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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血夜

    第20章 血夜


    101室,赵蓉蓉和丁紫薇站在房门后面,听到了武晓峰惨死的全过程。


    两人并不知道武晓峰的视角究竟看到了什么,只知道他一直神神叨叨围着屋子转圈,叫她俩的名字,苦苦求饶,最后似乎精神有点失常,开始大嚷大叫。


    她们本来是想要拉住他的,谁知越追他越害怕,头也不回就跑出门去了。


    再后来,走廊里就响起了武晓峰和小女孩菲菲的对话声,对话内容听得两人毛骨悚然,直至最后响起了刀锋剜割血肉的声音,以及菲菲的自言自语。


    她们知道,隔着一扇门,武晓峰就死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大约是今晚的第一个牺牲品。


    丁紫薇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表情慌张又不忍,她轻声询问:“蓉姐,我们要不要出去……”


    “出去,出去干什么?”赵蓉蓉冷眼看她,“出去给武晓峰收尸吗?”


    “……”


    “你没听见菲菲说x了,这会跳的肉不好吃,要找更好吃的?她万一还等在那,你出去了就变成她的第二份夜宵。”


    丁紫薇自然是惜命的,也清楚自己的提议完全不合理,她冷静下来,低着头不说话了。


    但沉默许久,她又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略微带着点哭腔问赵蓉蓉。


    “蓉姐,我俩今晚也会死吗?”


    赵蓉蓉淡定摆手:“我从来不想这么不吉利的事儿,客观来讲,今晚他已经被鬼怪选中并死亡了,咱俩只要静悄悄的不胡作非为,安全概率应该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


    丁紫薇这才勉强松了口气:“那我们先回床上去?”


    “行。”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睡觉当然是没什么心情了,索性复盘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蓉姐,你说武晓峰到底为什么会那样,他看到了什么?”


    “总之看到的不是现实场景,否则他不会那么害怕咱俩。”赵蓉蓉枕着胳膊闭目养神,语调懒洋洋的,“我猜是针对他而发生的幻觉,他在幻境里迷失了,恐惧之下离开房间,反而中了鬼怪的陷阱。”


    丁紫薇瞬间警醒:“对哦,我记得我上一局也有个玩家,白天触犯了规则,晚上就被鬼找上了,然后他也不知被什么操控,用餐叉割开了自己的喉管。”


    乍一回忆起这件事,她仿佛再度目睹了那血腥的一幕,禁不住浑身寒毛直竖。


    要亲手割开自己的喉管,对方死前有多绝望,她想都不敢想。


    赵蓉蓉点头:“对,那确实属于游戏惩罚机制的一种,我猜今晚武晓峰的死,也是因为这个。”


    “难道白天他触犯了什么规则吗?可咱们仨一直在一起啊。”


    “不,虽然我们在一起,但中途也各自干了不同的事,所以才要复盘,避免之后再踩到雷区。”


    丁紫薇仔细回忆,她想到了一些问题:“跟那个粉红色的凳子有关系吗?我记得当时武晓峰差点坐上去,但那原本是菲菲最喜欢的凳子。”


    “可他并没有坐,被我拉开了,理论上依旧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


    “那……难道是菜品的问题?但我们谁都没有喝那盆骨头汤啊!”


    “也许那盆骨头汤是迷惑选项。”


    丁紫薇闻言变了脸色:“除了骨头汤,我可是每道菜都尝了,那我是不是也死定了?”


    “你先别慌,我不是说吃了菜就会死,我是觉得奇怪。”


    “哪里怪?”


    “你也看到了,咱仨吃得很少,菲菲饭量大,但她基本上没怎么动过那条红烧鱼;反而是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王奶奶,很快就把那条鱼夹得一点肉都不剩了。”


    丁紫薇后知后觉:“……对啊!我临走时往桌上看了一眼,还挺惊讶那条鱼吃得也太干净了,完完整整一根鱼刺,我都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吃完的——她怎么那么喜欢鱼啊?”


    “这种事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暂且不提,因为今晚杀人的是菲菲,这说明武晓峰白天大概率是惹到了菲菲。”


    丁紫薇试探性地问:“不是因为粉色凳子,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个人认为是碗。”


    “碗?”


