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起初听到使臣说蛊可解,沈念心中是藏不住的欢喜,但又得知要解蛊必须要同裴争行十次房事,她浑身打了一个冷噤,恐惧如同一阵寒流,窜遍她的全身。
十日,居然需要十日。
使臣笑道:“这……若是想解这蛊,必是先要陛下与姑娘夜夜行房,以云雨之欢养蛊,最后吃下解药才可完全解蛊。”
沈念心下一沉,使臣已将话挑明,若是解蛊,恐怕逃不过这十日。
裴争瞥了她几眼,又对着使臣再度道了话:“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吧。”
男人没什么情绪,声音更是冷得像淬了冰。
然,殿内的使臣没动,“不过陛下,臣为陛下解蛊,能否求陛下应臣一个条件。”
按理说,帝王x与使臣商议事情时,沈念既不是嫔妃,也不是宫女,是不该在场的,但那男人却丝毫没有让她退下去。
她便不敢动,只好静静站在一旁。
裴争搓着手中的玉扳指,薄唇微张,“说,”
使臣一咬牙,跪地回话:“陛下,臣能否用此解药,求陛下娶我南疆公主。”
帝王骤然抬头望过去,目光凛冽,冷声开口:“你的意思是,若是想解蛊,就要娶了你们南疆公主么?”
“你在威胁朕?”
对上他的视线,使臣瑟瑟发抖,只因那人的目光太过于狠辣,“陛下恕罪,臣并没有威胁陛下,只是求陛下同南疆结秦晋之好。”
“南疆愿一直效忠陛下,给陛下当牛做马。”
空气一时陷入凝滞,沈念看着跪地的使臣和龙椅上恼怒的裴争,自己站在这里,多少有些多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也没想到外朝使臣会用解药来逼裴争娶南疆公主,这般大事却让她听了去。
良久,裴争眯着眼,抽动了下唇角,“好,好啊,朕愿同南疆结秦晋之好,不过你要为朕尽心制解药。”
他明明面色,声音是如此平静,可让人听着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几乎压得整个殿内的人都喘不过气。
使臣连连应声,“谢陛下!谢陛下!为陛下研制解药,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后,帝王拟了一道圣旨,交到使臣手中,“过了年,朕便会迎娶南疆公主。”
得到圣旨后,使臣难掩喜色,叩头谢恩道:“那臣这便退下后,为陛下研制解药。”
待使臣退下后,殿内只剩下裴争和沈念二人,比方才还让人觉得不自在,她一时心跳如擂鼓,觉得自己不能再处待下去,她还要赶去见宋淮之呢。
沉思片刻后,她鼓足勇气开口:“陛下,臣女——”
然,未等她说完,裴争出言打断她的话,冷声吩咐:“沈念,即日起,你搬来太极殿。”
搬去太极殿?
沈念呼吸一窒,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颤着声音问:“陛下,臣女怎能住进太极殿?”
莫说她能不能,太后若是得知此事,怕是又要将她带过去折磨。
她入宫本就已是怪事,若是还让她搬进太极殿,怕是更要落人口舌,名声尽毁。
她还如何嫁人?
裴争缓缓敛眉,拖着长长的腔调,继续勒令,“没听到么?接下来十日朕都要碰你,你不来太极殿,是要朕去找你么?”
“沈念,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朕身侧的玩物,还要朕去亲自寻你?”
“嘶,好大的颜面。”
男人轻嗤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显然他对她的话很不满意。
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乖乖去做,
只要有一点违抗,他便会恼怒。
听裴争如此说,沈念也明白了,若是要解蛊,这十日的房事无法避免。
转念一想不过才十日,十日后她便可以彻底摆脱对方,不用再入宫,不用再解蛊。
最后,她揪着衣角,应道:“是,臣女遵旨,眼下便去寿康宫收拾搬来太极殿。”
接着,沈念快步离开赶去偏门见宋淮之,他们早已约好时间,却出了裴争这么个差错,郎君应是等了她许久。
行至偏门,只见郎君披着月白大氅站在风雪里,小雪簌簌,吹落在他的头上,竟有几分飘渺之感。
“淮之!”
她快步跑上去。
闻声,宋淮之转过身,唇角轻牵,悠悠笑道:“卿卿,”
“等许久了吧。”
沈念伸手掸去郎君大氅上的细雪,瞧着他嘴唇冻得发紧,她满眼心疼。
宋淮之攥起她的手哈气取暖,脸上浮现一抹盈盈笑意,“不久卿卿,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手心的寒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沈念没忍住扑到他的怀中,“淮之,十日后,我便会出宫,过了年,我嫁你为妻。”
宋淮之将姑娘拢进绒氅,声音很轻:“这是自然,你我婚期定在二月初八。”
“到那时,你便是我宋淮之唯一的妻。”
沈念环住郎君的腰身,“你日后不会纳妾么?”
自古以来男子皆是三妻四妾,当初宋淮之便承诺过,日后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妻子,沈念也是看重他这一点才应下这门亲事。
她最厌恶男子朝三暮四,三妻四妾。
更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夫君。
“纳妾?”宋淮之低头吻问她的额间,“我只会有卿卿一个女人。”
“也只会和卿卿孕育子嗣。”
闻言,沈念抿了抿唇,羞赧低下头,“不知羞。”
郎君对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还逗弄她。
宋淮之神色无辜,笑了一声,“我哪里不知羞?难道卿卿不想同我生孩子么?”
“淮之,你……”
沈念说不过,干脆不再言语。
漫天风雪中,郎君动情吻上姑娘的唇,很久很久,吻到最后沈念实在呼吸不畅,才没有继续下去,依依不舍分别。
接下来的时日里,为了不惹人耳目,沈念几乎整日待在太极殿中,夜晚去寝殿同裴争解蛊,而裴争这几次却与往常不太一样,极为冷淡也罢,每次却都要三四次才肯放过他,最后将她赶去小榻歇息。
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九日,沈念身子越发虚弱,到了解蛊的最后一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宛如鹅毛,片刻就将天地融入一片茫茫雪色。
沈念看着殿外的雪,内心欢喜,今日是最后一夜,终于到了最后一天,今日结束后,她便可以出宫,可以嫁给宋淮之。
积雪越来越厚,宫女们在扫雪之余也玩起了雪,见状,她红了眼眶,想起在沈府时的冬日,阿瑜总是拉着她在府内玩雪,他一口一个阿姐,叫得亲热,带着她打雪仗,堆雪人……
即便在沈府有江氏刁难,可日子过得安稳,没有裴争,也没有情蛊。
还好今日最后一次,马上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快消失,她同裴争再也没有联系了。
再也没有。
入夜,沈念不再犹豫,快步去了太极殿,殿外的宫女因裴争的吩咐,心照不宣给她开了门,而她刚迈进寝殿,便瞧见裴争斜倚在榻上,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酒气。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撩起眼皮看向她,声音沙哑,“过来,”
沈念不知他令日是怎么了,他们二人便要解蛊了,不应该很欢喜才对么?
为何看着他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接着,她不敢怠慢,缓走到他身侧,“臣女——”
然,未等她说完话,男人便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大力拉她坐在榻上,并俯身靠过来。
靠近的一瞬间,嗅到姑娘身上的书墨香,裴争沉下脸,冷声勒令,“哪来的书墨香,把外衣脱了!快点!”
提到书墨香,沈念知晓应日她同宋淮之上次亲密时遗留下的,随后乖乖将外衣脱下,一动不敢动。
“要同朕解蛊了,开心么?”裴争嗤笑了一声,“嘶……你一定很开心,对不对?嗯?”
“朕看你挺开心呢。”
话音落,他的手便覆上,丝毫不顾忌她的感觉,因为他闻到方才小姑娘身上的书墨香,心底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陛下,你——你醉了。”
那股酒气丝丝缕缕飘入鼻中,加上那缕似有若无的檀香,她强压住那股恶心。
眼下她坐在男人身侧的榻上,准确来说是他的怀中。
裴争的另一只手转而捏起她的脸,轻笑道:“朕没醉,快要同你解了这蛊,朕开心啊,朕终于不用再碰你了。”
男人的话落入耳中很羞耻,加上他的手在抚弄,沈念一时不知去说什么去回答,只低着头躲避对方的目光。
见状,他更加放肆,“说话啊,开不开心?说啊!”
“臣、臣女,开心。”
被他如此几下,沈念脑中混乱,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只好顺着他的话应话。
“开心啊,”裴争手上一用力将她推倒在榻上,一面解开她的衣物,一面附在她耳畔,缓缓说道:“其实,朕也巴不得解蛊呢。”
“沈念,你说今夜这最后良宵,朕该如何玩弄你?嗯?”
沈念清楚地男人今夜很不对劲,就连眼神除了却情欲与占有,更多了几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渐渐将她吞噬。
此时她身上被脱得只剩下小衣,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今夜是最后一次。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明日,明日她就会回沈府,回家……再坚持一下,马上便会脱离一切。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最终沈念不再抗拒,更多了几分从容,“陛下,能否快些。”
“快?”裴争衣物半敞,醉眸微熏,缓缓开口:“朕可没那么容易满足。”
接着,他手的力道失控般收紧,冷嗤一声x,“可是,你好像在骗人呢。”
“沈念,朕真的厌恶你,厌恶你的一切。”
“朕靠近你,就觉得恶心。”
男人的话落入耳中,沈念当即羞愤欲死,在心里劝自己无数次,这是最后一次,马上同裴争没瓜葛了。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直到快天亮时,那男人才结束起身去了旁的寝殿,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听到他的最后吩咐便是:赐避子汤,侍候她起身。
沈念蜷缩在榻上眼见他离开,暗暗松了口死,这遭应是结束了,她倒是庆幸他没留下来,独留她一人在宫女的服侍下清洗身子,饮下早已备好的避子汤。
最后实在太累了,也或许是因为一连十日饮下那一碗又一碗寒凉的避子汤,她浑身都不舒服。
因她没资格睡在龙榻,只好缩在一旁的小榻上睡,小榻比不得龙榻,且靠在窗边,寒风透过窗缝吹来,很冷很冷,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只好缩在被褥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挨到天亮。
……
直到次日午时,沈念左等右等,终于接到了裴争送来的解药,早已期盼许久,最后她二话没说吃了下去。
长戈:“姑娘,陛下吩咐吃了解药,便坐上离宫的车舆离开,不得耽误。”
沈念点了点头,“是,臣女谢陛下。”
谢他愿意放过她,不用他说,她也不会多待,这皇宫,她日后不也会再来,定会躲得远远的。
吃了解药后,沈念收拾一番便快步向宫门迈去,待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悬着的心才渐渐稳定。
终于可以回家了。
而此时那道宫墙上,帝王看着那驾渺小的车舆渐渐消失在眼前,眸底有着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长戈回话:“陛下,沈姑娘已吃下解药出宫。”
裴争没出言,这时的长戈这才察觉帝王一直在盯着那驾车舆,那是沈姑娘的那驾,看来自己又多话了。
“朕知道了。”
裴争目光落在那里,久久未能收回,他想他同沈念解蛊后,他们便不再有瓜葛,而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往日同她周旋,也不过是因为情蛊。
眼下解了蛊后,他没杀了她,已经是格外开恩,又怎会留恋于她?何况天下又不止她一个女人,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都会上赶子送来,又岂会只有一个沈念?
