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神啊,请华美涅槃
拉帝奥来到枫丹是以一封茶会的邀请函开始,离开自然也是用一场茶会作结。
桑多涅不知道在雪莱给的那个梦泡里看见了什么,这几天沉默着不怎么说话,茶会上的几位客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不对,只有达达利亚看不出她的变化,直愣愣问她试炼成功了吗?
“算是吧。”破天荒的,桑多涅竟然回答了达达利亚的提问。
“那真是一件好事,值得用草莓夹心粉色马卡龙庆祝!”
桑多涅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叫了声普隆尼亚,普隆尼亚会意,端来一整盘马卡龙。
“你真是好人。”达达利亚抱着一盘马卡龙,十分幸福地吃了起来。
像这样给愚人众执行官发好人卡的,估计也就只有达达利亚一个了。
“今天心情不错嘛?”阿蕾奇诺优雅地端着茶杯,热气氤氲,但她却并不饮。锐利的目光转而看向桑多涅,仿佛手术刀一样要将人的内脏剖析干净。
“我有那种东西吗?”桑多涅反问,她收回视线,垂眸愣了半晌,摇了摇头,“看来得调调我的情感阈值了。”
阿蕾奇诺不明意味地轻笑一声。
“拉帝奥先生的下一站,是稻妻?”出声发问的竟然习惯沉默的卡皮塔诺,和卡皮塔诺仅仅两面之交,但拉帝奥已经看透了此人纯粹的内心——那具好似由无数灰烬堆起的身躯,胸膛中燃烧着名为正直的火焰。
“稻妻?”拉帝奥看向他,很快反应过来,念出那位执行官的名字,“[散兵]?”
“是个不好交流的家伙啊。”阿蕾奇诺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歪头,“听说他最近和[博士]混在一起?”
“呵。”桑多涅冷笑一声,听起来对[博士]意见很大。
“拉帝奥先生此行可得小心了,据我所知,[博士]对你很感兴趣——或者说,是对你的世界。”阿蕾奇诺淡然提醒。
拉帝奥颔首,算是谢过。
“不过,他应该只是去稻妻绕一圈,听说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在须弥。”桑多涅指挥普隆尼亚给达达利亚的空盘子里添新点心。
达达利亚两只手握着叉子,在他们谈话的间隙抬头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掺和不进去之后,又继续埋头苦吃。
“说到这里,女皇大人让我转告你。”阿蕾奇诺伸出手指,指关节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面轻轻敲了敲,“[散兵]的试炼,尽力就好,不必强求。他们进行的,是渎神的实验,因果自负。”
【直播任务发布】
【任务5:请帮助斯卡拉姆齐,重塑神心】
拉帝奥垂眸,很轻地应了一声-
次日天还未亮,拉帝奥便登上了前往须弥的车队。
稻妻如今正在施行锁国政策,没有航船能到达那里,拉帝奥只能横穿沙漠去往须弥,暂且在须弥思考对策。
这一次,是雪莱来送的他。
桑多涅手稿事件后,雪莱和拉帝奥坦白了所有,包括禁忌实验、她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位名为冷鸢的智械……
重获心脏后,冷鸢不知道怎么流浪到了匹诺康尼,在那群资本家的诱哄下,成为了鸢尾花系旗下的艺人。据说那位星探告诉他,只要加入他们,就可以让他的海报张贴到宇宙的每个角落。
——那这样,不管雪莱去了哪里,是不是都可以看见自己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冷鸢毫无犹豫地答应了星探的要求。又恰逢天空岛直播间活动开始,他便被打包到了这里做颜值主播。
那天连上拉帝奥的直播间后,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雪莱的踪迹。于是直播也不播了,活动也不打了,天天蹲守在拉帝奥的直播间里,就等着见雪莱一面。他还把自己挣到的所有信用点全打赏给了拉帝奥,最后是雪莱通过拉帝奥的直播后台联系上他,他才停手。
拉帝奥将开拓者他们在挪德卡莱探索连接道路的事告诉了雪莱,雪莱决定前往帮忙,临走前,她又借拉帝奥的后台跟冷鸢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得知雪莱被困在提瓦特的冷鸢甚至想要直接开飞船冲到这里,要不是雪莱跟他说这里是一片虫洞,即使来了也找不到人,冷鸢估计会直接莽过来。
拉帝奥去往须弥之后,冷鸢就没办法在直播间里看见雪莱了。好在挪德卡莱那边还有开拓者可以在直播间里面和冷鸢实时互动。
雪莱揣着拉帝奥的亲笔信去挪德卡莱找无名客们,拉帝奥也跟随车队前往须弥沙漠。
两人分道扬镳。
咸湿的海风很快离人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黄沙与尘埃的狂风。
说是车队,其实是偷渡的队伍。
稻妻锁国,须弥的形式也不是很乐观。须弥主城和沙漠的矛盾自古以来就埋下了隐患,如今两边摩擦不断,要从沙漠取道须弥,还是得找几个本地佣兵帮忙才行。
好在车队熟谙此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没人想打打杀杀,一笔还算划算的摩拉,几壶烈酒,就足以谈妥这门生意。
带队的佣兵名为迪希雅,是个性格热烈奔放,粗中带细的佣兵。她看起来十分年轻,却对佣兵的工作十分熟练,仿佛已经浸淫许久。
她坐在为首的驮兽上,笑道:“你们找我可算是找对了,换成别的佣兵,可不一定接的了这笔生意。”
“哎,哎……我就是听朋友介绍,说您特别靠谱!”车队的主人连忙应和,“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大人物斗争,净连累我们这些小人物受难。”
车队主人絮絮叨叨抱怨起来,迪希雅也不嫌烦,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
拉帝奥能感受到,那位佣兵的视线总是不经意地扫过自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突然,迪希雅开口,随意抬手,问:“这位先生不像是生意人。”
拉帝奥惜字如金:“嗯。”
“虽然看你的身材,感觉你应该和我是同行。但,我看先生的气质,怕不是和教令院那些人一样,像是搞学术的。”迪希雅的眼睛轻微眯起来,她的坐姿放松,身体的肌肉却时刻紧绷,视线扫过沙漠,整个人仿佛巡视领地的狮子。
“嗯。”
迪希雅在佣兵行业带了那么久,大大小小的主顾也见过不少,从没遇到过这样难交流的。知道打听不出更多消息来,迪希雅索性放弃,反而叮嘱起众人。
“进城之后都机灵点,附赠你们一个小道消息,教令院六大学院最近可不太平,听说内斗很严重,特别是大贤者……”迪希雅的目光突然落在远处的一个人影上,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周身气质“唰”的一下严肃起来。
众人看她这副模样,都吓得不轻。大家顺着迪希雅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席卷天地的沙尘中,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那身形看起来有些头重脚轻,分明矮小,却稳稳地行于狂风之中,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等人走近了,众人才明白,那人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因此才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迪希雅抽出腰间的武器,风雨欲来。
没人看到那个人影是怎么做到的,只听见一声雷光轰鸣,而后风沙骤烈,黄沙眯眼,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遮挡住。只有迪希雅凭借战斗的直觉扔出飞镖——
风慢慢停歇下来,车队上的行李都沾上了沙尘,车队主人暗道倒霉,组织大家清算物资,看有没有丢掉什么玩意儿。
然而只有迪希雅站在车头,她的目光,落在拉帝奥刚刚坐着的地方。
“大姐大,怎么了?”
风沙散去,迪希雅视线的尽头,只剩空无一人的座位。
“那个人,去哪了?”-
“你就是拉帝奥?”
拉帝奥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大的房间,装修风格是须弥的式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绿色家具配上褐色的花纹手织布,将异国风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拉帝奥的视线扫过房间一角,最角落的椅子上,戴着圆帽的少年翘起腿,环抱双臂,眼神中充满蔑视。
“[散兵]斯卡拉姆齐。”拉帝奥淡淡地点出了少年的姓名。
少年轻哼一声,没有反驳。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你是来考验我的?呵,不自量力。”
少年说话毫不客气,至此,拉帝奥明白阿蕾奇诺为何会特别提醒他此人难以交流。不过好在拉帝奥执教多年,遇到过的特立独行的学生不在少数。
“我是好心来劝你回去的,跟着我,你只会白费功夫。”斯卡拉姆齐站起来,帽檐上的花纹一闪而过,“听说你是异世之人?哼,和这遍世的蝼蚁一样,你与他们并无不同,所以不用自找烦恼了,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
斯卡拉姆齐走到拉帝奥面前,也许是不满自己只能仰视,他升入半空,冷笑:“我可没有陪你玩过家家的兴致。”
“呵呵,鼠雀之辈!”
拉帝奥顿了一瞬,而后开口:“有些人会用夸张的话语掩盖自己懦弱的内心,而有些人因对现世不满而将愤懑挂在嘴边,你是哪一种?”
趁斯卡拉姆齐还未来得及发怒,拉帝奥接着道:“不必愤怒,这只是一个心理学的学术问题,这里是须弥,探讨学术很正常。”
“我讨厌和你讲话。”斯卡拉姆齐直言不讳,“既然你坚持,我就祝你好运吧。不过,可别玩火自焚。”
斯卡拉姆齐深深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出。
拉帝奥看过去——
屋外就是须弥最繁华的街道,少年的身影很快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拉帝奥面色平淡,似乎根本不在意斯卡拉姆齐的威胁。
因为他知晓,那少年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而将他带到这里,并不全如斯卡拉姆齐所说,是想威胁他知难而退。
是因为,他刚刚进入了[博士]的视线。
第42章 新神啊,请华美涅槃
[博士]和[散兵]的计划拉帝奥尚且无从得知,于是他决定从教令院的图书馆下手,先摸清楚须弥内部形势。
如果那两位在须弥有所谋划,一定会从这个国家最羸弱的部分开刀——比如,那位传闻中的小草神。
教令院的图书馆向来对外开放,知识在这个国度是随手可以摘取的果实。然而由于虚空终端的存在,图书馆内人影稀少,大家都享受着虚空终端带来的便利,很少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图书馆那堆古旧的大部头中。
拉帝奥在来到须弥之前,已对教令院六大学院有了基础了解。因此他一进图书馆,就朝着因论派的藏书区域走去——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就要从他们最原始的文化开始。
【主播主播,这就是传说中的量子阅读法吗?】
【这么多书,看着都头大……】
拉帝奥查找资料自有一套他的方法,不似别人一本一本傻愣愣地翻过去,而是有目的有条理地筛选关键词,并且他提取信息的速度十分之快,快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书翻完。
六大学院,六种学派——比起第一真理大学,教令院的学科方向显然更宽泛,无法做到第一真理大学那样细化。
但对于一个被世界规则垄断基本规律的世界来说,这样的发展已称得上进步卓越。
拉帝奥向来吝啬夸赞,但在面对这个知识的国度时,他鲜有的露出了一点宽容。
文献里的须弥了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得去实地考察。
拉帝奥走出图书馆,正准备朝须弥最热闹的集市走去,谁料到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他抬眸一扫,发现是教令院的学生们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举办什么活动。
拉帝奥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第一真理大学的学生活动十分丰富,他走在路上时,时常能被卷入一场游行、或是一场辩论。
而此时在教令院大门前闹哄哄的活动,似乎正是一场辩论。
“哎,听说了吗?生论派贤者要向大贤者发出辩论挑战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
“听说是大贤者最近总卡生论派的学术经费,好像是因为生论派贤者不配合教令院工作。”
“那怎么大家都围过来了?”
