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年啊,请坠入深渊
今日是个好天气。
那座常年不化的冰封瀑布今日竟重新缓缓流淌起来,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然而今日震惊众人的是另一件大事。
一位新的愚人众执行官将在冰宫接受女皇大人的授勋——一位新的执行官,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新的愚人众执行官竟然是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
这算得上是一件大新闻了,一时间,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什么“至冬迟早要把自己玩解体”、“一定是走后门上位”的揣测多到数都数不清,好在事件主人公并不在意。
肃静的冰宫内,愚人众执行官列众,共同见证着又一位新同僚的加入。
阿贾克斯站在台阶下,台阶上的那一道道目光——或欣慰、或探究、或有敌意、或根本无视……那颗一向强大的心脏也在这一时刻紧紧缩了起来。
“叮——”
庄严肃穆的钟声响起,愚人众统括官[丑角]皮耶罗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阿贾克斯稳步踏上阶梯,光滑的地板倒映着他坚定的神情。
“咔哒,咔哒……”
厚重的军靴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声音在偌大的宫殿内回荡。
一双动作称得上有些温柔的手为阿贾克斯戴上了愚人众执行官的标志,阿贾克斯抬眸,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王冠,那王冠所蕴含的责任重逾千斤,却被眼前这人稳稳顶在头顶。
而后,阿贾克斯对上了那一双眼睛。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那双眼睛中蕴藏的情绪,如果说那位统括官的眼神仿若凛冽的风雪,那女皇大人的眼睛,就是风雪本身。
“祝贺你。”冰皇的声音温柔平淡。
“誓死效忠女皇大人。”阿贾克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普契涅拉说,你进愚人众,是因为想要变强?”冰皇笑了笑,“你会得偿所愿的,第十一席,[公子]。”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冰皇帮他抚平了军装上的褶皱。
阿贾克斯转身,达达利亚走入队列。
十一位执行官错落有序地站在冰宫内,宫殿外的风雪仍旧肆意,更远处,打斗、战争带来的痕迹在至冬的坚冰上留下刻痕。
此地尚未宁静-
晋升为愚人众执行官后,达达利亚请拉帝奥和开拓者他们吃了一顿饭。
这次宴会的地点定在一家他们常去的小酒馆,至冬的酒馆几乎都是刮喉的烈酒,喝下去酒液顺着血管和血液一起沸腾,蒸发的热气顺着毛孔喷散出来,而后整个人的皮肤都变得通红。
达达利亚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习惯了烈酒的的口感。他七岁时第一次偷喝父亲的伏特加,被父亲发现之后,他抱着酒瓶醉倒在冰天雪地里,最后果不其然换来一顿打。
想到这些幼年时的画面,达达利亚唇边不经意浮现出一抹笑来。黑厄在和他约下一场打斗,开拓者伸出手,试图去够桌上的酒瓶,拉帝奥瞥了他一眼,淡淡点破:“你还没成年吧?”
开拓者的手一顿,刚要试图狡辩星核是没有年龄的,他手边的酒都被白厄收走。
达达利亚的笑容漾得更深了,他突然想到某次在至冬报摊上随意瞥见的一行短诗:“雪年复一年,人只活一世,所以不必等待庸碌的平静。”
他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但这句话却在他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并不完全认可这句话——他渴望纷争,渴望战斗,渴望变强。因此,他更加知道平静有多么来之不易。
每一块坚实的铠甲下总会有一片软肋,而他的软肋正是他的家人、朋友……还有,这温暖酒馆里的一口烈酒。
“拉帝奥先生,也许我的‘病’彻底治不好了。”达达利亚举起酒杯,与拉帝奥的杯子轻轻一碰。
“叮当——”
玻璃杯中的冰块摇晃,发出几声脆响。
“我会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变强、变强、变得更强,你知道的,在这方面,我无可救药。”
拉帝奥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胸章上——那是愚人众执行官特有的标志,银色的胸章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那就走下去吧。”不同以往的沉默,拉帝奥这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任何命途都需要一意孤行,当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很久之后,达达利亚才读懂拉帝奥这句话中的意思-
“你很聪明。”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彼时的拉帝奥正在自己的宿舍内备课,他现在已经是至冬这所学院的名誉教授了——短短十年时间,他的飞升速度仿佛坐上了火箭。
“我不否认。”拉帝奥没有感到任何讶异,仿佛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你更改了赞达尔设置的底层程序、修正了再创世的循环系数、在愚人众执行官的数据中植入病毒、甚至发现了我的存在。”女声轻笑,“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一切的?”
“呀。”女声故作惊讶,“我的数据显示,你在到达翁法罗斯的第一天,就已经窥出了此地所隐藏的秘密,并隐瞒所有监视程序,埋下了木马病毒——那张神谕牌,是你的杰作?以邪眼俯瞰旧世愚众……你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准备这个幻境了吧?”
拉帝奥的表情毫无波动:“三重命途交织会碰撞出数兆亿次的结果,所有结果之中,总会有我们所经历的那一个。对于我来说,这是概率学问题。”
女声继续发问:“那这个幻境呢?你总不会是单纯想和那几个孩子过家家吧?”
拉帝奥终于合上手中的书:“我说过,我名维里塔斯拉帝奥,同时,你可以称呼我为真理医生。”
“所以,你擅自更改了冰皇给他的试炼内容。”女声娓娓道来,“在最终的时刻到来之前,为他创造一个这样的幻境,你想帮他医治心病?”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多此一举,我和赞达尔还有冰皇的合作,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罅隙。哎,我的报酬又要少一大笔了。”
拉帝奥抬头,直视虚空:“坎瑞亚遗失的五罪人之一也会计较凡俗之物吗?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魔女会的莱茵多特女士。”
“哎呀呀,真是不得了呢。”一道金色的虚影出现在半空,她的肩上披着浅金的长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神性,“智识拒绝你,真是它的损失。听说赞达尔想要毁灭那位星神,你不如加入他,报复一下那位眼光不好的智识尊。”
“无聊至极,妄自将自身的能力不足归因于他人,并因此擅自嫉恨,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表现。我还没有那么闲。”
“我可是很看好翁法罗斯这个权杖的,这可是赞达尔借用我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却没想到你不按照他的思路走。”
“哼,天才的思路,怎可为庸人妄加揣测?”
“也是。”莱茵多特投下淡淡一瞥,“他是个疯子,疯子和天才总是一线之隔,而你尚存人性。”
她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有了你的铺垫,那位执行官会在最终试炼中给出怎样的答卷——希望最后的结果能让冰皇满意。”
当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虚空之后,只余一道回声响彻:“对了,忘记说,你的直播间很有趣。”-
“托克,你又在拆玩具。”
“冬妮娅,戴了手套再去打雪仗!”
“安东——你要拿冰冻的罗非鱼干什么?”
“?你们堆的雪人里是不是有个人?白厄!?你也跟着他们胡闹。”
“……”
达达利亚家难得凑齐这么多人,他的哥哥姐姐都回来了,还给弟弟妹妹们带了礼物。哥哥送了他一支鱼竿,姐姐给他亲手缝了一件马甲。
两位老人坐在壁炉边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胡闹,拉帝奥找了个离壁炉不近也不远的位置看书。没一会儿安东就跑过来找拉帝奥讲故事,在拉帝奥讲了几个数学家的人物传记和有趣传闻后,安东已经站着睡着了。
“快来吃饭啦!”
达达利亚的哥哥姐姐招呼道,今天是至冬的送冬节,大家会围在一起吃薄饼,庆祝冬去春来。
盘子里堆着比人还高的饼,热乎乎地冒着气。开拓者蹲在一旁流口水,并试图指挥黑厄去给他偷拿几个。
黑厄无视了他的小动作。
达达利亚和白厄将三个在雪里玩疯了的小孩抖落抖落提溜进来,一家人围在长桌边坐好,壁炉里温暖的火焰烘烤着每个人的脸,大家的脸都被染得红彤彤的,餐桌上一幅和谐欢乐的温馨画面。
每个人的盘子里都被分到了几块薄饼,大家高举着酒杯,嘴里喊着节日快乐。欢呼声顺着烟囱,随着屋外凛冽的寒风,飘到很远。
“鸡汤来喽~”
开拓者去帮达达利亚的姐姐端菜,至冬鲜有饲养家禽的农户,这只鸡还是开拓者从冒险家协会那里搞来的。
“吃啊,真理医生,你怎么不吃啊?”
开拓者放下锅,拿起叉子,正准备开动。却突然发现拉帝奥坐在那里,并没有动眼前的食物。
拉帝奥扫了他一眼,开拓者脑中那根敏锐的神经就开始跳动——作为无名客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或许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哥哥!我长大也要进愚人众——嘿嘿嚯哈,我要比哥哥变得还强!”托克拿起叉子比划起来,冬妮娅被他打到手肘,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一拳头,安东默默埋头吃饭。
拉帝奥垂眸,抬起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叩。
3,2,1……
他在心中默数——那一刻其实是无声的,但仿若有一道浑厚的钟声敲响,就如童话故事中十二点的钟声,提示着美好的童话已经结束。
达达利亚正准备把托克从椅子上抱下来,免得他摔到地上。那个背对着他的小小身影突然顿了一瞬,他听到托克问:“哥哥,我好像看不见了。”
达达利亚着急地站起来:“怎么回事?你转过来我看看。”
托克转身,用双手死死捂着眼睛。达达利亚试图去扒他的手,两道蜿蜒的血水却突然从托克的手指缝隙中流下。
“哥哥,我的眼睛去哪里了啊?”
托克放下双手,被手指遮住的地方,只剩下一对黑漆漆的、空洞的眼眶。
忽然,身后的餐桌传来“扑通”一声,达达利亚回头,发现那锅鸡汤里,一双眼睛正缓缓浮上汤面,几个气泡破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阿贾克斯。”
“哥哥。”
“我的弟弟。”
“……”
达达利亚双脚犹如灌了水泥一般无法挪动,他环视四周,拉帝奥、开拓者和白厄黑厄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空间内只有一张餐桌,而餐桌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看到自己的家人们如同人偶一般僵硬地抬头,嘴里机械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试图用手去扶冬妮娅,但手刚刚碰上去,冬妮娅的皮肤就如墙灰一般“簌簌”地往下掉。
他收回手,不敢再动作。
“哥哥……”
“阿贾克斯……”
“弟弟……”
无数道绝望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达达利亚攥紧双拳,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蓦然,餐桌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或者说,是他们的头从颈部处断裂,“咚”、“咚”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
四肢分解,血水缓缓流淌,餐桌四周的黑暗蠢蠢欲动,贪婪地朝此地伸出触角。
达达利亚认出来了,那是深渊。此地、包括他的家人都是深渊魔物幻化而成的虚影——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那片深渊。
“咔嚓。”
有什么东西轰然碎掉,水刃将空间割裂,达达利亚站在原地,四周是浓稠的黑潮,似要将他吞噬-
“幻境破了。”拉帝奥平淡道。
开拓者端着一晚鸡汤啧啧感叹:“真理医生,你可真够狠的,这可是一剂猛药啊,这下他回去不得天天做噩梦?”
