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婿
许攸宁这一番话说的虚虚实实, 实实虚虚的,不说李教授, 就是明知道内情的叶蓁蓁都差点儿信了。
只能说许攸宁说谎话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像他们这种凡人压根儿就只有被他忽悠的份。
李教授果然相信了,当下脸上又是震惊, 又是悲痛的神情,嗫喏着双唇,自言自语一般不住的说道:“小主人竟然已经死了?他果然已经死了?主人在天之灵若知道,该有多伤心?”
顿了顿,他面上又浮现出很愤恨的神情来:“都怪他!此等不忠无情之人,连自己的亲,唉”
许攸宁原本不说话,只凝神静息的听着李教授说的话, 想从这些话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来推断出自己的身世。
哪知道李教授纵然是在震惊悲痛之下,但说话也极有分寸, 到关键的地方就戛然而止。
叶蓁蓁原本就已经听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时候见他忽然住口不说了,再也忍不住,忙问道:“李教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仿似认得那位小男孩?不知道他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家世,怎么会被人追杀,一定要致他于死地啊?”
李教授闻言又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一脸沉重的摆了摆手, 然后转过身脚步蹒跚的就走了。
叶蓁蓁:
她转过头看着许攸宁,就见他一双长眉微拧,仿似在沉思。
叶蓁蓁不敢打扰他,屏息静气的站在旁边。甚至连尚且还被他紧紧握着的双手都不敢挣扎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许攸宁才回过神来。见太阳日渐的大了起来,照的叶蓁蓁一张玉白的小脸都有些泛红起来,忙拉了她到旁边一株香樟树的树荫下站着。
叶蓁蓁一直在注意着他呢。于是等在树荫底下站好,瞅瞅四周无人,她就挨身过去,悄声的问许攸宁:“哥哥,关于你身世的事,你真的不问一问李教授啊?我看着他应该是个好人,不是当年要追杀你的那拨人。”
刚刚他口中还称呼许攸宁为小主人,称呼许攸宁的亲生父亲为主人,听着好像这李教授以前是许攸宁家的仆人或者下属一样
心里不由的就越发好奇起来许攸宁的真实身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要知道这位李教授可是前朝的状元,在翰林院任过职的。听得说李教授还甚得那位庆仁帝的喜爱,经常随侍身边。若非庆仁帝的皇位最后被他的那位岳丈大人给篡了,这位李教授往后的仕途肯定不可限量。
但是李教授竟然称呼许攸宁为小主人,称呼许攸宁的父亲为主人
叶蓁蓁觉得许攸宁的亲生父亲以前肯定是位朝廷中的大官,甚至还很有可能是位有爵位的公侯之类。不过后来可能犯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干脆被什么人给陷害了,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刚刚李教授不是说了嘛,要是主人在天之灵知道的话,那就说明许攸宁的亲生父亲肯定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的就有些替许攸宁难过起来。索性另外一只手也伸过去,覆在了许攸宁握着自己手的手背上。
因为刚刚一直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的缘故,她的手暖暖的。仰起头来看许攸宁的时候,眼中有担心,有安慰。
她的身子也靠的离许攸宁很近,近的许攸宁都能闻到她身上幽淡的香味。
以前仅仅知道她身上有这股子香味,还一直以为是她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什么有香味的东西,但是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少女身上的体香。
专属于叶蓁蓁的体香。
而且她还这样的关心自己。
许攸宁唇角微扬,眼中仅有的一点愁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她鬓边掉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了她的耳后,然后摇了摇头,回答着:“不问。”
他不问自然就有他不问的理由,也是他刚刚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下来的。
一则他不相信李教授。准备的说,这世间除却他现在的家人他不会相信其他任何人。二来,他知道伴随着他真正身世的肯定还有追杀。听刚刚李教授的意思,即便经年过去,那拨人对他的追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再者,如李教授刚刚所言,他亲身父亲应该早就已经死了。至于他的亲生母亲,覆巢之下无完卵,想必也应该不在这世上了吧?既然如此,再追究自己真正的身世还有什么意思呢?反倒极可能会连累到叶细妹和叶蓁蓁,元宵他们。
索性便不问,也只当不知。而且他这辈子也只想做许攸宁,和叶蓁蓁,叶细妹,元宵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从没有想过要过其他不一样的人生。
叶蓁蓁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简洁,还有点儿惊讶。
不过她心里其实还是挺佩服许攸宁的。
要知道,可不是谁都会有这般的魄力,在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极有可能立刻就水落石出的情况下还选择放弃。
而且,许攸宁真正的身世肯定不简单。大富大贵想必肯定是免不了的,怎么样不比现在整日为生活奔波的强?
但叶蓁蓁从来都很听信许攸宁的话。而且这说起来也是他自己的私事,既然他都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她这个局外人也不好干涉。
就点了点头:“嗯。”
不问就不问吧,反正她觉得现在他们一家人也挺幸福的。要是问了,还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变故呢。
就转而和许攸宁看起了场中的比试来。
因为昨儿许攸宁抽的签是靠前的,所以今儿才早早的上场了,现在场上还有其他的学子骑在马上用箭射靶。
叶蓁蓁就看到叶星华了。他箭术也还算可以,十枝里面射中了六枝,勉强算及格了。
其他学子虽然也有十枝箭全都射中箭靶的,但很显然没有一个人如许攸宁那样,十枝箭全都射中了靶心。
要是没有意外,想必许攸宁就会是这场骑马射箭的第一名。
听说第一名还会有奖励,好像是十两银子?还听得说这银子还是知府大人特地赞助的呢。
而果然,最后结果出来,许攸宁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从知府赞赏的目光中,在他手中接过了那十两银子来。
知府姓钱,早先许攸宁院试的时候,那位当场点中许攸宁为案首的学道后来在知府的请客筵席上就曾跟他提起过许攸宁。说此子非池中物,往后仕途必定不可限量,钱知府当时就留了心。
知府是主管一省府学的,所以每逢旬考,月考的时候他都会看一看府学里面学子的考卷。也留意到许攸宁每次都是第一。待拿了他的考卷细细的观看,就越发的赞同起那位学道说过的话。
现在见许攸宁竟然在骑马射箭比试中得了第一,就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文武全才啊。往后等他入了仕途,只怕平步青云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思及自己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还只是个知府。目前来看,想再往上晋升的可能性不大。而这许攸宁往后在仕途上肯定会远胜于他,便想着要先和许攸宁攀上点关系,好为以后考虑。
思来想去的,想起自己膝下有五个女儿,其中一个庶出的女儿上个月刚满十三岁,倒是可以将许攸宁招为女婿。往后钱财上面再资助他一些,便是往后许攸宁做了再大的官,那他也是许攸宁的老丈人,说的话许攸宁也要听几分,还愁他到时在仕途上不会拉自己一把。
主意打定,便唤了管家前来,让他去找个能说会道的妥当媒婆过来
许攸宁和叶蓁蓁拿了那赢取来的十两银子回到家,叶细妹心中也自是欢喜。
想着今儿是叶蓁蓁十三岁的生辰,叶细妹便拿了钱去街上割了两斤五花肉和一斤排骨,打算回来做粉蒸肉吃。还买了两条汪刺鱼和一块豆腐,要一起炖了红烧着吃。因为现在又是吃马兰头的好时节,还特地买了一把马兰头和两块豆腐干回来,要做马兰头凉拌豆腐干。
汪刺鱼炖豆腐和马兰头凉拌豆腐干这两道菜其实是挺容易做的,不过粉蒸肉就要麻烦些。
将大米,糯米,各种香辛料,诸如花椒、八角、桂皮之类的东西放到锅里一块儿炒熟,等凉了之后再杵碎。
倒也不用杵的太碎,粉粗一些其实吃起来口感更好。
然后就是将五花肉洗净切成片。排骨也洗净剁成合适的大小,再将磨好的粉料一块儿倒进去,加了酱油一块儿拌匀,隔水放在锅里面蒸就行了。
一总儿要蒸个三四刻钟。而在这蒸的过程中对人其实也是一种考验。
因为这粉蒸肉实在是太香了。无论叶蓁蓁是在厨房里面,院子里面,又或者干脆是屋子里面,反正都能闻得到这粉蒸肉的香味。
而且随着蒸的时间越来越长,那香味儿也越来越浓郁。
叶蓁蓁后来实在是馋的受不住了,抱着元宵就往厨房跑,拉长了声音问叶细妹:“娘,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晚饭啊?”
叶细妹看了看外面,太阳还没下山,就笑着说她:“你急什么?这肉和排骨还没有蒸好,且要等一会儿呢。”
还要等好一会儿啊?可她闻着这香味都快要馋的受不了了。
叶蓁蓁一听就泄了气,抱着元宵怏怏的往厨房外面走。
许攸宁坐在自己屋里看书,隔窗听到叶蓁蓁和叶细妹的问答,就抬起头往窗外看来。
正好看到叶蓁蓁抱着元宵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汪刺鱼炖豆腐挺好吃的,推荐下。另外粉蒸肉偶尔吃一点也不错。
☆、走路
日头已经偏西, 柔和朦胧的橘色夕照落在叶蓁蓁和元宵身上,让两个人周身看起来也柔和朦胧了不少。
许攸宁能看到叶蓁蓁刚从厨房走出来时面上怏怏的神色, 不过很快的,就看到她将元宵放在地上,让他一双手扶在香樟树上。
说起来元宵这孩子也是个胆大的。自打十个月上他显然就开始想要走路了, 经常能看到他一个人手扶着墙壁或者是床沿之类的东西试探着往前挪步。
一开始可能不得要领,摔了好几次。有一次甚至都将额头给摔红肿了,但这孩子哇哇的哭了几声之后,自己扶着墙壁挣扎着又爬了起来。白净的笑脸上即便还挂着泪珠,但下一刻还是扶着床沿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又大了一些,走的也就越发的娴熟起来了。但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走,依然得扶着什么东西。
叶蓁蓁这时就是将他放在香樟树旁,看他手扶着香樟树, 两条小腿儿绕圈圈似的围着香樟树一圈圈的挪着。
看得高兴起来,还伸开双臂对元宵张开胳膊, 笑着叫他:“元宵,元宵,到姐姐这里来。”
元宵虽然现在还不会叫人,但朝夕相处之下也知道叶蓁蓁是他的亲人,还知道叶蓁蓁是很宠着他的。所以这会儿听到了叶蓁蓁的话,他竟然停下了脚步不走了,转过头目光望着他。
叶蓁蓁原只是和元宵开玩笑的,压根就没想过他真能靠他自己单独走到她这里来。
因为她离着香樟树还很有几步路的距离呢。
但是没曾想她这句话玩笑话一说出来,就见元宵咧嘴对她笑了一笑, 然后竟然就松开扶着香樟树的双手,张开双臂,小身子摇摇晃晃的,跟只企鹅一样往她这里走过来。
叶蓁蓁震惊了,一双眼睁大,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连忙就要扑过去抱住元宵。
这要是摔了他,她得多心疼啊?
