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要?”裴争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她靠近,狠下声音:“你别忘了你们二人是如何在孤面前恩爱的!”
“孤今日都要尽数报复回来。”
“就是要让他听着你同孤是如何欢好的。”
沈念听罢,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一点一点爬上脊背,不由得让她毛骨悚然。
那男人掀起眼皮看向她时,眸中一抹黑色暗涌,不经意间还闪着偏执的光,尤其是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很熟悉——
她不会看错,此时对方脸上所有的神情都很熟悉,同那每一夜的荒唐相似,无论她如何哀求都没有放过她。
是戏谑,是不屑,
把她当做一个玩物肆意玩弄。
沈念确信他是铁了心要玩弄于她,眼下他们二人在榻上因为情蛊缠绵,而她的未婚夫却在一旁亲耳听着。
裴争就是想羞辱她,想彻底将她的尊严践踏在地。
让她彻底臣服,惧怕,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沈念本就身子纤弱,坐在男人□□不稳,经过方才的折腾,她更是整个人都伏在了他的胸膛上,再度开口哀求:
“殿下——求你,不要让他进来。”
“真的不要让他进来。”
她真的快要被逼哭了……
倘若让他进来看到这种场面,她真的宁愿去死。
小姑娘伏在他的胸膛上,抖着身子哀求着,杏眸微湿,双颊晕红,活像一只可怜的猫儿,竟隐隐透着几分可爱。
裴争眸子半眯,看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不屑,没有半分动容,即便她在苦苦哀求,可是那有如何?在他心中玩物犯了错就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你现在求孤,晚了啊沈念。”
“他亲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沈念抖得更厉害了,显然是怕到极点,她不死心,乞求着男人会有那么一点动容。
哪怕只有一点。
可以不那么难堪。
“殿下,不要——”
“真的不要这样,好么?”
“让臣女做什么都可以,别让他进来。”
“不要什么?”裴争歪头轻嗤了一声,大手再次抚上她圆润的肩头,声音冷漠:“不过是多个人而已,又不妨碍你同孤做些什么。”
“在你让那个草包亲的时候,就该想到孤有惩罚啊。”
沈念的身子在一瞬间瘫软下来,心中的无力无法控制,无情地吞噬蔓延,几乎窒息得让她感到恍惚,仿若失去了所有力气。
无论是裴争,还是情蛊,
都很无力……
下一时,只听到男人的冷声吩咐道:“进来,”
情蛊所致,他的声音低沉,甚至掺了几分沙哑,在极力克制。
接着,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宋淮之进来了。
沈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唇瓣也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想从男人身上下去躲起来,她的腰肢却被他禁锢不能动。
“去哪里?”
裴争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小姑娘明显被吓傻了,身子紧紧崩着,身前的柔软也调皮地颤了一下。
他慢慢挑眉,语气戏谑,“怕什么?不觉得很刺激么?”
转瞬,帐内响起一句人声,
“臣,见过殿下。”
郎君眼下已行至屏风前,与他们相隔不远,只要他们发出一点过大的声响,他就能听到。
沈念僵在那里,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真的害怕宋淮之会发现她在此处。
见帐内没人回应,宋淮之继续问道:“殿下,这么晚了召臣前来有何事?”
见帐内没人回应,宋淮之继续问道:“殿下,这么晚了召臣前来有何事?”
帐内又是寂静无声。
裴争并未理会宋淮之,而是俯身过来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卿卿,孤让他过来,好不好?”
只一句,沈念心拼命跳动,心口起伏得更厉害了,裴争让让宋淮之进帐已是过分?怎还能让他过来?让他进来看到他们在榻上缠绵悱恻……从而搅黄了他们的婚约么?
卑鄙,无耻,
真是太恶毒了。
她咬着唇瓣,不住地摇头,表示不能,不要,绝对不能让宋淮之进来看到他们这般荒唐的模样。
不能——
绝不能让宋淮之看到。
她的手在男人胸膛上收紧,且在微微发抖,真的不能让郎君进来。
察觉到小姑娘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刮蹭到他的胸膛,她眸中盛满了惊恐,水盈盈望过来,让人心生怜爱,裴争当即懂了她的意思,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他歪着头,嘴角荡起弧度,没说话。
而沈念将男人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他的双手捏着她的腰肢,那眼神分明是戏谑,玩味……
似在说,他不会放过她,
永远不会。
紧接着耳畔再次传来郎君的声音,“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此时站在那里的宋淮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他想定是殿下还在歇息,也不敢再说话了。
一阵寂静过后,
榻上的沈念看着裴争要搭话,她有预感,他一定会说出“过来”二字。
他一定会吩咐宋淮之过来。
除却慌乱,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宋淮之进来,不能让裴争说话。
正当男人动了动唇,欲开口说话时,沈念没多想,急忙俯身覆上了他的唇,双手无处支撑,只能抵在男人的胸膛,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尽数堵在嘴里。
小姑娘忽地俯身吻来,裴争先是一愣,而后手慢慢向上扣住她的脑勺加重了这个吻,从单单亲吻变成唇齿交缠,他这个人学什么都极快,仅一次亲吻后他就开了窍,一点点地游移用力探去。
沈念则咬紧牙关,抵挡男人的进攻,她还没这般肆无忌惮的吻过,那次与宋淮之也没这般放肆。
然,对方带着侵略性,根本不准她抵抗,在此事上罕见地耐着性子吮吸研磨,直到她浑身发软松开牙关,他便趁机而入。
这时沈念忽地想起帐内的宋淮之,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屏风。
她的郎君还在那里,
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让他离开呢?
他站在那里等着,而本该是他的新婚妻子,却在仅隔一道屏风后,在同另一个男人缠绵。
此时裴争注意到身前小姑娘的目光落在屏风上久久未能收回,自然也知道她在看着谁。
眼下还不专心,仅一瞬他脸色沉下去,扣住她的脑勺更加用力,迫使她仰起小脸接受,并咬了她一口。
沈念没想到对方会咬她的舌尖,一瞬间血腥味蔓延在口齿间,加之唇瓣的疼痛,她竟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而这声轻咛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娇弱,听来是只有在榻上才能听到的声音。
只一声后,男人盯着她,眼神凉了几分。
听到帐内榻上传来姑娘的轻吟声,屏风外的宋淮之瞬间慌了神,也瞬间懂了此时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姑娘泄出几声轻咛后,裴争移开唇,脸黑得能滴出墨,声音低哑吩咐道:“滚,”
而沈念根本不知道他在恼什么,只在心中暗暗窃喜宋淮之终于可以离开了。
宋淮之赶忙谢恩,“是……是,臣告退,臣告退。”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刚刚太子殿下是同姑娘在做那事,他竟然还傻傻的站在帐内许久,看来传言太子殿下不近女色是假的,他身侧早就有了一个极受宠爱的宠婢。
待宋淮之走后,帐内只剩下沈念同裴争在榻上。
眼下姑娘仍垮坐在男人的□□,经历方才的折腾,他们二人已贴得很近很近,近到肌肤相x亲。
裴争眸色沉沉盯着她,手指于她的腰间抚摸轻捏,忽地笑了一声,“他走了,你是不是该做自己要做的事了,嗯?”
“沈念,孤就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得寸进尺。”
要做的事——
沈念能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羞赧低下头,一动不动。
随后裴争又补充道:“嘶,孤忘了,你不会啊,还要孤教。”
“先把衣服脱了。”
男人曾不知一次如此要求过,经历几次她也轻车熟路,听到这样无理的要求,也不似之前有太大反应。
脱就脱了,反正还要解蛊。
沈念刚要伸出手解开衣带时,却猛地想起锁骨下,乃至腰肢上还留着宋淮之的吻痕。
这些痕迹若是让裴争瞧去,定然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对方将她看作玩物,一个独属于他的玩物,若是让他知道玩物曾差点被他人染指……
想到这里,她的手迟迟未解开衣带,几番思虑下,她冷静下来,出言道:“殿下……能否将灯熄了?”
不过是男女之事罢了,一回生二回熟,把灯熄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但绝不能让他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裴争缓缓挑眉,上下打量着她,“为何?孤为何要熄灯?”
这一问,她心砰砰狂跳,又不能说是为了遮盖腰间红痕这件事,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殿下,臣女有些害羞。”
沈念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却不确定能不能骗过裴争,她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尽量不露出破绽。
裴争看着小姑娘垂下眼睫,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分明就是在撒谎。
只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害羞?”他半眯眼眸,戏谑一笑,“你在孤面前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
沈念还想再出言争取熄灯,压低了声音,“殿下——”
“快点!”
对方一声令下,不容她再开口,沈念知道这次逃不掉了,只好缓缓伸出手脱下身上的衣物。
随后只听“哗啦”一声,身上的外衣掉落在榻,一阵凉意袭来,沈念攥紧了身侧手指强忍着,害怕裴争看到红痕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裴争先是饶有心致地看着身上的小姑娘不情愿的解开衣带,而后外衣落下后,他当即脸色沉下来,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小姑娘的身子止不住发抖,没了遮挡,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尽数展露,只是往下,她锁骨,胸前……乃至腰间,都留有许许多多的红痕,犹如点点红梅绽放,有种说不清的旖旎。
该是何种姿势,该是怎么样的动情,才能留下这么多红痕。
裴争再也压不住恼怒,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使得她离得更近,更加瞧清了有的红痕还泛着淤青。
“沈念,你让他碰了?”
肩膀处泛着强烈的酸痛,沈念眉宇间拧成一团,紧紧低咬着唇,“没,他没碰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然,她的话男人不信,他竟伸出手搓着她锁骨下和腰肢的红痕,怎料那红痕却越搓越艳,更加火辣辣的疼起来。
裴争挑眉,咬着后槽牙,声音冷到极致,“你在骗孤么?他没碰你,这么多红痕哪里来的?嗯?”
接着,他伸出手插住她的脖子,
“你让他碰?是活腻了么?”
沈念脸色憋得涨红,摇着头,艰难发出声音,“殿下……他真的没碰臣女……真的没有。”
“他没有……”
那次她是真的想把自己献给郎君,怎料他坚守礼教,在关键时刻停下来。
裴争似是不信,却也松开了她的脖子,眉眼间更加阴冷几分,俯身吻向小姑娘的颈间,声音低哑,“没有么?那孤亲自检查。”
“不要——”
仅一瞬,天旋地转,沈念被推倒在软榻上,能说出的话也只有不要二字,直到身上的里衣被扔出去后。
男人停下来,盯着她的手腕,瞧见上面空无一物,有些恼,
“铃铛呢?怎么没戴?”
沈念指向方才脱下的外衣,裴争旋即懂了他的意思,从衣物中寻出铃铛,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次与第一次不同,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失控与发狠,而他们之间的身体却因为情蛊越来越契合,那股燥热在一瞬间消退,涌上来另一种让人舒适的清凉。
想要的却越来越多。
烛火摇曳下,沈念躺在软榻上,只盯着眼前的流苏纱帐晃啊晃,就连手腕上的小铃铛也在调皮地发出声响,一会儿是三浅一深,一会儿又变成五浅二深,很有规律,却又变化多端,让人捉摸不透。
……
待半个时辰后,裴争叫了水,就在沈念以为这次解蛊结束后,她要忍住疼痛离开时,男人却再次将她压回身.下。
沈念险些失声尖叫,不明所以推搡着裴争压过来的身子,心提到嗓子眼,“殿下,情蛊已解,你……你莫要再过来。”
他为何又靠过来?
一瞬间害怕,厌恶占据心头,就连额间都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抵触。
与刚刚情蛊发作不同。
裴争没理会她的话,只攥着她的手腕,“你的蛊解了,可是孤的还没有。”
“用完孤就想跑么?”
瞧着男人深幽的眸子里满是欲.念,吐露的气息急促又滚烫,沈念相信了他的话,没敢再推诿。
顷刻,屋内响起更大嘈杂的声响。
夜里,下人送了四次水。
最后沈念再也没有力气,是裴争抱着她去了浴桶清洗,而她整个人因无力缩进桶里,忍住那撕裂般的疼痛。
裴争则站在那里,盯着她。
这个场面太过于奇怪,沈念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像一只熟透的虾米,眼神飘忽不定,
“殿下,臣女能自己来。”
“你能回避一下么?”
经历方才的那几次,男人已然神色清明,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裴争扯了下唇,言语中满是戏谑,“你还有力气么?”
小姑娘缩在水里,方才在榻上早就没了力气,眼下竟还要逞强。
“出来!”