想到这里,他嗤笑一声,满是不在乎,“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作者有话说:日万失败[化了][化了]
第32章
沈念乘着车舆自宫门扬长而去,帷帘掀起,风雪似乎又大了些,纷纷扬扬洒落,入眼是茫茫雪色,细雪飘落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只有欢喜。
她靠在车舆里,望着漫天飞雪,轻盈的满足绕在心尖,她甚至觉得旁的事在她这里都变得渺小不堪了,江氏的刁难,父亲的冷眼……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求能安稳度日。
半个时辰后,沈念终于回到沈府,因上次罪名,府中已无往日的辉煌,刚迈进大门,便瞧见等她多时的阿瑜迎上来,扑到她的怀中,唤她阿姐。
两人分开已快一年,她的阿瑜长高了不少,但是性子倒还是没变,也不顾男女大防,抱着她就不撒手。
她回来后,江氏虽还是同往日一般无二,冷嘲热讽了几句后,也不再来欺凌她,反倒是沈父,一夜白头,看着苍老了不少。
不过才入宫两个月,沈府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无论是江氏还是沈父,她什么都不想去探究,只想安稳待嫁。
婚期定在二月初八,转眼到了年底,沈念为筹备婚事也变得忙碌起来,尽管夜里还在做着关于裴争的噩梦,吃了许多安神汤药,才慢慢走出来。
娘亲早逝,筹备婚事的重担只落在沈念一个人头上,事事都需要操劳。
长嫂李氏心疼自家弟妇过于劳苦,每日主动上门帮忙打理一二,过了年一切才尘埃落定。
婚事筹备妥当,只等婚期至,便举行大婚。
过了年天气日渐回暖,沈念又开始在闺房绣起大婚之日所需的肚兜。
晋朝女子出嫁时,都要亲自绣一件肚兜穿在身上,洞房花烛夜由夫君亲自解下,添作情趣,用来缓解彼此初夜的尴尬,毕竟有情致,做那档子事才能水到渠成。
这日,沈念早早便起身,倚在罗汉床上一针一线,认真绣起肚兜,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终究是快要成婚的女娘,眉眼间染着淡淡的情意。
不多时,婢女紫苏前来禀告说宋淮之来了府上,慌乱间,沈念将肚兜藏在绣品中,那是大婚之夜才能让夫君看的,所以今日宋淮之看不得,她要藏好。
这边刚藏好,推门声便响起,宋淮之快步行入屋内,“卿卿!”
郎君进门带来一股冷意,沈念拢紧身上的云肩,自与裴争在宫中荒唐那十日后,她落下怕寒这么个病症,只要冷一点,她便会瑟瑟发抖。
她轻咳了几声,讶然抬睫问道:“淮之,你怎来了?”
宋淮之脱下身上寒凉的大氅,顺势坐在她对面,目光时不时瞥向案前的绣品,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卿卿果然是忙糊涂了,可忘了今日是元宵佳节?”
“你我约定好去逛灯市。”
听完郎君的话,沈念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两人的约定,满脸愧疚,“怪我,怪我,这几日忙糊涂了。”
元宵节佳节,许多爱侣前去逛灯市,去年因沈念病了一场错过,遂而今年宋淮之早早便同她约定好,要一同前去。
她竟然忙忘了。
宋淮之握住她的手,笑意和煦,“怎能怪卿卿,你忙着筹备婚事,我又因翰林院琐事缠身,重担都落在你一人头上。”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我很怕,你会嫌弃嫁给我这么个没用的夫君。”
姑娘容貌绝色,又聪慧通透,长嫂李氏常说娶到沈念是他三生有幸,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她是那样好,而他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沈念回握住他的手,浅笑:“说什么傻话?”
她的愿望一直是嫁给知冷知热,爱她敬她的夫君,宋淮之便是如此。
所以,嫁给他,沈念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容貌,家世,于她来说不过是浮云,她只要真挚的爱。
最后,他们两人又叙了会儿话,商量一同用过晚膳,天黑后便出发去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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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极殿内。
候在殿外的姚元德对着一旁的长戈,数着手指头,叹息道:“今儿是这个月第几次?”
长戈摇了摇头,“不记得,”
这几个月以来,陛下心情不好,不知为何又爱上饮酒,饮醉后只要有一点不顺心,整个太极殿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姚元德皱起眉头,“哎……这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长戈没敢说,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自从那位沈姑娘离宫后,陛下便开始日渐消沉。
可他不懂,陛下明明是在乎沈姑娘的,为何还要放她离宫?
见长戈也不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姚元德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拖着腔调:“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彼时殿内,帝王斜倚在榻,寝衣微敞,双眸半阖,一只手撑着头颅,而另一只手攥着酒盏。
伴着殿内丝丝缕缕的檀香,又因饮了酒,他很快便昏昏欲睡。
朦胧间,他梦到沈念同他在池中缠绵悱恻,小姑娘还是那般胆怯,望过来时眸中水光粼粼,柔荑主动从胸膛攀附上双肩,交织缠绕,勾起他的燥热情绪。
而她就是一味良药,让他忍不住俯身吻向她的脖颈,大手探进她的衣裙……接着耳畔响起更大的水声。
这时,寒风透过合窗缝隙挤入,传来嘶哑的低音,如野兽在咆哮。
裴争倏然睁开双眸,感受到那股特殊的潮湿与胀感,他神情开始变得晦暗不明,扔下手中的酒盏。
该死,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他已经梦到沈念无数次了,而且每次都在梦中同她缠绵悱恻,醒来后他却意犹未尽。
他为何会一次又一次梦到她?
沈念,沈念,沈念……
真是该死。
那双眼眸积压着阴郁,森然如同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这时,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传来阵阵脚步声,裴争以为是不长眼睛的宫女,没抬眼便冷声勒令,
“滚出去。”
眼下他烦躁不安,
不想见任何人。
一声令下,那脚步先是一顿一瞬,而后再次响起,裴争有些恼,撩起眼皮想瞧瞧到底是何人不知趣来送死。
只见来人并非是宫女,而是从没见过的一位女子。
她走过来后,盈盈一拜,“臣女,x见过陛下!”
裴争缓缓挑眉,瞧她穿着打扮,又自称臣女,应是世家贵女,见到她后更让他心烦了。
“你,是何人?”
女子战战兢兢道:“臣女苏云烟,苏将军之女,特奉太后旨意,前来服侍陛下。”
杀伐果决的帝王在眼神,浑身透露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戾气。
试问谁能不怕?
“太后?”
听完她的话,裴争瞬间明白一切,眼前这女子是太后派来服侍他的。
随后他嗤笑一声,不禁在心里感叹他那位母亲真是老糊涂了,好好的太后不做非要管他的闲事。
这么个胭脂俗粉,怎配上他的榻?
然,就在他刚要说出“滚”这个字时,他忽地想起方才的梦,他想知道自己真的是非沈念不可么?
往日他不近女色,自因情蛊碰了沈念后对那男女之事也算有了兴味,如此说来他会不会有其他女人后,就不会再想起沈念……
思及此处,他唇角缓动,冷冷淡淡低勒令:“过来,”
话音落,眼前女子喜出望外,前一刻她还在担心帝王会将她赶出太极殿,没想到下一刻帝王就让她近身,她知道只要侍寝,便前途无量。
得令后,那女子快步走过来,迈步间罗裙摆动,带来一股特殊的胭脂水粉气息。
那气息瞬间窜入鼻中,裴争当即沉下脸,眉间戾气一闪而过。
仅是胭脂气味,他便觉得很恶心,恶心眼前女子的一切。那厌恶涌上心头,他忽然很烦躁。
“滚,给朕滚。”
帝王骤然变脸,那女子似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动,娇滴滴开口:“陛下——”
裴争眉心突突地跳,死死盯着女子,
“朕说滚,没听到么?”
“你是想找死么?嗯?”
男人的语气像是淬了冰,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
女子感受到帝王的杀意,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有所停留,哭着跑了出去。
耳根清净后,本来心烦的裴争,更加心烦了,他额头上青筋隐现,只好捏着眉心,忍下心中的怒意。
他原以为沈念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而他身为帝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是,他错了。
他好像只能碰沈念,也只能接受沈念。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受制于人。
心烦意乱,裴争忽然很想出去走走,随后他唤了一声,
“姚元德,”
殿外姚元德眼见女子哭哭啼啼跑出去,知帝王眼下心烦,又听到吩咐,他顿感不妙,慌张入了殿内,佝偻着身子,“陛下,有何事吩咐奴才?”
思来想去,裴争却根本不知该去向何处,只吩咐着,
“陪朕出去走走。”
姚元德应声,“陛下要去何处?”
见帝王没说话,他提醒了一句,“陛下,今夜是元宵佳节,宫外有灯市,不如陛下出宫走走?”
“出宫?”裴争沉吟片刻,应了一声,“可。”
第33章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华灯初上,月挂中天,长安街挂的灯笼宛若繁星散落人间,到处都是灯,到处都是人,爆竹,萧鼓之声响彻街市,交织成一幅繁华盛世。
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无法通行,沈念与宋淮之很快便下了车舆,身后还跟着沈瑜。
她这个弟弟自幼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听说他们二人要来灯会,非要一同前来凑个热闹。
沈念自是不甚在意,自家弟弟自己了解,若是不带他来,恐怕要闹上一闹,相反的是宋淮之却感到有些不自在。
原因无他,
他只是想同沈念独处,眼下因沈瑜计划落空,自然闷闷不乐。
上街后,沈瑜拉着她的胳膊,叫得亲热,“阿姐,你瞧那儿。”
“阿姐,阿姐,你看那是什么?”
而一旁的宋淮之根本插不上话,沈念知晓沈瑜向来不喜欢宋淮之,也自然看得出郎君的不悦和小心思,大抵是阿瑜在扰了他们的二人相处。
为了哄他,沈念在暗地里握住他的手,进而十指紧扣。
而她这一举动却被沈瑜察觉,他沉下脸,“宋淮之,你……你都多大人了,还要我阿姐牵你?”
少年疾言厉色,沈念不由觉得好笑,揪起他的耳朵,“阿瑜,你怎如此没大没小?”
真是自幼被惯坏了,对来日他的姐夫宋淮之毫不客气。
“阿姐!本来就是他抢走你,”沈瑜揉着耳朵,白了宋淮之一眼,“有他,你就不要我了,在你们中间我多余,我自己走。”
少年转身离开,却留给宋淮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这时,宋淮之刚要开口相劝,却被沈念打断,“莫要理他,让他自己去玩。”
他们两人继续走着,到了人群密集之地,宋淮之紧紧牵住沈念的手,丝毫不敢松懈,嘱咐道:“卿卿,牵紧我。”
沈念唇角倏而一弯,软着声音,“淮之,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宋淮之垂着眼,只是笑了笑,“我怕你走丢。”
姑娘在他眼中就像不可多得的珍宝,捧在手心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接着,他们牵着手行到花灯铺子前,沈念盯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花灯起了兴味。
见小姑娘眼中对花灯充满渴望,宋淮之柔声问道:“想要哪个?”
沈念往日都是忽视这些物件,眼下仔细看来倒是可爱,每一盏都精致小巧。
尤是那盏兔儿灯。
她指着,应道:“我要这个,”
宋淮之二话没说递了银子过去,“好,那我们便要这个,只要卿卿喜欢就好。”
商贩见他们二人郎情妾意,是难得一见的佳偶,尤是姑娘容貌绝世,郎君嘛……虽瞧着普通了些,但气质出尘,他不禁出口夸赞道:“公子对姑娘真好。”
“姑娘真是寻了一个好夫君呢。”
“祝你们二人成婚后,白头偕老,要早生贵子。”
沈念拎着兔儿灯,脸忍不住红起来,微微低头,没开口。
下一时,宋淮之又牵起她的手,嘿嘿笑起来,“借您吉言,我日后定与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两人离开摊位,宋淮之还在笑得合不拢嘴,她抬眸问道:“淮之,你笑什么?”
宋淮之见姑娘有探究之意,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软了嗓音,“因为我早已迫不及待想同卿卿早生贵子。”
话音落,姑娘抿了抿唇,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你不知羞!”
计谋得逞,宋淮之岔开话题,牵着她向前行去,“卿卿,我们去那边吧,一会儿有烟花,那里能看得清楚些。”
“好,”
说罢,他们二人上了石拱桥,有许多爱侣同他们一样,在此等着看烟花,少男少女互相依偎,耳鬓厮磨。
沈念站在桥边,宋淮之则站在她身后,将她拥入绒氅里,感受着郎君身体的温热,也暖了她的身子。
只是她不是未经人世的姑娘,自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尤是在触碰后更加明显。
眼下,她小小的身躯缩在郎君的怀中,没敢乱动,干脆忽略他特殊的反应。
这时,“砰”的一声响,半空突地炸开烂漫的烟花,金灿灿的焰火窜进九霄,如同被风吹落的星星,夜明如昼。
沈念脸上绽放璀璨如星的笑容,拉住郎君的胳膊,“淮之,你瞧!好美!”
