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崔脆脆没想过是何莫禹拿了, 这不可能。


    崔脆脆突然想起来那段时间她进去给师父送文件，碰上新来的清洁工阿姨把桌面上的墨水瓶给打翻了，那位阿姨一边哭一边拉着她说不是故意的, 说自己才刚来上班没多久。


    墨水很贵, 但好在没有弄脏桌子上电脑和文件, 崔脆脆便先让清洁阿姨出去, 她拿着抹布将桌面清理了一遍, 因为墨水打翻在地上, 她曾爬进桌子底下将碎玻璃扫出来。


    “……”


    一想到是自己打扫时掉进桌子底缝内，崔脆脆心中无奈至极, 当初电脑被人删了资料，到头来坑自己最狠的还是她自己。


    原本崔脆脆以为自己能够释然，但或许是U盘掉的太过儿戏, 她一晚上没太睡着, 一大早起来眼睛下方青了一块。


    四个人住在同一层楼，崔脆脆以为自己起来的很早，却不想刚一开门，叶医生也同时出来。


    “赵远志估计要到九点起来, 先下去吃早点。”叶空青目光落在崔脆脆脸上有点不太满意, 怎么会有一个人次次都能把自己弄得狼狈。


    崔脆脆跟着叶空青一起进电梯, 准备下楼吃早饭。


    “你有失眠问题？”叶空青按下电梯按钮后问道。


    电梯空间其实不小, 但两人站在里面, 崔脆脆无端觉得有些压力, 她小步朝后挪了挪：“没有, 平时睡觉挺好的。”


    叶空青也不戳破她眼下黑青的状况，只是淡声道：“营养不良、贫血，如果再加上失眠，我劝你好好休养，否则去公司高强度工作，大概我们又要在医院见面。”


    这话说的有些过于重了，但崔脆脆第一反应不是这个，她小声道：“如果我生病好像应该不是去神外科。”


    叶空青轻轻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崔脆脆，俊美的脸上不置可否。


    两人一齐到自助餐厅用餐，崔脆脆径直伸手拿了一块蛋糕，上面附了一层厚厚的奶油，让叶空青看着直皱眉。


    他往自己盘子中放了一杯牛奶和三明治，最后拿了两个鸡蛋，一个自己的，另一个放进崔脆脆盘子中。


    “早上多吃高蛋白质食物。”叶空青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看着她拿一大块蛋糕便忍不住开口。


    崔脆脆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中一块蛋糕和鸡蛋，又扭头瞟了一眼叶医生盘子内的食物，最后默默将蛋糕拿出来换成三明治，顺便再拿了一瓶牛奶。


    才七点不到，这个时间人不多，两人一起坐在窗户旁边。月关山环境的确不错，这时候外面几棵大枫叶也已经通红一片，随着风轻轻飘落。


    崔脆脆有些着迷地看着窗外，盘子里的东西早冷下来，热好的三明治已经变得冷腻，她吃完鸡蛋后便不愿意再碰，手里握着杯牛奶慢慢打发时间，唇边有一圈奶渍，偏偏杯子中的牛奶半天不见少。


    “你这是在挑食？”叶空青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后抬头看向对面的崔脆脆，语气中带着判断，“身体差不是没原因。”


    “我……”崔脆脆想说自己不挑食，但盘子里只咬了两口的三明治，清清楚楚显示她在挑食，最后她带了点羞怒道，“我身体不差，那段时间是个意外。”


    自从去医院检查回来，她在家里有好好做饭，按时用餐的。


    “嗯，你身体好。”叶空青微微扬了扬唇，原本淡冷清俊的脸上多了一丝烟火气，只不过带上的是对崔脆脆的嘲意。


    几次三番在叶医生面前出糗便算了，还要被他认为身体不好的典型，崔脆脆莫名想争一口气，伸出手臂举了举：“我可以拎起两个饮水桶。”


    她见到过的，在大学期间有些男生拎一个水桶都吃力的很。


    叶空青眼神落在她那一截白皙手臂上，唇边弧度又大了些，他收回眼神敷衍道：“力气不错。”


    崔脆脆终于觉得对面的叶医生走从自己心中的神坛走了下来，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揶揄人，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挑食，她重新拿起三明治打算吃完。


    “既然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叶空青见那边服务员抬了刚煮好的粥过来，便站起来走到取食台盛了一小碗白粥过来，放在崔脆脆面前。


    “谢谢。”崔脆脆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叶空青认真道。


    她确实不爱吃这类东西，除了有奶油的蛋糕外，崔脆脆并不热衷于三明治这类东西，早上更习惯喝粥。


    窗外的初日温温暖暖照了过来，不大的桌子围了两个人，男人半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臂微闭上眼睛，淡黄的光线落在他半张脸上，宛如神秘俊美的雕像。


    崔脆脆喝完粥抬头便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愣了愣神。


    叶医生外表出色，崔脆脆最开始第一次见面便有所了解，只不过她并不多是一个多看重外貌的人，所以几次见面都还算冷静。


    然而就在刚才那么一瞬间，崔脆脆却被对面男人所惊艳，终于明白黄米一直以来见到好看的人就极为激动的行为。


    嗯，她也差点激动。


    不过激动的情绪被叶空青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现在？”叶空青一接通电话便皱起了眉，“我在郊外，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赶去医院。”