开拓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鸡汤,鲜香的鸡汤已经变成了不明的黑色物体。他将碗一扔,拍了拍手,道:“直播间的信号应该连上了吧,我得和列车组报个平安。”
“这个幻境非我所设计,我只提供了幻境的基底,至于里面发生的内容,是他的梦魇。”拉帝奥感受着重新连上的信号,汹涌的弹幕奔腾,他皱了皱眉,还有些不适应。他将直播间的视角转成第三视角,确保列车组能够看到开拓者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些发胖的身体。
【我靠终于有动静了!主播掉线了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们真遭遇什么不测了】
【我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谁给我按跳过键了?】
【主播主播,我的小达达利亚小白厄小黑厄呢】
【这么久了估计早就长大了】
【[失望]】
【有没有考虑过剧情党的感受!再创世呢?黑袍神秘人呢?这四周黑漆漆的是在哪?】
好在有人帮直播间的观众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开拓者好奇的看着四周一片漆黑的景色,“我猜我们不在翁法罗斯。”
“当然。”拉帝奥直视前方,“因为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提瓦特。”
开拓者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翁法罗斯是在提瓦特运行的权杖,枫丹海底的那只鲸鱼身负深渊的力量,是它撞破了深渊的裂隙,我们才掉入此地。”拉帝奥用手指捏了捏四周的黑雾,“这里是深渊。”
“嘶——”开拓者用手摸索下巴沉思,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重重一拍头,“那岂不是说明我无痛星际穿越啦!等我掏个识刻锚先。”
“这里的空间是紊乱的,无法建立稳定的传送点。”拉帝奥瞥了开拓者一眼,开拓者失望地将手放下。
拉帝奥望向前方的浓雾,梳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进入翁法罗斯后,他在翁法罗斯的运算代码中植入了一行隐匿病毒,它依托创世涡心获取能源,可以自主攻击翁法罗斯的防护墙——如果是帝皇权杖,这个隐匿病毒无法发挥任何作用。但这个权杖是复制品,因此才能成功。
而在所有火种都将集齐的时刻,隐匿病毒凿出了一个与外界连通的通道,这个通道让他们回到了深渊——这还要多亏那只鲸鱼,也许是感受到了达达利亚的气息,它主动找了过来,将通道创得更宽。
最后,借助记忆与深渊的力量,拉帝奥制造了一个幻境。
至于能不能从梦魇中脱身,就要看达达利亚的了-
达达利亚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深渊——在幻境破碎的那一刻,他已经想起了所有。
试炼、翁法罗斯、再创世……以及,这个有些可怖的幻境。
达达利亚很少跟人提起一件事,在他刚刚当上愚人众执行官不久,有一次完成任务后,回家发现了一张放在信箱里的威胁信。
这次的任务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至冬的权贵。在冰皇的领导下,至冬的地方权贵势力得到了极大的削弱,然而仍有些不安分子企图扰乱至冬,借机篡权。
他们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那些古老的顽固派坚守着陈旧的条例,表面的光鲜亮丽下不知道藏了多少难以见人的血污。
达达利亚是奉命去清除一个守旧派的重要任务的,他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然而在回家后,他却看到了这样一封染血的信。
那日达达利亚没有敲门,他握着那封信,凭借愚人众的情报网找到了幕后黑手。
那是他第一次使用那些他曾不屑的手段。
他向来喜欢堂堂正正的打斗,不管输赢,任何全力以赴的对手都值得尊敬。
然而那一天,红黑的血污溅上了达达利亚的脸,他俯视着跪在他脚下求饶的人,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我想,你还没有学会别碰不该碰的人。”
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声音冰冷,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执行官此刻脸上染了一丝冰霜。
家人永远是达达利亚的软肋,因此,他要护着这片软肋的铠甲,无坚不摧。
达达利亚眼神一凛,刚才的幻境让他想起了那封信,以及那日浓厚的血腥味。
四周的黑暗又涌了上来,达达利亚在深渊中,与无数鬼影搏斗。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掉进深渊的小孩,黑影不断退散,达达利亚加快手上的动作,武器晃出了虚影。
终于,遁逃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亮,达达利亚朝着那束光芒走去,熟悉的小麦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达达利亚一愣,这里分明是哀丽秘榭的麦田-
“难道说?不止一个幻境?”
开拓者盘腿坐在地上,深渊里黑漆漆的,他也没有什么形象需要在意——不像拉帝奥,站在那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黑板开始讲课。
拉帝奥抱臂,没有回答。开拓者知道这是嫌他问题问得太没有水平了,于是掰着手指开始自己分析:“白厄和黑厄也进入了那个幻境,他们不一定是被意外牵扯进来的,而且白厄现在身体里有星核,背后必定有毁灭的势力插手……所以,这其实是达达利亚与白厄的记忆交织而成的幻境,对吗?”
这一次,拉帝奥看了开拓者一眼。开拓者摇了摇头,对他的直播风格提出质疑:“真理医生,自媒体不是你这么做的,直播间观众看的是什么?是热点啊!你这么不爱说话,流量从哪来——要不找几个大主播合作蹭一下流量?或者搞一下PK?哦,我想起来了,PK功能你现在还没办法用。那就麻烦了……”
开拓者还在絮絮叨叨,拉帝奥干脆地将石膏头戴上,屏蔽外界一切渲染。
于寂静中,他闭眼冥想,而后,他看见了一片金黄的麦田-
“我是白厄,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地,达达利亚心绪复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厄的那一天,半大的少年也是这样微笑着看着他。
那个热情洋溢的笑容,与白厄的利剑一样,铭刻着此人“英雄”的符号。
“这里是我的家乡,哀丽秘榭。”
金黄的麦浪在白厄的身后翻滚,达达利亚喉头一滚,嗓音有些阻涩:“我叫……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再次跟随白厄游览了一遍哀丽秘榭。
白厄带着他去校舍听讲,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和他一起用麦田里的稻草人练武。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认识了你很久。”
某日黄昏,白厄和达达利亚坐在湖边垂钓,白厄忽然转头,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认真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达达利亚的鱼竿动了动,他还有些不习惯在没有冰面的湖水中垂钓。
“兴许是缘分。”他轻声答道。
白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嗯!等明日,我们再打一场吧。我想看看我这段时间的进步有多大。”
达达利亚答应下来,于是夕阳西下,黑夜泼洒。
然而他并未等到黎明。
黑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沉睡的他拖入一场噩梦。
那个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站在一座海崖上,天边被染得通红,四周一片涂炭,而他的身影在一片红色的背景中,显得十分孤独。
经过了幻境里的相处,达达利亚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那是黑厄——或者说,是另一个白厄。
他看着黑厄将长剑刺入昔日同伴们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动作近乎麻木。
直到最后一枚火种被他攫夺,他终于停了下来,手下意识地颤抖着。
而后,世界停顿,万物暂停,飞鸟停止飞翔,植物停止生长,唯有黑厄孤独地行于路上。
末路之后,失控倒转,世界轮换。
黑厄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
直到这里,达达利亚才恍然大悟,原来再创世的真相竟是如此。拉帝奥当时给他透露了阻止再创世的方法,再结合他眼前所见,达达利亚终于明白,白厄到底是以怎样的决心走在这条路上的。
噩梦里,循环从未停止。
达达利亚就这样跟着黑厄,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再创世,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渐渐变得陌生,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渐渐嘶哑。
直到,黑袍彻底遮住了那道身躯。
“早上好!”
达达利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在哀丽秘榭的卧室,少年白厄正一脸开心地望向他。
某一瞬间,达达利亚甚至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割裂。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头,跟着白厄去完成他们昨日的约定。麦田中的稻草人不断站起倒下,泥土被汗水浸润,夕阳再度染红天空。
夜晚又至。
达达利亚就在样不断在哀丽秘榭的白日与循环的黑夜里磋磨,白厄的笑容与黑厄的背影不断重合在一起,金黄的麦浪与汹涌的黑潮汇成了一片汪洋。
少年白厄还未长大,黑厄的循环似乎也不会结束。
无休无止。
终于有一天,达达利亚站在夕阳的黄昏线里,俯视着脚下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在那个幻境里拉帝奥给他说的那句话——
“有的病,还需自医。”
他曾单纯地认为这是拉帝奥对他好斗性格的批判,毕竟不止一个愚人众执行官评价过,他的性格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但现在看来,这句话,似乎还另有深意。
患病的患者,或许不止一人。
他与白厄在树下谈心,树枝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树叶婆娑伴奏,鸟儿欢协作曲。
他问白厄:“你想成为什么人?”
白厄没有停顿地答道:“我要成为勇士、成为保护大家的英雄。”
“如果抛弃一切客观因素,仅仅是你自己,问你的内心,你想成为什么人?”
白厄的脸上一瞬茫然:“我自己……吗?”
他似乎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白厄望着无边的麦浪,莞尔笑道:“不知道啊,但我觉得,如果能一直看到哀丽秘榭的麦田,也很不错。”
麦浪翻滚,白厄的瞳孔中倒映着金色的幻影,达达利亚轻笑:“是啊,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当晚,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噩梦,这一次达达利亚没有旁观。
他开了邪眼,雷光照彻。
他从之前只能旁观的虚影,变成了能触摸到世界的实体。
在这个循环将要结束的时刻,他朝着黑厄冲了上去,没有招呼,没有寒暄,只是一味地进攻。
一场昏天黑地的战斗在刻法勒的见证下燃起。
达达利亚无法像拉帝奥那样精准地剖析出翁法罗斯的疾患,也没办法像那刻夏那样铺垫好一切——但比起他们,达达利亚也有一点优势。
他是一个战士,与白厄一样,是一个愿意奉献一切的战士。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最好的解脱永远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两方都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尊重,此时的黑厄已经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了,然而他的动作依然犀利,他的剑锋依然尖锐。
雷光溅射,黑潮退散。他们的战场不断延伸,无数个黎明,他们疯狂缠斗。
“白厄!”达达利亚突然喊道:“你还记得,自己想要什么吗?”
一幅金黄的画卷徐徐展开,黑厄的动作一顿。
天空被他们打塌了一角,黑厄缓缓回头,在血与黑交缠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稻草人。
蓝色的天空与血色接轨,金黄的麦浪与黑潮相抵。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麦田中,仰着头,微微一笑。
“如果能一直看到哀丽秘榭的麦田,该多好啊。”
一场大火燃了起来,白厄在火中直视黑厄,他的眼神复杂,和达达利亚一样,他也想起了所有。
“阻止再创世吗?”他展开双手,任凭黑厄的剑贯穿他的胸膛,黑厄无数循环的记忆碎片在他的眼前闪现,白厄闭上双眼,“那就让我开始下一次循环吧。”
哀丽秘榭的少年倒在了西风之中。
天空开始崩塌,一抹金色的微光自白厄的胸膛中闪现,又很快熄灭。
一轮金色的太阳高升。
火焰彻底吞噬了这个世界-
达达利亚再度回到深渊。
也许是受刚刚那场战斗的影响,他发现自己过往的所有记忆碎片都漂浮在半空。
最开始,是一个只知啼哭的婴儿。
后来,婴儿长成了会调皮捣蛋的顽童。小小的阿贾克斯天天上房揭瓦,然而哥哥姐姐都宠着他,母亲也只会提醒他注意安全。他从小就是个孩子王,他经常带领着小伙伴们一起扮演战争的游戏,他握着小小的木剑与“敌人”缠斗。每次游戏输了,他都会悲愤不已,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强。
然后,他掉进了深渊,那个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过很幸运地,他遇到了自己的师父丝柯克。他跟随丝柯克学习本领,武力不断提升。他还记得自己在被师父丢出深渊之前,曾获得三个向师父提问的机会——
“你为何会收我为徒?”
“我该如何变强?”