这是她第一次瞧见如此绚烂的烟花,不由得开心忘了形。
“是很美,”
宋淮之并没看向烟花,而是落在她的脸上,今夜小姑娘特意打扮,笑起来如同娇花烂漫,美眸妩媚天成,弯似皎月。
这是他的姑娘,
即将要成为他的新娘。
他忽地微微愣住,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卿卿……”
听到郎君的呼唤,沈念扭过头,却见他眸光深深望着她,气息变得有些急促。
他清澈的眸中,都是她。
他的爱就是这般毫无保留,尽数给了她。
想到这里,沈念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驱使着她踮起脚吻向他的唇角,轻轻的,柔柔的。
美人主动献吻,宋淮之反应过来后,紧紧拥着她,由浅入深,缓缓加深这个吻。
吻到深处,沈念干脆主动搂上他的脖颈去回应,整个人沉浸在吻中,郎君的吻总是温柔的,让她很舒服,很安心。
漫天烟花下,姑娘与郎君深情热吻,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只有这个吻,炽热而甜蜜。
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对面阁楼,帝王正站在窗边死死盯着拱桥上吻在一起的他们。
站的高看得远,刚刚在人群之中,他一眼便瞧见沈念的身影。
亦或者说,只有她能吸引他的目光。
小姑娘今夜同往日很不一样,身披着淡x紫色绒氅,衬得她那张脸宠越发白皙,比在她面前活泼许多,笑得开心,宛如春花明媚。
有一种说不清的妩媚。
他们从街道上缓步行来,同她的草包未婚夫站在那里欣赏烟花,刚开始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宋淮之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小姑娘便扭过头吻向他,柔荑攀附在他的脖颈,主动且深情。
她是主动的,害羞的。
他从未见过眼下这般的沈念,包括往日在他榻上时,也从未动情。
他们二人吻了很久很久,那个草包的手臂紧紧揽在小姑娘的腰肢,是那样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那个草包怎配碰她?
竟然还敢碰她的腰肢……
他怎敢碰她?
一时之间,他心底涌出一股无名的恼火,目光死死对着月下相吻的两个人,眼睛红得似乎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放沈念出宫……沈念是他的,永远是,岂能让他人染指?
那个草包竟然会让她主动去吻。
也会让她动情。
阁内的暖炉中正燃着炭火,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打破沉寂。
一旁的姚元德见帝王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比来时更不顺心了,还总盯着一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见状,他亦是好奇,顺着帝王的目光望去,竟然是在看着一对爱侣亲吻。
只是那姑娘看着怎么那般眼熟?
姚元德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那姑娘……竟然是沈姑娘!
这下他算是彻底明白帝王为何恼怒了。
几息后,裴争看见沈念与宋淮之亲吻后又抱在一起,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咬着槽牙,冷声问道:“他们成婚了么?”
他隐约记得两人的婚期定在二月,却不记得定在何时,方才看着他们那般如胶似漆的模样,就像是新婚夫妻。
莫非是提前成亲了?
他脸色瞬间冷下来,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姚元德背后一阵发凉,小心翼翼看着眼前的帝王,谨慎开口:“回陛下,据奴才所知沈姑娘同宋编修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八,眼下并未成婚。”
“没成婚啊,”裴争轻嗤了一声,眸子半眯,“二月初八的确是个不错的日子,是么?”
突如其来的反问,姚元德不知帝王是什么意思,只低着头连连应声,“是,是,是,陛下说不错,便是不错。”
“的确是个不错的日子。”
裴争搓起手中的玉板指,慢慢悠悠道:“姚元德,回宫后去礼部传旨,将朕同南疆公主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八。”
帝王的声音漫不经心,好似在说笑间就将联姻的大事定下来,还同沈姑娘和宋编修在同一日成婚,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但他身为一个奴才,又哪里有资格过问这些,只好应道:“是,奴才遵旨。”
话音落,裴争再次吩咐道:“朕出去走走,你留下。”
姚元德不敢不从,只好留在阁楼不敢出去。
……
良久,漫天的烟花渐渐消失,石拱桥上的人群也渐渐躁动起来,皆争相恐后下桥,沈念刚要回头牵住宋淮之的手,却还是没来得及,很快便被人群冲散。
她在人群中焦急地寻着郎君的身影,“淮之!”
“淮之!”
奈何人太多,根本听不清呼唤声,人群中不知何人推了她一下,她当即脚下一滑,向后跌去。
正这时,幸而有人出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入怀中,她才没有跌倒在地。
片刻后,沈念惊恐抬眸,见身后之人是一男子,她连忙后撤几步拉开距离,“谢公子出手相救。”
那男子带着面具,给她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第34章
那男子带着面具,给她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尤是方才落入他怀中那一瞬间,他的手臂紧紧勒着她的腰肢,那力道,那位置……落在她极为敏感之处。
这让沈念的心莫名跳漏了半拍,手也跟着攥紧了。
听到她的道谢后,男子没说话,也没动,只站在那里,盯着她瞧。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透过面具,沈念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双半掩的眸子,透着隐隐寒意。
盯得人心里发毛。
不过沈念根本没心思探究,一心只想去寻宋淮之的身影,刚刚他们冲散,照他的性子,眼下定十分焦急,到处寻她。
再加上眼下男子给她的感觉不太对,她更想逃离,遂而出口:“多谢公子出手,若是无事——”
她话才说到一半时,那男子竟忽地步步逼近。
“公子!你……你要做什么?”
沈念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声音颤抖不稳,她想莫不是今日倒霉遇到人贩子,要将她拐走?还是登徒子,想轻薄她?
男子步步靠近,她步步后退。
退到湖边,已再无可退的地步。
“公子,你莫要再靠近了!不然我就跳下去!”
她想着跳湖,也比被人贩子抓走,被人清薄要好,说不定还能引起不小的动静,继而寻到宋淮之。
那男子听到她要跳湖,非但没害怕,反而是下巴微扬,朝着湖水点了点,接着目光沉沉看向她,似在示意她去跳,他不在乎。
依旧没说一句话。
沈念见威胁不了他,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想要跳湖的念头渐渐升起,她毫不犹豫转过身。
见她要跳下去,男子有有一瞬间慌乱,旋即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并抬起她的手腕,力道大到不容她挣脱,随后低头咬下,用齿尖重重地研磨她的肌肤。
手腕上的刺痛与酥麻传来,激起沈念一阵细微的颤栗,她大惊失色,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这男子竟然咬了她一口!
登徒子!
“你放开我!”
娇嫩的肌肤本就经不住搓磨,更别说被人用齿尖一遍又一遍吮吸,而男子像是疯魔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过她的手腕。
挣扎间,沈念抬起另只手打向男子的侧脸,而就在那面具即将要掉落时,男子旋即松开她的手腕,将面具戴回,瞥了她一眼,便快步离开。
沈念惊魂未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一阵恍惚。
为何他看起来会如此眼熟?
好像裴争——
心中响起这个名字时,她头皮麻了半边,冷汗一滴一滴从额间滚落。
劝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那绝对不可能是他,
只是一个登徒子罢了,
如果真是他,他何必还要遮着脸,想必早就将她绑走,正大光明欺凌。
自己真是糊涂了。
怎能在如此愉快的日子里想起他?
万千思绪萦绕,她愣在原地没动,直到耳畔响起郎君的呼唤,才回过神。
“卿卿,我可算寻到你了。”
下一时,宋淮之扑过来,将她拥在怀中,紧紧抱着,“卿卿,快急死我了。”
沈念能清楚感受到郎君颤抖的身子,显然是急坏了,她轻抚着他后背,安慰道:“我没事,淮之。”
“都怪我,都怪我没牵紧你……”
“人多混杂,若是你出了事可怎么办?”
郎君望过来时,眼眶湿润,言语上无比愧疚,她又主动牵起他的手,“淮之,我们回去吧。”
经历了方才陌生男子的轻薄,她再也没有了兴致,只想回府歇息。
见姑娘神情确实不对,宋淮之反握住她的手,吻向她的额间,软了嗓音,“好,我送你回去。”
路上郎君紧紧牵着姑娘的手,笑意晏晏,任谁瞧了不说一句般配?
不过多时,沈念被宋淮之送回了府,沐浴后她盯着手腕上泛着淤青的牙印出神。
那男子到底是登徒子,还是……
至今她仍不敢想起那个名字,眼下好不容易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她也同他再无瓜葛,不愿意让任何人打破这份平静。
她宁愿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那个男子不是裴争,就是一个登徒子。
在心里这般劝说自己,后来她许是太累了,躺在榻上便睡着了,当夜又做起噩梦,这次她竟然梦到裴争来抢亲,发了疯似的杀了所有人,并将她困在皇宫,永生永世不得出宫,成了他的笼中雀。
*
自元宵佳节后,沈念病了一场,足足吃了半个月的药才日渐好转,宋淮之急得遍访名医,只为给她调理身子,并整日里看着她吃药,丝毫不敢松懈。
转眼过了一个月,到了二月初八,她身子大好,也到了成婚的日子。
这日天方破晓,阴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晨曦透过合窗映入殿中,晕成淡淡的光圈,树枝上的x残雪似银子般闪闪发光。
院落一片喜色。
沈念早早便起了身,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紫苏在一旁喋喋不休,笑着说道:“姑娘终于得偿所愿,要嫁给姑爷了,奴婢真替姑娘高兴。”
是啊,她终于要嫁给宋淮之了。
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离开沈府。
沈念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身上穿着大红色喜服,里面则是她亲手绣的鸳鸯肚兜,选的是轻柔布料,穿起来很舒适。
她还特意在肚兜上加了些小心思,今夜洞房花烛,定会给宋淮之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她白皙的脸颊浮上浅浅的红晕。
“咦?姑娘怎么脸红了?”紫苏噗嗤笑出了声,眼睛圆溜溜转着,“莫不是想到今夜同姑爷洞房花烛……害羞了?”
沈念脸上更烧了起来,嗔怪一句,“贫嘴,”
一阵欢声笑语后,吉时将至,她也收拾好,便起身准备前去正殿拜别沈父与江氏,今日的沈府并没有很热闹,只宴请了沈家的几位叔伯到场,虽冷清却也安静。
到正殿后,因喜服不便,沈念在紫苏的搀扶下,盈盈行礼,“女儿,拜别父亲,夫人。”
沈父坐在堂前,没看她一眼,只捏着手中的茶盏,语重心长吩咐:“阿念,今日出嫁,到了夫家要孝敬长辈,尊重夫君。”
“淮之那孩子是为父看大的,品行绝佳,不会欺负你。”
“你们日后定要好好过日子,为父……”
话说到一半,沈父突然闭了嘴,没再说下去,捏着茶盏的手更加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这是十年来,沈父对她说过最多的话,沈念喉间一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应道:“女儿,知道。”
她没体会过的父爱,也不知眼下沈父的话,算不算对她的关心。
不过无论算不算,她都不在乎。
这种场面,一旁的江氏也客套了一句,“日后同那个宋淮之好好过日子。”
沈念淡淡嗯了一声。
拜别后,身侧的沈瑜走上前牵住她的手,眼睛瞬间红了,“阿姐……阿瑜送你上喜轿。”
按照礼数,姑娘出嫁时,若是有兄弟,应由兄长或弟弟牵入喜轿中,叫做送嫁。
少年眼睛水汪汪的,定定看着她,沈念鼻子一酸,“阿瑜……”
“阿姐莫要讲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哭鼻子。”
听他如此说,她不敢再说话了,沈瑜自幼黏她黏得紧,她出嫁他自是难受。
就这样,沈瑜牵着她,一步步走出正殿,沈念盯着他,不知不觉间,那个曾总爱扑进她怀中撒娇,哭着喊着要娶她的少年已这般高了,不再是孩子,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行到了喜轿前,沈瑜没放开她的手,反而是紧紧攥着,声音哽咽,“阿姐,我舍不得你,阿姐,阿姐……”
一旁的喜婆催促着,“小公子莫要误了吉时,快放开姑娘。”
一声声阿姐落入耳中,沈念揉了揉少年的头,柔声安慰:“阿瑜乖,阿姐是嫁人,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快放开阿姐。”
“阿姐有空就回来看你。”
沈瑜听话放开她的手,却仍不停地唤着,“阿姐,阿姐……”
“阿瑜,听话。”
接着,沈念压住心中的酸涩,果断转身坐进轿里。
随后,听着喜婆的一句,“起轿!”