    “你忘了?今天从橱柜里给大家拿碗的是武晓峰。”


    这话一说,丁紫薇瞬间醍醐灌顶,紧接着是一阵袭遍全身的寒意。


    没错,今天王奶奶让他们从柜子里拿碗盛饭,是武晓峰去具体执行的。


    武晓峰给大家分的都是正常小碗,但小碗根本无法满足菲菲的饭量,于是就引发了后续菲菲的哭闹。


    很显然,在菲菲看来,害自己没吃饱的始作俑者,就是武晓峰。


    “我不明白,在没有提前得知菲菲饭量大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惹怒她?”


    “这很难说,最稳妥的方式是你不去碰碗,等着别人先行动;又或者你把所有的大碗小碗都拿出来让对方选;又或者直接跟菲菲沟通——当然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但至少能规避掉一部分风险。”


    游戏的每一环都存在风险,须得步步谨慎,趟过去了是运气,趟不过去是命运。


    丁紫薇越想越胆战心惊,她下意识挽住了赵蓉蓉的手臂,把头靠过去。


    “所以,明天我们还是要去家里找那对祖孙吗?”


    “对啊,不然呢?”


    “我是怕万一又惹她们生气……”


    赵蓉蓉无语叹了口气:“脑子灵活一点,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比如送一些礼物哄她们高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在哪都适用。”


    “什么礼物能送到她们心坎上?”丁紫薇积极思考,“要不……给王奶奶送条鱼,给菲菲送点肉?”


    “不仅是肉,还得是会跳的肉。”赵蓉蓉补充道,“比如,鸡心鸭心和猪心。”


    ******


    3号楼303,今夜周莱迪怀揣心事,因对未知的恐惧而难以入睡。


    她白天从四碗一模一样的红糖鸡蛋水里,挑出了唯一有问题的那一碗,她也清楚自己被鬼怪选中了,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很不好的事情。


    她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弟弟,只告诉了陈霜降,她觉得陈霜降是个可靠的队友,同为女人,对方又处处维护自己,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但她也不敢对此抱有太多期望,尽管陈霜降承诺了会帮助她,可真正面对鬼怪的时候,玩家力量微弱,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时顾虑太多只会自寻烦恼,倒不如好好睡一觉。”陈霜降躺在床上,语焉不详地劝她,“就算你害怕,战战兢兢地等着,该发生的也一样会发生——相比之下,死在睡梦里反而能更舒服一点。”


    周耀闻言抱怨:“能不能别说什么死来死去的?多不吉利!不过姐,你也确实不能睡太沉,我困了我得睡会儿,有什么情况你及时提醒我。”


    “……”


    周莱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依旧把她当作工具人在使用,并认为理所当然。


    他可是她的亲弟弟,血浓于水,一家人真的应该这样吗?


    但她终究是没跟他再过多争执,只情绪低落地应了一声“好”。


    几分钟后,旁边周耀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再过没多久,另一边的陈霜降也睡熟了,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平缓。


    人通常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更何况周莱迪始终神经紧绷,甚至在现实里也经常失眠,睡不好一个安稳觉,精神早就疲惫不堪。


    她夹在两人中间,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后来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和周莱迪正相反,周耀平时生活顺利,连游戏里都有姐姐打点好一切,所以睡眠质量从来都很高。


    今夜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了,总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的,冷得要命。


    他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姐姐抢了自己的被子,不耐烦往旁边看去,正要发火,却意外发现床上空荡荡的,周莱迪和陈霜降全都没影了。


    “艹,人呢?”


    他迅速穿鞋下床,把屋里屋外找了一遍,均未看见两人,于是猜测她俩可能是出门去了。


    开玩笑吧,这深更半夜的,不是说外面不安全吗?


    他暗骂周莱迪擅自行动,竟然不提前告知自己,但又转念一想,如果是出去找线索,应该比留在房间风险更大,周莱迪应该是不想让他犯险,这才找了陈霜降一起。


    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想到这里,周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欲转身,忽觉后颈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敲打在了自己的骨头上。


    他猛地回头,可身后空空如也,整座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笃。


    后颈再次被敲打了一下,不轻不重,却恰好能让他有所感觉。


    而后是一下,又一下,很明显对方是在跟随着他移动的脚步而敲打。


    周耀浑身寒毛直竖,他现在确定了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但自己偏偏什么都看不到,这才是最可怕的。


