨骂了吗？”布里切利抬了下眉毛，立刻掷地有声地反驳了自己爱人。


    “欸？被骂的人里可不包括我，保罗当然教育了其他表现不好的队员。”一边说还一边摇了摇自己的右手食指，虽然对方看不见，但是布里切利还是要再次强调必须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当然，如果布里切利现在可以和范巴斯滕面对面坐在一起，他就会发现自从问出这个问题开始，荷兰人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做恶作剧时的模样。


    集体住宿确实对于团结球队有很大的帮助，第四轮比赛终于是一球小胜对手。布里切利在中圈送出的一脚直塞直接撕开了对手的后防线，舍甫琴科得球后射向球门死角，乌克兰人进球后起身便冲向客场球迷看台，罗森内里们的欢呼声中也有着对于连败郁闷的宣泄。


    第五轮比赛，贝卢斯科尼出现在看台上观战。那场纪念赛着实给这位米兰老板带来不小的冲击，可能让他对球队在新赛季中的表现有了些心理准备，以致于当球队在赛季一开始就出现三连败的情况时，贝卢斯科尼都没有做出管理层和扎切罗尼想象中的那种激烈反应。


    今天出现在看台上也是因为他从加利亚尼那里得知，雷东多将会在今天迎来他在米兰的首秀。所以下半场，当扎切罗尼用雷东多换下加图索时，在现场的镜头里，贝卢斯科尼一直在为这位阿根廷人鼓掌。


    布里切利很期待与这位阿根廷人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毕竟皇马在将雷东多送走之后，场上可是需要两名球员来干他当初的那些活。阿根廷人作为后腰，无论是拦截能力还是出球能力都是极为出色的，希望他们之间的配合可以给对手制造一些大麻烦。


    “米兰夏窗的最重磅引援今天终于是正式登场了，雷东多可以说是皇家马德里最近两个欧冠的大功臣，无论是攻防转换还是组织进攻，似乎没有他不擅长的。我们之前都说，要不是皇马高层的人事变化，雷东多可能与米兰都不会有这样的缘分。”


    解说员捏着稿子，视线一直紧随着场上带球球员的一举一动，他又继续道，“但是当我们期待着雷东多在联赛第一轮完成米兰首秀时，却从米兰实验室那里得到了坏消息，还好，我们今天终于看见了阿根廷人身披红黑战袍站在绿茵场上的模样！”


    今天亚特兰大在圣西罗可没有半分保守，扎切罗尼也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与客队大打对攻。在雷东多被换上场前，两队已经战成了2：2平。


    布里切利用手势示意阿根廷人，延长了治疗时间的雷东多虽然才在实验室医生的允许下，只参加了不到一个月的训练，但他很快就适应了球队战术，和布里切利也建立起了一定的默契度。此刻，退到合适位置的雷东多向布里切利点了下头，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正式比赛中奔跑了的他看着蓄势待发的队友们也有些心痒。


    上半场梅开二度的多尼成为了米兰在下半场比赛中重点盯防的对象，雷东多刚上场没多久就完成了对他的两次抢断。在摆脱了伤病的困扰之后，站在绿茵场上的又是那个自信优雅的阿根廷后腰。


    在第二次抢下多尼脚下的皮球之后，雷东多抬眼就看见了正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的布里切利。从雷东多脚下送出的皮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布里切利在前方抢点，利用头球摆渡到前场，两人的配合瞬间破开了亚特兰大的防空。


    上半场为球队扳平比分的舍甫琴科成功接到皮球，与比埃尔霍夫完成撞墙配合之后，乌克兰人倚着对手中后卫，在倒地之前完成梅开二度的同时帮助米兰将比分反超。几乎就是在下一刻，整个圣西罗都开始为他们的舍瓦而高声欢呼着。


    布里切利先没去管某个用球衣下摆蒙住自己脑袋之后飞奔了半场的小夜莺，他先转身和雷东多击了下掌，祝贺他顺利重回赛场。两人没聊几句，已经“归家”的夜莺就飞扑在了两人的肩膀上，布里切利又被这人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撞得一趔趄。


    只是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就立刻落地的舍甫琴科一手揽着一个脖子，等着后面的队友依次赶来，在场地的边线形成了一个红黑色小团。雷东多本来想放手然后往中圈走去，但周围的队友却没有一个有要离开的趋势，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合群一点，刚迈出去几步的腿又立马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但亚特兰大很快又在球门前的混战中打入一球，双方再次战平。布里切利希望还是能够在主场拿下一场胜利，在对手庆祝的时候，他默默走到塞尔吉尼奥的身边，给这位巴西的边路快马布置了新任务，让其在左路游弋，等对手放松警惕就是他展现自己边路突破能力的时候了。