但还等她起身站起来,就先被人拽住了胳膊。紧接着许攸宁沉稳平静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别过去,让他自己走过来。”
叶蓁蓁转过头,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许攸宁一眼。
她当然知道许攸宁跟她一样,心里也是很喜欢很看重元宵的,但是他的这个喜欢看重跟她不一样。
叶蓁蓁的喜欢看重,是看到元宵摔了一下,哪怕只是手掌心蹭破了点皮都要心疼半天,将元宵抱在自己怀里往她手上吹气,一边还柔声的哄他:“元宵乖哦,不疼不疼。”
许攸宁的喜欢看重,是看到元宵摔到了,哪怕是上次那样额头磕到凳子了,红肿了,哪怕当时元宵都痛的哭了起来,他也站在一旁不过去扶,只叫元宵自己站起来。
但是晚上等元宵睡着了,他会轻轻的摸着元宵的小手,低头轻轻他的小脸蛋和额头。
所以现在看到元宵头一次没有扶任何东西走路,叶蓁蓁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他摔倒,想扑过去抱住他,而许攸宁则是让他自己走过来。
说完,许攸宁还弯下腰,张开手臂对着元宵,柔声的鼓励他:“元宵乖,自己走到哥哥这里来。”
元宵一边小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一边看了他一眼。
然后果真迈着两条小短腿,凭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但是走过来之后却并没有扑到许攸宁的怀里去,而是选择伸手抱住了站在许攸宁身边的叶蓁蓁。
待抱住了叶蓁蓁的腿,他还仰起头来,裂开嘴对着叶蓁蓁笑。
给叶蓁蓁笑的,心里立刻就柔软了下来。弯腰就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他抱在怀里,然后吧唧亲了他粉嫩的脸颊一下,夸道:“元宵真棒。”
依然维持着弯腰张开双臂的许攸宁:
他默默的合上双臂,直起身站了起来,然后默默的看着叶蓁蓁和元宵两姐弟。
很显然元宵喜欢叶蓁蓁要多过他的。刚刚明明他都张开双臂迎接他走过来,但他却选择过去抱叶蓁蓁的腿,而且现在被叶蓁蓁夸赞,被他亲,他也裂开嘴笑的很开心。
而且叶蓁蓁显然也特别的喜欢元宵,平日一会儿看不到元宵都会到处找他。经常抱着他到处转悠不说,还会经常亲他。
许攸宁心里就有点儿泛酸的想着,也不知道在蓁蓁心里到底是更喜欢我这个做哥哥的多一点,还是元宵这个做弟弟的多一点?
应该是元宵吧?最起码叶蓁蓁还从来没有这样主动的亲过他
就在他愣神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蓁蓁已经抱着元宵跑进厨房里面,告诉了叶细妹刚刚元宵自己走路了的事。
还不到十一个月就会自己走路了,这确实很厉害。叶细妹也很高兴,就说待会儿要奖励元宵吃肉肉。
先前她在集市上割肉的时候也顺带割了一小块儿里脊肉。
里脊肉最嫩,剁碎成肉末,或者炒一炒,或者直接放水里烧汤都是很好吃的。因为考虑到元宵还小,太油腻的东西还不敢给他吃,所以叶细妹就没有做炒肉末,而是做了菠菜肉末鸡蛋汤。
看看粉蒸肉已经蒸的差不多了,汪刺鱼炖豆腐也做好了,叶细妹就将洗干净的马兰头和豆腐干都入锅里烧开的沸水里面汆烫了一会,然后捞起来沥干水分切碎,加了麻油,香油和盐之类的拌匀。这样就能直接吃了。
然后她一边叫许攸宁和叶细妹准备吃晚饭,一边动作很快的开始做菠菜肉末鸡蛋汤。
等到这道汤最好了,叶蓁蓁和许攸宁也已经将碗筷摆好了。
甚至连米饭都已经盛好放在桌上了,只等上菜。
汪刺鱼炖豆腐和马兰头凉拌豆腐干是许攸宁端到桌上来的,压轴级别的粉蒸肉则是由叶蓁蓁端过来的。
这粉蒸肉实在是太香了,叶蓁蓁端过来的路上都差点儿没忍住偷吃了一块。
不过还是忍住了。放到桌上,等到叶细妹端了菠菜肉末鸡蛋汤过来,拿起筷子说吃饭,她这才夹了一块粉蒸排骨到自己碗里。
味道自不必说,叶蓁蓁一连吃了一块排骨和一块五花肉。后来连那蒸肉的粉也觉得特别的好吃,好吃的她觉得只靠这粉她就能吃下一碗饭。
汪刺鱼炖豆腐也很好吃。豆腐软滑,鱼肉绵软,还没有什么吃,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不用担心被噎到的事。碗底还有点儿汤。虽然一开始放了酱油,但炖了这么长时间这汤都已经变成奶白色的了。
叶蓁蓁就决定待会儿第二碗饭要用这汤泡着吃。然后还得加了粉蒸肉里的那个粉一块儿拌着吃。
至于马兰头凉拌豆腐干,粉蒸肉毕竟主要是五花肉,吃多了还是有点儿油腻的,但马兰头微辣微苦,还是凉拌的,就正好能化解了五花肉的肥腻。
不过虽然这马兰头微辣微苦,但因为加了几滴麻油在里面,还是很香的。
这一顿饭叶蓁蓁直等肚子都撑圆了,再也塞不下一粒米了才放下手里的碗筷来。看许攸宁显然也很喜欢吃这些菜,他现在手里的这碗饭应该是第三碗了吧?
叶细妹很高兴他们兄妹两个都喜欢吃她做的菜,一边儿抱了元宵在怀里喂他吃肉末,一边儿还笑着叫叶蓁蓁和许攸宁:“你们两个再多吃点。”
元宵因为还小,主要以喝奶为主,叶细妹现在也不敢给他多吃。喂了一会儿之后,就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玩儿。
叶蓁蓁已经吃好饭了,就去屋里拿了一只布老虎过来逗元宵玩儿,看他坐在地上,拍着小手想要抢她手里布老虎的样儿直乐。
许攸宁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姐弟两个玩,眉头舒展开来,眼中笑意温暖细碎。
今天从府学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特地的嘱咐过叶蓁蓁,叫她不要将白天李教授看到那只玉观音之后的事告诉叶细妹知道。
他不想让叶细妹为这件事担惊受怕,也担心叶细妹会有冲动去找李教授询问这件事,那往后他们一家人只怕会有危险。
叶蓁蓁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答应了。还说她不敢再戴着那只玉观音了,要还给许攸宁,让他好好的收起来。
今儿已经不慎被李教授给看到了,要是往后再一个不慎被谁给看到了该怎么办啊?所以干脆还是不要戴着她身上的好。
不过许攸宁想了一想,还是叫她继续戴着。
他以前曾听叶细妹说过,说叶蓁蓁以前确实是个傻的,是戴了这块玉观音之后才好像忽然开窍了一般,人变得通透了起来。
虽然他以前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可但凡涉及到叶蓁蓁,他还是愿意相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哥,你连我的醋都吃你好意思吗?
☆、媒人
府学虽然学业繁重, 但也有旬假。也就是一旬放假一天,以供学子和教授休息。
这日旬假,许攸宁如往前一样到叶细妹的小饭馆里面帮忙。
别看元宵现在还小,但这孩子自打前几日学会了自己走路,这些天对走路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竟是都不高兴有人抱着他了, 一定要挣扎着下地。自己张开双臂,摇晃着小身子到处乱走,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他毕竟才刚学会走路, 还不会倒退不说, 连转弯都不会,只会直愣愣的往前面走。若是遇到前方有什么障碍物了,要么觉得这个障碍物他可以克服, 想直接越过去, 要么就一直啊啊啊的叫人,好叫别人过来帮他将面前的障碍物移掉。
这样的情况下, 就得有一个人专门跟在他身后才行。
许攸宁原本以为这看着元宵走路肯定比跑堂要轻松,就叫叶蓁蓁去跟着元宵,他负责跑堂, 捧菜擦桌子洗碗之类的活。不想这小孩子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其实才是大人最累的时候。
因为小孩子一刻不停的动, 大人就得一直提心吊胆的跟在身后。担心他随时都会摔着,还得弯着腰, 张开双臂,时刻保持跟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的姿势。
最后叶蓁蓁累得不行,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连忙叫了许攸宁过来跟她换班。
她是宁愿去做跑堂的事也不愿意跟在这娃后面一直这么折腾呀。
于是许攸宁就开始带元宵。
因为小饭馆里面不但有人在吃饭,条凳桌子之类的东西也多,他担心元宵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碰到了,又或是自己摔倒了,头碰到什么条凳或者桌子腿上可不是好玩的,就抱着他到外面的一处空地,将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路。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终于体会到叶蓁蓁刚刚的累了。关键是元宵跟他好像还不对付,总是一边口中吱吱呀呀的发出嫌弃他的声音,一边想回小饭馆找叶蓁蓁。
许攸宁就更加的累了。
带娃的这一上午真可谓是鸡飞狗跳,最后等到吃午饭的时辰过去了,小饭馆里面没有什么人了,他们一家子才开始吃午饭。
因为上午大家都累了,所以这午饭叶细妹也没有搞的多复杂,就一大盘子加了鸡蛋和菜薹子的炒饭。
这个时节正是吃菜薹子的好时节。绿嫩嫩的菜薹子鲜糯水灵,吃在口中还带了一丝儿甜,加了鸡蛋和饭一块儿菜,既是饭,也是菜。
也没有再炒什么菜,不过有一碟子叶细妹以前自己的腌的萝卜,吃着脆生生,凉润润的,正好用来下饭。
另外还有一碗加了切的碎碎的青菜叶子的蒸鸡蛋,是专门给元宵吃的。
一家子坐在桌旁吃午饭。许攸宁抱了元宵在怀里,自己吃一口,也会喂元宵吃一口。
元宵很喜欢吃这碗蒸鸡蛋。偶尔许攸宁喂的不及时了他还会口中咿咿呀呀的抗议,同时挥动着小孩想要自己去抓勺子,好自己去吃的意思。
叶蓁蓁看到就笑,转过头跟叶细妹说:“娘,你看元宵。估计等再大点他都能自己吃饭了。”
叶细妹听到了也笑。
她自然希望元宵能早点儿自己吃饭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用什么时候都要有个人跟在他身边。
正要说话,忽然看到门口有个妇人走进来。
叶细妹只以为这人是过来吃饭的,就忙放下碗筷站起来,面上堆笑的跟那个妇人打招呼:“这位太太,您想吃点什么?”