“哦,门派长老打起来了,下面的小兵不也得紧随其后?生论派可是全员出动啊。大贤者那边,是明论派的人吧?”
“……”
辩论——说得好听,不过是一种合理吵架的形式。只是这群所谓的学术分子善于伪装辞令,因此才将这乱糟糟的场面说得如此文雅。
拉帝奥脚步一顿,听那两位学生的话,这场辩论涉及到教令院内部的争斗,而这正是他要探查的事。
拉帝奥悄无声息地隐入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观战。
“阿扎尔!什么叫做艺术对于生论派毫无用处,所以要废除园林方向的所有课题?你脑袋被驮兽装了吗?还是吃毒蘑菇致幻了?教令院不是你的个人资产,容不得你胡来!”
说话的人戴着十分不符合大众审美的眼镜,显然就是那两位学生口中的生论派贤者了。
而站在他对面气定神闲、毫无表情波动的男子,自然就是须弥教令院的大贤者,阿扎尔。
“这样的指控,算得上污蔑了。我为教令院勤勤恳恳,大家有目共睹。你也知道现在教令院经费紧张,自然需要开源节流,严格把控课题的审核程序……你们要理解教令院的苦心。”
这最后一句话是阿扎尔对围观的学生们说的,一番官话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好似他为教令院耗费心神、鞠躬尽瘁。
然而拉帝奥一眼便识破了他虚伪的本质。
艺术本就是学术的一部分,与求知并不违背——他用来拒绝的理由毫无道理。至于让生论派贤者理解他的辛苦,这套发言,拉帝奥在公司那群资本家的口中听过无数种变式。
实在有趣,这位教令院的大贤者,不像学术分子,倒更像生意人。
和那两个学生预测的一样,两位贤者吵起来了,下面的自然也不甘落后。
生论派天天脚踏实地,埋头雨林搞种植,明论派则仰望星空,企图在星盘里推演命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辩论起来自然也就格外激烈。
辩论大会俨然已经演变成为了吵架大赛,这群文人动起口来丝毫不比动手文雅,一个个引经据典,骂人骂得十分有水平。
阿扎尔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对面问候了一百遍,生论派的作风和他们的贤者一样,竟莫名……粗犷。
“真理不辩不明嘛。”
作为导火索之一,阿扎尔竟还有心情发表感言,假惺惺的笑容挂在脸上,倒给人看出几分亲和的意味。
“但同样,真理也不是你用来伪饰的工具。”
一道平淡而镇定的声音将这场激烈的辩论打算了一瞬,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个戴着石膏头,自人群之中走出的男人。
“这哪个学院的?是老师还是学生?”
“没见过啊,我从没听说教令院有这么一号人……”
“哦?这位先生,怎么称呼?”阿扎尔看起来并不慌张,面对突发情况,他应对自如。
石膏头遮掩住那道审视的目光,冷冽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破虚空——
“真理医生。”
“真理医生……吗?恕我直言,敢以真理冠为名讳的人,在教令院都不多见,不知先生是何方神圣,不如摘下面具,以真容示众?”阿扎尔显然深谙计谋,短短一句话就合理质疑了拉帝奥的身份,并给众人描述出一个藏头露尾的形象。
好在拉帝奥并不上套,只是淡淡回应:“既然是知识的国度,自然要用知识说话。容貌只会干扰思考,身为大贤者,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阿扎尔静了一瞬,似在思量。然后,他点点头,道:“可以。教令院从不拒绝疑问,我们的理念,便是有容乃大。”
“既然如此,试问:教令院有意削减给予沙漠学生的教学资源,是否符合贵院有容乃大的教育理念?”
【一上来就这么犀利吗?】
【不愧是拉帝奥教授!】
【哈哈哈,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八个博士学位获得者,第一真理大学的荣誉教授——你确定要跟这种人谈教育吗?】
“再试问:教令院近日出台的各项政策,无一不指向文学与艺术方面,这是否代表教令院将舍弃人文,忽视文化?”
拉帝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处处直指教令院的死穴。并且,面对阿扎尔的反驳,他总能找到合理的论据化解,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阿扎尔的思绪拖入死胡同。
阿扎尔的额头上甚至被逼出了一滴汗水,他那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帝奥。
“你是谁派来的?”
他坚定地认为这又是一场政治阴谋。
“我说过,我名为真理医生。”拉帝奥摘下石膏头,露出真容,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没想到隐藏在那个冰冷石雕之下的,竟是这样一张脸。
“真理越辩越明,不是吗?”拉帝奥平静反问,将阿扎尔的原话抛了回去。
阿扎尔冷冷看着他,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然而拉帝奥早就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他通过诱导性的提问,试探出了阿扎尔的态度,也因此判断出教令院如今的形势。
明论派、妙论派、知论派几乎可以确定为阿扎尔做事,生论派和因论派并未参与,素论派有待商榷。
“先生,感谢你为教令院的发展提出的建议,我以我个人名义向你发出邀请,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助教?”
阿扎尔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不必。”拉帝奥淡淡点头,“我不想再走一遍职称晋升流程。”
更何况,第一真理大学的八个博士学位已经够他用了,没必要再到教令院领一个虚衔。
而且目前看来,这位大贤者可不怀好意。
“恕我直言,各位先生女士们,现在是下班时间。”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的时候,有人从教令院踏出,脚步刚好踩上教令院下班的铃声。
一位灰发男子站在台阶上,俯视众人,目光淡淡在拉帝奥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
“你们挡路了,麻烦让让。谢谢。”
男子的语气可没有他说话的内容那么有礼貌,他看着人群,仿佛在看一群死物,似乎根本不关心这群人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也不关心那位站在中间的大贤者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那是谁啊?”
“大书记官艾尔海森吧,他平常不怎么露面,有一次我去找他签课题申请表,被他驳回来了。那场面,啧啧啧,我实在不想回忆第二次……”
“书记官。”阿扎尔的面色舒缓了些许,他面朝来人,露出一个笑容,“正好,我刚好想要去找你。有关明论派学者意外死亡的案件……还需要你将档案整理好,移交给贤者……”
名为艾尔海森的书记官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经过阿扎尔身旁时,他平静扫了一眼过去,堪称礼貌地一点头。
“工作事务请在上班时间通知我,恕不奉陪。”
在众人的视线中,艾尔海森撂下大贤者,转身就走了,没有回头。
拉帝奥收回在那人身上的视线。
看来,教令院并不全是蠢材,还是有聪明人在的。
这位书记官的名字他并不陌生,今日在图书馆,他看到了许多以这个名字落款的批注和论文。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聪明人。
并且,是个不受外界裹挟,内心坚定的聪明人——
作者有话说:阿扎尔:(咬牙)
第43章 新神啊,请华美涅槃
兰巴德酒馆。
几位刚刚下班、准备来放松一下的教令院学者凑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扎尔管辖下的教令院太过严苛,导致这群学者一喝醉就疯狂往外吐露消息。
从他们口中,拉帝奥获得了不少情报。
例如,最近有大批学者出事,有的陷入疯魔状态,也就是常说的林居狂语期,有的则是莫名失踪,彻底消失踪迹。而有的……
“你不知道!那个明论派的学者,死得可惨了!那尸体根本拼不起来。要我说啊,这年头为教令院卖命哪还有什么出路……”
“说的也是,教令院现在就是阿扎尔的一言堂,我都打算跳槽去枫丹了。”
“枫丹科学院啊?劝你别去,那排外可严重了。”
“唉,形势不好啊……”
学者们的抱怨大概都是这一类,从学术问题跳到单位职称,拉帝奥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尊重。
“这位先生,介意拼桌吗?”
一个人走上前来,挡住拉帝奥的视线。拉帝奥抬眸一看,发现那人正是刚刚在教令院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书记官,艾尔海森。
拉帝奥扫了一眼隔壁空着的座位,用眼神示意——空位还有很多,没有必要争抢。
“如果你此行是来确定我的立场,那就不必多费工夫了,我的所作所为并不会损害教令院的利益。”拉帝奥对于拼桌一事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回应。
“拉帝奥先生果然是聪明人。”艾尔海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开门见山。我对教令院的利益是否会遭到损害并不关心,我只是不希望有外力打破我的平静生活——譬如,一位新加入愚人众的不明人士。”
“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情报来源不容小觑。”拉帝奥的目光轻轻滑过眼前人那张平静淡漠的脸。
“我只是平平无奇的教令院职工罢了。”艾尔海森面色无波。
“我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真理医生’,至于愚人众的名头,并不会干扰我的行事准则。”
【平平无奇……我快不认识这个词是怎么写的了】
【我更关心这两位学者是怎么练出如此结实的肌肉的】
【早就说了图书馆比健身房有效,你们体育生不信】
【我的头好痒,是不是要长脑子了?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隔壁桌那两个抱怨的教令院学者起身离开,艾尔海森看着拉帝奥的视线落点,问:“他们身上有你想要的情报。”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拉帝奥的视线转了回来,淡淡一撩眼皮:“书记官的位置,对于你来说,算是屈才。”
艾尔海森颔首,毫不客气:“谢谢。”
“我这里倒有一份档案,里面也许记录着你想要的情报。”艾尔海森将一张薄薄的纸页推了过来。
“书记官外泄教令院内部文件,不算违规?”拉帝奥嘴上这么问,手上动作却一点没耽搁,将文件拿起来扫视。
“只是想少一点麻烦而已,我不是什么勤快的人,解决麻烦这种事,就交给‘真理医生’吧。”
艾尔海森悠哉悠哉地点了一杯咖啡,等到咖啡喝完,拉帝奥也差不多将文件内容浏览完毕。两人没有交流,沉默地将文件交接回艾尔海森手中。
至此,拉帝奥终于明白了阿扎尔今日为何会向艾尔海森索要这份文件。
因为这不仅是一份死亡调查报告,更是一份,隐藏着黑暗日志的实验手册。
有人在利用教令院的学者进行禁忌实验。
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愚人众执行官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那一位——第二席[博士]多托雷。
也许是出于某种学者的直觉,在踏进沙漠的那一刻起,拉帝奥就察觉到了一道阴湿而隐蔽的视线,如同滑溜溜的毒蛇,伪装在自然环境中,等待着朝猎物射出毒液。
就在拉帝奥想要深究的时候,斯卡拉姆齐出现将他带走,那道视线随之消失。
而在刚刚,看完这份明论派某位学者的死亡调查报告后,那道视线又缠了上来。
联合拉帝奥收集到的情报——教令院如今的严峻形势,以及有关小吉祥草王的传闻,多托雷的心思不言而喻。
他在进行的,是一场渎神的计划,而计划的锋芒,直指须弥如今的神明,小吉祥草王。
至于[散兵],说不定也是他实验的一环,甚至,就是他最终的实验对象。
那这样,眼前这个书记官的行为就耐人寻味了。处于教令院斗争的最中心,却与阿扎尔没有半分牵连,在权力的漩涡中安然无恙。而手握整个教令院的档案,又足以令他窥探到比拉帝奥收集到的更多的信息。
“你知道?”