    叶空青一边听着对面人的讲话，一边站起来对崔脆脆说道：“麻烦和远志说一声，我临时要去医院，先走了。”


    崔脆脆点头也站了起来：“好。”


    ……


    在下电梯期间电话便已经挂断，现在叶空青站在自己车子前面，他盯着车前轮看了一分钟，确定轮胎没救后，给赵远志打电话，想要借开他的车去医院。


    没有打通。


    叶空青换了一个联系人。


    三分钟后，崔脆脆从电梯跑了出来。


    “抱歉，麻烦你送我一趟。”此刻叶空青似乎又重新变成医院里冷漠礼貌的叶医生。


    崔脆脆摇头：“病人重要。”


    两人一起来到崔脆脆的车面前，叶空青眼神略过一丝诧异：这车和崔脆脆风格不太像，过于嚣张霸道。


    叶空青要赶着回医院，崔脆脆没再像昨天过来一样慢吞吞开着，路上车辆并不多，现在八点不到，很多人甚至没有起来，路况很好。


    崔脆脆在开车，叶空青并没有闲着，他手机里是同事发来的病人照片和病历，事发突然，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是一点。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男人便会不自觉用手指敲着大腿，这是他思考的典型动作。


    病人的脑部CT看起来不算特别糟糕，但医院那边紧急叫他过去，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之前在其他医院的病历呢？有没有特殊遗传病？”叶空青给医院值班的医生打去电话匆匆问了几个问题。


    在问完问题后，叶空青继续翻开医院发过来的资料，一路上车内安静异常，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崔脆脆比叶空青还要紧张，她总担心自己开慢了，后面耽误病人得不到救治。


    叶空青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崔脆脆：“不用着急，正常开就行。”


    病人本身在医院，即便出事还有医生在旁，否则也不会答应叶空青赶两个小时的车程过来。


    崔脆脆放在方向盘的手依然有些僵硬，没办法放松下来，她内心深处对医院有天然的恐惧。


    正好叶空青已经将手机里发过来的资料看完，他抬手在崔脆脆手臂上捏了几下，让她肌肉放松下来：“走怀民路，那条路不容易堵车。”


    崔脆脆打了半圈方向盘，转弯去了怀民路，她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内心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医生是不是都会点穴之类的东西？


    上次的赵医生也是，这次叶医生……好像也会。


    叶空青刚才看不惯崔脆脆过于僵硬的肢体，这才上手，刚捏完便后悔，两人到底不是医患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太能算上。


    “叶医生，电视里的点穴是真的吗？”崔脆脆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叶空青对上崔脆脆充满好奇的眼神，为刚才自己难得的顾虑感到荒谬。


    叶空青淡淡瞥了眼她道：“好好开车。”


    一直到医院门口，叶空青下来时才看向车内的崔脆脆：“不知道。”


    崔脆脆坐在车内半天才反应过来叶医生是在回答之前她问的问题。


    不知道吗？她认为至少这些穴道是存在的，否则刚才为什么叶医生捏了她几下，手臂就软了下来。


    崔脆脆满脑子全是穴道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叶空青下车后就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开车离开医院。


    还没开多远，黄米那边便打电话过来：“脆脆，你和叶男神私奔了吗？”


    黄米和赵远志现在才起来，赵远志看着手里的未接电话，给叶空青拨了过去却没人接，再问崔脆脆也不见了，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崔脆脆：“……小米，你别这么说话。”


    黄米耸了耸肩：“好吧，我们三个都下来在吃东西，你们俩去哪了，房间也没人。”


    崔脆脆解释道：“叶医生临时有事回医院，他车轮胎破了，所以我送他过来。”


    黄米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脆脆，你确定不是你车破胎？”


    不是黄米没有同情心，但在人群中最倒霉的人一定是崔脆脆才对。


    崔脆脆居然也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知道，大概你求的符有用。”


    ……


    “叶医生，病人已经进了手术室。”等叶空青换上手术服时，同科室的护士过来催促。


    叶空青站在手术室外，深吸一口气将难得出现的杂念清出脑中，只剩下与病疾做斗争的叶医生，这才走进手术室。


    第32章


    双汉路一家高级餐厅内, 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举手投足皆是贵气，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斜靠，带着些痞气, 惹得来回走动的服务生频频关注, 连邻桌的女孩子也忍不住看过来来。


    崔脆脆进来时便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她倒没什么感觉, 每次见到盖伦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印象便是当初在领奖台上对方不好看的脸色。


    “不好意思, 现在能还给我U盘吗？”崔脆脆甚至没有坐下, 便问对面的盖伦。


    “一起吃个饭吧，毕竟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盖伦微微一笑, 并没有将U盘先拿出来，而是站起来给崔脆脆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崔脆脆实在不太愿意和盖伦有过多的联系, 但能拿回U盘很重要, 她只能依言坐下。


