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会跳的肉


    1号楼101室,今晚赵蓉蓉、丁紫薇和武晓峰，三人挤在了一张床上。


    睡床上是武晓峰坚持要求的，他再三向赵蓉蓉保证,自己只需要一个床角，绝对不会打扰到她们正常睡觉,这才得到赵蓉蓉的许可。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么窝囊,但这局游戏眼看着要依靠赵蓉蓉通关,而且赵蓉蓉的铁拳甚至能把壮汉击飞,惹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蜷着身体,盖着毯子，勉强缩在床铺一角，和赵蓉蓉丁紫薇中间隔着枕头。


    起初他嘀嘀咕咕，神经紧绷，原本是不太能睡着的，中途甚至因此还被赵蓉蓉骂了两句。


    谁知躺了半小时左右,困意逐渐袭来,眼皮子打架，他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


    ……


    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映进来,影影绰绰,在地面像是水的波纹那样，一圈一圈漾开。


    武晓峰睡梦中没来由感觉到一阵凉意，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毯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x了地上。


    他打了个哈欠，扯回毯子正要继续睡，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本能地朝旁边看去。


    奇怪的是，床上只剩下了他自己，赵蓉蓉和丁紫薇都不见了。


    客厅方向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昨晚的声音很像，就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抓挠的动静。


    他顿时清醒起来，睡意全无，赶紧扔开毯子穿鞋下床，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


    “蓉姐，紫薇？”他试探性唤道，“你俩在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蓉姐，紫薇？”


    他有点紧张，按捺不住离开了卧室，绕到了客厅中央。


    果然，客厅破旧的沙发上，再度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锋利抓痕。


    但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抓痕的始作俑者——原来那是一只黑猫。


    黑猫的毛发黯淡脏乱，没什么光泽，但当它转过头来时，圆圆的一双猫眼却泛着摄人绿光，令人无端联想到墓地里漂浮的鬼火。


    它优雅地蹲在沙发靠背上，猫爪的每一根指甲都被磨得尖锐而锃亮，它既然可以轻轻松松抓烂沙发，自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割断人的喉咙。


    ……至少此刻武晓峰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黑猫始终安静盯着他，后背微微弓起，那是准备攻击的姿态。


    它四肢轻挪，不紧不慢朝他靠近了几步。


    寒意袭上脊背，武晓峰顿感头皮发麻，下意识扶着墙向后退去。


    “等等……等一下。”他压低嗓音，带着点哭腔小心翼翼哀求，“别过来，你需要什么我都能做，只要你别杀我。”


    他一边说，一边慌张四顾，试图寻找队友来救自己。


    该死的，赵蓉蓉和丁紫薇到底哪去了？


    难道她们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已经提前离开房间躲出去了？


    “喵。”


    黑猫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看到黑猫侧过头转向卧室，微微一抬，又重新看向他。


    下一秒，黑猫咧开嘴角，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定格在一个鬼里鬼气的笑容。


    是的，它居然在对他笑。


    武晓峰猛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黑猫示意的方向看去，并缓缓抬头——


    ……赵蓉蓉和丁紫薇的尸体，正以手脚相连的方式，静悄悄被吊在天花板上，就在他刚才睡觉位置的正上方，甚至还在小幅度地晃来晃去。


    两人的衣衫破烂，脸上和身上皮肉外翻，布满骇人抓痕，心脏更是直接被掏出一个血洞，就像客厅那座沙发一样。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他手脚麻木，恐惧得几欲昏厥。


    她们死了。


    她们已经死了！


    她们死在了他的头顶，而他居然什么都没感觉到！！！


    在没有正式面对死亡之前，武晓峰尚且对这个游戏怀有侥幸心理，然而现在，队友血淋淋的尸体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逃不过去的，连赵蓉蓉这样的玩家都能说死就死，他还怎么活下去？


    他原地踉跄了一下，哆嗦着看向沙发，却发现刚才还蹲在沙发上的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


    它去哪了？！


    “喵。”


    “喵。”