“我知道。”
两人的交流如谜语一般,惹得直播间的观众一头雾水。
“为何不亲自动手?”
“我说过,我不喜欢麻烦。”
“所以,就麻烦我吗?”
拉帝奥看了一眼艾尔海森手中的文件。
“毕竟是愚人众的内部事务,你处理起来,会更加方便。”
艾尔海森将空荡荡的咖啡杯放回瓷盘上,而后起身,毫不犹豫地抬脚便走。
“再见。”
拉帝奥闭了闭眼,虽然有时候和聪明人交流起来效率确实高,但这些“天才”的性子都各有各的古怪。
好在,他已经推断出了最关键的逻辑链-
明论派那位学者死亡的地点在靠近沙漠的一片雨林。
拉帝奥循着方向,朝那片雨林走去。
进入雨林前,有几个好心的佣兵上前劝导,说雨林危险,最近这片地界出了不少事。
拉帝奥谢过他们,却是依旧往前行。
越往里走,天色越暗。四周只能听到窸窸的流水声,却无法判别水声的方向。湿润的泥土里不断有各种虫子爬过,密密麻麻的丛林间生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菌菇。
这里俨然是一个天然的犯罪场所,如同生活在雨林里的那些爬行动物一样,这里是为某些人专门打造的“实验室”。
“你要找死,可没人会拦着。”
熟悉的少年声音从头顶传来,拉帝奥驻足,一道阳光恰好打在他鞋尖前的土地上。那道光亮刺破被密密枝丫遮盖住的天空,如一柄长枪自虚空投下,嵌入地里。
而后,一个身影飞来挡住了光亮。
雨林又漆黑下去,斯卡拉姆齐俯瞰大地,眼神冷漠十足,似又掺了几分嘲意。
“看来我们对找死这个词有理解偏差。”拉帝奥越过少年投下的阴影,继续往前走,“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次实地考察。”
“你如果再往前踏一步,可就真的没人会来救你了。”
一道雷光打下,硬生生阻拦住拉帝奥的脚步。
拉帝奥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半空中还飞着个人一样,抬眸,一扫。
“与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现在放弃还不算太晚。”
“哈哈哈哈——”
斯卡拉姆齐像是听到了什么十足的笑话一样,目光蔑视,张开双手,点点雷光在他的手心汇聚成光团,看力度足以毁灭这一整片雨林。
“你劝我放弃?”斯卡拉姆齐终于双脚着地,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神,拉帝奥只能听见他语气中的冰冷,“不觉得可笑吗?”
“你误会了。”拉帝奥对斯卡拉姆齐这一番动静毫无表示,“和你不同,我从不阻拦人找死。我说过,我们对‘找死’这一词汇的定义,存在根本性的理解偏差。”
“既然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杂碎,就乖乖退到一边去,不要试图来阻拦我。”斯卡拉姆齐的手在帽檐上轻轻一转。
“这是你对我的又一理解偏差。”拉帝奥的话成功止住了他的脚步,“如果你指的是我不明白你们的计划内容,那么很遗憾,并非如此。”
拉帝奥向前一步,越过斯卡拉姆齐的肩头,声音平静,仿佛他在叙说的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渎神的‘天才’与嫉恨的‘人偶’,泯灭的‘疯子’与仇世的‘伪神’,由所有疯狂元素炼制的成果,终究不过是一场渎神的闹剧。”
“真是精彩。”
“啪啪啪。”
一片阴影地,一人自黑暗中踏出。连四周的丛林都退避三舍,仿佛窥探到了什么极致的毒物。
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定在拉帝奥面前,他举起右手,一根装着淡蓝色液体的试管在他的手中莹莹发光。
“拉帝奥先生,久仰大名。”
无需自我介绍,眼前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
“我想,我们不必对立。”多托雷向后看了一眼斯卡拉姆齐,斯卡拉姆齐极其不爽地扭头“哼”了一声,看来这两位合作伙伴的关系也并不是很牢固。
多托雷并不介意斯卡拉姆齐的反应,或许,是因为他早已习惯。
他向拉帝奥行了一个绅士礼,伪面虚情假意。
“拉帝奥先生,你的天分足以撼动整片银河,不如我们合作?届时,天才俱乐部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
【这人不是提瓦特原住民吗?他怎么知道天才俱乐部的?】
【报告,裁判!有人作弊!】
“拉帝奥先生……哦,还有你直播间内的观众们——一定十分好奇我是如何知晓有关你的信息的?”
多托雷晃了晃试管,轻轻一“嘘”。
“这便是我展现给拉帝奥先生的诚意,不知道我的这块敲门砖,能不能在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这里,拿到及格分?”
“我从不轻言评判,但若你执意得到一个答案……”拉帝奥冷冷回道:“我的回答是。”
“负分!”
第44章 新神啊,请华美涅槃
就在三人对峙的时候,一道光亮冲破天际,白炽的光线仿若要将天地洞穿,雨林里的每一片树叶都为之颤抖。
“拉帝奥先生,你运气很好呢。”多托雷看着那道光线,语气充满狂热,“你正好赶上了我们的预实验。”
“哦,说到这里,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实验内容是什么吧?”多托雷轻轻歪头,偏向斯卡拉姆齐的方向,“不知道我的这位同僚有没有为你介绍我们的宏大计划——”
“造神。”拉帝奥淡然截过多托雷的话头,打断了他华丽的表演。
“不愧是拉帝奥教授。”多托雷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从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他望向被雨林遮盖住的天空,那道光线已经达到了最大通流。
“该你上场了。”多托雷看向斯卡拉姆齐,不带半分感情。
斯卡拉姆齐重重呵了一声,而后飞向那道光线之中。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多托雷才缓缓开口:“拉帝奥教授,也许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变量。实验应该按照轨道而运行,每一个元素与分子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但有的时候,我又很喜欢变量,因为它代表着未知的可能性,也许一个不经意的改变,就能创造伟大的奇迹。”
“我对你的实验理念没有兴趣。”拉帝奥环抱双臂,淡淡闭眼。熟悉他的学生都知道,每当拉帝奥教授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就代表你的课题要打回去重做了。
“不要着急嘛,拉帝奥教授,我是很敬佩你的。”多托雷轻笑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个机械造物,像是一颗心脏。
等到拉帝奥的目光终于临幸那颗心脏时,多托雷才满意开口发问:“你知道这是谁的心脏吗?”
他知道自己等不来拉帝奥的答案,于是自问自答:“是[散兵]的,你看,要得到某些东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你,拉帝奥教授,你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拉帝奥扫了一眼过来,眼神平淡但锐利,他已经不想再听眼前这个人废话。
多托雷投降般举起双手:“请别介意,前面都是引言部分,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
多托雷将手中那颗心脏轻轻一抛,心脏便落入了拉帝奥手中。
他摊开双手,而后弯腰,躬身一敬:“我做过无数次枯燥重复的实验,如所有改变它们的变数一样,拉帝奥教授,你亦是这场实验的变量。”
拉帝奥手中的心脏开始微微颤抖,明明是机械的造物,却仿佛拥有了人的体温。蜿蜒的机械血管疯狂泵输着“血液”,剧烈的搏动昭示着其并非一般死物。
“他需要一颗真正的神心,拉帝奥教授,请为我带来奇迹吧!”
癫狂的大笑涌入拉帝奥脑中,白光彻底吞噬了他的视线,天地倒转,唯有手中那颗跳动的心脏在迸发规律的节奏——
“咚,咚,咚。”
三声过后,拉帝奥站定于一片荒芜之中。
他冷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遗迹。看遗迹里残留的文字和周围环境的风格,这个遗迹,应该位于稻妻。
前方有一条不算宽阔的窄道,拉帝奥微微低头,走了进去。
只供一人通过的甬道狭窄无比,一片黑暗中,眼睛无法捕捉到任何有效信息,于是只能依靠其他感官探知——耳边能听到近在咫尺的滴水声,一滴一滴落下,敲打在地面,奏成一曲还算和谐的哀乐。鼻间萦绕着一股被浸透的潮湿气味,混杂着各种生于幽暗的植物气息,如同牵引人如地狱的冥香。
终于,一抹微弱的光亮在前方亮起,那似乎是一道火光,小小的火苗被风一吹就要熄灭,却仍然坚强而倔强地挥动。
“咔嚓。”
脚下传来生硬硌脚的触感,拉帝奥垂眸,接着那道微弱的火光,他看清了自己踩到的物件——
那是一只断手。
苍白、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手,静静地躺在他的脚底。
他手中捧着的那颗心脏突然猛烈一缩,而后如瀑的血流从血管中迸溅而出,鲜红的液体滴落到那只断手上,将那苍白的皮肤浸得殷红。
“滴答,滴答……”
拉帝奥知道听到的滴水声来自哪了。
他顺着断手指向的方向朝前方看去,无数残肢零落散在地面,从心脏中流出的血液如红毯一般在黑暗的甬道里延伸,而在尽头,一颗人头钉在那里。
“[散兵]。”
拉帝奥平静地念出这个名字。
那颗头的双眼哀漠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白。
紫色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拉帝奥又抬眸,道:“斯卡拉姆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火苗瞬间变大起来,炽热的火光烧成一片,那些断肢被烈焰吞噬。
而在火光之后,一个被火焰扭曲的身影摇曳着。
透过烈焰的间隙,拉帝奥看见了少年充满愤怒与嘲笑的双眼。
“软弱的人偶,焚烧殆尽吧!”