    布里切利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比年轻的时候了，为了在比赛中保存体力，他现在在中路的突破以脚法为主，很少靠速度取胜。而且，他现在也不一定能够跑得过那帮年轻后卫了。


    一顿一扣一推，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三个动作，配合上布里切利自己的节奏，却让对方后卫瞬间眼花缭乱。然后，布里切利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了一条无人阻拦的道路，塞尔吉尼奥附近的防守球员没有对他进行贴身盯防，直接被米兰抓住了这个空间。


    “传中！舍甫琴科聪明地把这个球漏了过去，后点的比埃尔霍夫打了亚特兰大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水银泻地般的进攻让解说员连连称赞，这才是米兰在他心目中的模样，华丽的进攻，致命的进球，还有美妙的胜利。


    可惜这样精彩绝伦的配合没有在这个赛季出现太多次，一个雷东多的加盟是不足以完全弥补上米兰这个时候的漏洞的，一直磨合得不够好的新阵容在比赛中的节奏经常不好。


    布里切利没有以前那么能跑了，要他在各条战线上场场全勤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体能做不到，他的膝盖也接受不了。扎切罗尼也很头疼，他现在恨不得能够立刻研究出让人重返青春的方法，布里切利在场上时的控制力和那种看着就让人安心的能力，他很难找到可以替代他的存在。


    再加上马尔蒂尼等人也时常受到伤病困扰，导致米兰在比赛中的攻防转换的效率明显下降，仅靠雷东多一人也不可能总是可以扭转局面。这就让他们在联赛中面对状态相对稳定的尤文图斯等队时，比赛过程中常常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但队伍好歹是有点底子的，联赛半程比赛结束以后，米兰还是维持住了第四的位置。但队伍目前的人员齐整度，包括整体的竞技状态以及队员们目前的信心恐怕都难以支持他们去争夺联赛冠军。


    并且，由于米兰再一次止步于欧冠第二阶段小组赛，贝卢斯科尼已经不再对这位教练员抱有任何期待。而在之后联赛中的两连败导致米兰的排名滑至第五名，再这么下去，他们可能下个赛季可能都没有欧冠可踢了。


    觉得需要让球队改变些什么的贝卢斯科尼最终决定换掉主教练，赛季中途换帅，扎切罗尼在半年多后还是离开了米兰。但这个时候米兰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管理层经过一番比对之后，把目光投向了他们队长的父亲，同时也是俱乐部的传奇人物——切萨雷马尔蒂尼。


    布里切利在家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和范巴斯滕买了些日用品回来，膝盖上还戴着护膝。在他们欧冠出局之后，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布里切利感觉管理层有了要放弃这个赛季的想法，他们目前的心理预期可能就是保住下赛季的欧冠资格。


    而切萨雷接手米兰的同时，也邀请了之前曾经在扎切罗尼的教练团队里任职的塔索蒂来担任自己的助教。熟悉的人回到身边可能确实会让球员们原本摇摆不定的心能够稳定不少，至少切萨雷以米兰主帅的身份站在场边的第一场比赛就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等到切萨雷上任的两个月后，他们迎来了这个赛季联赛的第二场米兰德比。在这个赛季中，米兰城的这两支队伍是当之无愧的难兄难弟，联赛的排名目前都徘徊在欧冠资格的边缘，但德比战从来都不仅仅关系到联赛排名，更与球队的荣誉息息相关。


    米兰德比之所以精彩，与双方阵容的豪华和球迷的热情疯狂有关，也离不开场面上的势均力敌。但这场德比却让两方球迷都难以置信，比分板上大大的5：0，让罗森内里们在疯狂庆祝之前，还是要再揉揉眼睛，确认一下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布里切利停下脚步后，弯腰调整了一下护膝，转身紧紧拥抱住这场比赛的大功臣。接着，他又抬手和从舍甫琴科身后走来的雷东多击了下掌，后者的表情里还带着些震惊，他觉得要不是两家俱乐部共用着一座球场，在米兰城里也是谁也不能完全压过谁的局面，他们今天可能很难从这里平安走出去了。


    主裁判也是在比赛时间一到就赶忙吹响哨声，他也没想到这样大的分差的比分会出现在米兰德比的赛场上。这场比赛也成为了米兰这个赛季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后面的四轮比赛布里切利都没有参加，左膝发出的抗议让他必须要休息，还好他的队友们还是保住了下赛季欧冠资格。


    这么多年，左膝因为反复受伤已经不可能痊愈，来回折腾让布里切利心里也有些疲惫。同时，他的身体状态也在这个赛季下滑不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点大概就在不远的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