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一件油绿色的绸衫,头上戴了一朵酒杯大小,朱红色的堆纱石榴绢花。身材生的不高不矮,相貌不俊不丑。
叶细妹在打量这个妇人的时候,这个妇人也在悄悄的打量她。
穿一件靛蓝色的布衫,袖子挽高到手腕上面,腰里系了一块围裙。
衣衫和围裙虽然都是旧的,但浆洗的都很干净。头发也梳的光滑平整,看得出来是个很爱干净,做事很利索的人。
随后目光又扫了一眼叶蓁蓁。待看到许攸宁的时候她目光亮了亮,不过在看到许攸宁怀中抱着的元宵时她脸上不由的就浮上一丝惊讶。
叶细妹原就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自打开了小饭馆之后也学会看人了,于是这会儿一见这妇人这副神情,就觉得她不是来吃饭的。
就笑着问道:“这位太太,请问您有什么事?”
没事这样打量他们一家人做什么?
那妇人听了她的问话,面上就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来,亲亲热热的说道:“哎呀,这位是许太太吧?”
她认得自己?
叶细妹心里有点儿惊讶,不过她可不认识这个人。
面上的笑意倒是还在,笑着回道:“太太两个字不敢当。请问您找我有事?”
既然她都这般问了,那肯定是有事的。
这位妇人就叫她坐,随后自己也拉了张条凳过来坐下,面上的笑容跟朵花儿似的:“我姓吴,许太太您叫我吴嫂就行。”
叶细妹便叫她吴嫂,又问了一遍她过来有什么事。
同时心里也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叶细妹是个做事爽快,说话爽利的人,习惯有什么事上来就明说的,可这个吴嫂过来都已经有一会儿,目光只顾打量着他们一家,也问了好几个问题,但就是不说她过来到底有什么事,也不说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
关键是这个吴嫂看他们的目光,纵然带着笑,但叶细妹也总觉得有点儿黏腻腻的,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吴嫂这时已经坐下来,双手互拍了一下,然后看着叶细妹就笑道:“哎呀,许太太,我今儿过来,是给您道喜来了。还是个大喜呀。”
这一惊一乍的。
许攸宁和叶蓁蓁干脆都不理她了,自行吃饭。叶细妹则是皱了皱眉头,随后才问道:“小妇人镇日在这里开小饭馆度日,有什么大喜的事?难不成是吴嫂今儿晚上想在我这小饭馆里面办筵席,请人吃馄饨?那对于小妇人来说倒确实算是件喜事。”
在她这里请客吃饭,那她就能多赚点钱,确实算得上是个喜事。
叶细妹这话里调侃的意思十分明显,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听了都差点儿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抬起头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就见对方眼中都有笑意。
吴嫂面上也有些讪讪的。不过立刻就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从来只有人家请我吃筵席的,我倒没有请人吃过筵席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叶细妹等人就都明白了,原来这个吴嫂是个媒人啊。
媒人上门,那目的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至于他们这一家子,叶细妹对外人从来都是说自己的丈夫出远门做生意了,叶蓁蓁年纪还小,说媒肯定没他们两个人的份。
那就只能是为许攸宁而来了。
于是下一刻,叶细妹和叶蓁蓁的目光全都看向许攸宁。
许攸宁也有点儿惊讶,拿着筷子的手都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头来,默不作声的看着叶蓁蓁。
就见叶蓁蓁一双黑溜溜的眼中有着很明显的促狭笑意。
很明显,她心中还只是将他当做亲哥哥来看待的,所以在听到有媒人过来要给他保媒,心里还只是觉得好玩。甚至可能还有几分想看他害羞的模样。
这若是在以前,许攸宁还没有明白自己对叶蓁蓁的心意,看到叶蓁蓁这样他心里肯定会觉得堵的慌,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对叶蓁蓁的心意,也做好了准备要慢慢的让叶蓁蓁知道这件事,所以再看到叶蓁蓁这个样子他倒是心里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反倒还用筷子轻轻的敲了敲叶蓁蓁的边缘,叫她:“饭都要冷了,吃饭。”
叶蓁蓁:
有人来给你说媒,你这样冷静真的好吗?不说高兴,可好歹也要来点儿害羞啊。
就哦了一声,低下头闷声不语的吃饭。但一双耳朵还是竖的高高的,听旁边吴嫂和叶细妹在说话。
吴嫂没有再跟先前那样的故弄玄虚,已经将她今儿过来的目的,以及给谁家姑娘说媒的事都和盘托出了。
原来就是那位钱知府遣人找了她过去,对她说了他想招许攸宁为婿的事。
都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纵然原本钱知府的本意只是将自己一个小妾生的庶女嫁给许攸宁,但这会儿吴嫂肯定不会对叶细妹等人说这个话的。只说这是钱知府的女儿,平日爱惜的跟掌上明珠一般。等到改明儿嫁给许攸宁的时候钱知府还会陪送一大笔嫁妆呢。这不是大喜是什么?简直就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呀。
☆、推拒
叶细妹和叶蓁蓁都没有想到吴嫂过来说合的会是钱知府的女儿, 两个人心里都满是震惊。
要知道知府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个正四品。往后要是他有能力再往上升,入京做个京官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而许攸宁现在只是个秀才,钱知府竟然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按道理来说,钱知府不应该给自己的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吗?怎么会忽然想着要招许攸宁为婿, 甚至还说要陪送一大笔嫁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齐刷刷的转过头目光看着许攸宁,要看他会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说, 这门亲事现在对于许攸宁而言都是极大的好事。可不比去年林氏说的那位周姑娘, 家里只是有钱而已,这位,家里可是有权势的。
许攸宁依然一脸平静的在吃着饭, 偶尔还会喂一勺子鸡蛋羹给元宵。兄弟两个好像都没有听到吴嫂说的话, 压根看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
吴嫂心里就想,这个少年人肯定是心里欢喜的快要疯了, 所以才会一时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毕竟在她看来,哪怕钱知府要嫁给许攸宁的女儿是个庶出的,那也是许攸宁命好。要知道钱知府头两个嫁出去的女儿可都是做官的人家, 家世不是许攸宁能比得上的。
就笑着说道:“许少爷, 小妇人这里就先给你道喜了。等往后你和钱姑娘成亲了,有钱知府照应着, 你还愁以后不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到时候还希望你不要忘了小妇人今儿特地过来给你说媒的事啊。”
话落,就见许攸宁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一双泼墨似的眸中并无半点笑意, 面上也没有吴嫂预料中的又惊又喜,反倒极是平静。
“劳烦吴嫂今日特地跑这一趟了。但还请吴嫂回去转告钱知府,多谢他青眼相看,但小子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决计不会再娶其他任何人的。还请他为自己的女儿另择佳婿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说吴嫂,就是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都大吃了一惊。
许攸宁心里竟然有喜欢的姑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们两个人怎么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
吴嫂震惊了一会儿就先反应过来,忙劝说着:“哎呀,许少爷,不是小妇人说,这可是钱知府要招你为婿。你想一想,在咱们嘉宁府,咱们钱知府就是最大的官儿了,谁人能比得上?有多少人想要做他的女婿都不成呢。你心里喜欢的那位姑娘,再如何,家世能比得上钱知府?你现在年纪还轻,不晓得这里面的厉害,小妇人少不得的就要劝说你两句。喜欢这两个字呢,是天底下最值不得钱的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也过不得日子,有什么用?等日子长了,这再多的喜欢也要慢慢的淡了。切不可为了这个,阻碍了现在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呀。要知道自古翁婿一家,你娶了钱知府的女儿,往后钱知府还能不帮着你?银钱上面自不必说,你们一家子还用再辛苦操劳这个小饭馆?不说你,连带着你娘和你这两个兄弟都要跟着一起享福嘞。再有,就是往后你考取了功名,钱知府为官多年,官场上认得的人多,随意写封书信叫人送过去,托他们照顾你一照顾,往后你在官场上还愁什么?还不得做大官啊?所以你就听小妇人这一声劝,答应了这门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亲事,别再想着你心里那个什么你喜欢的姑娘了。那姑娘往后帮你的能有钱知府的女儿多?”
吴嫂说完这一番话,就觉得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要是许攸宁依然不听她的劝,推掉钱知府女儿的这门亲事,坚持要娶他心里喜欢的那位姑娘,那他可真是个傻的了。
可很显然许攸宁很愿意做这个‘傻子’,所以无论吴嫂如何的劝说,他依然很坚决的不同意这门亲事。
吴嫂给气的。最后索性也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过头直截了当的问叶细妹:“许太太,这自古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对这件亲事怎么看?”
只要叶细妹同意下这门亲事,还担心许攸宁敢不同意?
叶细妹不说话,目光看看吴嫂,又看看许攸宁。
其实她心里对这门亲事确实有点儿心动。要知道她以前看到的身份最高的人也就是村里的族长了,但是这会儿,知府大人竟然说要自己的女儿嫁给许攸宁。那她往后不就是知府大人的亲家了?要是龙塘村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不得羡慕她?还敢说什么他们一家子是外姓人,外姓人必定都是不好的这种话?
她甚至还可以立刻回去找虎子奶奶和虎子娘她们报仇。
许兴昌的事她还一直牢记在心里呢。
可是这毕竟是许攸宁一辈子的大事,就算她心里再想和钱知府做秦家,但那也不能勉强许攸宁啊。
就一咬牙,对吴嫂说道:“我听我儿子的。这门亲事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吴嫂:
就没见过一家子都这么傻的,连知府大人的女婿都不当。
最后她气的一张脸都紫涨成猪肝色了。瞪了他们一家子一眼,也不说话,起身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叶细妹看着她走远,然后才转过头来问许攸宁:“阿宁,你心里都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叶蓁蓁就说:“娘,我估计哥哥刚刚压根就是在说谎话。他要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咱们两个还能不知道?肯定是骗那个吴嫂的,好回绝这门亲事。”
反正他是见识过好几次许攸宁撒谎骗人时淡定从容的模样了,再听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许攸宁但笑不语。
叶蓁蓁就转过头看叶细妹:“娘,你看是吧?哥哥自己都承认了。”
叶细妹:
她原还想要开口问一问许攸宁,为什么会不同意这门亲事?其实刚刚吴嫂劝说的那番话她觉得说的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这门亲事对于许攸宁而言,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都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但她不敢问。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个主见大的,既然他拒绝这门亲事,那肯定有他的理由,担心问出来会惹他心里不高兴。
叶蓁蓁可不管那么多。而且她在许攸宁面前也是随意惯了的,当下就问道:“哥哥,你干嘛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可是知府家的女儿。”
许攸宁看她一眼,心想我这不还都是为了你?
