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时刻，黑泽原暂停了时间，纪德打出的子弹停在织田作心脏前，而织田作的子弹已经破开纪德胸口的衣服和皮肤。


    很明显，这场对决的赢家是织田作。


    黑泽原将两枚子弹都拿走，让时间恢复流动，然后背对着五条悟快速用手帕抹掉鼻血。


    一枪下去无事发生，两个抱着必死信念的男人疑惑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中间的黑泽原。


    黑泽原摊开掌心，赫然是那两枚子弹。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阻止吾？”纪德勃然大怒，“你的异能力是否强大到足以让吾之灵魂解放？”


    怦怦，怦怦。


    心脏传来剧烈颤动，纪德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异能“窄门”发动，他预知到了自己的死状——分裂成血肉碎块。


    他无处可躲。


    黑泽原阴冷盯着他，吐出的话语毫无感情。


    “怎么样，满意你看到的吗？还是——你喜欢更碎一点？”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揉捏，纪德几近窒息。


    预知的内容改变了，这次他连碎块都没有留下，浑身骨肉化为夕阳下的一抹青烟。


    在窒息中，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落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吾的灵魂是如此自由！


    主，请饶恕吾之过犯，洗净吾之灵魂，求祢赦免吾一切的亏欠，使吾变为灵魂获得真正的解放。


    阿门！


    随着祷告落幕，纪德消散在了风里。


    就这样......结束了？


    织田作浑浑噩噩瘫坐在地，握不住的枪从手中滑落重重掉在地板上。


    激烈打斗升起的肾上腺素还未褪去，眼前的仇敌却毫无痕迹的消失，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只能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向他走来的黑泽原。


    “织田作！”


    太宰治本打算和森鸥外斗争到底，但他左思右想仍不放心挚友，内心的焦灼让他彻底和森鸥外决裂，以退出港口mafia为代价终于得以摆脱软禁。


    向五条悟问清方位后他立刻过来。


    但......遍地一枪毙命的敌人和坐在地上神色不明的织田作都在预示着，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悟，织田作他没事吧？”气氛剑拔弩张，太宰治只能悄悄问站在一边悠闲吃着棒棒糖的五条悟。


    “我办事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五条悟从兜里又摸出一根棒棒糖，“来一根吗，提神醒脑～”


    太宰治接过糖，也学着五条悟的样子抱起胸看戏。


    “杀了人的织田作要改名啦。”五条悟调笑道。


    “改成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已黑化）”


    深呼吸几口平复心跳，找回声音的织田作先一步问道：“黑泽先生，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是什么话？黑泽原气笑了，“我也和他有仇，怎么你报仇报得，我报仇报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耽误你自杀就这么不甘吗，织田作之助？”


    黑泽原的声音并不大，但这句话在空旷安静的古堡不停回荡，震耳欲聋。


    “因为亲手杀了人，你信仰崩塌准备和纪德一同死去，好让自己赎罪，却将你的''罪恶''连同杀死自己的''罪恶''一起抛给亲近的人。你有考虑过弟弟妹妹的心情、考虑过你朋友们的心情吗？自己做不到的信念就强迫他们替你实现？”一向寡言的黑泽原一字一句的厉声说道。


    对，他还有弟弟妹妹！


    织田作的眼神变亮，燃起几分生的意志。


    太过信奉正论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过于认死理，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世界的运行不像自己幻想的一样完美，要么自毁，要么走向杀戮的极端。


    织田作这样的心态让五条悟想到了夏油杰，一个嘴里高喊着义务责任却在后期坏事做尽的昔日同窗。


    对于这种人五条悟无能为力，他是真的不会讲大道理，不然也不会在夏油杰叛逃的十年间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他。


    沉默许久的太宰治走到织田作面前蹲下，向他伸出一只手说道：“今天，我正式退出港口mafia了。”


    背对夕阳，太宰治笑容无比温柔，眼中不再空洞，而是写满了对未来、对新生活的期盼。


    “跟我一起走吧织田作，这次我们一起站在真正属于我们的一方。”


    织田作也伸出手，两只手交握，太宰治把他拉起来。


    “好。”


    织田作做出了承诺。


    “五条君，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坂口安吾也来了，一路上的景象触目惊心，他忐忑不安地走上来，意外发现气氛还不错？


    坂口安吾小声问旁观的五条悟，“纪德去哪了？”


    吃瓜吃得酣畅淋漓，五条悟心情大好。


    “嗨嗨，人都到齐啦！”五条悟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见坂口安吾缩着脖子想溜，五条悟直接揽住他的肩把人锁死，可怜的坂口安吾成为新的视线焦点。


