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滋补


    又到了夜宵时间。


    阿遥今天准备的是牛乳蒸羊羔，以鲜奶搭配人参、生姜、银耳，一同放入砂锅中炖煮羊羔肉。


    若是夏季，看到这么一锅奶和肉，只会令人觉得油腻没胃口。


    但现在却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严寒大雪，室外北风呼啸，室内烛灯温馨，奶香与肉香热气腾腾扑面而来。


    崔洛白掀开锅盖，给阿遥和他自己都盛上一碗。


    牛乳清香，羊肉鲜嫩醇厚，一口下去，一路暖到了胃里，连带着四肢百骸都热乎了起来。


    尤其是崔洛白已经饿了一天，终于吃上美味佳肴，满足的不得了。


    不过他心中还惦记着正事，待吃得差不多后，他与阿遥一边收拾餐具碗筷，一边闲聊了起来。


    从生活小事上入手，逐渐将话题引申到男性生理知识科普。


    崔洛白感觉自己像个小学老师，和懵懂的小朋友科普性知识。


    阿遥一开始还会点头应和几下，伴随着崔洛白越说越深入具体，他的耳朵越来越红，都不好意思看崔洛白了，只敢低着头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崔洛白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在害羞，便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大方分享自己的体会感悟。


    见阿遥双眼忽闪忽闪的，像是好奇，又像是在思索，崔洛白便知道达到了效果，他已经听进去了。


    他给阿遥一些时间，让他自己思考一下，崔洛白自己则抓紧时间去洗漱。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浑身暖和干净清香，别提多舒服了。


    崔洛白美滋滋地躺回床上，开始准备哄睡任务，没想到等了一会儿，都不见阿遥上来。


    “阿遥，你忙完了吗？”崔洛白探出头询问道。


    阿遥正坐在床尾附近，他耳朵还红着，听到崔洛白问他，他有些闪躲地看了崔洛白一眼：“你先睡吧。”


    “你不睡吗？”崔洛白问道，“今晚是有额外的事要忙吗？”


    “我……”阿遥支支吾吾，“刚刚说好了，我睡地上的。”


    一顿饭过去，崔洛白早忘了这事了，没想到阿遥还惦记着，他赶紧道：“我都不告诉你了吗，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是我担心万一以后你厌弃我了……”阿遥低声道。


    “怎么可能。”崔洛白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


    他从小没什么异性缘，女孩子都不认识几个，但同性缘异常的好，兄弟好友遍地都是。


    但崔洛白从来没见过阿遥这样的男生。


    这么大方，这么慷慨，还这么替他人着想。


    为了不影响别人，他甚至宁愿自己受苦。


    也亏得是生在古代有钱家庭了，否则怕是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我永远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你，厌弃你的。”崔洛白道，“倒是你别嫌弃我才是。”


    阿遥闻言，立即抬起头看向崔洛白：“当真。”


    “自然是真的。”崔洛白肯定道。


    阿遥眼睛一亮，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崔洛白，那小模样，让崔洛白不禁想到了以前楼下邻居养的小边牧。


    又帅气又好看，看向他时双眸黑亮有神，别提多可爱了。


    在崔洛白再三的保证下，阿遥终于安心了，脱了外袍缓缓走过来，掀开被褥，贴着着崔洛白躺下。


    他有练武的习惯，又正值最年轻旺盛的年纪，身体劲瘦滚烫，体温比崔洛白要高上不少。


    才刚一贴过来，崔洛白就感觉源源不断的炽热传递过来，一点点将他熨热。


    明明才刚洗过澡，竟然又出了层微薄的汗意。


    更可恶的是，一股苏苏麻麻向全身蔓延，他居然又有了感觉。


    不是刚刚趁着洗澡偷偷纾解过了吗，怎么现在又……


    莫不成是那锅羊肉汤喝的？


    说起来他最近在阿遥这，不是鸡汤就是羊汤的，日日滋补，会这样也在所难免。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崔洛白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努力压下那股心绪，一本正经地翻开书页，哄阿遥睡觉。


    感觉阿遥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崔洛白也泛起了困意，将书本一放，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窝太热的缘故，总感觉身上痒痒的，从脖颈一路往下，那惹他瘙痒的东西犹如活物一般，专挑他的敏感点进攻。


    当痒意到了极点后，又猛地一顿，陡然停了下来。


    崔洛白眼看着就要到达某个点，突然被卡在那不上不下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无意识地挣扎了两下，奈何双眼就像沾了胶水似的，半点都睁不开。


    就在他急得不行的时候，又是一股酥麻的感觉袭来。


    这次竟然是从下往上。


    像是有一只小蚂蚁，沿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在腿窝处转了几圈，又缓缓朝上一点点钻进去……


    崔洛白只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沸水之中，不论逃到哪里去都躲不掉，浑身湿热酸麻，愉悦与痛苦一同席卷。