听到他的勒令,沈念只好缓缓支起身子露出水面,接着感受着男人拿起湿布一寸一寸擦拭,她低着头,只因这场面太荒唐了。
裴争竟然在给她擦身子,
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待一切结束,沈念换上新的衣物,见裴争的手臂还要揽上她的腰肢抱她去榻上,她当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躲得远远的,
“殿下,既然蛊已解,若是无事,臣女就先退下了。”
裴争轻轻嗯了一声,眼神落在案上,声音冷淡:“去,把避子汤喝了。”
顺着对方的目光,沈念才瞧见案上早已备好的避子汤,她快步过去毫不犹豫饮下,并赶忙退出帐内。
离开裴争的帐内时,已快至天亮,沈念忍着疼痛快步回到帐内。她能感受到这次解蛊与第一次的不同,虽然她第一次也是疼的,但也不似眼下这样,疼得走路都不稳。
回到帐内后,她取出药涂抹,那一瞬间,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冷汗顿时涔涔而下,缓了几息,她蜷缩在榻上昏昏欲睡。
……
翌日,秋狩结束,宋淮之一大早便过来接她一同下山回府,沈念在心中暗自窃喜幸好昨夜涂了药有所缓解,才没有让郎君看出破绽。
不过坐在车舆上后却原形毕露,那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再次袭来,她薄唇隐隐泛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没有丝毫缓解。
宋淮之细心体贴,且一向将沈念放在心上,看到她这般模样,亦是起了疑心,抿紧嘴唇问道:“卿卿,你……你是哪里疼么?”
听到郎君的一声关心,沈念慌忙垂下眼帘,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避开对方的视线,“没……没什么大事,许是葵水闹的,我有些不舒服。”
“葵水?”
宋淮之眉头不自觉皱起,眼底闪过几丝疑惑。
这时沈念想起郎君对她事事体贴,连她何时来葵水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了不让他生疑,旋即补充了一句,“也不知为何葵水近来不准,总是没到时候呢,就来了。”
“还这般疼。”
说罢,她手指紧紧捏住衣角。
宋淮之眉眼舒展开,搓了搓手取暖后,并将手心落在她的小腹,轻声细语:“疼得厉害么?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温热的手掌落在小.腹,沈念心下一惊,鸦羽不停地扑朔着,这让她想起昨夜裴争的那双手亦是在她小月复得寸进尺地抚摸。
她立时双腿发软,轻轻推开郎君x的手,声音颤抖,“没事,淮之。”
她又不是真的来葵水,
笑容也十分勉强。
就在两人说话间,车舆却忽地停了下来,宋淮之皱眉嘟囔了一句,“怎么停下了?”
马夫应道:“公子,前面碰到了另一驾车舆挡路。”
闻言,宋淮之将外衣披在沈念身上,“卿卿,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沈念挡住他的衣袖,“淮之,我们一同去。”
她想坐在这里疼得厉害,也许出去走走会能缓解些呢。
随后她跟着郎君一同下了车舆。
只是不下还好,这一下她才知道原来前面的车舆不是别人,而正是裴争的。
沈念顿觉心中一片悲凉,害怕地咽了口吐沫,却还要硬着头皮跟着宋淮之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站在一旁的裴争微抬眼皮,眸色冷如冰霜,“起来,”
只一句,却能感受到那冷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沈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敢直视他的眸子。
宋淮之见他们的车舆停外面那里,多嘴问了一句,“殿下,这是怎么了?”
长戈应道:“车舆出了问题,马夫在修。”
随后裴争盯着她和宋淮之两人牵着手,察觉到那道犀利的目光投来,沈念目光变得闪躲,迅速把手缩了回去,藏在郎君身后,就像是一只见到猎人的小兽,四处躲避那道骇人的目光。
经历昨夜她现在见到裴争更害怕了,那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为了惩罚她,毫无顾忌地让宋淮之进去。
说他是一个疯子也不为过,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让她难堪,肆意玩弄。
正这时,裴争却忽地开口:“沈姑娘看着脸色不太好,可是染了风寒?”
闻言,沈念猛地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顿时慌了神,脚下发软。只一瞬,她便低下头,呼吸急促而不稳。
她为何会面色苍白,其他人不知道,裴争难道不是一清二楚么?眼下又反过来问她为何面色会不佳……
完完全全是在戏弄她,
一时之间,羞愤爬满脊背。
沈念试图镇静,却没想到那双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她完全静不下来。
她没说话,宋淮之却替她应了声,“臣的未婚妻的确身子不适,谢殿下关心。”
见小姑娘缩在宋淮之身后,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裴争低头搓起手中的玉板指,语气中没什么情绪,“身子不适啊,那沈姑娘可要多保重身子。”
“谢殿下关心。”
几息后,车舆修好让开道路,沈念同宋淮之回了车舆,风吹起帷帘瞬间,她瞧见裴争站在那里,看过来的眼神之中满是戏谑与轻视。
是狂妄,也是傲慢。
是对于玩物掌握于手中的不屑。
让人毛骨悚然。
坐在回府的车舆里,拗不过宋淮之,只好同意让他帮揉小腹,他对她好她看在眼中,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能强忍着那股慌乱,或许是那轻柔很舒服,最后她昏昏欲睡起来。
……
回到沈府时已是傍晚,宋淮之在安全送她回府后离开。
沈念浑浑噩噩走回她的屋内,贴身婢女紫苏得知她今日回来,早早备了热水,就等她回来沐浴,好好歇息。
终归是自小服侍要在身侧的婢女,事事想的周全,
而她确实需要洗洗身子,洗去一身的疲倦和身上的檀香,进了湢室后,她褪下身上那件早已脏乱的衣裙,躺进浴桶。
姑娘浓墨色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如玉般的脸颊带着晶莹的水珠,宛若出水芙蓉。
周身雾气缭绕,澡水如丝绸般抚过寸寸肌肤,她用手指使劲揉搓着颈间,胸前,胳膊……想洗去裴争身上的檀香,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用力揉搓着,一遍又一遍,
不放过身体每一处,被裴争碰过的每一处。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很脏……
檀香很脏,被裴争碰过的肌肤都很脏。
她要洗干净,要把自己洗干净。
一遍不够,完全不够,她洗了一遍又一遍。
随着她的动作,水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扬起的水珠落在姑娘的发梢,脸颊,湿漉漉的。
下一时,她不小心触碰到腰间的淤青,疼痛感霎时间涌了上来,薄唇更是隐隐泛白,一颗颗汗珠顺着鬓边流下,落在颈窝打了个旋,那点湿润泛着淡淡的光泽。
疼,可她能忍,
绝不会因为这点疼痛,而哭泣。
她时刻谨记,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股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裴争,情蛊,没了清白,还要月圆之日再次与裴争圆房。
到底何时才能解蛊……
若是这一辈子都不能该怎么办?
裴争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是厌恶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会与她一个外室女纠缠不清?
何况即使太子纳她为妾,她也绝不会妥协,她这一生绝对不会为人妾室。
所以,此事绝对不能暴露,她要嫁的人是宋淮之,只能是宋淮之。
即使一辈子都要同裴争纠缠不清,她也不会放弃嫁给宋淮之的念头。
……
几息后,浴桶中的水有些凉了,沈念唤了一声,“紫苏……”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她以为是紫苏进来服侍,吩咐了一句:“紫苏加点花瓣吧。”
她沐浴一向讲究,而紫苏一直了解她的习惯,总会在沐浴前备上花瓣,但今日这浴桶里却没有,想来是疏忽大意了。
等了片刻,身后的紫苏始终没有动作,沈念疑惑扭头,却瞧见身侧之人并不是紫苏,而是一个面生的婢女。
她眼神微微一凝,“你是何人?”
又见那奴婢一直在盯着她手腕的伤疤瞧,她连忙将其隐入水中,眉心紧蹙,“你到底是何人?”
婢女反应过来后,知自己方才的无理,跪地应道:“姑娘恕罪,奴……奴婢是刚入府的,被指来姑娘院中侍候,我瞧方才紫苏姐姐不在,又听到姑娘的呼唤,怕姑娘等着急就……就进来侍候。”
“姑娘恕罪……”
“刚入府的?”
沈念心中生了疑惑,往年也有刚入府的婢女进来,只不过尽数被她推辞了,今年江氏竟趁她不在,没得她同意,偷偷塞了进来,想到江氏那副嘴角,她知道这婢女定是安插进来的眼线。
自上次遂宁侯小世子的事,江氏对她的厌恶,藏也不藏了,恨不得把她卖出去给她弟弟沈瑜换前程。
这时,恰巧紫苏取了东西回来,进屋后瞧见那奴婢跪在地上,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气得火冒三丈。
“你这奴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进来的?”
“还不快滚!”
能入沈府的婢女自然是会察颜观色的,见沈念面上不对,立刻退了下去,
“姑娘恕罪!奴婢马上滚出去!”
待她退下后,紫苏当即跪在地上,谢罪:“姑娘恕罪,都怪奴婢一时不察,竟让她钻了空子。”
沈念没恼,有更大的事需要解决,眼下这等小事还惹不到她心烦,“下次注意紫苏,快起来。”
“谢姑娘,”得到自家姑娘的原谅,紫苏高兴得跳起来,开始拿起花瓣撒在浴桶里,并用木勺缓缓淋浇,“姑娘,那这婢女,要不要奴婢送回去?”
沈念垂下眼睫,想着这婢女既然是江氏千挑细选送来的,若是这么快平白无故就给人家送回去,更让人生疑。
思虑了一会儿后,她阖上双眸,“不必紫苏,日后给她安排些外院的活,不让她近身就好。”
“等过些时日再随便寻个由头发卖出府,”
紫苏应了一声,旋即开始认真服侍主子沐浴。
沐浴后,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太过于折腾,沈念躺在榻上很快便昏昏欲睡。
睡着后,她梦到了许多人,许多事,其中最让人害怕的便是裴争。
梦到那男人又继续逼着她做了许许多多她不愿意做的事,最后她又梦到宋淮之决心要与她毁了婚约,分别时郎君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怨怼与绝望。
半夜,沈念本睡得昏昏沉沉,怎料府内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忽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跳一时如擂鼓。
缓了几息后,她推开房门,看着府内下人躁动还燃了烛火,嘈杂的声音像是从正殿传来的,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亦是好奇,披上外衣后便向前殿跑去。
第23章
她亦是好奇,披上外衣后就向前殿跑去。
快步绕过长廊到正殿外,只见房门敞开着,沈国公在殿内急急忙忙穿戴朝服,江氏也在一旁手忙脚乱服侍,且面色凝重。
待沈国公出来后,沈念迎上前,x拧着双眉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眼下已是三更半夜,
她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慌乱的模样,就像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阿念,你怎出来了?”沈国公一边理着官帽,一边吩咐:“正好你来了,切记今日莫要出府!”
莫要出府?
感受到父亲神情的焦急,她缓缓挑眉,“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竟然还不让她出府,
就连刚刚江氏的神情看着也不对劲。
沈国公叹了口气,“哎,方才前朝传来消息,陛下病重无力回天,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随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坐上府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车舆前去宫中待命。
沈念听罢,心口止不住起伏了一下,也加快脚步回了屋内,经历方才折腾,她再次躺回榻上,却慌乱不已。
思绪萦绕在心头久久未能平息,早年便听闻陛下尚在病中,却没想到竟病重了,倘若陛下驾崩,那太子便会继位。
裴争日后就是皇帝了么?
想到这里,她后背发寒,脑中浮现出男人那张骇人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阖上双眸准备入睡。
然而就在此时,她却倏然惊醒,若是裴争登基为帝,他们二人日后月圆之夜,该怎么办?他会把她弄进宫里么?
若真是如此,她亦无能为力……日后裴争是皇帝,而她仅仅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外室女,尤是沈父与江氏那般对她,若得知此事,怕是恨不得能将她献过去,给沈家开路。
到底该如何是好?
心中的思绪如同乱麻一样,沈念的手紧紧攥着被角,被逼得喘不过气,她脑子飞快转着,一番权衡利弊下,那团乱麻才渐渐分明。
她终于想到了对策。
他裴争是成了帝王没错,把她弄进宫中也是易如反掌,倘若她嫁给宋淮之呢?