不过当着叶细妹的面,而且现在叶蓁蓁在这件事上面还没有开窍,他不能说的太明白。就只含含糊糊的说道:“这门亲事肯定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叶细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叶蓁蓁就已经脑补了很多出来。
既然钱知府的前两个女儿嫁的都是做官的人家,怎么到了这一个却要嫁给许攸宁?许攸宁到现在也还只是个秀才,跟钱知府家压根就门不当户不对的啊。
想来这位钱知府的第三个女儿肯定有些儿不对劲的地方。要么是相貌上面生的拿不出手,要么说不定就是这位钱姑娘其实心里也是有喜欢的人,甚至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还做出了点什么事来,被钱知府知道,再嫁给其他做官的人家肯定是不能的了。万一事情败露了,那亲家就得变仇家。那还不如低嫁个人呢。
正好前几日骑马射箭比试的时候见过许攸宁,见他相貌出众,在府学里面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往后要是能有幸考个功名,入朝做了官,他这女儿也不算嫁的亏。这就算是个长线投资了。
电视剧里面不就经常这么演嘛。所以许攸宁要是刚刚答应了这门婚事,不但很可能做了一回背锅侠,还会无意之中做了个恶人。
因为他拆散了人家钱姑娘和她心上人的大好姻缘啊。
所以若这般说来,叶蓁蓁就觉得许攸宁这门亲事拒绝的好。
反倒还要夸赞许攸宁两句:“哥哥,你真聪明。”
许攸宁:
你这小脑袋瓜里面刚刚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叶细妹还有几分担心:“阿宁,知府大人亲自叫人过来给他女儿提亲,你拒绝了,也就相当于不给他面子,他心里会不会责怪你啊?这府学又是他掌管着,你说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往后故意的为难你?”
叶蓁蓁听了,也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许攸宁不说话。
他看得出来钱知府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能力也有限。这样的人,这辈子能做个知府想必也就到头了。这次他也确实算不给钱知府面子,按照他的为人,往后只怕
但是他不想叶细妹和叶蓁蓁担心,就宽慰她们两个:“无妨。府学虽然是他在掌管着,但这到底是朝廷创立的。而且府学里面的教授也都是朝廷亲自指派下来,又或者是朝廷认可的人,便是钱知府想要胡来,也由不得他。”
叶细妹和叶蓁蓁听了,这才觉得心中稍安。
随后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一家人谁都没有再提起。
而钱知府这边呢,听到吴嫂的回话,只气的脸上都变了色。
当下心中就很气愤的想着,许攸宁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他这都纡尊降贵的叫人上门,主动的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许攸宁,他竟然敢不答应?
他许攸宁算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才学好一些,但说到底现在也只不过是个秀才而已。
这天底下有多少学识高的秀才,到老了也没考上功名?
就存了心的想要给许攸宁穿小鞋。
不过这时候府学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暂且无暇分神来理会许攸宁。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个基友的文,欢迎小天使们来翻牌~
《穿成入赘小白脸》by 花心者
江家是个大户,江老爷手腕通天,他的七个儿子能文能武,在朝在野在商都有人。
唯一一个女儿被全家宠上了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一天,她看上了长相俊美的朱笙,强行逼他入赘。
这个读书人自尊心太强,受不了跳河自杀,现在杜笙穿成了他。
☆、病了
这府学里面发生的大事, 就是那位李教授忽然死了。
若他只是老死的,或者病死的,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件事,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大事。
关键就是,他很明显是被人杀死的。因为早上他的家人叫他,拍门半天无人应答, 推开门走进去一看, 就见李教授坐在一张圈椅中, 上半身往椅背上仰倒,血迹落了一地, 且已经干涸。
家人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就见李教授的脖颈那里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痕。很明显是被人用利器隔断喉咙, 血就是从那里喷出来的。
而且李教授双目竟然还圆睁着, 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的神情。
李教授虽然是前朝官员, 且早就已经辞官归乡,但他到这府学里面任教是前任知府特地亲自过去请的,也上书给朝廷,得现任皇帝亲自嘉奖过的,现在他在家中被人杀害, 怎么算不得一件大事?
于是当李教授的家人慌慌张张的冲到衙门里来说了这件事之后, 钱知府只震惊的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连忙遣人叫了仵作和捕头, 捕快,随同他去李教授家查看具体的情况。
仵作一番仔细查看之后,就过来禀报钱知府, 说李教授应该是亥正左右死亡。死因便是被利器割断喉咙。且几乎是当时立刻就毙了命,因为双目未合,面上震惊之色仍在。
仵作还推断应该是熟人作案。因为他刚刚仔细查看过四处门窗,不见门闩被损,四处窗子也紧闭着。桌上有两杯未喝尽的茶水,一杯在李教授面前,一杯在他对面椅中。想必李教授死之前曾与人对面坐着喝茶。
既然这都已经是一桩很明显的杀人案了,而且死的人还是府学里面的教授,钱知府自然得遣人四处寻访嫌疑人,征求早日破案。
一番询问下又得知,李教授虽然到嘉宁府府学出任教授,但一家老小还是悉数在老家江阴古宅,并未跟着一块过来,平日身边随侍的只有两个从老家带过来的家人。
这两个家人还是两口子。女的负责打扫收拾房间,做饭洗衣,男的则负责跟随李教授出门。
问及昨夜是否有客人来过,回答说昨夜并无人过来拜访,他们两口子早早的就将院门关上了,李教授也一直在书房,并未出来过。
又问及昨夜亥正时分他们两个人可曾听到什么异响,或者李教授叫声之类的,两个人也回答说他们两个人住在后面的偏房,且早早儿的就睡了,一觉到天明,中间没有听到过任何响动或者叫声。
再问李教授平日结交的熟人有哪些,两个人都回答说李教授其实是个性子高傲孤僻的人,平常在这嘉宁府鲜少与人有往来的。多是从府学放学之后就直接回家,很少去其他的地方,回到家之后就闭门不出,只待在书房看书。再就是喂喂鸽子。
钱知府去李教授家确实看到他家的院子里面有一只竹笼子,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原来是养鸽子的。因为里面里面空空如也,他也并没有看到鸽子的踪迹,现在听家人提起,他才知道那原来是鸽子笼。
就问家人那只鸽子去哪了?家人回答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数日前他无意中才看到那只鸽子笼是空的,问李教授,他也回答不知道。家人就只以为这是他们哪一日不小心忘了将鸽子笼的门关起来,所以鸽子就飞走了。心里还惴惴不安的,担心李教授会骂他。但是李教授并没有说他们一个字,只当压根就没有这一回事。
这样一番问询下来,钱知府就觉得这个案子很难破啊。
但人命关天,还是府学里面的一位教授,上司都在盯着,他要是破不了这个案子,不说往后的升迁是别指望了,只怕现在的这个知府位置都保不住。
想来想去的,他就不信事发当夜这两个家人竟然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听到。便吩咐左右棍棒伺候,想不起来就要打一顿。
两个家人被吓的差点儿魂不附体。后来被二十棍子一敲,想起一件事来,连忙说了出来。
原来李教授虽然不喜跟人往来,但其实是个非常爱才的人。府学里面但凡他觉得学识好的,人品也好的人,在学堂上会用心教授不说,有时候还会叫到家里来单独教导。
钱知府就问起有哪些府学里的学生,这两个家人想了一想,便招出了叶星华,许攸宁等人。
钱知府一听,好哇,竟然还有许攸宁。
前几日他才刚在许攸宁那里被拂了面子,正愁寻不到由头找你麻烦,现在你可不就撞到我手里来了?
就叫了捕头蔡正业,捕快孙元忠,以及其他的几个捕快,出门分头去将这几位府学里的学子抓回来询问。
蔡正业和一众捕快得了命令,一块儿出了衙门的门。
到了衙门外的时候,蔡正业想了想,还是吩咐这一众捕快:“这些府学里的学子不比其他人,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人,见官都可以不用下跪的。而且现在也并未证实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杀害了李教授,只能说是请他们过来例行过堂询问一番。所以你们见着他们的时候态度言语都要客气些,万万不能粗鲁。要知道咱们万一因为这件事得罪了他们,他们心中若记恨起来,等往后他们万一考取了功名,做了官,想要惩治我们这些人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一众捕快都表示明白他的话。
因为今天正好又是旬休的日子,学子都不在府学读书,所以蔡正业便开始分派谁谁去请哪一位学子。
因为考虑到他经常在叶细妹的小饭馆里面吃饭,那一家子人都他都很客气,还经常白请他吃馄饨,就叫了孙元忠,舅甥两个一块儿去请许攸宁例行过堂。
原以为今日许攸宁肯定会在叶细妹的小饭馆里面帮忙,结果等舅甥两个人到了小饭馆,却见小饭馆的两扇门关着。问了周边的其他商户,说是今儿叶细妹的这小饭馆压根就没有开门。
又一路询问之下,问明许攸宁现在的住处,舅甥两个便直接奔着那里去了。
等到了许攸宁家里,正是许攸宁出来迎接的。随后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才从里屋出来。
叶细妹看到他们两个竟然找了她家里来,心里很惊讶。随后歉意的对他们两个人笑了笑:“蔡捕头和孙捕快可是想吃馄饨了?你看,昨儿夜里小儿忽然发起高热来,虽然连夜请了大夫过来看过,也吃了药下去,但到现在这高热也还没有退下去。我这心里实在是操心,所以今日小饭馆就没有开门。”
一面叫蔡正业和孙元忠坐,叫叶蓁蓁快去倒茶。还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家里简陋,怠慢两位了。”
蔡正业和孙元忠这才知道元宵生病的事。
两个人因为经常在叶细妹的小饭馆里面吃饭,叶细妹白天也会带着元宵一块儿在小饭馆里面,所以两个人是认得元宵的。
这会儿听说他生病了,两个人就赶到里屋去看视。果然见元宵正烧的满脸通红,双目紧闭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滚烫一片。
蔡正业吓了一跳,就问道:“怎么烧的这样的厉害?大夫怎么说?”
叶细妹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儿上午他还好好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就开始发起热来,等到夜里更是不得了,烧的一张脸都通红了。我就叫阿宁连夜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过来看了,说不妨事。也开了药,但这药喝下去这热也没有退,这急的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蔡正业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我记得葫芦巷里面住了一位姓冯的大夫,看小儿科最好。不如你们现在去请他过来给元宵看一看?”
叶细妹这会儿也确实是真着急了,一听蔡正业这样说,也顾不得蔡正业和孙元忠两个人还在这里,连忙就叫许攸宁去葫芦巷请冯大夫过来。
许攸宁答应了一声,转过身正要出门,却被蔡正业给叫住了。
“你现在不能走。”
许攸宁身形顿住。随后他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蔡正业,问道:“蔡捕头找我有事?”