沈念坐在轿中被缓缓抬起,行了几步后,她终究是没忍住掀起帷帘,向后望去,只见少年站在那里,手臂横亘在眼前,唤着一声又一声的“阿姐”。
见状,她放下帘子,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曾以为自己盼了十年离开沈府这座牢笼,但眼下真的坐在喜轿里,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愉快,反而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片刻,她压下那股酸涩情绪,毕竟今日是她的大喜的日子,还要嫁给宋淮之,拜堂成亲。
喜轿缓慢行着,沈念坐在里面捂住心口,她总觉得发慌,就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尤是坐着喜轿离了沈府,这种慌乱更加明显。
她以为是因为快成婚,有些不知所措,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嫁人而已。
然而这时,喜轿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心中疑惑,刚要掀开帷帘查看时,却嗅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而后她便开始头重脚轻,倒在喜轿中。
*
彼时宋府,
身着喜服的宋淮之站在大门焦急等着迎亲的队伍。
长嫂李氏寻了过来,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急言道:“淮之,你总站在这里做什么?屋里的宾客还等着你招待呢。”
今日宋府喜事,左邻右舍包括乡下的亲戚,翰林院的同僚来了不少,招待亲戚李氏倒是不在话下,可面对那些官场同僚她根本不知如何招待,未免尴尬。
宋淮之面露愧色,“真是劳烦长嫂,我就是有些心慌,担心卿卿。”
话说着,他再次向远处眺望,盼望着喜轿能快点到来,他今日从晨起便开始觉得心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迫不及待见到沈念。
李氏捂嘴笑着,“你啊你,是因为第一次做新郎官吧。”
“算着时辰,阿念也快到了,你慌什么,眼下就慌,那到了晚上洞房花烛你不是更要慌?”
提到洞房花烛夜,宋淮之喉结上下滚动,耳尖悄悄染上红晕,嘿嘿笑了几声,“那我同长嫂进去待客。”
而后他便同李氏进屋招待同僚,又过了一会儿,已快至吉时,还是未见迎亲的队伍,宋淮之这次再也站不住了,只想冲出去寻沈念。
见状,李氏拉住他的胳膊,劝阻:“你就这样出去?你莫要忘了,你今日是新郎官。”
“先派人出去打探打探,万一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呢!”
“遇事莫要慌,有个主见。”
宋淮之遇事是个没主意的,听李氏所说有理,赶紧派了下人出去打探,而他也再没了招待客人的心思,只望着门外,独留李氏一人在屋里陪笑。
几息后,派出去的下人慌慌张张归来,回禀:“宋大人!大事不好,夫人……夫人怕是被贼人劫了去!”
闻言,宋淮之身形一晃,快步冲出宋府——
作者有话说:明天回收文案。
第35章
沈念醒来时,头还是晕乎乎的,想站起来却因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回榻上。
这时,她抬眸打量着四周,此处红帐随风轻轻摆动,昏暗的烛火洒满了锦榻绣被,看起来也是婚房的布置,但绝不是宋府。
这到底是哪里?
还有她是怎么到此处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喜轿上,然后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便不省人事,莫非是被人绑架了?
心中疑惑不解,她不知道自己眼下在哪里,今日是她同宋淮之的成亲日,他寻不到她,定会焦急不安,幻想着郎君眼眶泛红,急得快要哭了的样子,她再次试图下榻。
正这时,“吱呀”一声响,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谁?”
沈念心中警铃大响,竖起浑身的汗毛。
怎料并无人应答。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沈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直到那双锦靴绕过屏风,待看清他到底是谁后,她彻底愣在原地,脊背一阵一阵发寒,就连呼吸也凝滞了。
那人竟然是裴争!
见榻上小姑娘面色惊讶,裴争缓步行了过去,唇角抽动,
“被吓到了?”
“没想到今夜会见到朕么?”
许久不见,与他再次对视,那张凌历逼人的脸和漆黑的眼眸,让人见了依旧瑟瑟发抖。
她今夜该见到他么?
沈念压下心中的惧意,颤着声音,问道:“陛下,你为何要绑臣女来此处?”
他们不是说好的,解蛊后再无瓜葛。
又为何在她同宋淮之的大喜之日,绑她来了皇宫?
裴争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让她被迫与他对视,并一遍遍抚摸上她的唇瓣,“你说为何?”
沈念偏过头欲躲避他的触碰,却不料那男人根本不容她挣脱,只能被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臣女不知,今日是臣女同夫君的大喜之日,陛下这么做于礼不合。”
他可是皇帝,是君主,而她是臣子之妻,他怎能绑她来此?
小姑娘的眼神无了之前的胆怯,反而是多了几分坚定和反抗,裴争没恼,甚至耐着性子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漫不经心,“朕怎么做,用得着他人置喙?”
“可是今日是臣女的大喜之日啊。”沈x念摇头连连,欲推开男人的手,“陛下放臣女回去吧。”
“放你回去?”裴争眸色沉下来,俯身靠近,声音发狠,“放你回去同那个草包成亲么?”
男人俯身靠近,他眸底的欲色翻涌,几乎快要把她吞噬,沈念向缩进榻里,手抵在身前,抗拒他的靠近,“陛下!我已为人妇,还陛下自重!”
她今夜是宋淮之的新妇啊。
裴争明明已经放她离开了,为何还要如此做?
红烛的光晕晕散在殿内,影影绰绰映出两道纠缠的人影,一个惊恐万分瑟瑟发抖,一个居高临下步步逼近。
“人妇?”裴争看着小姑娘身前的手极为碍眼,拿起一旁的红丝带,一点点缠绕在她的手腕,轻声哂笑,“你同朕在榻上厮混缠绵那么久,到底是何人的妇?嗯?”
“还想嫁给谁?”
沈念挣脱不开手腕上的红丝带,又被对方推倒在榻,陷入松软的锦被,“不要!今日是我同宋淮之的洞房花烛夜。”
听到小姑娘句句不离宋淮之,裴争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冷下声音,
“别跟朕提他!”
“今夜是朕同你的新婚之夜,你嫁的人只能是朕。”
“不要!你莫要碰我!”
沈念不知男人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她又怎能嫁给他?他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
说罢,男人很快解了他身上的衣物扔在地上,随后赤着上身压过来,开始撕扯她身上的喜服,缓缓开了口,
“还想嫁给宋淮之么?”
“他有朕能让你满足么?”
待身上的衣物尽数被撕毁,只剩下那件为洞房花烛夜精心准备的肚兜,沈念想起肚兜上的小心思,顿时冷汗涔涔。
那是她为宋淮之准备的,若是让裴争看到,不堪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她想今日定然逃不过,更不能让他看到肚兜上的东西,颤着声音提出要求,“能熄烛火么?”
“你心虚什么?”
裴争缓缓挑眉,上次她这么要求,是因为身上被宋淮之落了许多痕迹,眼下又是因为什么?莫非又被那个草包留下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痕迹?
他没理沈念,只见那嫣红肚兜挂在小姑娘的身上,颜色艳丽,更为其增添几分妩媚妖娆,只是那上面似乎还有着什么字。
瞧着男人的神情不对,沈念知道定是被他发现了秘密,当即慌乱挣扎,“你放开我!”
榻上的小姑娘忽地变得不老实,为了探究那到底是什么字,裴争禁锢住她的腰肢,勒令一声:“别乱动!”
接着,他靠近仔细瞧了一眼,那上面竟有着金丝线绣的“淮之”二字。
新婚之夜,由姑娘亲自绣的肚兜,圆房时夫君亲自解开,增添情趣,完成男女之事,然而他没想到沈念会绣上“淮之”两个字去讨好那个草包。
见男人神色不虞,盯着她压迫十足,半眯的黑眸染上一层冷霜,再度开口:
“好啊,好得很,沈念,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那个草包有朕厉害么?有朕会吻么?”
“他碰没碰过你?有朕能让你舒服么?”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无耻的话,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沈念脸色涨红,差点哭出来:“裴争,你莫要碰我!”
她不懂为何男人每次都要对她说许多无耻的话,让她羞愤欲死,除了身体上还要用话来折磨她,而宋淮之从来都不会,从来不会这般对她。
继而裴争俯身过来吻向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将滚烫的气息尽数送进她的嘴里,不容她拒绝,吻罢,他又咬开肚兜的红线。
然,仅仅是吻就能让她身子化作一滩氵軟得厉害,不得不承认裴争很熟悉她的身体,她开始恨自己不争气。
裴争看出小姑娘的情动,在探知到那股明显的诗癔时,他嗤笑了一声,“沈念,看来你还是适应朕啊。”
对方点破那份羞耻,沈念彻底被他逼哭了,开口骂道:“无耻……你无耻!”
“是,是朕无耻。”他的手摩挲在她的月要月支,“你的所有都是朕的。”
“不要!”沈念哭出声:“滚开,混蛋。”
大喜之日,她被强掠到此处,心中对裴争的害怕也转为恨,甚至竟大起胆子骂他。
“你骂朕是混蛋?那朕今夜就混得彻底。”随后,裴争拿起肚兜,将首只擦拭干净,唇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不屑,更是轻视,
看起来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戏谑。
沈念就这样看着他,拿着她精心缝制的肚兜擦拭,她咬着后槽牙,“你能不能别那么做,别那么无耻。”
那可是她为宋淮之准备的,
竟就这样被他玷污。
男人拿起肚兜嗅了嗅,低低一笑,“觉得脏么?等会儿朕再让它沾上朕的,这样,你同朕永远密不可分。”
“沈念,你只能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话音落,他不再迟疑缛了进去,也不顾她的拒绝,强行闯入那片埖惢连捣数次,埖辛便再也忍不住,发出佑人的光责,浸润所有。那股特殊的感觉袭来,沈念立时紧崩身子,试图阻止他,哽咽几声,“不要,你拿出去!莫要碰我!”
他为何这般卑鄙,不顾一切强迫她。
“拿出去?真的么?”裴争喘着气,家筷几分,“可是卿卿纏我纏得緊啊,真的不要了么?”
沈念的泪水不停地涌出,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几近绝望,
“你为何要反悔?为何出尔反尔?”
“我要嫁的是宋淮之啊。”
她真的快要绝望了,明明是他放她离开的,眼下后悔又将她夺到宫里。
听到这个名字,裴争再次吻向她的唇,并咬了一口,冷声开口:“休想嫁给他,你只能是朕的。”
沈念吃痛皱眉,却没忘回绝:“我不是你的。”
莫名的恨涌上心头,她开始恨裴争,真的恨,恨他出尔反尔,恨他在强要她。
恨她破坏她的新婚之夜。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朕的,说!”
小姑娘的身子颤了两下,沈念再次忍不住呜咽出声,却还是不愿如他的意,“我不是你的,你滚开。”
“说,你是朕的,”裴争含住她的耳垂,欣赏着她迷离的模样,低笑道:“沈念别口是心非,你明明也很想要朕,不是么?”
“我不要你,我……我难受。”
一连的云力作,她小服的痠仗早已哒到頂鍴,整个人更是飘飘忽忽,说出口的话也略显无力,“你滚开,你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疯子,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疯子……
她的话软弱无力,泪水更是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显得无端可怜。
裴争说出的话没那么冷冽,反而是多了几分特殊的意味,“是,朕是疯了,元宵佳节那日朕看到你和那个草包吻在一起,朕恨不得杀了他。”
“沈念,你是朕的女人,永远是,别的男人碰你,朕真的会杀了他。”
他咬着槽牙,贴向她的耳畔,哑声开口:“所以卿卿,别惹朕。”
元宵佳节——
霎那间,沈念头皮一阵发麻,忽地恍然大悟,那夜元宵佳节,那个轻薄了她的男人就是裴争。
原来,原来如此,
他早有所预谋,根本就没想过放她离开。
想到这里,她更恼了,瞪着男人,“可是他是我夫君啊,我同他亲密天经地义。”
她同宋淮之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今夜更是他们的洞花烛夜,不止亲吻,就算是男女之事,也做得。
“夫君?叫得真甜,再叫一声试试?嗯?朕不介意让你含着别的东西,堵住你的嘴。”
男人的指腹掠过她的唇,最后再次吻了上去,沈念的手腕被勒住不能动,只能由他放肆折腾,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放过她。
“…你放开我,我难受。”
沈念脸色胀洪,她只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身子怕到止不住抖着。
裴争破天荒地放缓,轻嗤了一声,“难受?嘶……可是你已经榭在朕申上了,哪里难受?分明是很书服。”
“卿卿,乖一点,朕让你更又欠愉,好不好?嗯?”
“不好,不要!”