    周莱迪不在身边,他难得聪明一回,停滞了许久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


    客厅太暗,屋里的电灯开关似乎坏掉了,怎么都打不开,他只能试着走向窗户,将窗帘朝两侧拨开,使月光尽量多地照进来。


    他环视四周,直至目光停留在墙壁上,刹那间双眼圆睁,喉咙像被扼住,发出恐惧的喀喀声。


    墙上映出了他的影子,但除了他自己,还有另一个女人。


    一个被绳子吊在天花板上,长发飘飘的女人。


    女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无风自荡,每当移动时,脚尖就会踢到他的脖子。


    这就是刚才他感觉后颈被敲打的原因。


    周x耀惊慌失措,一时没站稳后仰摔倒,中途几度想要爬起身,都因双腿无力而宣告失败。


    他连叫也叫不出来,只发出狼狈而急促的喘息,连滚带爬地向前挪动。


    但无论他怎么爬,女鬼的影子一直吊在他的头顶,无法甩脱。


    该死的,这东西到底要干什么啊?!!


    他从未拥有像此刻一样临近死亡的紧迫感,因为以前遇到危险,姐姐都会毫不犹豫挡在他前面的,但现在姐姐不在,而他根本不具备独自思考和处理的能力。


    他唯一的理智,在即将碰到大门时被唤醒,想到了深更半夜不能随意出屋的提醒——出去了,只怕会死得更快。


    他不得已后退一段,趴在了厕所门前,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反倒让他发现了点细节。


    墙上女鬼的影子,似乎距离他稍远了一些,就像……


    就像并不想触碰到厕所那扇门似的。


    难道这女鬼不能进入厕所?


    这样的猜想顿时让周耀精神一振,他试探着将厕所门推开一道缝,探进去半个身子,见女鬼的影子非但没跟上来,反而往客厅那边又移了几寸。


    它果然不敢进厕所!


    周耀立刻手脚并用爬进厕所,并迅速将门反锁,将女鬼的影子隔绝在了外面。


    他靠着厕所门,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真奇怪,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周莱迪不在屋里,万一待会儿从外面回来撞见女鬼,会不会有危险。


    恰恰相反,他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周莱迪回来,就能吸引到女鬼的注意力,那样自己就绝对安全了。


    游戏里总要有人牺牲的,只要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好。


    姐姐之所以是姐姐,本来不就应该保护他,为他付出吗?


    对不起了姐,但你要是运气好,同行那位陈小姐也许能替你去死,通常鬼怪在前几夜不会赶尽杀绝的,那咱俩就都能活。


    周耀双手合十拜了拜,他一狠心,决定等外面彻底安全了自己再出去。


    主意打定,他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打起盹来。


    ……


    咕嘟。


    咕嘟。


    好像有类似开水冒泡的声音在响。


    周耀疑惑转头往旁边看去,发现声音是从浴缸里传出来的,明明刚才进来时,浴缸还是干燥的,这会儿居然蓄了半缸水,还在自动沸腾。


    最重要的是,浴缸连水龙头都没打开,这水究竟是从哪里反上来的?


    水位越涨越高,分明蓄的是清水,可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底。


    他已经预感到不妙了,然而视线却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扯住,只站在浴缸旁不住地往里看,移也移不开。


    那是……


    他看到了,从沸腾的清水里,缓慢现出的一只苍白肿胀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只断手。


    然后是一只断脚,又一只断脚。


    很明显,这是某个人的四肢,死后被分尸了,只有手与脚被扔在了这里。


    没关系,这里是炼狱游戏,本来就什么都可能发生,是游戏背景的提示也说不定。


    周耀额上冷汗密布,他疯狂安慰着自己,但事实却是他被牢牢控制在了浴缸边缘,无法后退逃离半步。


    ……直到他亲眼看见那只断手动了动。


    断手从浴缸中直立起来,肿胀的五指弯曲成爪状,对准他的脸。


    与此同时,水里形成一道漩涡,将他吸向浴缸中央。


    周耀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直接一头栽进浴缸,浴缸像个无底洞,他拼了命也爬不出来。


    “救命!救命!!!”


    他嘶声大吼,只觉水中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自己,带着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恨意。


    他逐渐听到了自己关节断开的响动,以及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剧痛迟钝传来,鲜血已经大股大股涌出残破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


    ……


    半分钟后,厕所里的惨叫声停止了,整座房间又重归寂静。


    陈霜降和周莱迪正蹲在沙发后面,周莱迪泪流满面,不停捶着自己的胸口,而陈霜降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


    “你就算进去也救不了他,只能陪他一起死。”陈霜降低声警告,“你觉得这值得吗?”