“变强难道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
师父的答案并不直白,里面藏着小阿贾克斯听不懂的深意。
但不管如何,从离开深渊的那一刻开始,阿贾克斯就下定了决心,他要变强,一直变强。
后来他进入了愚人众,成为了名为达达利亚的执行官。他的能力在不断提升,他无数次挑战强敌,无数次在艰难险境中胜利。
他才二十岁,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可怖的实力。然而他似乎还不知足——变强这种事,怎么能够止息呢?
光这个词,听起来就令人感到热血沸腾了啊!
或许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了。进入愚人众之后,他遇到过很多次类似那封威胁信的事,不过之后[公鸡]都帮他妥善解决了。人们羡慕他能入市长大人的青眼,羡慕他的天赋,羡慕他的能力。
行走在路上的达达利亚,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的起点是那一座有着温暖壁炉的小家,而他的终点,遥遥无期。
风雪肆虐,道路开始曲折,渐渐的,平坦的大道变成了羊肠小路,又变成了一座需要奋力攀爬的雪山。
可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山,何时才能迎来少年的足迹?
达达利亚曾有过茫然,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他不应该再往前走。他的能力足以让家人过上好生活,然而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却可能为家人带来危险。
可是,雪山的山尖是那么诱人。
忽而,寒风中传来一声遥遥的呼唤。
“阿贾克斯——慢点跑——”
他听到母亲的声音,达达利亚一愣,回头,看到站在院门前朝他招手的母亲。脖间的红围巾布着密密的针脚,寒风在那一刻被拒之于外。
那一刻,他释然了。
达达利亚也许此生都无法到达那个令人仰望的山巅,但他无需站至顶端。
你看,他才二十岁。
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璀璨的流光从他的眼前划过,那头鲸鱼从他的面前缓缓行经。
达达利亚知道,一场恶战将要来临。
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啊!-
“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白厄团子,这是黑厄团子,把他们合在一起呢,就能得到一个金色的神厄团子。”
开拓者已经无聊到开始过家家了。
“真理医生——拉帝奥教授——werwerwer——好无聊,我们去翻垃圾吧!”
【星穹列车这是养了一只比格吗?】
【主播淡淡的,刚好合适】
【不,我觉得主播已经快被他折磨疯了】
【关键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垃圾桶给他翻啊?】
“哎!垃圾桶!”
开拓者站起来,双眼放光地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一个灰色的、朴实无华的垃圾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一个知音。
【你面前有一个垃圾桶】
【你的选择是——A.默默走开。B.开翻!】
开拓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
拉帝奥连一眼都没有分给他。
他望着深渊深处,一声鲸鱼的鸣叫隐隐传来。
突然,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彻耳边,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扒开此地的黑暗,拉帝奥抬眸,对上了达达利亚的双眼。
达达利亚看见他,恍然一笑:“拉帝奥先生,也许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即使经历了那个幻境,我想,我仍不会选择回头。”
拉帝奥淡淡点评:“病入膏肓。”
他摘下石膏头,表情平静:“但有的病,也无需治疗。”
达达利亚抹了抹唇边的血,笑着瘫坐下来,仰头问:“我当年离开师父时,她曾准我问她三个问题。拉帝奥教授,你我好歹有一段师生之谊,不知可否请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拉帝奥颔首:“可以。”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第二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第三个问题,我将何处去?”
拉帝奥睨他一眼:“你何时开始探讨哲学?这三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学术界对其褒贬不一。”
达达利亚眼中含笑:“所以,我只想听听你的回答。”
拉帝奥顿了一瞬:“你还记得那个预言吗?”
——汝将焚灭己身,以邪眼俯瞰旧世愚众。
“那不是欧洛尼斯的祷言,而是我给你的批语,亦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达达利亚突然畅快地笑起来,他强撑着站起身,摩挲着那枚邪眼:“又要开始战斗了吗?正合我意呢。阻止再创世——我的试炼还未结束,不是吗?”
拉帝奥转身,将目光投向正在翻垃圾桶的开拓者。
“所以,我们要如何回去?”达达利亚轻问。
一件金光闪闪的物件突然出现在开拓者手中,他捧着那物,兴奋扭头:“真理医生!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这是我给你打赏的礼物!”
——崇高道德的赞许,被赛飞儿偷走的那个。
拉帝奥启唇:“那是幻境的基点,打碎它,就可以回去。”
达达利亚勾了勾唇,手腕轻轻一抖,一把匕首就刺破了那金色的外壳。
“不——”
开拓者捧着碎片嚎叫:“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垃圾!”
恰时,空间破裂,达达利亚踩着鲸鱼的头,赫然向前。
场景变幻,创世涡心的景色再度浮现在他们面前。
而坛水四周,站着十二位黄金裔,无一缺席。
这是新的循环。
在他们身后,一尊尊虚影浮现。
愚人众统括官领着剩余十位执行官,沉沉看了过来。
十二黄金裔如同壁画浮绘,而他们身后的愚人众执行官则如地狱的阴影。
达达利亚踏至中心。
邪眼运作,他升向半空,与一道道视线交锋。
而后——
他以邪眼俯瞰旧世愚众——
作者有话说: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宝宝[撒花]
我们达达鸭也是出息起来了[墨镜]
第24章 少年啊,请坠入深渊
【直播间已断线,请联系管理员~】
星穹列车内,众人围着小小的手机屏幕,黑色的屏幕上,一个圆环不停旋转着。
三月七有些着急,攥紧双拳,担心道:“怎么又断线了?这直播间信号怎么这么差?”
丹恒也放下了环抱的手臂,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杨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三月七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瓦尔。特。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转述上次大黑塔和螺丝咕姆讨论出来的结论:“按照那两位天才的推测,这个名为天空岛的直播间活动其实是赞达尔的手笔,只有他才有能力搭建这样一个无视时空的信号基站。拉帝奥先生的直播间第一次断线是因为受到了记忆的影响,而这一次,大概与上次一样,他的直播间被卷入了某个命途。”
“所以,会是谁呢?要不要再找黑塔女士他们帮忙?”三月七记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身体深处有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是长夜月——
“另一个翁法罗斯而已,我可以出手帮忙。”
“不必。”星期日恰好出声,“我可以使用调律的力量。”
天环族的耳羽轻轻颤动着,那双俯视众生的眼紧闭。
星期日的思绪很快飘往了茫茫寰宇,星辰流转,宇宙热寂。空旷的虚无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寰宇仿若一片平静的海面——突然,海面的平静被打破,一处涟漪微微向四周扩散。
星期日睁开眸子,看向那里——
金色的血液流淌入海中,他看见了一双无悲无喜的金黄眸子。
那是,名为毁灭的威光-
这应该是开拓者经历的最快的一次循环了。
达达利亚回到翁法罗斯之后,便遭到了黄金裔与愚人众的疯狂围攻。
站在包围圈中心的还有这一轮循环的白厄,而在达达利亚的身后,跟上来的是已经继承了黑厄所有记忆和火种的上一轮循环的白厄。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拉帝奥和开拓者站在一旁观战——这是独属于达达利亚的试炼,他们无从插手。
“不过,真理医生,我想你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后路吧?即使他没打过,你估计也有让他完成试炼的方法。你能告诉我你准备了多少条后路吗?我真的很好奇。”
拉帝奥环抱手臂,轻轻一哼:“我并非宽容之师,这道题最便捷的解法只能由他自己解明——至于你说的后路。”拉帝奥停顿了一瞬,淡淡开口,“也就19种而已。”
开拓者:……
弹幕:……
“真理医生,你这样说话是要招仇恨的。”开拓者虚弱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幸运的是,跟在拉帝奥身边,你可以随时领悟这种感受。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场上已经开始了混战。
仿佛宿命一般,白厄和黑厄再次扭打在一起。万敌前来帮白厄,却被达达利亚阻断去路——达达利亚知道,在所有黄金裔中,单论武力,此人和白厄一样不好对付。因此只有制服他,才能接着往下打。然而万敌此刻并非孤身一人,载入他身体里的愚人众执行官数据可是[队长]的数据,达达利亚和[队长]单挑时都难以吃到甜头,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万敌。
大地沉默无声,荒笛与[丑角]都无意参与这场混斗,也或许,他们是在等待最佳出手的时机。
遐蝶在万敌与达达利亚争斗的间隙使用死亡之手,然而达达利亚身形利落,每一次都被他成功躲过。遐蝶背后,[散兵]直接原地起飞,大笑着朝达达利亚打去一道道落雷。
“真热闹啊。”昔涟感慨着,她不断使用岁月之力回溯伙伴们的战斗,在他们失手的一瞬间,欧洛尼斯的大手将拨正错误。[女士]站在她身后,熊熊烈火朝着达达利亚的方向涌去。她摇着一把精致的扇子,笑道:“很少有机会逗弄他呢。”
[木偶]的机关已经进化到了下一个level,飞的、跑的、喷火的……林林总总,俨然已经将创世涡心变成了一个武器库。并且她与缇宝她们配合,借用门径之力不断将机关传送到出其不意的地方。
[富人]和[公鸡]在吵架,刻律德拉和海瑟音则在调琴——钢琴的那个琴——没人知道创世涡心为什么会出现一架钢琴,刻律德菈弹着优美的舞曲,而海瑟音则一展歌喉,律法的天平将再创世的砝码与黄金裔的性命放了上去,歌声渐浓,海水淹没了没有被烈火席卷的另一半空间。创世涡心顿时变成了冰火两重天。
阿格莱雅站在能总览全局的地方分析形势,[仆人]在她旁边摇了摇头,感慨:“我就说他还有进步空间。”赛飞儿突然冒出一对猫耳朵来,手中翻飞之币飞舞,她抛着达达利亚的神之眼玩,而在她的身后,本该站着愚人众执行官的地方,是一片黑影。
“让我们猜猜他能坚持多久吧?”赛飞儿笑道,将翻飞之币抛上了天空。
天马伊卡正在忙碌地扑扇着翅膀,而它的主人风堇,正忙着给大家加血,治愈的光芒不断闪烁,达达利亚面对的就是一群不会掉血的敌人。[少女]在半空中挂着唱歌,她的歌声和海瑟音不同,空灵而悠远。她闭着眼,仿佛脚下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乱成一锅粥了,大家快趁热喝了吧】
【我靠,这怎么打,对面有指挥有主C有坦克有奶妈有射手……这阵容别说推塔了,推艘仙舟都够了】
【巡猎警告】
【不是,你们难道没有注意人数不对吗?】
【好像是差一个】
【那刻夏呢?】
“我在这。”拉帝奥身边突然冒出一颗薄荷绿的头,那刻夏自他身后走出,淡然道:“看来我的推测毫无错谬。”
开拓者心虚地转过头,试图躲避那刻夏的视线——然而那刻夏精准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眼神锐利射过来。
“灰白的黎明……救世主吗?好久不见。”
其他黄金裔只是模拟数据,不认识开拓者很正常。但那刻夏可是黑了赞达尔数据库的人,并且拥有每一次循环的完整记忆。
当然——这里的记忆也包括真正的翁法罗斯。
“又见面了,拉帝奥。”那刻夏抬头,看向虚空——那里是直播间摄像头的方向,“这确实是个很大胆的实验场,而你,是他精心挑选的观测员。”
那刻夏用手指点了点额头:“他的记忆告诉我,他在谋划一场更盛大的阴谋。”
“无非就是将星神拉入他的实验场。”一道缓缓的声音插了进来,[博士]轻笑,“我还挺期待最终结果的。”
“没人告诉你随意打断别人的谈话不够礼貌吗?”那刻夏轻哼一声,扭过头,转身去看正在创世涡心中央发生的大战,“哗众取宠而已,不过他的实验品味确实比你有品味。”
[博士]轻轻一哂。
达达利亚已经燃尽了,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与人决斗。面对无数人的围攻,达达利亚却只有兴奋。
那些不可多见的强敌,他期盼的对手,竟在此刻纷纷与他交手。
真是酣畅淋漓!