    “米娜桑，让我们来进行下一项活动！”


    “什......什么活动？”坂口安吾战战兢兢问道。


    “吃烤肉！呀，果然烤肉还是要人多的时候吃最有氛围～”


    “诶？”三人组一脸懵，这是什么思路？


    唯一能跟上五条悟脑回路的黑泽原已经掏出手机，“悟想吃哪家，我来预定。”


    “想吃和牛！”


    “好。”


    过程虽然莫名其妙，结果是他们整整齐齐坐在了烤肉店的包厢里。


    黑泽原请客当然请在全霓虹最高档的店，既来之则安之，看着菜单上以克计价、一小片上千块的顶级和牛，太宰治不客气的点了好几盘，织田作点了一瓶山崎威士忌，坂口安吾不安的坐在两人中间，只敢点蔬菜。


    看出他的局促，太宰治问：“你就这样跑来，异能特务科那边没事吗？”


    他们果然知道了，坂口安吾破罐破摔干笑几声，“哈哈哈，正好任务结束可以休假一段时间。”


    “感觉这次任务对象怎么样？”


    “还不错。”


    “哦？是吗？”太宰治怀疑地上下打量安吾。


    “别逗他了太宰，坦白说，一开始我和悟去酒吧是安吾委托。”事已至此，没什么可遮掩的，黑泽原说出真相。


    “织田作的位置也是安吾告诉我们的。”


    “我说怎么总有违和感，我们相识的时间太巧了。”


    “谢谢你，安吾。”织田作站起来向每一个人鞠躬道谢，“感谢黑泽先生和五条君，谢谢太宰。现在我感觉头脑出乎意料的清醒，我知道小说的结尾应该怎样书写了。”


    “鼓掌鼓掌～”五条悟像海豹一样拍手，稀稀拉拉的掌声跟着响了一轮。


    烤肉陆陆续续上齐，服务生打算在一旁为他们烤熟，黑泽原挥手示意他们自己来。


    在座的不是异能者就是咒术师，难免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被普通人听去就不好了。


    吃饭前，太宰治问安吾，“相机还带着吗？”


    “在包里。”


    “你走把相机也顺走了？”


    “这是我在异能特务科工作用的相机！”


    “我们来拍照吧。”


    五条悟第一个跳起来支持，“好耶！”


    “又是为了纪念吗？”织田作了然的笑，港口mafia内部传言太宰治是一个无心无情的干部，但在他看来，太宰是最重感情的朋友。


    五个人坐在一侧，五条悟站在后面伸出手臂把人亲亲热热的聚拢到一起，都不用开相机定时器，黑泽原隔空用异能按动快门，“3，2，1。”


    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容开朗——当然除了黑泽原。


    拍完照，黑泽原自觉拿起工具负责烤肉。


    和牛烤制的时间很讲究，以秒计时，烤过了火把肉汁都烤干的话，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会大打折扣。他把烤好的肉一部分放到公用的盘子里，一部分夹给五条悟。


    新鲜软嫩的和牛肉入口即化，肉汁迸发唇齿留香，桌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努力埋头干饭，多说一句话少吃一口肉。


    “哇，太鲜了。”看黑泽原又烤好了一片，五条悟直接张嘴，“啊”


    黑泽原小心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才喂给他。


    对面三人没有防备被秀了一脸。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虽然黑泽原介绍是挚友，但太宰治脑补了一下自己这样喂织田作的场景。


    哒咩！绝对哒咩！


    为了打断荒唐的脑补，太宰治岔开话题，“悟，能给我们讲讲咒术的事情吗？上次那个咒灵我们都看不到呢。”


    “什么咒灵？”安吾询问，织田作把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包括自己的错误判断。


    “我也觉得很神奇，异能者体内咒力大多不会外泄，刚来横滨时我就发现了，这里的咒灵数量很少。”


    “咒力不外泄就不会产生咒灵吗？”


    “当然，你可以把咒灵理解成咒力溢散的生成物。上次我们见到的是特级咒灵，咒灵里等级最高的存在，咒术师遇到都无法全身而退。”


    “那这么说悟很厉害吗？”


    一直默默烤肉的黑泽原插话，“悟是最强咒术师。”


    平静的语气掩盖不住其中的骄傲。


    悟回来后以往的狂气磨灭了许多，像是彻底放弃了什么东西一样。要治愈战后ptsd首先要让悟找回那份张扬和自信。


    “太酷了，所以第一次了解咒术界就能和最强做朋友，lucky！”太宰治站起来举起酒杯，“我们干杯，敬友谊！”


