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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被咬


    走出两步,许攸宁注意到握着他手的小手轻软软, 冰凉凉的, 一双长眉微微的就微微的皱了起来,说叶蓁蓁:“你做什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一边说, 一边反手握住这只小手,整个儿的都纳入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面。


    叶蓁蓁嘻嘻的笑,才不会告诉他这是刚刚她因为觉得水盆里的鸡蛋好玩,一会儿就将手往水盆里伸的缘故。


    等走到堂屋, 叶蓁蓁拉着许攸宁在桌旁站定了,然后学着刚刚叶细妹的样子,双手轻拍, 一边儿口中还学着母鸡咯咯的叫声,果然见水盆里的鸡蛋又开始上下动起来, 小鸡叽叽的叫声也从蛋壳里面传出来, 此起彼伏的不停歇。


    叶蓁蓁就转过头问许攸宁:“哥哥,好不好玩?”


    许攸宁见她眼中有得意之色。可能因着兴奋的缘故, 她双颊上面还晕了一层薄红,在油灯光下看来,只让人觉得她颜面如霞。


    纵然她现在的年纪还不大,但容貌已经很秀丽出众了。不难想象往后等她再长大些相貌会如何的出众。


    她着急拉他出来, 是要给他看这个?


    许攸宁虚岁已经十七岁了, 而且他原就是个少年老成的人,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个有多好玩。但是这是叶蓁蓁兴致勃勃拉他出来,特意要给他看的, 他自然点头,面带微笑的回道:“嗯,好玩。”


    心里隐约有几分高兴。因为叶蓁蓁心里有他,所以但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了才会立刻想到他,叫他也来看一看。


    听他说好玩,叶蓁蓁越发的得意起来。继续拍着双手逗水里的那十八颗鸡蛋玩儿。


    最后还是叶细妹笑道:“行啦。你都玩了这些时候了,也该将鸡蛋都捞起来了。等再过几天这些小鸡都孵了出来,到时候你再跟它们玩儿吧。”


    顿了顿,还加了一句:“往后给这些小鸡喂食的活儿可都交给你了。”


    叶蓁蓁忙不迭的答应。一想到以后她在院子里面撒米糠的时候有十八只毛茸茸的小鸡围在她脚边叽叽的叫,她就抿着双唇直乐。


    许攸宁见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在叶蓁蓁抗议他这样会弄乱她发髻之前抢先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而且还面带微笑的望着她,看起来一副温儒无辜的样子。


    叶蓁蓁:


    她不满的瞪着许攸宁,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都说了多少次不许揉她的头发了他还揉?而且揉完了还摆出这样一副样子出来,这让她想说他几句都说不出口。


    只好气鼓鼓的算了。转过头看叶细妹将那十八颗鸡蛋一颗颗的从水盆里面捞出来,又用布巾一一擦干放回到稻萝里面。再将母鸡也放进里面,上面再盖好竹筛子。


    依照叶细妹说的,这些小鸡过几天就能破壳而出了,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叶蓁蓁除却学画画,剩下来的时间就是注意这些鸡蛋。


    果然过了三天之后,她就看到有一只鸡蛋裂了一条缝。第二天再看时,又看到有鸡蛋壳掉了一小块,想来应该是小鸡从里面啄开了。


    后面几天,这些小鸡就陆陆续续的全都破壳而出了。跟在鸡妈妈身后,每天到处去觅食。偶尔还会聚在一起打架。


    叶蓁蓁就在边上看着它们乐。有时候见它们打架打的狠了还会上前去分开它们。


    上辈子一直想要养一只小鸡但是没有想到的愿望现在终于实现了。而且现在她一养就是十八只!


    想想就觉得特别的有成就感和自豪感。


    因为太喜欢这些小鸡,所以叶蓁蓁就决定开始学画小鸡。


    许攸宁对此自然很支持,还曾手把手的亲自教她画过一只,然后叫她勤加练习。


    等到叶蓁蓁终于能像模像样的画出来第一只小鸡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四月底五月初,秧苗已经撒了下去,油菜也要开始收割了。


    而油菜一收割,稻场上就不再如往日那般的空闲。各家各户都会将割下来的油菜摊到属于自家的那块儿稻场上面晾晒。等到晾晒的豆荚又干又脆了,就会用连枷将油菜籽拍打下来。


    拍打下来的油菜籽可以送去榨油,榨出来的油可以平日用来炒菜用。


    许攸宁是喜欢清静的人,叶蓁蓁也不喜欢人太多。特别还都是龙塘村的人,所以平日每当许攸宁看书闲暇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不去稻场上玩儿了,而是去前面的堤坝上玩。


    堤坝后面是兰春江的一条支流,水面挺宽,水也深,汛期的时候水流很急。


    河里面的鱼应该不少,因为有时候叶蓁蓁都能看到有鱼跳出水面来。


    叶蓁蓁就提议钓鱼玩。于是下一次等到她和许攸宁来这堤坝上的时候两个人各自都拿了一根自制的钓鱼竿在手里。


    别看近来叶蓁蓁的性子较以前开朗活泼了不少,有时候在许攸宁面前还会有几分恃宠而骄,但她其实也是个能静得下心来的人,所以钓鱼这样需要耐心的一件事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


    不过上辈子她没有钓过鱼,所以一开始还掌握不了要领。明明看着鱼漂往下沉,知道是鱼在咬钩,可拎起鱼竿来的时候却是空空的。


    反倒许攸宁已经钓上来两条鱼了。见她坐在一旁一样懊恼的样子,就忍着笑走过来手把手的教她。


    后来叶蓁蓁果然也钓了两条鱼上来。一条是才巴掌大的小鲫鱼,一条则是汪刺鱼。


    她不大敢自己动手抓鱼,钓上来之后将鱼甩到岸上之后都是许攸宁抓的。抓到之后就串到一根折下来的柳条上面。


    算下来一上午两个人一总儿钓了六条鱼。虽然只有一条草鱼比较大,其他都是小的,但这也足够一家人吃一天的了。


    而且钓鱼这件事,钓甚于鱼不是吗?


    虽然是初夏,但阳光还是挺大的,特别是快到了中午的时候,叶蓁蓁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晒的有点儿发烫。


    许攸宁也注意到她双颊有些儿红,就收起鱼竿叫她回家。


    叶蓁蓁应了一声,也收起手里的鱼竿,站起来跟许攸宁往堤坝上面爬。


    等爬到第一道堤坝顶上,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前面的沟里面有一簇红色的小果子。


    原来这堤坝一总儿有两道,是分开的,所以中间就留出来一道约三四米宽的沟。


    这沟也不是很深,里面长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和野草野花之类。


    而叶蓁蓁看到的那一簇红色的小果子,当地村民叫它大麦泡。长的有点儿像草莓,不过个头比草莓要小,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每年只有春末夏初的时候才有。


    对于乡下一年四季都很少吃到水果的小孩子而言,这大麦泡算是很好的东西了。所以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龙塘村就会有很多小孩到这堤坝上来采这个。前几次叶蓁蓁和许攸宁到这里来玩就没有看到过大麦泡,就是早就被其他的小孩儿采走了。


    而这一株,应该是新近才结出来的果子。又因为夹在两棵灌木中间被挡住了,所以才有幸成了漏网之鱼。


    叶蓁蓁钓了一上午的鱼,早被头顶的太阳给晒的很口渴了,这会儿一见这一株大麦泡,立刻将手里的钓鱼竿交给许攸宁拿着,自己往沟里走。


    许攸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叫了她一声,叶蓁蓁清脆的应了。还叫他:“哥哥,你待在上边别动,我去摘大麦泡,待会儿给你吃。”


    一边说,一边往沟底冲。


    倒不是她想冲,而是这沟的侧面是斜的,从最顶上往最底处走,就相当于自行车下坡,脚步不由的就会走的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就是跑的了。


    叶蓁蓁控制着自己的方向和冲势,最后堪堪停在了那株大麦泡前面。


    弯腰下来,她小心又快速的摘着叶片间的大麦泡。


    虽然只有一株,但摘下来的大麦泡竟然不少,她一只手都拿不住,得用两只手捧着才行。


    看着手掌心里面火红色的大麦泡,她高兴的眼中都是笑意,双手往上举了举,示意站在堤坝上的许攸宁看。


    许攸宁看到她笑,眼中也浮上了笑意。但忽然他眼角余光看到旁侧有东西向着叶蓁蓁那里快速移动,眼中笑意瞬间凝住,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接着他大叫了一声蓁蓁。与此同时他将手里拿着的两根鱼竿一扔,抬脚往沟底就跑。


    叶蓁蓁还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往她这里跑的这么快,心里还担心他的右腿受不受得了。正要开口提醒他小心,不要跑这么快,忽然就察觉到右脚的脚腕那里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下头看,只一眼,就吓的浑身血液冰冷,差点儿魂飞魄散。


    就见有一条乌褐色的蛇正咬在了她的右脚脚腕上,身子还在不停的扭动着。


    叶蓁蓁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僵硬着身子压根就不知道动,更不知道躲藏。


    许攸宁这时已经冲了过来,弯下腰迅捷的伸出手,两根手指精准无比的狠狠的掐住了这条蛇的七寸,提起来往旁边就是重重的一甩。


    接着他叫了一声蓁蓁,见叶蓁蓁双眼木然,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他的叫唤声一样,他心中一沉,接着猛然的就弯腰打横将叶蓁蓁抱起来,转过身就往堤坝上面跑。


    叶蓁蓁现在虚岁已经十岁了,虽然身材娇小,但许攸宁也才是个十六七岁大的少年,抱着她往上爬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而且他的右腿也才刚好没多长时间,平日走的快些都快觉得隐隐作痛,更何况如现在这般抱着一个人往上爬。早就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痛了。


    但他全然不顾,抱着叶蓁蓁快速的爬上堤坝,将她往柔软的草地上一放。然后单腿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伸手将她右脚的裤脚往上拂了上去。


    就见她白净纤细的脚腕上面有两个血色的小洞,正是刚刚被那条蛇咬出来的。而且现在这两个小洞周边的肌肤已经现出几分青色了,在叶蓁蓁腿上这一片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的惊心触目。


    许攸宁心中又沉了一沉。下一刻他想到没想,低下头,双唇就往那两个小洞上面凑了过去


    叶蓁蓁亲眼见着自己被蛇咬,一刹那只吓得几乎灵魂出窍,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傻了。


    混混沌沌中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也是被右脚脚腕上的一阵刺痛给拉回了神智的。


    她惊吓之余,只以为自己这又是被蛇咬了,只吓的放声尖叫,右脚挣扎个不停。


    但还没挣扎两下,就被许攸宁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脚踝。同时他抬眼看他,一边沉着声音叫她:“别动。”


    叶蓁蓁看清是他,怔了一怔之后果然不再动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许攸宁又低下头,双唇凑在了她的脚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麦泡就是四月泡,我小时候吃过,挺好吃的,小天使们吃过没?