他仿佛又离那座雪山的山巅近了一点。
邪眼在燃烧,连同他的血脉与灵魂一起——
“哈哈哈哈。”那刻夏突然笑出声,他望着正在颤抖的黑厄和白厄,又将视线投向达达利亚,“他们还真投缘,连命途都是一样。”
“毁灭毁灭的毁灭。”
“毁灭自己的毁灭。”
烈阳与黑暗碰撞,而后黎明将至,黑白融合化为金色,全身流淌着金黄血液的白厄抬头,盯向半空。
邪眼俯视,达达利亚长矛一扔,与白厄的利剑相撞。
这是一场注定撼天动地的对决。
“他会变得更强,现在的能力还不是他的极限。”那刻夏点评。
“你为何如此关注他?”拉帝奥轻轻一瞥,目光从达达利亚身上划过。
“那是因为……你很看好他。”那刻夏一笑,“不是吗?”
金光与雷光碰撞,各种颜色的元素堆积,耀得人双眼都睁不开。
终于,邪眼失去效力。
达达利亚直接从半空坠落,他的全身都遍布伤口,血迹染上了每一寸皮肤。
坠落的尽头,他看见了白厄那双坚定的眼神——
阻止再创世,他相信白厄会做到。
不过……
他已不想让白厄再经历这样无休止的循环。
达达利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腕轻轻一抖,扔出一把小刀。
小刀划过白厄胸前的皮肤,一滴黄金血流了出来。而后,是渐渐变亮的微光。
达达利亚安然闭上眼,一笑。
开拓者瞪大双眼:“等等,不对——”
“不用担心。”拉帝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安稳的脚步踏至前方,“那并不是你所熟知的那颗星核。”
拉帝奥展开直播间背包的格子,开拓者一瞥,瞬间愣住——那颗本应该出现在白厄身体里的星核,此时正安静地躺在拉帝奥的背包里。
“那……那道光是什么?”
开拓者望向白厄的前胸,拉帝奥举起手,大拇指与食指构成九十度直角,而后,他将手轻轻一斜。
“砰。”
白厄倒入了一片麦田,四周的空间开始瓦解。
莱茵多特的权杖,失效了。
黄金裔和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体开始消散,数据流逸出紊乱,程序不断报错。
一片温热的液体流在了达达利亚的眼上,他强撑着张开眼睛。
一双金黄的眸子瞥了过来。
空气轻轻一震。
那是……更强的对手。
达达利亚兴奋起来。
“回家吧。”
拉帝奥站在正中,抱着一本书,淡淡抬头。
一条银轨划过天际,更远处,焚灭的金血缓缓流淌。
他收回手指。
“谬误,根除。”
第25章 少年啊,请坠入深渊
“你调换了星核?”开拓者震惊,他就说,如果是真正的星核发力,别说这个模仿翁法罗斯仿造的权杖了,连提瓦特都会遭受巨大震荡。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的,嘿嘿^v^。
“你我皆知毁灭的力量。”银轨在天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拉帝奥轻轻扬起头,一瞥,毫不留情道:“你该回去了。”
“无情啊——用完就扔——”开拓者故作伤心,摊开双手朝着拉帝奥可怜兮兮道:“好歹给点劳务费吧,真理医生。”
拉帝奥沉默片刻,而后,一张轻薄的精致卡片落入了开拓者手中。开拓者将其翻开,那竟然是一张邀请函!
“主播大会?嗯?参与即得信用点一百万!?”开拓者兴奋了,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询问拉帝奥:“这么宝贵的东西真的可以给我吗?”
“先不论我是否可以脱离这片大陆。”拉帝奥一顿,目光在那张邀请函上轻轻一落,“我本就无意参与此种嘈杂繁琐的集会。”
【恭喜主播完成直播任务1,获得奖励“主播大会的邀请函”×1】
就在刚刚,系统发来了这条通知。几乎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拉帝奥就决定好了这封邀请函的归属。
“我明白!放心吧,真理医生,作为你的助播,我一定会光荣地完成这个任务的!”开拓者敬了个帅气的礼,“你快去找达达利亚吧,我已经感受到列车长的召唤了——真的不需要我们把你顺带捎回去吗?开拓可是能到达寰宇中的每个角落的。”
“不必。”拉帝奥垂眸,白厄消失的地方,一颗模拟星核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达达利亚已经晕了过去,拉帝奥抬腿,“此地需要医治,更何况,你们也带不走我。”
“哦。”开拓者不明所以,但他十分认可拉帝奥的每个决定,反正有拉帝奥在,就不用他动脑思考了。他的身形渐渐消失,在最后,空旷的深渊只剩下开拓者拉得很长的回音,“真理医生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在弹幕里实时和你同步主播大会的内容!”
拉帝奥:……
大可不必。
拉帝奥站至达达利亚的面前,一道光亮从他们的脚下升腾,四周涌上了冰冷的液体。
一艘水下无人艇静静地停在海水中央。
他们回到了枫丹-
“丹恒!三月七!我们一起去参加主播大会吧!”
回到星穹列车的开拓者激动地举起手中的邀请函,他朝杨叔和姬子报了平安,并热烈感谢了列车长前来接他——他们按照大黑塔给的坐标驶向了这片提瓦特的“遗迹”,过去的时空与现实有一瞬的交汇,而开拓者成功从空间裂隙中逃离。
“所以,真的不能顺便将真理医生也带出来吗?”开拓者看向车窗玻璃外的景色,黑洞覆盖着这片星系,仿佛他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我们尝试过。”瓦尔。特的声音淡淡响起,“但……”
在他们尝试的瞬间,他们受到了一股极大的阻力。仿佛有一条锁链,将拉帝奥绑在了提瓦特的大地上,无法离开-
“恭喜你,通过了试炼。”
这次是阿蕾奇诺亲自来迎接的他们。
达达利亚似乎还未从试炼中走出来,回到枫丹后,他们第一时间去了壁炉之家。此刻一群孩子围在达达利亚脚下叽叽喳喳,而他坐在其中,神情虚浮,神游天外。
“看来这次试炼不太容易。”阿蕾奇诺红唇一勾。
达达利亚抬头看了一眼阿蕾奇诺,在最后的大决战里,此人不知道给阿格莱雅提了多少围攻他的建议。虽然知道翁法罗斯里的愚人众执行官都只是数据,并不是真是的他们,但达达利亚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现在不论看到哪个愚人众执行官他都心有余悸。
“我现在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达达利亚抱着几个孩子给他塞的小黄鸭玩偶,将下巴陷在软乎乎的毛里,微眯双眼,姿态放松。
“还没打够?”阿蕾奇诺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
“当然。”达达利亚rua了rua小黄鸭的头,眼神又亮起来,“我还可以变得更强——光是想一想这件事,就令人激动呢。来吧林尼!让我领教一下你的魔术表演。”
达达利亚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林尼知道这人是准备指导他们,于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一堆孩子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跑回了庭院里,一时间,大厅内只剩下阿蕾奇诺和拉帝奥。
阿蕾奇诺环抱双臂,看向拉帝奥道:“拉帝奥先生,我这里有一封女皇大人的亲笔信,我奉命要将其交到你的手中。”
拉帝奥不置可否,只道:“我无意参与愚人众的计划。”
“不必过早回应,拉帝奥先生,你可以先看看信的内容。”阿蕾奇诺将一封精致的信件放在桌上,轻轻朝拉帝奥的方向推了过来。
她颔首:“请便,我随时恭候你的答案。”
阿蕾奇诺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而后起身去和达达利亚一起指导孩子们的武技。
拉帝奥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轻轻一顿——
对于他们这种聪明人来说,不必拆开信封,就能得知信中所言。
优雅的至冬花体字在信纸上蜿蜒出优美的诗篇——那是一则恭请,来自至冬的最高权力,冰皇。
“尊敬的拉帝奥先生,或者应该称呼您为真理医生。我在此邀请您成为愚人众的医生,参与设置我为愚人众执行官准备的试炼中,替他们‘医治’顽疾——请不要拒绝我,在[公子]的试炼中,你已经展现出了你的能力。作为报酬,我会为你提供足以令人成神的伟力……”
“咔哒。”
桌面上的茶杯突然出现裂痕,白色的瓷杯上爬上了金色的印记。
“不答应她吗?这可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是莱茵多特的声音。
“你调换了毁灭的星核、炸毁了我的权杖、帮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祛除心病……也难怪冰神会对你另眼相待,要是我,一定会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
“你错了。”拉帝奥将信纸折起来重新装好,“第一,毁灭的星核并非为我调换,而是它的主人从一开始就像把它交到我的手上——名为星啸的令使,她认定我一定不会对星核坐视不管。第二,你的权杖并未被炸毁,或者说,只被炸毁了外壳。核心数据已经被我复制储存到了另一个云台,翁法罗斯之后的程序运行将交由阿那克萨戈拉斯管理。至于最后一点,我只是真理医生,不是心理医生,他的心病,是他自己祛除的,不必夸大我的功劳。”
“太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事。”莱茵多特意味不明道。
“我从不谦虚,也不会夸大。”拉帝奥将那封信收好,“我对自己的评价已足够客观,并且不会因别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这样说,你要拒绝冰皇了?”莱茵多特问。
“不,我会答应。”拉帝奥起身,望向庭院里的孩子们,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钻下,在孩子们布满汗水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片光斑。光斑闪耀着,却始终不比孩子们的笑容耀眼。
“我只是一介庸人。”他的回答和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但此地,需要医治。”
碎掉的茶杯自己拼了回去,拉帝奥回头,便见茶杯已经完美无缺,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氤氲的雾气从杯中升腾而起,拉帝奥迈步,走到阿蕾奇诺面前。不需要交流,仅仅一个眼神,双方都确认了对方的意思。
“欢迎加入愚人众,拉帝奥先生,我想,你需要一个代号。”
“就叫[医生]即可。”
阿蕾奇诺一笑:“这样,那现在我们算是同僚了。女皇大人让我转告你,你的下一位患者,是[富人]潘塔罗涅——贵金的土地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公子]会被指派重要任务,刚好,你还可以和他同行一段路。”
次日清晨。
这场被迫中断的璃月之旅终于续上,拉帝奥和达达利亚站在前往璃月的船上,岸上的林尼他们正挥手送别。
“拉帝奥先生,你的事[仆人]跟我说了,欢迎你加入愚人众!”