    周莱迪绝望哽咽着:“可我们刚才明明有机会救他的……”


    “你弟弟刚才已经出现了幻觉,他根本看不到我们就在这,反而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这说明他就是今晚鬼怪选中的目标,谁也救不了——更何况,他原本是代替你去死的,他不死,你能活吗?”


    “……什么叫代替我去死?”


    “你不是求我想办法吗?这就是我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陈霜降平静道,“今天趁着帮焦玉收拾碗的机会,我把你喝红糖水的勺子带回来了,刚才睡觉时,塞进了你弟弟的外套口袋。”


    那勺子很薄,塞进口袋里并不容易被察觉,而这恰恰是给鬼怪提供了一个极佳的目标锁定物。


    这招叫作风险转移,在游戏里很常见,经验丰富的玩家都知道,就算触犯了游戏里的禁忌也不要慌,只要有玩家比你更值得被鬼怪关注,那么你的优先级靠后,就能暂时活下来。


    既然周莱迪喝的那碗红糖水有问题,那就把勺子给周耀,暴露目标更明显,那么周耀的优先级就会提高。


    陈霜降三言两语解释完,她站起身来走向厕所,发现厕所被反锁,于是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那扇门。


    ……满满一浴缸的浓稠血水,像是把谁搅碎了扔进去,流得地面到处都是。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周耀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只有那件湿淋淋的外套搭在浴缸边缘,验证着他刚刚进过这里。


    周莱迪跟在后面,见此情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


    她痛哭失声:“这和我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还算是人吗?”


    陈霜降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眼底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淡淡冷漠。


    她说:“炼狱游戏为什么要被叫作炼狱游戏?正常人是不会来地狱的,来地狱的,最终都要变成孤魂野鬼。”


    这里是能让活人变成厉鬼的地方,无论是生是死,都免不了要抛弃掉一部分人性,善良与心软,有时候是最累赘的东西。


    就算关于亲情、友情与爱情,再坚不可摧的感情,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刻,也依旧会互相残杀,只为争夺那唯一的生机。


    “你弟弟爱你吗?如果换作是你被关在厕所里,他会进去救你吗?他是会为了你的死而痛哭一场,遗憾失去了自己亲爱的姐姐;还是会埋怨你没本事,早早就死了,不能再继续为他保驾护航,现实里也没办法给他买婚房了?”


    “……”


    周莱迪被问得愣住,她呆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哭泣。


    她明知道,答案都是否定的,自己就算付出再多,在家里也依然是个外人,她对于他们的价值,一直就在于燃烧自己罢了。


    周莱迪不是她的本名,她的本名叫周来娣,等弟弟终于来了,取名周耀,光宗耀祖的耀。


    有些女孩子,一辈子都得不到承认。


    陈霜降重新关上了厕所的门,就像替对方隔绝了从前的人生,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周莱迪的头顶,放柔语气。


    “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将与原生家庭割裂,获得真正的自由。”


    周莱迪红着眼眶抬头,茫然看她:“真的吗?可就算我逃离了那个家,又能去哪呢?”


    “你可以选择一些不同的路,比如……”陈霜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简短的地址,“如果这次能活着通关,你可以来找我。”


    “这……这是哪里?”


    “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为了理想而战的地方。”陈霜降说,“加入我们,会极大提高今后你在游戏里的生存几率,并且表现出色的话会得到数目可观的奖金,到时候你就能辞掉现在枯燥的工作,去开你喜欢的花店了。”


    周莱迪眼神亮了一亮,就像是燃起了某种希望,她接过纸条,小心翼翼收进了口袋里。


    “谢谢你,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


    钱大强布置的切肉任务,实际操作起来非常困难,毕竟他要求的不只是速度,还有质量。


    不过相比起剔出软骨剁成馅,剁瘦肉馅和肥肉馅,终究要容易一些。


    所以尽管大家都花费了很长时间,但郑鸿英和赵文泽,还是比葛寿领先了半个多小时。


    赵文泽是最先完成的,随后是郑鸿英,葛寿出来时看见他俩,x眼里的嫉恨几乎不加掩饰。


    “艹,谁不知道剁肉比剁骨头快,真TM走了狗屎运!”