就知道蔡正业和孙元忠肯定不会是因为看到他们家的小饭馆今天没有开门,想吃馄饨才找上门来的。一定有其他的事。
只怕这件事还不简单。
蔡正业就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压根就不用拐弯抹角的。
于是也不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道:“你知道李教授昨夜被人杀害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也病了。感冒,好几天了,咳嗽头晕全身冒汗,好难受。
☆、问话
蔡正业虽然生了个和气的面相, 但做捕头多年,一双眼看人的时候还是很锐利的。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目光就一直紧盯着许攸宁看。
就见许攸宁面上的震惊和错愕之色不像是作伪,反问他:“李教授被人杀害了?”
叶蓁蓁也是见过李教授的,闻言也吃了一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蔡正业不回答, 只问他们:“你们几个不知道这件事?”
府学的教授昨夜被人在家中杀害, 这也算得上是很轰动的一件大事, 蔡正业敢打赌,嘉宁府里的好些人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特别是府学的学子们。但是许攸宁竟然一点儿不知道
许攸宁摇头:“昨日元宵忽起高热, 我们一家人一夜忧心未免。今日我们也一起没有出门, 只在家中照料他。竟然不知李教授昨夜竟然会被人杀害。”
又一脸沉痛的问道:“李教授为人平和谦逊, 在我们学子中口碑极好。竟是什么人能狠得下心杀害他?凶手可有抓获?”
虽然跟叶细妹, 许攸宁一家人算得上熟悉, 但是有关案情的事蔡正业肯定不能透漏给他们知道。
就没有回答,只说道:“现在知府大人发下话来,要请府学里面平日跟李教授走的近的几位学子前去问话,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寻你。现在还要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叶细妹一听就急了,忙说道:“好好的知府大人叫我们阿宁去问什么话?难道还要怀疑那位李教授是我们阿宁杀害的不成?不行, 阿宁不能去。”
叶细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官, 但以前曾听人说过, 说但凡进了衙门,不论有罪无罪都要先打二十棍子,许攸宁哪里能受得住?
当下三两步的赶过来, 伸手就握住了许攸宁的胳膊,一脸戒备的看着蔡正业和孙元忠。大有他们两个要敢真的带走许攸宁,她就和他们两个拼命的架势。
叶蓁蓁心里也很吃了一惊。她虽然没有叶细妹这么激动,但也走过来伸手挽住了许攸宁的另外一只胳膊。
前几天才因为那次媒人过来提亲的事许攸宁没有给钱知府面子,谁知道钱知府这次会不会趁势报复啊?
不说别的,单是打许攸宁一顿她们就都没发接受。
许攸宁被她们两母女一左一右的挽住胳膊,心里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感动。
就转头看看叶细妹,又看看叶蓁蓁,劝慰她们两个:“娘,蓁蓁,你们不用担心。钱知府只是例行叫我过去过堂问话而已,等问完了话,证明这件事跟我无关,我自然就回来了。你们两个快放手,让我跟着蔡捕头和孙捕快先去衙门。”
叶细妹却不放手,握着他胳膊的手反倒还收紧了一些。
“不放。我听人说起过,这进了衙门,不论有罪没罪,都要先打二十棍子煞煞威风,就你这身板,能禁得住二十棍子?”
说完,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看着蔡正业和孙元忠就一脸坚定的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带阿宁走,我跟你们两个去过堂,回知府大人的话。反正我是阿宁的娘,问我话跟问阿宁话是一样的。”
蔡正业原还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事不让许攸宁跟他去衙门,原来是为这件事啊。
当时只哭笑不得。
“叶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叫进了衙门,不论有罪没罪就先打二十棍子,你这都是听谁胡说的?再者,便是真有这样的事,那也只针对老百姓,你大儿子可是秀才,论理见着官都可以不用跪的,还能给他用刑?朝廷都明文规定不允许的,知府大人敢明知故犯?你就放心让他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只要他跟李教授被杀害的这件事无关,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反倒是你,若是现在跟我们去了衙门,指不定进去之后还真要先打二十棍子呢。说你阻碍查案。”
叶细妹将信将疑,转头问许攸宁:“真的?”
许攸宁笑着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过一会就回来了。”
叶细妹想了想,又转头看着蔡正业和孙元忠说道:“蔡捕头,孙捕快,小妇人以前对你们甥舅两个人也是恭敬客气的吧?待会儿在堂上,还请你们甥舅两个多照看照看我们家阿宁。”
蔡正业和孙元忠都点头,笑道:“你就放心吧。只是个例行过堂问话而已,你实在不用操心。”
方才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昨夜元宵生病,许攸宁除了出去请大夫,其他时候都在家里照顾元宵,哪里来的作案时间?
而且他也没有作案动机,李教授被杀害这件事想来应该跟许攸宁无关的,等待会儿到了衙门,问过了话,证明此事跟他无关,他自然就可以立刻回来了。
叶细妹这才放开许攸宁的胳膊。
叶蓁蓁却还没有放,正仰着头看他,一双黑漆的眸中满是不安。
许攸宁见了,心中不由的一软。
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你放心,哥哥没事,一会就回来了。”
叶蓁蓁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心钱知府会公报私仇的,但也不敢说出来让叶细妹和许攸宁担心,所以蹙着一双眉,一脸不放心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的眉形生的很好,纤细弯曲,柳叶儿一般。这会儿微微的皱着,看得许攸宁竟然忍不住想要抬手给她抚平。
但是叶细妹,还有蔡正业和孙元忠都在这里,他也只得压下心里的这个想法,一脸郑重的嘱咐她:“你和娘都不要去请那位冯大夫,葫芦巷离衙门不远,待会我会去请他过来。你和娘就在家里守着元宵,不要出门半步。”
他心中的理由不好为外人说得,不过其他人都以为他这样也很正常。
毕竟昨夜李教授才刚被人杀害,谁知道杀害他的到底是什么歹人?若这歹人现在还在嘉宁府呢?自然是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稳妥一些。
叶蓁蓁一一的答应下来,然后才松开许攸宁的胳膊,看着他跟在蔡正业和孙元忠身后往外走。
鼻尖那里竟然酸酸的。担心被叶细妹看出来,忙强行忍住了。
而许攸宁纵然出得门来,心里也一直在挂念家里人。
待走到衙门附近,便开口请问蔡正业和孙元忠:“蔡捕头和孙捕快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去葫芦巷里面请了冯大夫去看看舍弟?”
蔡正业沉吟了下,叫孙元忠:“你现在去葫芦巷请冯大夫,叫他即刻过去给元宵看一看。”
他们这一番从小饭馆到许攸宁家里,中间耽搁的时辰已经很多了,若再让他绕道去葫芦巷,恐到得晚了钱知府会怪责。但刚刚他们也看过元宵生病的模样,又彼此熟悉,所以蔡正业就叫孙元忠去请冯大夫给元宵看病。
孙元忠是捕快,过去请冯大夫,冯大夫肯定不敢怠慢,即刻就会过去,也肯定会用心给元宵看的。
许攸宁谢过蔡正业和孙元忠,随后他跟着蔡正业去衙门,孙元忠则自行去葫芦巷。
待到了衙门里面,就见叶星华等学子都已经到了,正在堂下站着,回禀钱知府的问话。
问来问去的其实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因为一来大家都没有作案动机,二来昨夜亥正时分他们都在家里,三来昨夜也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们出现在李教授家里。
便是钱知府想要动刑逼问都是不能的。都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而且还都是府学的学子,可以说是这整个省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人,朝廷明文规定,是不能随便对这些人动刑的。
这时就看到蔡正业带着许攸宁进了大堂。
钱知府审问了这半日却依然没有审问出个什么来,心里早就很着急了。且原本因为主动叫人过去提亲却被许攸宁推拒的事心中对许攸宁不满了,于是这会儿见着他们两个人过来,就一拍手里的惊堂木,喝问蔡正业:“如何去叫个人过来问话花费了这许多时间?是不是他畏罪要潜逃,被你们抓了才会来?”
许攸宁一双长眉微皱。随后对钱知府弯腰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钱大人此话说的不妥。学生并未犯任何事,如何大人张口便说学生畏罪潜逃?请问大人,学生畏的是什么罪?”
钱知府万没料到许攸宁竟然这样牙尖嘴利,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就将气都撒在了蔡正业身上,又猛的一拍惊堂木,继续喝问。
蔡正业早就跪了下去。随后就将他如何去小饭馆,发现小饭馆关门未开,又如何一路询问许攸宁住在何处,到住处方才寻到许攸宁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小人一路上并没有半刻耽搁,寻到许学子之后也立刻请他跟随小人来了衙门,还请大人明察。”
钱知府哼了一声,挥手不耐烦的叫他退下。
蔡正业这才起身站起,垂手退至一旁。
钱知府便看向许攸宁。许攸宁站的身姿笔直,态度从容的与他对视着。
钱知府心想,这个人可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可再难啃,也不信他今儿没法子整治他。
就问道:“昨夜李教授被人杀害在家中的事你可知道?”
许攸宁回:“学生事先并不知此事,是先前蔡捕头到学生家中学生方才得知此事。”
钱知府便再问:“李教授昨夜在家中被人杀害,这样轰动的一件大事,可以说嘉宁府里面连街边卖菜的小摊贩都已经知道了,如何你身为他的学生,竟然还有不知道的道理?定然是你在撒谎。就是因着你心中有鬼,不敢承认,才会故意说不知道。”
☆、收监
钱知府的这番话其实都已经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许攸宁听了, 眉头很不悦的微皱了起来。
但随后他就神色恢复如常, 将先前对蔡捕头说的那番话又对钱知府说了一遍。
若是个正常人, 肯定就已经明白许攸宁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而且也基本可以排除他的一切嫌疑了。
原就找不出他的作案动机, 而且显然昨夜许攸宁并没有作案时间。
但是钱知府的才干原就一般,这会儿他治下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惹的上司询问,他只想早点将这件事解决掉。
至于到底抓的是不是真凶反倒尚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能在上司面前将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更何况他原就因为许攸宁拒绝亲事的那件事对他心中不满, 这会儿逮着机会了不得赶紧公报私仇啊。
就问道:“这般说, 昨夜你曾经出过家门?”
许攸宁明知道他这句话有给他挖坑之嫌, 但这也确实是事实,不好否认。
就回道:“学生昨夜确实出过门。但也是因为舍弟生病, 学生出门去请大夫过来给他诊治。”
又告知了昨夜他请的那位大夫的姓名和住址,随后神色从容平静的说道:“李教授家在城东,那位大夫家在城西,根本就不同路。钱大人若不信, 只将大夫叫来一问便知。”
钱知府无法,也只得叫了个捕快速去将那位大夫叫过来问话。
待叫了过来, 那位大夫跪在堂下, 自称姓姜。问及他是否认得站在旁侧的许攸宁,此人昨夜可曾去请过他给人看病,姜大夫一一承认下来。
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法子证实跟许攸宁有关, 这就要放他回家?