被男人羞耻的话怼得哑口无言,接着他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红丝带,迫使她的手搂在他的身上。
沈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推不开也踹不过,可也不想让他好过,最后想到用指甲扣着他的后背,使劲扣着,恨不得将他的肉扣下来。
而裴争在感受到后背的疼痛,轻轻嘶了一声,最后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只笑着吻向她的脖颈,声音沙哑:“x小没良心的,对朕下狠手。”
接着,罗帐间水声依旧,甚至更大了。
直到三个时辰后,天快要亮了,那男人才恋恋不舍结束,再次拿起早已被弄脏的肚兜。
见状,沈念当即想要抢回来,奈何她没有力气,开口索要:“你…还给我!”
“抢什么?”裴争没理她,用肚兜擦去身上黏腻的东西,“若是还有力气,朕不介意再弄你几次。”
嫣红肚兜在男人的一番搓弄下,早已变得残破不堪,同榻上的沈念一样,如同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哪哪都一片狼藉。
裴争的背后也留下许多抓痕,待他穿好衣物,才吩咐宫女送水。
等在殿外的姚元德早就等得打了瞌睡,听到殿内传来帝王的吩咐,他当时惊醒,赶紧让宫女送水进去,不禁在心里感叹着,帝王是真能折腾,听着殿内姑娘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竟然这么久才结束,果然是年轻气盛啊!
殿内宫女送进来水后,沈念缩在榻上,盖着被褥,将自己完全遮挡住,不让人窥视半分。
裴争瞥了一眼榻上的小姑娘,又对着宫女吩咐道:“退下吧。”
闻言,沈念咬紧下唇,眼皮跳动频繁,不解问:“你,你为何让她下去?”
“朕亲自服侍你。”
话音落,他再次凑近,要扯下她身上的被褥,沈念急得眼眶泛红,身体颤抖不止,连声拒绝:“我不要!你莫要碰我,我要宫女服侍,我不要你碰我,你滚开!”
裴争没理会她的拒绝,语气戏谑,“你觉得朕会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么?”
小姑娘虽是缩在被褥,可也能瞧见她颈间的红痕,还有眼里水雾弥漫,轻微喘息着。
沈念心下一沉,刚刚经历那遭,这个样子确实不堪,最后也没再拒绝,任着男人拿着帕子擦拭她的身子。
难得见对方面色柔了几分,沈念攥着手指,想着这遭已经结束,她也满足他的欲望,总该送她回去。
大婚之日不见新娘,宋淮之那里也不知会出多少乱子。于是,她开口提起:“你送我回去。”
裴争手上一顿,冰凉的目光似要刺穿她,“回哪去?”
不知哪来的勇气,沈念也没怕他,甚至对上他的视线,应道:
“我要去寻宋淮之!”
“我是他的妻。”
裴争攥紧手上的湿帕,点眸子隐隐透着寒意,“他的妻?朕实话告诉你,如今沈念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朕的贵妃,是南疆公主。”
沈念脑袋轰的一声响,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如何就成了南疆公主?
这时,她忽地想起解蛊时,使臣曾以婚约威胁,逼裴争娶南疆公主,如此说来,他竟然是李代桃僵,让她成了南疆公主?
霎时间,她懂了一切,再度骂道:“你无耻!”
他怎能如此做,竟君夺臣妻?
卑鄙,无耻,下流……
裴争唇角动了一下,“是,朕无耻啊。”
接着,沈念拾起一旁的发簪,抵在脖子上,威胁道:“你放我离开!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她已经什么都没了,本来可以好好嫁给郎君,属于她的安稳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一切都被裴争破坏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
她好恨,恨他,恨死他了。
裴争看着那簪尖没入姑娘的肌肤,他敛眉,“寻死么?沈念你若是死了,宋淮之包括整个沈家……朕都让他们给你陪葬。”
话音落,他快步行到案前寻了柄短剑,送至她的手中,慢慢悠悠道:“你若想死,朕不会拦你,朕也告诉你,你若是真死了,沈家,宋淮之都要陪你死。”
沈念握着短剑的手,微微发抖,她真的被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她明知道沈家,宋淮之是她的软肋,她不可能会连累他们。
他是在拿她在乎的一切威胁她。
看着她没敢动,裴争继续冷声斥责:
“刺啊!不是想死么?”——
作者有话说:已开启强取豪夺,发疯不做人。
第36章
看着她没动,裴争继续冷声斥责:
“刺啊,不是想死么?”
他了解沈念的性子,知道她把沈家还有那个草包看得比命还重要,她若是寻死,以此来威胁她必不敢再寻死觅活。
忽地被男人吼一声,沈念哆哆嗦嗦将手中的短剑扔在榻上,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再度哭出声,
“你莫要动沈家,还有淮之。”
“我恨你……”
姑娘颤抖着身体呜咽,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撕扯着她的心。
往日她同裴争是迫不得已在一起解蛊,那时无论他如何欺凌她,玩弄她,都可以忍下去,因为她知道解蛊后,两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忍一忍都会过去。
她这半生都是在忍耐中渡过,所以也不差裴争这遭,早晚有一日可以摆脱。
可眼下呢?在她的大喜之日,让她顶替别人的身份,入宫为妃,又不顾一切占有她,那股厌恶变为恨,她开始恨裴争。
“我真的恨你。”
闻言,裴争慢慢挑眉,扔下手中的湿帕,再度上榻,冷若冰霜:“你恨朕,朕也不会放过你,沈念你记住,就算你死了,朕也会霸占你的尸身,让你永远留在朕身边,同朕生死相依。”
沈念头顶如有惊雷闪过,冷汗湿透了后背,想到男人说的场面,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你疯了!”
明明是被骂,男人却只低笑了一声,再度将她按倒在榻上。
落入松软的锦被,沈念心中警铃大响,以为对方还要对她做什么,伸出手抵抗他的触碰,声音破碎,“你别碰我了,我累了,你别碰我。”
他们已折腾到快天凉,若是再折腾下去,她非死在榻上,根本招架不住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哀求有用,那男人只是安稳躺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腰肢。
“朕没想碰你。”
裴争明白他们刚刚已经有了那么多次,他虽是没尽兴,可也要顾及沈念的身子,怕是不能再承受他的雨露,仅像这般拥她入怀,闻着她身上的梅香入睡,也是极好的。
那双手臂揽着着她的腰肢,沈念有些不舒服,而且他躺在身侧,根本无法安睡,“你能去别的地方睡么?”
她不想和他睡在一起,一点也不想。
夺了她的人,夺了她的身份,现在还想让她陪他安稳睡在榻上,不可能。只要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她就觉得恶心。
“你要朕去哪?”裴争的手臂更加收紧,将她困在怀中,贴着她的耳畔说道:“今夜是你同朕的洞房花烛夜,朕不抱着你睡,还怎么睡?”
“你莫要胡说。”
沈念有些恼,想挣脱他的束缚却不料他抱得紧,那手臂就想藤蔓一样缠绕在腰肢,她掐也掐了,扳也扳了,却怎么都推不开,“你离我远点。”
那男人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落在她腰肢的手,一动不动。
小姑娘在怀中不停地乱动,裴争眉心突突地跳,咬向她的肩头,冷下声音:
“别动!朕让你别动!”
“再动朕就让你好看。”
他的唇齿研磨着她肩上的肌肤,加上她的腰窝被抵着,沈念察觉到危险,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放弃挣扎,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混蛋。
看她老实了,裴争将刚刚的研磨变为轻吻,一点一点从肩头到脖颈,再到后背,他声音低哑:“听话,乖乖留在宫里,留在朕身侧,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好不好?”
轻吻引起的酥——麻窜过四肢百骸,沈念捏着手指强忍,没理会男人的话,因为她想要的是出宫,嫁给宋淮之,他能满足么?
后来或许是因为折腾多了,即使在男人的怀中她也开始昏昏欲睡。
*
直到翌日,沈念醒来时已不见裴争的身影,她忽觉轻松,暗暗吐出口气,起身后看着榻上混乱不堪,还留着几滩干了的水迹,从榻外蔓延至榻里,再到锦被,锦枕上……各处都是他的味道,她身上也是。
殿外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姑娘身上,她的发丝都泛着金色的光,耳根红透,微喘着气。
几息后,纤纤玉手掀开纱帐,沈念走下下榻,坐在妆镜前,通过铜镜她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红痕,大片大片落在莹白的肌肤上,如点点红梅绽放。
这时,殿外等着的宫女听到动静,立刻低头走进来,
“娘娘,奴婢侍候你起身。”
“陛下晨起时,吩咐过娘娘x今日不必去请安。”
宫女的一声娘娘听得很刺耳,就像被一根针刺入心脏,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人唤她娘娘。
于是,沈念吩咐道:“莫要叫我娘娘,我不是。”
“这……”宫女低着头,有点不知所措,眼前的这位是陛下新娶的贵妃娘娘,怎么看起来她好像不太愿意……还不让叫她娘娘。
“那婢女唤您姑娘?”
沈念点了点头,默认这个称呼,总之她不会去当什么贵妃娘娘,她只是沈念,也必须是沈念。
纠正宫女的称呼后,沈念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开始担心宋淮之,昨夜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却因为裴争无耻,她成了南疆公主,那真正的南疆公主呢?
思绪纷乱,她忽然脑袋里面乱乱的,很想知道宋淮之到底如何了,安不安好。
随后,她问了一句,“你知道宫外的沈家如何了么?”
宫女梳着她的头发,应道:“姑娘说的可是昨日成亲的那个沈家?”
沈念轻轻嗯了一声。
“回姑娘的话,奴婢只知道,昨日沈家姑娘不幸暴毙,已从喜事变白事。”
“暴毙?”沈念眸中闪过几丝惊讶,照宫女说,那南疆公主是死了,顶替她的身份死了。
那男人真是好手段……卑鄙至极,竟然为了达到目的,将她夺入后宫,不惜伤害无辜的南疆公主。
她若是死了,宋淮之会变成什么样啊……他明明那般爱她,婚约三年,他们都要成亲了,因为裴争,只因为他一己私欲,他们就要被拆散。
心中的冲动袭来,
她想见宋淮之,哪怕是一眼。
就此她忍不住那股悸动,问道:“裴争呢?”
宫女的手抖了一下,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娘娘竟然敢直呼陛下大名。
“回姑娘的话,陛下在御书房。”
“走时吩咐过,晚上便会来瞧姑娘。”
“晚上来瞧我?”
沈念不由得笑了一声,他哪里是来看她?分明是到了晚上还想来和她做那事,满足他的欲望。
“我要见他,你带我去御书房。”
她虽然曾在宫中待过些时日,可也仅在寿康宫和太极殿两处,至于其他地方根本寻不到,只能靠宫女引路。
宫女支支吾吾,“这……”
见宫女犹豫,沈念决定以命相逼威胁,“我要见他……否则我一头撞死在墙上。”
说罢,她装作要撞墙的模样。
这招数唬不了裴争,可却能唬住宫女,听沈念如此说,宫女吓得颤颤巍巍,她听说这位贵妃昨夜可是将陛下伺侯得舒舒服服,甚合陛下心意。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九个脑袋都不够砍,最后宫女松了口,“好,姑娘,奴婢带姑娘去……”
“姑娘可莫要做什么傻事。”
听宫女答应,沈念转身就要冲出殿外,却又被宫女提醒,出殿要带着面纱,她知道这是裴争做了亏心事,怕有人认出她是沈念,不是南疆公主。
最后,她拿起一旁的面纱遮住脸,跟在婢女的身后走出殿。
刚出去后,有许多宫女投来打量的目光,甚至还在小声嘀咕。
“你们快看,是陛下娶的南疆公主。”
听着他们的小声议论,还将她认作南疆公主,有那么一瞬间,沈念有一股想揭开面纱的冲动,她想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南疆公主,而是沈念,是宋淮之的妻子沈念。
而他们那位陛下不知廉耻,君夺臣妻。
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
只是这股冲动在想起昨夜男人对她说的话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变得无力。
她若是真这么做,惹他生气,怕是要牵连沈家和宋淮之,她一个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最终她咬牙忍下那股冲动,缓步跟着宫女来到了御书房。
殿前的长戈是裴争的心腹,自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见她跟着宫女前来,没多说话,转头回了殿内禀告裴争。
这次那男人破天荒地没让她很久,只片刻便传她进殿。
沈念没耽搁快步进殿,只见男人倚在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他侧头撩开眼皮,朝她望了过来,却没说话。
“臣女见过陛下。”
听小姑娘自称臣女,裴争脸色沉下来,冷声问道:“找朕做什么?”