    “我听吴说这家餐厅是这里最顶的。”盖伦嗓音迷人低沉，前提是能忽略他奇怪的中文发音和错误。


    崔脆脆低头随便点了道菜，听着盖伦口中的吴，不言而喻那个人是吴德, 倒是弯得下腰来, 她当初还以为吴德会离开高思。


    “嗯, 最好的。”崔脆脆耐着性子应和对面盖伦的话, 等他说多了语法错误便忍不住道, “或许你可以说英文。”


    “……”盖伦脸难看了三分, 自他到中国来起, 他都一直在说中文，为的不是仅仅是彰显自己亲民，更为了凸显他的厉害，学习不到一年中文便可以如此流利运用。


    盖伦对崔脆脆露出一个微笑：“我中文不好？”


    要是崔脆脆现在是高思的员工，或许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左右以后要和高思对上，现在也没必要说假话。


    “不好，口音奇怪，语法接连错误。”崔脆脆甚至用怪腔怪调的错误英语说了几句话，“像这样，不像是那位老师教出来的。”


    盖伦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他是讨厌这个人的，虽然当初在比赛中崔脆脆一直保持着所谓的中国人谦虚，但他从她眼中分明看出了不在意。


    那种自负的不在意。


    “这是你的U盘。”盖伦从口袋拿出来递给崔脆脆，“关于你没做的证据，我已经放在公司内网上公告，不会再对你以后工作产生影响。”


    崔脆脆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接住：“谢谢。”


    盖伦属于那种天之骄子，有一定要做到最好的习惯，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心气高，一个比赛输了便盯上崔脆脆，但他又有光明正大的坚持。


    ——他不适合领导者。


    崔脆脆收起U盘，抬头看向盖伦后，在心中下了一个定论。


    U盘到手，崔脆脆仍然坐着和盖伦吃完这一餐才离开。


    离开前盖伦对崔脆脆下了口头战书：“我知道你现在要去的公司勉强可以，等下次对上你一定会输给我。”


    崔脆脆其实算不上太好说话的人，只不过平时不显露出来而已，她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


    盖伦坐在位子上望着外面的崔脆脆开车离开，突然挑眉：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中文老师的？


    ……


    崔脆脆开车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附近的大型商场，想在里面买点猫粮给耳耳。


    耳耳现在胃口大了些，但也没见它长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崔脆脆觉得下次应该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有些品种猫个子会一直不长，但橘猫……


    崔脆脆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说每一头橘猫都活不过两个月，因为最后全变从橘猪。


    耳耳这么久都不长个，太奇怪了，崔脆脆一边往购物车里放猫粮，一边琢磨着，但耳耳精神状况还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子。


    正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另一边置物架冲过来，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人，尖笑着朝崔脆脆冲过来，见有购物车挡路，直接伸手猛推。


    崔脆脆侧对着他没有看到，被猛力一推倒在地，膝盖磕在地面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声音，引得超市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那一瞬间的钻疼让她下意识蜷缩起来按住膝盖，崔脆脆连续喘了好几口气都没能缓过来。


    那个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到后面的家长，快速收敛刚才打闹的状态，想要悄悄离开，却被人挡住路动弹不得。


    “这孩子是您家的？”叶空青不过中午下班，想着下午休息，便来买点食物，谁料又遇见崔脆脆出事。


    站在崔脆脆不远处的一个女性面上有些心虚，但一见到叶空青拎着她儿子，又理直气壮起来：“关你什么事？”


    这时候边上已经围过来好几个人，叶空青过去蹲在崔脆脆面前：“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崔脆脆努力不让生理性眼泪掉下来，努力尝试了几次依然没站起来，这时叶空青伸手扶住她，但并没有拉她起来，而是撩开了她的裤脚。


    人越围越多，好几个年轻人在旁边看着皱眉：“家长也不管管小孩子，成天在超市胡搞打闹。”


    听到这话，小男孩母亲不高兴了，翻白眼道：“什么叫成天，我家孩子也就今天来一回超市。”


    旁边一个男生呵呵笑了一声：“是啊，来一回撞一回人。”


    “哎，你这小年轻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男孩母亲购物车也不推了，拎着包站出来，“谁家没个孩子，不知道互相体谅。”


    周围年纪大一点的老头老太忍不住点头：“都是小孩，让着点。”


    崔脆脆皮肤白，有一点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膝盖那块当即红肿的吓人。叶空青不是骨科医生，但医生触类旁通，他又精于人体，看着她的膝盖明显出了问题。


    “我现在扶你起来，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叶空青揽住崔脆脆的腰，慢慢将人扶起来。


    崔脆脆那只脚完全不能用力，只能靠在叶空青怀里，用另一只脚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麻烦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叶空青扶着崔脆脆，对那位小男孩的母亲道。


    医院？


    这位母亲自然不肯：“一点碰伤就要去医院？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还想要碰瓷。”


    叶空青没兴趣和她多言，：“现在不去也可以，超市都有摄像头，等后面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一样可以找到你。”


