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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

    ☆、寻人


    叶细妹一怔,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只目光呆呆的看着叶荷花。


    叶蓁蓁和许攸宁两个人也面面相觑。


    叶蓁蓁上辈子是个好学生, 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 所以并不知道怀了孩子就不会来月事, 而许攸宁虽然聪明,但到底是个男人,又如何会知道这种事。


    不过叶荷花是个过来人,自然一见叶细妹这个反应就会下意识的想到那上面去。


    叶细妹这会儿心里也跳的快了起来。想了一想日子,她才面带迟疑的说道:“我上一次的月事, 是上上个月,或者再久一点?具体的日子, 我给忘了。”


    她的月事原本就不怎么准。而且自打她嫁了人, 偶尔月事没来, 也只以为自己怀上了, 但是过不了多久月事就又来了。次数多了,她便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前后嫁了两次人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上,她心里也只以为自己跟旁人说的一样,是真的不能生。


    所以现在听到叶荷花问的话,叶细妹虽然怔了一会儿,但随后就摆了摆手说道:“婶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的月事经常推迟,以前也经常这样好长时间不来过,最后不都是没有怀上?这次肯定也一样, 我是不可能怀上的。”


    “那可不一定。”


    叶荷花还是觉得叶细妹这是怀上了。就问她:“你以前月事推迟的时候,有像刚刚那样的恶心干呕过?没有吧?我是过来人,还能看错?”


    原本听她们两个人讨论叶细妹的月事问题,许攸宁很想回避。但是他心里也很想知道叶细妹到底有没有怀上,所以想了一想,便还是站在原地。不过头低了下来,不看叶细妹,也不看叶荷花。


    叶蓁蓁偷眼见他面上的神情虽然如以往一样的平淡从容,但耳尖上泛起了几点可疑的红,就晓得他心里这会儿肯定是很不好意思的。


    叶细妹这时又在发怔,因为她以前虽然月事经常不准,但也确实没有像刚刚那样的恶心干呕过。


    难道她这是真的,怀上了?


    虽然她心里总觉得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到底还是因为叶荷花说的话升起一股子期待来,右手不由自主的就轻按在了自己的肚腹上。


    不过这到底怀没怀上的她真的不知道啊。若是能叫个懂这一行的人过来看一看,给她个确定的答案就好了


    叶荷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想了一想就跟她说:“我记得咱们村村西头住着的那位玉贞奶奶以前在城里做过媒婆,也做过接生婆,专一调理妇人怀孩子生产之后的事。听得说怀没怀孩子,她一上手摸一摸你的手腕儿便知。这样,既然你也不确定你自己到底怀没怀上,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她给你看看,怎么样?”


    口中虽然问着叶细妹怎么样,但已经伸手就过来馋住叶细妹的胳膊,要将她从椅中拉起来了。


    叶细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怀没怀上,就没有推辞,顺势起身站起来,跟着叶荷花抬脚快步的往门外就走。


    叶蓁蓁不放心,也急忙跟在了她们两个人身后。


    走出几步,想起许攸宁来,回过头看他,见他还站在原处。


    原本想开口叫他也一块儿跟过去看看,但忽然想起来他毕竟是个男子,刚刚听叶荷花说叶细妹月事的时候他耳尖都红了,这会儿还要让他跟着她们三个女的一块儿去问人叶细妹到底怀没怀上孩子的事啊?


    就不叫他跟着了,转而叫他:“哥,你去将爹找回来吧。”


    原本被辞了村里教书先生这事许兴昌心里就已经很难过了,天天在家里长吁短叹,愁闷不展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今儿上午又被族长叫过去说了要收回他名下田地的事,许兴昌觉得自己没本事,没脸见家人,所以从族长家一出来就没好意思立刻回家,也不晓得到哪里散心去了。这件事还是刚刚叶荷花赶过来告诉了,叶细妹,许攸宁和叶蓁蓁三个人才知道。


    虽然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气愤不已,但是显然现在叶细妹到底怀没怀上的事更要紧,得赶紧叫许兴昌回来才是。


    许攸宁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叫叶蓁蓁:“你仔细看着娘。”


    叶细妹是个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的,就连走路都比旁的妇人要快一些,她这要是真的怀上了,走路的时候可要扶着她点。


    叶蓁蓁明白她的意思,忙点了点头,叫他放心,然后快步转过身,追赶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叶细妹和叶荷花去了。


    许攸宁也锁了门,将钥匙放在家里人都知道的那处地方,转身出门去寻许兴昌。


    龙塘村那一块儿里面到处都有人家,依照许攸宁对许兴昌的了解,他这会儿心里烦闷,肯定不会在村子里面闲逛,必定会去个人少的地方。想来想去的,也就只有前面堤坝那里现在人少。而且地方空旷,比较适合散心,排解烦闷。


    于是等出了院门之后许攸宁就直接奔着堤坝的方向去了。


    已经十一月了,田里的庄稼都收了起来,油菜还没有下种,正是一年中农人最闲的时候,所以这一大片的田里现在没有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村民正在将在田地里面晒干的稻草往家里挑。


    路上相互遇到,这几个村民都知道许兴昌被辞,名下田地被收回的事,看着许攸宁的目光就赤露露的带着轻蔑。即便许攸宁走过去了,也能听到他们说的诸如外姓人,怎么还赖在咱们村里不走之类的话传到耳中。


    许攸宁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垂在身侧的一双手也握了起来。待要回头说他们几句,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理会他们,脚步不停,一径往前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定叶细妹到底有没有怀上,以及赶紧将许兴昌找回去劝慰他一番,旁的事都不重要。


    至于龙塘村这里,许攸宁目光沉了下来,心里冷冷的想着,他们一家人肯定不会再待在这里的。


    前面的两道堤坝很长,是围绕着前面的那条河修建的。所以但凡这条河流经的地方,这两条堤坝就一直蔓延了下去。若再往前走,甚至能看到有其他村有村民将家就直接建在这堤坝上的。


    等许攸宁沿着一条蜿蜒小路爬上堤坝,上了坝顶,就看到面前河里的水正滚滚而下。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还没有到枯水期。而且因着前些时候竟然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所以这河里的水量还是很充沛的,水位并不见一丝下落,反倒看着较以往还涨了不少。


    因为这条河是兰春江的支流,所以这会儿水流正浩浩荡荡的往兰春江奔去。


    堤坝上倒也安静,只有风卷过旁侧松柏树时发出的呜呜声,以及水流奔腾过去时发出的哗哗声,并不见半个人影。


    许攸宁就沿着这堤坝往前走,想要看看许兴昌是不是走到了前面去。


    快要转过一道弯的时候,他就听到前面有小孩在哭的声音,还有个妇人正在说着恐吓的话语,叫他别哭的声音。


    许攸宁记性极好,见过一面的人就不会忘记,自然听过一遍声音的人也不会忘记,当下就听出来这是那个虎子和她娘的声音。


    而等到他转过这道弯儿的时候,也果然见虎子娘和虎子正在堤坝的斜坡地上。


    不过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虎子娘和虎子两个人身边散落了一地长短不一的树枝。还有一只背筐倒在边上,里面滚出来好些儿干了的棕褐色松球。


    而且两个人看着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大冬天的,虎子身上甚至还全身**的在滴水,好像才刚从水里爬出来。更是吓的一直在哭。


    这堤坝上的树木不少,经年下来郁郁葱葱的,许攸宁知道,农闲的时候龙塘村就经常会有妇人到这里来捡树枝,或是松球回去当柴火烧,今儿虎子娘想必就是带着虎子到这里来捡这些的。


    想起许兴昌和叶细妹成亲那日这个虎子一家在喜宴上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他们一家子想方设法的要叶细妹名下田地的事,许攸宁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所以即便现在知道刚刚虎子娘和虎子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事情还不小。但他也一点儿都不关心,只漠然着一张脸,依然目不斜视,脚步不停的沿着堤坝上面的小路继续往前面走。


    虎子这时一抬头,看到堤坝上面有个人正走过来。再一细看时,就认出来这是许攸宁。


    当下只吓的双腿发软,差点儿魂飞魄散。指着许攸宁的方向就对他娘大喊道:“娘,娘,那是许夫子的儿子!他,他是不是知道许夫子掉水里的事,过来找我们算账的啊?”


    虎子娘也是刚刚才看到许攸宁,心里正咯噔一下,冷汗遍布全身。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然就听到虎子大喊出来的这两句话。


    当即就吓的一个箭步窜过来,伸手就死死的捂住了虎子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同时她心里还在祈祷,只盼着许攸宁刚刚没有听到虎子说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许攸宁显然已经听到了。他心里大震,猛然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虎子和虎子娘。


    那目光冷若冰霜,只看得虎子娘心中陡然一寒,一刹那竟是连呼吸都要忘了一般。而虎子虽然被他娘用手给牢牢的捂住了嘴,也是吓的浑身冷汗迭出,整个人都想往后倒退。


    而下一刻,就见许攸宁抬脚,从堤坝顶上快速的往他们两个这里跑来。等到了跟前时,更是迅捷的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虎子的胳膊,将他从虎子娘身边扯离,一直拽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虎子,沉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你刚刚说,许夫子掉水里了?”


    ☆、杀心


    虎子现年七八岁,正是最调皮, 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谁都不怕。


    但是这会儿被许攸宁拽着胳膊, 对上他一双寒浸浸的黑眸, 虎子还是吓的哇哇大哭,挣扎着就要跑。


    但许攸宁手如铁箍一样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哪怕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也依然挣脱不得分毫。


    虎子这下子吓的直接嚎啕大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回头叫他娘:“娘,娘。”


    虎子娘心疼自己儿子, 当下叫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气,冲过来就死命的拉扯许攸宁, 想要他放开虎子。


    但许攸宁反手重重的一下, 直接将她推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又被地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给撞到, 整个人往后就跌坐了下去。


    许攸宁没有看她一下, 只冷声的喝问虎子:“你说你刚刚看到许夫子掉到水里去了?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若错漏了一个字,我今日绝对不饶你。”


    虎子娘心中害怕,忙说道:“他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你这样凶他,你”


    一语未了,就见许攸宁猛的转过头看她,冷声的喝叫她:“闭嘴。”


    虎子娘见他一双眼隐有猩红之色,目光更是冷锐如出鞘的刀剑,当下只吓的心中一凛,底下未说完的话竟是给忘了。只呆呆的坐在原地,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虎子显然也被许攸宁这个模样给吓到了。于是等到再次被许攸宁喝问时,他没有忍住,终于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虎子娘见天气好,就要带虎子到这堤坝上面来捡柴火。临出门的时候因为虎子的妹妹闹着哭起来,虎子奶奶不耐烦听她哭闹,就一定要虎子娘将虎子妹妹也给带出来,好让她自自在在的在家里跟隔壁邻居家的妇人说话儿。


    虎子娘没有办法,只得将虎子妹妹绑在背上一块儿带出了门。


    等到了堤坝上,她将虎子妹妹从背上解下来放到堤坝上,叫虎子跟她一起玩儿,自己则背着背筐去捡松球和树枝。


    虎子妹妹现在已经一岁多了,正是踉跄刚会走路的时候。比较粘人不说,摔倒了还会哭。虎子又是正贪玩的年纪,不耐烦带这个妹妹,见她哭闹就忍不住伸手来推她。


    不想这一推之下虎子妹妹就摔倒了。还顺着堤坝的斜坡咕噜噜的一直滚了下去。


    虎子傻了眼,跟过去要追。但妹妹显然滚的更快,他压根就追不上。


    这斜坡下面可就是河,于是他就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妹妹滚到了河水里面去。还在河水里面浮浮沉沉的,哭的撕心裂肺。