“我想出宫。”
她没拐弯抹角,心中的恨意哪里还能让她同他周旋?眼下满脑子只有想出宫见宋淮之。
裴争扔下手中的奏折,有些恼,“沈念!莫要得寸进尺,朕不会放你出宫。”
知道硬碰硬不行,沈念只好软下声音,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想出宫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我想去看看宋淮之……你就这样把我夺入后宫,可是他呢,昨夜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他心心念念要娶我啊,一切都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准我出去看他。”
“都是因为你……”
“裴争,你让我去看一眼,否则我不会再让你碰我。”
她说完话,裴争唇角动了那么一下,小姑娘就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兔子,软绵绵的,什么威胁力都没有,发起狠来也只是瞪着他。
随后,他慢悠悠道:“你在威胁朕么?沈念过来。”
沈念依言走了过去,到他身侧后,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坐在腿上。
“松开!你放我下去。”
她才不要坐在他的腿上。
“别动!”裴争呵斥一声,“你不是要出宫么?朕可以答应你。”
沈念似是不信,抬眼望着他,问道:“你说话算数,我现在就要出宫,立刻马上。”
裴争冷嗤,那双得寸进尺的手落在她的腰肢,不停地游走,
“那朕答应卿卿出宫,你是不是也该给朕点好处。”
“哄哄朕,朕开心了,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等忙完这两天考试,日万!!!!
第37章
男人无耻的话听多了,她甚至能猜到他刚刚的话,到底蕴藏着多少肮脏,也自然懂他口中的哄是用什么来哄,他在榻上一向花样百出,常令她不知所措。
想到这里,沈念垂下眼帘,推开他的手,气息略微急,“我不要!”
裴争靠过来吻向她的颈间,语气懒散,“不要?那卿卿就休想出宫。”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却藏着满满的戏谑,摆明了必须让她哄才能出宫。
就像是在挑逗玩物。
沈念既想出宫,又不想哄他,于是她咬紧下唇,装傻充愣回绝:“我不知道怎么哄你,你别逼我。”
“朕哪里在逼你?”裴争侧头笑了一声,将手从腰肢收回,转而攥住她的手腕,“卿卿不知道如何哄?”
他是不信的,毕竟小姑娘在鱼水之欢上是他亲自启蒙,调教的。
身体契合,次次食之髓味,他知道他把她教得很好。
沈念微微偏过头,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哄你。”
她明摆着拒绝,岂料那男人竟握住她的手放置在他的小月复,慢悠悠说了一句,“这么明显,你不知道?”
纤纤玉指触碰到男人腰间的玉佩,她被吓了一跳,试图收回手,“我不要,我疼……”
他们昨夜已经有了那么多次,她虽没之前那般疼了,可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哪哪都不舒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同他有男女之事,她根本承受不住。
“疼啊,朕知道,所以换种方式。”
裴争没放开她的手,反而是逐渐收紧力道,把她身子扳过来,让她跨坐在他的双月退之上,拖着长长的腔调,
“卿卿之前做过的,朕知道你会。”
“哄它开心,朕就带你出宫。”
往日荒唐的场面浮现在脑海,小榻上她同男人缠绵悱恻,沈念窘迫的面红耳赤,显然怕到了极点,“我不要!”
无耻,
竟然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
说罢,裴争松开她的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那就别想出宫。”
那男人眸中满是势在必得,料定她一定会应下此事,与往日一般无二,他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中,看似给她选择的自由,实则就是在逼她。
她就如同一只落入捕网的幼鹿,每次都无法选择,只能按照猎人给她的方式选择。
实则她根本没有选择。
她若是不这么做,就不能出宫,
可她担忧宋淮之,一定要出去。
沈念双手无力地垂下,思绪混乱得无法理清,一颗心仿若被人紧紧揪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她能x不出宫么?
被逼到这里她好像没有后退的余地。
最后,她缓缓抬起方才垂下的胳膊,柔荑攀附上男人的月匈月堂,又缓缓向芐疑,纤细的手指沃住……
见小姑娘妥协,乖乖绅过来首,裴争散漫扬了下眉,接着那股淡淡的梅香袭来,包裹缠绕……他忍不住闷脝出声。
其实就算她选择不出宫,不会哄,他也没打算放过她。
殿内,案前的鎏金香炉吐着云纹般的暖烟,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之中,与另一种特殊的气味混杂,最后只剩下急促的气息。
时间久了,姑娘乌发濡湿,额间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落在肩窝打了个旋,最后没入遮掩的沟壑。
而那男人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呼吸急促,却仍不忘对她说着各种不正经的话,让她无地自容,脸颊不受控地烧起来。
她不能反抗,只能在心里骂。
无耻,下流,卑鄙……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松开手,“我没力气了。”
小姑娘显然是累极,怕是虎口要被磨出伤口,裴争也没再逼她,漫不经心道了句:“累了?”
沈念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太多的话,自己既然已经满足他,总该能出宫了。
她话还未说完,男人便掌住她的后脑勺,偏头吻了过来,香津浓滑在佸间摩挲,他每次吻她都能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占有,她被吻得很难受,身子窜入一股急转直下的酥——麻,但唯有不同的是,这次他没往日那般凶狠,只吻了她一会儿便放开了。
“无耻!”沈念捂住自己的脸,骂了一句,她的气息早已被弄得紊乱,只能微微张口缓着呼吸。
裴争笑着擦去唇角的口脂,盯了她片刻后,才开口吩咐:“备车,出宫。”
听到吩咐声,沈念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出宫了,可以去见宋淮之,她真的要担心疯了。
*
几息后,宫人将车舆备好,裴争带着她出了宫,坐上去宋府的车舆。
行在路上时,沈念眼眶泛红,强忍住心中的酸涩,仅一夜便如同恍若隔世,她明明该嫁给宋淮之,今晨她该从他的怀中醒来,他们二人夫妻恩爱,安稳渡日。
可这一切都被裴争破坏了。
想着想着,她悄悄地抹了抹眼泪,恶狠狠瞪向身侧正阖眸小憩的男人。
半个时辰后,车舆停在一旁的小巷里,沈念在裴争的要求下,带着面纱,片刻后下了车舆,瞧见周围熟悉的环境,她便迫不及待奔向宋府。
见小姑娘快着步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奔至宋府,去见那个草包,裴争沉下脸,冷声吩咐:“沈念,给朕过来。”
他带她出宫,只是想让她见一次草包,彻底断了念想后,便绝不允许她再见一次。
闻言,沈念只好停下脚步,等着男人走到她身侧,抓紧她的手,带着她缓步向前行去。
“急什么?就这么想见他?”
裴争的声音冷冽,沈念怕他生气,从而出尔反尔将她带回宫里,是以她不敢再跑了,只乖乖走着。
走到宋府时,只见府外仍挂着昨日婚宴所用的大红纱帐,府门外围着一群人,在小声议论着。
沈念靠近几步,才听得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哎真是可惜喽,这好好的姑娘突然就得病没了,真是可怜这位宋公子。”
“非也,非也,我听说啊,这沈姑娘是被贼人抢走欺凌致死,沈国公为保颜面,只能对外宣称抱病而终。”
“哎,谁知道呢,就是苦了这位宋公子,马上要娶到家的娘子,说没就没了,你们瞧瞧,这不是疯了!”
沈念听清他们是在讨论她的事,不过听到宋公子疯了,她呼吸一滞,赶忙避开人群靠近,向府内望去。
府中大门并未关,只一眼便能瞧见宋淮之跪在院落里,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凌乱不堪,怀中还抱着一具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尸身,一直在说话。
“卿卿,你醒醒,我还没娶你啊……”
“你瞧,这是我们的婚宴,我还特意为你在府中准备了你喜欢的物件给你解闷,就连我们的婚房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你说过的,我都记在心里。”
“卿卿,别离开我……我会死的。”
郎君的话一句句落入耳中,他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哪里还是往日的玉面书生?简直与乞丐无疑。
沈念咬住嘴唇,再也忍不住,眸中的泪水不停地涌出,而这时她的腰肢却被男人掐了一下,那疼痛无法忽视,接着,耳畔又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不许哭。”
话音落,沈念只好强忍住眼泪,不敢哭出来,她知道他的占有欲很强烈,即使眼下站在门外看宋淮之,也是被男人揽在身前,手臂环着她的腰身,不容她远离半步。
他就像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罩住,完完全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时,长嫂李氏颤颤巍巍走过来,伸出手要拉起宋淮之,劝说道:“淮之!阿念他已经去了!你莫要再抱着她不撒手,沈府已派人来接了几次,你要让她入土为安啊。”
仅一夜,李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睛也肿得像核桃,必是哭了很久,他们二人一向感情深厚。
听到这话,宋淮之忽地激动起来,更加抱紧那具尸身,
“不……卿卿她没死!她没死!”
“你们谁也不准把我和她分开。”
他紧紧抱着那具冰凉的尸体不撒手,笑了一声,又哭起来,“长嫂,她真的没死。”
“你们为何都说她死了?”
“淮之!”李氏见自家弟弟开始神志不清,又想到沈念就这么去了,也开始哭了起来,但顾及沈家,最终还是强忍住泪水,吩咐:“快把他拉开!”
紧接着,院落里的几个小厮就开拉宋淮之,而他就似疯了一样,拼命挣扎,攥住尸身的衣物,大喊道:“还给我!你们把卿卿还给我!”
无奈,他抵不过,只能眼看着尸身那抹红从手中抽走,攥不住分毫,也留不住什么……最后他伏在地上,手指在拉扯间被划破,流了一地血,
“卿卿……”
“卿卿……”
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落入耳中,沈念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被利刃刺入心脏,她再也绷不住了,想要跑过去,抱住郎君,告诉他,她没死,她好好活着。
她会陪他一辈子……
“淮——”
身后的裴争察觉到小姑娘的意图,迅速伸出手将她拽入怀中,并捂住她的嘴,低头贴近她的耳畔,嗓音带着一种特殊的意味,
“你心疼了?”
“沈念,朕有没有说过,不准哭。”
不准哭,不准哭……
她竟然连哭的自由都没有。
那样的场面,她看了哪里能忍住哭泣,那是她的郎君,一直将她放在心上的郎君,眼下却变成了疯癫的模样。
一时恨意涌上心头,沈念咬了一口男人的手,死死闭紧牙关,恨不得将他的手咬掉一块肉。
裴争吃痛嘶了一声,而后不顾一切将她抱起,大步向小巷走去——
作者有话说:奇怪,今天的情绪怎么好难拉[化了]
第38章
裴争吃痛嘶了一声,而后不顾一切将她抱起,大步向小巷走去。
沈念厌恶他的触碰,尤是他身上的檀香,让她感到恶心,用双手捶着他的肩膀,“你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裴争根本没理她的挣扎,只是强行将她带回马车内,扔在垫子上。
被这么粗暴一扔,沈念的小腿不小心磕在凭几上,疼痛霎时间袭来。
她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紧咬住下唇,呼吸也因疼而急,又想起方才看到的场面,宋淮之抱着尸身在痛哭,整个人已骨瘦如材,甚至还有些神志不清,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裴争。
身体的疼痛加上对郎君的心疼,沈念又哭了起来,心里比方才更难受,哭得更凶。
小姑娘缩在那里,双肩轻耸,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落在衣襟上,水痕深重,她在为宋淮之哭。
裴争眼睫微垂,俯身靠过来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对他对视。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一双猫儿眼中含着泪水。
继而他伸出手擦去她眼尾的泪水,冷冷一句,
“沈念,朕有没有说过,不准你哭。”
“眼睛不想要了?嗯?”
他讨厌女人哭,更不喜沈念因为别的男人哭。
闻言,沈念对上男人狠辣的视线,声音哽咽,“我心疼他……裴争你不许我哭,可是你刚刚没看到么,淮之他离开我,快疯x了啊,本来我们今晨应一同从榻上醒来,昨夜我们该结为夫妻啊……”
“裴争,他离开我会死,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一句句哭诉完,裴争盯着她,眸色深沉近墨,捏住她下颌的手更加用力,“你说什么?沈念,你再说一遍!”
对方眸中的怒火似要将她吞噬,沈念没怕他,一字一句道:“淮之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活到眼下,她没欠过什么人,起初也没打算对任何人交以真心,亲情友情爱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嫁人只要能安稳渡日就好,可直到遇到宋淮之,他对她好到极致,而他越对她好,她越觉得自己欠他,且亏欠他良多良多。
尤是认识裴争后,那股亏欠积压在心口,越积越多,压得她喘不过气,都是因为他,她没有安稳的生活,没了一切。
她说完话,那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漆黑的眸子锁在她的脸上,冷声问:“为了那个草包,你愿意去死是么?”