有光自上照下,火焰渐渐停歇。
一片灰烬之中,斯卡拉姆齐踩在遗迹的废墟上,轻声道来:“我曾三度遭遇背叛。”
他扭头,被烧毁的残渣中只留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沉默地仰视着天光。
拉帝奥手中的心脏坏死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在脆弱的器官上弥漫。
光亮彻底照了进来,遗迹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四周传来熙攘的吵闹声,人群、街市……喧闹的人群取代了黑暗的遗迹。
拉帝奥抬眸,只见人群中心,人偶捧着一大堆玩具和吃食,脸上挂着无措的微笑。
“呵,愚蠢至极。”
身后传来脚步声,斯卡拉姆齐走上前来,与拉帝奥并肩。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远处传来轰然的震动。只见大地开裂,山体崩摧,一个巨大的熔炉自裂缝中升起。
而后,滚烫的熔浆流了出来,将裂缝填平成火红的河流。
人偶身边的人群都掉入了红河之中,唯有他,捧着那堆玩意儿,茫然地站在原地。
拉帝奥手上的心脏又黑了一块。
“愚蠢的人偶,泯灭人形吧!”
斯卡拉姆齐狂笑着,甩出一道雷光,将人偶砸入了沸腾的岩浆之中。
画面再度一转。
这一次,他们站在一片明艳靓丽的花丛中,花草芳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人偶牵着一个人类小孩站在花中,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斯卡拉姆齐沉默不语,抱臂冷冷旁观。
那是一个拒绝的姿态。
拉帝奥明白了,这是他遭遇的第三次背叛。
斯卡拉姆齐没有急着阻止这一场景,人偶和小孩在花丛中打闹,耀眼的阳光照下来,将一切都镀上了金色的辉光。
“你是不是好奇,一个稚童小儿,能行如何背叛之事?”
斯卡拉姆齐突然开口发问,他的视线冰冷到如同至冬千年不化的冰雪,目光如一道道冰棱刺向四周,仿佛只等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好让那尖利的冰棱砸进松软的大地,钉入最柔弱的心脏。
就在他出声的同一时间,那个小孩突然直愣愣倒了下去,鲜血在小孩的身下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糜艳的花,宣告着死亡的到来。
人偶愣愣地跪在地上,仿若无法运作的机器。满身关节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锈,运转起来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孤独的人偶,蔑视死亡吧!”
斯卡拉姆齐做了最后的决判,拉帝奥手中的那颗心脏彻底变黑。
四周的环境开始崩塌,如同舞台上的布景被撤下。
无穷的黑暗席卷而来,那颗全黑的心脏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痕——连血液都已经变成了吞噬一切的黑色,粘稠的黑液流下,将裂痕冲破开来,露出其中一颗冰冷光滑的心。
那是人偶最初始的心。
斯卡拉姆齐大笑起来,他夺过那颗心脏,将其放在心口处——可笑,一具人偶,竟然也能拥有与人类一般的心脏搏动。
泪水自眼角蜿蜒而下,斯卡拉姆齐笑出了眼泪——可笑,一具人偶,竟然也能如同人类一般流出滚烫的泪水。
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斯卡拉姆齐狠狠将那颗心脏捏碎,迸射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他勾起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我将登神……”
软弱、愚蠢、孤独……
他曾遭遇三度背叛,那又如何!
他要将失去的东西,亲手取回来!
人偶做不到的,就让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来做,[散兵]做不到的,就让神明来做。
整个空间内只能听到散兵陷入癫狂的大笑声,他用那双沾满心脏碎裂组织的双手扯开自己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崭新的神心。
拉帝奥听到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近到仿佛那人就站在他的身边。
“拉帝奥教授,你果然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变量。”
“呵,故弄玄虚。”拉帝奥指间夹着半截粉笔头,淡淡垂问:“我何时答应要参与你的实验?”
粉笔头如子弹一般射了出去,那速度简直要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型热武器。
粉笔头精准地打在了斯卡拉姆齐胸膛里那颗新的心脏上。
“咯吱”一声,那颗心脏缓缓破碎,斯卡拉姆齐怒视拉帝奥,语气沉了三分:“你在做什么?”
拉帝奥冷嗤后道:“你应当明白,那颗心是虚假的,这只是一场预实验,你们所要索取的神心,可不会如此轻易攫取。”
【直播任务5失败】
“对了,下次需要我参与实验,记得打报告申请。”拉帝奥迈步,世界在他身后破碎,多托雷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抬眸,淡淡一瞥。
“当然,如果是这种水准的实验,就不必来污染我的邮箱了。”——
作者有话说:拉帝奥向你发送了一份负分成绩单
博士:……
第45章 新神啊,请华美涅槃
“等等。”
拉帝奥显然已经不愿意和多托雷多费口舌,他抬腿便走,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多托雷叫住他,斟酌半天之后,才缓缓开口:“拉帝奥教授,你为何选择阻断这场试炼?”
明明斯卡拉姆齐的试炼就要成功——而在关键时刻,拉帝奥却选择阻止它——多托雷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何会拒绝手到擒来的成果。
“因为你们注定失败。”
拉帝奥淡淡一扫,斯卡拉姆齐从多托雷的实验场出来之后,独自抱臂靠在树干上,从表情上丝毫看不出试炼失败的遗憾,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何必多言?”斯卡拉姆齐抬眸,盯着拉帝奥看了良久,而后傲然抬头,道:“我会让你见证——成神的那刻!”
“很遗憾,拉帝奥教授。”多托雷双手搭在一起,垂眸,“看来我们理念不合,实在可惜。”
多托雷轻轻摇头,十分感慨地发出一声叹息:“我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但……拉帝奥教授,你为何认为,在你知道我的实验内容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他打开蓝色试管的橡皮塞,汩汩的冰蓝色液体滴入湿润的黑色土壤里,刹那间,无数藤蔓疯狂从地底升起,四周的树木彻底疯了,枝干癫狂乱舞,藤条不停抽搐。那些绿色的藤蔓与树干一起,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阻断了拉帝奥的去路。
“抱歉,教授。”多托雷打了个响指,那张弥天大网便扑了过来,“你应该已经从我的同僚口中听说过我的风评,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愧对他们的编排?”
多托雷言之凿凿,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确实。”拉帝奥颔首,竟是认可了他的话,“我以为你的手段会更光明磊落一点。”
多托雷摊开双手,无奈耸肩:“看来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拉帝奥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那张大网收束。
斯卡拉姆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挺直了身,神色严肃地看向这边,他轻抿着唇,似乎想要上前。
“拉帝奥教授,我很好奇,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吗?”多托雷恰好发问,斯卡拉姆齐又靠了回去,似乎也想听听答案。
“友情提示一下,这些藤蔓表面都覆盖有剧毒,触碰到皮肤后,可以将其瞬间融化——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你的踪迹。”多托雷步步紧逼。
【嘶——好狠毒的心】
【难怪这位执行官风评那么差呢】
【主播一点不着急啊,是不是有什么后招,还是在虚张声势?】
【我不敢看了救命!】
“呵。”拉帝奥唇角轻轻一勾,冷嘲一笑。
“我说过,你的分数是——负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同意。”
铺天盖地的大网瞬间冒起浓浓的白烟,藤蔓骤然断裂,枝条折断碎裂在地。
而在无尽的白雾之中,一人张开双手,自雾中踏出。
“阿那克萨戈拉斯,为各位献上——一场精彩的魔术表演。”
“翁法罗斯的理性半神。”多托雷扫了一眼,立刻道出那刻夏的身份。
那刻夏用那只眼扫视他片刻,似乎是在进行什么手术剖析。
“是个疯子,不错。”那刻夏淡淡点头,“不过,妄然和天外之人合作,就不怕被他榨取得一干二净?”
多托雷唇上扬起了一个淡然的笑容:“如果你指的是女皇大人的那位贵客,很遗憾,我和他并没有接触。”
那刻夏未置可否,沉思片刻后,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看了拉帝奥一眼,发现拉帝奥并未对他的话作出什么反应,耸了耸肩,无趣道:“看来你已经先我一步知晓答案。”
那刻夏的眼神锐利如刀,赫然割过多托雷的每一寸肌肤:“炼金术的原理——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看来,你已经拥有了此种觉悟。”
多托雷点头:“多谢夸奖。”
“别误会,我从不随意许下夸赞。”那刻夏点了点自己的眼罩,“失去?得到?是得偿所愿,还是自掘坟墓?我很期待最终的答案。”
那刻夏走上前,抬起右手,浓雾瞬间消散。一道金黄的光自他的身后破开,被遮挡住的阳光,重新笼罩了此间天地。
“后会有期,把自己切成碎片的小疯子。”阳光如同结界一般将拉帝奥和那刻夏笼在其中,任何外物都无法触碰到他们,多托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雨林在身后合上,挡住了两位执行官的身影。
那刻夏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拉帝奥淡然反问:“感谢你终于舍得从蒙德离开?”
“我这不是在履行我作为助播的职责吗。”那刻夏神色正经起来,“不说别的了,有新发现。”
拉帝奥抬眸看过去,示意他直说。
那刻夏反倒不说了,而是问道:“你的下一站……是至冬吧?”
