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四点上完实验课，路知楹背着书包去了宠物医院。


    橘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观察个三两天就能出院，路知楹陪了它一个小时，离开宠物医院回家时，天幕从蓝调逐渐变成墨色。


    坐悬浮车回家需四十分钟左右。


    路知楹难得没有利用这点时间做点跟学习有关的事，而是靠着车窗睡着了，车厢内暖气充盈，她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围巾也有些松垮。


    悬浮车平稳驶达目的地，路知楹正好睡醒。


    她礼貌地跟专车司机阿姨说了声谢谢，刚下车就瞧见了尼娅、雪花和布布，三只狗狗呜呜几声，立马摇着尾巴围了过来，将她包围在中央。


    路知楹眼睫弯弯，挨个摸摸抱抱，被最粘人的雪花扒拉不停时，她笑着说：“好啦好啦，我也很想你们。”


    “汪！”


    “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五分钟后，三只狗狗才自觉排成一队跟在路知楹身后，她领着狗狗队进别墅客厅，刚在玄关脱掉外套围巾换好鞋，就被忽然出现的路静一把抱住。


    路知楹很惊喜：“妈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路静拥抱女儿，在她脸上捏了下，“看着好像长了点肉，不错不错，有记得好好吃饭。”


    三只狗狗围着母女二人，路知楹看着还穿着军装的母亲问：“妈妈也刚回来吗？”


    “嗯，本来想去学校接你，但又有事耽误了会儿。”


    母女两往里走，狗狗们也往里走，因为近半个月没见，就连贯来性格最沉稳的军队退役犬尼娅都在摇尾巴。家居智能机器人小布丁从二楼下来，见到两人后显示屏的表情倏然一变。


    小布丁：o(┬＿┬)o


    它夸张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在我们机器人的世界，一日不见却好似过了一万年！路中将，小楹！小布丁好想你们呀！！！”


    路静被它的夸张逗笑，路知楹也一样，眉眼间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母女两一边聊天，一边跟狗狗们玩，到六点半的时候小布丁就带着狗狗们去打卡今天的运动量，别墅里只剩母女二人和厨房阿姨唐姨。


    餐厅内，路静给女儿夹菜：“尝尝看，唐姨说这是她新研发的菜品。”


    她们的口味出奇一致，路知楹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见状，路静也笑眼弯弯，给女儿夹了很多才放下公筷。


    “晚上陪妈妈看个电影好不好？”


    路知楹应：“嗯。”


    说着说着，路静又问：“最近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吗？”


    路知楹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问号。


    路静笑着解释道：“阿楹，你这周回来好像比以前要开心一点点。”


    路知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仔细思考了番，是发生了一些开心的事。比如她救助了一只流浪猫，认识了傅溶月，还被教授表扬了……


    于是她点点头承认：“嗯。”


    见状，路静却没有详问，只是笑得愈发开心：“开心就好，妈妈希望阿楹每天都开开心心。”


    -


    比起在学校，路知楹在家里的衣柜就要花里胡哨多了。


    因为很多都是她的母亲、两个姥姥、还有姨妈等给她塞的各品牌新款，洗漱完后她换了套浅黄色的薄款毛茸睡衣，衬得皮肤愈加白皙，整个人看着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鲜活。


    她上到三楼的家庭影音室，三只狗狗已经等候多时。


    它们没有闹腾，只是安静地趴在沙发垫上，陪母女两一起看电影。坐在沙发左侧的路静很高，脱鞋后的净身高达到了185.5cm，又或者说整个路家就没有不高的，基本都在一米八以上。


    而且，在外人眼里严苛的路中将，实则人菜瘾大，平时最爱拉着女儿看全息恐怖片，被鬼脸突进吓到又立马关闭。


    不过今天的影片倒不是恐怖片。


    而是一部很出名，但路知楹没有看过只听过的温馨亲情电影。


    室内暗了下来，整部电影从开始到结束，路知楹都看得非常认真，路静也是，只有三只狗狗睡着了。


    电影落幕之际，路知楹伸手去拿水杯，再抬眸时就发现路静正在以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望着她，那里面有自责、伤心……还有很多很多。


    路知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引人落泪的电影内容。


    她连忙问：“妈妈，你怎么了？”


    她不想妈妈难过。


    路静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又坐近一些，像第一次拥抱那样抱了抱她：“阿楹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路知楹一愣：“……什么？”


    “我已经知道许仪敏的事了。”路静自责道，“是妈妈的疏忽，是妈妈没有做好。”


    路知楹睁大眼睛，下意识反驳：“没有，不是那样的。”


    对于路知楹而言，她觉得她的妈妈就是最好的母亲。至于为什么隐瞒许仪敏的事，当时导致路知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很多，比如——


    她是路静领养的小孩。


    十六岁以前，她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十六岁时一场大火烧毁了孤儿院，恰好从边境回国的路静带她离开，给她改名换姓，悉心照顾受伤的她，并问她愿不愿意成为她的家人。