    熟悉的猫叫声再度响起。


    武晓峰表情瞬间僵住，他机械转头，见天花板上吊着的两具队友尸体，此刻脑袋正扭了850度，面对着他的方向。


    她们被抓爆的眼球，流出混合着污血的脓液，就这么直勾勾与他对视。


    ……她们突然动了。


    绑缚着手脚的绳索断裂，她们“砰”的一声从天花板跌落，然后保持着四肢着地的诡异姿势，脊背高耸，像两只变异的怪猫，喵喵惨叫着飞快朝他爬行而来。


    “啊啊啊啊啊！！！”


    武晓峰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他随手抓过一切能扔的东西朝她们扔过去，转身头也不回往门外狂奔。


    是谁说的半夜不要出门，小区外面风水不好？


    放屁！虎视眈眈的黑猫，诈尸的队友，现在难道还有比这间屋子更危险的地方吗？！


    他用力拉开101的那扇门，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


    房门随后被重重关闭。


    ……


    武晓峰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紧张地喘着粗气，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去哪里。


    是不是应该去其他几栋楼，找一找还有没有同样逃出来的玩家？


    4号楼肯定是不能去，那个中年光头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3号楼有一对姐弟，大概率比较排外，那个姓陈的女人似乎也不太好惹。


    要不去2号楼吧，2号楼那对小情侣很面善，原本就只有两个人，多一位队友他们不会太介意吧？


    算了，就先去2号楼。


    主意打定，他裹紧自己的外套，急匆匆朝楼门口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他忽然顿住了身形。


    那是……


    走廊吊灯下，穿着粉色公主裙，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菲菲，正坐在1号楼的大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嘴里咕哝着什么，像是在哼唱一首儿歌。


    昏黄光线在她周身笼罩上一层光晕，她的脑袋有节奏地轻轻摇晃，不知为何，却并不令人觉得可爱，反而像只被上了发条的傀儡娃娃。


    “你来啦？”菲菲站起身转向他，并不显得多么意外，白嫩的小脸上没有表情，语气稚嫩却冷漠，“奶奶不见了，她说去给我找肉吃，可现在也没回来。”


    “……”


    “你看到我奶奶了吗？我好饿，想吃肉，想吃会跳的肉。”


    武晓峰从白天就觉得她不对劲，他心里有点害怕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我没见过你奶奶，也不知道什么是会跳的肉。”他犹豫道，“我……我猜你奶奶很快就会回来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里等她？”


    菲菲看着他，慢吞吞地摇了下头，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


    “我好饿，要吃肉。”她说，“我知道啦，你就是奶奶找来的肉，对不对？”


    “……”


    武晓峰目光下移，这次他看清楚了，原来菲菲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一把锋利的宽刃宰鱼刀。


    糟糕，他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就要往回跑，可菲菲的速度远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她几乎是贴身闪现到了他的背后。


    “哥哥，我真的好饿。”她仰头，睁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一字一句问他，“你的肉能给我吃吗？”


    武晓峰浑身颤抖，已经吓到说不出半句话，他努力向前迈步，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水，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台阶上，依然挣扎着想要往前爬，但菲菲在身后扯住了他的脚，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竟然将他一节一节拖下了台阶。


    “不……不……不要！求求你！我的肉不好吃，我去给你找更好吃的肉行不行？求求你！”


    菲菲舔了舔嘴唇，沉默高举起了手里的宰鱼刀。


    “等等！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呃！”


    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武晓峰横躺在楼梯底部，四肢软绵绵耷拉着，胸前被宰鱼刀剜出一个碗口大的洞，血顺着身下淌了满地。


    他死前仍恐惧地圆睁双眼，看着菲菲从自己胸腔里，掏出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心脏兀自跳动着，与手指摩擦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死在今夜。


    菲菲贪婪地咀嚼起来，从饱满心脏里溅出的血液沾满她的脸，她埋头苦吃，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菲菲……喜欢……会跳的肉……”


    “但是，还没有……最好吃……”——


    作者有话说：明晚应该是22点左右更新，给大家更个万字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