钱知府心中不悦,目光看着许攸宁。
许攸宁神情坦然的跟他对视,腰背挺直如松。
钱知府忽然想到一件事,又问姜大夫:“方才你说,许攸宁昨夜去请你时,你当时并未跟许攸宁同时离开你家医馆,而是让许攸宁先行,你在家收拾药材,过了一会儿才带了徒弟一起过去的?”
姜大夫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作答:“是。因为昨日傍晚时分小人见医箱里面有些脏,里面的一应器具,如银针之类的也该拿出来用沸水煮过,所以就叫小徒将医箱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重新整理。原也没有想到晚上这位许少爷还会过来请老朽过去给他弟弟瞧病,也不晓得他弟弟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自然一应诊治的东西和寻常的药材都是要带着的。因为这位许少爷神色间极是急切,想是担心他弟弟,便叫他先行回去,我和小徒将一应需要的东西放到医箱,然后才提着一盏灯笼去了他家。”
“许攸宁单独离开你家是什么时辰?”钱知府立刻追问。
姜大夫想了一想,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快到戌末的时候吧?因为老朽跟小徒提着灯笼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个更夫在敲更,敲的就是亥时。”
钱知府听见这话简直喜不自胜,立刻转过头看着许攸宁说道:“我知道了。昨夜你虽然去城西请姜大夫,但是戌末的时候你独自从姜大夫家离开,转而去城东李教授家要见他。李教授见是你,对你没有防备,还要请你到书房喝茶。两个人说话之时你不知道为何跟李教授起了争执,一时恶向胆边生,就用利器割断了李教授的喉咙。然后你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李教授家。你自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也不敢跟人提起,所以刚刚蔡捕头去寻你,问你可知李教授昨夜被人杀害的事时,你才会矢口否认。其实你哪里不知?李教授分明就是你杀害的,你这就是做贼心虚。”
为了增加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说完之后他还狠狠的握着惊堂木在桌面上拍了下了一下。
许攸宁忍不住,失笑出声。
也不待钱知府再说出什么混账不通的话了,他转过头问姜大夫:“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收拾一应所需的器具和药材,到出门,用时多少?”
姜大夫想了一想,回道:“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钱知府对于他问姜大夫话很不满,连连的拍着手里的惊堂木,喝问道:“我才是知府。这件案子是由我来审的,堂上只有我问人的时候,哪里有你问人的时候?”
许攸宁心想,你若是个明白的人,由得你如何的问也就罢了。可现在眼见得你就是个糊涂虫,还有心将李教授被人杀害这件事往我身上推,我还能由得你继续发问?
靠不得你,我只能靠我自己。
就不理会钱知府的咆哮,继续问姜大夫:“那小子再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到寒舍的时候,小子是否已在家中?”
虽然许攸宁不怵钱知府,但是姜大夫却是被钱知府连着拍了几下惊堂木给吓的面上都变了色。
这会儿听了许攸宁的问话,他偷眼望了钱知府一眼,见后者一张脸凶神恶煞,竟是吓的浑身发颤,不敢回答。
还在跪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徒弟代他回答了:“是。昨夜我和师父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在家中了。我记得还是你过来开门迎我和师父进屋的。”
许攸宁对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随后转过身看向钱知府,语声不徐不疾的说道:“想必钱大人刚刚也听到姜大夫师徒说的话了?那钱大人就该明白,前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便算学生走路要较姜大夫师徒快一些,那至多也就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两刻钟的时间,如何够我从城东药铺到城西李教授家,杀了他之后再回到自己家?更何况从李教授家到学生家的路程可比姜大夫家倒学生家路程要长。难道我是背上生了一双翅膀不成?”
钱知府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就是旁边记录供词的师爷也觉得李教授被人杀害这件事肯定是跟许攸宁无关的。
但是钱知府不肯这样想啊。
前面他纡尊降贵的主动叫个媒人去许攸宁家里提亲,竟然被这小子给推拒了,有没有考虑过他的面子?这次在公堂之上,当着这么多府学学子,还有衙役的面就这样长篇大论,问姜大夫话,推翻他先前所有的言论,又有没有考虑过他的面子?
即便这件事真的跟他许攸宁无关,那少不得的也要让他吃些苦头,好出一出他心中的这口恶气。
就对着堂下的其他府学学子挥了挥手,叫他们:“我刚刚已经问过了,李教授被杀害的事跟你们都无关,你们现在都各自回去吧。”
说完之后又猛的一拍手里的惊堂木,伸手指着许攸宁喝叫道:“倒是你,虽然刚刚你巧舌如簧,想要自证清白,但昨夜你从姜大夫的药铺出门的那段时间里面确实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事,本府后面还得好好的问问你。暂且就先将你收押进牢房。”
说罢,就吩咐堂下的衙役:“将他收监。”
一帮衙役多在蔡正业的带领下在叶细妹小饭馆里面吃过饭,也都吃过她免费赠送的小菜,跟许攸宁也多见过。而且方才听到许攸宁那几句自证清白的话,个个心中也都觉得他跟李教授被杀害的事压根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们肯定都要听钱知府的话的,所以这会儿也只得答应了一声。就有两个人朝许攸宁走了过来。
不过不像对待其他要被收监的人那样粗鲁,两个人对许攸宁言语态度间还是很客气的:“许学子,请跟我们两个走吧。”
许攸宁不说话,目光看着钱知府。
其实这会儿从他脸上也看不到多少愤怒,反倒还很平静的。但是目光却十分的凉,只看得钱知府心里一阵阵忍不住的发怵。最后竟然很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许攸宁便也收回目光,跟着两个衙役往监牢那里走。
牢里面还收监了其他很多犯人,吃喝拉撒从来都是在牢里面,不让出去的,可想而知里面的污秽气息有多重了。
许攸宁虽然素来是个爱干净的人,但这会儿显然也顾不了这么多。
他心里只记挂着叶细妹,叶蓁蓁和元宵。
也不知道元宵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孙元忠是不是请了那位冯大夫过去看他?还有叶细妹和叶蓁蓁要是知道他现在被钱知府收押进监,是不是会很着急,很担心他?
特别是叶蓁蓁。她平常虽然不说,但他也看得出来,心里其实是很依赖他的,稍微有点儿事第一反应就是叫他。这会儿他不在她身边,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很惊慌失措。
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哭。
☆、探监
许攸宁听从两个衙役的话走到牢里面, 看到其中一个衙役拿锁链锁了门, 他就隔着牢门轻声的对他说道:“劳烦你转告蔡捕头一声, 麻烦他遣个人到我家中对我母亲和我弟弟说一声, 让她们两个人不用担心我, 过两日我自然就会回去。”
这个衙役知道蔡正业和叶细妹一家熟悉, 自然不敢怠慢许攸宁。当下应了一声,待锁好了牢门就转身去找蔡正业, 将许攸宁刚刚托付转告的话对他说了。
人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带过来的时候也跟叶细妹说了只是例行过堂问个话而已, 哪里晓得竟然还会被钱知府下令收监关押了?
蔡正业原就想着要去对叶细妹说一声这事, 现在又得许攸宁的托付, 于是等衙门散值之后他就换下差役的服饰, 叫了孙元忠一起,两个人一块儿往叶细妹家里走。
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一直在家里盼着许攸宁回来。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 心里又牢记着许攸宁临走之前嘱咐她们两个的话,只在家中等他回来,不可出门的话,所以也只得在家里干着急罢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蔡正业和孙元忠, 却不见许攸宁,叶细妹和叶蓁蓁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叶细妹性子急, 不待他们两个坐下, 就急忙问道:“我家阿宁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蔡正业且不回答,反而问她:“冯大夫过来看过元宵了?元宵现在怎么样了?”
冯大夫来的时候说了是孙元忠过去叫他过来的话,叶细妹晓得这肯定是蔡正业吩咐下去的, 就先谢了蔡正业和孙元忠一声,然后回答:“喝了冯大夫的药,较早上好些了,不过身上还是有些热的。冯大夫说不妨事,还得有个两三天才会好。也留了几服药下来,说一旦高热了就煎一副药给他喝。”
心中实在是担心许攸宁,所以说完之后就立刻又问道:“我家阿宁在哪里?他没事吧?这眼看着都快下午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蔡正业一边在桌上坐下,一边接过叶蓁蓁递过来的一碗茶水。且不喝,放在桌上,然后才叹气说道:“你家许少爷,他被钱大人收监关押了。”
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闻言都吓了一大跳。叶蓁蓁当先问出口:“我哥哥犯了什么罪,钱大人就要将他收监关押?”
蔡正业就将先前堂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叶细妹和叶蓁蓁。
叶细妹一听就怒不可遏:“这个钱知府难道是个傻子吗?连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小妇人,听到阿宁说的那些话,还有姜大夫和他徒弟的证词,都知道李教授被杀害的死绝对跟阿宁无关,他一个做官的,审案子审了这么多年的人还能不知道?我看他这压根就是公报私仇。不行,我得击鼓去,跟他好好的说道说道,让他放了我儿子。”
说着,气愤愤的就要往门外走。却被叶蓁蓁伸手给一把拉住了。
“娘你既然知道钱知府这是在公报私仇,就是你这会儿找他说道去,他能听得进去?他若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将哥哥关到牢里面去了。可见他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别现在哥哥已经被他关了起来,你去了,他再将你关了起来,到时可要怎么办?”
叶细妹听她说的有道理,就停下脚步来。但内心焦急,就紧锁眉头,一直唉声叹气的。
蔡正业也安慰他:“许少爷的话我也听见了,按说李教授这件事确实跟他无关的。纵然现在钱大人将她收监关押了,但证据不足,等过个几日他气笑了,自然会将他释放回家的。”
钱知府叫了个媒人到许攸宁家来提亲,却被许攸宁给推拒了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叶蓁蓁却不敢这么乐观。这世上冤屈错案还少么?最怕的就是钱知府急着要破这个案子在上司面前邀功,却将许攸宁给搭了进去。
想来想去的,也只有真凶抓到的那一刻才能证明许攸宁清白,钱知府才会放他回来的吧?
但想要抓到真凶谈何容易。而且这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过也许还有其他的一条路。那就是许攸宁从姜大夫的药铺离开回家的路上有人看到过他,自然就能证明他并没有往城东李教授家的方向去。
可那时候都已经亥时了,大家都已经睡了,还有谁会在街上走呢?
叶蓁蓁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刚刚蔡正业说的那个更夫的事。
既然姜大夫和他徒弟出门的时候听到了更夫打更的声音,那有没有可能那个更夫当时一直在那附近,看到过许攸宁?
就连忙对蔡正业和孙元忠说了这件事,恳请他们两个去帮忙找那位更夫,询问医生。
蔡正业沉吟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叫孙元忠:“你现在去问一问,昨儿晚上打更的是谁。问问他昨晚亥时左右有没有在街上看到什么人。”
孙元忠应了一声,转过身就要往门外走。
一直劳烦他们甥舅两个,叶细妹心中又是觉得感激,又是觉得不好意思。当下忙叫住孙元忠:“孙捕快,您且慢。”
孙元忠回身问她有什么事,就听叶细妹在说:“这眼看着都已经过了中午了,你和蔡捕头两个人还没有吃过饭吧?不如在我家吃了饭再去找那位更夫?”