拉帝奥点头。
既然[散兵]的试炼已经结束,那按照规律,下一位需要接受试炼的执行官正是第五席[公鸡]普契涅拉。
作为至冬的市长大人,普契涅拉捏着整座冰城的政治命脉,自然不可能像别的执行官一样到处乱跑。
“那就行了。”那刻夏故意留下悬念,“我要展现给你看的东西,只有在至冬才能完成。”
两人达成共识,在启程去往至冬之前,拉帝奥去了兰巴德酒馆一趟。
不出他所料,在二楼的角落里,某位书记官正坐在座位上看书,他的面前放着三杯酒——就仿佛知道此刻会有客人来访一样。
【嘶,这三位同框……真的不会吵起来吗?】
【依我所见,绝对会】
【好伟大的三张脸!】
【不敢想象即将在这张桌子上发生的交流是什么级别】
【冷嘲热讽×3】
【我已经准备好被骂了!】
【……】
【都是些什么XP】
如弹幕所料,这三位凑在一起,绝对算不上一个和谐的开场。
作为唯一和另两位认识的人,拉帝奥自然不可能充当中间介绍人。
艾尔海森和那刻夏对视了一眼,都淡淡点头,自己完成了这项程序。
拉帝奥隐去了和多托雷及斯卡拉姆齐见面的细节,将事件大概简述了一下,算是艾尔海森那份文件的回报。
“将教令院的学者作为他实验的材料,呵。”
艾尔海森没有再说太多,拉帝奥也并未追问。
鉴于这个话题不好开展,三人紧接着就教令院六大学派的研究风格与方向、学术科研的探究、各种学科的理念展开了激烈的探讨。
三位顶尖学者的智慧碰撞在一起,总能擦出绚烂的火花。
短短一场激辩的时间,拉帝奥的直播间热度不断攀升,很快就到达了热度榜第三。
这还是拉帝奥第一次到达这个位置。
按照天空岛直播活动的规则,他现在只差热度榜和互动榜第一,就能得到那个许愿的机会。
拉帝奥垂眸,主动终结了这场讨论。
那刻夏作为助播,自然能知道他直播间的数据。
告别艾尔海森离开后,那刻夏意味不明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主动放弃送到手的热度。”
拉帝奥只是平静回:“还不到时候。”
“也是,毕竟我还没有向你展示我精彩的魔术表演。”那刻夏挥了挥手,“明日启程去至冬,车队我已经联系好了,好梦。”
须弥的星空下,荫蔽主城的大树将星光点滴筛过,细碎的光影铺洒在大路上,织成斑点的网。
而在这样一个悄无声息的平和夜晚里,一道任务提示轻轻跳了出来。
【直播任务发布】
【任务5:请寻得答案——普契涅拉的心是什么颜色?】-
次日。
车队缓缓向至冬行进,拉帝奥再度踏上了这条朝向北方的路途。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是他的归途。
经过挪德卡莱时,他们停驻了一天。
星穹列车三人组还有雪莱现在都在挪德卡莱,拉帝奥和那刻夏便顺路和他们汇合。
餐桌上。
开拓者和三月七埋头苦吃,雪莱在和拉帝奥汇报最近的研究心得。丹恒正与那刻夏交流挪德卡莱特有的月矩力系统。
据他们这段时间的研究,挪德卡莱所信仰的月神或许会与链接天外的通道有所关联。
“听说愚人众也要进驻这里了。”丹恒将收集到的信息一一讲给拉帝奥他们,“这里的势力鱼龙混杂,即使是‘开拓’,也必须隐藏气息。”
“所以,你们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活动?”那刻夏懒懒问。
“嘿嘿嘿,那刻夏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现在已经加入冒险家协会了!”开拓者得意地掏出一袋子摩拉,炫耀道:“这都是我们日日夜夜打狂猎的战利品。”
“这样。”那刻夏点了点头,“那今天的饭钱,就拜托你了。”
“好啊好啊——等等!”开拓者哀嚎,“这笔账能记[富人]头上吗?”
已经回到至冬的潘塔罗涅打了个喷嚏——也许是达达利亚那小子又在外面乱花他的钱了,他如是想着。
“银行家先生,身体健康才是事业的基底,可不要把基底拖垮了才是。”
潘塔罗涅的对面,至冬的市长正挂着虚伪的笑容,道出客套的关心。
“市长大人日理万机,这方面的烦恼,应当比我还多。”潘塔罗涅笑着回敬。
两位谜语人你来我往,眼镜镜片都闪着刺目的光,遮挡住其下两道锐利的视线。
“听说,市长大人的试炼快要到来了?”
潘塔罗涅抬眸,目光如炬——
作者有话说:达达利亚:?
第46章 冰城啊,请肃穆庄严
与开拓者他们吃完这顿告别饭后,拉帝奥和那刻夏就准备朝至冬走。
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本就是为了开拓而行,因此在挪德卡莱的日子倒也不算枯燥。雪莱更是凭借着出色的才智成为了丹恒的助手,他们两个负责找路,开拓者和三月七负责把自己照顾好。
“再见,真理医生——再见,那刻夏老师——”
开拓者站在路口深情挥别,拉帝奥和那刻夏都十分有默契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去往至冬的路还算顺利,拉帝奥挂着愚人众的名头,遇到盘查也都轻松通过。
只是——拉帝奥看着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关卡,微微蹙眉。他离开至冬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么多岗哨。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至冬到底发生了什么?
沿途的冰雪渐渐厚起来,银装素裹,雪白的冰霜挂在树梢,晶莹的冰棱反射着没有温度的阳光。
至冬的冰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刺骨。
为了打发一路上的无聊,那刻夏让拉帝奥打开直播间PK功能,直接开始隔空连线,语句犀利、词汇丰富,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只想满足自己辩论(吵架)的欲望。
拉帝奥懒得插手,就当那刻夏帮他涨热度了,还不用他亲自出力。
远远的,至冬城的大门已经在隐隐的冰霜中显现。拉帝奥终于开口:“你的魔术表演呢?”
那刻夏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帷幕已经放下,就等拉开的那一刻了。”
拉帝奥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那刻夏示意他看直播间的礼物值。
此刻,那里的数字已经达到了惊人的99万。
“等到直播间下一次升级,你就会看到精彩的一幕。”
【家人们,只差一万了,冲啊!】
【这算是逼氪吗?】
【这怎么能叫逼氪呢?这是那刻夏老师魔术表演的门票啊!】
【“[管理员]石少”给直播间送了“摩拉×10000”】
【礼物值达到1000000点,恭喜主播思想的芦苇的直播间升级到LV.7】
【解锁……滋啦……hdia&*……滋啦……】
【解锁“大地兽行者”功能】
【功能说明(阿那克萨戈拉斯注):可为直播间任务的对象选择一条既定的命途,进入此命途的人可以获得相应的力量】
【继续加油哦~祝您早日飞升天空岛】
拉帝奥淡淡抬眸,就冲这抽风的弹幕和极具特色的称呼,就能看得出来一定有人动了手脚。
那刻夏摊了摊手,傲然道:“如你所见,我篡改了直播间的底层代码,并加入了一点特色佐料。”
【看得出来你很爱大地兽了】
【他为什么能把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松】
【那刻夏老师,我也要学!】
“请问……是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吗?”拉帝奥还未来得及细问,门口的愚人众士兵拦下了他们的车队,士兵十分恭敬地朝拉帝奥行了一个礼,严肃道:“市长大人吩咐我来接您,请上车。”
一辆由麋鹿拉的豪华车厢停在路旁,那刻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而后主动离开:“记得实验一下我给你装配的新功能好不好用——听小可莉说至冬的鱼比蒙德好炸,我去帮她验证一下。回见。”
那刻夏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希望他不要因为违反至冬安全条例而被愚人众士兵抓住,拉帝奥登上车,如是想着。
“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至冬福利院,距离此地有一小时车程,请您在车内好好休息,市长大人会在福利院等您。”
来接他的士兵十分有眼力见,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说。拉帝奥知道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信息,于是安然靠在车厢靠背上,闭目养神。
车辙一路碾过冰封的地面,发出生硬的响声。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仿若要将天地割破。
“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到了。”
士兵为他打开车门,如他所说,车厢停在了一家福利院的门前。拉帝奥扫过福利院的门扉,一顿。
与其说这里是福利院,不如说这是一个精心装潢过的舞台——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站在大门正中,她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衣服整洁、面容红润的小孩,手中拿着留影机的记者在对面挤成一排。而在众人中心,笑容和蔼的执行官推了推眼镜,与孩子们一一握手,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凡的老爷爷。
这位,正是至冬的市长,愚人众执行官第五席,[公鸡]普契涅拉。
拉帝奥冷眼旁观这在眼前上演的这一场“好戏”,处于镜头中心的政客,符合人们对于福利院美好期待的孩子,这实在是一张足以载入普契涅拉优秀政绩的照片。
拉帝奥对这种作秀形式并不陌生,不论是在公司,还是在第一真理大学,这样的形式主义作风都不少见。
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他的言行举止就不再为自己所支配。
“哎呀,这不是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吗?”普契涅拉的镜片一闪,眼神精准地捕捉到拉帝奥。他走上前来,那堆记者群也呼啦啦一拥而上。
“让我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加入愚人众的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他可是女皇大人亲自邀请的人才。”
闪光灯对准拉帝奥,白花花的灯光刺目眩晕,而在光圈耀出的光影里,普契涅拉朝拉帝奥伸出右手。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拉帝奥先生。虽然你也许知晓了我的名讳,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公鸡]普契涅拉,你我之间的称呼,随意些就好。”
“咔嚓咔嚓。”
又是一阵阵快门按下的声音。
普契涅拉脸上挂着永不出错的笑容,他将拉帝奥引到孩子们中间,招呼媒体道:“烦请各位帮我们拍一张合照,我相信这张照片一定会很有珍藏价值。”
拉帝奥垂眸,他注意到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孩都在不自觉地颤抖,他们下意识地靠近拉帝奥这边,似乎很惧怕普契涅拉似的。
“来,各位,看我——3,2,1……”
拉帝奥的手心一热。
就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一张纸条被塞进了拉帝奥的手中。他微不可查地低头,只看见两根匆匆闪过的羊角辫。
“今天的访问就到这里吧。”有类似秘书角色的职员走上前来主持程序,普契涅拉却没有依照程序立刻离开,而是握住福利院院长的手,深切交流了许久。之后,他又轻抚过孩子们的头,弯下腰一一叮嘱——不得不说,在做戏这方面,普契涅拉几乎能拿到满分的评价。
“拉帝奥先生,辛苦你来一趟了。”
回程时,拉帝奥坐的是普契涅拉的座驾。
在他签署完秘书递上来的数份文件后,他终于找到空隙和拉帝奥交谈。
普契涅拉拄着手杖,无奈道:“如你所见,我实在事务繁忙,这座城市从上到下的事,都得我一一操心——哎,你看看,我怎么跟你抱怨起来了。请别介意,我不像我的其他同僚一样不近人情,你应该从[公子]口中听说过我的行事风格,只要不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一向是乐于与人为善的。”
普契涅拉不愧是政客,说起话来冠冕堂皇,仿佛这里不是车厢内部,而是他的演讲现场。
拉帝奥不语,只任凭他表演。
“扯远了,好不容易和拉帝奥先生见上一面,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已经知晓女皇大人为你安排的任务——参与愚人众执行官的试炼……你知道,从我个人意愿来讲,我对这个决定持保留意见。毕竟这场所谓的试炼,会耗费我不少心力和时间。因此,为了方便你我,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就请拉帝奥先生暂时跟在我身边吧,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我们都有应对的时间。”
“可以。”拉帝奥点头,认可了他的提议。