    ☆、惊吓


    叶蓁蓁就算现在心里再害怕,也知道许攸宁这是在给他吸蛇毒。


    她脑子里一面乱糟糟的想着, 我被蛇咬了, 我就要死了,只怕死的还会很痛苦很难看, 一面又想着许攸宁在给她吸毒呢。不行,不能让他吸毒。


    她死了就算了,不能让许攸宁跟着也中了蛇毒,一块儿跟她死了啊。


    她也实在是吓的狠了, 忍不住的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抽抽噎噎的叫许攸宁:“哥哥,我要死了。你,你别吸了。我一个人死就算了, 不能连累你也跟着我一块儿死了啊。”


    许攸宁充耳不闻,依然低头不停的吸着蛇毒。吸出来一口之后就吐到旁边, 然后继续低头去吸。


    叶蓁蓁就觉得自己的右脚腕那里都火辣辣的, 特别是被蛇咬中的那里。可是许攸宁贴上来的唇却是凉凉的,甚至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都能奇异的感觉到许攸宁双唇的柔软。


    她心想, 我这果真是要死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脑子里面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这种事?


    许攸宁吸了一会儿,见叶蓁蓁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已经是红色的,且那片青黑色也不见了, 这才心中稍安。


    但他仍然不敢懈怠, 想了想,猛然起身站起来回沟底,去查看那条被他掐住七寸扔到一旁的蛇。


    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条蛇被他重重的掐住七寸的时候已经死了,这会儿躺在草丛里面就如同一截枯枝。


    他凑过去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刚刚一直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慢慢的松了开来。


    但心中仍然一阵阵的后怕,冷汗将衣裳都给浸湿了,胸腔里的一颗心也跳动的快如擂鼓。


    想起刚刚叶蓁蓁害怕的模样和话语,他心中不由的恨将起这条蛇来。哪怕它现在已经死了,但许攸宁仍然在旁边捡了一块石头,将整条蛇,无论是蛇头还是蛇身都给砸了个稀烂,这才扔下石头爬上堤坝。


    叶蓁蓁还坐在地上哭呢。哭的双肩一颤一颤的,满面泪痕,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很怜惜。


    许攸宁走过去,也不说话,脱力一般的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先前自打看到那条蛇咬住叶蓁蓁之后他就一直高度紧张,直至刚刚他整个人才松懈下来。而这一松懈下来,人就很容易觉得脱力。


    也是这会儿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右腿伤处那里一阵阵的发紧发痛。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心里很高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所以哪怕明知道叶蓁蓁现在在哭,但他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叶蓁蓁正哭着,猛然间听到他的笑声,哭声顿时就一滞。


    但她只以为这是自己幻听了。可当她抬起泪水朦胧的眼去看许攸宁时,果然见他面上有笑意。


    叶蓁蓁呆了一呆。过后她反应过来,哭的就越发的伤心了。


    “我都要死了,哥哥,可你还笑。”


    难道这个时候许攸宁不应该安慰她没事,有他在她就不会死?这样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最起码还能死的痛苦少一点。可他现在怎么还能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呢?


    许攸宁没有回答,依然还在笑。且越到后来他眼中的笑意也越深。


    叶蓁蓁都要无语了,一时气的连哭都给忘记了,只咬着唇,目光直直的望着他。


    笑了一会儿许攸宁终于觉得自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探身过来,伸出右臂就猛的将叶蓁蓁揽入他怀中。


    叶蓁蓁呆了一呆,不明白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正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就听到许攸宁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蓁蓁,那条蛇没毒。是条水蛇。”


    叶蓁蓁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就是说,她死不了?


    先前受了那么一番大惊吓,现在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叶蓁蓁整个人都呆住了,也说不清楚此刻她心里到底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许攸宁已经起身站起来了,也握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背对着她站在她面前,想要背她回家。


    叶蓁蓁却不肯。


    她还记得许攸宁的右腿才刚好了没多长时间,走路的时间稍微长一些都会痛,怎么能让他背她回去?


    堤坝这里离着他们家走走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呢。而且刚刚许攸宁还将她从沟底抱到堤坝上来,腿上应该已经有点儿痛了吧?


    好不容易才治好的腿,别因为这个缘故又坏了,那她这辈子都没法子原谅自己。


    就说道:“哥哥,我自己走。”


    刚刚她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觉得全身无力,手指头都麻痹得动不了,但这会儿一听说那条蛇无毒,她立刻就觉得身上的力气慢慢的回来了。


    面对许攸宁的坚持要背,她也坚持一定要自己走,并且率先往前走。


    不过走出去一截路之后她又转身回来了。


    那串鱼还放在地上呢。他们一上午好不容易才钓了这么几条,不能白白的放在这里。


    许攸宁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得罢了。见她走路的时候右脚有点儿跛,就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将她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往自己身上靠。


    两个人一路走走歇歇,终于慢慢的走到了家。


    稻场上还有人在忙,看到他们兄妹两个,都悄悄的在背后议论。


    说起来这事也确实是奇了怪了。原本一个是村里人人皆知的傻子,一个是村里人人皆知的瘸子,所有人都说他们两个这辈子肯定都是这样了。甚至叶细妹和许兴昌成亲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背地里笑话,说他们一家子四个人,却有一个傻子,一个瘸子,往后不得将这个家拖累成个什么样啊?关键是,还都不是他们两个亲生的儿女,都是捡来的。大家背后都是很不看好他们两个的这桩亲事的,觉得叶细妹和许兴昌这两个人也都是傻子。


    但是现在看这一家子,傻子不傻了,瘸子也不瘸了,日子过的也越来越红火了,由不得的就让人心生艳羡。


    叶蓁蓁才不去管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被许攸宁扶着走进自家的院子。


    叶细妹正坐在廊檐下面择菜,看到他们两个就问:“你们两个回来了?”


    目光看到许攸宁手里提的鱼,就笑道:“你们两个钓了这么多鱼?今儿咱们可有鱼吃了。”


    叶蓁蓁和许攸宁都叫了一声娘,许攸宁还将手里提的鱼递给了叶细妹。


    叶细妹接过来,拎在手里看了看,心里盘算着这几条鱼要怎么烧着吃。忽然一眼注意到叶蓁蓁走路的时候右脚有点儿跛,忙问道:“蓁蓁,你右脚怎么了?”


    叶蓁蓁原本还偷偷的溜进屋里去的,没想到还是被叶细妹给发现了。只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叶细妹,笑的一脸的无所谓:“没什么。就是刚刚回来的时候走的太快了,不小心扭了一下脚,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叶细妹有点不相信,目光询问的看向许攸宁。


    许攸宁便也点了点头:“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蓁蓁的。”


    刚刚回来的路上叶蓁蓁已经跟许攸宁说好了,为免叶细妹和许兴昌担心,她被蛇咬的事就不要告诉他们两个。只说她的脚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反正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掀开她的裤脚认真的看。


    许攸宁想了想,便也同意了。随后这一天他都陪着叶蓁蓁,就是担心她会害怕。


    因为这也确实是一件很后怕的事,要不然怎么会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呢。


    好在白天叶蓁蓁倒没有感觉到多怕,不过等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时候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


    而且还总觉得黑暗里面,特别是被子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躺下去之后没一会儿她就起身坐起来,点亮油灯在椅中坐着,说什么也不敢躺床上去睡觉。


    不过油灯的光线原本就很微弱,屋子里面又有各样家具摆设,阴影一条条,一片片的。偶尔有风从窗户缝里面灌进来,吹得油灯光左右摇晃。那投在墙壁上,地上的各样影子便也跟着左右摇晃起来,就跟活的一样。


    叶蓁蓁内心简直可以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两只脚也不敢放在地面上了,抱在膝前,目光戒备的盯着屋里各处。


    她也不晓得这样过了多长时间,万籁俱寂中,忽然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在响。


    她立刻高度紧张起来,猛的转过头看向门那里。


    下一刻就听到许攸宁温润的声音在外面平稳的响起:“蓁蓁,你睡了吗?”


    原来是许攸宁!


    叶蓁蓁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缓解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不敢下地去给许攸宁开门,就颤着声音叫他:“哥,哥哥,你,你自己进来。”


    ☆、安抚


    许攸宁推开门一进屋, 看到的就是叶蓁蓁双手抱膝坐在椅中。一张小脸发白, 望着他的目光还带了很浓的惊恐之色。


    许攸宁见状, 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到了晚上她肯定会害怕的, 但也没想到她会害怕成这样。


    甚至都不敢去床上睡, 而是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张不大的椅中。难道她是打算一晚上都在椅中这样度过吗?


    就关上房门, 走过去温声的叫她:“蓁蓁。”


    叶蓁蓁颤着声音也叫了他一声哥哥。但依然不敢动弹,蜷在椅中一动不动。


    许攸宁在她面前蹲身下来, 双手扶在椅子的两边扶手上, 面带微笑的跟她对视着, 声音依然很温和:“别怕, 哥哥在这里。”


    他也没问为什么你不去床上睡,而是坐在椅中这样的话, 反正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明知故问这样的事不是他行事说话的风格。


    不过他没问,叶蓁蓁却自己说了出来。


    因为她心里确实害怕,就很想找个人倾诉她此刻内心里的恐惧。


    “哥哥, 我怕。”


    原本她虽然心中恐惧,但坐在椅中的时候还强自坚强的忍着,只是整个人高度紧张。可这会看到许攸宁走进屋里来,听着他温和的跟她说他在这里的话, 她却忍不住的觉得鼻子发酸, 眼泪水控制不住的就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一边呜呜咽咽的哭着, 一边伸了双臂搂住许攸宁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哭泣着:“我刚刚躺在床上的时候, 总觉得被子里面有蛇。屋子里也有蛇。只要我闭上眼,它们就会过来咬我。我怕,哥哥,我怕,我压根就不敢闭上眼。”


    小姑娘身子轻轻软软的,哭的时候就跟个受了惊吓的小奶猫一般,声音哽着,脸无意识的在他的脖颈上蹭着,就好像想要吸取他身上的温暖,好抵御她心中此刻的恐惧一样。


    微凉的眼泪水也落在他的脖颈上。但她哭泣说话时喷洒出来的气息却是温暖的,扑在他的脖颈上,有点儿酥痒。


    许攸宁心中忍不住的生了万般怜惜,千种疼爱。一边伸臂回报住她,一边柔声的哄着她:“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


    叶蓁蓁伏在他的抽头抽抽噎噎的哭着。想要回答,却声哽气噎,压根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了。


    一面双臂又收紧了些,身子也更加的贴近了许攸宁一些。


    她是真的害怕了。原就是个很害怕柔软滑腻软体动物的人,上辈子连泥鳅和黄鳝都怕。不说触碰一下,就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但是今天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条蛇给咬了。


    她这个人反射弧也比较长。白天还好,等到这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开始后怕起来。又加上油灯光线昏暗微弱,所以就只觉得这满屋子哪里都是蛇,都要扑过来咬她,竟是吓的全身冰凉。现在许攸宁在这里,理所当然的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只恨不能一直抱着他,挂在他身上不下地才好。


    许攸宁能察觉到怀里娇软的身子一直在发颤,就知道叶蓁蓁这确实是怕得狠了。


    原只是想着过来看看她就回去的,但现在她这个样子他哪里还敢回去?


    就整个人的将她抱在怀里,一直温声软语的安抚她。叶蓁蓁也不说话,头依然埋在他的肩窝处,双臂依然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一下都不敢放松。


    哭声倒是渐渐的小了。许攸宁心里才渐渐的安稳一些。


    眼见窗外月儿大倒西,夜渐渐的深了起来,许攸宁就轻声软语的跟叶蓁蓁商议:“哥哥抱你到床上去睡会儿,好不好?”