    他心里害怕,也没了主意,当时脑子里面想都没想,望着河里面也跳了下去,只想着要将自己的妹妹拉上来。


    但这河里的水流原就湍急不说,他自己也不会游水,当下不说救自己的妹妹,自己都自身难保,顺着水流一直往前飘,还咕嘟咕嘟的连喝了好几大口水。


    只吓的大声的哭喊着叫娘。


    虎子娘也听到了,忙出来一看,当即就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斜坡下面跑。


    但她自己也不会游水,就不敢下水。就算跑到了河边,也只敢站在河岸边上,然后一边急的目光四处看有没有人在,一边大声的喊救命。


    就惊动了正在前面堤坝上面散心的许兴昌,忙赶过来看。


    一见有人落水,他没有半点迟疑,立刻飞奔跑下斜坡,望着河里面就跳了下去。


    他离着虎子妹妹更近,所以跳到水里面当然就先去救虎子妹妹。救到了之后就要抱着她往岸边游。


    但显然虎子娘更关心她儿子,眼见虎子顺着水流已经漂出去好远,当下她就大哭着一直催许兴昌:“快救虎子,快救虎子。”


    对于许兴昌浮在河水里面将虎子妹妹往上举,喊她过来抱的这一举动,她竟然没有配合着将虎子妹妹抱起来,只一直不停的催促许兴昌要救她儿子。


    河岸很高,爬上来很要费些力气。而且要是这会儿许兴昌抱着虎子妹妹爬上河岸,再跳下去救虎子肯定是来不及的。


    许兴昌心里也担心虎子。眼见他漂的越来越远,又被虎子娘一直哭喊着催逼不过,慌乱中只得一手夹着虎子妹妹,转过身咬牙奋力的往虎子的方向游。


    最后他终于成功的拽住了虎子的胳膊,也用力的将他往岸边拖。虎子娘这时忙赶过来,扑在岸边上,哭着将虎子往岸上拉。


    等将虎子拉到岸上之后,她就想要去接许兴昌双手托举过来的虎子妹妹。


    但是可惜许兴昌这时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水流也急,等不及虎子娘过后接住虎子妹妹,他就因为体力不支,连着虎子妹妹,两个人一块儿被水流给冲走了,很快的就不见了踪影。


    虎子见状已经害怕的哭了起来,一会儿喊许夫子,一会儿想妹妹,就想叫人来救他们两个。


    而虎子娘虽然也舍不得自己女儿,但心里也害怕。若是教许兴昌家里人知道了刚刚许兴昌为了救她的孩子被水冲走的事,不说要找她算账,要她赔一条性命,那不得找她赔钱啊?她可赔不起。


    就狠了一狠心,叫虎子不要声张,两个人现在悄悄儿的回去,只当没有发生刚刚的事。


    至于她的女儿,现在既然都已经是这个情况了,她做娘的也没有法子,也只能当没有生养过她了。


    但是没想到许攸宁竟然会找过来,虎子还不经吓,看到他就喊出了那样的话来。现在纵然是她想要瞒着这件事,那也肯定是瞒不住了。


    就不知道许攸宁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对待他们两母子。看他刚刚浑身冰冷凛冽的气势,怕不是


    虎子娘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给吓到了,忍不住就开始面色发白,全身抖颤起来。


    而果然,许攸宁听完虎子说的话之后,伸手拉着虎子的胳膊一掼,虎子就大叫一声,控制不住的往旁边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之后就面朝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许攸宁也没有半刻停留,转身大步往虎子娘这里就来。


    虎子娘已经吓的话都说不全了,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跑,但胳膊发软,竟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哪里还站得起来?


    许攸宁过来的也很快。且走到她身边之后也没有半刻迟疑,弯腰抓住她肩膀上的衣服就将她往河边拖。


    竟然是要将虎子娘推到河里去。


    虎子娘给吓的大叫了起来,一边极力挣扎着,一边哭喊着叫救命。


    许攸宁充耳不闻,双目赤红之下,抓着虎子娘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心里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去死!让这个女人去死!


    若不是她,父亲怎么会脱力被水流冲走?!现在父亲生死不明,这个女人不想着叫人来救,反倒只想悄悄的隐瞒下这件事。


    只是担心害怕他们会找她赔钱。


    既然如此,许攸宁心里冷漠的想着,那她索性去死好了。


    就压根不理会虎子娘的求饶,将她拽到河边,伸手就将她往河里推。


    虎子娘虽然是个妇人,平常砍柴挑担的活也经常干,力气不算小,但许攸宁手上的力气原本也不小,这会儿又是在暴怒之下,所以任凭虎子娘如何挣扎,也很轻易的将她给推到了河里面去。


    虎子站在一旁已经完全被吓傻了,都不知道这会儿他是该哭还是该叫。


    不过正巧有个村民手里拿着砍刀来这堤坝上砍柴,猛然的看到这一幕,忙大声的喝问:“你在做什么?”


    晴天大白日的,竟然敢将人往水里推?这不是在杀人?


    许攸宁闻言,冷漠的回过头看了这个村民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沿着河岸大步的往前走。


    他要去找许兴昌。


    他知道许兴昌会水,纵然刚刚因为体力不支被水流冲走,但也极有可能过一会儿他恢复了体力会游到岸边来。


    是的,一定是这样!他不相信许兴昌会出事。他现在一定好好儿的在哪里,等着他过去找他。


    这一找,就一直找到日暮时分还没有回来。


    叶细妹和叶蓁蓁这个时候正在往家走,两个人看上去都兴高采烈的。


    因为那位玉贞奶奶上手一摸叶细妹的手腕,就说她这是怀了孩子。而且再三保证说她绝对不会摸错的。


    叶细妹心中的喜悦不可言说,一路上都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将这件事告诉许兴昌知道。又想着他那么个憨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吧?


    心里还觉得,她现在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正是时候。许兴昌不正因为被村里辞了教书先生,和名下的田地被收回的事难过么?现在有了这个好消息,他总能高兴点儿吧?


    又想着,她还要跟许兴昌好好的说,就算他被辞了,田地也被村里收回了,那也算不得什么事。这个村子里面容不下他们一家人,大不了他们一家人搬到其他的地方去过活。他们一家人都有手有脚的,只要心往一起使,到哪里愁日子过的不好?用得着在这里看人脸色,整天的受那些闲气?


    越想越高兴,连脚步也轻松起来。走到后来步子显然也快了起来,吓的叶蓁蓁连忙馋住她的胳膊,一叠声的叫她,娘,你慢点儿走。


    叶细妹清脆的答应着。


    等到了院门口,谢过叶荷花,又跟叶荷花作辞告别,娘儿两个推开院门走进去。


    就看到屋门紧锁着,许攸宁还没有回来。


    ☆、讹钱


    叶细妹和叶蓁蓁都知道许攸宁找许兴昌去了,心里也都以为这龙塘村再大也有个边儿, 许攸宁很快就能找到许兴昌, 到时两个人一块儿回来的。


    就丝毫都没有担心。看看天色向晚, 两个人就商量起晚饭要做什么菜的事来。


    虽然说因为许兴昌的事这两天家里也都跟着愁云密布的,但刚刚叶细妹才被确定怀了身孕, 这个好消息就如同阳光,足以冲散掉这两天笼罩在他们一家人头顶的乌云了。是很值得庆贺的一件大喜事。


    不过还没等她们商量出晚上具体要烧什么菜时, 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两个人转头望过去,就看到有好几个人正走进了她们家的院子,为首的人是虎子奶奶。


    看着虎子奶奶一张脸黑如锅底, 来势汹汹的,一看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叶蓁蓁看了叶细妹一眼, 见她要从椅中站起来, 忙抢先过去搀住她的胳膊。


    现在不同往日,叶细妹可是有身孕的人, 丝毫马虎不得。所以纵然叶蓁蓁看到虎子奶奶这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她们家里来, 明知道他们过来肯定有什么事,她心里有几分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站在了叶细妹身前。


    叶细妹看着外面的这阵仗心里虽然也咯噔了一下, 但看到叶蓁蓁挡在她面前, 还是立刻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整个儿的将她给挡了起来。


    然后她站直身体,沉着一张脸问那些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好好儿的闯进我家里来,怎么, 是要来打架的?”


    虎子奶奶不理她,走进屋里来,目光到处乱瞟。


    叶细妹看到她就有气。当下脸上的神情就开始不耐烦起来:“我叫你来我们家了吗?好好儿的闯进我们家里来,还在我们家里到处乱看。你以为你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以为我想来你们家?”


    虎子奶奶也是个积年会吵架的人,这会儿又觉得自己占着理,还带了这许多人过来助阵,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底气,还会怕叶细妹?一时连腰背都挺的格外的直,下巴都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要不是你那个儿子做的好事,你就是磕头求我到你们家来我都不来。”


    叶细妹微怔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说阿宁?阿宁做了什么事?”


    叶蓁蓁心里也满是疑问。


    许攸宁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能让虎子奶奶气的带着一帮子人闯到她们家里来?


    只可惜现在许攸宁还没有回来,不能细问他。


    想到许攸宁还没有回来这件事,叶蓁蓁心里猛然的就打了个突。


    该不会是虎子奶奶对他怎么样了吧?


    虽然叶蓁蓁知道许攸宁很聪明,也下意识的觉得这世上的事他都无所不能,但说到底他现在也还只是个虚岁才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能斗得过虎子奶奶和这一大帮子村民?


    一时心里也顾不上害怕了,从叶细妹的身后站出来,看着虎子奶奶就大声的问道:“我哥呢?他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把他怎么了?”


    虎子奶奶瞥了她一眼,双手叉腰,呸了一声,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说道:“我把他怎么了?是他把我儿媳妇怎么了。”


    说着,伸手一指站在她后面不远处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肚腹上的虎子娘,对叶细妹和叶蓁蓁说道:“今儿吃完午饭,我这儿媳妇带着我孙子孙女儿一块到前面的堤坝上去捡柴火,结果好些时候都没有回来。等到回来了,我看她和我孙子身上都**的。送他们回来的是老四。”


    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人群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我问过了,才知道老四去堤坝上砍柴的时候,竟然亲眼看到你那好儿子,就是你那好哥哥,伸手拽着我儿媳妇的衣服就往河里推。老四一直喝叫他也喝叫不住,最后他还是把我儿媳妇给推到了水里去。推完之后他就跑了。要不是老四会水,赶着下去捞了我儿媳妇上来,我儿媳妇就要被他给害的淹死了。啊,叶细妹,你说说你这好儿子,才多大年纪,心肠就这样的歹毒,就敢杀人了!我这儿媳妇是招着他了,还是惹着他了,竟然就要把她往河里推!要是我儿媳妇今儿被他给害死了,我就要你们全家人偿命你信不信?”