    郑鸿英瞥他一眼,心中嫌弃到了极点,但也没跟他多废话,因为显然目前有更重要的事。


    他问赵文泽:“钱大强哪去了?”


    明明说着要检查他们劳动成果的钱大强,此刻却并不在房间内,只有那把菜刀还留在沙发上。


    赵文泽困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他刚才不是还进屋看进度了吗?可能嫌我们切得太慢,等不及出门了。”葛寿插了一句,见另外两人神色有异,立刻瞪起双眼,“怎么,难道他只进了厨房,没去找过你俩?”


    郑鸿英松了口气,低声解释:“不,他去找过我,但我还以为他只来了卧室。”


    赵文泽也应着:“对,他也来过厕所。”


    大家都以为钱大强只来找过自己,担心这是触发了什么负面机制,没敢告诉队友,结果钱大强确实是平等进入了每个房间。


    至于进过房间又去做了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郑鸿英询问葛寿:“钱大强和你说了什么?”


    葛寿斜眼看他:“钱大强和你说了什么?你先说。”


    “……他说看我的手法就很废物,不是做屠户的料。”


    “啧,他跟我说的也差不多,反正是嫌我切得一般。


    郑鸿英转向赵文泽,正欲开口,赵文泽就回答了他。


    “我这边也没什么区别,钱大强说我不适合干这行。”


    看起来,除了把他们仨全骂了一遍之外,钱大强是什么都没做。


    郑鸿英琢磨着:“他也没再交代别的任务,要不我们把肉馅留下,等明天来时再看他什么意思?”


    赵文泽表示同意:“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那正好。”葛寿毫不犹豫,登时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顺便再去趟小超市,买几桶泡面晚上饿了当夜宵。”


    “……”


    两位队友简直无语到了极点,第一次见把局内资金全用来满足个人食欲的,这头蠢猪就不想想,万一后面还有正经事需要钱,到时候花光了难道要去找别的组借吗?人家会借吗!


    这人活着只能拖队伍后腿,其实还不如死了更痛快。


    那一刻,一向自诩还算善良正直的郑鸿英,内心无端涌起了这样阴暗的想法。


    ……


    葛寿要花钱,队友肯定是拦不住的,最后他如愿以偿,不仅买了泡面,还买了卤蛋和香肠。


    由于切肉剁肉实在过了太久,游戏里白昼本就短暂,眼看着外面天色隐隐有了变暗的趋势,为保险起见,三人哪里都没再去,超市购物完毕,直接就回了404房间休息。


    葛寿一进屋就脱鞋上床睡觉了,口臭脚臭,呼噜还打得震天响,留两位队友在客厅里唉声叹气。


    “说实话,我真有点受够了。”郑鸿英撑着额头,神色懊恼,“他再这样下去,除了会拖累任务进度,还有可能给咱俩招来不好的事,咱俩带着他就相当于背着个定时炸.弹。”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赵文泽点头,同样一脸难色,“但问题在于我们现在甩不脱他,先不说别的组不会接纳他,重要的是怕他会报复咱俩。”


    这就好比是捧着一块纸包的屎,觉得恶心还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容易炸自己一身。


    赵文泽仔细观察着郑鸿英的表情,他沉默许久,很委婉地询问。


    “郑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咱俩单独组队反而更默契?”


    “可你刚才也说了,我们甩不掉姓葛的,除非他死。”


    “是啊。”赵文泽意味深长重复了一遍,“除非他死。”


    原来两人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一致的。


    郑鸿英深觉英雄所见略同,对赵文泽的好感度顿时又增了几分,但他依然不得不否决这一提议。


    “我确实很想让他死了算了,可你也知道,局内玩家互相残杀,这是不被规则允许的。”


    他上局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也亲眼目睹了已死玩家化作厉鬼回来找加害者复仇。


    一旦互相残杀,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加害者最后必定遭受惩罚,生存几率微乎其微。


    “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一个人确实没必要冒险,可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呢?”赵文泽意味深长道,“我们同时下手杀他,这样他就分不清谁才是真正致他死亡的人,那他即使变成鬼,也分不清复仇对象。”


    郑鸿英惊讶道:“你也太会卡bug了。”


    “我只是提出一些可行性建议。”


