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温曲儿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沾着边,直到窗外的天光亮得晃眼,才慢悠悠转醒。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肢舒展满是惬意:这具身子真是天生的好眠体质,再烦乱的心思,沾上枕头也能散个干净。
回想起昨晚,恐惧还盘踞心间,没想到一躺下便又一夜无梦。
她有条不紊收拾妥当,轻推开房门,脚步刚迈过门槛,目光就下意识飘向隔壁的房间。
记挂着他还没好全的身子,她没多想,径直便走过去,指尖在木门上轻轻敲了敲:“苏玄染?”
屋里静悄悄的,没半点回应,她心里犯起嘀咕,犹豫片刻,轻推开房门。
阳光从窗棂里斜斜透进来,落在床榻边,被子叠得规整,屋里空荡荡的,哪有苏玄染的影子?
“人呢?”疑惑翻涌上来,她站在床榻前轻声念叨,“身子还没好利索,这么早能去哪?”
下意识想在原主的记忆里找些线索,可翻来翻去,却发现这片区域竟是空白。
原主本就对苏玄染嫌弃,这两年来,两人更是没碰过面。
偶有几次,她夜里半梦半醒间听见隔壁开门的动静,也只翻个身便又沉沉睡去,哪里会去留意他何时出门、去往何处?
苏玄染总是早出晚归,等他夜里回来时,原主早已睡熟。
原主素来睡得早,且沾枕就着,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那场意外倒像个变数。
那日苏玄染竟破天荒提前回了家,晚饭时未见到原主身影,这才有了后续的寻觅之举。
温曲儿揣着满肚子疑问往灶房走,刚迈过门槛,就瞥见餐桌边放着个瓷碗,碗口盖着个粗瓷盘,隐隐透着热气。
目光移向药锅,里面的药已熬煮过,只有药渣沉淀在锅底。
掀开瓷盘,里面是碗稀粥,温度刚好,她端起粥,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在心中琢磨着苏玄染的去向。
待一碗粥喝尽,温曲儿想起昨晚谋划的摆摊计划,眼神渐趋坚定。
昨夜思来想去时,原主记忆里的碎片便已浮现。
那位林家大婶,是当年与苏家父母往来最密的邻居,两家常互相帮衬,苏家父母在世时总夸她心善热忱。
不多时,就到了林家门前,温曲儿理了理头发和衣裳,抬手轻叩木门。
“谁呀?”屋里传来林大婶和蔼的声音。
“林大婶,是我。”温曲儿嗓音里带着几分拘谨。
门开了,林大婶探出头来,一眼望见温曲儿,和蔼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满是嫌恶:“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丫头片子呀,今儿个跑我这来,是打算干啥呀?”
温曲儿心里叹口气,原主从前怕是真没少招人厌。
可想到那可怜的几个文钱,终是硬着头皮开口:“大婶,我来借点东西。”
“借?”林大婶眼珠子一瞪,“借啥?”
“大婶,我想借两斤白面和一些猪油,可行?”温曲儿把话说得又轻又稳。
林大婶一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色也阴沉下来,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平素就没个正形,我凭啥借你?”