    说到后来,虎子奶奶一脸的愤慨。还大声的质问叶细妹和叶蓁蓁:“人呢,许攸宁人在哪里?是不是他知道怕了,躲起来了?我跟你们说,今儿你们两个要是不把他交出来,我就跟你们两个没完。”


    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这些人都是跟她沾着亲带着故的,当然帮着她。这下子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对,交人。做了这样的事出来,他躲起来也没有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不到我们就找你们娘儿两个。”


    叶细妹和叶蓁蓁听了这一番话,两个人都震惊了。


    不过她们两个人也肯定不会将许攸宁交给虎子奶奶的。


    看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这样闯进她们家里来,显然就是来找许攸宁麻烦的。而一旦将许攸宁交到他们手里,许攸宁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说现在许攸宁还没有回来,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就是他现在在家里,叶细妹和叶蓁蓁也绝对不会将他交出来的。


    而虎子奶奶仗着这些人做依仗,已经在叶细妹家里乱走起来。一会儿推开这个房间的门走进去到处找一找,一会儿推开那个房间的门走出去到处翻,就是想看许攸宁是不是躲在家里哪个地方。


    一时家里到处都被她给翻的乱七八糟的。甚至还叫跟她过来的那些人也一起来找。


    明面上是找,其实也就是到处乱翻。


    这些人一边翻,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许攸宁这是年纪大了,晓得占女人的便宜了。一定是先前在堤坝上看到只有虎子娘一个妇人在,就想要占她的便宜。占不到了,恼羞成怒了,就要将虎子娘往河里推。


    还说许攸宁也就是面上看着长得干净罢了,其实内里一肚子见不得人的花花肠子。又说许攸宁的这个秀才功名和廪生资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就不信这样的人还真的会有什么才学。城里不是听说有什么小倌馆嘛,专门给人卖屁、股的,该不是许攸宁主动对什么做官的人也这样做,不然能有秀才的功名和廪生的资格?


    虎子奶奶也在旁边附和。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恨不得全村的人都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一样。


    叶细妹原本就是个脾气急躁的人,一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就气炸了。


    转头看到旁边的墙上斜靠着一把铁锹,她走过去就将铁锹拿过手里,将铁锹头正对着虎子奶奶和那些人,大声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实在恶毒,看不得我家里日子过的好,竟然这样胡说八道,败坏我儿子的名声。我今儿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抡起铁锹就要对虎子奶奶打过去。


    吓的叶蓁蓁忙用力的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边急的一直不停的叫她:“娘,娘,你别冲动,别冲动。”


    虎子奶奶也知道叶细妹的性子,只怕惹急了真会拿铁锹打她。那铁锹头可是用生铁打的,用的时候久了,边缘的地方磨的很锋利。不说被这个给打到,就是不小心被铲了一下那也得掉一块皮。


    吓的她立刻就蹬蹬蹬的往回跑。等跑到安全的距离了,身边还站了好几个男人,她这才敢转过身对着叶细妹喊:“你儿子的名声还用我败坏?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事,老天爷在头上看着呢。他还有什么名声?恶毒的名声,不要脸的名声。”


    顿了顿,她还对周边的人继续喊:“做儿子的要将人推到河里淹死,这做娘的要拿着铁锹将人铲死,这狠心恶毒的人怎么都进了一家的门?这样一家子的外姓人,我们还敢留他们在我们龙塘村住啊?谁晓得什么时候就会杀人哩。也会带累我们一村子人的名声哩。”


    这就是明摆着要煽动众人赶他们一家人离开龙塘村了。


    把叶细妹给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梗了起来。要不是有叶蓁蓁在旁边死命的拽着她,只怕真的要抡起铁锹赶过去对着虎子奶奶就是好一顿拍了。


    叶蓁蓁现在心里又是焦心又是担心。


    焦心的是叶细妹怀着身孕,这着了气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担心的则是许攸宁。眼看天色都要晚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对于虎子奶奶和那一帮子人说的,关于许攸宁怎么取得秀才功名和廪生资格的事叶蓁蓁压根就不想理会。心里明白其实他们这就是嫉妒了,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抹黑许攸宁。


    叶蓁蓁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难道先前许攸宁真的将虎子娘往河里推过?好好儿的他为什么要跟虎子娘过不去?


    许攸宁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心里想的事旁人很少能全都看透。叶蓁蓁虽然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但也知道他做不出将虎子娘往河里推,存了心要淹死她的事来。


    除非是虎子娘做了什么事,让许攸宁暴怒之下,一时理智丧失,才会做出要推她下河的事来。


    那虎子娘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许攸宁暴怒成那个样子?他现在又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叶蓁蓁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委,但她也知道不能让事态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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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虚


    好在叶荷花等隔壁邻居听到她家里的这一番大动静也都纷纷的赶了过来。


    都是平常比较熟悉的人,叶蓁蓁心里略略的安稳下来。又因为很信任叶荷花, 知道她是个好人, 就很郑重的拜托她:“大娘, 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下我娘。”


    叶细妹现在可受不得气,更不能被虎子奶奶那一帮人给碰到伤到, 所以叶蓁蓁最先考虑到的就是她。


    叶荷花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点了点头, 伸手将叶细妹手里拿着的铁锹夺下来靠到旁边的墙上。又拉着叶细妹到旁边的一张条凳上坐下来,和声细语的劝她:“细妹啊,你现在可比不得以前, 是有身子的人了。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好不容易怀了这一个, 你现在要是气着你自己, 又或者是被人磕到碰到,孩子掉了, 那你心里不后悔?就是秀才知道了, 只怕也得怪你。所以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坐着别动啊。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有事说事,有理说理, 我就不信他们还真能将你们娘儿两个怎么样。”


    叶蓁蓁冷冷的扫了虎子奶奶和她身后跟过来的那几个人一眼, 心里想着,这些人心里面哪还有什么大家都是同一个村里人的情谊?刚刚不还用那样龌龊的话,无耻的抹黑许攸宁吗?虎子奶奶还煽动这一群人,要他们一家人都滚出龙塘村。


    这龙塘村她也确实不想再待了。等待会许攸宁和许兴昌回来, 是要好好的跟他们说一说离开这里的事。


    不过眼前的这个麻烦要先解决掉。而在解决掉这些麻烦之前她要先确保叶细妹好好的,不能出一点事。


    刚刚叶荷花提起的叶细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这句话提醒了她。


    于是叶蓁蓁就看着站在她家院子里的虎子奶奶和那些个人,故意高声的说道:“今儿下午村东头的玉贞奶奶才刚说过我娘怀了两三个月身孕的事。还说现在胎儿还不稳,我娘她受不得刺激,受不得气,更不能被碰到或者磕到。”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一指叶荷花,又说道:“当时叶大娘也在,她可以作证。”


    叶荷花虽然不明白叶蓁蓁为什么会忽然要很大声的将这件事告诉给那些人知道,但既然现在提到她了,她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当时我确实在,亲耳听到了玉贞奶奶说的这几句话。”


    叶蓁蓁对她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看着虎子奶奶和外面院子里面站着的那些人,声音冷冷的:“所以今儿要是有谁再敢碰我娘一下,或者故意气她,让她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就先将这话摆在这里,我们一家人都不会饶过他!”


    她今年虚岁才十岁,身材也生的娇小,但是她现在站在这暮色中,澄净的目光泠泠的看着外面的每一个人,那些人心里还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一时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做声。


    还是虎子奶奶最先反应过来,大声的嚷嚷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在我们这些大人面前说这样的大话,简直要笑死个人!而且你娘这不还好好的坐在那里,我们可没怎么着她。可我儿媳妇才刚被你那好哥哥推下了河,这笔账该怎么算?”


    叶蓁蓁的声音很冷淡,也很镇静:“你儿媳妇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这里?而且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由得你一个人说怎样就是怎样。”


    一听这话虎子奶奶也生起气来,伸手指了叶老四一眼就说道:“你是说我胡说?这可是老四亲眼看到的。村里面谁人不知道老四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从来不撒谎,他亲口说出来的话,能有错?”


    叶蓁蓁顺着她的手去看叶老四。


    四十多岁的年纪,穿一件很旧的灰色夹袄,上面手肘,衣襟的地方打了很多补丁,不过浆洗的还算干净。


    看他模样,生的浓眉大眼。虽然是跟着虎子奶奶这一群人来的,但刚刚叶蓁蓁注意到那些人到处乱翻她们家的时候叶老四并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就是虎子奶奶和这些人抹黑许攸宁的时候他也没有附和,反倒还劝说身边的一个人,叫他不要说了。


    给人感觉确实挺憨厚的,心肠应该也不坏。


    叶蓁蓁想了想,就问他:“请问叶大伯,你先前确实亲眼看到我哥哥亲手将虎子娘推到了河里?”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她一定要细问一番。


    叶老四点了点头,将当时他看到的画面重新又说了一遍。


    叶蓁蓁听到许攸宁将虎子娘推到河里之后就沿着河边往前大步的走了,心里就在想着,哥哥这是要做什么?而且他竟然真的将虎子娘推下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觉当时虎子娘肯定做了什么事彻底惹怒了许攸宁,而且她也不觉得许攸宁后来沿着河大步的走了是因为害怕逃跑了。


    她是很相信许攸宁的。


    忽然又注意到一件事,叶蓁蓁就问叶老四:“你说你后来将虎子娘和虎子送了回去,那虎子的妹妹呢?你没有送虎子的妹妹回去?”


    可她明明记得,先前虎子奶奶说的是,虎子娘带着虎子和虎子妹妹,三个人一块儿去堤坝上捡柴火的。怎么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两个人了?


    叶老四闻言一怔。随后他摇了摇头:“我就送了虎子娘和虎子回去,没看到虎子的妹妹。”


    “那你先前在堤坝上,也没看到虎子的妹妹?”


    叶蓁蓁再追问。叶老四想了一想,也再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有在堤坝上看到虎子的妹妹。”


    虎子奶奶这时候也有点儿回过神来。


    先前她看到叶老四送了虎子娘和虎子回来,三个人全身都**的,好像都才刚从水里爬出来,就忙搂了虎子在怀里,问发生了什么事。虎子娘只一直哭,不说话,还是叶老四说了。虎子奶奶这一听立刻就来气了,也来劲了。


    经过上次菜园子的那事,她就是存心想要跟叶细妹他们这一家过不去,现在好不容易的得了这个由头,立刻叫了一帮自己跟她沾亲带故的亲戚过来叶细妹家闹事。哪怕虎子娘在旁边拉着都不成。


    虎子爹以前都拉不住她,现在虎子爹去外面做散活了,就凭虎子娘还能拉住她?反而不顾虎子娘的挣扎,拉着她一块儿要来叶细妹家里闹事。


    这会儿听了叶蓁蓁和叶老四的对话,她也才反应过来,虎子的妹妹压根就没回来。


    都怪她重男轻女,眼里时刻只有虎子这个孙子,对虎子妹妹那是压根一点儿都不上心。那会儿听了叶老四的话,又是兴奋头上,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虎子妹妹没有回来的事。


    就转过身问虎子娘:“虎子妹妹呢,怎么没见她回来?”