这样以来她成了臣妻,他裴争再怎么不讲道理,也不可能强占臣妻吧,若真做出此时,天下言官怎能放过他?他那样高傲的人,总不想遗臭万年,被万人唾弃。
那么当务之急,必是与宋淮之快些成婚,再快些。想到对策后,她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踏实起来。
……
直到次日午时,沈国公归府才得到前朝消息,陛下已逝,朝中大权已由太子裴争掌管,因他早就在朝中势力稳固,并没有掀起腥风血雨。
那男人已成了万人之上的帝王。
沈念看着沈国公回来面色有异,但她并没有多问,毕竟沈家在朝廷上一向忠于帝王,从不参加朋党之争,就算是裴争登基为帝,对沈家也没并无威胁。
瞧着父亲愁眉苦恼,眼下怕是没心思商议她的婚事,她硬生生把要说出口的婚约一事咽了下去。
转眼过了半月,沈念瞧着父亲心情日渐好转,挑了一个傍晚,便向他提了一嘴,沈国公当即同意,并修书一封,让长嫂李氏明日前来商议亲事。
……
翌日,午时。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牖映入正殿,洒下斑驳的光点,祥和且温馨。
沈父同江氏坐在正厅,不过多时,长嫂李氏便带着宋淮之乐呵呵登门。
见他们来了沈念迎上去,将李氏扶坐在椅子上,“长嫂,快快请坐。”
宋淮之则同沈念站在一旁,眼下两家人坐在屋内,江氏虽是心里嫌弃宋家无权无势,但当面也不好说什么刻薄的话。
熟络了几句后,李氏笑着出言:“公爷,夫人,你瞧这两个孩子订亲已久,哎,若不是因家母…这三年孝期,他们怕是早早成了亲,孩子都能遍地跑了。”
提到家母二字,不仅李氏抹了几滴泪,沈念也察觉到身侧的宋淮之神情有异,嘴唇紧紧抿着,并攥紧了拳头,她暗地里握住他的心,试图给他安慰。
她心里知道宋淮之最重孝道,曾因科考而没见到母亲最后一眼,这便成了他心中的伤疤。
“既然眼下淮之孝期已过,我们莫不如就将两个孩子的婚期定了?”
“定婚期?”江氏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茶盏落在桌案上,慢悠悠道:“你说得倒是没错,他们这婚事的确耽误不得,婚期也该定下,只是你们宋家备的聘礼呢?”
“想娶我国公府姑娘,这聘礼——”
提到聘礼,沈国公没说话,只在一旁饮着茶,自古以来男子娶妻,自是要下聘礼,此事他也不好插手。
聘礼——
沈念心下一紧,宋家并没有显赫的家世,三代内唯出了宋淮之这么个书生做了官,他的聘礼如何比得上京城的世家大族?
李氏知自家是什么情况,也懂江氏话里的意思,可是她宋家哪里能拿得出那样高的聘礼,最后只皱起眉头,尴尬笑了笑,“这聘礼……”
江氏理了理耳坠,抬眼看向李氏时下巴高高仰着,语气犀利,“自是不能让我们国公府丢了颜面!”
她想,把沈念嫁给宋淮之这么个草包已是亏了,若是他还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捞点钱财,那更是亏大了。
江氏趾高气昂不松口,李氏在一旁陪笑不敢多说话,见两方僵持不下,沈国公和沈念都要出言劝说,“聘礼——”
却不料此时宋淮之先出了言打断他们二人,“公爷,夫人,聘礼一事无需担忧,我早已备好,不日便将奉上。”
“虽比不得富家子弟,但也绝不会让国公府丟了颜面。”
说罢,宋淮之偏过头看向她,视线相对,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沈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来娶她一事,他早早便准备好了,就连聘礼也在私下里备好,他真是一位无所挑剔的郎君,有幸能与他执手一生。
听到宋淮之如此说,江氏也没再说什么,只冷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沈国公向来支持他们这门婚事,听着聘礼已备好,看着殿中两个孩子投情意合,眸中闪过几分欣喜,“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定下婚期吧。”
李氏还未从宋淮之的话中回过神,她没想到家里的这位弟弟竟然早就将聘礼备好,真是一个教人省心的。
随后,她点头称是,“好啊,好,我此前去寻大师合过两个孩子的八字,也问过他们的二人何时成亲好,一是年底腊月十九,还有就是来年的二月初八,这两个都是极好的日子。”
“这前前后后只差了二个月。”
听李氏说的两个日子,沈国公先是皱起眉头,而后淡淡道:“今年逢国丧不宜行大婚礼,就定在来年二月初八吧。”
李氏连连点头,“好,好,听公爷的,我们啊,都听公爷的。”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份签好字的婚书,递到沈国公面前,笑意盈盈,“既如此,那就劳烦公爷在这婚书上签个字,两个孩子的婚事啊,就彻底定下。”
“我们宋家啊定不会让国公府失了颜面。”
江氏看着沈念与宋淮之婚期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角落里,沈念悄悄摸上郎君的手腕,与其十指紧扣在一起,他们定了婚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来年正月,很快就会过去。
到那时,她或许同裴争解了蛊。
即便没解蛊,他身为帝王,她是臣妻,他也不会对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两家人商议完婚期后,一同用了晚膳,直到傍晚,沈念才送长嫂李氏和宋淮之离开。
临别时,李氏握住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阿念啊,你终于快嫁给我们淮之了。”
“定了婚期好……定了婚期好啊。”
*****
“定了婚期?”
太极殿内,檀香丝丝缕缕飘散萦绕,身着金丝龙袍的帝王听到长戈的禀告后,当即放下手中的奏折,眸光愈发冰冷,“她就这么怕朕再对她做什么?”
案前的帝王眼神凌厉如刀锋,尤是其登基为帝后,周身散发的戾气更加骇人,冷酷到了极致。
长戈低着头,禀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是,暗卫来报,说是沈姑娘同宋编修婚期定在来年的正月初八。”
这些时日京城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皇帝驾崩,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登基为新帝,以雷霆手段处理异党,每次处理事务都要到深夜,但无论他如何忙碌,都没忘派人打探那位沈姑娘的消息。
看来,沈姑娘在帝王心中还是有一定份量存在。
“二月初八,”裴争脸色顿时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眸中戾气翻涌,“倒是个不错的日子。”
人如常平静x,声音也没有起伏,唯有那双眼眸透着隐隐寒意,无形之中压迫的气势让屋内气氛降至冰点。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秋猎圆房那次,小姑娘那夜锁骨……乃至腰间的红痕,越搓越艳,而她分明是他的玩物,那些红痕也应该由他留下啊,眼下却要被另一个男人染指。
她是他的玩物,
永远是。
帝王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周身阴鸷的气势几乎要逼得人喘不过气,一旁的长戈怕到不敢抬头,只在一旁低低应声。
只一瞬,那男人倏地折断了手中的御笔,冷下声音:“摆驾,出宫。”
第24章
自从裴争登基后,为坐稳帝位,在朝中清理不少异党,朝中一时人人自危,沈念看着沈父整日里忧心忡忡,担心会波及到沈府,就连宋淮之也开始整日里不见人影。
她有点想他了,
近一个月不见,虽隔三差五会送来书信,但不见他人,心里始终觉得空落落的。
这日沈念正倚在窗边,半阖眉眼小憩,直到府外小厮传来消息,说宋淮之已至府外,等她出去相见。
她立时没了困意,抬眸望过去时,眉眼中染上淡淡的喜悦,“淮之,他真的来了?”
紫苏瞧见自家姑娘终于有了笑脸,旋即附和道:“是呀姑娘,姑爷眼下正在府门外等着你呢。”
话音落,姑娘笑意盈盈,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出房门,前去见她的宋淮之,碧色的罗裙在半空中轻扬,飞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见到他的身影后,她忍不住心中的那份想念,扑进他的怀中,“淮之——”
宋淮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语气带着无尽的缱绻,“卿卿,我真的好想你。”
他们二人早年有婚约后,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两人抱了一会后,宋淮之便带着她去京城最热闹的茶楼,画舫……
傍晚玩尽兴才回沈府,同往日一样,宋淮之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府,在一旁保驾护航,有说有笑。
自月余前李氏上门同沈府定婚期,签了婚书后,他再不似往上那般拘谨的模样,总是主动凑过来抱着她又吻又咬。
临分别时,郎君捧起她的脸,眼神柔情似水,“卿卿,我可以吻你么?”
他声音轻轻的,目光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
沈念抿了抿唇,羞涩点头,她并不抗拒宋淮之的吻,甚至觉得他的吻很轻柔,很舒服。
还带着异样的香甜。
得了她的同意,郎君俯身凑了过来,而就在他们的唇刚要贴上时,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眼底,沈念认出他是长戈,他既然在这里,那么裴争也会在这里。
她顿时脑袋轰地一下,冷汗浸湿了后背,躲避开宋淮之的吻,“淮之我——”
被小姑娘躲开,宋淮之的吻落空,他呆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不对劲的她,拧着双眉问道:“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沈念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长戈身上,他就在那里盯着她瞧,近一个月了,她也知道裴争会来找她,想过他把她绑进宫里解蛊,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出宫来寻她。
他竟然会亲自来!
随后,她慌乱脱离他的怀抱,“淮之,天黑了,你……你快走吧。”
眼下的小姑娘就像一只看到猎人的小兔子,慌不择路。
宋淮之正心头疑惑,没离开也没说话,“卿卿——”
见他还想刨根问底,沈念打断他的话,并轻轻推开他,故作撒娇道:“我没事淮之……你快走吧。”
宋淮之淡淡笑了一声,他最受不住沈念撒娇,而后旋即转身,
“好,我走,卿卿乖。”
“那我改日,再来瞧你。”
沈念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郎君远去的背影,心中乱得如一团麻绳,强忍住心中的酸涩。
她的郎君走了,
而她还要去见噩梦般的裴争。
待宋淮之彻底离去,角落里的长戈才露了面,走到她身前,俯身一礼:“沈姑娘,请跟属下这边请,陛下已在此等你许久了。”
沈念没多问,只淡淡应了一声,抬步离开时,她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熟人后,才提起裙摆悄悄跟在长戈身后。
跟着他的步子,绕过了一道节,拐进小巷里,才见到一驾富丽堂皇的车舆停靠在那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瞧便知,那不是普通人的车舆。
料谁也想不到那里面坐着的可是当今陛下。
“姑娘,陛下在马车里等你呢,快进去吧。”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斜阳落在车舆上,影影绰绰透出夕阳的轮廓。
沈念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走到车舆前,心中犹豫再三。
她无数次试问自己,甘愿被如此么?
甘愿成为裴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么?
甘愿成为他身侧见不得人的宠婢么?
自那次宴会后,京城便流传着太子殿下身侧有一极为宠爱的婢女,却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而沈念深知那位宠婢,那位见不得光的宠婢就是自己,每次听到这些言论,她都羞愤交加,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可是她有得选么?
从前男人是太子,而今成了皇帝。
而她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卑微臣女。
那份无奈仿若凝固在空气中,让她窒息,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心里挣扎许久,她缓步上了马车,掀开帷帘瞬间,便瞧见那男人斜倚在车舆里,身上不再是那件玄色蟒袍,而是金丝龙袍加身,为他徒增了几分矜贵与冷冽。
但丝毫不变的仍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厉鬼让人心生畏惧。
“愣着做什么?进来。”
仅与他对视一瞬,沈念立时冷汗涔涔,不敢不听他的话,快步入车里。
他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对,可沈念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种感觉自上次圆房后,愈发强烈,就像是把她看作一只猎物,随时可以吃入腹中。
缓过神,沈念低低问了一声安,“臣女见过陛下。”
再次相见,对他的称呼已从往日的殿下变为陛下,她还未习惯,方才差点叫错。
裴争见小姑娘离他很远,便用力将她拽入怀中,按坐在腿上,唇角含笑:“同你的未婚夫厮混回来了?”
车舆颠簸一瞬,守在车舆外的长戈见形势不对,赶忙退到一边等着。
而沈念突然落入男人的怀抱,他的一只手臂如同藤蔓死死勒住她的腰身,而另一另手则懒散地放置在她的腿上,整个姿势就如同她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容任何人窥视。
只容他一人肆意玩弄。
与往日一样,沈念坐在他腿上根本不敢动,跟受惊的猫儿一样,整个人身子紧绷着,“陛下,放开臣女——”
而那男人非但没放开她,反而更加凑近了几分,声音充满戏谑,“嗯?放开你?沈念一月未见,可是将朕忘记了?”
此时她坐在他腿上,他凑过来时,温热呼吸正好扑在她的胸前,痒痒的,勾起记忆深处那些荒唐的回忆。
更过分的是,他的手掌居然还顺着她的腿一路向上,从小腹摸到胸前,最后落在她身前的发丝,把玩摩挲起来,
“说话,”
一股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沈念双手揪着衣角,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忍着酥麻,“臣女——不敢。”
她怎敢将他忘了?
那惧意深入骨髓,就算他烧成灰,她都能将他认出来,又怎会将他忘了?
“你不敢?朕还以为你将朕忘了,只同你那未婚夫风流快活去。”裴争嗤笑了一声,悠悠开口:“沈念,别以为同你那未婚夫定了婚期,朕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别忘了蛊在一日,你就永远逃不掉。”
“你永远是朕股掌的玩物。”
下一时,那男人的手掌突然捏住她的肩头,狠下声音:“说话!记住了么?”