    小男孩母亲一看，这还了得，要他们自己去医院，到时候讹更大一笔钱怎么办。


    “去医院就去医院。”小男孩母亲冷笑，“我看你能拍出个花来。”


    医院离这家商场并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但以崔脆脆的情况不可能一路蹦过去，叶空青干脆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他抱起来第一反应是太轻，正常人身高和体重是在一定比例范围内，果然……她就没有好好吃饭过。


    崔脆脆脑中没有想太多，她太疼了，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右腿膝盖处，自然而然双手环住了叶空青的脖颈，靠在他的肩颈处，小心翼翼掩盖住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两人样貌出众，再加上这一动作更是吸引了超市所有人的注意。


    “叶医生，你这是？”喻半夏也是刚下班来超市，却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


    叶空青抱着崔脆脆，朝她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崔脆脆双手揽着叶空青的脖颈，小声道：“我的车在那边。”指了指停在前面的的车。


    叶空青之前坐过那车，一眼便认出来了，他抱着人在车前停住，将崔脆脆放下地。


    “这是钥匙。”崔脆脆从衣服口袋中拿出车钥匙递给叶空青，自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后面跟过来的母子，小男孩的母亲虽然不懂车，但这车看着就贵，她心里又是慌又是气：“你们这么有钱，还想讹我们钱？”


    叶空青拿着钥匙正要进驾驶座，听见她的话冷漠道：“有没有钱不是抵消你孩子过错的理由，八、九岁的人该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


    一直到崔脆脆进去拍片子，这位男孩的母亲还在旁边说七说八，中途还接了家里打过来的电话，大概是丈夫催他回去。


    “现在回不去，小娃不小心把人撞倒了，那年轻人看着健健康康的，非要来医院检查。”这位小男孩母亲一边说一边对男孩甩了一巴掌，恨恨道，“让你不听话！”


    往常这时候总会有人来拦住她，让她别打孩子，但这位母亲忘记这里不是小区或者其他地方，而是医院。


    所有人都人来人往忙着自己的事，即便旁边有休息的护士，也没过来搭理。


    没见到出事的人是叶医生亲自抱上来的吗？他们可不愿意过来搭理这种一看就是熊孩子和熊家长的组合。


    “局部的髌骨骨折，得休养一段时间。”医生看了看片子，“需要抽出关节内积血，再打石膏。”


    不用手术治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得要多少钱？怎么就叫骨折了呢，不就轻轻碰到她一下。”小男孩子母亲忿忿不平道。


    这种组合医生见多了，抬眼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叶医生，中年医生语气凉凉道：“碰的不好命都能没，人家这还不用手术治疗，你该去求菩萨了。”


    小男孩母亲这会重新拉过男孩，按着他的头：“道歉，快给这位姐姐道歉。”


    男孩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扭头嚷嚷着，又被他妈甩了一巴掌。


    “道完歉，请把医药费结一下。”叶空青并没有放过他们，依然坚持让他们结清医药费。


    既然做出来了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叶空青一向对己对人的要求。


    “叶医生……”崔脆脆拉住叶空青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和这一大一小纠缠下去，吵得她头疼。


    第33章


    叶空青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手, 顺着望去：“你和医生过去，我带着他们去缴医药费。”


    他这么高个子，冷着脸来确实吓人, 那小男孩母亲想像平时一样撒泼混过去都不敢, 又想来说好话少出点钱。


    “您儿子撞倒我, 只要您出前期医药费已经算很仁义。”崔脆脆听着女人尖利的声音便头疼, 原本苍白的脸更是难看下来, “如果您再纠缠, 后期护理恢复麻烦您也一并担了，如果不愿意, 正好我认识几个律师，或许可以打电话让他们和你谈谈。”


    好脾气不代表好欺负，崔脆脆也被激出火气。


    如果是普通人, 小男孩母亲可能还会嗤之以鼻, 但刚才她坐着那辆可以称得上豪车过来，对崔脆脆口中请律师深信不疑。有钱人不就喜欢干这种事，什么事都爱请律师。


    最后女人黑着脸，将怒气发泄在小男孩身上, 粗暴地拉扯这男孩出去, 嘴里咧咧道：“交就交, 我还付不起这点钱？”


    崔脆脆抬手按了按头, 她现在是真想一辈子当个线上翻译, 没事不出来。否则一出来就各种倒霉的事, 她也熬不住。


    叶空青拿着缴费单过来时, 崔脆脆已经开始在打石膏，她抬头望向叶医生，由衷感激道：“叶医生，谢谢。”


    “待会我送你回去。”叶空青眼神复杂，这么倒霉的人确实少有，还次次被他碰见。


    崔脆脆犹豫了一会，她在超市是看见叶空青将手里的食材放下的，不知道他是打算做午饭还是晚饭，毕竟他是医生，饭点没那么准。


    这么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还没有，先送你回去。”叶空青口袋里习惯常年备着几颗糖，算临时补充能量，正好还有两颗，他拿出来剥了一颗放进口中，另一颗原本打算递给崔脆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手一顿，自己先剥开后再递到崔脆脆嘴边，示意她吃。