    虎子娘刚刚一路上可以说是被虎子奶奶给拽过来的,其实她一直在哀求虎子奶奶回去,不要到叶细妹家来闹,但虎子奶奶压根不听她的话。来了叶细妹家之后她也只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看任何人,心里也慌慌张张的。


    因为她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


    这会儿被虎子奶奶一问这句话,她就吓的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差点儿都原地跳了起来。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脸也是煞白的。


    “囡囡,她,她,”


    虎子娘嗫喏着双唇,还没说出完整的话来,眼泪水倒先沿着面颊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一来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明知道现在凶多吉少,她心里肯定也会舍不得,二来她心里也害怕。


    虎子奶奶原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对她这个儿媳妇也不好。原是领着一帮子人很兴奋的要来叶细妹家里闹事,但是现在要是她说出实情来,虎子奶奶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回去得怎么对她啊?


    先前被叶老四送回去的时候她就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没有对虎子奶奶说出虎子妹妹的事。不过虎子奶奶心里没这个孙女儿,也压根就没有问就是了。


    虎子奶奶见不得她遇事就哭的性子。又当着这一众人的面,觉得特别丢她的脸。


    就很不耐烦的喝问着:“好好儿的你哭什么?晦气!我问你话呢,虎子的妹妹在哪里?你是带着她和虎子一起出去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你和虎子两个人?你把她忘到哪里去了?”


    她还不晓得在堤坝上发生的事,只以为虎子娘这是将虎子妹妹忘在了哪里而已。


    虎子娘被她一喝问,心里越发的害怕起来。眼泪水一时也掉的更凶了。


    正在想要寻了个什么法子给自己开脱。左右当时堤坝上的事只有她和许兴昌,许攸宁知道,现在许兴昌只怕也凶多吉少,回不来了。许攸宁么,反正现在已经一大盆子脏水泼到了他身上,众人只以为他对她存了不轨的心,她反抗之后他恼羞成怒,就要将她往河里推,那自己索性不如将虎子妹妹的死也推到他头上去。


    只说虎子妹妹当时哭闹,许攸宁不耐烦,就将虎子妹妹给扔到了河里去。后来她要去救,但虎子妹妹已经被河水给冲走了。这样当时的事她既可以瞒得过去,婆婆也不会将虎子妹妹的事怪罪到她头上来。还能让婆婆借着这个由头继续在叶细妹家里大闹,将叶细妹一家人都赶出龙塘村。


    只要叶细妹一家人离开了龙塘村,往后还有谁会知道当时的事?


    心中主意打定,正要颠倒黑白说出这一番话来,不提防忽然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虎子妹妹死了。被她娘亲手给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很快就要换地图了。


    ☆、大变


    虎子娘因为是背对着院门的, 所以压根就看不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能听得出来这是许攸宁的声音。


    而且许攸宁的这话也确实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心里面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当下只吓的大叫一声, 往前就跑。


    就没注意到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正站着叶老四,这一跑就正好撞上了他的后背。


    叶老四到底是个男人,不论是体格还是力气都要比虎子娘大很多,虎子娘惊吓之下跑的又快, 所以撞上叶老四之后反而被他给撞的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叶蓁蓁这时也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人,心里惊喜之余又很担心, 赶忙的飞跑过去叫他:“哥。”


    跑到近前, 才注意到许攸宁的右手还拽着一个人的胳膊。


    是虎子。正哭的眼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看到自己奶奶和娘在这里, 就连忙大叫她们两个:“奶奶, 娘。”


    虎子奶奶将自己的这个大孙子看得跟自己的命根子一样重要, 这会儿看到许攸宁拽着他,连忙冲过来大叫:“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孙子。”


    许攸宁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后伸手就用力的将虎子往她跟前一推。


    虎子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儿,能有多少力气?当下就被他推的往前就一个踉跄。要不是虎子奶奶及时伸手抱住了,只怕又要脸朝下摔个狗啃泥了。


    虎子奶奶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生气了。抱住虎子之后就开始骂许攸宁:“你这个人心底真是比毒蛇的牙齿还毒!他一个小孩子,你就推他?摔到了他你负责?!”


    又想起今儿来叶细妹家的目的, 就伸手指着许攸宁大骂起来:“我呸!看你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原来内里一肚子坏心!在堤坝上竟然对我儿媳妇起了见不得人的坏心思。我儿媳妇不从之后你还要将她往河里推, 你”


    叶蓁蓁实在是被她给吵的不耐烦了,当下就大声的喝叫了她一声:“你闭嘴。”


    虽然是骂着虎子奶奶,但目光却不离许攸宁的身上。而且越看越心惊。


    以往许攸宁哪怕不喜虎子奶奶这些人, 可面上最多也就是冷淡的神情,不说话而已,但是现在,他眉眼间一片凛冽肃杀,目光冷然犀利,给人的压迫感极重。


    叶蓁蓁都觉得她此刻在许攸宁的身上看到了传说中的杀气。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许攸宁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没等到她开口询问,就见许攸宁已经抬起手,重重的打落了虎子奶奶指着他的手。然后在虎子奶奶和旁边围观的人的震惊和错愕中,大步的往前走。


    等走到虎子娘跟前,他也一句话都不说,弯腰扯着虎子娘的胳膊就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然后在虎子娘惊吓的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之前,他就重重的一个巴掌扇了下去。


    旁边的人都没有想到许攸宁这一上来说打人就打人,连个缓冲都没有,当下众人都呆住了。


    就连叶蓁蓁和看到许攸宁回来,正要赶过来的叶细妹也呆住了。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晓得虎子娘到底已经被许攸宁给扇了多少个耳光了。


    许攸宁的手劲又大,于是众人就都眼瞅着虎子娘的两边脸颊肿的跟发面的馒头一样大,嘴角还有鲜血流了出来。


    还是叶蓁蓁先反应过来,忙冲过去拉住许攸宁的手,叫他:“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虎子娘,待会儿大家追究起来,都是亲眼所见,许攸宁要如何开脱?


    叶细妹也冲过来叫他:“阿宁,住手!”


    再打下去,她都要担心许攸宁会把虎子娘给活活打死。


    而实际上许攸宁也确实存了想要胡子娘死的心。不过这会儿被叶蓁蓁拉着胳膊,又听到叶细妹的劝阻,他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停下了手来。


    不过看着虎子娘的目光依然是森冷迫人的。又像扔布袋一样将她狠狠的丢到了地上。


    虎子娘已经完全被他给打懵了。也吓傻了,就算现在被他摔到地上也没有爬起来,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呆呆的坐着。


    虎子奶奶这时尖叫着就要冲过来打许攸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儿媳妇,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她能饶得了许攸宁?


    但是许攸宁也饶不了她!这一家人以往给他们家使的绊子还少?这次许兴昌不计前嫌,好心要救虎子和虎子妹妹,可虎子娘是怎么对他的?


    心急救自己的儿子,在许兴昌托着虎子妹妹叫她接的时候不接,逼迫着许兴昌去救虎子。最后她拉了虎子上来,看到许兴昌被水流冲走,不想着立刻找人去救他上岸,反倒只想着怕赔钱,怕他们家人怪她,就打算不管许兴昌的死活,瞒下这件事来。


    而现在,虎子奶奶竟然带着一帮人到他家来为难他的家人!


    许攸宁越想越怒,目光顿时锋锐起来。


    眼看虎子奶奶就要冲到他跟前来,他想也不想的,先是一把将叶蓁蓁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然后抬起脚,对着虎子奶奶就重重的踹了过去。


    正好踹在虎子奶奶的右腿腿弯处。当即旁边的人就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随后就是虎子奶奶的惨叫声。


    只怕虎子奶奶的这条右腿就要这么给废了。


    踹完虎子奶奶之后,许攸宁也不说话,森冷的目光一一的扫过院子里面站着的那些人。


    那些人对上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寒意来。一时竟是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了,满院子只听得到虎子奶奶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许攸宁这才牵着叶蓁蓁的手,转过身,抬脚慢慢的往屋里走。


    等走到叶细妹跟前,他放开叶蓁蓁的手,也不说话,对着叶细妹就跪了下去。


    叶细妹和叶蓁蓁刚刚已经被他回来之后就打虎子娘,又踹虎子奶奶的事给震惊到了,这会儿两个人看到他跪了下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压根就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一向看起来温和的许攸宁忽然性情大变。


    毫不夸张的说,刚刚的许攸宁,真的就像个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阿修罗一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害怕,根本不敢靠近他半步。


    还是叶蓁蓁先反应过来。看叶细妹还在呆呆的看着许攸宁,就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子,示意她说话。


    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


    许攸宁忽然这样性情大变,现在又跪着叶细妹,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且只怕是很不好的大事。


    叶细妹这才反应过来。顿了顿,就问许攸宁:“你,你好好儿的跪我做什么啊?快起来。”


    叶蓁蓁不待她开口吩咐,已经过来搀着许攸宁的胳膊要将他拉起来。


    但是许攸宁挣脱了她的手,不起来。甚至他的头还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低的:“娘,儿子没用。爹,他,他,”


    原本想要实话实说,将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说出来,但是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个字眼来。


    而且他心里也不想承认这件事,也总不肯相信许兴昌就这样死了。总觉得他肯定还没有死,只是被河水给冲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去。


    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下,然后换了个说法:“我,我没有找到爹。”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都有些儿哽咽起来。哪里还有刚刚对着虎子娘和虎子奶奶等人时的凌厉迫人气势。


    叶细妹听到他这句话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叶蓁蓁脸色却是心里猛的跳了一下,脸色开始白了起来。


    现在看来,许攸宁刚刚忽然性情大变肯定是因为许兴昌。是不是许兴昌出了什么事?


    到底出的又是什么大事?竟然让素来沉稳持重的许攸宁也


    她不敢再想下去。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听叶细妹在问许攸宁:“你说你没找到你爹,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还劝慰他:“你爹他就是心里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指不定就在哪里散心呢。你没找见他而已,这是多大的事,就值得跪我?我又不会怪你。再说了,他这么大个人了,等散心散好了,就不晓得自己回来啊?”