    总不能一直这样一夜不睡的。


    哪晓得叶蓁蓁听到了,却以为他这是要离开,只吓的搂着他脖颈的双手又收紧了不少,说什么也不放开。脸也胡乱的在他脖颈处不停的蹭着,颤着声音叫他哥哥。


    叶蓁蓁平日被一家人护的很好,粗重的活儿从来不让她做。她又是个天生皮肤白,又好的人,所以养得脸上的肌肤白皙柔嫩,就如同刚做出来的水豆腐一般。如此刻这般在他的脖颈处乱蹭着,许攸宁只觉得被她蹭到的地方都滑滑的,嫩嫩的。


    也被她蹭了好些眼泪水在他的脖颈上。


    许攸宁是个爱干净的人,若是旁人,哪里能容得对方如此近他的身?握手都是不肯的。但因着是叶蓁蓁,再如何的跟她肌肤相触都能接受,心里也压根就没有生出半点儿抵触的意思。


    见好不容易才安抚的她平缓下来,这会儿因着他的一句话却又害怕起来,许攸宁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的哄她:“好,好,不睡,不睡,我们不去床上睡。”


    言语里将她当成个小孩儿一样的在哄。


    这若是在平日许攸宁这样的跟叶蓁蓁说话,叶蓁蓁多半要抗议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孩子,已经很大了,许攸宁怎么还能将她当成个小孩儿来看待,跟用小孩儿说话的语气来跟她说话呢?


    但是现在,听着许攸宁这样哄她,叶蓁蓁心里竟然很奇异的觉得很安稳,有安全感。


    就没有反驳。反倒又低低的抽噎了一声,脸在许攸宁的脖颈上又无意识的蹭了一下,好像在回应他说的这句话。


    面对这样娇软乖巧的叶蓁蓁,许攸宁心尖上都柔软了下来,压根没法子拒绝她说的任何话,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就果真不抱着她去床上睡了。想了想,走到床边,一手抱着叶蓁蓁,一手拉起床上的被子,用被子整个儿的将叶蓁蓁包住,走到方才他抱着叶蓁蓁坐的那张椅子前,抱着她又重新坐了回去。


    竟是真的要顺着叶蓁蓁的意,抱着她坐在这椅中睡一夜。


    而叶蓁蓁被他这样抱在怀里,双臂揽着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胸前,鼻尖都是他身上清新的好闻气息,心中的恐惧感慢慢的消散了不少,心里也觉得很有安全感起来。


    加上刚刚她哭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是哭的累了,所以现在一旦心中觉得安稳起来,阖着双眼窝在许攸宁的怀里,她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许攸宁听着怀中传来的清浅绵呼吸声,低头来看,就见小姑娘双目阖着,想必是睡着了,揽着他脖颈的双臂都有些松了。


    不过她睡的应该不是很安稳。浓密纤细的眼睫毛有时会轻轻的颤动着,身子也在轻微的发着抖。甚至有时候还会低低的哭叫出声,好像是被梦给魇住了。


    每每这时许攸宁就会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她,柔声的叫她的名字。直等叶蓁蓁再次平稳下来,他才会阖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浅眠一会。


    一夜竟然也感觉不是很漫长。等到叶蓁蓁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早已大亮,窗纸被东方初升的旭日映的一片微红。


    昨夜的恐惧也因着黑夜离去,光明重新降临而褪去。不过就有新的问题摆在眼前了。


    就比如叶蓁蓁一睁开眼,察觉到自己竟然在许攸宁的怀里,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吓了一跳。但随后想起昨夜的事,她不由的就觉得脸颊发烫起来。


    昨晚她都做了些什么啊?紧紧的抱着许攸宁,哭着不让他离开。还打死不肯去床上睡,一定要许攸宁抱着她坐在椅中。


    她怎么就能那么胡闹,那么作呢?到底还有没有点儿廉耻了啊?


    就想要立刻从许攸宁的怀里跳下去。但猛然间想起许攸宁是个很警觉的人,只怕她现在稍微动弹一下他都能醒过来的吧?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昨儿一夜被她折腾的肯定没有睡好,说不定才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她怎么能现在将他给惊醒了呢?


    想了想,就决定暂且还是不要起来的好,让许攸宁再休息一会儿。


    不过昨夜她心中恐惧的情况下,搂着许攸宁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还不觉得如何,反倒心里觉得挺有安全感的,但是现在还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这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等等,坐在他的腿上?!


    许攸宁的右腿好了还没多长时间,怎么能禁得住她这样在他腿上坐一个晚上?可别被她给压坏了啊。


    叶蓁蓁吓的猛然就坐直了身子。许攸宁自然立刻惊醒过来,睁开双眼。一双如浓墨染就的眸子深邃清冷,不过在看到叶蓁蓁的时候,他眸中的几分清冷瞬间褪去,换上几分温和笑意。


    不过叶蓁蓁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急着从许攸宁的腿上跳下去,然后伸手就往许攸宁的右腿根儿那里摸。


    作者有话要说:  许攸宁:蓁蓁这是跟我的右腿根儿那里杠上了。算了,我还是脱裤子任她摸吧(无奈.jpg)


    ☆、多想


    叶蓁蓁的原意是想检查下许攸宁的右腿有没有被她给压坏, 所以心里一时着急压根就没有想到其他任何事。


    不过她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许攸宁右腿根儿那里, 就被许攸宁伸手给握住了, 往前动弹不得分毫。


    叶蓁蓁心里正着急呢, 见许攸宁握住她的手, 还埋怨他:“哥哥, 你快放开我。我要看看你的腿有没有被我压坏。”


    许攸宁:


    他心里明白叶蓁蓁这是在关心他,但是这个腿他肯定是不能给她看的。


    他原本的伤处是在右腿根那里, 就已经是不能随便给任何人看, 更不说是摸的地方了。更何况他现在正当少年气盛, 血气方刚, 每天早上某个地方原就会不受控制的有了变化,现在他还怎么能让叶蓁蓁看他右腿根, 甚至摸他右腿根那里?


    右腿根离着那里已经很近了,这不就相当于让她知道


    就依然牢牢的握着叶蓁蓁的手腕,丝毫不放松。


    见叶蓁蓁一脸关切他的模样, 他就解释:“你放心,我的腿没有被你压坏,现在好的很,一点都不痛, 你不用看。”


    叶蓁蓁有点儿不相信:“真的?”


    其实还是有点儿痛的, 但是为了让叶蓁蓁不看, 许攸宁还是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


    叶蓁蓁依然不大相信。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个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慌的主儿,对这一点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就用怀疑的目光望着许攸宁,甚至目光不时的会飘向他右腿那里, 妄图透过他身上穿的衣裳看到他右腿根儿那里。


    饶是许攸宁平时是个很镇定的人,但是现在在叶蓁蓁这如有实质性的目光,特别是不停往他那个地方飘的注视下也觉得心中发紧。就悄悄的侧过身子,想将自己每天早上都会有变化的某处遮挡起来。


    不过脸上看着还是平日的清润,甚至面上还带了几分微笑。可以说掩饰的很好了。


    好在叶蓁蓁在这方面真是个很纯洁的人,压根就不知道男人,特别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每天早上那个地方还会有这种变化,所以压根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而且许攸宁也确实掩饰的特别的好。哪怕叶蓁蓁明明以前见识过他说谎话时的淡定模样,但这会儿也忍不住被他给骗了过去。


    就轻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许攸宁明白叶蓁蓁这是要放弃看他右腿根儿的想法了,心里也轻舒了一口气。


    不过两个人这口气才刚舒出来,立刻又提了一口气。


    因为听到有开门的吱呀声。不用说,肯定是叶细妹早起,要去厨房做早饭。


    这要是被叶细妹看到许攸宁现在就在她屋里


    就算叶细妹不会多想,但他们两个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叶蓁蓁慌了神,忙小声的叫许攸宁:“快,你快回你自己的屋去。”


    许攸宁比她镇定。知道叶细妹开门之后就会立刻去厨房,堂屋里面没人。他只要出了叶蓁蓁的这个屋,就算被叶细妹和许兴昌撞见,他也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今日早起了,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怀疑。


    不过他到底是个做事谨慎的人,所以就算现在他心中如此笃定,仍然叫叶蓁蓁:“你出去看看堂屋里面有没有人。”


    要是堂屋里面现在万一有人,他还从叶蓁蓁的屋里走出去,岂不是要被逮了个正着?


    叶蓁蓁是很听信他的话的,当下忙点了点头,走到门边,小心的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就看到大门开着,对面叶细妹和许兴昌的房门也开着,堂屋里面没人。


    于是忙拉开自己这屋的房门,正往后挥手要叫许攸宁出来的时候,这时就看到许兴昌从对面的门走出来。两个人的目光还对了个正着。


    这时候想要装作没有看到许兴昌,或是再退回屋里已经来不及了,叶蓁蓁只能面上扯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叫许兴昌:“爹。”


    一边叫他,一边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是快速的摇晃着,示意许攸宁千万不要出来。


    许攸宁原本听她说堂屋没人,又见她打开门,就抬脚要走出去,忽然听到叶蓁蓁叫了一声爹,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许兴昌了。


    立刻反应极快的身形一转,往旁边就躲避。正好躲在开了半扇的门后面,身形被门板给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


    所以许兴昌压根就没有看到他,只看到叶蓁蓁扶门站立着。面上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温声的问叶蓁蓁:“你今日起这么早做什么?再回去睡会儿吧。”


    许兴昌和叶细妹是属于很宠爱自己孩子的那种父母,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干很多活。早上也不会很早叫他们起来帮忙做事,而是觉得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一会对身体好,所以一般都会让他们两个睡,直等早饭烧好了才会去叫他们起床吃饭。


    不过许攸宁是个很自律的人,早上就算不用帮许兴昌和叶细妹做事,也会很早起来看书或者练字,压根不用任何人过去叫他起床。相比较而言叶蓁蓁在这上面就要差一点。


    上辈子她是逼着自己自律,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因为知道在她家那种父母重男轻女,对她压根就不上心的情况下她只能靠自己,但是这辈子,在被身边所有亲人宠爱的宽松环境下,她自然而然的就会松懈下来。起的比许攸宁要晚一些,但其实也不用叶细妹过去叫她起床。


    但像今儿这样早就起床在以前也是没有过的,所以许兴昌才会有如此一问。


    好在许兴昌是个很好糊弄的人,所以叶蓁蓁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给搪塞过去了。不过许兴昌转而又关心起叶蓁蓁的脚来。


    “昨日你的右脚扭到了,今日觉得如何,可有好一些?”