虽然他知道,普契涅拉的目的也许远远不如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普契涅拉的笑容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敲了敲车厢前壁,他的秘书立马应了一声。
“等会儿路过中央大街的时候停一下,你带拉帝奥先生去做一身衣服,今晚晚宴穿。”
“明白。”
普契涅拉吩咐完之后才跟拉帝奥解释道:“今晚我要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拉帝奥先生也一起吧。”
“慈善晚宴?”拉帝奥淡淡一扫。
“是为福利院孩子们募款的慈善宴会,如今的至冬,已经今非昔比了。”普契涅拉感慨道,将一位爱国爱民的市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们很快到了中央大街,拉帝奥跟着那位秘书去服装店。这家店的西装都采用手工缝制,但因为拉帝奥今晚就要用,手工缝制来不及。裁缝为拉帝奥量了尺寸之后,便去成衣里挑选合适的。
试衣间里,拉帝奥展开了那张在福利院门口收到的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公鸡杀了太阳。”
第47章 冰城啊,请肃穆庄严
大厅金碧辉煌,四处香雾缭绕。端着香槟的侍应生优雅地在人群中穿梭,天花板上那顶华丽的灯将水晶串珠耀出五光十色。
如虹的光影斑驳落入金色的酒液中,而后,一只白皙光滑的手端起了酒杯,虹光摇曳起来,倒映出普契涅拉有些扭曲的脸。
“市长大人,实在感谢您拨冗至此,能邀请到您为这场慈善宴会开场,是我等的荣幸。”
恭维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说是中年,但那张脸却仿佛从未经受过岁月的痕迹一般,仅从外表根本无法推测出她的年龄。
普契涅拉也挂起了客套的笑容,从侍应生递来的盘子中端起一杯酒,与女人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
“叮。”
普契涅拉微笑:“哪里,薇拉小姐尽心竭力为福利院的孩子筹办这场宴会,你才是最大功臣。”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推诿了一番,名为薇拉的女人终于放下酒杯,领着普契涅拉朝中心走去。
拉帝奥看了一眼那张贵客云集的桌子,每一位客人的脸上都挂着应酬的笑容,刺眼的灯光将他们划在正中的光圈里,好似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划出了与外界的巨大鸿沟。
他向来讨厌这样吵闹的场合,拉帝奥轻轻粗了蹙眉,只是一瞬间,普契涅拉的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这位是拉帝奥先生,愚人众的贵客。拉帝奥先生喜静,薇拉小姐,还麻烦你替我这位朋友找一个安静的座位。”
不愧是政客的眼睛,只一眼就看出了拉帝奥的想法。
普契涅拉十分细心地叮嘱了一番,脸上的关切根本辨不出真伪。
能在市长身边混的人物都是人精,薇拉的笑容毫无停顿,她伸手叫来侍应生,吩咐他们将拉帝奥带去中心区域里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虽然市长大人已经说了这人喜静,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将这位客人扔到无人问津的位置去,必须保证他的身影能处在市长大人的视线之下。
这里的每一个座位都严格遵循着森然的等级次序,由中心到外围的区域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阶级网络,每一张桌子都捆绑着无数人的利益链条——打着慈善名头的宴会,不过是这群人交流信息的场所。
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宴会的主角是谁,他们只会关心与会之人的身份与名头。
资本的原始积累、上层利益互换、阶级固定……
这几乎是很多文明都会经历的一场轮回。
“让我猜猜,拉帝奥先生,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这群看似皮囊光鲜的名流,其实都是群双手肮脏的禽兽?”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拉帝奥抬眸,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好久不见,拉帝奥先生。”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丝锋利的光,“或者说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富人]潘塔罗涅。”
拉帝奥几乎没有顿涩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潘塔罗涅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个笑:“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身为执行官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我。”
“我不蠢。”拉帝奥淡淡回应。
言下之意——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得出。
“这句话我认可。”潘塔罗涅颔首,又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我其实很好奇我们那位市长大人的试炼,他能为女皇大人交出怎样的答卷呢?”
潘塔罗涅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或者,更精准一点概括,那是幸灾乐祸。
“拉帝奥先生,其实我最开始听说你,不是在愚人众的例行会议上,而是在更早之前——在你刚刚进入愚人众视线的第一天,达达利亚带着你的消息来找[公鸡],那个时候我恰好也在场。”
潘塔罗涅晃荡着手中的高脚杯,酒液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脸,他忽而抬眸,一笑:“我听着他的描述,起了好奇心,便托他打探了一下你对于愚人众的看法,尤其是对……我们这几个执行官。”
潘塔罗涅仍记得达达利亚带回答案的那个场景,少年兴奋地述说着那人是可以拉拢的人才,普契涅拉对这位少年一向有着莫名充盈的耐心,笑盈盈地听达达利亚在那里汇报。
潘塔罗涅终于听不下去那毫无逻辑的叙述了,于是他问道:“你口中的那位真理医生——他对我的经济运行模式有何评价?”
“哦,这个嘛,让我想想。”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拉帝奥的语气,道:“资本无论在什么文明下都能自如运作,我无可置评,至于那位拥掌财富的[富人],勉强及格而已。”
潘塔罗涅冷冷哼笑一声,唇角的幅度却勾得更大了,他眼神冰冷,轻声道:“是吗?我期待和他见面的那一天。”
他轻轻扫了一眼身侧的普契涅拉,那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市长大人,神情也严肃起来。
潘塔罗涅的心情莫名又好了许多,他看向达达利亚,平静道:“下次你出任务经费砍一半吧。”
达达利亚炸毛:“为什么?”
潘塔罗涅好整以暇:“谁让你请了个祖宗回来?”
达达利亚正想争辩,却被普契涅拉打断:“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女皇大人做事,怎可如此随便。达达利亚,你去转告那位先生,就说,请他加入愚人众,但必须通过试炼。”
达达利亚领命领了一半就兴冲冲跑了,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潘塔罗涅才笑着看普契涅拉道:“你明明知道,他非此世之人。请他加入愚人众,不怕引狼入室?”
普契涅拉淡淡回答:“看来你这位银行家的目光在投资与金融方面禁锢得太久,难道你没有看出——他与女皇大人的那位贵客,来自同一个世界?他加入愚人众,不过是迟早的事。”
潘塔罗涅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又看向正在舞台上发言的普契涅拉,不禁摇了摇头,感慨这位市长大人的眼光永远是那么犀利——犀利到,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这世间的所有人和物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爽啊。
“拉帝奥先生,你也这么觉得吧?”潘塔罗涅敬了拉帝奥一杯,开始吐槽普契涅拉的行事作风,偏偏他又不是直抒胸臆,而是拐弯抹角地暗讽。
拉帝奥扫了他一眼,看得出来这两位执行官之间积怨良久。
“在至冬,有一个很出名的童话故事。据说人在死后会受到审判,审判人会挖开你的胸膛,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如果是白色,就可以去往幸福的极乐世界。如果是黑色,则会被打入深渊地狱。”潘塔罗涅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这个故事本身就毛骨悚然。
拉帝奥顿了顿,点评道:“如果这是至冬孩童的阅读内容,那你们的教育体系确实需要除弊。”
“哈哈哈,只是口口相传的传说罢了,他们的心灵还没有这么脆弱。”潘塔罗涅仰头,饶有兴致地发问:“拉帝奥先生,你说,我们这位市长大人的心,会是什么颜色?”
慈善晚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这群名流好不容易才能见到普契涅拉一面,因此一个个都铆足了劲行讨好之事。
潘塔罗涅早就去跟几位客户维持感情了,冷冰冰的桌上只剩下拉帝奥一人。
没有人来找他搭话——是不屑,也是不敢。
毕竟他是跟着市长大人一起进来的人,在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没有人会贸然出手。
“拉帝奥先生,久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普契涅拉终于从众人的包围之中脱身,他主动走到拉帝奥身边,身后的秘书提着一堆打包盒。
拉帝奥扫了一眼过去,打包盒里装着的都是这家宴会厅的招牌菜,从品相上看,应该都是新鲜出炉的。
堂堂的市长大人应该不至于还会贪图这点小便宜,果不其然,普契涅拉对他道:“还要劳烦拉帝奥先生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乌云将今夜的月亮遮挡得严严实实,寒风凛冽,路灯在两旁的道路上晕染出点点光带。
车辙沉默地压过积雪,普契涅拉上了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看样子社交确实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好在拉帝奥也不是什么喜欢社交的人。
寂静的时间缓缓拉长,终于,秘书拉开车厢门,请他们下车。
普契涅拉亲自从他手中接过打包的饭菜和一些包装精美的礼盒,他踩了踩还有些松软的雪,邀请道:“拉帝奥先生,请吧。”
拉帝奥的视线扫过那扇熟悉的大门,他愣了一瞬。
这里竟然是达达利亚家。
“哇!是公鸡爷爷!”
有序的敲门声过后,一道门缝缓缓张开,一张被毡帽包裹得严实的小脸凑了出来,在看见普契涅拉之后,那张脸顿时洋溢出欢快的笑容。
“托克,你看,我给你带了你上次说想要的玩具。”
“好耶!谢谢公鸡爷爷!”
大门被敞开,普契涅拉被托克拉进家中,小托克看到他身后的拉帝奥,又兴奋地叫了一声:“拉帝奥老师也来啦!”
普契涅拉丝毫不在乎托克有些僭越的称呼,他又挂上了那张在福利院门口慰问时的面具,此时此刻的他和平凡的老爷爷没有任何区别。
“爸爸妈妈,公鸡爷爷又来看我们啦!”
托克进去将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家人,拉帝奥旁观着这一切。
他突然想到达达利亚说,在他出任务时,普契涅拉总会代替他去照看自己家里人。
而这位市长大人,确实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就是不知,这份承诺是好意,还是威胁?
第48章 冰城啊,请肃穆庄严
这实在是一幅十分诡异的画面,刚刚还在慈善宴会上的市长大人,此时却坐在平凡百姓家的餐桌上。
屋内的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火焰,普契涅拉十分熟稔地和达达利亚的家人交谈,火焰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照在墙壁上,竟意外显得和谐。
普契涅拉很有耐心地和两位老人叙家常,几个小孩是决计坐不住的,托克带头,冬妮娅和安东跟在他后面,三个小孩兴致冲冲地去拆普契涅拉给他们带的玩具。
“拉帝奥老师。”安东抱着一个精巧的机关人偶,看着拉帝奥,呆呆仰起头,“你可以教我改造一下这个人偶吗?”
拉帝奥垂眸,语气平静:“可以,你有什么想法?”
安东举起人偶,兴奋道:“我想把它改成粉色的!”