达达利亚笑得洋溢,看得出来[仆人]并没有跟他细说冰皇那封信的事,因此他现在只知道拉帝奥成为了他的同事。
“对了,[仆人]还让我带你去北国银行挂个职——哦对,我还没有跟你介绍过呢,北国银行是[富人]建立起来的,他是愚人众执行官第九席,我没有跟他比试过,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不是武力方面的啦。你知道,我在他这种领域根本使不出力气,反正只要资金充足就行了。”
达达利亚跟拉帝奥絮叨了一路[富人]的小道消息,那些都是拉帝奥无法从官方图书中获得的秘辛。
海风咸腥的气息吹拂在脸上,一直到夜幕沉沉,他们终于停靠在了璃月港。
万家灯火明。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达达利亚和拉帝奥站在甲板上,船身不稳,但拉帝奥的站姿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笔直。达达利亚则将双手搭在栏杆上,放松地弯着腰。他眯了眯眼,轻声道:“[富人]好像就是璃月人。”
“砰。”
船身轻轻撞上了岸边,在船工们的号子声中,众人有序下船。
【直播任务发布】
【任务2:请协助潘塔罗涅,调查黑天鹅事件】
星星闪烁,一抹衣角从港口上的巷子处闪过,无人注意到这片暗淡阴影。
“拉帝奥先生,起风了。”
海浪汹涌——
作者有话说:开启富人副本~
第26章 岩石啊,请为我震颤
“[公子]大人,这是您要的文件,手续都办好了,这位先生随时可以入职。”
北国银行内。
办事员微笑着递上一张薄薄的任命表,达达利亚亲自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将表格递交给拉帝奥。
“三级办事员……虽然我觉得拉帝奥先生你的能力肯定不止于此,但这是北国银行的规矩,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更改。”达达利亚表情略带抱歉。
“于我而言,并无不同。”拉帝奥将表收好,看不出他是否满意。达达利亚也知道拉帝奥的心思旁人根本揣测不出来,于是也就顺其自然,不纠结了。
“我请你吃饭吧,拉帝奥先生,刚好庆祝你入职!”达达利亚掂了掂刚刚从北国银行取出来的“任务后备资金”,一脸兴奋,“听说璃月的饭菜特别美味,我一直想来尝试一番呢。”
“你没有仔细看这份任命表上的内容?”拉帝奥反问,将表展开,达达利亚定睛,终于在那繁冗的规则条例里找到一行加粗加黑的文字——
“一级及以下办事员需遵循自愿加班守则……”
【这是什么资本家】
【来人,赏路灯!】
【聘用教授去打黑工吗……那很厉害了……】
【友情提示一下,教授曾开设过一门《论资本的野心》的选修课,结课要求是撰写一篇三万字的调研报告——真实地调研的那种,据说有几个学长在调研过程中顺便整垮了几家不良企业】
【默默点蜡】
【我只在意一个问题,主播既然是第一真理大学的荣誉教授,现在又成了北国银行的员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领两份社保!?】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愚人众有这条规定?”达达利亚也一头雾水,他扭头过去问前台办事员,办事员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答道:“愚人众没有,但北国银行有。”
达达利亚:……
看在摩拉的面子上,达达利亚将一肚子话都咽了下去——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愚人众执行官的达达利亚,显然没有体会过底层员工的牛马生活。
“那吃饭的时间总有吧?”达达利亚仍在挣扎。
办事员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先生的任务已经到了呢。”
“北风先生,您的搭档已经在等您了。”办事员忽然抬头,朝着大门的方向笑起来,这次,她的笑容终于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拉帝奥和达达利亚顺势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璃月长褂的青年男子踏了进来,他腰间挂着一把精巧的小算盘,中长黑发垂在耳边编成小辫,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皮肤意外白皙。
听到办事员的声音,青年抬眸看来,他勾起唇,轻轻一眯眼,笑道:“难怪我今日刚出门便踩到了一枚摩拉,原来是有好事发生。”
青年走到拉帝奥和达达利亚面前,他主动伸出手,礼貌而疏离道:“我是北风,璃月人,现在是北国银行的咨询顾问。”
拉帝奥没有回握,北风也不在意,莞尔一笑,收回了手。
达达利亚挠了挠头,下意识自言自语:“北国银行有这号人吗?”
北风微笑:“[公子]大人日理万机,不知道我这等小人物,也是正常。”
达达利亚讶然:“你知道我是谁?”
北风点头:“自然,一位生面孔的至冬人,气质又是如此贵气,让人想认不出来都难。”
达达利亚听过的恭维不少,但此人的恭维尤其自然,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令人在不自觉间就陷入了他的谈话节奏。
“是这样的,北风先生,不知道你们的任务急不急,我想先和拉帝奥先生一起去吃饭。”达达利亚依然没有忘记那个午饭邀约。
北风瞳孔微微一张,他颔首笑道:“璃月有句古语,叫做民以食为天。吃饭这种事,何必过问我——不过,[公子]大人,我们的任务不急,但你的任务,应该等不到吃完饭再去做吧?”
达达利亚一愣:“我的任务?”
他回头看向办事员,办事员给他递上了一个地址:“[公子]大人,这上面是任务时间和地点。”
达达利亚接过一看,轻念一声:“糟了。”转而急匆匆和拉帝奥告别,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北风笑着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而后,他转过头,面向拉帝奥,邀请道:“原来拉帝奥先生还没有吃午饭,是我待客不周了。万民堂的烟火正旺,今日就由我来做这个东道主——请。”
他轻轻一抬手,姿态优雅。腰间的算盘也因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拉帝奥垂眸,目光从那把算盘上一扫,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份邀请。
万民堂果然如北风所说,热闹忙碌。
他们在店后的角落找了张僻静的桌子,一位热情活泼的少女将菜单送了过来,北风熟练地勾了几道菜,抬眸笑道:“拉帝奥先生,我点的都是璃月的招牌菜,你等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拉帝奥喝了一口清茶,茶水入口即香,浓郁的味道在舌尖绽放。不愧是璃月这片拥有深重底蕴的土地,一砖一瓦、一食一饮都显露出醇厚的风土人情。
“我记得,我并未自我介绍。”拉帝奥将茶盏放下,茶盏碰撞上桌面,叩出一道不大的声响。
“久仰大名。”北风的笑容无懈可击。
“我从未在愚人众留下过任何痕迹,你的‘久仰大名’,怕是太过牵强。”拉帝奥冷哼一声,话头一转,“不过,我无意知晓你背地的手段。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北风用手掌托着下巴,整个人慵懒地撑在木桌上。他用手指沾了几滴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优美的图案——
那是一只天鹅。
“拉帝奥先生,你来得很不巧,现在正是北国银行最乱的时候。北国银行的资金链条遭受巨大动荡,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整个提瓦特的金融系统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内部人员将此次事件称为……黑天鹅事件。”
北风声音很轻,他的目光落在洇在桌面上的那摊水迹上,直到风将水痕吹干,他才移开视线。
恰好,菜也好了。
两人对坐,中间隔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对了,你想知道北国银行的员工们对[富人]的评价吗?”
北风的胃口很小,只挑了几筷子便放下碗。他的手无意识地在算盘上摩挲,珠子敲击的声音清脆无比。
北风抬眼,一双眯眯眼终于睁开,阳光落在那双浅色的眸子里,耀出淡淡的光——
“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
拉帝奥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碗筷,用茶水净了口,慢悠悠地收拾完毕,这才抬头。
“赌徒吗?正巧,我刚好认识一个。”-
“砂金——”
开拓者拉着丹恒和三月七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此次的主播大会的举办地点是在盛会之星匹诺康尼,正好,又回到了开拓者他们熟悉的土地。
远远的,开拓者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中最耀眼的身影。金发男子举着香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闪闪的气息。
开拓者大口喘着气,拦在砂金面前,惊讶问:“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有邀请函!”
砂金轻轻一笑,朝开拓者摇了摇手中的纸片。受邀嘉宾一栏中,砂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开拓者皱眉沉思:“不对啊,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刷到过你的直播?”
砂金抿了一口酒液,意味不明地一笑:“那你错过了不少。”
开拓者不服气,拿出手机直接怼上砂金的脸一拍,开始人脸搜索,一个直播间弹了出来——
“琥珀财经(公司财经频道)……”
开拓者看着直播回放中满屏的红色绿色,K线A线,头都大了。
“你都挣了那么多钱了,怎么还去搞副业?”开拓者摇摇头,对这种狂揽金钱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砂金举杯,一笑:“那你不搞副业,是因为不想吗?”
开拓者:……
“不要这么扎心好不好……”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声惊呼从大厅的一个角落中响起——
“有新人物出现了!”
“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
两句好无厘头的交谈突然冒出,但没有人质疑他们的谈论内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此刻能引起众人惊呼的,唯有那个直播间——
“快让我听听,拉帝奥教授回他什么了?”
一片寂静,众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直播间内那道冷淡的嗓音响起。
“赌徒吗?正巧,我刚好认识一个。”
砂金扬唇一笑,开拓者斜了他一眼,一头雾水道:“真理医生说的是你吧?他这是在骂你还是夸你呢?”
砂金将香槟一饮而尽,摇头道:“都不是。”
他掏出手机,手指熟练翻飞,不一会儿,拉帝奥的直播间内又多了几笔大额打赏。
“他这是在给自己找苦力呢。”
砂金语气轻飘飘的,转而按黑屏幕,目光落在开拓者身上,幽幽问:“你知道我作为投资顾问的出场费是多少吗?”
开拓者诚实地摇了摇头。
“一分钟十万信用点。”砂金随意一说,开拓者瞪大双眼。
“你觉得,他能给得起这笔出场费吗?”砂金没有点明话中的人是谁,但开拓者知道他说的是真理医生。
开拓者斟酌道:“不能吧?”
毕竟当老师确实不挣钱。
砂金点了点头,突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不如你来给?”
开拓者一惊:“什么?”
“你不是他的助播吗?并且他还委托你来参加主播大会,说明他很信任你啊,放心,我要的不多。”
开拓者:!?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他不信拉帝奥没有预料到今天会发生的事!
他要给拉帝奥零分!!!——
作者有话说:倒反天罡!
第27章 岩石啊,请为我震颤
璃月的街巷四处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息,喝茶听书、走街遛鸟,闲适的生活态度已经渗入了璃月人的骨子里。
拉帝奥在说书人的摊位前停下。
昨日和北风分别过后,他便开始调查此次黑天鹅事件的起因。
线索很少,但他擅长抽丝剥茧。
本来北风打算和他一起的,但他今日有事,据说他除了是北国银行的咨询顾问外,还经营着几家店铺和投资所。
说书人正好讲到岩王帝君的故事,在来璃月之前,拉帝奥就已经从各种书本中获取了有关这位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传说。
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贵金之神,亦是摩拉的制造者。
“话说魔神战争时期,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不忍见众生受苦,因此出世一统江山,拯救璃月……”
【我懂,这是璃月财神爷】
【来财,来财~】
【光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派头好足】
【所以那位岩王帝君现在还活着吗?】
【废话,要是没活着说书人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喝一杯茶。”
摊位上的一位客人叫住了拉帝奥,一双金色眸子淡然贵气。他穿着讲究,褐色长袍配上精致的纹饰,长发束在身后。茶水中氤氲的雾气蒸腾,隔着厚厚的雾气,拉帝奥和他对视。
“在下往生堂客卿钟离,不知这位客人如何称呼?”
“维里塔斯拉帝奥。”
出乎意料的,拉帝奥竟然坐了下来。他可是从不理会这样的寒暄的——更别说这还只是个陌生人。
直播间开始纷纷猜测这位神秘男子的身份。
【往生堂……干殡葬的啊?】
【不像,总感觉这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气息】
【这建模一看就不可能是NPC,你们只关心他的身份,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关心颜值】
名为钟离的往生堂客卿亲手给拉帝奥倒了一杯茶,两人一时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书人的故事还在继续往下讲,一直到故事尾声,钟离才开口询问:“拉帝奥先生认为如何?”