    说着,抬脚往前走,竟是有想要过来看视叶蓁蓁脚的意思。


    他这一过来不要看到正躲藏在门后面的许攸宁啊?到时候他们两个真的就算浑身是嘴也都解释不清昨晚的事了。


    就吓的叶蓁蓁连忙摇手:“没事,爹,没事。我的右脚已经不痛,都好了。”


    说着,怕许兴昌不相信,还特地走出屋来,在他面前蹦跳了两下,以此向他展示她的脚真的好了,不痛了。


    其实她右脚腕被蛇咬到的那里现在还是有点儿隐隐作痛,但是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在许兴昌也确实相信了。又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去厨房帮叶细妹烧饭,转身出了堂屋的门。


    叶蓁蓁踮着脚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在大门口探出去半个头,眼见许兴昌走进了厨房,忙回头跑回自己的屋,一把将许攸宁从门背后拉出来往外推,口中还在催促他:“你快回屋。”


    推着他出了自己的屋。却不想许攸宁却没有回他自己的屋,而是转过身就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就走。


    叶蓁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吓的拼命的伸手去掰他的手。然后他的力气是要远远大于他的,哪怕她咬着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依然不能撼动他的手分毫。


    只急的直跺脚。又小声的埋怨他:“你握着我手干嘛呀?你要拉我去哪里?待会要是被爹娘看到了,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许攸宁充耳不闻,拉着她一直往门外走。在院子里的时候还特地叫了在厨房里面忙活的许兴昌和叶细妹一声:“爹,娘,我带蓁蓁去外面走一走。”


    叶蓁蓁没想到他会这样胆大,只吓得拼命的往他身后躲,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看闻声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叶细妹(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笑着答应:“行。等饭熟了我让你爹去叫你们。”


    知道他们两个也不会走远,最多也就在家门前的稻场上转一转。


    许攸宁神色间从容淡定的答应了一声,拉着叶蓁蓁继续往前走。


    叶细妹则拿着黄瓜回厨房,洗洗干净,拿了菜刀开始切。待切了两片,停下刀问正在灶膛下面烧火的许兴昌:“今儿这两个孩子起的倒早。”


    许兴昌一点儿都没有怀疑:“阿宁每天都起的这样早。至于蓁蓁,刚刚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从屋里开门走出来。许是这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早上她也睡不着吧。”


    叶细妹想想觉得也是,便又低下头,拿着菜刀开始笃笃的切起黄瓜来


    叶蓁蓁被许攸宁握着手一径走出了院门,往前面的稻场走去。


    叶蓁蓁还在埋怨许攸宁不该这样做,被爹娘两个人看到,他们心里该怎么想啊?就被许攸宁回过头看着她笑,说她这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只说的叶蓁蓁一窒,却压根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想想也确实如许攸宁说的。许兴昌和叶细妹都知道她和许攸宁两个人关系好,平日许攸宁也会捏她的脸颊,揉她的头发,有时候还会牵她的手,许兴昌和叶细妹对此都觉得这很正常,两个人从来不会说什么。反倒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亲近挺好的。就连叶蓁蓁自己也不会多想什么。


    而刚刚之所以她会那么大的反应,觉得被许兴昌和叶细妹看到他们两个手牵手不好,担心他们两个人会多想,也完全是因为昨晚她被许攸宁抱着睡了一晚上的缘故。


    所以其实其他的人都没有多想,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想多了而已。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若是她内心坦荡荡,何必要担心叶细妹和许兴昌多想呢?


    心里暗暗的谴责了自己一番,心里刚刚的担心和紧张倒渐渐的没有了。于是她索性大大方方起来,反手握住许攸宁握他的手,抬起头笑着问他:“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走一走?”


    不过堤坝那里她肯定是不会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她已经对那里有阴影了,不想再踏足那里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许攸宁: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叶蓁蓁:惊喜刺激你个头。你这是不走寻常路啊,真是差点儿就被你给吓死了。


    再来一个小剧场哈哈哈哈


    后来的后来,许攸宁对叶蓁蓁:跪求你心里有鬼,疑神疑鬼。


    叶蓁蓁:你我难道不是纯洁的兄妹关系吗?


    许攸宁:自作孽,不可活。


    ☆、院试


    许攸宁带叶蓁蓁去的就是家门前的稻场。


    虽然最近白天这稻场上有很多人, 很嘈杂很吵闹, 但是现在还是清晨, 稻场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的很。


    就是各家白天摊得地面上到处都是的油菜杆也因为要防止晚上被露水打湿而堆了起来,所以这会儿稻场上面也还算得上是空旷。


    已经是仲夏五月了, 田里的油菜全都割了下来,前面的田野一片空旷。有几个早起的村民扶着犁正在田里犁地。


    东边一轮旭日初升, 朝霞尚未完全褪去,半边天空依然是红彤彤的。有燕子不时的从地里飞过,衔了泥回来筑窝。


    清晨的空气也是清新的,带着点儿湿润。路边的花草叶上甚至还挂着一颗颗圆润的露水,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许攸宁和叶蓁蓁就沿着稻场边缘慢慢的走着, 偶尔两个人也会停下来说几句话。


    因为担心叶蓁蓁右脚脚腕昨日被蛇咬到的那处, 许攸宁就要看一看。


    叶蓁蓁原本还不想让他看, 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忽然想到刚刚的事, 就觉得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许攸宁心里是真的将她当成妹妹来爱护的,她在他面前压根就不用不好意思, 也压根就不用多想。


    于是就拉起右边的裤脚, 坦荡荡的将自己的脚腕露给他看。


    为了看得清楚一些,许攸宁在她面前半蹲身下去,凑近过去细看。


    叶蓁蓁浑身的肌肤都很白皙, 脚腕这里也是,欺霜赛雪一般的白。也很纤细。许攸宁记起昨日他手掌心握住这只脚腕的时候,真的是盈盈不堪一握。


    再凝神细看, 昨日被蛇咬出来的那两道细小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周边的青黑色也都没有了。


    心中安稳下来,拉下她的裤脚盖住她的脚腕,许攸宁直起身来对着叶蓁蓁微笑:“没事,已经都好了。”


    他的笑容有着安定人心的效果,叶蓁蓁看着他,心里觉得很踏实,也很安稳。


    昨日要不是他,只怕她被蛇咬的时候就已经被当场吓死了。昨晚要不是他一直抱着她,安抚着她,只怕她也要被自己想象中的遍地是蛇的画面给吓死。


    就很感慨的说着:“哥哥,有你做我哥哥真好。”


    确实是真好。哪怕他们两个人其实并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是他还是待她如亲妹,这般细心的呵护她照顾她。


    叶蓁蓁是知道的,许攸宁其实是个性子清冷的人,对着外人的时候他脸上纵然也会带着客套的浅笑,但到底浑身上下也对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但在她面前,他却是个温暖,将她捧在手掌心里面呵护的温柔兄长。


    可她还要在他面前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扭捏,她怎么就能这么的作呢?


    在心里又默默的谴责了自己一番,然后叶蓁蓁伸手主动的挽住了许攸宁的胳膊。


    许攸宁微怔。随后他笑起来,抬手轻轻的揉了下她的头顶。


    叶蓁蓁这次没有躲,任由他揉。


    反正她今天早起还没有梳头发,待会儿回去再重新扎下发髻也就是了。


    就笑嘻嘻的,挽着许攸宁的胳膊,两个人在稻场上散步。还跟许攸宁说以后每天早上她都陪着许攸宁一起出来散步。


    她是知道的,许攸宁自从腿好了之后就每天早上都会出来走一走。一来可能是他坐了三年轮椅,很享受现在能自己走路,脚踏实地的感觉,二来,早间起来散步对他右腿的恢复好。


    许攸宁自然点头同意。不过也笑叶蓁蓁早上起的都比他晚,而且起来之后也不喜欢走动,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面发呆。


    笑的叶蓁蓁恼羞成怒起来,就说明儿早上她一定要比许攸宁早起。


    然而事实证明,她比许攸宁早起那是不可能的事。虽然第二天早上她起得确实比以前早了一些,也兴致勃勃的跟着许攸宁一块儿到稻场上面去散步,但随后也才坚持了三天她就很想放弃了。


    哪晓得许攸宁却是认真听信了她说的那句承诺,以后每天早上自己起床洗漱好之后就会去叫她起来。然后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反正都会拉着她一起出门去走一走。


    叶蓁蓁各种恳求,然而许攸宁在这件事上显然是铁了心的,一点儿不为之所动。说每天这样早起走一走对她的身体好。所以接下来除却刮风下雨,没法子出门的天气,他起床之后都会立刻去叫叶蓁蓁起来。


    这就直接导致到后来叶蓁蓁每天晚上入睡之前就各种盼着天下雨,这样第二天她才能不那么早就被许攸宁叫起来去外面散步。


    因为许攸宁他散步的时间长啊,估摸着最少也得有个三刻钟以上。要是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就是他每天早上散一步就要45分钟以上,就叶蓁蓁这个小身板哪里能吃得消?


    而且天气越来越热,早起散步真的不是一件体验很好的事。


    不过很可惜,纵然她经常盼着天下雨,但今年夏天却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晴朗的天气。而且今年仿似也特别的热,简直就是热出了新高度。于是每天早上叶蓁蓁基本上都是被许攸宁拖着出去散步的。


    甚至因为天气热了,许攸宁都是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起床出门去溜达。自然叶蓁蓁早上赖床的时间变得更少。


    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就在叶细妹面前捂着脸哭,说她不想早上起来跟哥哥去散步了,娘你跟哥哥好好的说一说吧。


    但叶细妹非但不去找许攸宁说这个话,反而劝她听许攸宁的话,每天早上乖乖的跟着他去外面散步。


    这几个月下来,叶细妹可是很明显的发现叶蓁蓁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身子骨也好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着凉生病了。想来都是许攸宁每天早上拉着叶蓁蓁一起出去散步的缘故,自然巴不得以后每天早上都如此。


    反正叶蓁蓁在她面前很会撒娇,就算她去早起叫叶蓁蓁起床,也是被她几句软软的话语一求就妥协了。也只有许攸宁能治得了她,所以就干脆将叶蓁蓁交由许攸宁去管了。


    叶蓁蓁一听就呜呜咽咽的哭啊(假哭,做做样子而已),说后悔当初她不该随随便便的跟许攸宁说往后每天早上都陪他散步的话,哪晓得他竟然会是个这么较真的人?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也要这样当真。


    好在等到秋风渐凉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很下了些时日的雨,叶蓁蓁早上终于舒舒服服的多睡一会懒觉,不用早起去外面跟着许攸宁散步了。


    等到这场雨陆陆续续的下完,渐次的停歇下来,就到了深秋初冬时节,许攸宁也要动身去省城参加院试了。


    一家子自然将这件事都当成了大事。也担心许攸宁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早先好些时候叶细妹就开始给他收拾行礼了。


    等到要启程的这日,叶细妹更是一大早的就起床,给许攸宁打了四只荷包蛋当早饭。还拿了十来只包好的茶叶蛋给他,叫他在路上吃。


    虽然说家里春天的时候一总儿孵了十八只小鸡出来,但这几个月里面也杀了几只吃了,其后又被黄鼠狼拖走了两只。也病死了好几只,天气冷下来鸡也不怎么下蛋了,所以叶细妹这一下子就拿了这么多鸡蛋给他,许攸宁就说不要。


    但叶细妹坚持:“你拿着。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路上万一找不着吃饭的店,饿着怎么办?”