拉帝奥一时无言。
“这种事不用找拉帝奥老师啦!”托克凑上来笑嘻嘻道:“找费利波娃帮你涂一层颜色就好了。”
安东垂下头,似乎是有些害羞。
“费利波娃?”拉帝奥竟十分融洽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于他而言,一无所知的孩童并不代表着“无知”,恰恰相反,他们天真而质朴的思维总是能给人诸多惊喜。
拉帝奥记得自己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名字,如果有这么一个令安东和托克都十分在意的人,那他绝对会成为达达利亚的聊天素材之一。
“对!费利波娃是我们的新朋友!”冬妮娅也拍了拍手,激动地跟拉帝奥介绍,“但她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来找我们。”
安东看向窗外已经抹黑的天色,神情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期待。
“夜色使者!你们不觉得很帅吗?”托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歘歘”来了个后空翻,最后稳稳落地比了个帅气的姿势,而后故作深沉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不能在白天出现,因为……”
“公鸡杀死了太阳。”
托克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到极低,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却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我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要顶着小孩子的脸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至冬的氛围果然和其他国家不一样啊……】
“公鸡杀死了太阳……”拉帝奥眼神一凛,问:“这句话,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果断道:“是费利波娃跟我们说的,她说,不能让太阳发现她。”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一瞬,发出炸裂的干响。火光的影子映在墙面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
“在谈什么?”
“哗——”
影子无声滑过墙面,又被更高大的身躯遮挡。
普契涅拉站在漆黑的阴影中,勾起唇角,笑着望向他们。
几个孩子倒是心大,没有将刚刚谈论的话题与普契涅拉联系起来,普契涅拉陪孩子们聊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告辞。
他的目光犀利一扫,爽朗笑道:“看来拉帝奥先生今晚有别的安排了,也好,达达利亚不在,我们这些同僚,也该替他多陪陪家人。”
拉帝奥并不喜欢这种能一眼看透人心的能力——公司的那群资本家是如此,普契涅拉也是如此。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精于算计的商人与被阴谋包裹的政客,他们的眼睛是一层厚厚的单层玻璃,他们站在玻璃之内,窥伺着外界的一切,而来自外界的所有目光,都被吸进了那层单向防护窗里。
于是,便无人可以知晓,他们的一颗心是何种颜色。
拉帝奥看着普契涅拉的背影被风雪掩埋,而后,车辙碾压雪地的声音渐渐远去。
拉帝奥回头,对三个小孩道:“我和你们一起去见她。”
三个小孩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毕竟在他们眼中,拉帝奥是哥哥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的范畴,自然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于是,在这个冰雪交加的夜晚,三个小孩鬼鬼祟祟地摸到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点也不会“伪装”的成年男子。
“喂喂喂,拉帝奥老师!”托克十分焦急地用气音喊道:“你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这么……额,明目张胆。”
这孩子的用语风格俨然承袭了自家哥哥,词汇使用得乱七八糟。
回去之后,得给他们调整一下学习计划了,拉帝奥想了想,或者把那刻夏拉过来充当临时教师。
至冬的夜晚冰冷无情,那绝望的温度不知道夺走过多少生命。几个孩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十分聪明地藏进了院子的库房里。
他们没有等很久,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而来,一道十分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没人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当孩子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同伴,费利波娃,已经站在那里了。
拉帝奥的神色严肃起来。
小女孩的脸被兜帽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样的体格,很难令人将她与“训练有素”联系在一起,但拉帝奥可以确定,这个小孩绝对受过专业训练。
“你们带了新朋友吗?”小女孩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是刻意压低过。她伸出双手,轻轻脱下兜帽,抬眸朝拉帝奥看过来。
两根熟悉的羊角辫赫然映入拉帝奥的视线。
是她——是在福利院门口塞给拉帝奥纸条的那个小孩。
“嗯,这位是拉帝奥老师,是我哥哥的朋友!和哥哥一样,他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也不知道达达利亚又用什么话来诓小孩了,但托克显然很吃这一套。
“拉帝奥……老师吗?”小女孩抬头,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您好,我是费利波娃。您今天,也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吗?”
费利波娃没有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感到震惊,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仿佛从未见过拉帝奥这个人一样,将手中的蜡烛放在地面,又招呼几个孩子围着蜡烛坐好。
而后,她开始了她的故事时间。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漆黑的森林,里面住着一位森林女王,她掌管着森林里所有动物的生死,她的手下有许多听命于她的动物——狼、狐狸、鹰、犬……还有一只,不会打鸣的公鸡。”
费利波娃做了一个手势,墙面上立刻倒映出一只公鸡的影子。
“据说很久很久之前,公鸡一族是会打鸣的,它们勤勤恳恳地唤起太阳,让整座森林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费利波娃将手放在胸口,感慨:“而像我们这样的小动物,也就能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之中。”
突然,她话锋一转,语气冰冷起来:“直到有一天,公鸡杀死了太阳。它不再鸣叫,不再为森林带来阳光,小动物们在黑暗的森林里战战兢兢,而公鸡的同伴们,则借着黑暗的掩护到处打猎。”
“鹰犬搜捕猎物的气息,狼群疯狂猎杀,狐狸则躲在暗处,将那些没有被杀死的小动物收集起来——它喜欢看它们奄奄一息的样子。小动物们想要将这一切告诉森林女王,请求女王出面阻止……然而,黑暗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公鸡用沉默,杀死了带来幸福的太阳——你们说,小动物们该如何做?”
这是一个有些沉重的童话故事,或者说,这不应该被称之为童话。
三个孩子被费利波娃的问题难住了,拉帝奥抬眸,直视她的眼睛,一语道出:“你是那群小动物之一,对吗?”
费利波娃没有回答,而是诡异地笑起来:“我吗?”
她歪了歪头,两根羊角辫温柔地垂在脸侧,烛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她晕染出暖色的光圈。
“拉帝奥老师,你觉得我是吗?”
费利波娃显然并不需要一个答案,她站起身,捧起蜡烛,定定的看着烛火,自言自语:“如果就靠此一捧微光,能否找到通往女王住处的大道呢?”
“呼。”
下一秒,费利波娃将蜡烛吹熄。
四周一片黑暗,视觉被封闭,其他感官便更加明显。窗外的风雪声、摇晃的房屋……仿佛都暗示着,风雨欲来。
“再见,等到故事结尾,我会再来找你们的。”
如她来时一般,费利波娃消失得悄无声息。
“回去吧。”
拉帝奥盯着三个孩子进了屋,确认他们没事过后,兀自站在雪地里,仰头看着那一轮毫无温度的皎皎明月。
他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任务对象已经激活命途系统】
【命途:秩序】
拉帝奥闭了闭眼,抬脚朝至冬某个别墅群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市政府办公厅。
普契涅拉手中的钢笔突然一顿,字迹在落笔处弯折。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面前那张精致的画卷上,纸页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奇生物,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张纸夹在了他要签署的文件之中。
于是,在那不知名生物的下方,印上了市长大人的亲笔签名。
“呵。”普契涅拉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他用手指轻抚着早已干透的墨迹,笑道:“一只兔子要如何逃脱黑暗的丛林?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达达利亚:?
第49章 父亲啊,请悲怀慈怜
“叮铃铃~”
深夜里的铃声格外刺耳,冷冷的月光覆盖在雪面上,反射出一层银色的光辉。
拉帝奥站定在那扇华丽的大门前,静静地等待。
直播间的弹幕则在头脑风暴,一群人将费利波娃刚刚的童话故事翻来覆去地推理,各种猜测满天飞。
【那孩子绝对是在影射愚人众吧】
【公鸡杀死了太阳……难道那福利院有什么猫腻?】
【我更好奇这个命途系统,提瓦特也要走进寰宇了吗?前面忘了,后面忘了,加入巡猎,帝君狂炫轮椅!】
【丰饶至上!】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快跑,巡猎和丰饶打起来了】
就在弹幕争论各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命途属性时,拉帝奥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薇拉女士,叨扰了。”
拉帝奥抬眸,眼前这位面露警惕的女人,正是举办那场慈善晚宴的主办人,薇拉。
“拉帝奥先生深夜拜访,难不成是市长大人那里有什么吩咐?”薇拉握着门把手,只留了一条窄小的缝隙,隔着门和拉帝奥对话。
在她眼中,拉帝奥毕竟是普契涅拉身边的人,看见拉帝奥,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普契涅拉。
“不,我是为你而来。”拉帝奥声音平静,“更确切一点说,是为了你的丈夫——听说至冬最近有一桩著名的案件,登上了枫丹的《蒸汽鸟报》,想必你丈夫在监牢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薇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她惊愕地盯着面前的人,眼中显露出些许恐惧:“你,你……拉帝奥先生,请进。”
薇拉声音颤抖了些许,平复片刻后,她强作镇定,将拉帝奥请了进来。
屋内的壁炉燃烧得十分旺盛,明明只是一门之隔,屋外的冷气却半分进不到里面。
拉帝奥在玄关处停步,顿了顿,目光直视前方,半分没有分给身后的薇拉。
“薇拉夫人,请您放下手中的利刃,这位是女皇大人请来的客人。”沉稳而带有压迫气息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直播间赫然响起。
直播间的视角跟随拉帝奥的视线上移,那双独特的眸子冷静地看过来。
竟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
“[仆人]大人,但……”薇拉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坚定,她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十分尖利的匕首,冰冷的锋芒反射出刺眼的光。
阿蕾奇诺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威视。
终于,薇拉垂下头,将匕首丢在地上。
“咔哒。”
匕首掉落在拉帝奥脚边,他轻轻垂眸一瞥,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事实上,对于刚才惊险的一幕,他的情绪根本没有任何波动。
“拉帝奥先生赴夜而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阿蕾奇诺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路,伸手道:“请。”
于是,在阿蕾奇诺的斡旋之下,三人在壁炉旁的圆桌上坐下。
薇拉看起来依然对拉帝奥保持警惕,她语气有些生硬,已全然不复在宴会上的游刃有余:“拉帝奥先生,请直言相告你来此的目的。”
拉帝奥抬眸,扫了她一眼,道:“我来要一样东西。”
薇拉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福利院开设许可证。”拉帝奥直视她的眼睛,定定道:“城郊的那所福利院,是你在运营。”
“呵。”薇拉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不愧是市长身边的人,连这种小伎俩都和他如出一辙。那所福利院确实是我的,但我凭什么要将许可证交给你?”
薇拉语气带刺,和宴会上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慈善家截然相反。
她的表现其实很不合常理,这里是她的家,按理来说,她应该很有安全感才对,但她却仿若惊弓之鸟一般,听到一句话就应激。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也许是因为这里出现了什么令她不安的因素。
而现场的意外分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早已在这里的阿蕾奇诺,一个是刚刚进入的拉帝奥。
从薇拉的表现来看,他们两个都是影响她情绪的关键,而在其中,恐怕阿蕾奇诺的占比要更大一些。
“说来也巧,我与拉帝奥先生需要的同一样东西。”阿蕾奇诺缓缓开口,镇定自若。
薇拉闭了闭眼,颤抖着声音拒绝道:“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仆人]大人、拉帝奥先生,请二位理解我的难处。”
“我当然可以理解。”阿蕾奇诺拿起桌面上摊着的一张报纸,报纸的标题正是拉帝奥口中那桩震惊至冬的案件——至冬儿童连环失踪案,而罪魁祸首,直指政府办公室招商部主任,亦是薇拉的丈夫,欧文。
阿蕾奇诺点了点那个硕大的标题,唇角轻微一扬:“不过,我听说下一期的标题是至冬市政府与旧贵族勾结……你说,女皇大人如果听说此事,会如何做?”