    可是他实在是太困了。


    本来每日可睡的时间就少，他来阿遥这，中途还醒来一次吃饭洗漱，睡眠时间就更加缩短了。


    或许是他今晚睡觉的姿势不大对？


    当小蚂蚁即将钻进来的时候，崔洛白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转了个方向，从原本的平躺，变成了侧睡。


    有过刚刚醒来时的经历，这回崔洛白没再朝着阿遥侧睡，而是调转了个方向，面朝床外，用背对着阿遥。


    伴随着他的姿势改变，即将钻入的小蚂蚁也被挤了出去，为防止它再来骚扰自己，崔洛白还不客气地用屁股推了一下，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唔嗯……”


    隐约间，崔洛白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喘息声。


    不会不小心误伤到阿遥了吧？


    不过没关系，他是用臀部顶的，肉厚，应该造不成什么伤害。


    崔洛白迷迷糊糊中想着，感觉世界终于清净了，他安心睡了过去，彻底沉入梦乡。


    -


    “兄长，韦大人来找你了。”


    “兄长兄长，你快醒醒。”


    崔洛白睁开眼睛，便看到崔思源一脸焦急地推着他。


    床外天色尚未明朗，此时并非他们常规醒来的时间。


    不仅没睡饱，还提前醒了，崔洛白起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抬眸，发现不止是崔思源醒了，崔家大部分人都已经惊醒，此刻正有些忧心地看着他。


    “看来韦大人找我有事相谈，你们继续休息，我去去就回。”崔洛白压下身体的不适，对众人安抚地笑道。


    换好衣裳后，崔思源在前面带路，崔洛白跟着他朝外走去。


    下了一夜的雪还没停，两人没有伞，只能一前一后地在雪地里前行。


    从后院走到前院，韦德寿已经坐在大厅中斟茶等候，见崔洛白满身雨雪过来，韦德寿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喝一口暖暖身子。”


    崔洛白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见崔思源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他将剩下的热茶递给了崔思源。


    正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古时柴被放在了头一位，甚至比米还要重要，就是因为柴能生火。


    冰天雪地，人少吃一口米没事，多了这一口热茶，别提多暖和了。


    韦德寿看在眼里，知道崔洛白心系家人，而崔家上下老小的性命，全都拿捏在他的手中。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十分满意，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后，韦德寿对崔洛白道：“你好生准备一下，一会儿与我一同去参加诗会。”


    崔洛白一怔，低着头没有立即应答。


    “怎么，你不愿意？”韦德寿审视着他。


    “大人。”崔洛白恭敬地道，“崔家上下获罪，承蒙大人关照，崔某不敢奢求太多，大人允我参加诗会，崔某荣幸之至，只是这其中风险……望大人三思。”


    韦德寿盯了崔洛白片刻，脸上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这姿态，不卑不亢，这回答，不贪不恋，比崔康远会做人多了。


    这崔家要是换做崔洛白在朝中当官，怕是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本来他还有所迟疑，邀请崔洛白只是试探而已，见崔洛白如此识趣，韦德寿反而安心不少。


    其实昨日崔洛白回去找崔康远请教的时候，韦德寿就派人暗中打听诗会的情况，确认了江城才子参加诗会，都会带三两仆役伴随左右伺候，他当时就萌生了带崔洛白一同去的念头。


    后来崔洛白告知他诗会的各种规矩，韦德寿就更加坚信了这想法。


    毕竟诗会上，会出现随机出题的情况，以他的才学，很容易露馅，带上崔洛白就稳妥了。


    但问题是，崔洛白是否会临时反水，跳出来向所有人禀明真相，反咬他一口呢？


    韦德寿思来想去，倾向于崔洛白不敢。


    崔家的罪名，是圣上亲自定下的，崔家抄家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崔家人说话，一个是崔康远不会做人，在朝中连一两个愿意出头的好友都没有，而则是，朝廷中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冒出来，触圣上的眉头。


    崔家全族获罪，人人避之不及，崔洛白跳出来公开真相，除了坏了他韦德寿的名声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在京都都没人敢为崔家说话，更何况这小小的江城。


    不会有人替他出头，崔家上下依然是要流放的罪人。


    韦德寿窃诗成就自己的才名，道德上有瑕疵，但依然是扣押犯人的差役首领，崔洛白这样得罪他，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虽然心中笃定，但韦德寿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知道崔洛白昨夜睡得晚，今早特意早早地将崔洛白叫醒，要的就是趁他睡眠不足没睡饱的时候，观察他的真实反应。


    如今确认崔洛白是个有分寸的人，韦德寿道：“今日你就当我的书童小厮，替我牵马研墨，诗会上，若我有不方便的时候，你便替我代笔写诗。”


    韦德寿别有深意地叮嘱着，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仆役衣裳丢给崔洛白：“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