沈念咬紧唇瓣,连连应声:“记、记住了,殿下放心,臣女一会乖乖听话。”
他是皇帝,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捏死她如同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又怎会反抗他。
只能乖乖听话。
看着小姑娘在怀中温软点头,像一只乖顺的兔子,尤是那挺润的唇瓣咬紧,如同浸染的蜜色柚子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勾着人去品尝,去研磨。
瞬间一股燥热从身下蔓延至全身,裴争觉得有些热,而怀中的小姑娘却是能浇灭燥热的良药,随后他俯身凑过去。
见男x人凑过来要吻她,沈念咬着唇瓣,不准让任何人亲吻她的唇,满是抗拒。
见状,裴争眼中的那抹欲色更浓,低哑着声音,
“别咬,”
“不听话朕就你未婚夫娶不了你。”
听罢,沈念放开唇瓣,任由男人肆意吮吸研磨,唇齿交缠瞬间,她除了有明显的窒息与急促喘息,还察觉出这次的吻不同于前两次,甚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先是细细研磨着她的唇瓣,而后顺势向下吻向她的脖子,沈念没躲只由他亲着,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一抹红晕。
而裴争却仍食之无味,渐渐向下,在吻向她的锁骨时,忽地嗅到她衣物上沾染的书墨香,停顿一瞬后,狡猾地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嘶……”
刺痛感袭来,沈念没忍住从唇齿间泄出几声轻咛,伸出手推开男人的肩膀,停止这场荒唐的亲吻。
亲也就亲了,他竟然还咬她。
“陛下,别……”
她不知道自己的拒绝有没有用,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在告诉她,不能再吻下去,更不能让他再继续向下吻去。
裴争望着小姑娘眸子里染着迷离的水光,眼尾泛红,刚刚的一响贪欢也算满足,没再继续强迫她吻下去。
随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其妙越来越热,而那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强烈占有欲。
沈念低着头率先开了口,声音微糯,“陛下,明日——”
明日又是月圆之夜,她想知道这次该如何解蛊,去何地?莫非真的把她绑进宫?
裴争嘴角缓动,悄悄掀起她的裙边,不紧不慢道:“朕要你入宫。”
男人的腔调漫不经心,可落在沈念耳中,就是如雷贯耳,她的身子顿时被吓出冷汗,拒绝道:“陛下……不可,臣女身份,怎能入宫?还请陛下三思。”
他要她入宫,以什么身份?
这样她还如何嫁给宋淮之?
“不愿意入宫么?”裴争忽地松开她的腰肢,缓缓说道:“那你快回去吧。”
“朕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喜强迫,你快回去吧。”
听到对方如此说,沈念眸光淡淡闪烁,他就这样放过她?还是那个裴争么?
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愣了许久,又听那男人催促道:
“怎么还不走?想让朕对你做些什么?”
“谢陛下,臣女这便走。”
她虽疑惑,但听着裴争的话,打心眼里害怕,快步退了出去。
眼下已至深夜,她回到沈府时,特意寻到府内的侧门,因熟悉守门小厮换值,她钻空子偷偷溜了进去。
进入府中那一瞬间,立时松了口气。
她暗自窃喜着,幸好无人发现。
……
沈念没察觉到角落里,正蹲着一个婢女,在瞧见她的身影后,便悄悄离开,快步跑去后院。
“夫人,夫人。”
一阵敲门声响起,殿内正揉着太阳穴的江氏立刻打起精神来,急唤道:“进来,快进来。”
那婢女跪在地上,急促喘息着,“夫人…夫人奴婢刚刚瞧见,大姑娘……她回来了!”
听罢,江氏凑近几分,细细问道:“可有怪异之处?”
婢女眼珠子转了转,回忆着方才看到的场景,“回夫人的话,大姑娘明明已与那宋淮之分别,后来像是看到什么人,往东街的小巷走过去了,奴婢没敢上前,便回了府内等着,大姑娘足足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
“奴婢看着大姑娘的神情很不对,脸红得就跟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一样。”
江氏眼底沉得好黑,目光像淬了毒药那般狠毒,咬着后槽牙道:“好啊,小贱蹄子,果然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到处勾搭男人。”
“我早该想到,区区一个草包宋淮之怎能满足她?”
“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更大的贵人!”
地上的奴婢被江氏这模样吓了一跳,说出口的话带着颤抖,“那……夫人,该如何处置大姑娘?”
江氏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说下去,“你退下吧,此事不需要你插手。”
这婢女又不是她的心腹,只是看着机灵,是安插在身边的眼线,随时可弃,自然不会什么都同她说。
待那她走后,江氏对着身后的王婆子吩咐道:
“王婆子明日去给我请个验身嬷嬷来。”
第25章
翌日,沈念起身时未惊动婢女,独自坐在铜镜前,撩起衣物察看锁骨下,昨夜被裴争咬伤的那处痕迹,已经明显有了淤青,留在细腻莹白的肌肤上,更显得可怖狰狞。
而后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疼得她眉头紧锁,看来要擦些伤药,否则又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散去,随后她走到柜前寻了伤药,均匀涂抹在咬痕处,倒是感觉清凉舒适不少。
那男人实在太狠毒,
连咬她都这么重,就像是在标记什么,占有什么。
涂完药后,沈念额间已泛出一层薄汗,她刚拿起身侧的帕子擦拭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姑娘!姑娘——哎,夫人!”
“沈念!”
屋门禀告声未落,门突地被人推开,听出来那声音是江氏,沈念快速系上身上的寝衣,起身下榻,规矩一礼,“见过夫人。”
只见眼前除了江氏,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老嬷嬷,大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沈念不知她今日来要做什么,但瞧着这架势,不由得警惕起来,而后她长睫低垂,“不知夫人今日来我院里,有何事?”
随后,她又吩咐着:
“紫苏,快去给夫人倒盏茶。”
他们之前已势同水火,眼下这般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姑娘盈盈一礼,嘴上的话还算客套,江氏见她如此乖顺,也不再绕弯子,更加嚣张跋扈起来,“沈念,我今日就是来替沈家清理门户的!”
清理口户?
好大的口气。
这江氏往日虽总是欺负她,可并没有过今日这么大排场,莫非今日是抓到了她的把柄来问罪?
许是被江氏欺负吓唬多了,眼下这场面沈念也没感到害怕,应对起来从容自若,恭敬出声问道:“夫人此言何意?”
她在试探江氏的话,也好在心中提前盘算对策。
“何意?你还有脸问?”江氏死死盯着她,嗓门更大了些,“我沈府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姑娘!”
提到不知检点,沈念心下一沉,莫非这江氏是如晓她同裴争之间的事了么?
不,不会。
若是知晓她同当今陛下有牵扯,江氏不该是这个态度。
于是,她捏着手指,低声反问:“夫人,就算你往日如何厌恶我,眼下也不能诋毁我的清白。”
“我如何不知检点了?”
“如何不知检点?”江氏冷笑了一声,随后指向她院落里的婢女,吩咐道:“你把你知道,都说出来,说给大伙儿听听。”
院里的动静不小,已惊动全府上下的奴婢,小厮来围观。
沈念认出江氏所指,是上次突然闯入湢室并让她赶出内院的婢女,既如此她大概猜测到今日江氏目的为何。
那婢女伏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前些时日服侍姑娘沐浴时,好像……好像瞧见姑娘的守宫砂似是……不见了。”
“还有昨夜奴婢瞧见姑娘回府后,衣衫不整……”
话头止住,婢女没再说下去,却也掀起一阵轰然。
江氏冷着脸,语气不善:“沈念,把你的手腕露出来,让我们大家瞧瞧。”
沈念嗯了一声,而后乖乖卷起衣袖,露出守宫砂的位置。
众人皆探头望来,手腕上确不见守宫砂,被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可怖伤疤。
看样子是烫伤。
姑娘肌肤雪白,那道伤疤留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此处我不小心烫伤了。”
“不小心?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沈念,”江氏眼底发出恶狠狠的光芒,“快说!你昨夜到底同那个野男人苟合去了?”
闻言,沈念抬眼看向江氏,攥紧了手指,“夫人,整个沈府皆知我昨夜是同淮之出去的,我与他已定了婚书,有亲密举止,有何不可?”
莫说是他们定了婚期,就算没定前,沈府上下谁人又不知府上大姑娘与宋公子郎情妾意,就算是婚前有亲密举止无伤大雅,反正迟早要成婚。
江氏唇角微微抽动,“沈念,你同宋淮之亲近是无伤大雅,就算你的清白给了他,我今日也x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你的清白不是给了宋淮之,而是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呢?”
“那你可是要浸猪笼的!”
沈念反驳道:“夫人为何断定我没了清白?又为何断定我勾搭了别的男人?”
太奇怪了,
江氏为何就如此断定她没了清白?还非抓着此事不放。
江氏从容地轻抚着耳坠,慢悠悠道:“沈念,我曾旁敲侧击过宋淮之,他向我表明绝不会在成婚前碰你,那孩子什么样,怕是全府上下都清楚。”
随后,她又对着身后的嬷嬷吩咐道:
“嬷嬷,这身可能验?”
身后的验身嬷嬷俯身一礼,“回夫人的话,自是能验,只要姑娘——”
言外之意,只要她失了身,没了清白,定会被验出来。
江氏看向沈念,神情得意,“沈念,倘若今日这验身嬷嬷验出你已非完璧之身,该当如何?”
沈念捏着手指,唇瓣也不自觉颤抖几下,她没想到江氏竟然会请验身嬷嬷来,可是她的清白早已给了裴争,若是真的被验……
她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此事若是再传到宋淮之耳中。
那么他们的婚事也会就此作罢了。
这该如何是好?
江氏的话头再次指向她,“怎么样沈念,你是敢验,还是不敢?”
敢,不敢……
江氏就是在逼她做选择。
她若是不验江氏定会拿清白一事,咄咄逼人,拿捏欺凌。若是验呢,只怕是婚约会就此作罢,而后被江氏随意指给达官显贵做妾,一生抬不起头。
这身,绝对不能验。
是以,沈念敛眸,规矩行礼,“夫人,这身我验不得。”
江氏见她不同意验身,火气更大了,“你心虚了?说你的奸夫到底是谁?”
沈念垂下眼帘,言辞恳切,“夫人,今日这身我若是验了,怕是要传出沈家姑娘不知检点的传闻,到时无论我清白与否,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了。”
这话没错,验身一事,除了宫中秀女,剩下的若是验身,那必定是此女不得夫家信任,行为不知检点,到最后无论结果是何,大抵是没人会相信她的清白还在。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江氏气得眉毛倒竖,“沈念,今日这身你是验也得验,不验也得验!”
“王婆子,去把大姑娘给我拖进去,让嬷嬷去验!”
一声令下,身后的嬷嬷便向沈念扑来,伸出手控制住她的身子,见江氏来硬的,她用尽全力挣扎着,“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公报私仇么?”
江氏被气得脸发黑,“拖进去!快给我拖进去!”
江氏今日是铁了心要为难她,
若是不验身,势必不会罢休。
眼瞧着抵抗不过,沈念马上就要被三两个嬷嬷拖进偏房验身。
正危机关头,一句人声响起,阻止了这场闹剧。
“这沈府真是好生热闹啊!”
沈念如蒙大赦,抬眸望去,见来人竟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姚元德,曾侍奉在先皇身侧,如今先皇驾崩,他又侍奉起新皇裴争。
江氏见是太监总管前来恭谨迎了上前,“姚总管,今日怎大驾沈府?”
姚元德没理会江氏,只摆了摆手中的拂尘,缓缓道:“咱家自是来传陛下旨意,敢问沈家大姑娘何在?”
听到太监总管的声音,沈念这才被嬷嬷放开,走上前去,“臣女见过总管大人。”
姚元德眯着眼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不亏是能让陛下惦念的,长相绝色,气质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勾人心魄。
真是一个天生尤物。
见状,他态度和蔼起来,“沈姑娘,传陛下旨意召你入宫祈福,世家大族中,陛下千挑万选,才选中你,真是天大的福分。”
沈念没在意姚元德其他的话,只听得“入宫”二字,心中便已警铃大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要我入宫么?”
这难道就是裴争昨夜说的要她入宫?
这是天大的福分么?
“大人,我——”
姚元德打断她的话,补充道:“哎沈姑娘,陛下说了,此事乃为自愿,你若是不愿前去,告知咱家一声,便不会为难你。”
沈念愣在原地没动,在心中思虑着,若是不接下这旨意,她怕是还要被江氏刁难验身,若是接了这道圣旨,她就要入宫。
一面是江氏咄咄逼人,一面是宫内前行未知。
她有的选么?
她又该如何去选?