    刚把石膏打完的护士，一抬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这要不是叶医生的那谁，她把石膏给吃了。


    崔脆脆愣了愣，还是礼貌地张嘴将糖给含了进去，是桃子味的。


    护士站起来给崔脆脆说了打完石膏的一些注意事项，便立刻离开，自认为极有眼色的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


    不过现在喻医生和叶医生的官配怕是要拆开了。


    “叶医生，你要不要先回去吃饭，我……”


    叶空青打断她的话：“你自己能回去？”


    崔脆脆看着自己被石膏打得严严实实的小腿，或许可以请黄米过来帮忙，她事业单位现在还在休假中。


    “走吧。”叶空青伸手将崔脆脆抱进刚才他在医院租的轮椅上，“再拖待会又出意外。”


    崔脆脆：“……”这话听着好像她时时刻刻都能出问题一样。


    只是仔细想想确实每一次倒霉都被叶医生给撞见了。


    到最后，崔脆脆被叶空青推着出了医院，她被抱上了副驾驶座，叶空青给她调好位子，让脚有足够的空间放下。


    这个小区离市中心太远，叶空青开到后推着崔脆脆上电梯，客观道：“你住在这里，以后工作不太方便。”


    崔脆脆也知道，本来打算这段时间在市中心找房子，谁料到出来一趟拿U盘，出了这样的事。伤心动骨一百天，医生嘱咐她要在家好好休养，现在去赵远志的公司是不太可能了。


    “嗯，过段时间换个房子。”崔脆脆想抬手按电梯按钮，却因为距离太远没按住。


    “几楼？”叶空青问道，手已经越过崔脆脆的手碰上电梯按键盘。


    崔脆脆：“十二楼。”


    打开门，叶空青将人推进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崔脆脆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叶医生等等。”


    她自己推着轮椅去冰箱面前，有些艰难站了起来，打开上层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块早上买的火腿面包。


    崔脆脆还不太习惯自己打石膏的右腿，行动缓慢又抖腿，叶空青看不过眼，过来扶着她坐上轮椅：“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想去加热。”崔脆脆将火腿面包举起来，“叶医生，你先吃这个垫肚子。”


    从这边打车过去市中心要一个小时，崔脆脆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这面包还是早上出门看见一家新开的面包店，顺便买的。


    叶空青目光在她递过来的火腿面包停留了一会，接了过来：“你呆在这，我去加热。”


    见他同意，崔脆脆脸上露出笑：“微波炉在厨房左边，上面柜子上有干净的碗。”


    叶空青走进厨房，将面包放进微波炉中，在等待的过程中，这才抽空打量周围的摆饰。


    很简单的装饰，干净整洁，厨房餐具都有使用的痕迹，并没有落灰。


    ‘叮’一声，面包热好了，叶空青刚一从微波炉内拿出盘子，便听见一道小声软绵的猫叫。


    “耳耳。”崔脆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叶空青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低头见到地面上那一小团橘黄色的小猫，眼中更是闪过惊讶。


    这时候崔脆脆已经推着轮椅过来，她见着耳耳跳上厨房流水台，朝叶空青过去，又喊了一声耳耳。


    她怕耳耳对陌生人产生警惕感，攻击叶医生，毕竟耳耳经常性这么对黄米冲过去，挠她一爪子。


    “叶医生……”


    崔脆脆没来得及说完口中的话，便见到耳耳走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叶空青放在流水台上的一只手。


    而叶空青也顺势摸了摸耳耳的头，一只橘黄色的小奶猫软乎乎朝他撒着娇，翻身露出肚皮给崔脆脆以外的人揉。


    叶空青喉咙中溢出一声低笑，修长的手在耳耳后肢快看不见的疤痕点了点，抬头问崔脆脆：“它叫耳耳？”


    见耳耳没有挠叶医生，崔脆脆松了一口气：“嗯，它原先是野猫，之前在周口路那边捡到的。耳耳平常不喜欢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粘你……叶医生也养猫吗？”


    周口路……果然是那只猫。


    叶空青垂眸又揉了揉手掌下的小猫，单手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怀里，另一只手端着盘子出去。


    “没养过，你养的挺好的。”叶空青低头看着耳耳，毛发蓬松，一看就知道被主人精心照顾着。


    崔脆脆听着耳耳一声比一声绵长的叫声，有些犹豫道：“叶医生，我抱着它吧，耳耳应该是饿了。”


    本来家中的猫粮就不多，自动猫粮机中都吃完了，在超市里买的猫粮最后也没能结账带出来。


    崔脆脆接过耳耳，慢慢推着自己去放猫粮袋子的角落里，从里面勉勉强强倒出一小半碗猫粮，喂给耳耳吃。


    叶空青拿着面包几口便吃完了，他走过来蹲下揉着耳耳。


    耳耳一边吃着猫粮，一边任由他揉摸，乖巧地像摸它的人是崔脆脆。


    “耳耳今天……好乖。”崔脆脆有些惊异道，“以前除了我，其他人碰它就伸爪子挠。”


