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病重昏迷在家的消息在咒术界逐渐传开。


    “硝子，你听说了吗，没来报道的五条同学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


    夜蛾正道平日不和他们闲聊课程之外的事，夏油杰是在处理一个滥杀普通人的诅咒师的任务中知道的。


    对方在濒死时对他放狠话道：“咒术师又怎样，强如五条悟不也身患恶疾命不久矣？哈哈哈哈，你们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是吗？我不知道。”硝子吐出的烟雾断了一瞬。


    “五条同学似乎还在被诅咒师追杀，希望他没事。”


    五条这家伙生病了？黑泽原怎么没来找她？


    家入硝子一天心不在焉，抽了一包烟都没有缓解，还被夏油杰教育要戒烟保护身体。她想着那就练习解刨转移注意力，结果手滑，把目标器官切出一个不小的豁口。


    什么都做不成，去便利店买酒喝。一瓶下去意识有些恍惚，再清醒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五条家门口。


    黑泽原正在门口布置结界，顺手像碾死蚊子一样碾碎两个隐藏在角落的诅咒师。


    “你来了。”


    “嗯，他呢。”


    “放心，悟没事。”


    “假消息，钓鱼吗？”


    “也不算.......我来讲总归有些不合适，要不让悟亲自跟你说？”


    “不用了，需要帮忙记得联系我。”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谢谢你，”黑泽原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和悟一样的称呼，“硝子。”


    “不进去看看悟吗？”


    “下次吧，别告诉他我来过。拜拜，我回去喝酒了。”


    夕阳下，家入硝子握着酒瓶步履轻松地离开。


    咒力冲撞让五条悟持续一周高烧不退。


    如雪的白发凌乱散落，嘴唇失去血色，瘦了一圈的脸颊衬得苍蓝色眼眸楚楚可怜，颇具病美人的韵味。


    咳嗽一声马上有热水喂到嘴边，想去哪里都能享受黑泽原小心翼翼抱着的瞬移服务，晚上睡觉还会陪睡贴身照顾，黑泽原心甘情愿被他指挥地团团转。


    一句“这个不好吃，我没胃口”就能让黑泽原跨过大洋跑到法国买纯正的巴斯克蛋糕，顺便挖了一个甜品师回来，现在的超心动怦怦甜品店后厨各国甜品师汇聚一堂，堪比小型联合国。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也无法让黑泽原安心，他知道五条悟肯定在隐瞒什么。


    只因他太了解五条悟，悟并不是无缘无故喜欢麻烦别人的类型，他的一切行为都有原因，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使唤一定为了支走他。


    五条家记载中无人成功的升级，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当然有副作用。


    又一次以“想吃热乎乎的烤布蕾～”为由撒娇支开黑泽原，五条悟笑容在黑泽原离开的下一秒消失，美丽的蓝眼睛里一片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就和他的心一样。


    昏迷期间，他的意识一刻没闲着，与体内磅礴的咒力作斗争，操控着每一丝咒力按照正确的方向运转。


    上一世与伏黑甚尔一战在濒死时他摸到的是咒术的门槛，这一次，他真正掌握了咒力的核心。


    随之而来的就是内心的平静，五条悟发现自己之前察觉的异常确实存在，他真的失去了对情绪的感知，□□和灵魂好似彻底分离，不管是身体疼痛还是吃到甜品时，他的灵魂都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这具不受掌控的□□。


    心像冻结的大海，永远不会再有波涛万丈。


    回忆夏油杰、家入硝子、七海建人时没有怀念之情，想到高层的烂橘子们时没有愤怒之情。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他不知道这是那个神秘机械音借给他力量的代价，还是六眼升级的附加品。


    直到黑泽原紧紧抱着他哭泣，看到对方哭红眼眶的那一刻，他空无的内心被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不能让原发现，原会难过。


    确认黑泽原离开，他面无表情，将自己的每一寸骨头用咒力折断，再运转反转术式修复，骨头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很快，全身的骨头都被翻新一遍。


    大脑、肌肉都已经完成，下次该翻新内脏了。


    五条悟冷静判断道，这样做能既快速掌控力量，也能使身体回到巅峰状态。


    做完后，他扬起夸张的笑容，等待黑泽原回来。


    藏在一旁空间里的黑泽原终于看到事情的真相。


    六眼，吞噬了悟作为人类的情感。


    他头脑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好表情走到悟面前，拿出烤布蕾。


    “哇哦，好香呀，一定非常好吃，我开动啦～”五条悟兴奋得一如往常，眼中的快乐真实到不像作假。


    黑泽原伸手顺了顺白毛，五条悟歪头表示疑惑。


    他突然就释怀了。失去感情又怎样，他会陪着悟，直到悟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没事，就是觉得悟太可爱了。”