薇拉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阿蕾奇诺眯了眯眼,又添了一把火:“还是说,从市政府辞职之后,你已经下定决定,再也不过问世事了?前市长秘书官,薇拉小姐。”
薇拉猛地一抬头,她绝望地捂住脸,摇了摇头:“不要这样称呼我,我已经忘记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我可以给你们,但得等一段时间。”
阿蕾奇诺将报纸折起来:“我想,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阿蕾奇诺突然歪头,语气瞬间冰冷下来:“你认为,我为何会突然回到至冬?总不能是回来拜访我那几位无趣的同僚吧?”
薇拉低垂着头,沉默着拒绝回答。
“拉帝奥先生,你认为呢?”阿蕾奇诺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给了拉帝奥。
“福利院,壁炉之家。”拉帝奥淡淡道,仅仅两个词,就串起了关键。
“没错,壁炉之家走丢了几个贪玩的孩子,薇拉夫人,我想,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与此同时,直播间弹出又一任务提示。
【直播任务发布】
【任务7:请帮助阿蕾奇诺,找回丢失的孩子】
第50章 父亲啊,请悲怀慈怜
【这次竟然是连环任务】
【公鸡、仆人……这阵容也太豪华了吧】
【打起来打起来!】
弹幕十分惬意地准备看好戏,毕竟在所有愚人众执行官之中,[公鸡]和[仆人]的赫赫威名可是名列前茅,这两位所能带来的威压也是其他执行官不能比拟的。
正如此时,阿蕾奇诺明明是笑着的,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却无比冰冷,一双代表赤月的眸子微微眯起,瞳孔犹如死神的镰刀。
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薇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她妥协了。她站起身,走到内屋,将福利院的许可证书拿出来交给阿蕾奇诺。
薇拉死死低着头,试图避开阿蕾奇诺的视线:“东西在这里,至于它的归属权,二位自己决定吧。”
阿蕾奇诺抬头,看了一眼拉帝奥。
拉帝奥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道:“我与阿蕾奇诺女士应当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来此,许可证交予谁并不重要。”
“我持同样意见。”阿蕾奇诺笑了笑,将许可证收起来,“正好,我也有事要与拉帝奥先生相商,不如一起走吧?我想,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拉帝奥顿了几秒,点头。
薇拉一头冷汗,敛下眼眸将这两位大神从自己家里送出去。
拉帝奥和阿蕾奇诺的背影在月色中渐渐远去,薇拉望着雪原上终于消失的两个小点,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下去。
“你在担心什么?”
一道稚嫩的声音好似幽灵般赫然在薇拉身后响起,她猛地一惊,回头看过去,便见漆黑的大厅中,一个戴着兜帽的小小身影站在阴影处。壁炉的火光将那身影投射在墙上,随着火焰的跳动张牙舞爪,好似冰原蛰伏的野兽。
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这个身影时,薇拉的神情仿佛比看见[仆人]还要恐惧。
“扑通。”
她的双膝跪倒在地,膝盖重重敲在地板上。薇拉捂住脸,全身无力地颤抖,在那个孩子的面前,她全无一点身为大人的威严。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不是吗?”
那道声音依旧十分冷静,分明稚气未脱,却莫名令人悚然。
“既然父亲大人已经回到至冬,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不过,在被抓回去之前,我必须……将太阳还给森林。”小孩脱下兜帽,突然勾起唇角,面向薇拉,天真一笑,“所以,请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哦,薇拉姐姐。”-
至冬市政府厅,办事处。
嘈杂的人群熙熙攘攘,比人还高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堆叠,所有办事人员都像上了发条就无法停止的机关一样四处忙碌。
好在有阿蕾奇诺在,他们得以被请到一个专门的接待办公室。然而即使是[仆人]亲自到场,也无法让那些繁重的业务立马解决。因此拉帝奥和阿蕾奇诺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业务人员姗姗来迟。
“[仆人]大人,市长大人今天有对外公务,无法立刻和您会面……还有拉帝奥先生,市长大人命令我转告您,您可以随时去找他,当然,如果您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告诉秘书官就行,他会为您安排。”业务人员擦着一头冷汗,连连弯腰鞠躬。
听到此话,阿蕾奇诺扬唇,轻笑了一瞬:“看来拉帝奥先生已经取得了市长大人的信任啊,这份信任,连我这个与他共事多年的同僚都未曾拥有呢。”
“为了试炼,利益相关而已。”拉帝奥倒并未有什么被优待的错觉,这位一向擅长拉拢人心的政客,刻意派人在阿蕾奇诺面前说这样一番话,难免有笼络他的嫌疑。
不过,拉帝奥并不吃这一套。
“呵呵,我们的市长大人还是那么喜欢‘招揽人才’,不过……”阿蕾奇诺抬眸,扫了一眼业务员,“谁告诉你我是来找他的?”
业务员被那一眼看得额头直冒冷汗。
“我和我这位同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私下拜访的程度。”阿蕾奇诺挥了挥手,将桌上的一张纸向前一推,“不用紧张,我是来查验资料的,你只需要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办事民众。”
话虽这么说,那业务员哪敢真这么想。他冷汗涔涔,屈躬鞠膝,双手接过阿蕾奇诺递来的文件。
“请问您是想查什么方面的资料?”业务员语气恭敬。
阿蕾奇诺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她抬眸,与拉帝奥对视一眼,而后客气道:“福利院修建图纸、当年的投资商……还有,筹建期间的在位官员。”
业务员面露为难,阿蕾奇诺叩击桌面的节奏顿住。
“怎么?不能查?”
“也不是不能,就是……有些官员的资料是保密的,要调取需要市长大人的许可。”业务员毕恭毕敬地回话。
“给他们吧。”
普契涅拉身旁的那位秘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他手上拿着一封有普契涅拉亲笔签名的文件。秘书抬头看向拉帝奥,将文件双手呈递给他。
“拉帝奥先生,市长大人说,您的任何申请都可以通过。”
拉帝奥垂眸扫了一眼文件内容,在空白的纸页上,竟然画着一只笔触十分精致的大地兽。
拉帝奥:……
无需多言,他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看来那刻夏炸鱼已经炸到了至冬市政府厅的市长办公室,如果让可莉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吧。
拉帝奥自然明白那刻夏为何要冒着风险让普契涅拉签字,联想到之前的命途激活通知,看来任务对象绑定命途,需要经过本人的首肯。
而普契涅拉竟然如此利落地接受了这份具体不详的“邀请”,可谓是十分有魄力了。
有了普契涅拉的签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业务员将福利院相关的资料都调取了出来,交给拉帝奥和阿蕾奇诺一一查看。
这家福利院有一个非常大众的名字——太阳福利院。根据资料显示,这个名字是当年筹建福利院的投资方共同敲定的,而最大的资方,是一个化名,其意便为太阳。
“拉帝奥先生,这是市长大人为您准备的邀请函,他说您应该会感兴趣。”
秘书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一直等到拉帝奥他们将资料看完,才将手中的那封邀请函递出去。
邀请函封面赫然印着太阳福利院的名字,上面写着太阳福利院将于明日举办捐赠仪式——也就是昨天那场慈善晚宴的善款。
“市长大人还是这么善解人意。”阿蕾奇诺笑起来,“拉帝奥先生,看来这次,要我蹭你的光了。”
三日后。
拉帝奥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如约来到太阳福利院。阿蕾奇诺早已等在门口,她虽然说着要蹭拉帝奥的光,但就凭[仆人]大人这一张脸,她什么地方进不去?
只不过是待在拉帝奥旁边,也许会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惊喜罢了。
“拉帝奥先生,午安。”阿蕾奇诺在礼节方面令人挑不出一点错,她的目光环视全场,落点定在人群中的某个身影上。前几日被他们“恐吓”的薇拉,此时又恢复成了一副社交达人的模样,俨然一朵交际花。
在看到拉帝奥和阿蕾奇诺时,薇拉主动迎了上来,仿佛前几日根本没有发生什么龌龊。
“[仆人]大人,拉帝奥先生,请落座,福利院孩子们给大家准备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们一定不要错过。”薇拉挂着完美无瑕的一张笑容,恭敬地将两人引入座位。但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她的瞳孔在轻微颤抖。
——她在害怕。
几乎是瞬间,拉帝奥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仿佛在抗拒着什么事情发生,却又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等待事情滑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她在害怕什么?
拉帝奥冷静地剖析,阿蕾奇诺和他虽然索要了福利院的许可证,但这件事并不足以令薇拉恐惧到如今。而在场的诸多名流,虽然头衔众多,却也没有值得薇拉害怕到这种地步的大人物。
拉帝奥环视四周,他们身处福利院的教堂内,教堂的椅子已经有些陈旧,木质舞台上挂满了鲜艳的彩带,红色的帷幕放下,遮掩住即将上演的曲目。
彩色的琉璃窗将阳光折射成虹色,幕布被映得鲜红欲滴,仿若鲜血。
“啦啦啦——”
悠扬轻灵的歌声响起,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座下的人群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舞台中央。
穿着圣洁白衣的孩子们捧着蜡烛,在舞台上合唱。孩子们的声音如同天国的序曲,像是要将人的灵魂一起净化。
拉帝奥注意到,薇拉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呵。”阿蕾奇诺突然轻笑,拉帝奥用眼神询问,阿蕾奇诺指了指合唱团的某个角落。
“真有趣,我以为她这种人应该不喜欢热闹。”
拉帝奥顺着阿蕾奇诺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眼睛蒙着白色轻纱的少女站在人群之中,因为被身材高大的孩子们挡在后面,因此并不显眼。
拉帝奥心念一动:“她是……”
“没错,正是我的好同事,愚人众执行官第三席[少女],哥伦比娅。”阿蕾奇诺摇了摇头,感慨道:“要是让桑多涅知道,哥伦比娅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了她的茶会邀请,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我很期待。”
阿蕾奇诺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是现场有一个留影机,拉帝奥毫不怀疑她会将这精彩的一幕拍下来给桑多涅看。
“啦啦啦——”
歌声依然悠扬,而在某个间奏的部分,合唱突然停住。
所有蜡烛都被吹熄,孩子们的脸隐在阴影中,四周一片死寂。
“嘘。”
一道天真无邪的童声响起。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森林。”——
作者有话说:木偶:哥伦比娅你说你不来我的茶会是因为要去练歌是吗?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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