    其实压根就不会饿到他。她给许攸宁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放了炒米,烙饼,还有前几日她特地去镇上买的几斤点心,就算许攸宁一时半会儿的在路上真的找不到吃饭的店,这些东西也足够他吃好几天的了。


    许攸宁只得接过装着茶叶蛋的布包来。


    转过头见叶蓁蓁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就招手叫她:“到哥哥这来。”


    叶蓁蓁依然不发一语,只是起身走过来,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许攸宁知道她这是舍不得他走,心里柔软下来。打开手里的布包,就拿了三颗茶叶蛋要给叶蓁蓁。


    但叶蓁蓁不接,还将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不舍的目光望着他,一脸坚定的说道:“我不要,你留着自己路上吃。”


    顿了顿,她又很不舍的说道:“哥哥,你,你出门在外的时候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心里明知道他去参加院试是好事。若许攸宁这次能考中,他就会有了秀才的功名,往后就能参加乡试。说不定以后还能参加会试,中了进士,就能入朝为官了。


    可叶蓁蓁毕竟和许攸宁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两个人猛然就要分开。而且算算时间她至少要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看不到许攸宁,叶蓁蓁就觉得心里挺舍不得的。


    她是个城府不深的人,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心里想到什么脸上就会表现出来。所以许攸宁能看到她对他的不舍。


    其实他心里何尝舍得她?也舍不得许兴昌,叶细妹,还有这个家。但考取功名是大事,他只有考取了功名,以后一家人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也才能带着他们离开龙塘村。


    他是不喜欢龙塘村的,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心里也记得去年除夕夜叶蓁蓁说过的不喜欢这里,还想出去看看的话。


    就含笑对叶蓁蓁温声的说道:“别难过,我考完试就会立刻回来。到时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叶蓁蓁心想,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儿,还要你用什么带好吃的,好玩的话来哄我。我就是想想要有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心里不舍得而已。


    但也没有将这些话告诉许攸宁,只一脸严肃的叫他:“哥哥,你在外面,要小心啊。要记得闲事莫理,闲人勿近。”


    说得直白点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面上对着你笑的人背地里心里在对着你打什么算盘呢。


    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许攸宁,也逗笑了叶细妹和许兴昌。


    原本因为即将要分离大家都有点感伤,但这会儿因为她的这句话气氛轻松了不少。


    叶细妹就笑着跟叶蓁蓁说:“你放心,你哥他已经是大人了,凡事他心里有数,在外面管保上不了当,吃不了亏。”


    叶细妹说的是她的真心话。她对她的这个继子是很放心的,也觉得他很聪明,就算他现在一个人单独出远门她也没有半点儿担心他会上别人的当,吃别人的亏。


    许兴昌则是想着男儿就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出去见识一番世面怎么成呢?所以对于许攸宁这次独自出门去参加院试其实也是放心的。


    算下来还就只有叶蓁蓁是个对这件事操心的。


    ☆、拥抱


    叶蓁蓁又甚为担心的叮嘱了许攸宁几句,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 待他吃完早饭, 许兴昌就送他去村口坐船。


    他们所在的这个州府水路纵横,经由一条兰春江便可到达省城,倒是比走陆路要快捷许多。而且虽然现在许攸宁的双腿已经行走如同常人, 但若是整日赶路只怕也是吃不消的,所以想想还是走水路的好。


    许攸宁临走的时候还揉了揉叶蓁蓁的头顶, 叫她:“我看这几日天气甚好,虽然我去省城院试,这几日不在家,但你也要记得每日早起出去走三刻钟。这样对你身体好。”


    叶蓁蓁:


    算了,你还是快走吧。


    就瞪了许攸宁一眼, 气鼓鼓的不说话。


    许攸宁笑起来。


    他不喜欢看到叶蓁蓁感伤的样子, 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就笑着同叶细妹作辞, 然后背了行囊, 随同许兴昌一块儿往村口走。


    明明刚刚心里还因着许攸宁的那句话气着呢,但这会儿看他真走了叶蓁蓁心里又舍不得。待要张口叫他, 但想想还是没有做声, 只倚门看着许攸宁和许兴昌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拐弯处。


    次日虽然没有许攸宁过去叫,但叶蓁蓁依然很早的就起来了。


    叶细妹反倒惊讶起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哥这不在家, 没人管束你,你每天早上不得睡到早饭熟了才起来啊?没想到今儿早上你还是起的这么早。”


    叶蓁蓁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不过后来她想了一想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肯定是许攸宁在家的时候天天准时过来叫她起床, 时间一长她生物钟就是这个作息了。于是每天早上到了这个点她自然就会醒过来,再也睡不着。


    这醒过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许兴昌在厨房里面帮着叶细妹一块儿做早饭呢,她压根就插不下手去。而且他们夫妻两个在一起也有话说,她过去当什么电灯泡啊。


    索性就还是去外面的稻场上散散步。等走了约莫三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回来,拿了笤帚扫地,然后跟许兴昌和叶细妹他们一块儿吃早饭。


    等吃完了早饭,许兴昌自去村学堂里面教学生,叶细妹忙着手头的活,叶蓁蓁则要么就是练练字,画画,要么就是坐在秋千上面发呆,算着许攸宁现在的行程应该到哪里了。


    不过其实算了也是白算,她对于他们这里离省城有多少路,路上要经过哪些地方都不知道,对船一天大概要行多少路也完全没有概念。也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而已。


    金乌东升日落,斗转星移,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十号。


    这一日是许攸宁十七岁的生辰。


    叶蓁蓁还记得去年许攸宁过生辰的这一天她头一次跟着叶细妹去镇上,她还买了一只小手炉回来给许攸宁做生辰礼物呢。不过今年的生辰许攸宁就不在家里了。


    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儿之后叶蓁蓁跳下来去找叶细妹。


    叶细妹正坐在堂屋里面的一张小竹椅上做鞋。天气日渐的冷了,她得给家里的人做棉鞋了。特别是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一个样。明明去年穿着还正好的鞋,到今年这时候穿就有些儿小了。


    叶蓁蓁走过去跟叶细妹说了今儿是许攸宁生辰的话,叶细妹停下手里的活,也说道:“我也记得今儿是你哥哥的生辰,但这不是你哥哥不在家嘛,咱们也没法给他过这个生辰。”


    顿了顿,她又说起来:“也不知道你哥哥现在有没有启程回来。记不记得今儿是他的生辰?这过生辰呢,总得要吃一碗长寿面的,他可别忘了。”


    叶蓁蓁知道院试是在十一月八号这天。一总儿要考两场的,且考完之后当场就能公布成绩。


    也不知道许攸宁有没有考中。


    不过很显然,叶细妹和叶蓁蓁母女两个现在都不是很关心许攸宁有没有考中的事,两个人更关心的是许攸宁今儿有没有吃长寿面的事。


    而且虽然许攸宁今儿不在家,但晚饭的时候叶细妹还是做了手擀面给一家子吃。吃的时候还对许兴昌和叶蓁蓁说,咱们这也算是给阿宁过了生辰了。


    期间许兴昌担忧的说起,也不知道阿宁这次院试能不能过。若能过,便是秀才了,三年后就能去参加乡试。若不能过,那就得等到后年才能参加院试了。


    就被叶细妹和叶蓁蓁说,去参加了这一次院试就行,考不考得中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如今好好儿的比什么不好?也没见这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没有考取功名,不也过的好好儿的?


    说的许兴昌闭口无言,只能埋头吃面。


    转眼又过了三日,许攸宁还没有回来。叶蓁蓁心中有点儿着急,担心许攸宁别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就特地去请教了许兴昌有关他们这个州府,以及船一日大约能行多少路的事。


    别看许兴昌虽然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秀才,为人也比较迂腐,但说起来他其实也是满腹经纶的。


    立刻就磨墨铺纸,竟是提笔就将这整个儿州府的地图都给画了下来讲解给叶蓁蓁听。后来讲解的兴致高起来,差些儿就要将整个国家的地图都给画下来讲解给叶蓁蓁听。


    叶蓁蓁忙按住了他的手。


    要真让他这么讲下去,只怕一天的功夫都不够。


    不过叶蓁蓁也好歹是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按着许兴昌的推断,许攸宁约莫明后日才能到家。若再晚两日也有可能。毕竟若院试中了,要拜见宗师,会同案,总是要几日功夫的。


    心中安稳下来。见叶细妹正在院子里面收竹匾里面晒的黄豆,她就走过去帮忙。


    等到天边红日平西的时候,叶细妹去厨房做晚饭。许兴昌也跟了过去,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说一些今儿学堂里面的趣事。


    叶蓁蓁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走到院子里面去荡秋千。


    荡了一会儿,抬头就见天边夕阳已经下山,暮色从远处渐渐的袭来,四处很快的苍茫一片。


    有风从前面的田野呜呜的刮过来,吹在身上很有几分凉意。


    叶蓁蓁有些禁不住,就从秋千上面跳下来,打算回屋。


    叶细妹这时候也已经将晚饭做好了,正在厨房里面喊她:“蓁蓁,去将堂屋里的油灯点亮,咱们要吃晚饭了。”


    叶蓁蓁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进堂屋,眼角余光却看到前面的小路上转过来一个人。


    虽然那个人离她很远,天色也昏暗了下来,她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甚至连身形轮廓也只能隐约看个大概,但是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时叶蓁蓁心跳就快了起来。


    随后她半刻都没有停顿,抬脚往院子外面就飞奔。


    叶细妹这时正好从厨房里面端了饭菜走出来,一见叶蓁蓁不进家,反倒往院外跑,立刻大声的叫她。但叶蓁蓁充耳不闻,依然往外面跑。


    叶蓁蓁见状,只慌的立刻忙叫许兴昌:“秀才,秀才,你看蓁蓁这孩子,天都黑了怎么反倒往外面跑?我叫她她也不答应,你快跟过去看一看。”


    许兴昌应了一声,忙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往院外走。


    而叶蓁蓁这时已经快跑到那个人面前了。


    此刻暮色越发的浓重起来,虽然已经近前了,但她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许攸宁。


    肯定是他,也一定是他,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由于难掩数十日不见的思念,以及此刻许攸宁又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出现,叶蓁蓁难掩心中的激动和惊喜,所以跑过去的时候就想也不想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许攸宁:猝不及防的一个大拥抱!幸福!


    ☆、廪生


    叶蓁蓁一抱住这个人, 鼻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她熟悉的淡淡笔墨气息。心中更加肯定起来,双臂不由的也收紧了几分。


    就听到头顶有一声轻笑声传来:“这天色昏暗, 你也认不清过来人的模样,隔着好远就冲过来抱我, 若我是个陌生人, 你岂不是要抱错?到时看你羞是不羞。”


    因着连日赶路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少年大了, 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不再是以往那样的清越, 所以这会儿许攸宁的嗓音听上去较以往有些儿低沉。但是听在叶蓁蓁的耳中, 这依然是她最熟悉的兄长。


    只高兴的都想蹦跳起来。搂着他劲瘦的腰身, 抬头来看他,一面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抱错?也绝对不会认错。刚刚在家里的院子远远的看到这里有个人, 我就知道那肯定是你。”


    哪怕是在暮色中, 她说这话的时候, 也能看到她一双眼极亮,如天边此刻高挂起的长庚星。


    许攸宁闻言笑起来,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一刻只觉日夜赶路的劳累和疲惫都没有了。


    叶蓁蓁也放开他了,又惊又喜的问他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白天许兴昌才刚跟她说过, 按照他的推断,许攸宁最早也要明后天才回来, 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就回来了。


    许攸宁正要回答,抬头看到许兴昌走了过来。


    显然许兴昌也知道是他。便是不认得身形相貌,但只看着叶蓁蓁跟来人如此亲近, 便也不难猜到。


    当下心中也是惊喜不已,赶过来就叫阿宁。


    许攸宁恭敬的对他行礼,叫了一声爹。许兴昌问了他路上的几句话,就拉着他的手往家走。一边还叫叶蓁蓁:“快回去告诉你娘,就说你哥回来了。”


    叶蓁蓁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就往家跑。


    这是条小路,两边还有人挖出来用来排水的沟壑。虽然不深,但若是不慎跌下去肯定也会扭到脚的。许攸宁见叶蓁蓁跑的快,担心她,连忙叫她:“你别跑,慢慢的走。”


    哪晓得叶蓁蓁压根不理会他的话,趁着一团高兴劲儿已经跑回了家。


    叶细妹正在堂屋里面摆碗筷,看到叶蓁蓁跑进来还说她:“你这孩子,这天都晚了刚刚你还往外面跑,我叫你你还不答应。都是你哥平日惯的你,惯的你越来越皮了。”


    没在她身后看到许兴昌的踪影,又问她:“你现在回来了,你爹呢?你撇下你爹自个儿跑了回来?”