说到这里,沈念有些怕起来,最终别开脸,应了一声,“是……而且他不是草包,是我夫君。”
眼下就算是没看他,她也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恨不得将她吃入腹中。
往日那些记忆浮现脑海,他喜怒无常,总是拿她在乎人的命来威胁,就像是一个从练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无心无情,心狠手辣,
谁能不怕?
“夫君?”
裴争斜睨着她,居然微微笑了,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忤逆过,尤其还是一个女人,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窜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
下一时,他攥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好啊,好得很,沈念,你不是想死么?那朕就满足你,让你死在朕的榻上怎么样?”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沈念惊恐地瞪大双眼,本能向后缩去,“不!不要!”
怎料那男人就似疯了一样,伸出手拽回她,并欺身压过来,此时沈念的后背紧紧贴着车壁,只听他恶狠狠说了两句话,
“朕说过,别惹朕。”
“明知故犯,想死么?”
接着,身上的云肩被男人扯下,衣带也被他解开,尽数扔在地上,并攥住她的胳膊,抵在头顶控制住,吻如狂风暴雨一样落在她的颈间,胸前……
亦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吻,
而是咬。
他竟然在咬她!
“我恨你……”
说完这句话后,沈念再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用,既不能阻止男人对她做什么,还有可能招来他更疯狂的报复,不如做一个没有反应的提线木偶,任他玩弄。
见身下小姑娘没了反应,就似一潭死水,裴争缓缓挑眉,
“反抗啊,怎么不反抗了?”
说罢,他咬了一口她的肩头。
沈念吃痛轻——吟了一声,而正是听到这声那男人才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冻更快几分。
小巷中的车舆摇摇晃晃,还传来姑娘的轻口今,等在一旁的长戈尴尬咳了一声,而后躲去别处。
*
到最后沈念几近晕厥,根本不知道何时结束,何时回宫,只知道车舆停下,那男人抱着她,将绒氅牢牢罩在她身上,不容外人窥视半分。
除了他们两个,没人知道绒氅下,她的身上是多么狼狈不堪,未着寸缕,黏腻潮湿……她的肌肤贴着那件氅衣,凉凉的,激起一阵战栗。
她被盖得严实,又被帝王抱在怀中,行在宫道上,难免会有人多看两眼,察觉到那一道道的特殊目光,沈念把头缩进去,脸色迅速窜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裴争见怀中的小姑娘将自己藏起来,明显是害羞的模样,像兔子一样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欺负,他动了下唇角,语调端得散漫,“还知道害羞?”
沈念没答话,很清楚男人口中说不出什么正经的话,狗嘴吐不出象牙。
几息后,回了寝殿,殿外的宫女们各个都是人精,只一眼便能瞧出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识趣地乖乖打开殿门,并紧紧关上,还不忘备水。
进殿后,裴争将她放在殿内的软榻上,随后又要扯下她身上的绒氅,沈念当即心脏狂跳,紧紧攥住不撒手,“……我不要了。”
“不要了?”裴争没松开绒氅,眼眸微眯,“你不是想死么?朕如你所愿啊。”
沈念摇着头,牙齿直打颤,“别,我不想死了,真的不要了。”
她想死,可以是一头撞死,可以是咬舌自尽,但绝不能是死在男人的榻上。
“嘶……卿卿怎么就喜欢耍朕呢?”裴争嗤笑了一声,眼神悠悠停在她身上,“惹了朕,还想轻易逃脱?”
“想得美,沈念。”
话音落,那男人终是用力扯去她身上的衣物,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无论她如何闪躲,仍是没逃过男人的魔爪。
*
庆幸的是仅弄了两次,裴争便结束起身穿衣,榻上的沈念想起这两次都未得到避子汤,按照惯例他应该迫不及待让她饮下去,眼下莫非是把此事忘了?
是以,她费力支起身子,提醒了一句,
“你是不是忘了给我避子汤。”
“我该喝的。”
裴争抬睫望来,问道:“什么避子汤?”
“我们刚刚那样……你若是不让我喝避子汤,我会怀有身孕的。”沈念又补充一句,“难道你想让我生你的孩子?”
她可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估计裴争也不会让她有孩子。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良久,裴争笑了一声,搓起手上的玉板指,“有孩子就生下来,以后朕都不会赐你避子汤。”
“卿卿要给朕生个孩子啊。”
他从前并不希望任何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也不会碰,可眼下同沈念纠缠,他却觉得她若是可以生一个他的孩子,说不定会不一样。
沈念瞳孔一缩,似听到天方夜谭,开口的话都带着颤音,“不要!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小姑娘果断拒绝,裴争盯着她,缓缓继续:“这可由不得你。”
“日后,朕每夜都来同你圆房,别不知趣。”
“若是被朕发现你在背地里做什么,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那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榻上的沈念惊恐万分,只因他说,他要让她生个孩子。
可是她怎能生下他的孩子!
这两次他都没有赐避子汤,每每又弄那么多次,她真的害怕会怀上他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沈念甚至觉得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裴争的孩子,她低头看向肚子,冷汗湿透了后背。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她真的一辈子都要留在宫里,成他人的玩物。
思了片刻,沈念忽地想起以前在宫里时,曾结识宫内专为宫女传言的嬷嬷,胆子大,背地里没少接过腌臜活,是一个只认钱财不要命的,或许可以买通她去弄来避子药。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她必须吃下药,不能怀上裴争的孩子。
想清楚后,沈念以用膳消食为由,避开贴身婢女,毕竟他们都是裴争安排在她身侧的,说不准就是专门派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是以她独自去前殿寻传信宫女。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将大半个身家送了进去,那宫女才应下此事,并承诺次日傍晚送到她的殿内。
回到殿内时,已快至天黑,当夜裴争又来了,或许是因为白日里碰了她好几次,夜里他只是吻了她一会儿,结束后抱着她入睡,沈念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因他在身侧,入睡艰难,最后实在困极,迷迷糊糊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竟真的像裴争说的那样,每日都歇在她那里,次次都要折腾好久,每次结束后,她都要偷偷避开所有人,吃下避子药才安心。
一连半个月的专宠,裴争后宫没有其他女人,她成了宫内人尽皆知的,陛下心尖上的人,宫女太监见了她,更是异常恭敬。
不过她总觉得裴争这般专宠于她,必会发生什么事。
直到这日晨时,裴争从榻上起身离开后不久,便传来了太后召她前去寿康宫的旨意。
第39章
直到这日晨时,裴争从榻上起身离开后,不久便传来了太后召她前去寿康宫的旨意。
思起那时在寿康宫被惩罚,沈念因紧张而不断反握手指,她大概能猜到太后今日召见是因为裴争的专宠,少不了一番敲打。
太后——
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在后宫时,太后就不愿让她留在裴争身侧,几次三番刁难,认为她在勾引,那么她是否能借助太后之x手逃出宫呢?
若是太后得知她并不是南疆公主,而是沈念,说不定会得到出宫的机会。
尽管希望渺茫,她都要尽力试一试。
思虑清楚后沈念没耽搁,赶紧吩咐宫女梳洗装扮,戴上面纱快步前去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在殿外等不久便召她入内,紫金香炉中升起的薄雾如烟,在半空中缭缭散开,而太后正阖眸倚在罗汉床上,手中搓着一串佛珠。
沈念规矩行一礼,求饶:“参见太后娘娘。”
闻言,太后倏地睁开双眸,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姑娘,虽带着面纱,却也可以瞧出其容貌绝色,难怪会得皇帝独宠。
只是这声音,这轮廓,为何如此熟悉?
最后,她没多想,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沈念乖乖起身,
紧接着,太后没拐弯抹角,甩了甩手上的佛珠,慢悠悠道:“哀家今日召你前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哀家听说皇帝一连半月都歇在你的殿中,你可担得起这狐媚惑主的罪名?”
沈念当即跪在地上,求饶:“不……不敢。”
她哪里想感主?
恨不得想永远逃离。
裴争眼下缠着她不放,甚至还逼她生一个孩子,她若是再不想法子逃出去,恐怕会一辈子留在宫中,成为她的玩物。
她只有赌一把,赌太后不会眼睁睁看着裴争如此荒唐。
小姑娘颤颤巍巍站在那里,脸上的面纱因害怕一晃一动的,太后恍惚一瞬,只觉得这位南疆公主看起来越来越眼熟。
“哀家看你怎么这般眼熟?”
“把面纱摘下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沈念心下微微一动,太后此举正如她所愿,而后她伸出手摘揭开面纱,展露真容。
面纱落下瞬间,看清姑娘的容貌,太后手上的佛珠掉落在地,面色骇然,就连身侧的兰香嬷嬷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从震惊中缓过神,太后才开口说话:“你,你…是沈家女?”
不对,她不是南疆公主么?
太后又看了她两眼,这不是和沈家女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见太后已认出自己,沈念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而后仰着脸,眼里酝酿出两团泪水,哀哀凄凄道:“太后娘娘,求您救救臣女。”
太后没懂她话里的意思,见地上的姑娘额头已磕得泛红,眼里含着泪水,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就算她再不喜沈念,也多了几分动容,“你要哀家如何帮你?”
“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给哀家如实招来!”
“你为何就成了这南疆公主?”
沈念咬紧唇瓣,逼自己哭得更可怜,哀切开口:“回太后娘娘,臣女与夫君大喜之日被陛下强夺入后宫,顶替了南疆公主的身份……臣女自知有违人伦,有损陛下圣名,曾多次抗衡,怎料陛下就是不愿意放过臣女。”
说罢,她又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抹了一把眼泪,
“娘娘,何况臣女与夫君情比金坚,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儿,可是陛下却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臣女,要臣女把孩子生下来,给皇子身份。”
“娘娘,臣女今日实在是走投无路,陛下登基以来,乃是世人口中的明君,江山社稷为重,臣女是臣子之妻,且身心皆属于夫君,腹中的孩子也绝不能是皇子身份,
何况纸包不住火,臣女身份若是一朝不慎被世人知晓,臣女倒死不足惜,可会害得陛下遭人诟病,遗臭万年。”
“求太后娘娘救救臣女,放臣女出宫。”
小姑娘跪在那里,哭得相当悲恸,咬着无血色的唇瓣,如花似玉的脸颊早已泪痕斑斑,就像一块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听完她的话,太后面色难看,捏得捏尖泛白,大骂道:“荒唐!真是荒唐!哀家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儿子!”
见状,一旁的兰香劝道:“太后息怒……”
除了这么一句,她也说不出什么规劝的话,毕竟看着地上的沈念未免生出几分怜惜。
这时沈念想起太后曾因她同裴争解蛊而恼怒,继而将她扣上勾引帝王的罪名,为了挽回此事,她再次开口:“太后娘娘,臣女此前也从未做出勾引陛下的事,往日臣女同陛下在一起……也只是为解情蛊。”
太后神情复杂的望着沈念,眸中满是疑惑,“什么情蛊?”
沈念垂下眼睫,又落了几滴泪,言辞恳切,“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陛下曾落难得臣女搭救,却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臣女竟同陛下中了情蛊,为了活命,不得不在月圆之夜圆房解蛊。”
“臣女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陛下,约定好解蛊后便嫁给未婚夫,并守口如瓶,绝不会说出此事,玷污陛下名声。”
“可眼下情蛊解了,陛下却不愿放臣女离开。”
太后霎时间明白了一切,原来此前沈念并非是心思不正,而是因为情蛊迫不得已,即使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也要坚定嫁给未婚夫,不由得更心软了几分。
毕竟是帝王有错在先。
随后她长叹了口气,“沈家女,此事是皇帝荒唐,你若是想出宫,哀家愿意助你。”
“今日天黑后,你去宫门等着,哀家会打点好一切,并拖住皇帝,你安心离宫。”
得到太后的承诺,沈念又想起那男人用沈家威胁,她若是逃了,牵连沈家如何是好,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太后。
“太后娘娘,陛下曾以沈家威胁臣女……臣女害怕逃了后他会对沈家动手。”
太后懂她的意思,应道:“你放心,有哀家在,你沈家定会安然无恙。”
沈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谢恩道:“臣女谢太后娘娘相助!”