    叶空青低头望着一团小猫，轻轻笑了几声，带了点愉悦：“也许是缘分。”


    “嗯。”崔脆脆心思在乖巧吃猫粮的耳耳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叶空青话语中带上一丝深意。


    离开前，叶空青提醒崔脆脆：“先把腿养好，工作的事不要急，赵远志等你两年，不在意这一两个月。”


    崔脆脆点头：“好。”


    ……


    叶医生离开后，崔脆脆关上门想了想，先去书房，将U盘打开后，检查当初留下的文件和数据，最后给她师父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再然后是给赵远志打电话说明情况，赵远志在电话那头果然让崔脆脆好好养伤，他这边不着急。


    无论是伤了脚还是伤了手，对日常生活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崔脆脆头一天过得一塌糊涂，甚至差点在浴室摔跤，夜里膝盖又疼了起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崔脆脆起来黑眼圈重的明显。


    这种情况崔脆脆也懒得出门，饭也没做，中午在手机上点了外卖，想着随便解决一顿。再给耳耳买了一袋猫粮，没有超市里卖的那种口味，只能先应急，等过几天她再重新买。


    在她浏览最近国际金融行情的时候，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送了过来。


    崔脆脆放下笔记本电脑，不太熟练推着轮椅去开门，一抬头无措睁大眼睛。


    不是外卖，而是叶医生站在门外。


    叶空青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副拐杖。


    这时候外卖送到了。


    崔脆脆有些心虚接过自己的外卖，侧过轮椅让叶医生进来。


    叶空青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崔脆脆的外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她的腿：“这种外卖全是袋装买过来的，对身体没有营养价值。”


    崔脆脆点外卖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注意过，但她觉得叶医生的话一定是对的。


    “轮椅有时候不方便。”叶空青拿出拐杖，“试试。”


    医院可以租轮椅，却没有拐杖，只能自己买，昨天回去后叶空青便在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副。


    崔脆脆依言，从轮椅上单立站了起来，试了试这副拐杖。


    “外卖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叶空青又对桌子上的那份外卖投去了嫌弃的目光。


    崔脆脆犹豫道：“叶医生，你今天不忙吗？”


    在她印象中叶医生总是很忙。


    叶空青转头微挑眉：“节后才开始忙，这几天只要上午过去一趟。”


    国庆节胡吃海喝的人多了，等假一结束，医院又人满为患。


    叶空青看着崔脆脆对拐杖还在熟悉，便问道：“你卧室在哪？”


    第34章


    “什么？”崔脆脆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叶空青弯腰从一个袋子中拿出几样东西：“晚上睡觉吊高腿, 有助于血压回流减轻或者防止水肿。”


    原来是要放这些东西放在床上，崔脆脆才明白过来，重新坐回轮椅上, 带着叶空青去自己卧室。


    “耳耳呢？”叶空青一边帮着在床边固定吊带一边回头道, “另外一个袋子是猫粮, 不知道它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买了你家里那种。”


    “在睡觉。”崔脆脆不太好意思道, “叶医生不用这么麻烦你的。”


    叶空青不置可否, 深邃的眼望过来：“既然有缘分，又何谈麻烦。”


    昨天看耳耳确实很喜欢叶医生, 这样想崔脆脆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我替耳耳谢谢叶医生。”


    叶空青闻言眉尾轻轻一挑，没再多言，低头将吊带绑好。


    出来前, 崔脆脆将订单上那袋猫粮给退掉, 拿叶空青买过来的倒进自动猫粮机中，看了看还在睡觉的耳耳，便由叶空青推着出了门。


    “哎，脆脆你这是怎么了？”金奶奶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见到崔脆脆坐在轮椅上, 还打着石膏, 皱眉靠上来关心问道。


    “昨天不小心摔伤了。”


    金奶奶一脸心疼：“摔得这么严重？”


    崔脆脆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金奶奶伸出带皱纹的手, 摸了摸崔脆脆的头, 又抬头看向推着轮椅的叶空青：“你好好照顾我们家脆脆啊, 路上小心点。”


    见这位老太太对自己说话，叶空青轻轻颔首表示知道。


    中午这段时间应该是这栋楼最热闹的时候，经常有大爷大妈出来闻着饭菜香出来串门，这也导致崔脆脆在电梯一路下来被各家大爷大妈问了个遍。


    出了小区后，叶空青轻笑一声：“你和这栋人的关系很好？”


    崔脆脆：“嗯，大爷大妈都很热情。”


    其实这栋住户素质普遍高，不像有些楼栋，如果有年轻人半年不出去工作，估计要流言飞满天，他们似乎不了解现在社会工作的多样性，还停留以前的思想层面上。


    两人都不怎么了解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但崔脆脆是个合格的网友，坐在叶医生的车内慢慢搜索本区哪些店好吃，最后挑中两家开车只要三十分钟路程的店。


    “好像这家偏川味。”崔脆脆点开店家评价，“叶医生你好甜口还是咸口。”


    叶空青刚放完轮椅坐上驾驶座，他探头过来：“我看看。”