蔡正业和孙元忠原本还要推辞。人家家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还怎么好意思在人家家里蹭饭啊?
就听到叶细妹在说:“也不是特意为你们两个人做饭,我们一家人也要吃。而且我也就打算简单点下个面条便罢了,还希望蔡捕头和孙捕快不要嫌弃才是。”
蔡正业和孙元忠一听,这才留了下来。
不过叶细妹虽然说是简单点下个面条,但也炒了个韭菜炒蛋,蒸了一碗腊肠和一碗腊肉。再有一碗她自己腌制的萝卜。
她手擀的面条也好吃,蔡正业和孙元忠明明刚刚还推辞说自己不饿,但这会儿也要每个人吃了两大碗。
叶细妹和叶蓁蓁因为担心许攸宁,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不过在蔡正业和孙元忠面前,少不得的也要坐在那里陪着他们一块儿吃。
等吃完了,孙元忠自出门去找昨晚的那个更夫。叶细妹则从锅里捞了一大碗面条出来,又将每样菜都拨了一些放到另一只碗里面。两只碗一总儿的放在一只柳条篮子里,外面拿块干净的布盖了,面上带着歉意的笑跟蔡正业说话。
“还要劳烦蔡捕头一件事。你看我家阿宁因为担心元宵的病,早上都没有好好吃饭。这关在牢里,想必那些饭菜他也是吃不惯的。我刚才收拾了一碗面条和一些菜出来,想叫我这个小的给他送过去。不知道蔡捕头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她跟着你进牢房里去?”
其实也是想叶蓁蓁过去看看许攸宁。
虽然蔡正业和孙元忠刚刚都说钱知府没有对许攸宁用刑,但她这个做娘的肯定会不放心。
进牢房看个人而已,在蔡捕头看来这原就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吃人嘴短,刚刚才吃了人家两大碗面条,这会儿好意思拒绝?
就痛快的答应了:“行。你跟我过去,我带你去见他。”
叶细妹答应着,将手里的篮子交给叶蓁蓁,叫她:“你跟着蔡捕头过去。待将这面条和菜送给你哥,看着他吃下了,你就拿了篮子回来,不要在外面乱走。再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家里都好着呢。”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有些儿哽咽起来。
虽然她是个泼辣的人,但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人经历这种事。一个乡下出来的妇人,哪里能有什么头绪?心里又担心,难免就会忍不住的红了眼圈。
叶蓁蓁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安慰了她两句。然后接过篮子来,跟在蔡正业的身后往外走。
牢房里的那些个牢头和差役也多在叶细妹的小饭馆里面吃过饭的,也多认得叶蓁蓁。更何况这会儿还有蔡正业在前面带领着,自然很爽快的就放行了。
就有个牢里的差役领着叶蓁蓁往牢里面走。
叶蓁蓁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外面分明还是白天,空中太阳高挂着,但这牢房里面却是一点儿日光都透不进来,一走进去就会觉得很压抑。
甚至还有老鼠蟑螂。叶蓁蓁就眼见一只老鼠在贴着墙角飞跑,牢房里的人见到了竟然想去抓。
抓到了想干嘛自然是不用问的,叶蓁蓁甚至都不敢去想。
也不敢再看了,忙转过头目光四处搜寻许攸宁的踪迹。
搜寻了一会儿她就看到许攸宁了。
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那件半旧的青色直裰。正背靠着墙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微垂,面上神情凝重。手指尖还拿着一根稻草在无意识的来回捻着。
叶蓁蓁一看他身下坐着的稻草潮湿发霉,背后靠着的墙壁也潮湿的石灰一块块的掉落了下来,想想他平日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因为钱知府那个混蛋被关在了牢房里面,她就忍不住的觉得眼眶泛红,鼻尖发酸。
带他过来的差役还不晓得她已经看到许攸宁了,还伸手指了关押许攸宁的牢房给她看,然后叫她:“有些话你就赶快说,磨蹭不得。待会儿我再过来带你出去。”
叶蓁蓁谢过了他,然后抬脚往许攸宁那里走。
牢房里面原本是很嘈杂的。有受刑过后的犯人叫痛的声音,也有自认冤屈的犯人喊冤的声音。就是老鼠吱吱叫和爬行的声音也不时的传来,许攸宁只充耳不闻,从来不会去看。
但这会儿叶蓁蓁的脚步声夹杂在这一片嘈杂声音虽然很轻,但许攸宁还是立刻听到了。
☆、亲了
许攸宁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就能开始辨别得出叶蓁蓁的脚步声。就如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再将叶蓁蓁只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而是期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与他共度一生。
就好像如同春风吹过,天气渐暖, 某一日早间起来,推开窗户,就惊觉庭院里面玉兰花树的枝头已经开满了莹白如雪的花朵。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他抬眼转头, 果然见叶蓁蓁正往他这里走过来。
忙起身站起来, 走到牢门边。
叶蓁蓁也已经走过来了,目光一直看着他。
看得出来她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双眼圈儿红红的, 目光看着他, 好一会才叫得出来一声哥哥。
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了。
许攸宁心中难过。伸手穿过牢门柱子间宽大的间隙, 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叹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污秽黑暗,她胆子不大,现在心里肯定很怕的吧?
叶蓁蓁一听这话,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哭出了声来。
就算许攸宁现在身陷囹圄,可心里还惦记着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不该来, 难道他自己就该来了么?
叶蓁蓁一想到这里,哭的简直不能自抑,双肩轻颤着。
许攸宁知道她这是在担心他,就笑着安慰她:“哭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我又没有什么罪, 钱知府也没有证据,他奈何我不得的。就算暂时他将我关押在这里,过两日也自然就会放我回去。”
叶蓁蓁心里何尝不知道许攸宁这只是安慰她的话?
钱知府若是个好官,今儿就不会发生将许攸宁收监关押的这件事。他这摆明了就是要跟许攸宁过不去,那谁知道后面他到底会怎么做?
毕竟他们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能奈何得了这些当官的人?还不是由得他们怎么说怎么做就得怎么受着?就是想要喊冤,官官相护,哪里就能那么命好,立刻就能碰得上个青天大老爷呢?
又想着许攸宁这会儿无故被收监关押,心里肯定已经够烦的了,她还在这里只一味的哭,压根就解决不了这件事不说,还要惹得许攸宁心里更加的心烦难过。
便抬起手,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水。然后竭力的让自己不再流眼泪水,盘腿席地坐了,将手里拎着的篮子打开,将装着面条的碗递进去给许攸宁。
又将筷子和装菜的碗也递进去,叫许攸宁:“哥哥,你吃。”
许攸宁见她明明上一刻还哭的满面泪痕,这会儿却忽然一脸坚毅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更加的心疼起她来。
想了想,也盘腿在地上坐了,接过碗筷来。然后看了叶蓁蓁一眼,不说话,低头开始吃起面来。
面条不比饭,捞出锅来就很容易糊在一起。而且这一路走来,面和菜自然都已经凉透了。
但许攸宁依然觉得这些胜过世间任何美味。便都吃了,然后将碗筷拿出来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不待他说话,就已经连珠炮一般的开口说道:“娘叫我跟你说,冯大夫已经来看过元宵的病了,说不妨事,过两三天自然就会好。元宵现在的高热已经退了一些,没早上那么厉害了。娘还叫我跟你说,家里一切都好,叫你不要担心我们,还叫你在这牢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另外我在家里过来之前呢,也麻烦蔡捕头和孙捕快去找昨夜在姜家药铺附近那个打更的更夫了。若昨夜你从姜家药铺出来之后那个更夫见过你,那自然就能证明你没有去城东孙教授家,钱知府便奈何不得你。便是那个打更的更夫昨夜没有见过你,方才我也想过了,若是钱知府一意孤行,再不放人,没有关系,我就往上一级一级的告上去,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个好官。所以,哥,你别担心,你就先在这里待几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许攸宁就明白了,刚刚叶蓁蓁忽然一脸坚毅,想必就是因为已经想到了这些后路。
想她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明明身姿纤细,连一桶水都未必能拎得动,这会儿竟然下了决心要到处奔波为他翻案。
心潮翻滚,他看着叶蓁蓁没有说话。但忽然伸出手,握着她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拉。
这监牢外面也就是一根根的粗棍子,彼此间隔的还是比较开的。
叶蓁蓁不提防许攸宁忽然这样做,有些吓了一跳。
而下一刻,她就察觉到额头那里被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给贴上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许攸宁在亲她的额头。
叶蓁蓁:
她不知道许攸宁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做,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压根就不知道要挣脱,又或者是问许攸宁这在做什么。
她不动许攸宁也不动,双唇几乎贪恋一般的贴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还伸臂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这里揽。
可惜两个人之间隔着这些木柱子,若不然他现在就可以将叶蓁蓁抱在怀里了。
直至后来看到有牢房里的一个差役往这里走过来,许攸宁才恋恋不舍的将叶蓁蓁放开。
叶蓁蓁还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呆愣愣的望着他。
知道那个差役是来叫叶蓁蓁离开的,许攸宁就伸手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叫她:“回去。”
又嘱咐她:“路上不要耽搁,无事你和娘都尽量不要出门。”
差役已经走过来了,开口叫叶蓁蓁:“留给你们两个说话的时辰已经够长了,现在你快随我出去。不然待会儿若让钱大人知道了,我们两个都吃罪不起。”
叶蓁蓁一听要她现在就离开,留许攸宁一个人在这里,哪里还能顾及到刚刚许攸宁亲他的事啊?双手紧握着木柱子,眼望着许攸宁,就是舍不得走。
许攸宁又何尝舍得她?但这时候说不得也只能狠下心来不看她。甚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同时沉声的叫她:“快走。”
叶蓁蓁没有法子,哽咽着叫他要好好照顾自己,便提了篮子,跟在差役的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走到监牢外面,就看到蔡正业还在外面等候着。
叶蓁蓁忙谢了他。蔡正业对她摆了摆手,然后叫她现在自己回去,他还有事。还说待会儿若找到那名更夫了,会叫人去跟她和叶细妹说一声的。
叶蓁蓁又对他道过了谢,然后才转过身往外走。
走至半路上,脑子里面终于得空想起刚才许攸宁亲她额头的事了。
许攸宁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亲她的额头?兄妹之前还有这样的?
若他们现在还是小时候便罢了,兄妹情深,许攸宁亲下她额头也没什么,可现在许攸宁虚岁都已经十九了,她虚岁也已经十四了,许攸宁再亲她额头好像有点儿不合适吧?