这境地仿若将她放置在烤架上反复炙烤,逼她去选,逼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而她却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直在被人牵着走。
无论是裴争,还是江氏,都在逼她。
心里挣扎几番后,最终,她沉下眸子,捏紧了身侧手指,“臣女接旨。”
姚元德点了点头,“那还请姑娘快快随我入宫。”
见状,江氏也没敢再提验身的事,只尴尬陪笑着,在心中暗暗骂道:今天真是让这小贱蹄子躲过一劫,不然非让她原形毕露。
不容喘息,沈念便转身跟着太监总管出沈府坐上了入宫的车舆。
坐在车里,她突然想到,让她入宫是裴争耍的手段,今日这姚元德出现的未免太过于及时,这时,她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又转瞬即逝。
……
不过一个时辰后,便已抵达皇宫。
看着眼前的壮丽的朱色宫墙,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明明她没来过几次,可每次入宫,她都能感受到那股隐隐的压抑,逼得她喘不过气。
于是,她没再多看,快步跟着太监总管入了宫门。
而此时在那道宫墙之上,帝王站在那里,看着姑娘那道清雅窈窕的身影入了皇宫。
而后,他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道身影,声音冷冽,“她入宫了。”
长戈应道:“是陛下,沈姑娘已顺利入宫。”
听罢,帝王未多言,只嗤笑了一声。
……
入了宫后,太监总管姚元德将她交至另一个嬷嬷手中,并吩咐着接下来的路都由这位嬷嬷带领。
“沈姑娘跟奴婢这边请。”
沈念在这宫中人生地不熟,不敢多言,遂这一路她都没敢问太监总管一句,而今看着这位嬷嬷面善,她才敢开口问:“嬷嬷,我是要去见太后么?”
嬷嬷笑了笑,“姑娘进宫是来给太后娘娘诵经祈福的,自然是要先面见太后娘娘。”
沈念轻轻嗯了一声,没敢再问什么,只低着头便跟着嬷嬷前去寿康宫面见太后。
明明没行多久的路,可她却觉得行了好久好久,直到进入寿康宫,她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嬷嬷带着她绕过长廊,来到寿康宫殿门外等待召见,不过多时,太后便召她入内。
与殿外的富丽堂皇不同,寿康宫内处处质仆,燃着的是独属于寺庙的檀香,闻之让人心莫名安定下来。
沈念迈着轻盈的步子,绕过屏风后,只见一身着松绿色凤袍的太后正倚在罗汉床上,头上只挽着一支碧玉玲珑簪,气度沉静雍容。
沈念规矩行礼问安:“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话音落,太后半阖的眸子才堪堪掀起,眼神落在她身上,“你就是沈家那姑娘?”
“是,臣女沈念。”
太后细细打量着身前的姑娘玉立于堂前,美得不可方物,怕是连全京城也寻不到这般俊俏的女郎。
“倒是个温柔贤惠的。”
沈念低垂着眼睫,应道:“臣女,多谢太后夸奖。”
暂且不知这太后对她态度如何,她不能有任何逾矩之处。
盯了片刻后,太后再次吩咐道:“你可会奉茶?给哀家敬盏茶。”
“是,臣女遵旨。”
沈念在沈府的规矩学得不错,奉茶这种简单的礼教自然是难不倒她,她在太后面前规规矩矩,敬了盏茶。
“臣女给太后敬茶。”
行为举止,大方淡雅,丝毫挑不出错。
怎料敬茶后,太后没动,也没接过那盏茶,只让沈念俯身端着。
良久,她的手开始发酸,却仍尽力忍受着。
几息后,太后才出言:“沈家姑娘,我瞧你也是一个知礼数的,可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沈念当即跪在地上,“臣女知晓。”
太后缓缓道:“你既然已有了婚约,就要恪守己身,莫要再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明白?”
听着太后的话,沈念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知道这是太后怕她对裴争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是臣妻,而他是帝王,
可她哪里会呢?
她巴不得摆脱裴争……
沈念顺着太后的意思,承诺道:“太后放心,臣女心里只有未婚夫君一人,且一生只会爱他一人。”
听她如此说,太后的心放下一半,眉头也舒展几分,“既如此x,你就先退下吧,哀家也累了。”
“是,臣女告退。”
看着那抹窈窕身影消失在眼前,太后目露忧色,“兰香,你说皇帝是不是看上这个沈家姑娘了?”
兰香宽慰道:“太后娘娘,沈家姑娘有婚约,陛下还不至于荒唐到如此地步。”
太后发出沉重的叹息,“皇帝自幼不在哀家身侧长大,他什么脾气秉性,哀家不知道,他若是真做出这等事……”
提到这里,太后还哪里有方才的气势,满心满眼皆是担忧之色。
“太后宽心。”
“这沈家女一日不成亲,便危险一日,”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过些时日,去把沈家夫人传来,我要同她好好说说,让这沈家女尽快成婚!”
“别忘了,要派宫女去盯着她。”
……
这边沈念被太后安排在寿康宫西阁,位置不算偏僻,却离裴争的太极殿相隔甚远。
她知道太后对她的担忧,无非是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特意将她安排在西阁。
到了晚间,沈念沐浴后坐在榻上,今夜是月圆之夜,裴争必会来寻她解蛊。
果然,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一阵特殊的声响。
是裴争派来接她入太极殿的小轿,
为了解蛊,为了活命,她坐上小轿便向太极殿行去。
第26章
大抵是因为习惯了,沈念在坐上小轿时,并没往日那般害怕,为了活命,她今夜都不得不与裴争解蛊。
在看待同裴争行男女之事上,也渐渐麻木,无论如何都是要解蛊的,而她能做的只有顺从,这样才能少吃些苦头。
即便她有多厌恶,有多惧怕,又能如何?能放弃解蛊从而没了性命么?
显然不会,
她要命,要活着。
几息后,小轿停在太极殿,宫女并未带她到那男人的寝殿,而是引她去了浴房。
“姑娘快些进去吧,陛下就在里面。”
沈念朝着宫女点了点头,随后抬步迈进浴房,刚刚入内一股浓郁的皂角混合着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浴房——
这两个字,勾起沈念埋藏在心底可怕的回忆,玉清观汤池……那夜男人的手指无情地探入她的衣裙,不顾一切,无穷无尽地索取。
回忆起那些,她双腿倏软,却还是强撑着身子,缓步走近。
浴房内,雾气缭绕,案前黄铜香炉散出的缕缕青烟与水汽交融,更加朦朦胧胧。
让本就燥热的身子,更加燥热了。
沈念也是今日才发觉每至月圆这日,她的身子会莫名其妙产生一种燥热,而这种燥热一旦得到解药,更是无法控制地想索求更多。
这种欲望,她想压却怎么也压不住,萦绕在心头,更让她心烦意乱。
走近后,瞧见裴争倚靠在池壁,朦胧间只能看得清他宽阔的脊背,随后她盈盈行了一礼,“臣女,见过陛下。”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未动,只坐在池中冷声吩咐,“过来,”
果然,人总是到了临头才知道害怕的。
方才沈念刚坐上小轿时,还没那么害怕,可真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慌乱,身体又开始发抖起来。
显然怕到了极点。
此时周围的雾气就如同一只若有若无的手,拂过她的脊背,令她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男人身侧。
小姑娘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梅香,裴争扯了下唇,语气难得柔了几分,“把衣服脱了,进来。”
脱衣服——
他又让她脱衣服。
沈念心口止不住起伏着,最后只低低应声,“是——臣女遵旨。”
她对于男人的要求已渐渐麻木,她自己不过是一个玩物,又怎配有尊严?
下一刻,她双眸失神,缓缓伸出手解开衣带,那件碧色外衣滑落在地,肌肤裸露,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脱下外衣后,她没再继续脱下去,接着便进入浴池中,温热的池水包裹在周身,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她仍在抖,
整个人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到姑娘落入水中的声音,裴争这才堪堪撩起眼皮,只见身侧的小姑娘缩在水中,只露出脑袋,身上的衣物漂浮在水面。
烛火映照下,她一双猫儿眼泛着水光,圆润的肩头…再往下便是藏匿在水中的旖旎。
沈念察觉到男人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瞧,从头顶到胸前…所到之处皆裹挟着无端的占有。
她想躲避那目光,想把头也埋进水中,不料她刚一动。
裴争却一把拽她入怀,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腰身,将她抵在池壁,贴在她耳边低哑道:“藏什么?朕不是让你都脱了?还留着里衣做什么?”
“不要,”
沈念想留下身上的里衣,只有这样才能保留那份她仅有的尊严。
哪怕只有一点。
裴争盯着她,眉梢轻挑,“害羞什么?这里朕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同你的未婚夫定了婚期,朕就不能看了?”
他就是要看着沈念,
且还要毫无保留,完完全全地看着她。
说罢,她身上仅存的里衣也被男人剥去,漂浮在池水中起起伏伏,有种说不清的旖旎和风情。
腰窝抵在池壁,被硌得很疼,那股凉意透过肌肤袭来,她的手轻轻抵在男人的肩膀,咬唇忍受着一切。
眼下,她整个人落在裴争的怀里,两个人贴得极近,亦能感受到他发烫的肌肤,
“陛下,能否先放开臣女——”
她被烫得不舒服,被硌得也很难受。
想快点脱离他的怀抱。
裴争低笑了一声,接着又捏起她腰间的软肉,“放开你?还怎么解蛊?”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一向敏锐的他,发现了姑娘的敏感之处,腰肢算上一处,只要他的指腹落在上面,她的眼中便会泛起粼粼水光,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
沈念仰着秀容,顿觉脸上发热,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水中,腰肢更加敏感了,男人一碰,她小腹一紧,身子也霎时间紧绷起来。
听着裴争的话,她脸色瞬间大变,
难不成他们要在这水中做那事么?
她抓住男人的臂弯,恳求道:“陛下,我们可以去榻上么?”
“不好,”面对姑娘的哀求,裴争无动于衷,俯身更凑近了几分,声音低哑,“朕这次想试试在水中,听说感觉会不一样呢。”
“会更舒服。”
他靠过来,就像是一个明目张胆的侵略者,试图侵占她的一切。
男人咬向她的耳垂,不容她有所挣脱。
“不、不要,”
“陛下……我们去榻上吧。”
沈念被抵在那里,双腿发软便会滑进池底,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他们怎能在池水中做这事?
她紧紧咬着唇瓣,尽量不发出任何令人羞耻的声音,而这时裴争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过来,一点一点撬开她紧闭的唇齿,逐渐加深,一寸一寸留下他的痕迹。
浴池中,空气潮湿,喘息声交缠,姑娘被迫仰着小脸承受一切。
男人故意研磨在她的敏感处,低声道:
“喜欢咬?嗯?”
“省着力气,咬别的好不好?”
不好,
一点都不好。
沈念不懂对方话的意思,只知道想拒绝,想离开,却不等她反应,便被撞到了池壁上。
腰窝硬生生磕在那里,而后腰肢得疼痛也越来越明显。
姑娘早已发丝凌乱,溅起的水花落在颈间,顺势落在肩窝打了个旋,又沿着那道曲线缓缓滑落。
裴争玩弄起她身前的发丝,喘息着,“一个月不见,想朕了吧。”
两人不止行过一次,这种身体的契合能让他深切感觉到那份交缠在加深。
男人呼吸沉沉,眸子里染上几分欲色,那份戾气却半分不减。
沈念用着仅有的力气,摇了摇头,“臣女,不敢。”
她怎么可能会想他?
分明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今日,你倒是乖顺。”
“处处都表现得不错。”
裴争嗤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随后只听着周围的水声越来越大还参杂着小姑娘的呜咽。
……
不知过了多久,裴争终于起身,独留沈念一人蜷缩在水中。
美人显然已经脱了力,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娇花,再无生机与活力。
见状,他唇角动了那么一下,冷声吩咐道:“饮完避子汤,退下去吧。”
避子汤是必须要饮的,这点即便裴争不提,沈念也有自知之明。
于是,她强撑着身子,走出浴池,“臣女,遵旨……”
走到案前,端起那碗避子汤尽数饮下去,并走出太极殿,坐上回去的小轿。
此番折腾下,已快至天亮,她发现解蛊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代表着裴争折腾她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明明刚开x始只要一次就好,而后次数却越来越多。
回西阁后,沈念取出伤药涂抹在腰肢上的擦伤,透过铜镜她瞧着腰肢上那大片的红痕。
是硬生生被磨出来的。
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了上来看,那男人就如一只凶兽般,想要吞噬她的一切。
最后,她实在太累了,忍着身子的酸痛躺在榻上昏睡。
……
翌日寿康宫。
太后早早起了身子,正用膳时,身侧的嬷嬷兰香忐忑走上前,神情带着几分不安,
“太后娘娘……派去盯着沈姑娘的婢女刚刚传了信过来。”
兰香欲言又止,太后已猜到几分,叹了口气,“说,哀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究竟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荒唐事!”