心里却暗自恼怒:这温曲儿向来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这些个金贵的东西,借出去怕是有去无回。
温曲儿见林大婶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心里咯噔一下,语气也更恳切:“林大婶,我家如今艰难至极,想借您的白面与猪油,做些酥饼拿去镇上卖。”
她偷眼瞄了瞄林大婶,见对方眉头还是拧得紧紧,半点松动的意思都没,心里忽然灵光一闪:原主记忆里,林大婶最念着苏家父母的好,也疼苏玄染。
她赶紧话头一转:“等赚了钱,我与苏玄染也能好好过日子,我绝非瞎借,心里都盘算好了,您放心,定会尽快还您。”
“苏玄染”这三个字一落地,林大婶脸上的不耐烦忽然淡了。
她想起当年苏家父母在世时的种种好,又念及苏玄染如今孤苦伶仃的处境,心里不禁有些动摇,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几分。
温曲儿趁热打铁:“大婶,我保证把这白面和猪油都用在正处,做出来的饼肯定能卖得好,赚了钱立马还您。”
林大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面上写满犹疑,终于长叹一声:“曲儿丫头,不是婶子心狠,实在是你之前行事让大婶没法信你……”
话未说完又咽了回去:“罢了罢了,看在苏家二老和玄染的份上,婶子就再信你一回。”
林大婶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她脚步沉重,双手紧紧攥着白面与猪油。
但念及苏玄染,终是咬咬牙递了过去,重重叮咛:“曲儿丫头,你可要说到做到!好好和玄染过日子,大婶期待着你的改观。”
温曲儿郑重接过:“大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又诚心诚意道了回谢,把食材抱在怀里,脚步轻快往苏家院子走。
林大婶看着温曲儿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轻叹一气,将门关上。
“可别又是一场空欢喜,曲儿丫头……”林大叔不知何时从屋里走出,一脸忧色。
林大婶无奈点头,将温曲儿借东西之事说了,又叹道:“唉,看在苏家二老的份上,就再信她一次吧,真盼着温曲儿这丫头能真改了,苏家这俩孩子,不容易啊,尤其是玄染,可怜见的……”
林大叔也是一脸唏嘘:“谁说不是!苏家父母在时,那可是好人呐!邻里相处和睦,咱家儿子启蒙,还是他们帮的忙。”
林大婶思绪飘回过去,眼中流露出怀念:“可不是!那时两家常走动,有好东西都互相惦记,苏家二老知书达理,教孩子也有一套,玄染聪慧懂事,从小跟着父母读书习字,多体面的一个人,谁能想到……”
林大叔长叹:“这都是命!只盼温曲儿能懂事,跟玄染好好过日子,别再瞎闹,要是能靠做饼挣钱,改善生活,也算对得起苏家二老在天之灵。”
林大婶颔首:“但愿吧,邻里邻居的,苏家父母对咱的好不能忘,能帮就帮衬点。”
“那是自然,且看这温曲儿能不能真做出个样儿来。”林大叔应道。
林大婶皱着眉,沉思片刻:“且瞧瞧,这丫头若有心,或许能成,要是还像从前那般胡来,往后可不能由着她。”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回忆着苏家父母在世时的种种好,感慨世事无常。
苏家院子内,暮色四合。
明日便是赶集日,温曲儿用过晚饭,着手准备明早摆摊要售卖的酥馃。
她手法娴熟,将面团擀开、包馅、塑形,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四十个酥馃胚子整齐码放。
她轻舒一口气,只待明日清晨煎制好,赶去集市售卖
利落收拾好厨房,她提起一桶热水准备回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隔壁亮着灯的窗户上。
制饼时,便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开门声,伴着时不时的咳嗽声,声声入耳。
她脚步一顿,热水在桶里晃了晃,犹豫片刻,终是搁下手中水桶,朝着那扇窗户走去。
透过窗棂望去,只见苏玄染正安然坐在窗前书桌畔,凝神挥毫书写着。
摇曳的烛光,在他身侧投下斑驳光影,映照出的身影清瘦且透着病态的虚弱。
温曲儿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只见脸色依旧白得近乎透明。
她声音轻缓,隔着窗问:“苏玄染,你身上的烧,可都退净了?可用过晚饭?”
苏玄染未曾抬眸,听到问话,手中笔锋未停,墨色在纸页上流转,字迹清劲利落。
他只轻轻颔首,权作回应,模样瞧着依旧带着几分虚弱无力。
温曲儿知晓他此刻大概是没什么精力多言语,看着他这般虚弱,却还挑灯书写,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身子还虚着,别累垮了身子。”
“不妨事。”他声音很轻,气息也可浅,笔尖却依旧没停。
温曲儿望着他苍白的侧脸,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力道都显着力气不足,可再多劝,恐怕也是徒劳,只能轻声叮嘱:“那你早些休息,不要太过逞强。”
她目光又落回他手上,那右手掌心的擦伤依旧红肿,他却攥着笔杆,稳稳在纸上写出苍劲的字迹。
她刚才好几次想开口问,都强压了回去,这会见他连握笔都要费力,终是没忍住:“你这手伤还没好,擦药了吗?”
6、与君幽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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