还是说许攸宁心里对她
叶蓁蓁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许攸宁心里怎么会可能对她有那个意思?
转念又想到许攸宁也亲过元宵的额头,那想来应该是自己的年岁虽然慢慢的大了,但在许攸宁的心里她却依然是那个还没有长大的妹妹。一如他对待元宵那样。
就好比父母经常会对着自己孩子说的那句话,哪怕你已经三四十岁了,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女,但在我们眼里你依然还是我们的孩子。
应该是这样的吧?肯定是这样的。
这样一想,叶蓁蓁心里就释然起来,加快脚步往家赶。
自打叶蓁蓁跟随蔡振业一块儿去了府衙大牢,叶细妹可以说是一直倚门盼望。这会儿见着叶蓁蓁回来,就赶忙问她许攸宁现在怎么样了,那个钱知府有没有给他动刑?
叶蓁蓁忙宽慰她,说许攸宁现在好的很,钱知府也没有对他动刑。刚刚送过去的面和菜他也都吃了。还说这件事钱知府没有证据,至多也就将他关在两天,出了心里的那股子气就会将他放回来。
叶细妹将信将疑的。不过现在她们娘儿两个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法子,也只得看看后面的形势再做决定。
好在傍晚的时候蔡正业叫孙元忠过来传了话,说是找到昨儿晚上的那个更夫了。问起昨儿晚上亥时左右有没有在姜家药铺旁边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回答说见过。看到那个人急匆匆的离开姜家药铺往前走了。他因为打更也要走那条路,所以算是远远的跟着那个人走了一段儿路,最后也是眼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前方。
问他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更夫说因为那个青年相貌生的十分的俊秀,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相貌生的这么好的男子,自然是记得的。
孙元忠就悄悄的带他去监牢里面见了许攸宁,问昨儿晚上更夫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更夫一口确定下来这就是昨儿晚上他看到的那个人。
所以蔡正业就叫孙元忠过来悄悄儿的告诉叶细妹和叶蓁蓁,叫她们明儿带着这个人去衙门给许攸宁作证。这下子钱知府自然再没话可说了,肯定要将许攸宁放回来的。
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喜的对孙元忠连连道谢,还叫他回去一定要对蔡正业转达她们两个人的谢意。叶细妹还说等许攸宁回来了,一定要在小饭馆里面办一桌酒席,好好的请蔡正业和孙元忠吃顿饭,好感谢他们。
是夜,叶蓁蓁因为担心那名更夫晚上会出什么意外,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都不曾睡着。
电视剧上不经常这么演嘛,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证人,只以为这下子终于能沉冤得白了,不想就过了一晚,甚至都用不了一晚,那个人忽然就死了,又或是忽然就改口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叶蓁蓁和叶细妹将元宵托付给林氏照顾,两个人就忙忙的根据昨儿孙元忠说的那处地址去找寻那位更夫。
好在叶蓁蓁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位更夫还好好儿的在家里坐着吃早饭。为人也和善,一听她们说了自己的身份,就很爽快的说道:“昨儿孙捕快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了。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既然你儿子没有做下这样的事,怎么能让他无辜送了命?你放心,我这就跟你们去衙门,将昨儿晚上看到他的事都对知府大人说明白。这样知府大人定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会再冤枉你儿子了。”
叶细妹和叶蓁蓁都对他表示了感谢,三个人就一块儿出门往衙门走。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个基友的文哈,欢迎翻牌~
《总裁每天都在暗恋反派喵》by里木树
人事部经理推门看见了十分可怕的一幕。
经理很惊恐:总裁,你家橘猫在做什么?
它竟然在敲电脑啊啊啊!
表情还特别咬牙切齿啊啊啊!
总裁:你冷静,她这是在做复仇计划表。
经理:它它它要对对对谁复仇?
总裁挑眉:当然是对我。
这是个胖橘以为自己在复仇,实际上是在被暗恋的故事
☆、释放
等叶细妹他们三个人到了衙门, 就按照昨儿蔡正业教的那样, 开始击鼓鸣冤。
衙门外面站了几个当班的衙役,里面就有孙元忠。一看到是叶细妹击鼓,也不消问什么话了,连忙就往里报了进去。
但随后磨蹭了好长时间钱知府才出来坐堂, 一脸不悦的问是什么人击鼓。待叫了进来,问明姓名和由来,只气的重重的一拍手里的惊堂木, 喝叫跪在堂下的叶细妹等人。
“你们是在哪里找的一个人冒充更夫, 谎称前天晚上见过许攸宁?你们这就是想要给他开脱罪名!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们这次是初犯, 又是女流之辈, 年纪老的老, 小的小的份上,就饶恕你们这一回。速速给我回去。”
叶蓁蓁给气的。
她这会儿能很肯定的看得出来钱知府这是铁了心的要故意污蔑惩治许攸宁了,若现在她不据理力争,只怕许攸宁往后会一直待在牢房里面。说不定钱知府还会颠倒黑白的将李教授被杀害一事真的诬陷成是许攸宁所为,到时文书递交了上去,许攸宁还能有命在?
就直起身,眼望着钱知府说道:“嘉宁府里面的更夫都是有登记在案的, 这位孙大爷到底是不是我们找人来冒充的,钱大人一查便知。怎么能现在不经查探,就断定他是冒充的?”
方才叶蓁蓁跪在堂下一直低着头,钱知府也未看清她相貌。听她口称是许攸宁的弟弟, 也只随便一眼瞥过去,心中对她的印象也只是身形纤细。
不过少年人嘛,身形纤细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会儿叶蓁蓁抬起头来,钱知府就见她生的目秀眉清,颜如舜华,竟是将他相貌最好的第三房小妾都给比了下去。
说话的声音也如同风吹珠帘一样,清脆好听。
若她是个女子,那相貌定然是一等一的好。但可惜竟是个男儿身!
钱知府心里对叶蓁蓁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所以听到这句话也没有立刻大动肝火,只是沉下脸来喝叫道:“这个人便真的是我嘉宁府的更夫又如何?你们身为许攸宁的家眷,随便找了个更夫就过来说前天晚上见过许攸宁,不就是想要证明许攸宁无罪,想让本府开释他?难道你们不会用银钱买通这个更夫,教他故意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所以这个人的话算不得数。你们勿要再啰嗦,快些退下去。若不然,判你们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每个人二十棍子肯定是躲不掉的。”
叶蓁蓁气的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不作为,不到处去访查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一味将所有罪名都往许攸宁身上推,我们家眷没有法子,只能自己找了证人过来,但你竟然说是我们买通了这个人,证词不予成立!
叶蓁蓁只恨不得此刻就冲过去找钱知府拼命才好!
这时就见孙元忠匆匆的闯进来,说大人,大事不好了。
因着李教授的案子,这两天钱知府都没有睡个好觉,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不好这两个。特别现在还是大事不好。
就不耐烦的喝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就听到孙元忠回禀:“刚刚有人来报,说府学学子叶星华在家中被人杀害。且也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当场气绝身亡。”
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都是知道叶星华的,现在听说他竟然也被人杀害了,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惊。
叶蓁蓁心里更想着,虽然叶星华这个人不大会说话,但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多少的仇,竟然能狠心将他杀害?
而且行凶的手法还这么残忍?
脑中忽然想到一件事,蓦地抬起头来看着钱知府就说道:“大人,这叶星华和李教授的死状是一样的,应当是被同一人杀害。而且听闻昨日叶星华也曾到堂接受大人问话,随后才归家。那这也就能证明李教授被杀害一事与我哥哥有关。因为昨日大人可是在堂上直接就下令将我哥哥收监关押的,总不能我哥哥还被关在牢里,还能□□去杀害了叶星华吧?”
钱知府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就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李教授之死跟许攸宁有关。不过是一来他因为主动提亲被拒的事,恼羞成怒想要惩治许攸宁,二来这件事也必须要拉个人出来背锅,这才找上了许攸宁。所以就算刚刚叶细妹和叶蓁蓁找了前天晚上打更的更夫出来给许攸宁开脱,他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个更夫是被她们两个人收买了,做的伪证。
但是现在谁知道叶星华也死了啊。
这个人可是府学的学子,而且相隔李教授之死不过一天,那肯定隐瞒不掉,只能往上报,到时他还如何硬将这件事栽赃到许攸宁身上?
总不能说这叶星华也是许攸宁杀的吧?毕竟许攸宁昨晚可是关在衙门的大牢里面,可真的是什么作案的时间都没有。
但要是现在就将许攸宁开释的话,他也不甘心呐。而且,也相当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证明他先前就是故意为难许攸宁的。
叶蓁蓁看出来他的犹豫,也知道现在不能再让他犹豫下去。
许攸宁开释与否,决定就在这一刻。
于是她索性也顾不上许多了,直起腰背,一脸豁出去的视死如归的表情就说道:“但凡稍微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该知道李教授之死跟我哥哥无关,若大人依然执意要将我哥哥继续关押收监,说这件事我哥哥有莫大嫌疑,小人说不得也只能到处去伸冤。巡按,督抚,乃至上京,告到刑部,无论如何,只要我不死,我都誓要还我哥哥一个清白。再说得直白一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我哥哥有任何事,我觉得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大人可要想好了,是否值得为了这件事,丢弃了您的乌纱帽,甚至身家性命。”
钱知府也没有想到叶蓁蓁看着年纪不大,竟然还有这般的决心。
而且说实话,这件事,甚至都不用叶蓁蓁告到刑部去,随便找个上司说明一下情况他就吃不消了。
思来想去的,最后也只能一咬牙,叫来孙元忠,对他挥了挥手:“去牢里将许攸宁放了。”
孙元忠立刻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往牢房走。
目的已经达到,叶细妹和叶蓁蓁也不欲在这里多待,起身站起来也跟着孙元忠往外走。
等到牢门外,孙元忠让她们两个人在外面等候,自己进牢房去带许攸宁出来。
许攸宁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依然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墙壁蹙眉想着事情。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大前天,李教授曾经私下找过他,叫他第二天晚上去他家,说有要事相告。
李教授虽然为人平和,但因为是教授,平日在他们这些学子面前自然也会有师长该有的架子。但是那天,李教授言语态度间却对他极其的恭敬。
许攸宁知道李教授口中说的这个要事多半是关于他的身世。
他后来将李教授发现那只玉观音之后三个人说的话都仔细回想了一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漏出了破绽,叫李教授不相信他说出来的那番谎话。
想来想去的,问题可能就出在叶蓁蓁说的追杀那两个字上。
他们若不是知道一点实情,叶蓁蓁怎么能那么肯定的知道当年是有人追杀他?想必李教授当时因为震惊悲痛之下并没多想,但其后回家之后细想了一番,就察觉到了这个漏洞。
很可能李教授其后还暗中叫人查探了一番他的底细,这才有叫他去他家中,有要事相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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