    叶蓁蓁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待气顺了,才笑着伸手挽住了叶细妹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拉。


    叶细妹被她拉的差点儿一个踉跄。就又数落她:“你看你这孩子,拉我到外面做什么?这天都黑了,难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


    一语未了,叶蓁蓁已经将她拉到了院子里。而许兴昌也正拉着许攸宁的手走进院子里来。


    叶细妹睁大双眼看着许攸宁,余下的要数落叶蓁蓁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叶细妹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阿宁。也不用叶蓁蓁再拉她了,自己三两步的就走到许攸宁面前,目光上下的打量他。


    打量一番之后就说:“瘦了,瘦了。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肯定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


    见许攸宁肩上依然背着行囊,就一面嗔着许兴昌没有眼力见儿,都不知道将许攸宁肩上的行囊拿下来提着,一面又动作极快的伸手将行囊拿下来,塞给了许兴昌,然后拉着许攸宁的手就往家走。


    猝不及防被塞了个行囊的许兴昌,目光望着看到许攸宁之后眼角中就看不到他的叶细妹:


    行吧,他就好好的拿着行囊吧。


    叶蓁蓁站在一旁捂嘴偷笑。笑过之后就走到许兴昌面前叫了一声爹,然后朝他伸出手:“哥哥的行囊给我,我来拿。”


    许兴昌哪里会让她拿?笑着摇头:“不用你拿,爹拿。你也快回家吃饭。”


    叶蓁蓁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经听到叶细妹的大嗓门在堂屋里面响起:“秀才,你快去打盆热水来给阿宁洗脸洗手,好让他吃饭。”


    许兴昌忙应下了,赶着要去厨房打水。叶蓁蓁见状,也跟过去帮忙。


    等他们两个人一个拎着行囊,一个端着水盆到堂屋的时候,就看到叶细妹和许攸宁正坐在桌旁说话。看画面,端的是母慈子孝。


    见许兴昌打了水过来,叶细妹忙叫许攸宁洗脸洗手,然后又忙着张罗他吃饭。


    因为一开始也不知道许攸宁今日就会回来,所以晚饭叶细妹做的只是三个人的量,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叫许攸宁吃饭之后,叶细妹又赶着去厨房烙了好几张饼过来。


    明明只是小麦粉加水揉成的面团,就加了点儿盐,其他什么都没有加,但烙出来的饼两面金黄微焦,叶蓁蓁拿在手上吃的时候只觉得香甜酥脆,比饭还要好吃。


    索性不吃饭了,都让给许攸宁吃,她自己吃饼。


    许攸宁想必也确实是饿了。而且他们家别看着相处间都轻松融洽,但也有一条家规,食不言,所以这会儿许攸宁也没有说话,只低头吃饭。


    其他人便也各自吃饭吃饼。等到饭后叶细妹收拾了碗筷下去洗好了,大家才围坐在一起说话。


    就得知许攸宁院试考中了,而且考的还是个头名案首。


    因为他几年前的县试,府试也都考的是头名案首,说起来他这也算是连中了个小三元了。


    虽然不是连续的,中间有一次院试他因为右腿断了的缘故没能去参加,但此次院试的主考学道问起缘故来,还是对他的学识很肯定。当即就给了他一个廪生的名额,让他年后入府学读书。


    所谓廪生,也就是由国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可获官府廪米津贴。除却每个月给廪米六斗外,每年还会给银四两。


    廪生名额是有限制的,如现在学道让许攸宁进的府学便限额四十人,历来只有成绩一等的生员方能进入。如许兴昌,虽然也进了学,但因为成绩不够十分突出,所以也就只有秀才的功名而已,并不能入府学,或是县学之类。


    许兴昌和叶细妹都没有想到许攸宁非但能考中秀才的功名,竟然还能做了廪生,两个人皆是喜出望外。


    叶蓁蓁也有点儿小惊讶。


    虽然她知道许攸宁是个很厉害的人,学问也好,前几年的县试和府试也都考的是头名案首,但她也知道一般县试和府试比较容易好通过,而决定你到底能不能得到秀才功名的院试则要难通过一些。听得说好些人也是县试和府试都高高的中了,但院试依然落第。甚至终其一生都过不了院试,哪怕考得胡须都花白了也还是只个童生,称不得是秀才相公。


    所以对于许攸宁能通过院试的这件事叶蓁蓁其实不是特别惊讶,惊讶的是他竟然考了个头名案首。


    这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一家子都很高兴。知道许攸宁是个爱干净的人,纵然他现在看起来身上的衣裳也很洁净,但叶细妹还是要去厨房烧一大锅热水,让许攸宁好好的沐浴一番,然后好早点儿上床歇息。


    许兴昌也忙跟过去帮忙烧火。


    屋子里面就只剩了叶蓁蓁和许攸宁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


    叶蓁蓁也不说话,左手托着脸颊,就着桌面上点的一盏油灯看许攸宁。目光幽幽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许攸宁虽然被她这样看着,但也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有几分好笑的问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行囊来。


    先前行囊被许兴昌拿进屋里来之后,因为忙着跟许攸宁说话,就顺手放在了后面的平头几案上,这会儿许攸宁略一倾身就能拿到。


    明明才十来日不见,可怎么现在看着他就觉得比以前更沉稳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进了学的缘故,所以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不过叶蓁蓁在许攸宁面前是随便惯了的,所以听他问起,就笑着说道:“我在想一件事。我现在看着的人虽然还只是个秀才,但说不定过了三年之后就是个举人了。然后就是进士,还会入朝为官,过着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见到的也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刚才就在想啊,别到时候哥哥你做了官之后就把妹妹我给撇到了脑后去。”


    这世上多的是发达了之后就忘却故人的事,上辈子叶蓁蓁也没少听说这样的事,所以这时候就忍不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起。


    但其实她说的也真的只是玩笑的话罢了,因为她心里就是无来由的坚信许攸宁肯定不会是那样的人。


    哪晓得许攸宁虽然也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的话,但依然一本正经的回道:“你放心,不管我将来是什么样的,我永远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本心。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兄长。”


    叶蓁蓁真是想不感动都不行了。当下也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我也一样。将来不管我是什么样的,我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妹妹。”


    说完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许攸宁这时也将行囊解开了,从里面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低头一看,就见是一只竹笛。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许攸宁,不明白他拿了一只竹笛给她是什么意思。


    就听到许攸宁在跟她解释:“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学很多很多东西?可我能教你的也只有写字和画画,哪里够?这次我坐船去省城,听同船有一位老者笛子吹的好,便跟他学了两日,也算是勉强学会了。到了省城的时候我便去买了这只笛子,回来好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注视着叶蓁蓁,唇角笑意浅露,心中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许攸宁: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


    几年后,许攸宁:我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那个说这话的自己。


    ☆、吹笛


    叶蓁蓁一开始听了许攸宁的这话还有点儿懵, 但很快的她就高兴起来,伸手接过许攸宁递过来的笛子把玩着。一边还笑着跟他说:“哥哥, 你说你已经学会了吹笛子?那你现在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她甚至都不用想,像许攸宁这样相貌生的清隽出众的人吹笛子的画面肯定会很美, 这下子她可有眼福了。


    许攸宁对她的话从来都是依从的, 当下就笑着答应了。


    不过当他接过竹笛来, 横在唇边正要吹的时候, 就见许兴昌走进屋来,说水已经烧好了, 叫他现在就沐浴。


    已经十一月底了, 白天天气原就很凉快, 入了夜之后越发的添了几丝寒意,即便是刚烧好的热水, 但过不了一会儿也会变凉的。


    叶蓁蓁就很体贴的叫他:“哥哥, 这笛子不着急吹, 你现在还是先打水沐浴吧。”


    许攸宁便从善如流的将手里的竹笛递还给叶蓁蓁,起身去厨房打水回自己的房间沐浴。


    等到他沐浴好了,出来见叶蓁蓁还坐在堂屋桌旁,手里正在把玩着那只竹笛。


    许攸宁一边拿干的布巾擦自己的头发, 一边看她。


    时间过得很快。去年叶蓁蓁刚到他家的时候还是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虽然也看得出来她眉眼生的精致, 但到底年纪还小,五官没有长开。而明年开春之后叶蓁蓁就要满十岁了,她的五官现在看起来较去年许攸宁刚见到她的时候越发的精致了起来。


    甚至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平添了一股子娇美之意。如初春枝头含了粉嫩嫩花苞的海棠花儿一般, 纵然还没有到绽放的时候,但只就现在看到的那一点红意,便可预见他日绽放之后该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叶蓁蓁这时已经看到许攸宁出来了。


    沐浴之后的他穿一件半旧的青色直裰,头发披散在肩后。因为还没有梳,所以发丝看起来略有些儿凌乱。


    不过这一些凌乱依然丝毫不损他的清隽温雅,反倒让他看起来较平日发髻严整之外又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眉眼微微上挑的时候,竟然隐约的能看得出来一点儿邪肆的感觉。


    叶蓁蓁觉得这样的许攸宁她平日很少看到,所以现在干脆就目光大大方方的看了他好一会。


    看得许攸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或者身上沾染上了什么东西。但是问叶蓁蓁她也不说,只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我帮你梳头发。”


    说着,就跳下椅子,到自己屋里拿了一把梳子来。


    是一把桃木梳,还是许攸宁雕出来给她的。因为考虑到她年纪不大,手小,所以这把桃木梳较一般大人用的要小一些,正好适合叶蓁蓁不大的手拿着。


    叶蓁蓁最近一段日子个子抽条的很快,仿似也就是这几日间的事。明明先前她才到许攸宁的肚腹那里,但现在竟然能堪堪到他的胸口那里了。不够就算是这样,许攸宁要是站着,她还是没有法子给他梳头发。


    就指着一张小竹椅叫许攸宁:“哥哥,你坐下来。”


    许攸宁好脾气的笑了一笑,放下手里的布巾,果真走到小竹椅那里坐了下来。


    叶蓁蓁就绕到他的身后站好,拿了自己的小梳子给他梳头发。


    许攸宁的头发生的也好。泼墨似的黑不说,在油灯光下还能看到光泽。摸上去的时候也很柔软顺滑。叶蓁蓁就觉得,给许攸宁梳头发其实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等梳好了,因为头发还没有干透,所以许攸宁也没有扎发髻,任由头发披在身后。


    一转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竹笛,想起刚刚叶蓁蓁说过的话,就走过去拿起来,叫叶蓁蓁跟他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等到了院子里面,许攸宁在秋千上坐了下来。见叶蓁蓁站着,便招手叫她:“过来。”


    叶蓁蓁哦了一声,抬脚往他那里走。


    原本也只以为许攸宁叫她过去是要她站在他身边,好待会儿他吹笛子的时候她能听得更清楚一点,所以叶蓁蓁走到秋千架子旁就站定了,没有再往前。


    却被许攸宁笑着倾身过来握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一块儿在秋千上坐了。


    好在这块踏板也挺长挺宽的,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也都生的清瘦,所以竟然也能坐得下去。不过两个人的身子肯定会不可避免的挨的比较近。


    叶蓁蓁倒也没有扭捏推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就坐了。


    她心里始终记得那会儿她被蛇咬,许攸宁为了不让她害怕抱着她坐在椅中睡了一夜,次日跟她说过的话。所以从那之后叶蓁蓁就觉得,许攸宁无论对她做什么那都是因为心里将她当成亲妹妹来看待的,她心里也只用将许攸宁当成亲兄长来看待就行了。所以压根儿就用不着在他面前扭捏,或是觉得不好意思。更加不用想别的。


    所以这会儿坐下来之后她甚至还跟许攸宁显摆:“哥,你就没觉得这秋千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吗?”