——他问的是说书人口中的传说故事。
“文艺作品必有虚构的成分,我不是这类作品的受众,钟离先生不必问我。”
“那真遗憾,我倒是很钟爱这些市井街头的小故事。”钟离斟满了杯中的茶,“若再有一二友人相伴,说些闲暇家常,也是别有趣味。”
拉帝奥不动声色:“钟离先生不像会缺朋友的人。”
钟离轻笑:“可惜友人们不似我闲暇,拉帝奥先生,你或许不是不喜欢听书,而是心中有愁思,难以静下心来欣赏——不如,我为你推荐一个好去处。”
钟离将一封薄薄的金色信纸推到拉帝奥面前,他抿了一口茶,介绍道:“这是由天权星凝光举办的珠宝拍卖会,若是拉帝奥先生有空,可以去逛逛。”
拉帝奥扫了一眼那封邀请函上的内容——邀请名单上有北国银行的几位高管。
拉帝奥收下了邀请函,点了点头,道:“多谢。”
拍卖会的时间就在傍晚,拉帝奥起身告辞。离开之前,说书人又开始讲起岩王帝君的另一出趣事,钟离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我虽不喜此类虚构作品,但对于岩王帝君此人……”拉帝奥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离一眼,而后淡淡道:“他配得上爱民如子的称颂。”
钟离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是吗?真是夸张的评价啊。”
天色暗淡了下去,拉帝奥告别钟离,朝拍卖会举办的地方走去。
拍卖会的地点是在一艘修建得十分繁华的游船上,游船的准入资格非常严苛,没有邀请函一概不许入内。
拉帝奥隐隐约约对钟离的真实身份有了猜测,但他无意点破。
同样,钟离估计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目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恰好地送上这封邀请函。
拉帝奥被带到了一个包厢,鎏金的灯笼中烛影闪烁,琵琶声悠扬空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优雅的香气,拉帝奥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旁边方桌上的茶杯是翡翠,茶汤浓厚,一看便知茶叶不俗。
从包厢的位置朝下看去,刚好可以看见最中央的舞台。舞台已经装饰好了,舞台中心是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展台,里面放的是今天拍卖会的开胃菜——一串白玉项链。
不愧是珠宝拍卖会,第一件拍品就已经如此珍贵。拍卖会人影攒动,大家都摩拳擦掌,等待开始。
拉帝奥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北风也来到了拍卖会现场,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今天要忙的事。
也难怪,北国银行本就在受邀名单之列,北风到场并不稀奇。
传说中的凝光大人为这场拍卖会拉开了序幕,她轻轻一扫台下众人,而后勾唇轻笑:“欢迎各位客人参加此次拍卖会,我真切地祝愿各位能抱得宝物归。”
“叮——”
锣声清脆,拍卖会正式开始。
观众席开始有序报价,一件件珠宝琳琅满目,让人看得花了眼。那些宝物的价格也令人咂舌,然而台下人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他们花的不是摩拉而是石头。
又一件宝贝被送了上来,比起前面几件,这件宝物便有些相形见绌了。从外观上看,那只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灰扑扑的颜色注定它在这场珠宝拍卖会上掀不起什么水花。
叫价的人寥寥无几,然而在那零零散散的几道声音中,拉帝奥听到了北风的声音。
而更有趣的是,和他竞价的另几个人正是北国银行的高管。
明明是同僚,却在凝光的地盘上争抢起来,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北风这次来拍卖会,另外几位高管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北风的目的或许和拉帝奥一样,都是为了北国银行近日的危机而来。
难道,这几位高管参与其中?
亦或是,北风此人本身就不干净?
毫无根据的猜测没有意义,拉帝奥决定静观其变。
那块石头最终还是被其中一位高管拍下了,北风似乎只是想将拍卖的价格抬高一点,完全没有要争夺宝物的意思。
之后的拍卖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再出现什么类似的幺蛾子。
凝光宣布拍卖会结束,并邀请大家移步宴会餐厅。
拉帝奥起身,忽而,他脚步一顿。
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拉帝奥将目光落在了那扇水墨屏风上,他一步一步朝屏风的方向走去,而后,抬手一拉——
“砰!”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直直倒了下来,看他的穿着服饰,应该是北国银行的普通员工。
“唰——”
拉帝奥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丢出半截粉笔头,一根蓝色的丝线缠绕上来,将粉笔头搅得粉碎。
“很高兴认识你,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你还在枫丹时我就听说了你的事迹,不过很遗憾,你加入了愚人众。”
女声淡淡响起,此人似乎对拉帝奥来到提瓦特之后的所有轨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拉帝奥回头,对上了那双饶有意味的眼神。
女人短发至肩,手中把玩着一颗骰子,细细打量着他。
“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不如我们合作可好?”女人发出邀请。
“你既然已知晓我现在的身份,又何必用这种方式试探?”
拉帝奥冷冷回应。
——在被绑的愚人众员工面前,和另一个愚人众员工说我们合作吧,这可不是高明的做法。
“啊,让你误会了。他只是一只混进来的小老鼠而已,我无意针对你,拉帝奥先生。”女人走上前,丝线缠绕上那个员工的脖子,他害怕得全身一缩。
“为表诚意,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女人挡住了那个员工,她转身看向拉帝奥,笑道:“我是夜兰,和你一样,我也在调查北国银行的内部事件。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拉帝奥拒绝:“我不习惯与人同行。”
更别说他尚不清楚夜兰的真实目的。
“也是,这点诚意如何能撬动你。”夜兰沉吟片刻,忽而道:“那就顺便赠送一个消息吧,你们北国银行的那位北风顾问,手里可不干净。”
“璃月的情报人员来找我合作,必然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你们不曾拥有的东西。”拉帝奥点出关键,“你需要什么?”
他开门见山。
“不愧是拉帝奥先生,真是敏锐。”夜兰赞叹,“我想从北风入手,希望能与拉帝奥先生合作共赢。”
“不用着急拒绝我。”夜兰走到屏风后,按了一个机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北风,他就在隔壁包厢。
“你可以听完再做决定。”夜兰悄悄退后。
“哦?你再说一遍。”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一声又一声磕头的声音毫不间断,北风轻声笑起来:“那枚黑曜石我很喜欢,你开个价吧。”
另一人的声音颤抖:“北风顾问,除了这个……您要什么都可以——啊!”
一声尖叫,那人凄惨出声,随后只听到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真是可惜,我这个人很专情,认定什么,就必须是什么。”
之后再无一丝声响。
“那是拍下那枚黑曜石的主顾,他的身份信息是北国银行投资部的管理人。”
夜兰淡淡解释道。
“现在,你考虑好了吗?拉帝奥先生。”
拉帝奥沉默半晌,而后缓缓开口:“我可以和你合作,但你需要给我两个璃月的官方身份。”
“使用人是谁?”
“砂金,托帕。”——
作者有话说:砂金,托帕:?
第28章 岩石啊,请为我震颤
【礼物值到达80000点,恭喜主播思想的芦苇的直播间解锁幸运福利】
【福利内容:助播人数升级到3人,后续升级可解锁更多名额】
【继续加油哦~祝您早日飞升天空岛】
早在拉帝奥登上这艘游船之前,系统就已经弹出了助播人数升级的提示。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拉帝奥便想好了两位人选。
金融方面的案件,邀请公司的人来可谓是术业有专攻。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砂金和托帕——
第一,在石心十人中,这两位算是比较好说话的,只要有利益,他们不会拒绝任何请求。
第二,托帕前段时间因为雅利洛-Ⅵ号的事件而降级,砂金虽然成功帮助公司获得进入匹诺康尼的机会,但他的的确确是打碎了砂金石。换言之,这两位身上都还背着危险处分呢,若是拉帝奥以博识学会的名义向公司提出项目合作申请,这两位被扔过来的概率最大。
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公司高管,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也不过是高级打工人。
拉帝奥的住处在北国银行的员工宿舍,或许是达达利亚出面协调,他的房间是单人间,并且在最偏僻的角落,十分安静。
在这里,突然出现两个大活人也不会引人注意。
拉帝奥很满意。
他打开助播系统,快速输入那两个已经决定好的名字,他的目光落在剩下那个空格上,半晌过后,他填入了一串文字。
“真是一场突兀的邀请呢。”两道白光从地板上升起,一道慵懒的男声从白光中传出,精致的手工皮鞋踩在有些陈旧的地板上,穿着华丽西装的男人站在房间中央,他环顾四周,不太客气地点评,“过时的装修、快要腐烂的家具……拉帝奥教授,你不会要用这种地方来招待我们吧?”
“有地方落脚已经很不错了。”又一道女声紧接其后,披着白色短发的女子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一只扑满从白光中冲了出来,径直朝拉帝奥扑来。
“呀,看来账账闻到了‘金钱’的味道呢。”女子轻轻一笑,“拉帝奥教授,很荣幸收到你的邀请,我可是你直播间的忠实观众。”
“是吗?原来我们的大忙人托帕总监还有娱乐时间?”
“不比砂金总监,除了赌博一无所有。”
两人直接在拉帝奥面前吵了起来,账账则绕着拉帝奥的腿疯狂旋转。一时间,这间僻静的小屋子顿时喧闹不休。
果然,公司的人都学不会安静。
等俩人吵够了,拉帝奥才缓缓开口:“我邀请你们前来,是……”
“我知道,你想调查北国银行的黑天鹅事件。”托帕眼神认真,点了点头。
“并且你已经与璃月的情报部门达成合作,你们的怀疑对象是北风。”砂金继续接道。
“而令你们怀疑的点在于珠宝拍卖会上的那颗黑曜石,明明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矿石,却遭到了北国银行的内部哄抢。”托帕逻辑清楚地分析。
“所以,这颗黑曜石是调查的重点。至于你为什么会邀请我们,应当是看中了我们在金融领域的能力。”砂金抽丝剥茧,“但拉帝奥教授,你作为一个拥有八个博士学位的荣誉教授,在金融领域的知识储备量早已超过普通人,面对一般的金融问题,你犯不上叫上我们。”
“除非……”托帕打了个响指,“你需要的是能处理债务的催债人、能整合星球量级信息的投资顾问、擅于给人下套的阴谋资本家,还有——”
“叮当~”一枚金币飞入空中,砂金轻笑,墨镜之下的双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还有,一个深谙赌博之道的赌徒。”
拉帝奥:……
【我来翻译一下主播现在内心的想法: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说什么?】
【我靠,战略投资部的高管在给我们表演相声,有生之年系列啊!】
【家人们,准备掏出小本本开记,发财之道就在其中!】
【砂金和托帕总监都来这里了,那公司的财经频道是不是没人直播了?】
【还有公司的翡翠在吧?】
【可是人家就是想听托帕老师的直播,看不到账账跳舞我会难受一整天】
【人类的XP真是多种多样……】
“所以,二位有结论了吗?”