    话虽如此,但郑鸿英冷静下来,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一提议,毕竟谁也不清楚游戏的惩罚机制是什么,玩家变成的厉鬼到底能不能双杀,万一最后他和赵文泽全都因此而遭到报复,那才是得不偿失。


    “算了,风险太大,还是再议吧。”


    两人没讨论出个解决方案,又不愿意回卧室跟葛寿睡一张床,干脆在沙发上委屈着打了会儿盹。


    等郑鸿英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见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而赵文泽坐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正低头看着自己。


    对视的瞬间,赵文泽露出无奈的表情,指了指卧室方向。


    葛寿已经醒了,正慢吞吞起床穿鞋,趿拉着步子走到客厅来。


    他粗声粗气道:“刚买的泡面呢?饿了,泡一桶吃。”


    这猪精转世,一睁眼就知道吃。


    考虑到泡面是用集体资金买的,不能让葛寿一人独占,眼看着壶里还有不少白天在楼道打的热水,郑鸿英和赵文泽决定也给自己泡一桶,以保证足够的体力。


    三人支起客厅墙边的小桌,一人一桶泡面、一个卤蛋、一根火腿肠,各自沉默进食。


    郑鸿英照例不愿意跟葛寿挨得很近,他习惯性往赵文泽旁边靠,但很快又想起赵文泽是左撇子,两人吃饭胳膊总容易撞在一起,于是又往回挪了挪。


    ……等等。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赵文泽吃面似乎并没有受到自己的任何影响。


    不对啊,这人什么时候又变成右手拿筷子了?


    鉴于有些人就是左右手用起来都很轻松,郑鸿英也没太多怀疑,只当赵文泽是为了配合自己,才特意用右手吃面的。


    但当赵文泽无意中转过头来时,他本能地又多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如同警钟长鸣,他停顿了两秒,只觉后背发凉,无声无息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律师,记忆力和观察力都不错,很多东西看一眼就有印象。


    赵文泽左眼角有颗泪痣,他第一次见面就看见了,但是现在,这颗泪痣移到了右眼角。


    不仅如此,当他试图观察赵文泽身上的其它细节时,他发现赵文泽那件白毛衣,原本偏左的树叶图案,也同样出现在了右边。


    “……你看我干什么?”赵文泽察觉到了,皱眉问他,“我脸上有什么?”


    郑鸿英心脏狂跳,但好在及时控制住了表情,装作很嫌弃的样子,朝葛寿那边怒了努嘴,用口型示意。


    “粗鲁。”


    赵文泽瞥了一眼对面狼吞虎咽的葛寿,点头表示认可。


    这个问题就被轻描淡写揭过了。


    郑鸿英低头继续吃泡面,他的手有点抖,但他极力控制住了。


    情况危险,他想,自己得尽快考虑个办法,验证一下当前的猜测。


    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嗦面的速度。


    他终于赶在葛寿和赵文泽之前吃完了泡面,借口去厨房扔垃圾,然后装作路过的样子,反手扶住了立在沙发旁的那座落地镜,将其稍微挪动了一点点。


    他假意低头系鞋带,实则悄悄瞥向镜中映出的,赵文泽的影像。


    下一秒,他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流了满脸。


    ……


    镜中的赵文泽坐在原地,脖子几乎被菜刀砍断,只留着一点点筋皮。


    他的脑袋歪在肩膀上,血液将白毛衣完全染成暗红色,甚至还滴落到了面前的泡面汤里。


    可他本人浑然未觉,眼球外凸、表情呆滞,依然在吃。


    郑鸿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天钱大强没有留下来验收他们的劳动成果,因为对方早在分别进入三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知道评判的具体条件是什么,总之现在,赵文泽被杀死了——换句话讲,在离开房间的时候,赵文泽就已经不是人了,是鬼。


    和鬼身处同一屋檐下,随着今夜的不断深入,恐怕他和葛寿都必死无疑。


    他要自救,就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人在绝境中爆发的潜力通常难以想象,郑鸿英看似在那里只停留了两秒,实际上大脑光速运转,几乎动用了自己毕生x以来最高的智慧来疯狂思考。


    他想到了昨晚那通奇怪的电话,以及这里的电话线,是四栋楼唯一一根接通的电话线。


    这是否代表了某种提示,其实那不是陷阱,他们真的需要砸碎屋里这面能映出鬼怪的落地镜?