兰香低下头,压低声音,“回太后娘娘,那婢女说,昨夜陛下派了小轿来接沈姑娘去了太极殿。”
“那沈姑娘足足去了两个时辰,折腾到天亮才回来。”
“且回来时……看那面相,像是行了男女之事……”
兰香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最后,太后更是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桌案,“逆子!”
随后,她连连咳嗽起来,不停地抚着胸口,“真是逆子!”
兰香上前扶着太后安稳坐在椅子上,“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他们……他们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后喘着粗气,眉头紧锁,“皇帝……他……他这是要夺臣子之妻么?”
兰香规劝道:“娘娘,此事不宜张扬,陛下一直以来都是不近女色的性子。”
“恐怕是那沈家女勾引,让陛下一时迷了心窍。”
听此,太后没再那么激动,毕竟她这个儿子此前一直是不近女色的性子,“若沈家女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也就罢了,她可是有婚约,与别的男人定了亲事,竟还将手伸到这里?”
“难不成她还想入宫为妃!”
兰香补充了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奴婢还听闻这沈姑娘母亲便是青楼歌妓。”
一听此言,太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荒唐!不行,此女绝对不能留在宫廷……快把沈家女给哀家召来!”
第27章
因昨夜折腾许久,太后召见的消息传来时,沈念刚刚起身,心底便生出几分疑惑,毕竟太后曾吩咐过,每日傍晚才需要去她殿内诵经祈福。
为何今日辰时就召她前去?
即便如此,她也没多说什么,穿戴整齐后,便跟着传召宫女去了太后寝殿。
入殿内后,只见太后斜倚在罗汉床上,面色凝重,手中的佛珠搓个不停,发出细碎的声响,与缭绕的檀香交织在一起,倒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沈念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她自幼擅长察言观色,明显瞧出太后今日神情不对,于是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只一声,太后倏地睁开双眸,将手中的佛珠扔在地上,呵斥道:“沈家女,你可知错?”
佛珠当即被摔碎,一颗颗珠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太后没来由的责骂,沈念当即跪在地上,心跳如擂鼓,“太后娘娘息怒,臣女不知所犯何错,哪里惹怒了娘娘……”
自入寿康宫,她行事一直谨小慎微,本来入宫就是非她所愿之事,若是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所以到底哪里得罪了太后?
“你不知?”太后冷哼了一声,而后竖起手指向她,开口骂道:“沈家女你……你不知廉耻,竟敢勾引帝王!你既已答应哀家,为何不信守承诺,还要勾引皇帝?”
勾引……裴争?
沈念闻言,睫毛倏忽一颤,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她哪里勾引裴争了?
“太后娘娘,臣女没勾引陛下!”
就算给她十个胆子,
她也不敢去勾引裴争。
“荒唐!没勾引?那就是帝王强要你了?”太后拍案而起,冷声吩咐:“来人把她给哀家拖下去,行拶刑!”
“哀家倒是要看看她脸皮有多厚,以后还敢不敢做出那等事!”
拶刑——
沈念脑中轰的一声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哀求着:“太后娘娘,臣女未勾引陛下!太后娘娘——”
眼下太后是断定她勾引裴争,还要对她用刑,可她哪里是勾引裴争呢?分明是要同他一起解蛊。
想到这里,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想把他们共中情蛊一事说出口,这样以来太后就不会再冤枉她,也不会对她用刑。
然后这个念头只存在一瞬,很快便被她压下去。
不行,
当初裴争说过,她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向太后解释,无非就是要受了这刑罚罢了,若是解释,将他们中情蛊的事说出去,惹恼了那男人,却并非是刑罚这么简单的事。
他一定会逼着她去做更多,她不愿意做的事。
思虑清楚后,沈念也不再解释,只看着身侧的两个宫女拿来刑具,这拶刑乃是要夹住人的十指,一点一点用力,让其忍受钻心之痛。
然,就在那冰冷的刑具刚夹上手指时,身后却传来熟悉的人声,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抬眸望去,金丝龙袍的帝王正缓步进殿,阳光透过高高的廊檐,照在他的龙袍上。
他先是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而后目光便落在沈念身上,见她狼狈跪在那里,侧头笑了那么一声,又很快移开目光。
男人那笑,
三分冷冽,七分不屑。
是嘲弄,亦是鄙视,
跪在地上的沈念垂下头,指尖不停地绞着衣角,她觉得自己是糊涂了,竟然会产生裴争会从太后手中将她救下的错觉。
他真的会救她么?
太后见到眼前不苟言笑的皇帝,霎时间没了方才的火气,淡下声音,“皇帝,沈家女今日惹哀家烦心,哀家想惩罚她一下,你不会拦着吧?”
“哦?”裴争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念身上,这次不同于此前,他的目光过多停留了一会儿,掠过小姑娘的眉眼,脸颊,还有眼底的希冀……
随后,他唇角缓动,淡淡吩咐:“母亲想罚谁,儿臣哪里会拦?”
“这沈家女既惹了母亲不快,那自是该罚。”
“快行刑,愣着做什么?”
沈念手指轻轻颤动,下意识地攥紧,开始在心底嘲笑自己方才那个荒唐的念头,她只是一个玩物罢了,那男人怎会因为一个玩物而去惹自己的母亲不快?
看来今日难逃一罚,霎时间周围的一切仿若没有声音,只剩下一片凄凉。
她认命了,要罚便罚吧。
她又如何能反抗?
一旁的太后却拧起眉头,眼神微微错愕,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皇帝…你的意思是要罚么?”
太后瞧了一眼嬷嬷兰香,面露疑惑。
这就怪了,
不是说皇帝被沈家女勾引了?
事情发展开始不对劲起来,皇帝应该拦她啊。
裴争只笑了声,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玉板指,缓缓出口:“母亲不是说沈家女惹了您不快?为何不罚?不过一个臣女罢了,母亲若不开心,拖下去杖责又如何?”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乎。
“杖责?”太后摆了摆手,“那倒是不必,哀家只是想惩罚她一下而已。”
“那便罚,”裴争冷声吩咐:“外面的,还不快行刑,等朕亲自动手么?”
皇帝一声令下后,下人们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动了手。
沈念跪在那里,未动也未言。
任人摆弄着。
下一时,她的十根手指被木棍紧紧夹住,刹那间剧烈的疼痛自指尖袭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念咬着唇,几乎快要咬出血迹,那夹板拉紧时,她指尖仿若被夹碎,先是一阵麻木,继而微微颤抖,待慢慢恢复知觉,便感到灼热般的剧痛,疼到几乎不能呼吸,胸口也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
世人皆道十指连心,她眼下便如同万蚁侵蚀身体,然,即使是疼到发抖,她也没哭出一声,只在低低闷哼忍痛。
小姑娘在殿外受刑,却既听不到她的哭声,也听不到撕心裂肺的喊叫,唯有闷哼声传来。
裴争坐在椅子上,轻阖双眸,手中的玉板指随着姑娘的叫声而轻点桌案。
一下又一下,时而又攥紧手指。
待殿外没了声音,下人来禀沈念已疼到晕厥,被宫女带下去诊治了。
裴争旋即抬睫,问道:“母亲可解气了,要不要儿臣将这沈家女再送去掖庭?”
对上皇帝的视线,太后没来由地感到害怕,遂而摇了摇头,“不必,既然已经罚了,那哀家也息事宁人。”
“母亲最是宽容、大度。x”裴争嗤笑了一声,“那便饶过她。”
虽然裴争的笑让太后感到很不舒服,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要唠叨几句,“皇帝你眼下老大不小,同年岁的几个孩子都遍地跑了,可你呢!”
“虽眼下逢国丧不宜成亲立后,但后宫也要有三两个女人服侍你。”
“哀家明日给你挑选几个家世清白的贵女入宫,可好?”
出了这么个差错,太后恨不得多挑几个女人塞进后宫,让皇帝知道世间女子这么多,何必非要那个沈家女?
裴争没理太后的话,只淡淡应道:“母亲,此事你不必担忧,”
“若是没什么事,儿臣先退下了。”
待他走到院落时,脚步却忽地一顿,地上留有一摊血迹。
那是沈念流下的……
想到此处,他攥紧拳头,压住心中产生的那份不可控的慌乱。
……
回到太极殿后,裴争只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茶凉了又添,添了又凉,反反复复,一盏又一盏,身侧的太监忙得不可开交。
一旁的长戈侯在殿外,一言不发。
姚元德揉着腰,弓着背,“这今儿何人惹陛下不快了?”
长戈摇了摇头。
“哎……”
“都给朕滚。”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退出殿外,就连夜风也倏然止住。
裴争手中执着奏折,他多次逼迫自己忘记白日里沈念受刑的场景。
小姑娘单薄的身影跪在那里,脸庞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十指被木棍绞紧,而她却紧紧咬唇忍着痛,没流下一滴眼泪。
楚楚可怜,如花娇弱。
却坚韧到不向任何人低头,
见到她这般,
他心底竟产生几分异样的情绪。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他向来不近女色,更不贪恋男女之事,若不是与沈念共中情蛊,他又怎会同她有牵扯?
但当他们二人在一起解蛊行男女之事时,他却发现自己对沈念食髓知味,总想着索取更多。
他是对沈念,对玩物心软了么?
不,绝不可能。
她只是他的玩物……
该死的情蛊,竟能通过身子控制他的心神。
烛火摇曳之下,男人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再抬眸时,那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这时,夜风吹来卷宗随风翻动,裴争看清这一页的名字皆是异党,而沈家也在其上。
见此,那双藏匿于幽暗烛火下的双眸,泛起杀心,
不止是沈念,还有整个沈家。
这边沈念在被太后惩罚后,便病倒了,高热不退,手指的伤口也开始肿胀,疼痛难忍,幸好有好心的宫女日日为她的手指涂上了伤药,才没让伤口恶化。
加上宫中太医给她诊治,不出五日,病已大好,只是手指的伤要慢慢恢复。
这日辰时,她小心翼翼拿起湿帕擦拭着脸颊,尽量不牵动伤口,不禁在心中感叹寿康宫的宫女好心,就连洗脸的帕子都为她备好
接着,她忽感腹中饥饿,迈着步子向殿外走去,打算去寻些吃的回来。
因昏睡多日,身子虚弱,她迈着的歩子异常轻盈,刚出去便瞧见两个宫女在修剪盆栽。
显然他们是没察觉到沈念的脚步声,还在交头接耳嘀咕着,
沈念原本没想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在他们提到沈家二字时,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第28章
沈念原本没想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在他们提到沈家二字时,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你听说了么,京城的沈家怕是要遭殃了,昨儿陛下派人将沈府都围住了!”
“沈家,哪个沈家?”
“还能是哪个,屋里的那位姑娘不就是那个沈家的,你说若真定罪,那沈姑娘能辛免于难么?听说连乡下的沈家公子都被押了回来。”
沈家,定罪——
这四个字落入沈念耳中,如雷贯耳,她倏然双腿发软,一个不小心竟碰倒了身后的盆栽。
“哗啦”一声,盆栽落地被摔得粉碎,染脏了姑娘的裙摆,衬得她更加狼狈了。
这一摔也引得身前的两个宫女回头,他们纷纷看向沈念,最终两两相望,低头不再言语。
沈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脚下就如同绑了千万斤重的石头,每迈一步都很艰难。
直至走到宫女面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什么沈家?”
宫女摇着头,不敢再开口。
沈念没罢休继续问道:“我求你们,求你们告诉我……”
她真的快哭了。
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满是无助与失落。
沈家如何,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宫女见她可怜,才慌乱开口:“沈姑娘,你们沈家被定了勾结异党的大罪,怕是要全家入狱。”
听罢,沈念宛若被一道雷劈在头顶,霎时间失去所有感知,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沈家,勾结。
是说她父亲沈闲庭会勾结异党?
不,她不信……
她父亲在官场上从来都小心谨慎,生怕连累沈府,他哪里会有胆子勾结异党?
她独自一人愣在原地,无数遍问自己该怎么办?到底该如何是好?
面对这般险境,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宋淮之,她要向宋淮之打探一下消息。
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为何会突然说她父亲勾结异党?