拉帝奥不再和他们客气——虽然他也并没有这个打算。
既然这两人都已经将整个事件分析得差不多了,说明他们心中都有了大概的猜想。
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目光可比任何人都犀利。
“当然,虽然只是从直播间中瞥了一眼,但我可以确定那枚黑曜石来自未经加工的矿石。”
托帕招了招手,将账账召回到身边。
一旁的砂金也将金币攥入手中,墨镜反光一闪:“并且,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枚黑曜石应该是某种信物。”
“所以,教授,你推测出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在哪了吗?”砂金询问。
“层岩巨渊。”
凌晨,璃月的海风打在脸上有些刺骨,几盏未灭的灯笼悬挂在高楼上,大部人已经沉入了梦乡。而在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中,大浪高高抬起,冲刷着礁石。
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夜里的惊涛骇浪-
层岩巨渊。
巨大的矿洞如同深渊之眼,漆黑的夜幕又为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层层叠叠的矿台影影绰绰,仿若深渊里的鬼魅,静静地凝视着陌客的到来。
“账账——”
还未正式进入层岩巨渊,账账就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奔了出去。托帕在它身后小声呼唤,然而账账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依旧闷头往前冲。
三人只能跟了上去——账账的反常行为恰好帮他们印证了他们的结论,层岩巨渊必有蹊跷。
账账转眼间就跑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其下深不见底的黑暗。然而越往里走,却别有洞天。
在一个矿洞的墙上嵌着一扇矮小的木门,大概有半人高,只有矮着身子才能进去。
账账直接拱开木门钻了进去。
三人见状也只好紧跟在后,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隧道,隧道里黯淡无光,好在账账自动发光。
账账带着他们走过了歪歪扭扭的小道,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一点光亮。
隧道断在墙上,光亮自下方传来。三人俯身看去,便见下方好生热闹。
宽敞的隧洞被装点得金碧辉煌,无数台长桌摆在洞中,人群熙攘着在长桌间穿梭。
——这竟然是一个地下赌场。
赌场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戴着面具,桌上骰子旋转舞动,有人欣喜有人嚎哭,喧嚣震天。
三人终于明白账账为什么会将他们带到这里——此地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
“可是,我们要这么混进去?”托帕提出担忧。
她回头准备听听拉帝奥的意见,然而刚一扭头,就对上了一个光滑洁白的石膏头。
托帕:……
差点忘了,此人自带伪装面具。
再看另一边,砂金已经串了好几串金币绑在脸上,当作金钱面具。
托帕:这还有个手艺人。
托帕没有他们那么多道具,只能随意扯下披风一角绑在脸上,倒也合适。
三人顺着小路,如游鱼一般滑入人群中。
“拉帝奥教授,那是不是北风?”托帕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坐在某张赌桌之首的人。
拉帝奥顺着托帕提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北风正翘着二郎腿,笑吟吟地环视四方。而在他的面前,摩拉已经堆得如小山一般高。
“还有人要来试试吗?”北风的声音并不大,但四周却安静下去,没人敢在那张赌桌上坐下。
“教授,你有多少摩拉?”砂金突然出声询问。
“八万。”拉帝奥看了一眼背包。
砂金唇角轻轻上扬:“要赌一把吗?所有,或一无所有。”
托帕在一旁轻轻摇头:“可怕的赌徒,教授,你可要谨慎一点,要是轻易相信这个赌徒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倾家荡产。”
“无妨。”拉帝奥点击赠与按钮,托帕和砂金现在是他的助播,所以他可以直接通过直播间后台和他们交换物品。
“货币于我而言只是工具。”拉帝奥将所有摩拉选中,点击一键交易。
背包里,摩拉的数量顿时清零。
砂金听到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响声,勾唇一笑。
“让我来试试。”
他走到人群之中,旁边的人听到他说的话,都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砂金一步一步走到赌桌前,拉开北风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倚靠在椅背上,仿佛不是在地下赌场,而是在他家的客厅——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到这里和回家也没有区别。
“是个大胆的客人。”北风笑容不变,“请问这位客人要押多少赌注?”
砂金将所有摩拉取出来,往前轻轻一推。
“全部。”
【不愧是公司高管,就是有魄力啊】
【大家速速打赏,我决不允许主播变成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
【听说战略投资部的砂金总监赌技惊人,赢的概率常年保持在19%,是真的吗?】
【假的,不是19%,是100%】
“哦?赌上全部吗?”北风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眼生的客人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扫兴。”
北风将手放在摩拉堆旁,正欲推出去,便听到对面的客人阻止道:“等等,我不要摩拉。”
砂金扬了扬下巴,北风右耳的耳饰轻轻一晃——那是一枚黑曜石。
“耳环不错,我要它。”——
作者有话说:踢到砂金算是踢到铁板了[比心]
所以大家猜到北风的身份了吗[墨镜]
第29章 岩石啊,请为我震颤
但凡和传说中的砂金总监上过同一张赌桌的,没人再敢和他赌第二次。
那双含笑的眼睛轻轻扫过你,就像羽毛拂过,却能带来千斤重的压力。
世人都夸赞砂金总监真是幸运,每当听到类似的奉承时,砂金都会把玩着筹码,反问:“是吗?”
“幸运”二字在他的喉间轻轻一滚,一声低笑之后,所有的筹码都流向了他面前。
而这一次,情势却有所不同。
赌桌上两人面对面,他们身旁的摩拉几乎是一样多——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们已经换了许多种赌法。
这些赌法对于砂金来说也许不够公平,毕竟他不是本地人。但赌这种事,原理都是相同的,再加上他的一点好运气,两人暂且是平分秋色。
“这位客人,你运气很好。”北风又丢出一堆摩拉,“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北风抬眼,腰间的算盘“叮当”动了一瞬。他启唇,轻声道:“我们换一个游戏吧。”
他从摩拉堆中随意拾起一枚摩拉握在手心。
“就用最简单的猜摩拉游戏如何?璃月街头的三岁小儿都会玩,这样,就不算我欺负你了。”
砂金摊开双手,来者不拒。
在赌桌上,他会是最后的赢家。
“孔雀开屏。”托帕毫不留情地点评,她对这位同事的赌技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每次砂金大展身手的时候,就代表他的业务量要超过自己了。
“拉帝奥教授,我觉得你可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托帕抬眼扫过地下赌场黑压压的人群,微笑着,仿佛在介绍什么新发行的产品,“这个地下赌场可是一个大饵,不钓上几条大鱼来,岂不是太亏?”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阐述你的要求。”拉帝奥抱臂,淡淡回道。公司的人可没有乐于助人的热心肠,他们的所有行为都为利益驱动。托帕提出此事,必然是看到了可以攫取的利益。
托帕笑了笑:“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啦。依我看,璃月的情报部门未必没有注意到这个地下赌场,他们没有动手,说明也是想借此引出背后的大人物——而在他们争斗的时候,若是有人能斡旋其中……”
拉帝奥明白了,这人是想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渔人。
“不愧是战略投资部。”拉帝奥不惊不喜地点评。
竟然将目光投向了这片连开拓都难以踏足的土地,而提瓦特,确实有这份价值。
“谢谢夸奖。拉帝奥教授,你的直播间很有趣,这个直播活动可是精彩纷呈——但,仅仅将这片土地用来直播,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托帕的眼神亮了亮,仿佛猎人发现猎物,目光冷静而锐利。
托帕想要的,是和璃月、至冬高层对话的机会,对于她这个“外来人”说,拉帝奥确实是不错的中转联系人。
“可以。”拉帝奥权衡利弊之后,点头同意。
“你会满意这笔交易的。”托帕笑起来,只看表情,她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单纯少女。
而后,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赌桌上,砂金面不改色,轻笑道:“右。”
北风展开拳头,一枚金光闪闪的摩拉躺在他的右手掌心。
“继续。”即使被猜中了,北风也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
下一轮,砂金依然猜右,北风唇角一勾,展开手掌——他的笑容一顿。
摩拉躺在他的右手心,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右。”
砂金淡淡地抛出下一轮的结果,然而两人皆知,不必再猜。
托帕勾了勾手指,将藏在赌桌下面的账账叫回来。
“虽然作弊可耻,但我们部门的人做事,从来不择手段。”
拉帝奥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给他们打零分。
【总觉得主播要被气晕了】
【零分!负分!零分!负分!通通上报教务处!】
【公司的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要不人家能当上高管呢?】
【……】
“北风先生,只能烦你割爱了。”砂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欠揍。
北风轻轻一顿,而后大方将耳垂上的黑曜石摘下,递给砂金。
“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既然你执意,那便赠予你。”北风随意一瞥,“至于剩下的摩拉,当归这位客人所有。”
北风抬眸,看进砂金的眼中:“愿赌服输。”
砂金一笑:“先生好气魄。”
为了避免北风认出自己,拉帝奥一直隐在人群角落。见砂金成功拿到黑曜石,他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托帕和砂金隔了一会儿也找机会离开。
三人在北国银行的宿舍中汇合。
砂金抛着那颗黑曜石,天际已微微泛白,朝阳的一缕光亮落在石头上,红色的光线被纯黑的表面吞噬。
“这会是什么信物呢?”
他似在自言自语,目光却投向了拉帝奥的方向。
“去北国银行。”
拉帝奥突然开口,砂金和托帕顿悟。
银行提供储物业务,那颗黑曜石,也许正是打开某个保险柜的“钥匙”。
三人没有犹豫,直接朝北国银行的方向走去。
时间太早,北国银行还没有正式开门,好在拉帝奥是内部员工。
他将黑曜石交给业务人员,果然,经过业务人员的检测,确定了这是某个保险箱的钥匙——黑曜石的形式则是北国银行特有的加密手段。
业务人员将他们带到保险柜所在的房间,而后退出,留给他们独自查看的空间。
拉帝奥拉开那个神秘的保险柜,出乎意料的,存放在其中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张薄薄的已经泛黄的纸张。
那是一张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一张投资合同。
乙方的签名落款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北风。
“教授,你有什么头绪吗?”
事已至此,这张合同除了能证明北风确实有问题之外,再也没有更多关键线索。
好在,拉帝奥叫来的助播不止他们两人。
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书放在桌上,而后将那份契约夹了进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书页一闪,那份契约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拉帝奥随意翻开一页页码,白纸上除了两个按钮一片空白。
拉帝奥点击绿色的“确认”按钮,而后,一道白光将他们都笼罩住。
强大的吸力袭来,三人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了一座孤高的山崖之上。
脚下白鹤翩飞,云雾缭绕,仙林野树肆意生长,芳草奇花鲜美点缀。
如临仙境。
“呜——”
耳旁传来巨兽的长鸣,拉帝奥回头一看,一只薄荷绿的大地兽正站在他们身后。
对,没错,正是翁法罗斯的大地兽。
【给我干哪来了】
【这是璃月没错吧?】
【等等,你们记不记得上次教授说他把翁法罗斯的数据复制下来了,这里不会就是那个装着老数据的计算机云台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这只大地兽的身份,难道……】
“这位就是那刻夏老师?”
托帕看来确实没撒谎,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直播间的热门人物。
“所以,教授你邀请的第三个助播,就是他?”砂金若有所思,眯着眼询问。
“呵,只是一场合作。”大地兽的身躯搭配上那刻夏的声音,实在太过违和,好在在场的人笑点都不怎么低。
“我提取了那份契约的忆质浓度,模拟出这个幻境,你们想要的信息,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大地兽自豪地扬起头。
“怪不得。”砂金感叹。
既然是幻境,就可以随意捏造身份了。只是将自己捏成大地兽,还是太超出了一点。
“让我看看,我们的线索在哪呢?”托帕放出账账。
账账在原地蛄蛹了一圈,突然朝悬崖下跳去——
众人的目光顺着账账投下。
一个小孩挂在峭壁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一颗小石子滚落下去,只差一点,他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是根据契约主人的性格模拟出来的幻境,这里发生的不一定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事,但却从某种程度揭示了幻境主人的性格成因。”
那刻夏像个没有情感色彩的解说员。
“开始了。”
他声音平静。
“啊——”
下一秒,小孩从悬崖上一脚踩空,跌入了无尽的悬崖底部。
画面跳跃,眼前的景象,竟变成了层岩巨渊。
矿洞里,无数工人弯着腰,皮肤上沾满黑色的矿灰。
他们如机器一般僵硬地重复着枯燥的工作,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渗人。
小孩在他们中间奔跑,神色焦急。
突然,一个巨大的天平出现在矿坑中心。
一个工人爬了上去,如山一般的身躯忽然倒下——
“哗啦啦……”
遍地的摩拉流了出来,落在天平的另一端,倾斜的天平顿时笔直。
小孩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场大雨落了下来,冲刷着此间浊世。
剩余的工人们排着队走上天平。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躯体变成摩拉……
“他的幻境,为何会如此诡异?”