    人类发展至今，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了人工孕舱等脱离母体的体外孕育技术，而且路静那时候只有四十六岁，是军部现役中将，位高权重的司令长，身后的路家世代经商，她不懂路静为什么会选择她。


    但路静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呀。”


    后来，她留了下来，她叫路静妈妈，叫路杳和方萱筎姥姥，叫方淑瑜姨妈，她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是路静百般呵护的女儿。


    被领养不久后，她认识了许仪敏，认识半年后对方向她表白被拒，她记得对方说——


    “你又不是路姨的亲生女儿，我妈妈跟路姨认识了几十年，你为什么会觉得路姨会因为你而跟我妈妈断绝来往。”


    “你治病花了路姨很多时间和精力，你也不想再给路姨带去新麻烦吧？”


    ……


    许仪敏的母亲在政府部门工作，与路静多年朋友，与整个路家也常常来往。她虽然贯来不懂社交、人情往来，但她知道两家来往很复杂，而且路静的职业比较敏感，她不想给家里带来麻烦。


    当时的她顾忌这一点，加上许仪敏也只是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这些拉黑忽视即可，她便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不过，她是想过告诉妈妈姥姥的。


    只是在她动了这个想法后，许仪敏因为考场失意销声匿影大半年，她每天都忙着学业无暇顾及，而且许仪敏也很狡猾，信息都是看过三秒后就会失效。她这个学期修了编程课，也格外看了相关的其它课程，她打算做一个专门针对这方面的程序收集对方的罪证再告诉家里人，这样就算许仪敏平时表面伪装的再好也无法抵赖。


    她将这些全部都解释给路静听。


    路静沉默了很久，看着女儿拉黑名单里的四个号码，开口还是在自责：“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是我太粗心了。”


    在路知楹很认真地说了三遍——她是世界上最最最好、最最最细心的妈妈后，路静终于少了一点自责，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妈妈和姥姥们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把她那些神志不清的话放进心里。”


    “阿楹知道的对不对？”


    “妈妈、姥姥和姨妈们都很爱阿楹，阿楹从来都不是我们的负担和麻烦。”路静的语气非常温柔，“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踏入婚姻，更没有想过成为母亲，但是现在因为阿楹在，妈妈觉得很幸福。”


    她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


    但很多方面都出奇相似，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温情时刻、都融入了她们的骨血建立起真正的、坚不可摧的、牢不可破的“血脉”联系。


    也许最初的路知楹确实被许仪敏的话戳中，有些害怕自己会是‘麻烦’，但现在的路知楹面对路静，已经学会了用最直白的话语表达爱意。


    “因为妈妈，因为姥姥和姨妈们，我也觉得很幸福。”


    -


    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吵醒了狗狗们，黏人的雪花黏着路知楹回卧室，又过了一会儿才出房门跟另外两只狗狗玩。


    路知楹看了会书，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


    在所有的科目里，她的语文非常一般，有时候甚至会把作文写偏题，入学考试前还被语文老师反复提醒。


    她看过她们这一届的入学总分排名，她是第二名，跟第一名差两分。


    她的其它科目全部满分，只有语文像她的社交能力一样糟糕，单科目成绩离满分还差二十五分。而对方的数理化虽比她低一点点，但漂亮的语文成绩直接填补了那一点点空缺。


    为了提升语文水平，路知楹仍然保持写日记的习惯，并定期阅读文学著作，虽然她每次读完的感想都会被学业交流论坛里的学友说略微浅薄，但是她觉得自己是有在慢慢进步的。


    在她奋笔写完日记后，手机弹出了一则视频邀请。


    [傅学姐]


    看清备注是谁，路知楹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同意。于是屏幕内容很快就变成了对方那边的场景，傅溶月那张视觉冲击感极强的脸映入眼帘时——


    路知楹不由自主地想，很多诗人、作家、散文家等会以山、水、花、月、云雨等美好的自然景观实物喻人，但她想不到傅溶月像什么。


    傅溶月好似像山、水、花、月、云雨等一切，又似乎与这一切都不像。


    “……傅学姐。”她轻声道，“有什么事吗？”


    称呼从姐姐又变回了学姐，傅溶月不露声色道：“抱歉，不小心误触了，本来是想给你发一张你应该感兴趣的项目图片。”


    “没事的。”路知楹聊起了项目交流的事。


    但渐渐地，她觉得视频里的傅溶月似乎有一点点不对劲，对方的脸洇着粉色，而且……好像越来越红了。


    她表达关心道：“学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另一边，跨越数万里的临市酒店顶级套房内，身穿白色睡袍的傅溶月，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透着粉色。她看着自己的信息素手环不断发出信息素波动的提醒——


    是她的情热期快来了，近期信息素会随此有所波动。


    她明明是故意打的视频，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最好能看到对方露出那颗藏得很深的小酒窝。


    并没有想其它任何事。


    但此刻听着对方关心的话，她却将自己被绯色浸透的脸完全露出，微垂着长睫说：“……好像被路学妹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