    “什么嘛，哼，我这叫帅气。”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躁的敲玻璃声传来，敲了几次见他们没反应，伏黑甚尔打开窗户不耐烦地跳进房间里：“任务完成，给钱。”


    “哇好可怕，你是变态吗？偷爬别人卧室的窗户！”


    “啰嗦，走正门被发现你还怎么演戏？”


    “呜呜，原，他凶我！”五条悟扯过黑泽原的衣角擦不存在的眼泪，伏黑甚尔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黑泽原自觉掏出支票本结账，“伏黑先生，我在五条家宅附近构筑了空间结界，下次你从正门进来也不会被发现的。”


    “以后的交易尾款你必须给惠惠20%作为生活费哦，这是合同的一项必要条款，我会去检查的。”


    “切，多管闲事的小鬼。”拿到钱的伏黑甚尔心情很好，主动问道：“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嗯这个嘛，高层暂时不杀了，你帮我找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咒术师吧，就像横着的拉链一样。找到后先不要动手，告诉我位置和长相，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奇怪的要求。成交，这个先不收你定金，等我找到一起算。”


    “拜拜小鬼们，合作愉快。”


    伏黑甚尔转身准备跳窗，被黑泽原一把拉回来。


    “请走正门。”


    上一世伏黑甚尔伤过五条悟，这一世又砍伤五条悟的双手，黑泽原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板着脸送客。


    “额头上有缝合线......是羂索吗？”


    “嗯，不知道他现在附身在谁体内。算了算了不管了，总之离他开始闹事还有一阵，我困了，你陪我睡觉吧。”五条悟困到开始嘟嘟囔囔。


    黑泽原失笑，抬手关了灯，上床躺在五条悟旁边，把他揽在怀里，轻拍后背哄睡。五条悟在他怀里蹭蹭找到熟悉的位置，安稳睡去。


    第二天，天色刚亮，五条雅人穿戴整齐准备照例被高层叫去开会，传令人却带来了一个惊讶的消息：“今天不开会，山本大人遇害身亡。”


    咒术界与世俗社会最大的不同在于，咒术界本应该完全以实力论资排辈。面对咒灵，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何以领导咒术界？御三家能拥有贵族地位也是因其代代相传的术式实力出众。


    但现在的咒术高层不同，他们通过与世俗领导部门的密切关系赢得了崇高的地位，本身并不具有独立祓除咒灵的实力。咒术师总体人数稀少，特级咒术师屈指可数，实力达到五条悟这样水平的咒术师更是千年来未有一例。


    大家都需要金钱赖以生存，若与世俗社会交恶，面对装备精良的部队，咒术师难以讨到任何好处。


    目前最有话语权的高层之一山本崎下就与财政部关系紧密，而咒术师出任务的全部资金正是由财政部发放。其余掌权的还有两人，其中田中一荣负责联系武装部，必要时帮助人群疏散、提供冷热武器支援，另一人高桥亮负责联系市政部，拨款进行战斗后毁损建筑、道路的重建工作。


    至此，咒术界形成由高层三人掌舵，京都咒术高专、东京咒术高专作为人才孵化基地，御三家作为执行监督的正金字塔机构。结构外，只剩一些零散的民间咒术师组织，剩下咒术师要么彻底回归普通人，要么就被归为诅咒师通缉。


    异能界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异能界除官方的组织——异能特务科外，还有众多势力团体，如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存在。黑泽家族因为特殊的异能，几乎算得上是半个官方，世代作为全国首富活跃在全球金融舞台上。


    五条悟上一世选择从教育入手自下而上改革也是无奈之举，杀人容易，代替他们来维持与世俗高层的联系有难度，万一世俗界翻脸，虽然拿他没办法，但其他咒术师都会因此受牵连，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若不是死灭回游和两面宿傩早已将局势推向绝境，他断不会贸然杀光高层的人。


    这次先从山本崎下入手，五条悟是为了试探官方的态度，若是官方将财政大权交给其他咒术界人士掌管，说明官方并不在意谁来掌权，他会毫不犹豫的取而代之。


    但若是官方派来非咒术界人士掌管，则说明野心勃勃的官方想将手伸的更长来搅浑咒术界的水，那他就会选择另一条更为冒进的路。


    听闻山本崎下暴毙，五条雅人明白，这是悟改革的开端。


    五条悟想掌握整个咒术界，就不能以五条家的家主身份参与，不然会受到太多桎梏，这次他不会过早把家主之位传给悟了。知道上一世全部故事的五条雅人久违的燃了起来。


    悟，就让为父替你遮挡风雨，你放心往前冲吧。


    “清子，把待处理的文件全部拿来，我今天要把积压的事务完成。”