    就叫叶蓁蓁快扶许攸宁起来。


    叶蓁蓁也不说话,依然死命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抖着双手要去扶许攸宁起来。


    但许攸宁又挣脱了她的手,仍然不起来。整个人上半身甚至都伏到了地上去,连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哽咽了起来。


    “娘,爹他,他可能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叶蓁蓁心里咯噔一声响,脑子一片茫然,目光直直的看着许攸宁。


    随后她就一片木然的听到许攸宁将下午时分堤坝上面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虽然许攸宁这会儿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也是字字清晰的落入了屋里院里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这才恍然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难怪许攸宁为什么会将虎子娘往河里推了。任凭是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叶细妹这时整个人都已经怔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许攸宁,仿似听不懂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也仿似看不到任何人,脑子里面压根就是一片空白的。


    后来她终于慢慢的反应过来。许兴昌,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叶细妹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好像猛然的被人给重重的拽住了一样,痛的她都没有法子呼吸。


    待要说话,但她才刚张开口,尚且还没有发得出声音,就先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紧接着她双目一闭,身子眼见得就软了下去。


    ☆、偿命


    眼看叶细妹就要摔到地上了, 许攸宁和叶蓁蓁忙抢上前来扶住她。


    叶荷花就站在叶细妹身后, 这会儿见情形不对, 也忙抢上前帮忙。


    一见叶细妹面如金纸,牙关紧闭,忙探手到她鼻尖下端。察觉到她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对叶蓁蓁和许攸宁说道:“你们放心,她没事, 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你爹的事, 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心里也觉得恻然起来。


    这一家人原本都好好儿的, 现在弄得都叫个什么事啊。可恨许兴昌用自己的性命救了虎子, 虎子奶奶和虎子娘非但不感恩, 还叫了一帮子人到家里来闹。


    就忍不住的说了虎子奶奶和虎子娘两句:“虎子奶奶,虎子娘,这做人呢,还是要有几分良心的。要是没有良心,那跟畜生有什么分别?你们两这可真是,唉。”


    到底是个仁厚的人, 她说不出多恶毒的骂人话来, 就叹了一口气, 不说话了。


    叶蓁蓁这时候就一边哭,一边跟许攸宁将叶细妹扶到里屋的床上躺好。走出来听到叶荷花说的这话,心里对虎子奶奶和虎子娘简直恨极。


    忽然一眼看到刚刚叶荷花从叶细妹手里抢下来的那把铁锹, 她想也不想的走过去拿在手里,然后就要跑到虎子娘面前去打她。


    都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许兴昌压根就不会被河水给冲走,那他现在就还能好好儿的跟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但是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让她没法子再往前走一步。


    是许攸宁。一手抱住她,不让她过去,一手还拿下她手里的铁锹,扬手扔到一边。


    叶蓁蓁挣扎。但是许攸宁的力气比她要大很大,她压根就挣脱不掉。


    但她依然不肯放弃。就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叫许攸宁:“你放开我。是她害死了爹,我要打死她。”


    许攸宁双唇抿紧,眼中也有水光。但还是很坚毅的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然后他一手握着叶蓁蓁肩膀,一手按着她的头将她牢牢的抱入自己的怀中。


    他可以对这些人做出出格的事来,但是他不希望叶蓁蓁也这样。


    这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他要好好的保护她。也并不想让她见到这世上的一点阴暗面,更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一冲动之下做出违反她本性的事来。


    所以哪怕明知道待会叶蓁蓁会怪他,他也依然不会放手,只牢牢的将叶蓁蓁按在他怀里。


    叶蓁蓁到底还是挣脱不掉,最后也是没有法子了。心里又很悲痛,忍不住的就放声大哭起来。


    许攸宁心中一阵阵的酸涩苦痛。


    深呼吸了几下,他才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眼中差点落出来的泪水,抬起头,狠戾的目光一一的扫过院子里的这些人,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但是现在的他无能为力。不过没有关系,这笔账他一定会好好的记在心里,往后总会找这些人讨还回来的。


    虎子奶奶犹且不忿,被人搀扶着依然大叫大嚷的对许攸宁喊着:“这事儿就由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不信你爹一个外姓人会那么好心,还会救人?救的还是虎子。咱们家因为你娘那田地的事,你爹心里能不恨我们,还会救我孙子?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人。你肯定是在扯谎!就是怕我们找你算账,所以你恶人先告状,打伤了我儿媳妇不说,还将我老婆子的腿给踢断了。你今儿要是不赔钱,我就跟你们没完。”


    虎子奶奶刚刚之所以会那么兴奋的领着一帮子人过来闹,甚至不在乎她儿媳妇的名节,诬陷许攸宁要对虎子娘行不轨之事,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想讹叶细妹他们的钱。


    她心里只以为许兴昌做了村里的教书先生,哪一年村子里都会给他束脩。叶细妹手里也有钱,许攸宁也会雕木雕挣钱。现在许攸宁还考中了秀才的功名,补了廪。听说这廪生国家每个月都给米给钱,他们家能没钱?肯定钱特别的多。


    就起了心思要好好的过来闹一闹,一定要叶细妹拿很多钱出来她才肯罢休。


    但没有想到出师不利,不但虎子娘的一张脸被许攸宁给打红打肿了,就是她自己的右腿都被许攸宁给踢了。


    现在还钻心的痛呢。她年纪大的人,骨头也脆,只怕往后这右腿就该站不起来了。


    既然如此,不更要讹他们家一笔钱?不然虎子娘不就白挨打了,她的腿不也白断了?


    至于许攸宁说的许兴昌救了虎子,最后又被河水冲走了的事,她才不会承认。


    而且,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她就不信仅凭许攸宁一张嘴能分辨得清楚。


    所以哪怕现在明知道叶细妹因为悲痛晕倒,看着叶蓁蓁悲声大哭,许攸宁也一双眼通红,她依然说出了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出来。


    而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还没等到许攸宁发怒,叶蓁蓁就先发怒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许兴昌救了你的孙子,因为你儿媳妇催逼救人的缘故还死了,你这领着人过来闹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不说道一声谢,心里感恩戴德,反倒还会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来。


    赔钱,赔钱,就知道赔钱,难道人命还没有钱重要?


    叶蓁蓁只气的一双眼赤红,浑身发抖。猛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臂用力的推开许攸宁,转过身就往虎子奶奶那里跑。


    虎子奶奶看到她气势汹汹的跑过来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有点儿发怵。想要躲。但无奈右腿腿弯儿那里已经被许攸宁给踢断了,纵然现在有个亲戚在旁边扶着她,但那也不好跑啊。


    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蓁蓁红着一双眼向她冲过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水。过来之后也不说话,学着刚刚许攸宁的样,抬脚就直接狠狠的往虎子奶奶的右腿腿弯儿那里踹。


    还真叫她给踹上了,只痛的虎子奶奶又大叫一声,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蓁蓁踹完之后还恶狠狠的瞪着她,骂她:“你压根就不是人,是畜生。不对,畜生尚且还知道结草衔环,有良心,你连畜生都不如,骂你是畜生都玷污了畜生。”


    她原就是个乖乖女,不会说什么骂人的脏话,这会儿心中悲痛至极,也愤怒至极,于是骂来骂去的也想不到其他的话,颠来倒去的只会说这几句。


    扶着虎子奶奶的那个人按照辈分要叫她一声姑奶奶。现在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姑奶奶被叶蓁蓁给踢了,按理说该给虎子奶奶出头,教训教训叶蓁蓁一顿的。


    但一来他看叶蓁蓁还是个小姑娘。这会儿一双眼哭的通红,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想想人家才刚死了爹,娘还晕倒了,心里怎么能不难过?二来,这个人也觉得虎子奶奶的嘴确实太贱了。


    看虎子娘现在害怕的不敢说话,又心虚的模样,再有叶荷花刚刚还特地叫了虎子过去,哄着他说出了下午的时候在堤坝上的真相,但凡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许攸宁说的才是真的,虎子奶奶压根就是造谣,在恶意诬陷,不想她现在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实话实话,这个人就觉得,要是这会儿许攸宁和叶蓁蓁直接拿着刀上来砍虎子奶奶和虎子娘都是情有可原的,踹一下腿算什么?


    所以就只当没有听到虎子奶奶叫他教训叶蓁蓁的声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而且他就算是想动弹也不敢啊。叶蓁蓁才刚冲过来踹了虎子奶奶,许攸宁立刻就随后跟了过来,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可想而知,要是他敢对叶蓁蓁动一根手指头,按照许攸宁刚刚对付虎子娘和胡子奶奶的快准狠,下一个被打脸或者被踢断腿的只怕就是他了。


    这个人也不知道许攸宁明明还年纪不大,为何浑身上下却有一股子凌厉迫人的气势,处在这样的一种目光注视下,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就不想继续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索性跟虎子奶奶说:“姑奶奶,今儿我们这些人的脸面可都叫你给丢尽了。”


    他这话也是真心话。原本他们听了虎子奶奶和叶老四的话,确实以为是许攸宁对虎子娘起了不轨的心思,然后还将虎子娘往河里推,这才义愤填膺的跟着一块儿过来闹,但谁知道现在他们反倒是贼喊捉贼里面的那个贼。过会儿被村子里面的人知道了这事,往后他们在村子里面还能抬得起头来啊?


    于是也不管虎子奶奶和虎子娘他们了,当先转过身往院门外就走。


    走出院门的时候他才觉得来自许攸宁的压迫感轻了一点。


    而其他几个跟过来的人一看,也都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转过身往院门外走了。


    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人家当家的男人都被虎子娘给祸祸死了,难道他们还要留在这里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啊?


    他们可丢不起这脸。


    一见他们都走了,虎子奶奶立刻慌做了一团。


    有他们在,她心里好歹还有底气,这会儿他们一走,她就是想闹那也不敢闹啊。


    还要随时担心许攸宁和叶蓁蓁打她。


    只好大声的叫骂了虎子娘过来扶她。又慌忙的喊了虎子过来,要一起赶紧回家去。


    看他们三个人要走,叶蓁蓁心中依然不忿,赶过去还要打,却被许攸宁握住了胳膊。


    叶蓁蓁挣扎:“你放开我。我饶不了她们,我要她们给爹偿命。”


    但是许攸宁没有放,只问她:“你也知道杀人偿命,杀了她们,你是打算给她们偿命吗?”


    叶蓁蓁一怔。但随后她想起许兴昌以往对她的好,眼圈又红了起来。


    就一脸坚定的说道:“偿命就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终于要写完了啊啊啊啊。明天就换地图!


    ☆、进城


    叶蓁蓁想的其实也简单。认真说起来上辈子她已经死过一次, 这辈子算是白捡了条命, 占了个大便宜。得叶细妹和许兴昌细心照顾她这一年多,现在看许兴昌凶多吉少, 叶细妹悲痛晕倒, 她还怎么能让造成这一切的虎子娘和虎子奶奶活得潇洒自在?


    就算赔上她这条命她也心甘情愿。


    但是许攸宁却不愿。他要叶蓁蓁好好的。


    还有叶细妹, 他们三个人往后都要好好的。


    就不顾叶蓁蓁的挣扎, 拉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


    屋里还有叶荷花和几个邻居在。看到他们兄妹两个回来, 叶荷花等人也劝慰了他们一番。


    但也都晓得,这个时候语言的劝慰都是苍白的, 其实压根一点用都没有。


    叶荷花见叶蓁蓁依然在抽泣个不停, 许攸宁也抿唇默然,心里难过, 想了想,就说道:“你们两个也不用太悲痛。我是想啊, 你爹那会儿虽然被河水给冲走了, 但他是个会水的人, 指不定被冲到了个什么地方就自己爬上岸了呢。说不定他这会儿就好好的,正在往家里赶呢。”


    但心里其实也明白许兴昌生还的希望很渺茫。


    就不说那条河有多深, 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了,先前许攸宁已经沿着河岸一路追出去十几里,也没能看到许兴昌和虎子妹妹。只怕他们两个人已经沉到了河底


    叶荷花叹了一口气, 不再说这件事了。转而将许攸宁叫到一旁,轻声的跟他说话。


    “现在你家里这个情况,蓁蓁年纪还小, 你娘呢肚子里还怀了一个,说不得,你这个做儿子,做大哥的往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扛起这个家了。现在可不是光难过的时候,她们娘儿两个难过还罢了,你再一难过,她们两个不得更难过?这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又长叹了一声说道:“这人哪,生死有命,是没法子的事。孩子,顾生不顾死啊。她们娘儿两个,还有你娘肚子里的那个,以后可都要靠你了,你肩上的胆子重啊。”


    许攸宁这才知道叶细妹真的怀上了孩子的事。心里想着,若是许兴昌还在,听到这个消息他该有多高兴?