这种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是以,她不敢耽误,拿出身上的银两写了封信,尽数交给了宫中负责传信的宫女,她准备今夜约见郎君。
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沈念真的好想依靠在郎君的肩膀,诉说她所有的委屈,指腹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若是郎君看到,定会亲自为她上药,心疼到哭泣。
她真的好想见他。
……
傍晚,沈念为太后抄完佛经后,便快步赶去宫门见宋淮之。
夜风萧瑟,轻拂过她的肌肤,带来几丝凉意,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泛起一层银白的霜,增添了几分寂静与清冷。
她不知道沈家现在如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救,只知道宋淮之是她眼下的依靠。
从来到沈府,她从没想过依靠谁,但只有宋淮之,以真心相待,感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让她有所依靠,有人疼爱。
到了宫门后,她一眼便瞧见郎君的背影,时不时搓着手取暖,显然是等了她许多,无论他们相见,他总会早早等着。
这次也不例外。
沈念心下一暖,扑到了他的怀里,“淮之……”
嗅到他身上的书墨香,她眼眶酸涩,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绪,泪水不断地涌出,宛如破碎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沾湿郎君的衣物。
她本不喜欢哭,可眼下所有事情挤压在一起,指腹的疼痛……沈家,就算她再坚强,也终究抵不过。
心里那道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毕竟是女儿家,崩溃时她也想找人安慰。
是以,她伏在宋淮之的肩头小声啜泣着。
这是宋淮之第一次见沈念哭,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卿卿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乖,莫要哭,莫要哭。”
然,郎君的手抚着她的后背,语气轻轻的,得到他的安慰后,她哭得更凶了,怎么也压制不住。
她突然觉得手指好疼,牵连着心口也疼,哪里都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再同裴争周旋了,也不想再同他解蛊,不想和他有男女之事,不想成为他的玩物。
厌恶,悲伤,
一切都涌了上来。
待姑娘的哭声变小,宋淮之捧起她的小脸,吻上她的眉眼,“卿卿,莫要哭了。”
一番痛哭后,沈念胸口的那份压制散去不少,过了一会儿才切入正题,问道:“淮之,沈家到底出了何事?”
姑娘因方才的哭泣,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宋淮之微微愣住,而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却始终没敢看她的眼睛,“卿卿,沈家一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也不知为何陛下突然严查沈家,查出沈伯父当年曾与怀王关系匪浅,便定了沈家勾结异党的罪名。”
怀王?
她从没听过沈父与怀王有过什么交情。
“不会,我父亲他在官场谨小慎微,他断然不会勾结异党。”
沈念知道父亲心中只有沈府,断然不会做出此等灭族之事。
宋淮之将她拥入怀中,想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卿卿,你说的我都明白,沈伯父的性子,我们都清楚,可如今陛下震怒——”
“淮之……”
她也听懂了郎君话里的意思,沈家与怀王有关,定是要罚,所谓杀鸡儆猴,裴争这是在拿沈家开刀。
宋淮之吻向她的额间,“明日午时,等我消息,好不好?”
“我会尽力帮沈伯父求情。”
沈念点了点头,毕竟宋淮之x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随后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很快便分开。
回到寿康宫后,她早早便躺在榻上,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脑海中想的都是沈家。
她虽是讨厌沈府,父亲冷眼,江氏欺凌,恨不得早点脱离牢笼,可她终究姓沈。
家族从来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是沈家一朝落败,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必须救沈家。
……
翌日,沈念一整天都待在殿内等消息,到了午时,左等右等,也不见宋淮之的信,最后等急了,她索性不等了,直接去寻宫内的传信嬷嬷。
见嬷嬷刚从殿内火急火燎出来,沈念快步凑上前,问道:“嬷嬷,可有我的书信?应是宋淮之宋编修送来的。”
嬷嬷皱起眉头,“姑娘,你说的可是翰林院那个宋编修?”
沈念点头,“正是,”
“哎呦姑娘,你还等什么,宋大人今儿一大早儿便被押进诏狱了,说什么同党,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你莫要等了。”
“押进诏狱了?”沈念瞳孔骤缩,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是因为沈家求情说话么?
霎时间,无力蔓延至全身,仿若被拉进了无尽的深渊,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她到底能做什么?
接着,她不顾一切出了寿康宫,向诏狱跑去,是她连累了宋淮之,都是因为她。
她要去见他。
几息后,沈念行至诏狱外,却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下来,“你是何人?来此处做什么?”
他们面容凶神恶煞的,犹如厉鬼一般凶狠,无情。
“快快离去!否则——”
侍卫亮出身侧的刀子,日光映照下,刀刃闪着冷冽的寒光,落入她的眼底,犹如寒风刺骨,让人瑟瑟发抖。
沈念先是打了一个寒战,而后颤颤巍巍将自己的耳环取下,送到侍卫面前,哀求道:“侍卫大人,你行行好,让我进去见一个人……只看看他就出来。”
毕竟在沈府长大,也自然明白那些人情世故,拿钱财才好办事,想要见宋淮之,必定要贿赂一下。
只是入宫时她并没有带多少细软,唯有这双耳坠值钱,希望能换取去见宋淮之的机会。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去见一见。
怎料那侍卫接过耳环后,竟嫌弃地扔了出去,“你个贱婢,什么肮脏玩意都往老子手里送!”
“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侍卫显然是将她当成了宫中的婢女,在接到耳环后,并没有通融,更是趁机摸上她的手腕。
“老子我瞧你倒是比那耳环水灵,你不如陪陪老子,再考虑考虑将你放进去,如何?”
说罢,侍卫放声大笑,但那笑却藏着调戏的意味。
当侍卫得寸进尺的手摸上沈念的胳膊时,她当即后退半步躲开,“你别碰我!”
这时,她忽然觉得手腕上很脏,手腕上的衣物也很脏,不停地揉搓着。
侍卫见自己被美人嫌弃,更恼怒了,“你……你个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诏狱,若无陛下之命,谁敢让你进?”
“老子冒着生命危险让你进去,你不给老子点好处?”
侍卫再次靠过来,要摸她的腰。
沈念连连后退,“我……不看了,你莫要碰我!”
看着侍卫色眯眯的眼神,她没敢多停留,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就在她刚迈开步子时,却听到身后诏狱传来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喊叫。
明显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但听着如此耳熟,那是宋淮之的叫声么?
沈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她的郎君是在里面被用刑了么?
不要,为何要如此对他……
她真的好想去见见他,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可是若是还回去见那个侍卫,结果无非是被占便宜。
她根本救不了他,包括沈家。
她一个都救不了。
然,就在绝望之时,她却想起侍卫刚刚的话,若无陛下之命……
陛下,裴争——
她能不能去求求他。
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她要去求求裴争。
随后,姑娘迈着极快的步子,奔向太极殿,只为见那男人,去求他,求他开恩。
无论让她做什么,只要能救沈家,救宋淮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行至太极殿,瞧见殿外的长戈,她急急道:“长戈,我要见陛下,能否让我进去?”
长戈回绝:“姑娘,无传召,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沈念不死心,“长戈,求你去跟陛下说,说我有急事求见陛下!”
长戈皱眉:“这……”
瞧着她神色慌张,被迫同意,“那姑娘在此处等等,属下去问问。”
“多谢,”
沈念站在殿外来回踱步,整颗心紧紧揪在一起,额间也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必须要见到裴争,求情,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片刻后,长戈走太极殿,沈念心急迎上前,露出焦急之色,
“如何,他可愿见我?”
第29章
片刻后,长戈走了出来,沈念迎上前,“如何,他可愿意见我?”
长戈摇了摇头,“沈姑娘,陛下在处理事务,说不见。”
“陛下何时能处理完?”
沈念没罢休,急得呼吸都开始慢慢变得凝重。
她必须见到裴争,夜长梦多,
沈家和宋淮之都在等着她。
长戈:“姑娘,陛下他无意见你,你快回去吧。”
“不行,我今日必须见到陛下,他不见,我便等在殿外,直到他愿意见我。”
于是,沈念站在书房外,等着传召,她知男人不会轻易让她进去。
不过她可以等。
眼下正值午时,日头正烈,而沈念站在日头下,阳光无情地压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无所遁形,不一会儿,鼻尖就泛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晕乎乎的,对水的渴望到了极致。
就在快要失去意识放弃时,她紧紧咬住唇瓣,以痛让模糊的意识回笼。
一旁的长戈不忍见她如此,出言相劝道:“沈姑娘,不如你先回去,今日陛下无意见你,你在这里等下去,也是无用。”
谁人不知那位陛下是说不动的主儿,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今日这沈姑娘怕是见不到。
沈念未动,也没说话,只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光影,满是坚决。
她要见裴争,等多久都要见到。
姑娘站在日头下,摇摇欲坠,仿若一朵快要落入泥潭的花朵,圣洁而倔强。
明明已是那般,却仍一动不动,那股坚韧深入骨髓,昭示着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见她这般,长戈微微叹口气。
直到日落西山,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天边绚丽的残日消散,那轮圆月悄悄爬上枝头,宫女们也相继点上宫灯。
她等了裴争整整一下午。
夜风吹来,沈念后撤半步,强撑着身体才没倒下去,风悄悄掀起姑娘早已被汗浸透的衣裙,带来些许凉意,瞬间清醒几分。
直到裴争的旨意传来,沈念瞬间如死灰复燃,想快步边进殿中,却因站得太久,双腿僵直,每迈一步都觉脚底生痛,又渐渐麻木,如负千斤重担。
忍着痛楚,姑娘眉宇间拧成一团,紧紧咬着唇瓣,艰难向前行去。
她必须要见到裴争,
为了沈家,为了淮之,也是为了她自己。
长戈见她如此,刚想上前相扶却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暗自垂下手,唇瓣用力抿了抿,没有说话。
几息后,沈念推开殿门,霎时间一股浓郁的檀香包裹周身,顺着门缝,一束光悄悄挤入殿中,落在案前的裴争身上。
男人一身金丝龙袍,光落在他身上,似划开裂痕,一半脸隐匿在昏暗的烛火中,一半脸映着光,透着几分森然。
听到脚步声,对方忽然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向她,而就在对上那双阴冷的眸子后,沈念低下头,捏紧手指,
“臣女,见过陛下!”
只一眼,便让人怕到极点,那双黑眸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会将人拉入其中,无法逃脱。
虽然两人已经做过不少亲密事,可只要那双眼眸望过来,她还是心有余悸。
裴争并没有在沈念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只专注于案前的奏折,冷声道:
“找朕何事?”
殿内的紫铜麒麟熏笼燃着檀香,丝丝缕缕的青烟飘散在空气之中,交缠缭绕。
沈念对檀香莫名反感,她收紧喉咙,忍住心中的厌恶,跪在地上,
“陛下求你放过沈家,我父亲绝非奸佞,能否网开一面,再派人查查。”
“还有宋淮之,陛下,此事与他无关啊。”
“求陛下放过沈家。”
听着小姑娘言辞恳切,裴争扔了下手x中的奏折,视线落在她身上,声音冷淡:
“沈念,此事证据确凿,你还狡辩什么?”
“至于宋淮之,是他自己非要往上撞,怨不得别人。”
即使对方已将话挑明,沈念亦是没放弃,再度开口哀求:“陛下,求陛下查清,我沈家定是被冤枉的。”
“求陛下……”
除了求这个字,沈念想到不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才能为沈家换来一线生机。
裴争居高临下,朝她牵唇,拖着散漫的腔调,“沈念,朕记得沈闲庭和他夫人待你并不好,你为何还要救沈家?”
“脑子坏了?”
面对男人的嘲讽,沈念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低声应道:“陛下,可臣女终究姓沈,他终究是臣女的父亲。”
“求陛下放过沈家。
“求陛下开恩。”
无论沈父待她如何,他都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毕竟也是她娘亲爱了一辈子的人。
姑娘站在那里,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可怜到仿若风一吹就会倒下,让人心生怜惜。
裴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觉得沈念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为救不相干的人,竟会这般低声下气相求,这也让他想起,她救他那次,被他三言两语所骗,不顾一切去救他。
明明是柔弱不堪,却还要护着别人,还是欺负过她的。
他从没见过如她这般痴傻的人。
心中觉得有趣之余,还起了另一番心思,并悄然蔓延,无法压制。
盯了她几息后,他唇角缓动,“求朕可以啊,不过你要拿出诚意来。”
“诚意?”
沈念不明所以,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那眸中是张狂,得意,更是不屑一顾。
“臣女不知陛下想要什么。”
她根本不知该拿出什么诚意。
“嘶……你不知道啊。”裴争上下打量了一番,狂妄的目光抚过她的眉眼,颈间……乃至纤纤细腰,“你觉得你能拿什么来求朕?”
因那男人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就像是对猎物的占有,她慌乱垂下眼睫,颤着细软的声音,“只要陛下开恩放过沈家,陛下要臣女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跪下来,磕头求他。
语罢,男人嗤笑一声,随后见他走下龙椅,缓步行来,檀香味瞬间席卷在周身,沈念身体本能想后退,却不料裴争竟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进怀中。
突然落入他的怀中,沈念当即身子一僵,心提到嗓子眼。
接着,裴争俯身靠过来,在她耳畔吐着热气,声音低哑,“去榻上求朕,朕开心了就考虑放过你们沈家,如何?”
“愿不愿意?说话!”
沈念脑中嗡嗡响着,那男人已将话挑明,要她用身子去求,把他伺候开心了,便考虑放过沈家……
她愿意么?