她知道有太后相助,定会万无一失,毕竟她是那男人的母亲,只要逃出宫,天高任鸟飞,他便再也抓不住她,待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后,裴争也会将她忘在脑后。
只要能逃出去。
一切都好说。
得到太后的相助,她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出了寿康宫。
太后望着沈念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造孽啊……哀家怎么就生出一个混账!”
兰香倒了盏茶,劝道:“太后娘娘,是人皆有糊涂时,陛下可能……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哀家看他就是不知廉耻,怀有身孕的妇人都能掠入后宫!强行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行径比先皇还荒唐!”太后快要将手中的佛珠捏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兰香有些担忧,“可是太后娘娘,照陛下那个性子,若是您真放走了沈家女,这陛下……”
想到帝王漆黑的眼眸,就如同无形的利刃,她打了一个寒战。
太后冷哼一声,“那难道要让哀家看着帝王混淆皇室血脉?”
“他要是生气就杀了哀家!”
*
太极殿,夜风吹来,案前的烛火微微跳动,忽明忽暗。
殿内批阅奏折的裴争才缓过神,眼瞧着天色渐晚,他吩咐一声,“姚元德,摆驾贵妃寝殿。”
姚元德早就备好了步辇,按照惯例陛下不说,下人们都懂他要去何处,毕竟这后宫中只有那位独得恩宠的贵妃娘娘。
岂料帝王刚放下手中的奏折,兰香嬷嬷便来传话,说太后召他前去。
他想到自从登基以来,的确没怎么见过太后,当即决定先去寿康宫,走时还不忘派宫女,“去告诉贵妃娘娘,朕晚些时候过去,让她候着侍寝。”
今日的夜里格外凉,帝王身上披了件大氅,玄色狐毛领子簇着他凌厉的脸庞,在宫灯映照之下明明灭灭。
到寿康宫后,裴争快步入殿内,见太后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他上前请安,“母亲万安,不知今日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他自小不在太后身侧长大,母子之间也多多少少欠缺点情分。
太后瞪了一眼,“所为何事?皇帝你真是太令哀家失望了!”
裴争负手站在那里,风清云淡说了句,“母亲在说什么。”
太后见他语气懒散,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哀家问你,那南疆公主是不是沈家女!”
话音落,帝王眼睫的眸子越发漆黑,大方承认,“是,”
他知道沈念身在宫中,太后又对他后宫之事多加插手,南疆公主是沈念一事瞒不了她多久,他也没想瞒。
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不在乎。
裴争微眯着眼,搓起手中的玉板指,“母亲,x朕是帝王,想要谁,轮不到他人置喙,朕要沈念,她就必须是朕的。”
帝王蛮不讲理,太后差点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你……沈家女都已怀了其他男人的骨肉,难不成你真的混淆皇室血脉么?荒唐!”
“什么孩子?”
裴争手上一顿,抬眸望向太后,眉头轻轻挑起,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帝王对此事不知,可照方才沈念的说法,他应该是知晓的,太后目光略一迟疑,“她亲口说的,说自己怀了未婚夫君的孩子,你还要这么做!”
“孩子?”裴争嗤笑了一声,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原来怀有身孕了啊。”
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随后,他朝太后道了一句话,“母亲,儿臣劝你,此事莫要插手,否则别怪儿臣翻脸无情。”
帝王声音不大,可却在无形之中带着强烈的压迫,霎时间殿内气氛骤降。
说罢,他要转身要离开。
太后将他叫住,“你要去做什么?找沈家女么?已经晚了,哀家已经把她放出宫了!”
听此,裴争回头看了一眼太后,眸光越发的森然,太后也被他的目光骇了一跳,不再言语。
盯了片刻,他才冷声开口:“姚元德,召集羽林军,去抓贵、妃。”
第40章
沈念坐上出宫的车舆后,只叫车夫快跑,越快越好,只要能出京城,无论去往何处。
她清楚太后拖不了帝王多久,那男人一旦得知她逃了,必定会派人来抓她回去,到时恐怕不只是被抓回宫那样简单。
脑中浮现出他在榻上的一幕幕,变着花样折磨,沈念顿时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发起抖,试图将恐惧忘记。
她今夜必须逃出去,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于是她掀开帷帘,催促一声,“马夫,再快点!”
话语落,只听“驾”的一声响,马车快起来。
初春的夜仍是寒冷,车舆内的那盏烛灯来回摆动,将车壁上的人影映得明明灭灭,清冷又恍惚。
寒冷的寂静蔓延在周围,沈念拢紧身上的云肩,试着用双手揉搓手臂,但无论她怎样用力,身子仍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自己不是单纯的冷,
而是怕到发冷。
*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沈念庆幸裴争并未派人追来时,马车却忽地停下,她心一下揪到嗓子眼,莫非是被裴争追到了?
那恐惧如同一股寒流窜遍整个身子,她颤颤巍巍伸出手,要掀起车帘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料那帘子却快一步被人掀开,居然是马夫走了进来,他正虎视眈眈望着她,舔着嘴角道:“美人到底要去哪里?”
沈念脑袋轰的一声响,连连向后缩去,“你……你要做什么?”
她瞧得清眼前这马夫眼底那不加掩饰的欲望,肮脏至极,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马夫靠近,手摸上她的小腿,双眼放光,“小娘子,你不如从了我!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何必一个人,孤苦无依。”
沈念躲开他的手,狠下声音,“你别碰我!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碰我?”
她不知道这马夫为何明知道她是宫中出来的,却还敢对她如此,若是常人,定唯恐避之不及。
马夫大笑一声,捏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入怀中,不屑开口:“我管你是谁?太后娘娘吩咐过,说只要出了京城,你就由我处置,太后娘娘可是让我杀了你呢。”
说罢,他的大手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可是小娘子你这般貌美,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你若是从了我。”
听马夫口中提到太后时,沈念瞬间懂了一切,原来是太后怕她被裴争抓回宫中,为彻底让她消失,做了此准备。
好手段,真是狠辣无情,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马夫的那双手掐住她的腰肢,吻向她还留有红痕的香肩。
“不要!滚开!”
沈念胡乱推搡着,抵触他的触碰,只觉得很脏,脏到让人作呕。
啪——
忽地被马夫打了一巴掌,她的脸瞬间泛红肿胀起来,耳朵也在嗡嗡作响,缓了几息才听得清说话。
“你别不识好歹!不从就杀了你!”
说完话后,马夫再次压了过来。
沈念仍在不遗余力地反抗,“你滚开!”
无奈,她力量不敌,无论如何挣扎都没能将他推开,就在这般紧要关头,她瞥见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包袱。
出宫时,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就怕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因此特意备了一柄短剑,以作不时之需,趁着那马夫解开腰带时,她摸到那柄短剑,使出浑身力气刺在马夫的胸膛。
血溅了她一身,瞬间污了衣裳。
随后只听一声惨叫,马夫倒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持剑杀人,却忘记害怕。
沈念心脏狂跳,鬓角渗出的冷汗不断滑落,最后她用手掌以作支撑,摇摇晃晃起身跑下马车。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映着清冷的月光,才能看清该往哪里走。
沈念不顾一切拼命地向前跑着,身后有马夫,有裴争派来抓她的官兵……只要慢一步,随时都有被抓走的可能。
跑——
拼命地跑——
身侧冷风呼啸,不仅刮在脸上,更灌入耳中,只余一股寒意顺着脊背,侵蚀她的身子,可是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冷,只能逃。
而就在这时,她不慎踩到石子,脚下一滑竟滚落山坡,小腿不幸被枯树枝刺伤,伤口的血液不停地流淌流出染透衣物,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蔓延全身。
沈念忍不住闷哼出声,紧住下唇忍住疼痛,疼到瑟瑟发抖。
可是心中仍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要跑!
不能停下。
她将裙边撕成布条,紧紧勒在伤口处止血,一切处理好后,她强忍住疼痛,支起身子继续跑。
即使艰难,即使腿上的伤很疼,
她也要跑。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绕过山坡,瞧见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腿上的伤口太疼了,也流了很多血,若是再跑下去她很容易因失血过多而晕倒。
若真是如此,山林之中,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为了活命,她只能选择寻一户人间歇息,处理完伤口再逃。
思虑清楚后,她一瘸一拐行到山脚下,寻了一户还燃着烛火的人家,轻轻敲门,“有人在么?”
几息后,院落里传来一句人声,“谁啊?”
大门被推开,是一个老妇人,她又问道:“你……姑娘你找谁?”
老妇人微微愣住,只见眼前姑娘身上脏乱不堪,柔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破碎的衣裙上布满淋漓血色,明显是受了伤。
沈念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流露出几分哀凄,“大娘,您能否收留我一晚,我本是江南的姑娘,一朝不慎被人拐卖到青楼,我死活不从,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他们在抓我,我却因受伤没发继续逃,大娘,求求您,只收留我一晚,明日我便离开。”
老妇人刚开始没说话,只打量了她一眼,也只这一眼也能瞧出姑娘容貌跌丽,如今却沾满了泥土,破碎而可怜。
尤是那双眼睛,像一汪清润的泉水,不由得让人产生几分心疼。
“哎…那姑娘随我进来吧。”
沈念又惊又喜,“多谢大娘!”
说罢,她跟着妇人进了屋。
“娘,是谁敲门?”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男子,沈念发觉自己眼下衣衫褴褛,赶忙向老妇人身后躲去。
老妇人护住沈念,应道:“是一个落了难的姑娘,娘收留她一晚。”
听罢,那男子也很知趣,回了屋内。
老妇人这才转身安抚,笑道:“姑娘别怕,那是我的儿子,你今夜就歇在这里,等会儿我给你找些伤药和衣物,先将就用着。”
沈念道了声谢,进了老妇人给她安排的屋子,从言行上来看,她觉得老妇人和她的儿子应是好人,也好安稳在此处歇息。
不过片刻,老妇人送进来热水,药还有衣物,若是伤口不处理,必定会恶化。
是以,沈念忍着剧痛将腿上的布条打开,伤口还留着血,她用热水简单擦拭后,涂上药。
药涂在伤口就如同万蚁蚀心,沈念疼到身子止不住颤抖,她咬着无血色的唇,痛苦的呻——吟拉在喉咙里,转而化作微弱的呜咽。
几息后,处理完伤口后,姑娘脸色惨白,虚弱不堪,最后只好蜷缩在榻上,不安地度过这一夜。
*
翌日,沈念发了一场高热,幸得老妇人和男子细心照料,喝了些汤药,傍晚才退烧,人清醒时已快至天黑。
沈念身子逐渐恢复力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必x须马上走,求助老妇人为她备好马车后,就要离开。
老妇人送她到大门口,不忘劝了两句,“姑娘,这眼下都快天黑,你莫不如明日再离开?”
她摇了摇头,“多谢大娘此番相助,我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有不妥。”
此处是偏僻,可离京城没多远,她必须要逃得更远,让那男人彻底寻不到她的踪迹。
听此话,老妇人没再相劝,反而是塞给她一些干粮,“姑娘将这些拿着,赶路辛苦,别饿到。”
“谢大娘!”
接过东西,沈念不由得内心触动,她同这老妇人不过萍水相逢,能收留她已是大恩,还对她这般好。
她俯身行了一礼,而后便推开门要离开,而就在她刚迈出大门,不远处忽地传来几句粗犷嗓音。
“把门打开!奉命搜查要犯!”
沈念僵在原地,她知道这些人一定是裴争派来抓她回去的官兵,没想到竟如此快,寻到这里。
她不能出去,
若是出去必定被抓回去。
她退回院落,关紧大门,跪在地上哀求道:“大娘,门外定是来抓我的人,我能否进屋躲躲,求大娘救救我,我若是被抓回去,定要被日夜折磨。”
老妇人皱起眉头,“这……他们若是真来抓你,躲也躲不过啊!”
沈念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老妇人说得没错,这些官兵是不好惹的,即使她躲进屋内,也未必能逃过去。
正愁眉不展时,一旁的男子出了声,“娘,那道偏门不是通向后山!不如从那道门跑上后山,先避避风头。”
老妇人听此法可行,“好,是个办法,儿啊,夜里山上不安全,你带着姑娘去避一避。”
沈念也应下此事,毕竟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去山上避一避,又瞧着男子老实憨厚,到山上有危险也能有个照应。
“多谢,”
接着,他们不敢耽误,快步从偏门上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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