    眼眶忍不住的又发涩起来。但也明白叶荷花说的很有道理,就很郑重的弯腰对她行了个大礼,轻声的说道:“多谢大娘教导,我明白了。”


    叶荷花忙叫他起来,又安慰了他几句,见叶细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再坐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经黑透了,就赶着回家烧饭去了。


    其他的邻居陆陆续续的也都作辞走了,叶蓁蓁跟在许攸宁身后,默默的送走这些人。


    待人都走光了,她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门槛上,哽咽着又哭了起来。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父母关心的感觉,心里其实也是很想的。这辈子和许兴昌虽然相处的时间也算不上很长,只有一年多,但许兴昌对她很好,她心里真的是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待。


    但是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她一时压根就接受不了。


    越想就越觉得悲痛,心里面也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很大一块一样。忍不住哭着叫许攸宁:“哥哥,爹他真的,真的,”


    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死这个字眼。仿似只要她不说,许兴昌就不会死一样。


    许攸宁听得心里难过。回过头见她哭的泪流满面,眼皮红肿,忍不住的走到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伸右臂将她抱在怀里。


    其实这就算是肯定的回答了。


    叶蓁蓁心里越发的悲痛起来,头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又哭起来。


    许攸宁知道这个时候所有安慰的话说出来其实都是苍白的,一点用都没有,所以他没有开口安慰叶蓁蓁,也没有阻止她哭,只默默的抱紧了她。抬眼望着头顶幽蓝的夜空,和夜空中挂着的那一弯冷月。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叶蓁蓁的哭声终于停了,不过还在轻声的哽咽着。


    许攸宁就起身站起来,也将叶蓁蓁拉起来,要去厨房。


    叶蓁蓁有点儿不解,就问他:“你要去厨房做什么?”


    难道这个时候他还能吃得下饭?她可是吃不下的。任凭什么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她都吃不下。


    “做饭。”


    许攸宁回答的简洁,却也坚定。


    然后在叶蓁蓁惊讶和质疑的目光中,他解释着:“娘她现在有身孕,怎么能不吃饭?难道你想她和孩子出事?而且你也必须吃饭,我也要吃饭,我们都要吃饭。”


    叶荷花说的对,生死若两难顾的时候,那当然是顾生不顾死。


    他们都得活着,还得好好儿的活着。


    叶蓁蓁沉默了一会,也明白他说的对。就没有再问什么,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又默默的熬了一锅粥,炒了个青菜。


    待将粥都熬好了,菜也炒好了,叶细妹也醒了。


    醒过来人就如同呆了一样,也不说话,就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直直的望着帐顶。


    许攸宁和叶蓁蓁端了粥和菜到房间里来,叶蓁蓁坐在床沿上看着叶细妹,一边用手摸她的手背,一边默默的流泪,许攸宁则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还是许攸宁先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儿哑:“娘,爹虽然走了,但咱们的日子也要好好的过下去。您现在不吃饭,纵然是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您腹中的孩子着想。那可是爹的血脉,您就忍心让爹的血脉出什么事?”


    只这两句话,就说的叶细妹悲从中来,忍不出悲声大哭起来。


    叶蓁蓁见状自然惊慌,许攸宁心中却安稳了几分。


    最怕的就是叶细妹不哭,似这般哭出来却是好的。


    而果然,大哭了一场之后,叶细妹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叶蓁蓁忙抢上前扶了她在床头坐好。


    随后就听到叶细妹在哑着声音说话:“将粥拿来给我。”


    叶蓁蓁听了,忙去将粥拿了过来。


    叶细妹接过,也没有用筷子,将碗沿凑到唇边,一口一口的喝着。


    一边喝,一边眼泪水依然扑簌簌的流个不停。但纵然她食不知味,也还是将那一碗粥都悉数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将碗递给叶蓁蓁,顿了一顿,目光看着许攸宁和叶蓁蓁,虽然脸上还有泪水,但目光却坚定起来。


    “阿宁说的对,咱们往后要好好的过日子。”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她也一定会好好的将他(她)生下来。然后等他(她)长大了,她会告诉她的孩子,他(她)的父亲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冬去春来,雨水绵绵不断。待雨水停歇,太阳在空中一露脸,气温立刻就高了起来。


    次年农历五月的头一天,叶细妹在阵痛了半天一夜之后终于将腹中的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自打年前发生那件痛彻心扉的事之后,叶细妹,许攸宁和叶蓁蓁就存了要离开龙塘村的心。不过那个时候三个人心里总还存了一丝希望,许兴昌并没有死,只是被河水冲走了,也许正在赶回家的路上。所以一时就还待在龙塘村,没有离开。


    可三日后传来消息,说是在离着龙塘村七八里的河道处发现了虎子妹妹漂浮起来的尸首。虽然没有发现许兴昌的,但人都说那是因为虎子妹妹的尸首是被树枝给挂住了,许兴昌的尸首肯定是顺着水流冲到了兰春江里去了。


    兰春江绵延几千里,一旦尸首漂到了那里,还能寻得回来?


    叶细妹等三人又在家里等了三天,依然不见许兴昌回来的踪迹,一家人便彻底死了心,开始商议往后的事。


    商议下来,觉得还是离开龙塘村的好。


    理由也很简单,许攸宁年后就要入府学了,嘉宁府离着龙塘村有好几日的路程,许攸宁自然不放心留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在龙塘村。所以要么只能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去嘉宁府,要么他们三个人一块儿留在龙塘村。


    可很显然,叶蓁蓁对龙塘村是很厌恶的。这一年中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叶细妹对龙塘村也无半点留恋了。而且现在他们名下田地全无,待在这里还如何过日子?


    也不能让许攸宁因为她们两个放弃大好的前途不要,所以叶细妹一番思想下来,就决定一家人全都去嘉宁府讨生活。


    三个人便将家里的细软都收拾了。粗笨些无法带走的东西就分发给了往常跟他们家关系要好的人家。


    由于叶细妹心里总不肯相信旁人都说许兴昌已经死了的事,所以离开的前夕还特地的嘱咐了叶荷花,说往后要是许兴昌找回家来,还请她一定要告诉他他们现在的去向,让他寻过去,他们一家人等着他。


    叶荷花含泪应了下来。


    于是次日一早,三个人吃完早饭,叶细妹在空荡荡的屋里看了一圈,最后一狠心,一把锁将大门锁了。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跟着许攸宁和叶蓁蓁往村头的渡头走。


    坐了几日船,三个人就这么来到了嘉宁府。住了一日客栈之后,就开始考虑住处的事。


    叶细妹手上虽然有些钱,但嘉宁府的房子她也肯定是买不起的。就托了房牙子四处找房,最后租了一处房子居住。


    房子虽然小,也老旧,但他们三个人总算在这里有了落脚之处,心里也就踏实安稳了下来。而且离着府学也不远,许攸宁往后上下学也方便。


    待再买齐了一些过日子要用的必用品,手上银钱也所剩不多了,叶细妹自然要开始筹谋起以后的生计来。


    但那个时候已经是腊月底了,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眼看着也除夕在望,所以暂且便罢了。


    不过等年后过了元宵之后,叶细妹便跟许攸宁和叶蓁蓁商议,说是想开个小饭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地图是不是换的挺猝不及防的?


    ☆、身世


    叶细妹考虑过了, 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本事,就连女红都拿不出手。也就只有烧菜的手艺还算凑合, 便索性开个小饭馆,每日寻些钱补贴些家用, 总好过于镇日在家里闲坐, 坐吃山空。


    许攸宁原本还不同意她的这个提议。理由是现在爹不在了, 他就是家里的男子汉, 理应由他来养家, 哪里能让叶细妹出去挣钱?而且叶细妹还怀着身孕,开小饭馆忙累,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有个闪失,他会自责一辈子。


    叶细妹就跟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原就是一年忙到头的人,这猛然间的让我闲下来, 我还要坐不住哩,只怕还要闲出病来,对孩子反而不好。而且我想过了,就算我开个小饭馆,你以为就能每日火爆,客似云来啊?哪里能有那么忙。再说不是有蓁蓁在旁边帮着我?要是万一生意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大不了我就请个人,我舒舒服服的做老板娘,只坐着收钱就行,难道这样还能累着我?”


    叶蓁蓁对叶细妹想要开饭馆的事还是很赞同的。


    一来她确实觉得叶细妹烧的菜很好吃,二来最重要的是, 她知道虽然近来叶细妹白天并没在人前表示出什么悲伤来,但夜间因为她和叶细妹同睡一个屋的缘故,有时候半夜醒过来,经常会看到叶细妹还没有睡,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


    就知道她心里对许兴昌的事还是很悲痛的。倒不如顺了她的意,开个小饭馆,让她忙起来。


    人一忙起来,那些悲痛的事就没有时间去想。等到稍后时日长了,时间自然会慢慢的将她心里的悲伤愈合起来。


    就极力的赞同这件事。


    许攸宁也只得同意了。担心叶细妹手头钱不够,想了一想,就转身回屋,将那一副赤金錾莲花纹的手镯子,还有那几颗珍珠都拿过来给叶细妹,好让她开小饭馆用。


    这些都是当年许兴昌救下他时他身上的东西。手镯子是戴在他手上的,那几颗圆润的大珍珠则是从他头上戴的暖帽子上面揪下来的,另外他身上戴的那只玉观音现在戴在叶蓁蓁的身上。


    叶细妹和叶蓁蓁看到这些东西都吃了一惊。


    叶蓁蓁更认出来,那时候许攸宁给她雕了一只小葫芦玩儿,小葫芦的绳子上面一开始就缀了这样的一颗珍珠。后来被她看出贵重来,就没敢要,叫他收了回去。


    不想这样的珍珠他还有好几颗,甚至还有一副纯金的手镯子。


    看那手镯子,雕工极其精熟,镯子里侧还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一看就知道极贵重的。


    叶细妹放下手镯子,忍不住的问许攸宁:“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仅凭这几颗珍珠,若拿出去卖了,都要够他们一家子好几年的嚼用的吧?


    不想许攸宁又加了一句:“这些其实不是珍珠,是夜明珠。”


    说着,弯腰吹熄桌上点着的油灯,果然就见这几颗珠子发出莹润柔和的光芒来。屋里一时竟比刚刚点油灯的时候还要亮堂。


    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


    行吧,要是将这几颗夜明珠拿出去卖了,那就不是够他们一家子好几年嚼用的事了,估摸着得够他们一家子一辈子的嚼用吧?


    或者好几辈子的嚼用?


    所以说这许兴昌和许攸宁也是,原本龙塘村里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人是穷鬼,都没有姑娘敢嫁给许兴昌,但谁知道他们家里竟然会有夜明珠。


    这些可都是钱啊。甚至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而且以前也不见他们两个透露出半点风声来。


    许攸宁因为心里早就将叶细妹和叶蓁蓁当做是自己可以死生与共的亲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对他们两个隐瞒的。


    就将当年许兴昌发现他的情景都细说了一遍,叶细妹和叶蓁蓁一听也就明白了。同时看着许攸宁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起来。


    这一听就知道许攸宁的身世肯定非比寻常啊。


    而这些年许兴昌和许攸宁之所以日子过的再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变卖过日子,想必也是担心当年追杀许攸宁的仇家会顺着这些东西找上门来,到时他们父子两个岂不是就有危险了?