    “敬友谊。”大家饮尽杯中酒，五条悟端着杯里的冰可乐随了一杯。


    吃着烤肉聊天，一瓶酒很快喝完，黑泽原又点了一瓶。


    坂口安吾问道：“离开港口mafia，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黑泽先生有建议吗？”


    “去武装侦探社吧，你们现在的目标和社长福泽谕吉的理念契合，想用异能帮助他人，没有比武装侦探社合适的地方了。”


    “好！我和织田作想加入，但我们的履历可以吗？”太宰治担忧地说，在横滨，把港口mafia几个字写在档案里和把我是反派刻在脸上没有什么区别。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档案的事我可以帮忙，但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天带你们去见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缺人手，可以先去工作，等档案处理好了再正式登记。”


    得到黑泽原的保证，他们踏实了很多，气氛重新轻松下来。


    烤肉吃得差不多，太宰治提议玩酒桌游戏，五条悟快活地提出可以用“世界山脉”玩山手线游戏。


    山手线游戏和词语接龙类似，确定主题后每个人接龙快速说出和主题相符的词汇，说错或卡壳的人喝酒。


    涉及到地理，就没有人能玩过黑泽原，为了瞬移，他将世界每一点的经纬度熟记于心。


    几轮过后，除了开挂的黑泽原，大家都喝得有点上头，东倒西歪趴在桌子上。


    “我不服，我们再来一轮！”太宰治晕晕乎乎给自己倒酒。


    咦，怎么桌上有这么多杯子？


    织田作不停夹着小菜吃来缓解头晕，“换一个主题吧，地理玩不过黑泽先生。”


    “好啊，那就用‘最喜欢五条悟的哪一点’作为主题吧～”唯一清醒的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拍手，“不可以说‘全部’哦！”


    “你确定吗悟？那他们就更玩不过我了。”黑泽原势在必得。


    这下太宰治的胜负欲彻底被激起，他拍案而起，“那可不一定，从黑泽先生开始！最喜欢五条悟哪一点？”


    “温柔。”


    “强大。”


    “宽容。”


    “有责任心。”


    轮到五条悟，“帅气？”


    没人管他本人的犹豫，黑泽原很快接上：“善良。”


    “靠谱。”


    “漂亮。”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形容？


    “谦虚。”


    啊？这个说法倒是很新奇，让夜蛾正道听到有人夸他谦虚绝对会一拳揍过去吧。


    五条悟老脸一红，第一次有人认真陪他玩这个游戏，他被夸到大脑空白一时语塞，在自己的顺序阿巴阿巴卡了壳。


    没能成功灌黑泽原酒，太宰治泄气瘫坐在椅子上，把他的杯子推过去，“什么嘛，悟自己说不出来多没意思，快喝可乐吧。”


    五条悟仰头一饮而尽。


    咦？可乐怎么辣舌头？


    “我们再来一局，这次......”太宰治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袭来。


    刚刚还跟大家笑闹的五条悟面如寒霜，眼神冰冷刺骨，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意。


    不好。


    黑泽原拿来他喝可乐的杯子一闻，果然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


    “你们谁给他倒酒了？”


    太宰治在震惊中酒醒了大半，这才发现自己本该倒满酒的杯子里是空的。原来是他看东西重影，不小心把威士忌倒进五条悟的杯子里了。


    “对不起，是我失手了。”太宰治诚恳道歉，“悟这是喝多了吗？”


    一杯倒的醉酒五条悟没有后续行动，安安静静地吃着餐后甜点，只是周身的气势仍拒人于千里之外。


    黑泽原掏出手帕给他擦额头的冷汗，五条悟看了他一眼，没有开无下限，也没有拒绝他的触碰。


    悟的性格太好了，黑泽原心软叹气，然后看到了把疑惑写在脸上的三人组，无奈下，他只能说出真相。


    “悟是最强咒术师。”


    “这个您刚刚有说过。”


    “所谓最强，是悟用作为人类的情感换来的。他的演技很好，骗过了所有人，但大脑被酒精麻痹后，他没办法再表演出一个感情充沛的少年，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啊？陷入震惊，三人目不转睛盯着五条悟。


    回想相处的这些天，五条悟一直蹦蹦跳跳活力四射，有事冲在前线第一个上，替织田作解开了心结还包容了他的错误，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


    “你们看着我干嘛。”视线太过灼热难以忽视，五条悟抬头问。


    做错事不敢再皮的太宰治挑对方爱听的话抢答，“你太好看了，我们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对话往一条不归路上急驰。


    白发蓝眼的神子一本正经点头——


    “那是自然，因为我是艾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