    崔脆脆下意识便将手机送到叶空青面前。


    叶空青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图片：“另外一家呢？”


    崔脆脆退出来点进另外一家：“在这里。”


    两人因为姿势的原因，靠得极近，甚至安静下来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第二家。”叶空青重新坐正，低头扣好自己安全带，“前一两周饮食需要清淡一点。”


    “好。”崔脆脆没有异议。


    到了餐厅停车场，叶空青先下车拿出轮椅，再扶着崔脆脆出来，两人往餐厅入口走去。


    叶空青其实是吃了饭过来的，所以点的菜多倾向于顾着崔脆脆。在餐桌上两人不太讲话，但氛围却意外的融洽。


    ……


    何莫禹见着崔脆脆坐轮椅过来看自己，知道她伤没什么大问题后，忍不住自嘲笑道：“这下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崔脆脆安慰道：“我很快就能好起来，师父也能好起来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何莫禹差不多也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心境开阔不少：“嗯，这些日子一直在复健，医生说效果不错，正好你借着休养的这些时间再了解了解汉基公司。”


    每一个在上升期的公司水都不浅，赵远志之前巴巴要崔脆脆过去，何莫禹都没想到他能立刻腾出位子让崔脆脆进去，这样一去得罪人是肯定的，谁也不喜欢上面空降人来。有个把月缓冲倒也行，以崔脆脆的能力，进了公司只要有机会，一定能让人心服口服。


    “嗯。”崔脆脆最近确实在研究汉基公司。


    这家公司背靠赵氏，或许拿出去还不成气候，但势头却直线上升，尤其赵远志领导的那部分，已经在国内算顶尖水平。之前赵远志还没有和她仔细谈过规划，只是一头热血说任由崔脆脆挑。


    “师父，我想去私银这块。”崔脆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何莫禹听。


    果然何莫禹一听，脸就拉了下来：“私银？”


    先不说当初崔脆脆就是因为私银被给搞了下来，就汉基本身还在发展公司和高思这种已经占据顶峰位置不一样，真正有钱的客户不会愿意找一个还在发展的公司。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崔脆脆没有被她师父的脸色吓住，她认真道，“我想去试试。”


    “你……”何莫禹想说不能，但他想起来自己当初也是以一己之力开拓出高思一个新部门，“算了，你现在都能自己拿主意。”


    话虽这么说，何莫禹已经在想自己有什么认识的人在私银这块做的比较好，到时候让人给照拂照拂。


    因为这事，一整天何莫禹都没给崔脆脆好脸色看，等到她要离开时，才压着脾气道：“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师父。”崔脆脆脸上露出笑，“您好好保重身体。”


    ……


    除了要关注汉基这些年的动向和资讯外，崔脆脆还给房东打电话说要退租的事情，房主并没有为难，很爽快同意。


    这一栋楼的住户其实都互相认识，房主虽不住在这里，但和其他人偶尔也有所联系，很快金奶奶就知道崔脆脆要退房离开的消息。头天知道，第二天特意过来找崔脆脆。


    “你怎么不住啦？是不是嫌我们这些老太太老头子烦哦。”金奶奶没有空手来，还带了一碗熬成奶白色的鱼汤过来，要给崔脆脆补钙。


    崔脆脆立刻否认：“我找了一份工作，在金融中心那边，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上下班不方便。”


    “哦。”金奶奶放下鱼汤，“脆脆你要去金融中心上班啦？哪个公司呀？”


    “叫汉基。”崔脆脆随口道，“等我腿好了就要过去上班，正好这段时间没事想着先把房子找好。”


    金奶奶去厨房拿小碗过来舀汤给崔脆脆喝，笑眯眯地看着她喝完：“金融中心哇，你现在房子找到了没？”


    崔脆脆将碗放在桌子上：“还没，我这几天再看看。”


    市中心房源多是多，但价格昂贵，崔脆脆要再想租到现在这么大空间的房子，怕是要翻五六倍，合适的单间现在也没找到。


    金奶奶一拍手掌：“哎呀，我记起来了，前段时间我老友还说自己房子空着，没人住。脆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那位置离金融中心可近了，走路只要二十分钟，平时上下班骑个自行车方便的很，要是开车也行，还有停车位呢。”


    崔脆脆没来得及拒绝，当天下午就被金奶奶唬着去看房子。


    “我问他了，租金一个月两千，别的没什么要求，只要你十天半个月记得给阳台上的绿植浇点水就行。”金奶奶挂掉电话，扭头对崔脆脆道。


    两千的单间，在金融中心附近是真便宜，崔脆脆看着依然热情洋溢的金奶奶，大概知道对方是卖了她的面子。


    金奶奶拉着崔脆脆的手：“那房子我去过，不算太好，但还能凑合住人，这价格也还算公道，要是你等会看着合适，就把合同给签了。”


    崔脆脆点头，在心中做好了准备，但也没有对房子抱太大的期望，反正只要能住，有基本设备，她就租下来好了，不能让金奶奶白费心思。


    “哎，司机就在前面停车。”金奶奶喊道。


    一下车，崔脆脆看着熟悉的道路有些懵：“金奶奶，房子在周口路？”