    这般一想,这些东西叶细妹和叶蓁蓁现在肯定也不敢拿出去变卖啊。


    就叫许攸宁赶紧收回去。


    许攸宁却是另外的想法:“我这些年细看过,这些夜明珠和这副金镯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上面连个特别的印记都没有。就算贵重些,但拿出去变卖也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再者,就算这夜明珠要特别一些,但这副金镯子却没有什么。纵然上面的花纹雕刻的再好,还能有人从这些花纹上面看出点什么来?而且我刚才也想过了,这副金镯子也可以不用变卖,我亲自拿到银匠铺去熔了。熔了之后就只是普通的金子了,旁人肯定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而这些金子应该也够叶细妹开一间小饭馆了。


    许攸宁想的确实周全,但是叶细妹还是不肯让他这么做。


    “你那只玉观音给了蓁蓁戴便罢了,这些东西我们可不敢动,你快拿回去。”


    叶细妹想的也很简单,一来也确实担心这些东西一旦露面就会被许攸宁当年的仇家发现,他们一家子会有危险,二来,说不定许攸宁的亲生父母还活在这世上呢。要是他们还活着,不得找儿子?那这些东西就是信物,这会儿怎么能动呢?


    见许攸宁坚持,叶细妹也坚持,母子两个谁都说不过谁。


    叶蓁蓁夹中间只有不做声,反正最后谁赢了她就听谁的。


    说了一会儿,见许攸宁依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叶细妹索性说:“嗐,其实不瞒你们两个,若说这样贵重的东西,其实我也有。”


    见许攸宁和叶蓁蓁面带不解,她就转身回屋去将放在墙角的衣箱子打开,在箱底掏摸了一阵,就掏摸出一只布包来。外面看着还有点儿鼓鼓囊囊的。


    走出来在桌旁坐下,她一脸的郑重严肃。


    既然许攸宁跟她们母女两个人推心置腹,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说了,她也不应当继续藏着这个秘密。


    而且现在叶蓁蓁也大了,这件事也是时候该让她知道了。


    就伸手,慢慢的将布包揭开来。


    坐在她旁边的叶蓁蓁张大双眼看着。


    刚刚叶细妹说出那句话,随后又一脸郑重的拿了这个布包出来,叶蓁蓁心里就很好奇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这会儿可不得目不转睛的看着啊。


    布包打开来,就看到里面放了一张折叠的好好的小棉被。应该就是小孩儿的包被。还有一套小孩儿穿的衣裳。


    看得出来这张包被和这套衣裳质地都很好,应该是绫罗绸缎这一类的东西,在桌上夜明珠柔和莹润的光芒下也同样散着柔和莹润的光泽。


    里面另外还有一个小布包,打开来看时,就见里面有一副白玉镯子和一支发簪。


    那副白玉镯子是绞丝的,看得出来玉质极好,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羊脂白玉。发簪簪身是赤金的,簪头是蝶恋花的纹样,整体是翠蓝色的,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可见光泽亮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点翠。花蕊部分还是用细小如米粒般大小的红宝石攒成的,一看就知道很贵重。


    叶蓁蓁原本还以为叶细妹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哄她和许攸宁的,就是不想要许攸宁的那些儿东西而已,但是没想到现在叶细妹拿出来的这一包儿东西果然很贵重。


    随意拿了这簪子或者这副镯子出去变卖,不说一个小饭馆,开个规模稍微大点儿的酒楼估计都可以。


    行吧,叶蓁蓁心里默默的想着,原来娘和哥哥两个人其实都是隐形的富豪,只有她才是个真正不名一文的人。


    不想下一刻就见叶细妹伸手,将这包东西都慢慢的推到了她的面前来。


    叶蓁蓁:


    她抬起头看着叶细妹,见叶细妹依然一脸的郑重严肃看着她,她脑子里面一时就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但随后目光又看了看那只包被和那套小孩儿的衣裳,她心中抖了一抖,就伸食指反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口小心翼翼的问叶细妹:“娘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我的?”


    叶细妹点了点头。


    叶蓁蓁:


    她觉得她有点儿晕。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们宁哥和我们蓁妹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信物


    叶蓁蓁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原身应该是哪个重男轻女的人家抛弃的孩子, 不然能刚出生就能给扔盆里丢水里了?不想现在看来,原身的父母应该还挺有钱的。


    说不定还有点儿权势。因为就这副白玉绞丝手镯子和这支蝶恋花镶红包的点翠发簪, 一般的富贵人家应该置办不起的吧?


    这样还能养不起一个小孩儿?哪怕是个女孩儿。那为什么当年要把原身丢弃掉?


    叶蓁蓁想不明白,脑子里面依然觉得有点儿晕。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听到叶细妹现在在说的话。


    “当时我在木盆里抱着你起来的时候, 就看到你身边放着的这副玉镯子和簪子了。你以前的那个爹也是个好赌的, 我不放心, 所以当时就立刻将镯子和簪子塞到自己的怀里, 没让他看到。到家了就偷偷的藏起来, 谁都没告诉。这套小衣裳就是当时你身上穿的,包被包在外面。原本也差些儿被你那个爹拿出去当了, 是我死活留了下来。当时你那个爹也不大愿意养着你,是我哄他,看你身上穿的这衣裳和这包被就知道你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可能是不晓得出了什么变故才被弄丢了,若往后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你,看我们照料你长大,能不谢我们?你那个爹这才容了你下来。”


    说到这里,叶细妹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孩子,这些年还是委屈你了。”


    她以前的那个丈夫,喝醉了酒就打人,叶蓁蓁也曾经被他打过,所以后面导致叶蓁蓁看到她丈夫就会往她的身后躲。


    叶蓁蓁听了忙摇手:“不,不,娘, 我一点都不委屈。要不是你我早死了,而且你对我还这么好。”


    叶细妹笑了起来:“我那个时候特别想要个孩子,但偏偏就是怀不上。看到你的时候,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忽然就觉得咱们两个特有缘,说不准咱们两个上辈子就是亲母女呢。我不抱你回去对你好,对谁好?”


    说的叶蓁蓁心里挺感动,也挺愧疚的。


    感动的是叶细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愧疚的则是,其实她不是原身


    不过随后转念一想,她是不是原身有什么关系?她往后一定会代替原身好好的孝顺叶细妹。


    就倾身过去,头靠在叶细妹肩上,双手环着她的脖颈,叫了一声娘。


    声音带着小姑娘特有的轻软娇糯,听得人心里忍不住的也软了起来。


    许攸宁唇角带笑的看着她,叶细妹也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说道:“行啦,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娘面前撒娇。”


    论起撒娇这件事来,叶蓁蓁现在可是越来越熟练了。而且也想要叶细妹高兴点,所以听完这句话之后她还头故意的在叶细妹的肩上蹭了蹭,然后说道:“不管我是多大的人,在娘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说的叶细妹笑起来,看着许攸宁说道:“你看看你妹妹,哪里还像个十多岁的人?十个月还差不多。”


    叶蓁蓁是三月十五的生辰,说起来再过两个多月就是她十二岁的生辰了。到那时候她虚岁可就有十三岁了。


    许攸宁也笑,望着叶蓁蓁的目光温和柔软。


    叶蓁蓁才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在笑她,只要看到叶细妹和许攸宁笑她就觉得值了。


    自打许兴昌死后,这还是叶细妹第一次笑呢。许攸宁也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上看到这样轻松的神情了。


    叶细妹今儿晚上确实觉得心里的阴郁少了一些,跟许攸宁一起笑话了叶蓁蓁了一会,转而说起了正事。


    “原本我是想着等你再大一些再将这件事告诉你,将这些东西给你,这不刚刚你哥说起了他身世的事,我想着索性不如现在将你的身世也告诉你。你也大了,懂事了,这东西呢,往后你就自己收着。要是万一往后能遇到你的亲生父母,这些东西也是信物不是。”


    又嘱咐她和许攸宁:“你们两个的这信物,特别是阿宁的,可都要好好的收着,轻易不能给任何人看啊。”


    难保别人看到了不会起什么坏心。尤其是许攸宁的,可能还会关系到性命。


    叶蓁蓁原本还不想自己收着这些东西,想继续让叶细妹收着,但是显然叶细妹现在拿了这么东西出来就没打算自己再收着了。叶蓁蓁没有法子,最后只得接过这些东西来。


    但是纵然东西她是接过来了,态度也是一定要表明的。


    就一脸郑重的对叶细妹说道:“娘,生恩不及养恩,不管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得到亲生父母,也不管亲生父母是有多有权势的人,或者多有富贵的人,我这辈子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娘,再没有旁人可以替代的。”


    叶蓁蓁说的是她的真心话。


    不论是从这张包被,这身小孩儿的衣裳,还是那只簪子,那副白玉绞丝镯子,都能看得出来原身的父母非富即贵。但即便这样,原身的父母抛弃了她这也是事实。


    若情有可原还罢了,若是蓄意为之,尚不足月的婴儿便被残忍抛弃,这样的父母要来何用?


    不过即便是情有可原,生恩不及养恩,在她心里叶细妹永远是她娘,没有人可以比得过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许攸宁随后也对叶细妹表明了她永远是自己娘的这一观点,听得叶细妹心里十分的欣慰。一时都觉得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半分可发愁的事了。


    毕竟她也担心叶蓁蓁若有一天真的有机缘认回了她的亲生父母,从此就是大门户的小姐了,还能看得上她这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养母?还有许攸宁,论起来她才做了他一年多的继母呢。


    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会对她表这样的决心,让她怎么能不将他们两个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女,好好的疼爱他们呢?


    而叶蓁蓁和许攸宁分别对叶细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两个人就都将自己手里的信物和对方交换,互相看起对方的东西来。


    看着看着,许攸宁对叶蓁蓁举了举手里拿着的那副白玉绞丝在镯子,跟她说着玩笑话:“你的身世很不简单。”


    叶蓁蓁闻言,便跟他谦虚:“哪里,哪里,我的身世没有你的身世惊险离奇。”


    可不是嘛。他那会儿显然是被人追杀着呢。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叶细妹也笑。


    笑过之后叶蓁蓁还突发奇想,问许攸宁:“哥,你看这么巧,咱两都是被捡回来的孩子,该不会咱两其实就是亲兄妹吧?”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不说许攸宁是许兴昌在从山东回龙塘村的途中捡到的,她是叶细妹在兰春江里捡到的,他们两个的年纪也差了五六岁呢,怎么会是一家子的亲兄妹?不过就是个玩笑话罢了。


    叶细妹和许攸宁自然也知道她这说的是玩笑话。叶细妹还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有什么要紧?咱们三个还都没有血缘关系呢,不还是成了一家子?”