    转过头,一脸神情得意的望着他。


    当初这可是许攸宁亲自撘的秋千,哪里他会不清楚?刚刚他一坐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心里明镜儿似的。


    可还没来得及跟叶蓁蓁说呢,她倒是先显摆起来了。


    看着她微歪着头在看他,一脸得意的小模样,许攸宁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而后笑道:“你这是在炫耀你最近长个儿了,嗯?让我看看,你长高了多少。”


    一边说,一边握了叶蓁蓁的胳膊,两个人一块儿从秋千踏板上站了起来。然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拉近她跟自己的距离,低下头看叶蓁蓁长了多少个儿。


    叶蓁蓁就真的以许攸宁为标尺,抬手到头顶,笑嘻嘻的比划了一下。


    发现现在她的身高也才堪堪到许攸宁的胸口,叶蓁蓁心里就有点儿不满意了,觉得自己长的还是不够高。眼珠子转了转,就偷偷的踮了脚尖。然后仰起头笑道:“哥哥,你看,我都快到你肩膀这里了。”


    许攸宁忍不出失笑出声。


    他放在手掌心里的人,怎么会不晓得她的变化呢?一丝一毫他都知道。所以先前他刚回来,还在小路上走,叶蓁蓁冲过来高兴的抱住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近来叶蓁蓁个子长高了不少,都已经快要到他的胸口了。


    但是现在这个小丫头竟然暗中踮脚,让他以为她的个子都快长到他肩膀了。


    不过许攸宁也没有拆穿她的这个谎言,而是忍着笑,一脸正经的附和着说道:“很是。蓁蓁的个儿最近长的快,往后说不定就能跟哥哥长的一样的高了。”


    许攸宁现在还在蹿个儿,虽然也不知道他以后到底能长多高,但叶蓁蓁想起她看过许攸宁的腿,小腿那里都很长了,往后他的个子肯定会很高。


    所以以后长的跟许攸宁一样的高叶蓁蓁肯定是不指望的。只要等他们两个人的身高都稳定下来的时候,她还能如现在这般到许攸宁的胸口就不错了。


    不过这样心里面想的话叶蓁蓁可没有跟许攸宁说,怕他听了会笑话她是个矮冬瓜。


    反倒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承认刚刚许攸宁说的话:“嗯,我也觉得我以后的个子肯定矮不了。”


    许攸宁再也忍不住,畅快的笑出了声来。


    笑过之后,拉着叶蓁蓁重新在秋千踏板上坐了下来。


    这踏板许攸宁一开始是按照叶蓁蓁原来的身高,绑了个最合适的高度,现在因为叶蓁蓁最近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再是以前的那个高度肯定就太矮了。所以前日叶蓁蓁才刚刚将这踏板解开,重新往上绑了一点,好符合她现在的身高。


    许攸宁自然刚刚坐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不过就算这块踏板已经被叶蓁蓁重新往上绑高了一截儿,她现在可以坐在上面晃荡,但对于许攸宁来说显然还是太矮了,他的一双长腿甚至都放不直,所以压根就没法子让秋千晃荡起来。


    为了不妨碍叶蓁蓁荡秋千,于是许攸宁索性也不坐了,起身站起来,身子斜倚在秋千架上,横了竹笛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叶蓁蓁还记得先前许攸宁跟她说的是,跟那个老者学了两天吹笛子,也算是勉强学会了,虽然她也知道这大半是许攸宁的自谦之语,实际上他肯定是学会了吹笛子。因为知道他没有把握的事肯定不会拿来教她的。


    但是叶蓁蓁也没有想到许攸宁他会吹的这么好啊。


    什么叫也算是勉强学会了?看他这手指灵活的样子,听他吹奏出来的笛音圆润婉转,分明就是学得很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陪伴


    叶细妹和许兴昌在屋里也听到院外传来的圆润婉转的笛声。


    两个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许攸宁吹的, 还在彼此问是谁在他们家院子里面吹笛子。


    后来叶细妹走到窗户边往外一看,就看到许攸宁正靠在秋千架上,唇边横了一只笛子在吹, 叶蓁蓁则是坐在秋千上面听。


    喜的她连忙叫许兴昌过来看:“原来阿宁会吹笛子的啊?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他吹过?这吹的可真好听。”


    她只以为许攸宁是一早就会吹笛子。毕竟她也是去年才嫁过来的, 许攸宁那时候都十六了,有关他的事她不可能每件都知道。


    许兴昌也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往外面看。看过之后就说道:“阿宁以前并不会吹笛子。定然是这次他去省城参加院试的时候跟人学的。”


    他晓得许攸宁聪明, 学东西很快, 纵然这一趟出去没有多长时日, 但学会吹笛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


    但叶细妹还是很惊讶的。觉得吹笛子这么个文雅的事,许攸宁竟然只用这几日的功夫就学会了,而且还吹的这么好。


    又想起许攸宁现在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还是廪生, 要入府学的事, 就问许兴昌:“那个府学是在省城里面的吧?阿宁说学道让他过完年元宵之后就入府学读书,那不就是说以后阿宁要住在省城里面,不常在家里住了?”


    他们这个省的省城唤做嘉宁府, 虽然龙塘村这里有水路可通那里,但路上打个来回也是要个三四日的功夫的, 哪里能在家里住?是必定要住在嘉宁府里,而且最好还是靠近府学的地方,这样每日上学下学才会方便。


    “嗯, 是这样。”


    许兴昌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走回床边,弯腰展开被子铺床。


    知道叶细妹这是不放心许攸宁独自一个人在外, 就劝说她:“阿宁已经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说起来虚岁也有十八岁,是个大人了。又是个男孩子,他一个人在外面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而且这补了廪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多少人就算考中了秀才都得不到这个殊荣。再者说,他入了府学,每个月有六斗的廪米,一年有四两银子,学里还管伙食,日子过的只会比在咱们家好。他去了,又能结识好些学里的同案,老师,于他往后肯定都是有极大的好处的。咱们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不放他去。”


    许兴昌心里深知,许攸宁现在的学问已经强过他了,自己是教不了他任何东西的。纵然许攸宁再聪明,可肯定也要有明师教导,这样他的学问才往后能更进一步。


    府学里面的老师肯定都是好的。而且府学里面非但会教经史子集,还会教礼、律、书、骑、乐、算、弓箭器棒这些,可以说是全面发展,对于许攸宁而言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们一家人肯定是要支持的。


    叶细妹自然也明白许兴昌说的话。别人家的孩子是有银子都未必能进府学,他们家孩子这是一文钱都不花就进了。国家还给米,给银子,怎么能因为她不舍得就不让许攸宁去呢?那岂不是会阻碍了许攸宁的大好前程。


    想通了这一节,她就很痛快的说道:“去,肯定要去。”


    想了一想,她又说道:“当年你院试也是在嘉宁府考的吧?你是去过了,但这嘉宁府我和蓁蓁都还没有去过呢。这样,年后你学堂反正也要等到元宵之后才开,不如元宵之前我们全家人都去嘉宁府一趟。一来是去那里玩一玩,元宵节赏赏灯,算是出了个远门,见了世面,也不枉我这辈子为人一场,二来,我们也去看看府学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三来,阿宁往后在那里读书,不得在外面租赁一间屋子给他住啊?我不亲自去看过,总是不会放心的。”


    许兴昌知道叶细妹很少出门,长这样大了最远的地方也只去过镇上。叶蓁蓁也是如此。既然现在叶细妹想带着叶蓁蓁去嘉宁府看元宵花灯,他怎么能不同意呢?当下就应承了下来。


    又听外面笛声还在响,他就问叶细妹:“这都已经酉时了,要不要叫这两个孩子回屋睡觉?”


    “随他们两个去吧。”


    叶细妹坐在床沿上,一边脱身上的夹袄,一边回答许兴昌的话,“阿宁做事心里不比你有数?而且阿宁去省城院试这十来日,你没见蓁蓁在家里经常发呆?就是想他了。今儿阿宁刚回来,他们两个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就是阿宁学会吹笛子这事,不用说,蓁蓁肯定会缠着他教她的。”


    许兴昌也没有坚持。看许攸宁和叶蓁蓁兄妹两个人关系好,他和叶细妹心里都高兴。


    叶细妹心里还想着,这要是她现在能生养一个下来,可就是有哥哥也有姐姐了。许攸宁和叶蓁蓁肯定会对她生的这个孩子好的。


    但是可惜她和许兴昌成亲都已经有个一年多的时间了,这肚子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别真的跟村子里那些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妇人说的一般,她压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罢?不然怎么连着嫁了两个男人都还没有生养过一男半女呢?


    心里就有点儿发慌。转过头看了一眼许兴昌,正将他身上脱下来的夹袄盖在她这边儿的被子外面。


    是担心她晚上盖着这床被子睡觉会冷,他穿的夹袄又是长的,就脱下来盖在她睡的里侧。


    见她望着他不说话,许兴昌还一脸温和的问她:“你怎么了?可是被窝里面冷?来,将脚放到我的双腿中间来。”


    许兴昌虽然生的清瘦,但到底是个男人,身上肯定是要比叶细妹暖和的。


    当下叶细妹也不说话,就将自己一双微凉的脚伸到了许兴昌的腿中间,很快的就暖和起来。


    一块儿暖和的还有心里。


    再听着院子里的笛声还在响,她就想着,其实有没有她和许兴昌两个人亲生的好孩子也不见件重要的事。丈夫对她好,压根就不会计较她能不能生,两个孩子也都很好,她做什么一定要执着自己能不能生养一个的事呢?