托帕发出疑问,那位名为北风的青年看起来可不像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的人。
“他在演示货币的流通。”拉帝奥一语道出本质。
“金钱,商品交换的媒介,价值尺度,贮藏手段。”砂金背起金融理论,“金钱于他的意义,恐怕非同寻常。”
一堆又一堆摩拉取代了工人,而后,雨点也变成了摩拉砸下。
摩拉堆积在一起,淹没了整个幻境。
第30章 岩石啊,请为我震颤
“其实,这是公司对我们的惩罚手段吧?”
砂金站在一堆摩拉山的顶尖,撑开一把做工十分精致的黑伞——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摩拉哗啦啦砸在伞面上,那昂贵的黑伞被砸出了一个个凹陷,眼看就快要败下阵来。
托帕则躲在账账找到一个死角里,看着满天的摩拉叹气:“我就知道,一定是我们俩上个季度的业绩拖部门后腿了,所以才被扔过来受罪。”
砂金深以为然。
而一旁的拉帝奥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去处——
他躲在大地兽的阴影之下,噼噼啪啪的摩拉全部被那刻夏拦下。
那刻夏一头黑线:“我将自己变成大地兽,是为了给你遮风挡雨的吗?”
拉帝奥一脸平静地点头:“谢谢。”
那刻夏:……
“拉帝奥教授,现在怎么办?”
远远的,拉帝奥听到从高处传来的问询。
拉帝奥抬眸,就看见砂金撑着黑伞直直从摩拉堆顶端跳了下来,西装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帅气地飘在身后。
“啪嗒。”
他轻巧落地。
“这正是我请你们过来的原因。”拉帝奥看着他的眼睛,又扫了一眼漫天的金色摩拉,“金融问题,你们比我擅长。”
砂金:……
还真就是物理意义上的金融问题。
一枚摩拉“叮当”落在他的头上,发出脆响,砂金无奈一叹,越过茫茫的摩拉海,走到那个小孩身边。
黑伞的阴影笼罩下来,小孩一愣,蓦地抬头。
他对上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小孩,要和我赌一把吗?”砂金轻声发问,目光扫过小孩腰间的算盘,“我叫砂金,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喃喃出声:“北风……”
又一场赌局在此间拉开帷幕。
砂金伸手一捞,一枚摩拉落在他掌心。
“最简单的猜摩拉游戏。”砂金想了想,道:“赢了的人可以向输了的人问一个问题,如何?”
他轻轻歪头,一笑,“你先来。”
北风没有丝毫犹豫:“右。”
砂金张开手,一枚摩拉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赢了,你可以向我问一个问题。”砂金将摩拉抛起来,语气惬意。
北风看着不远处运转的天平,沉默半晌。
而后,他问道:“天平是公正的吗?”
砂金勾唇:“当然。”
“所以人的性命,也可以用摩拉置换吗?”
砂金面不改色:“这是第二个问题。”
猜摩拉的游戏还在继续。
这一局是砂金赢了。
“那个算盘对你很重要吗?”砂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北风攥着算盘,眼神暗沉下去:“不,但它是公平交易的象征。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北风突然抬头,目光直刺砂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自小就发现,他对数字十分敏感。
后来,这种天赋演变到了更多领域。每看见一家店铺,他的大脑就会开始自动计算营业额;每当璃月港有什么新的流行趋势,他都会敏锐地察觉到新兴的产业链。
和所有璃月人一样,小孩自小就敬仰岩王爷。传说中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创造了摩拉,奠定了提瓦特的经济基底。
在一次又一次的计算中,小孩也爱上了摩拉。
但他爱摩拉,不是因为其货币的属性,而是单纯地享受在金融领域放开手脚的快感。
他的第一次尝试,是为一位商人进行投资分析。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犀利地剖开了市场的层层伪装,直击最深的关键点。
他帮助那位商人拿下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之后,他的名头渐渐响起来。他化名为北风,成为了一名口口相传的投资顾问。
无数人来找他咨询,他也将其当做了一场数字游戏,来者不拒。有时候,他也会自己出手,随手一抛就能赚个盆满钵满,而他不以为意,似乎早已习惯。
直到有一次,他在一位商人的邀请下来到层岩巨渊,商人极力向他描述着此处暗藏的利益,以及这个行业的前景。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弯着腰不断劳作的工人身上,他们穿着最简陋的短衫,一整身衣服的布料估计都比不上身旁这个商人一张手帕昂贵,他们的皮肤黝黑,矿底的环境在他们的身上凿出了深深的刻印。
一个矿工的小孩跑到他们面前,他举起一朵刚摘的小花,看着北风笑道:“大哥哥,给你。”
商人如同踢一条野狗一样将小孩踢开:“去去去,别挡道。我雇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别让他们上来脏了贵人的眼。”
北风冰冷无情地一扫——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在进行的,并不是简单的演算。
资本从诞生就带着血,每一枚流经市场的摩拉,都经过了商人的层层剥削。
金钱于他而言是工具,于某些人而言,是鬣狗眼中的肥肉,亦是求生的救命稻草。
你看,这个世界多不公平。
北风开始厌恶摩拉。
他偏执地想要纠正摩拉所附加的阶级属性,他开始强调公平,推崇契约。
他时常在璃月的大街小巷行走,听着百姓们平凡的抱怨。
有的说,海鲜最近行情不好——那是因为有人恶意囤货出口,导致璃月本土海鲜价格骤升。
有的说,最近金价太贵,想给过门的儿媳打一副首饰,但又怕亏——那是因为有人在幕后操纵,扰乱市场。
……
底层的百姓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些商人为了利益能干出什么事。他们的衣食住行、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无形的大手牢牢网住。
何来公平所言。
北风开始迷惘——
他的天赋,是正确的吗?他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吗?
既然在璃月寻不到答案,北风决定走出去。他走遍了提瓦特大陆,无数次亲眼见证摩拉将人变成恶魔,又将人拉回人间。
他走过自由的风地,走过雷光照彻的小岛,走过遍地知识的草国,走过洋流的大海,走过斗争的熔岩,最后,他的脚步停在白茫茫的雪原。
冰皇向他伸出橄榄枝——
“你可以在这里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于是某个寂静的夜晚,一家名为“北国银行”的机构挂牌成立。那时候不会有人想到,这家银行会在之后以怎样的速度扩张到整个提瓦特,最后成为提瓦特不可撼动的经济链条。
北风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潘塔罗涅。
他将自己裹进了厚厚的大氅中,软乎乎的毛领将他包裹起来。他穿着愚人众执行官的制服,在寂静的雪宫,开始自己漫长的旅途。
世人对他的评价不一,野心家、资本家、逐利者……
但他知道,他的初心一直未变。
谁也不会想到,那位看起来对摩拉无比狂热的银行家,却最厌恶摩拉。
[富人]总把公平交易四个字挂在嘴边,近乎到偏执的地步。
为了他心中的理想国,他宁愿和[博士]合作。
雪国的冰雪无情,而当某日他朝璃月投去目光,才忽觉那位名为北风的少年,已经死去良久。
这是他离开璃月之后,第一次踏上故土。
冰皇对他说:“这是一场属于你的试炼。”
[富人]微微低首,却从未寄希望于那个外来之人。
此世艰苦,唯有自救-
“该你猜了……不过,这个机会,还是让给拉帝奥先生吧。”
小孩抬眸,眉目间却是熟悉的神色——拉帝奥顿时明白,现在占据这具躯体的意识,是真正的北风。
亦是愚人众执行官[富人],潘塔罗涅。
摩拉雨停滞,拉帝奥走到北风面前。他无意参与赌徒的游戏,于是直接发言:“你想问什么?”
潘塔罗涅一笑:“拉帝奥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拉帝奥平静回答:“看见你的第一眼。”
那么张扬的性格以及漏洞百出的身份——除了达达利亚,估计没人看不出来。
潘塔罗涅拍了拍手:“真不愧是女皇请来的人,那你调查清楚了吗?黑天鹅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
“你。”拉帝奥淡然盯着他的眼睛。
幻境轰然崩塌,潘塔罗涅与拉帝奥平静对视。
而后,小孩的身躯拉长,他们回到了现实。
北国银行。
四周是熟悉的保险柜,潘塔罗涅看着那张被拉帝奥他们翻出来的契约,目光沉沉:“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想要这份契约吗?”
——潘塔罗涅代指的毫无疑问是那群在拍卖会上和他竞争的高管。
“因为这是一份证据,可以将我逐出璃月金融圈的证据。”
一份在北风时期签下的契约,却成为了日后潘塔罗涅的阻碍。
这便是冰皇交给他的试炼,他需要用令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摆平这一切。
而他交出的答卷,正是北国银行的黑天鹅事件。
“很大胆的设局,你先以陌生公司的名义购入北国银行的大量债券,又给璃月的几位高管放出消息,告诉他们璃月有你的把柄。而后你联合几家公司做空北国银行的账户,散发舆论引起恐慌。”
托帕施施然点明,一天时间,足够她调查出其中细节。
“你知道拉帝奥与冰皇达成了合作,于是先借助我们之手铲除了这份契约的隐患,还用这份契约钓出了隐藏在北国银行中的不忠之人,又清扫了试图对北国银行不利的企业——一举三得啊,[富人]先生,这场赌局,你赢得很彻底呢。”砂金赞道。
潘塔罗涅微笑:“还是比不上砂金先生赌技惊人。”
砂金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享受这句恭维。
“你的试炼不需要我插手。”拉帝奥投来一瞥,“不过既然答应了和愚人众合作,我便送给你一句忠告。”
“没人会赢到最后。”
砂金背后一凉,自言自语:“怎么感觉一起被骂进去了?”
托帕笑而不语。
【恭喜主播完成直播任务2,获得奖励“公平天秤”×1】
【使用说明:可以在天平一端放上任何物品,系统计算之后,会给予同价值物品的馈赠】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是不是该我了?”托帕双手合十,笑道:“夜兰小姐可是查了很久呢,不如,把那个地下赌场,作为回报?”
托帕看向潘塔罗涅。
几人早就猜出这个赌场有潘塔罗涅的手笔。
潘塔罗涅摊手,眼神狡黠一闪:“是吗?我可不知道什么地下赌场,几位请自便。”
托帕满意地笑了起来。
“仅仅是地下赌场,恐怕不太够。”砂金恰时出声,“那颗黑曜石,也一起吧。”
那颗黑曜石既然是潘塔罗涅的东西,交给璃月官方,就相当于替北国银行卖了璃月一个人情。
潘塔罗涅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某两位天天争抢业绩的公司高管,去找璃月官方人员寻求“公平交易”了。
看来,战略投资部这一次的目光,落在了这片名为璃月的土地。
“我有时会想,女皇此举,是否是在引狼入室。”
潘塔罗涅看着砂金和托帕的背影感叹。
“不过,拉帝奥先生,看见你之后我便懂了。女皇大人没有看错人,你值得冒风险投资。”——
作者有话说:本章内容均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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