    五条清子露出诡异的微笑，“您确定吗家主大人？”


    三分钟后，五条雅人看着堆满半个办公室的文件留下后悔的叹息。


    面见首脑的路上，田中一荣和高桥亮罕见地共乘一车，翻看着手中的报告。


    山本崎下行事张扬，说话做事阴狠毒辣，有这样的结局并不令人惊讶。


    令人惊讶的是，检查死亡现场咒术师提交的报告显示，现场没有任何咒力残秽。


    咒力产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普通人无法控制体内的咒力，咒力外泄形成了咒灵。咒术师控制咒力，利用多种多样的术式可以祓除咒灵，但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在杀人时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咒力残秽。


    天与咒缚。二人脑海里同时出现一个名字。


    那位性格孤僻，来无影去无踪，听说沉迷赌博需要大量金钱所以在做职业杀手。


    是谁会雇他来杀人？


    “五条悟？”高桥亮说出了这个让他们惧怕的名字。


    田中一荣不赞同道：“是他的话会亲自动手吧。听说异能界黑泽家家主和他走的很近，会不会是异能界插手了。”


    “不好说，回头我去问问异能特务科的人。”


    “财务大权不可缺位太久，我认为浅川千裕可以胜任，他是一级术师，实力过人。”


    高桥亮在心里冷笑，谁不知道浅川是你田中一派的人，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亮。


    “先看看首脑的想法吧，如果推荐的话我倾向星野遥，她虽是二级术师，但是在东京大学读过金融学博士，怎么想也更为合适继任。”


    油盐不进的老狐狸，田中一荣咬牙切齿。


    话不投机半句多，剩下的路途二人各怀鬼胎的沉默着。


    首脑府办公室内，新泡好的茶水冒着热气。


    “二位大人请坐。”政府首脑吉野里奈站在门口迎接，将两人请到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挥退了一旁的秘书和两位保镖。


    田中一荣注意到其中一位保镖拥有一级咒术师的实力，但并未登记在册。


    另一位大概率是异能力者了。


    咒术师、异能者与普通人共存千百年，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保护普通人死伤无数，看来时至今日也未得到当权者的信任与认可。


    虽然对于地位和财富有自己的小九九，但田中一荣首先也是一名咒术师，眼前的这一幕难免让他心生罅隙。


    “听闻山本君遇害的消息深感悲伤，此次邀二位前来并非为了公事，只是想为贵司渡过难关浅尽绵薄之力。”


    吉野里奈悠闲品茶，完全看不出悲伤的影子，“关于山本君的接任者，我有一位合适的人选推荐。”


    来了。田中一荣和高桥亮不着痕迹地对视，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劳您费心。”


    “当然我能做的也只有推荐，是否与他共事还由二位定夺。”


    “您推荐的人选我们二位自然信得过，求之不得。”


    “哈哈哈那就好，让他做完手头的交接工作后去你们那边先学习请教，争取能早日为二位分忧。”看他们这么上道，吉野里奈满意的笑了笑，表情柔和了许多，“之前还听山本君提到你们咒术界有个叫五条悟的咒术师，我对他还挺有兴趣的，能给我讲讲吗？”


    “五条悟啊，他是......”


    “普通咒术师，他就是个还在青春期的小子，爱玩爱闹腾罢了，哪有什么特别的。”田中一荣打断了高桥亮，接过了话头，“您日理万机，就不拿咒术界的事麻烦您了。”


    高桥亮不解地看过去，田中一荣冲他摇头示意。


    “山本君的后事亟待处理，咒术界现在群龙无首，我们二位就先告辞了。”田中一荣率先站起身准备离开，吉野里奈也不好再留。


    “你看我这记性，一会确实有个重要会议要开，那我就不送二位了。”说罢他按铃将秘书招进来，“帮我送客。”


    “为什么要打断我？”回程的路上，高桥亮问道。


    “五条悟再不可控也是咒术师，我们始终是一个阵营的，必要时候，他会成为我们的底牌，不可轻易亮出。”田中一荣解释，“我和山本观念并不完全相同，我认为不能完全信任世俗政府，小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也是，这次他就是想借山本的死架空我们。”高桥亮突然想起一件事，“但是，五条悟不是生病了吗？”


    “这你也信？我看这些日子去找茬的人都没有善终，那小子八成是在钓鱼。咱们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对付吉野派来的眼线吧。”


    站在窗口看着二人走远，吉野里奈面目狰狞地骂道：“这两个该死的老家伙。”


    在听到敲门声后一秒变脸挂上微笑，哈着腰恭敬地上前迎接。


    “请进，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