    就叫许兴昌吹熄了旁侧小方桌上放的油灯,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儿。说了一会儿,困意袭来,竟渐渐的睡着了。


    屋外叶蓁蓁一边轻轻的晃荡着秋千,一边微微的侧过头看许攸宁。


    他身上穿一件半旧的青色直裰,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此刻这般横笛在唇边吹奏时,眉眼低垂着,面上是极专注的模样,月色下看来分明就是个清润出尘的翩翩少年郎。


    想必若是有适龄的少女看到许攸宁这个模样,那肯定是抵挡不住他的这个魅力的。


    叶蓁蓁就觉得许攸宁其实是那种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人,但是他竟然还极有才华。考中了秀才的功名不说,竟然还补了廪。


    转念又想起明年元宵后许攸宁要到省城府学读书的事。那个嘉宁府离家里很远,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年后元宵节开始许攸宁就要离家了,只有等学校放假,还得是放比较长的假期时他才能回来。


    那她不就是要经常见不到许攸宁了?


    心里不由的就有点儿失落下来。眉眼也低垂了下去,兴致明显没有刚刚那么高了。


    许攸宁一首曲子吹完,低头一看叶蓁蓁这个模样,就问她:“你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很高兴的,怎么一转眼就这个样子了?


    叶蓁蓁没做声。


    纵然她心里觉得再失落,但这话也不好跟许攸宁说啊。


    毕竟能进府学读书是件大喜事,她不能拖他的后腿。相反还得支持他,鼓励他。


    就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这首曲子吹的太好听了,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吹的跟你一样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着头看许攸宁,一双杏眸盈盈清透,澄澈明亮,似有星月光辉落入其中。


    许攸宁一瞬间竟然有些微微失神。但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和声的问她:“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这个理由他肯定是不相信的。


    叶蓁蓁微微的抿起了双唇。


    在聪明人面前说话就是这样不好,想要撒个慌都能被对方很轻易的看出来。


    想了想,她索性就实话实话。因着按照她对许攸宁的了解,是很会套话的一个人。若他真的存了心要套她的话,待会儿三言两语的就能将她心里想的事给套出来。既然如此,她倒还不如直接说呢。


    就脚尖在地上点了一下,带动秋千前后轻晃了起来。然后她一边儿目光平望着院外笼罩在月光下的稻场和田野,一边儿轻声的说道:“哥,年后你就要去府学读书了,咱们两个是不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晚上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荡秋千,又或者是去稻场上面溜达看夜空里面的星星了?而且隔着很长的时间不见,再见时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就会觉得很生疏了呢?”


    这世上的感情,无论是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哪怕是彼此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情,都是需要经常相见陪伴的。若长时间不见,彼此相见的时候不说生疏,甚至可能都会觉得对方很陌生。


    大概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的由来吧。也是多少原本无话不谈的好友多年后再相见时却很尴尬,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话,最后随着彼此的联系再慢慢的减少,终至于跟个陌生人一样的缘故吧?


    叶蓁蓁就是担心她和许攸宁以后也会那样。两个人原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以后他们都会慢慢的长大,男女有别,始终会有些避忌。再加上长时间不见,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生活圈子,结识的都是不同的人,时间一长,到时两个人哪里还能跟现在这样的亲近?


    只怕终究还是会渐行渐远,彼此慢慢的生疏起来吧。


    ☆、嫁人


    许攸宁一双薄唇微抿, 没有说话。


    叶蓁蓁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太感伤了。忙笑道:“哥,那什么,其实我就是舍不得你走。你走了, 就没有人天天在家陪我玩儿了, 我就觉得有点儿孤单。不过呢,这能进府学可是一件大喜事, 我心里还是很为你高兴的。你好好儿的在府学里面读书, 等往后你考中了功名, 做了官,出去人家看到我都会说我是许大人的妹妹,我心里也自豪啊。”


    想想那画面,倒确实挺不错的。


    不过许攸宁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刚刚叶蓁蓁那一瞬间的感伤和失落他都是明晃晃的看在眼里的。所以就算叶蓁蓁现在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出来, 他也知道她心里不会真的这样的轻松。


    但他也相信她这一番话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她肯定是真心的舍不得他走,也真心的盼着他好。


    想了想,就走近过来也在秋千上坐下, 两条长腿慢慢儿在地上的蹬着,带着秋千小幅度的前后左右晃荡着。


    一边轻声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里, 想到外面看一看?若我镇日在这里陪你,也许我们往后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但若我进了府学,我有很大的把握三年后我能考中举人, 以后还能考中进士,谋得个一官半职,这样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到外面去看一看。这样好不好?”


    这就相当于在跟叶蓁蓁解释了。


    叶蓁蓁当然明白,也知道他说的这话是对的。


    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竟然牢记在心里,叶蓁蓁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就笑着说道:“这样当然好了。我就等着往后你做了官,说不定还做的是个大官,那样我身为许大人你的妹妹也威风啊,走出去旁人都不敢惹我。”


    调笑的话语,不过还是成功的逗笑了许攸宁。


    抬手揉了她的头发一下,笑道:“大官岂是那样容易做的,不得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等我爬到大官的位置都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到时你早就已经嫁了人,也不晓得你嫁的会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原本他想说的是,也不晓得你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夫家是个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丈夫是否上进,但忽然反应过来叶蓁蓁现在年岁还小,怎么能跟她说这样的话?


    而且,想到她会嫁人,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怪异的感觉。好像压根就没法子想象叶蓁蓁有一日也会嫁人一样。


    叶蓁蓁却没有察觉到,也并没有因为他提到嫁人两个字就觉得害羞,反而笑道:“嫁人啊,那还早着呢,我现在不想这个事。而且就算要嫁人,我肯定也要挑个自己喜欢的。要是我不喜欢的,他多好我也不嫁。”


    许攸宁听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神情自若,声音也又清又脆,不见一点儿扭捏,倒是很意外。


    就笑她:“你倒是不知羞。”


    叶蓁蓁心里想,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她觉得她说的是大实话啊。这嫁人嘛,一辈子的大事,可不得挑个自己喜欢的?


    她觉得这事她现在还真不急,倒是许攸宁,虚岁都已经十七了,搁在旁的人家,不说成亲,那也肯定开始说亲了。可显然许攸宁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过想想也是,许攸宁跟她一样,其实很不喜欢龙塘村这个地方,只想离开,还能在这里找妻子?他这样的人,眼光肯定也高。相貌又生的极出众,不说要找个貌比天仙的妻子,但最起码也得是知书达理的吧?所以肯定得慢慢儿的寻摸。


    叶蓁蓁甚至还觉得,许攸宁最好等考中了进士,做了官之后才成亲,因为那样可供他选择的余地会更大。


    但随后叶蓁蓁又觉得,说不准许攸宁什么时候就会喜欢上某位姑娘,到时候他自然顺理成章的就会成亲,要她这个做妹妹的在这里操个什么心啊?


    就没有再想这件事,只跟许攸宁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两个都回屋睡吧,明儿早起再跟他学吹笛子。


    许攸宁院试过后拜见了宗师立刻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两日路上劳累,今晚肯定要让他早点儿睡。


    随后两个人起身,各自回屋。至次早起来,许攸宁果然开始教叶蓁蓁吹笛子


    许攸宁考中了秀才,还补了廪这样的大喜事,叶细妹原本想要大摆几桌酒席好好的庆贺庆贺,但转念想起自打她嫁给许兴昌之后龙塘村里好些人背后的嘴脸,她心里就有些儿不耐烦起来。


    索性就不摆了,只琢磨着今年要好生的过个年。又想着要给许攸宁做两身新衣裳新鞋。


    这入了府学可不比在家里,又是老师又是同窗的,怎么能没两身好衣裳好鞋,被人笑话呢?


    就趁着叶玉珍跟她丈夫驾着牛车去镇上买货回来买的时候也跟着去了一趟。


    因为跟叶玉珍关系好,心里也确实得意,路上就忍不住将许攸宁考中秀才,还补了廪,年后要进府学读书这件事告诉了叶玉珍和她丈夫。


    可想而知,不出三日的功夫,整个龙塘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自然就有很多人艳羡。


    这秀才的功名在乡下来说原也不常见,更何况许攸宁竟然还补了廪,要进府学读书。


    也就是说,这读书非但不用家里花钱,国家还给出钱出银子。


    一个月有六斗米,一年有四两银子呢,多少人一年到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米啊?


    而且要是他往后再考中举人,考中进士,做了官,那可就是官老爷了。


    这一部分人就很想要巴结许攸宁,于是一时叶细妹家里过来串门的人就多了起来。最后搞的叶细妹烦不胜烦,以往白天一直开着的院门就关了起来,有人过来叫门她在家里也不做声,只让人以为家里没人。


    可想而知,背后自然又被人说道,说叶细妹这是看儿子考中了秀才,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忘了本,瞧不上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了。


    可一个秀才罢了,算得什么?许攸宁他老子也是个秀才呢,这么多年下来不也还是个秀才,只配在村学堂里面给他们的娃儿教书?而且教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的娃儿有哪个考了个秀才。可怎么他自己的儿子就能考中?可见许兴昌这是心里藏着私,压根儿就没有用心的教他们娃儿。


    甚至还有村民跑到族长,房长,柱首那里去闹,说不要许兴昌教他们的娃儿了,得重新请个学问好的先生来。要不然要么他们就不让娃儿继续在村学堂里面念书了,要么许兴昌每年的束脩银子他们就不凑了。


    许兴昌每年十二两的束脩银子虽然是村里发,但这部分钱也是在村民那里集资而来的。


    最后闹的不像话起来,族长,房长和柱首他们三个也为难。最后大家商议了一番,也只得无奈的告诉许兴昌,村里打算不再请他做学堂里的先生了。


    意思竟是要辞掉许兴昌。


    可想而知这对许兴昌的打击有多大。


    原是父亲传下来给他的教书先生,也秉承父亲的遗愿,一直想要在龙塘村里面教导出一个有功名的学生,不想用心的教导了这么多年,最后非但没能教导处一个好学生来,还被村里给辞退了。


    真的是颜面无存了。


    便是他名下原有的那些儿田地,村民也闹将起来。


    说是以往给了他田地,那是因着他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咱们也认了,怎的现在他都已经不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了,他还要占着咱们村的田地?若想要田地也不是不行,他就得改许姓为叶姓。若不然,总没有个咱们自己姓叶的田地紧张,倒白白儿的将田地给个外姓人的道理。


    有闹的,自然也有劝的。但闹的毕竟是大多数的村民,最后逼的族长,房长,柱首等人没有法子。也确实不愿为许兴昌一个人得罪龙塘村大多数人的村民,就叫将许兴昌来,将村里要收回他名下田地的话说了。


    对许兴昌而言这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叶细妹虽然心里不忿,但仅凭她一人之力,胳膊拧不过大腿,能斗得过龙塘村里那些儿村民?只气的两条胳膊发软,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既短促又快速。


    也不晓得是早上吃错了什么东西,又或是被这件事给气的,竟是干呕了起来。


    叶荷花这时候正在她家。她是个心善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想着要来宽慰叶细妹一番,现在看到她忽然干呕,连忙倒了一杯茶杯递过来。


    叶细妹接过来喝了,喘息了几下才渐渐的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叶荷花这时候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猛然的开口问叶细妹:“你上次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的,许攸宁和叶蓁蓁很快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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