    来不及思考了,就算有风险,他也只能拼了。


    看命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随手将泡面桶一扔,猛地抄起距离最近的椅子,用尽全身力气抡向落地镜。


    赵文泽原本已经准备转过头来了,只差一步就要看到镜中异象,但郑鸿英终究是快了一步。


    一整面落地镜,随着他的动作被砸了个粉碎。


    镜面粉碎的瞬间,郑鸿英只觉手掌和手腕剧痛,忙下意识扔掉椅子,快步退到了门口。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葛寿声嘶力竭地惨嚎。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要刺穿鼓膜的吼声戛然而止,随着一阵如雨点般簌簌落地的闷响,郑鸿英蹲在大门的角落里,又惊又疑抬头望去。


    ……刚才还好端端坐在那里的两个人,无论是赵文泽还是葛寿,此刻都已变成了一堆碎得不能再碎的肉块,粘腻的摊在地面,浓稠鲜血顺着地板的纹路蔓延开去,血腥味很快就充斥了整座空间。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郑鸿英只觉天旋地转,他爬起身,发疯似地冲进厕所呕吐。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划伤的,仍在不断往下淌着血。


    他终于明白,砸碎镜子确实可以杀掉变成鬼怪混在自己身边的假队友,因为对方会随着镜子一起消失。


    但弊端就在于,那一刻如果活人也映在了镜子里,同样会一起粉身碎骨,这是无差别攻击。


    镜子碎了,镜中人或鬼也就都碎了。


    葛寿刚才也坐在桌前,和赵文泽同时存在于镜子里,所以二者都死了。


    而他自己因为角度问题,从侧面砸碎镜子,只有抓着椅子的那只手暴露在镜面里,又及时抽回,因此只受了轻伤。


    劫后余生。


    郑鸿英瘫倒在马桶旁边,颤抖着喘着粗气,他不断复盘着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直到确信今晚自己应该是没有其他危险了,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撕掉衣服的一角包扎伤口。


    不要太紧张,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失去了赵文泽这个不错的队友,但至少自己活下来了,而且顺便还利用规则除掉了碍事的葛寿。


    然而除去这些,他现在还有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这问题很重要。


    钱大强要求每天都要有三个人去家里帮自己剁肉馅,这才过了第一天,他的俩队友就全死光了,敢问明天和后天怎么办?


    他要怎么去和别的玩家开口,让他们陪自己去找钱大强送死?


    ……


    ……


    时间回溯到今天白天。


    鉴于厕所太过狭窄,赵文泽找了半天地方,最终不得不将菜板横在洗手池上,那里是唯一高度适当,又方便操作的位置。


    他剁得很仔细,手法也不错,剔肥肉的效率还算高。


    毕竟他不敢懈怠半分,如果钱大强真要取最后一名杀掉,那他们三人中总有一个要遭殃的。


    他暗中祈祷,希望自己顺利过关,最好队友郑鸿英也顺利过关,非要惩罚一个人的话,就惩罚葛寿吧——优胜劣汰,那么劣的家伙,就算这次活了,也没准下次就死了。


    他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手上动作却没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厕所门响,是钱大强叼着根烟,吊儿郎当走了进来。


    “我看看,你进度到哪了?”


    这怎么还带突击检查的?


    赵文泽下意识加快了剁馅的速度,他一本正经回答:“您放心,进度还算快,我在努力了。”


    “我能放心吗?这瘦连肥肥连瘦的,大小也不均匀,你切了半天就切了一堆这个?白痴,真不是干这行的料。”


    赵文泽听出了钱大强的不满意,他生怕激怒对方,连忙抬起头想要解释几句。


    谁知刚一抬头,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


    钱大强此刻就站在他身后,可镜中映出的,分明是一只穿着红色围裙,肥头大耳的猪头人!


    他就这么不偏不倚的,与猪肉人对视了。


    钱大强一笑,镜中的猪头人也咧嘴狞笑,他没等赵文泽发出尖叫就捂住了后者的嘴,随即从腰后抽出了那把菜刀。


    “嘿嘿,你看到我了?”


    下一秒,他拖着赵文泽,一头扎进了那面镜子里。


    大约三分钟后,赵文泽若无其事地从镜中一步跨出,继续剁着菜板上的肥肉馅。


    这次,左撇子的他换成了右手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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