    而且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子。


    许攸宁和叶蓁蓁很赞同她说的这句话。接下来两个人都说要将自己手里的信物给她拿去开小饭馆。


    许攸宁仍然坚持要将那副赤金镯子熔了,叶蓁蓁则说你那身世指不定有什么内情呢,这些个东西还是好好的收着的好,拿我的这镯子和我的这簪子去变卖了。怎么着我这身世也只是被人抛弃了,没被人追杀啊,比你的稳妥。


    两个人争来争去的,不过最后都被叶细妹给否决掉了。


    说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东西她都不会要,让他们两个人好好的将自己的东西收好。还说她现在身上的钱开个小饭馆应该是够用了,要是往后她真没钱了,再找他们两个人要这些东西。


    甚至还开玩笑说我儿子和我女儿都是厉害的人,有钱。手上的东西随便拿一样出去变卖都够她吃用个好长时间的了,她还怕个什么?就是开个小饭馆真不挣钱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就让儿子女儿养,她只当那是个消遣。


    她这样说也是为了让许攸宁和叶蓁蓁放心,省得她开了个小饭馆就整天的担心她。


    不过她话虽然这么说,等到真的找好了一间门面房,置办好了一应需要的东西,将小饭馆开起来之后她还是很认真很敬业的。


    认真敬业到个什么程度呢?挺个七八个月的身子都不肯将小饭馆歇业一天,一直到后来实在觉得身子沉重了才没有去。不过每天还是会将混沌之类的东西包好,让叶蓁蓁带到小饭馆去卖。


    好在现在瓜熟蒂落,母子平安,许攸宁和叶蓁蓁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倒叙结束。另外为了方便宁哥和蓁妹后面谈恋爱,我想了下,把叶蓁蓁的年纪往上提两岁吧,嗯,也就是叶蓁蓁现在实岁十二,虚岁十三了。前面的年岁后面我有空会去修改的哈。


    ☆、取名


    孩子生下来自然要取名字。家里几个人数许攸宁的学问最好, 这给孩子取名字的任务也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认真说起来许攸宁,叶蓁蓁两个人和这孩子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这是许兴昌留下的唯一血脉, 两个人心里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来看待,都恨不得给他取个世间最好的名字。所以即便许攸宁才学再高,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确定下来。


    将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一整个下午之后, 最后许攸宁给他们这位弟弟取的名字是许维桢。


    名字出自《文王之什·文王》:王国克生, 维周之桢。维者,维系;桢者, 支柱, 栋梁。希望他以后能成栋梁之才。


    桢字本义又指坚硬的木头, 也是盼着他以后能勇敢, 坚定,有始终如一的意志力。


    叶细妹和叶蓁蓁都很喜欢许攸宁取的这个名字, 觉得寓意很好。叶细妹还抱了许维桢在怀里, 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下他的额头, 笑道:“咱们以后就叫许维桢了, 好不好?娘再给你取个小名,就叫元宵,你喜不喜欢?”


    元宵出生才几天, 一天中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这会儿也是难得清醒过来, 睁着一双眼看着叶细妹。


    也不晓得他是真的听懂了叶细妹说的话,很喜欢许攸宁给他取的大名,叶细妹给他取的小名, 还是察觉到叶细妹在触摸他,心里高兴,竟然裂开嘴对叶细妹笑了一笑。


    叶细妹一见,心里立刻就软和下来。笑着抬头对许攸宁和叶蓁蓁说道:“你们看,元宵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呢。”


    说着,低下头开始逗弄元宵。还一会儿叫他一声许维桢,一会儿叫他一声元宵。元宵也很配合的一直裂开嘴对她笑。


    不过叶蓁蓁和许攸宁听到叶细妹给儿子取的这个小名,心里面都觉得有点儿酸涩起来。


    因为两个人都想起去年的元宵。那时候许兴昌还在,一家子包汤圆,赏花灯,场面多温馨。


    想必叶细妹也是想到了这个,才给弟弟取了个小名叫元宵的吧?而且元宵月圆,要吃汤圆,桩桩都是团圆之意,叶细妹心里也肯定存了许兴昌没有死,终有一日会过来找他们娘儿几个的心思吧?


    其实叶细妹的这份心思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一早就看了出来。自打他们搬到嘉宁府之后,有人看到叶细妹一个人带着一双孩子,自然要问起她当家男人的事来,每次都被叶细妹笑着回答,说我男人出远门做生意去了,等过段日子就会来找我们娘儿几个了。


    自然一来不想让人以为她是寡妇,免得事多,二来心里未尝不是真存了许兴昌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心思。


    所以这会儿许攸宁和叶蓁蓁听到她给弟弟取的这个小名,两个人都有些黯然起来。


    可这也不能在叶细妹跟前表现出来。叶细妹现在在坐月子,得让她高高兴兴的,不能让她心里烦闷。


    就忙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因为许攸宁是男子,叶蓁蓁又还小,两个人都不晓得月子里面该怎么照看叶细妹和元宵,于是叶细妹早先就花钱请了房东家的妻子过来在月子里面照顾他们娘儿两个。


    论起房东这一家子也都是好人。丈夫姓郑,四十多岁的年纪,跟人合伙开了个绒线铺子,家境很过得去。妻子姓林,不上四十岁,生了一双儿女,为人处世很和善。


    这林氏镇日在家说话的人原也不多,叶细妹又是个爽朗好相处的人,赁了她家东跨院里的三间小房子,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过来跟林氏说话。遇着包馄饨了之类的就会遣叶蓁蓁去给林氏送一些,是以林氏一家人都极喜她。便是叶细妹开小饭馆的那处门面房,还是林氏的丈夫给介绍的呢。


    这会儿叶细妹生孩子坐月子,早先两个月就跟林氏说了要花钱请她照顾自己一个月的话,就被林氏说:“都说这远亲不如近邻,不过就是月子里面照顾下你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就值得跟我说钱?说钱就显得跟我生分了。”


    其实好些事,如同烧饭洗衣裳打扫卫生浆洗尿布之类的话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都可以做,不过就是两个人不晓得该如何照看小孩,月子里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调养,叶细妹在这上面也是个新手,所以势必要请个懂得的人过来照看一二。


    因着林氏觉得这压根就没有多少事,所以不要一文钱,每日但凡将家里的事收拾好了便来叶细妹这里照看他们娘儿两个。也能跟叶细妹说说话。


    这一日吃完早饭,将家里打扫收拾的干净了,林氏照例来了叶细妹这里。


    来的时候叶蓁蓁和许攸宁正坐在桌旁擀馄饨皮,和馄饨馅。


    因着前几日叶细妹刚生完孩子,哪怕明知道有林氏在旁边照看,两个人依然不放心留叶细妹和元宵两个人,所以小饭馆便暂停了半个月没有开张。现在眼见得叶细妹渐渐的好了起来,照顾元宵也开始熟练起来,府学里面又开始放为期一个月的田家,叶蓁蓁和许攸宁便商议着要将小饭馆重新开门营业。


    虽然比不得有叶细妹坐镇时各样菜都来得,他们两个人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卖。譬如说馄饨,再譬如说炒饭,能挣得一文钱便是一文。


    因为养孩子真的是挺费钱的一件事。两个人又是头一次做哥哥姐姐,只恨不得给元宵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现在怎么能不努力挣钱?


    看到林氏走进屋来,许攸宁和叶蓁蓁都从椅中站了起来。


    叶蓁蓁还很嘴甜的叫她:“林大娘,您来啦?”


    说着,走过去请她在椅中坐下,许攸宁就拎起桌上的茶壶倒茶给她喝。


    林氏伸手接过,见着桌上的东西,就笑着问他们两个:“你们兄弟两个今儿这是要去将小饭馆重新开张了?”


    叶蓁蓁跟着叶细妹和许攸宁搬到这里来住的那日梳的是个丸子头,有点儿像男生的发髻。又因着现在她年岁还小,纵然生的相貌秀气,唇红齿白,说话声音也轻软,但好些儿小男生在这个年纪也是这样的有几分雌雄莫辩,所以林氏当时只将叶蓁蓁当做了男孩子。


    当时叶蓁蓁也没有说破,后来自己一想,觉得就让人误以为她是男孩儿也挺好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男孩儿在外面行走肯定比女孩儿要方便,会少惹很多事。等到后来叶细妹的小饭馆开张起来,叶蓁蓁在前面帮着送菜跑堂,就越发的觉察出男孩儿的好来。


    干脆就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对叶细妹和许攸宁说了。


    许攸宁对这件事是很同意的。叶蓁蓁现在认真说起来虚岁已经有十三岁了。十三岁的小姑娘,五官渐渐长开,个子也在慢慢抽条,看着较以往越发的秀丽起来。


    他们在嘉宁府又没有什么背景,只求安稳度日,行事自然还是要低调些,不引人注目才好。


    叶细妹也想着她现在开着小饭馆,叶蓁蓁每日跟过去帮忙跑堂,要接触到很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自然是男孩儿比女孩儿方便,所以便也同意了这件事。


    于是对外也只说叶蓁蓁是她的小儿子。也不说她叫叶蓁蓁了,只说她叫叶真。若再有人问起来这两兄弟怎么一个姓许,一个姓叶啊,便也实话实说许攸宁是她的继子。


    这说谎话嘛,原本就是要略带着几分真话旁人才会更加察觉不到。


    既然已经决定往后要做了男孩儿,一应穿的衣裳和妆扮肯定也要做了男孩儿的样。


    譬如现在,叶蓁蓁身上穿的一身青色短打,便是叶细妹将以前许攸宁穿小的衣裳拿来给她改的。


    头发再高高的扎起,系了根一指宽的青布条,看着便如同是仙家眉清目秀的道童。


    听到林氏的问话,叶蓁蓁忙笑着回道:“是呢。昨儿晚上娘跟我们哥儿两个提起来,说小饭馆都已经歇了有半个月了,再不开张,只怕以前的那些老食客都要以为咱们这馆子不开了呢。而且娘还说,这段日子多亏有林大娘您在旁边照应着,咱们两个整日在家里也只在她面前白转悠,她看着心烦。就索性打发我们哥儿两个今日出去重新将馆子开了算了。”


    说完,又指了指旁边包好的馄饨,笑道:“这是刚刚我和哥哥包出来的,中午就麻烦林大娘下了,您和我娘吃。”


    林氏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那些馄饨,笑着说道:“哎呦,我和你娘多大的肚子,能吃得了这么多?你们哥儿两个带些儿去馆子里卖不是。”


    她知道叶细妹包的馄饨好,已经是她小饭馆里面的招牌了,好些人都是慕名过来吃的,常常供不应求。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叶蓁蓁的功劳。


    她确实觉得叶细妹包的馄饨很好吃,也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不行,所以小饭馆开业的时候就很是赚了一些噱头。


    譬如说叫许攸宁写了一张红字贴在小饭馆门口,开业前三日,每人可以免费吃三只馄饨。又叫许攸宁写了类似传单之类的东西,上面写的也是这些儿话,赶在小饭馆开业前几天和开业那几日就站在街上发。


    有免费的东西大家肯定都乐意过来吃啊,所以那三日店里的四张桌子经常都不够坐。


    而大家一吃之下,觉得这馄饨确实不错。皮薄馅多,连汤都是真的用鸡汤吊出来的,碗里还放了虾米,切成细丝的金黄色鸡蛋条,棕黑的紫菜,绿的葱花,味道极其的鲜美。三只吃完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好多人便接着要了一碗。


    再要一碗可就不会免费了。而且吃着吃着觉得这馄饨确实好吃,不由的就对店里其他的东西感兴趣起来。


    不过就算小饭馆里的其他菜式和点心再多,这鸡汤馄饨依然是店里的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的大名是百度来的哈,关于他大名的释义也是百度来的。


    另外友推两个基友的幻言文,欢迎小天使翻牌宠幸:


    1.《学霸的锦鲤小仙女[重生]》


    2.《穿成反派后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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