他再次把选择权交给她,同第一次一般无二,可实际却是将她逼上绝路。
她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她若是不愿意,恐怕沈家就完了。
转念一想,不过是再次同他做那档子事,只要能救沈家,她愿意。
是以,她捏住手指,马上答了话,“陛下,臣女愿意。”
闻言,裴争先是一愣,起初他只是想看看沈念到底能为沈家做到何种地步罢了,可以说他不会放过沈家,也不愿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然而,令他没想到是沈念竟然真的会为了沈家,用她的身子来求。
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他靠近沈念的耳朵咬了一口,语气罕见柔了几分,“你愿意啊,可朕现在没兴致,不想碰你。”
随后,他松开她的腰肢。
“不要,陛下。”
慌乱间,沈念拉住男人的臂弯,并踮起脚吻上他的唇,她用尽所有技巧吻着,与吻宋淮之不同,这次她的吻挑逗与谄媚的意味,想尽力勾起他的兴致。
小姑娘突然吻上来,裴争更是没想到她竟然能主动吻他,感受到她吻中的挑逗,燥热瞬间自身下涌上来,他开始顺着她的吻渐渐加深,
裴争很快占居上位,吻到她浑身发软,就快要化作一滩春水倒在地上时,他的手再次揽上她的腰肢,并将唇移到她的颈间,“沈念,你这是在勾引朕么?”
男人呼吸沉沉,眸中晦暗不明,染上几分不加掩饰的沉欲,沈念知道自己已成功挑起他的兴致,“陛下,求你……”
幸好,他还对她的身子有那么一点兴趣。
小姑娘娇滴滴地说着恳求的话,裴争唇角缓动,“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话,对方把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寝殿的软榻上,并将她压在身下,“沈念,今夜是你主动的,怨不得朕。”
到了这个时候,沈念开始害怕了,尤是感受到腿弯上的感觉令她小月复一缩,往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她蜷缩脚趾忍着。
她的心砰砰狂跳,不敢直视眼前之人,“臣女愿意,只要陛下能开恩放过沈家。”
不过片刻,裴争解开她的衣物,扔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肌肤,摸到那块湿透的布料,闷声低笑,“还真是主动呢。”
听着他的话,沈念面上一烫,双手用力揪着身下的被褥,随后,裴争便不再迟疑送了进去。而沈念在感受到那撑意肆意横行,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想偏过头不再看着男人,任由他折腾,可裴争却偏偏将她的脸扳过,迫使她直视他的双眸。
“不想看朕?别忘了是你主动的。”
“不取悦朕,朕就不放过你们沈家。”
听罢,沈念不敢再躲避,开始直面那份羞耻,并依着他的话,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着他的下巴,唇角……去取悦,讨好。
没有一丝自尊。
显然,姑娘的讨好很受用,裴争的喘息声更重了,眼下他才发现原来她主动才更让人欲罢不能。
罗帐间水声拍打声直到快天亮才停歇。
结束后,殿外候着的宫女送进来水,裴争起身时没多说什么,扭头看向早已凌乱不堪的软榻,层层纱帐下,小姑娘倚在榻,香汗淋漓,秀发微湿,显然已无力起身。
方才那一遭,他倒是畅快,而她却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几息后,他吩咐宫女去给她穿衣,便转身要离开。
榻上的沈念见他要走,急急开口问道:“陛下,能否放过我沈家?”
明明说好的,完事之后放过沈家,
他要说话不算数么?
她当即有些慌乱,便要起身下榻时,却又因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陛下……”
裴争停住脚步,却并未转身,声音漫不经心,“沈念,朕不满意。”——
作者有话说:危险危险危险。
大概还有几章,然后就是狗子破防夺妻。
明天大概率会多更。
第30章
他不满意?
听闻此话,沈念脸色一变,再次试图起身,然那软弱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住,只瘫坐在地上,声音更是沙哑至极,“陛下!”
姑娘娇滴滴的话落入耳中,裴争依旧没转身,只冷声吩咐:“带她回去。”
接着,身侧的宫女开始侍候她穿衣,并呈给她一碗避子汤,“姑娘,请——”
沈念咬牙接过后一口饮了下去,脸颊也因怒气更加显得红,她觉得自己彻底被裴争耍了,同他行男女之事后,他又出尔反尔不愿意放过沈家。
一时之间,羞愤,悲伤涌上心头,又加上她方才饮下的避子汤寒凉,只觉得身子很不舒服,小腹酸胀,腰肢像散了架一样。
被折腾的,哪哪都不舒服。
最后,她没走几步,就觉头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
……
这边裴争下朝回到太极殿时,知道沈念晕过去后,他缓缓挑眉,问道:“晕了?可派太医去瞧?”
这时,他又回想起辰起时,小姑娘伏在榻上,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就连呼吸的力气都要失去,他知道是自己昨夜因她主动而失分寸,要了她三次。
若不是她最后实在无力,他没想放过她。
长戈:“太医瞧过了。”
“如何?”
他追问了一句,莫不是因为昨夜那遭染了风寒?
“太医说,说沈姑娘只是……只是房事过度,导致身子虚弱,休息几日便可大好。”
“房事过度?”裴争唇角缓动,轻笑:“朕知道了。”
还真是不禁弄,
不过才三次,就晕倒了。
长戈得令退回一旁,而裴争则继续批阅案前的奏折,接着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淡淡的梅香,比沈念身上的浓了些,闻多了让人头疼,他想还是沈念身上的好闻。
淡淡x的,让人心情舒畅。
这时,他又回想起昨夜小姑娘双眸湿润跪在殿内,苦苦哀求他。
“求陛下放过沈家。”
明明模样是那样可怜,眼底却满是坚定,想用尽全力护住想护之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动了那么一下,鬼使神差唤来长戈,吩咐道:“传朕旨意,放了沈家,还有诏狱中的宋淮之。”
长戈劝说道:“陛下,沈家一事证据确凿……若是放了沈家,恐怕——”
裴争有些恼:“朕说放,便放。”
他很讨厌被人忤逆,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没人能说动。
“是——”
长戈不禁在心中疑惑,陛下是个说不动的主儿,给谁定了罪,不可能再开恩放过,这沈姑娘一求,陛下竟然真的应了她。
真是手段高明。
放过沈家的旨意传出去没多久,太后便急急来了太极殿,不等吩咐,她便闯了进来。
见状,裴争放下手中的奏折迎了上去,屏退众人,“母亲怎来了?”
太后面色严肃,气息不稳:“皇帝,你为何要放了沈家?”
听她提到沈家,裴争冷下脸,低声说了句,“母亲是想过问前朝政事么?”
皇帝面色冷酷,太后也没怕他,继续骂道:“这若是前朝政事也就罢了,皇帝你同哀家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那沈家女你才放过沈家的?哀家听说昨夜你们……你们……哎!”
说到一半,太后捶着胸口,今晨宫女带来消息,她本来是不信的,可当皇帝真的下令放了沈家,她才感此事不妙。
裴争坐回龙椅上,没再看向太后,“母亲,儿臣自有分寸。”
“分寸?”太后气得扔下手中的佛珠,“沈家勾结怀王一事证据确凿,你居然因为一个沈家女就将沈家放了?”
“皇帝,你自幼不在哀家身侧,可天下哪个母亲,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你还没意识到那沈家女眼下已能动摇你的情绪,而身为帝王最忌动情,一旦有了软肋还如何能治理好国家?你要效仿先皇那般因为一个女人堕落么?”
“争儿,你若是下不去手,哀家替你杀。”
这是太后自他登基后,第一次唤他争儿,听到这里,裴争攥紧拳头,脸色沉下来,
“朕知道了,此事不必母亲费心。”
“儿臣能处理好。”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前车之鉴,莫要走上先皇的老路。”
待太后走后,裴争脊背靠在龙椅上,看着案前的奏折却回想起小姑娘的面容,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被沈念牵动情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手软。若是再如此下去呢?他会不会真的同先皇一样,因为一个女人而堕落。
沈念绝对不能再留在他身侧,解蛊一事,刻不容缓,必须要快点解蛊。
*******
沈念自上次因体力不支倒在太极殿后,一直在西阁养病,裴争也再未传召过他,知道他放过沈家后,她感叹着幸好那男人心眼还未坏透。
没有出尔反尔。
没裴争的传召,她每日与宫女闲谈,了解到许多宫廷趣事,日子倒是清闲。
不过每次与宫女闲谈,说到陛下身侧的宠婢时,她总会默不作声,听着你一言我一语。
没想到越传越离谱,居然说那宠婢被养在宫外,待过了年关,定会被接入宫,给位份。
在宫中的日子虽无聊但混得快,转眼已到年底,各宫各殿也开始忙碌起来,因新帝登基,近了年关便有一次六朝来贺,彼时皇宫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宫宴来招待外朝使臣。
沈念因不喜参加宫宴,那日夜里,她缩在殿内吃着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烘着暖炉,到了与宋淮之约定的时辰便出去相见。
而就在她刚要出门时,却响起一阵敲门声,“沈姑娘,陛下传召,快快随属下前去。”
听着是长戈的声音,沈念僵在原地未动,为何裴争会召她前去?按理说他应该在朝接待使臣。
“沈姑娘?快随属下前去。”
心中疑惑不解,又因长戈催促得紧,沈念走过去推开房门,见长戈焦急等在门外,她好奇问道:“陛下召我何事?”
长戈并没有多言,只应道:“姑娘到了自然会知晓。”
她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得不跟着长戈前去见裴争,毕竟那男人喜怒无常,她若是去晚了,他恼怒要治她的罪,得不偿失。
冬日夜晚,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沈念拢紧了身上的绒氅,怀里抱着手炉取暖,自上次同裴争行完房事晕倒后,她极为怕寒,风一吹她就像散了架一样,被冻得瑟瑟发抖,连牙都打着寒战。
良久,她跟着长戈来到太极殿,刚进殿便瞧见裴争坐在龙椅上,殿内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看穿着打扮,像是外朝使臣。
沈念上前盈盈一礼,“臣女,参见陛下。”
尽管她多厌恶裴争,礼数都是周全的。毕竟他是帝王,想要她的命,不费吹灰之力。
裴争略扫她一眼,冷淡开口:“起来,”
起身后,她站在那里不敢动,等着那男人的吩咐。
然,裴争并没看向她,而是对着一旁的使臣,问道:“爱卿,她便是同朕中了情蛊的女子,不知这蛊能解否?”
听裴争说起解情蛊,沈念倏然抬眸,没想到今夜裴争召她前来,居然是为了解蛊。
他们是要解蛊了么?
激动之余,她尽力平稳住砰砰直跳的心,听着裴争和使臣说话。
使臣行了一礼,“哈哈哈,陛下,这天下就没有臣解不开的蛊,在我们南疆什么蛊臣都见过,能否让臣给陛下和这位姑娘把把脉,探知一下到底是什么蛊困扰陛下。”
裴争朝使臣点了点头,“可,”
得到帝王的同意,使臣大步走到沈念身侧,弯腰行礼:“劳姑娘伸出手腕,让臣诊脉。”
闻言,沈念乖乖伸出手腕,只要能解蛊,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也没顾上男女大防。
其实按常理,男子为女子把脉时都要搭上一层纱布,而今情况特殊,加上又是使臣,沈念也没多想,便让那使臣的手覆在她的手腕上把脉。
见小姑娘的手腕被使臣覆上,龙椅上的裴争脸色沉下来,却没说什么。
良久,使臣松开沈念的手腕,走向裴争,又再次给他细细诊起脉。
诊罢,使臣开口:“回陛下,依臣来看,陛下同这位姑娘所中乃是南疆的同心情蛊,每至月圆之夜,蛊毒发作,需中蛊之男女交合方可解蛊。”
裴争缓缓挑眉,“能解否?”
沈念并没仔细听使臣说的什么同心蛊,只在乎这蛊到底能不能解,怎么解。
使臣笑了一声,“回陛下,自然可解,只是臣需要时间炼制解药。”
“多久?”
“不多不多,十日即可。”
十日……
沈念顿时眸光清亮,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喜悦,照使臣所讲,他们十日后便可解蛊,解了蛊后,她再也不用同裴争在一起周旋了。
裴争轻抬眼睫,“当真?”
随后,使臣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这十日,还需陛下同这位姑娘夜夜在一起行房事,待满十日后吃下解药,方可解蛊。”
闻言,沈念瞳孔紧缩,似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她颤着声音问道:
“夜夜都要么?”——
作者有话说:[化了][化了][化了]本来和师父说好早起日万,然后然后……额额额我们都起晚了,还摸鱼聊天[眼镜][眼镜]
写到最后没写到钩子,只好放出来一部分。
[化了][化了][化了]明天一定多更,再也不和师父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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