    “对啊，莎珊小区就在这。”金奶奶理所当然道。


    之前上出租车时，金奶奶报给司机的名字是莎珊小区，崔脆脆没听过。


    金奶奶推着崔脆脆的轮椅熟门熟路往前走：“这小区原先在建国初期就建成了，这么多年留下来，所以外面看着是老旧了点。”


    建国初时期……


    崔脆脆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一直到金奶奶将她推进熟悉的小区中，崔脆脆彻底呆住，她第一次见到叶医生就在这个小区里，还跑到人家门口敲门。


    “18号……这里！”金奶奶眯着眼睛看门牌号，最后在在一道单元门前停了下来。


    崔脆脆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因为18号正好和叶医生家门对的整整齐齐。


    崔脆脆绝对不会记错叶医生家的门牌号，那天晚上的记忆太深刻，她想忘记都难。


    等金奶奶拿着钥匙开了门，崔脆脆心中已经彻底一片空白。


    “我说吧，房子不太好。”金奶奶自己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不过找人来装修一遍还是可以住的。”


    “……金奶奶，这房我不能租。”崔脆脆叹道。


    要真是单间她就租了，可这分明是三层小洋房，2000？


    “怎么了，不喜欢这房子？”金奶奶认真问道。


    “这房子太好了。”崔脆脆无奈道，“两千，您不能让您朋友做亏本的买卖。”


    金奶奶一挥手：“哪里便宜了，我跟你说，那老头白放着也是放着，他这几年不在S市，阳台上那破绿植还老要我过来浇水。脆脆，你就当帮奶奶忙，租下来，有空帮着浇水，省得我老是跑来跑去的。”


    崔脆脆：“……”


    第35章


    金奶奶雷厉风行, 在崔脆脆稍微露出软化的态度，立刻拍板将这事给订下来。


    “这房子地段没话说，脆脆你就在这住下，当帮奶奶一个忙。”金奶奶将钥匙塞到崔脆脆手上, “礼拜六礼拜天我找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再重新贴个壁纸，保证你过来舒舒服服的。”


    崔脆脆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金奶奶, 这么大的房子租金太低了。”


    金奶奶脸一板：“你这小孩这么回事, 别人都巴不得租金低，怎么着，你不花钱心里难受哇？”


    “不是，这一套房子市场价……”崔脆脆话还没完全说完便被金奶奶打断。


    “管他什么市场价，这房子是谁的价格就是谁定。”金奶奶绕着厨房走了一圈出来,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要是你不同意就是看不起你金奶奶。”


    崔脆脆：“……”


    这事最后还是定了下来，金奶奶一个周末就让人把房子给打扫整理干净，周一早上去敲崔脆脆的门, 要帮她搬家。


    崔脆脆坐在轮椅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金奶奶, 我下个月才上班。”


    金奶奶背后还站在几个彪形大汉，她拿下自己脸上的墨镜：“下个月？你在这里还有事做吗？”


    崔脆脆摇头：“没事。”


    线上翻译她已经没做了，这些天都在试着了解私银这方面的事, 在哪已经无所谓。


    金奶奶把头一点：“那就行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宜搬家, 人我都带来了。”


    崔脆脆呆住：“金奶奶，搬家我自己来就好。”


    金奶奶看着崔脆脆的腿：“你自己来？腿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自己来，不说了，搬家公司的车就在楼下，今天就搬了。”


    三个小时后，崔脆脆连同屋子内所有的东西被带上了车，去往周口路的莎珊小区，她坐在车内茫然无比。


    金奶奶喜滋滋地靠在椅背上：“哎呀，脆脆你帮我好大忙。”


    崔脆脆机械转过头：“我？”


    金奶奶今天打扮得格外时尚，连头发都特意搞了羊毛卷，脖子上一条鲜艳的丝制围巾，她乐呵呵道：“我都快被于老头烦死了，时不时就要我去给他阳台那株丑不拉几的盆栽浇水，现在你搬进去就能替我浇水啦，我今天晚上的飞机票都订好了，脆脆你一住进去我就走。”


    崔脆脆一时间心情复杂：“……嗯。”


    房子全部都搞得干干净净，壁纸还装修的十分仙女，厨房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但金奶奶可不只是将崔脆脆带过来，她指挥这几名彪形大汉从车上搬下崔脆脆的行李，再一一放在卧室。


    “还有一台新冰箱和电视机，我打电话催一催。”金奶奶说完，神采飞扬站在门口给某商场打电话。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完全可以在这里住下，金奶奶才得空坐下来喝口水。


    “这小区的人都还行，你对门那位听说是省医院的医生，我时不时来浇水都没碰见过他，医生都特别忙。”金奶奶放下杯子，“你在金融中心那边工作，应该也忙，”


    崔脆脆捧着杯子不说话，她总不能说您已经见过对门的医生。


    陪着崔脆脆到了五点，金奶奶拎着自己的包去机场，说要和老姐妹汇合，一起出国玩。


    崔脆脆送到门口，看着金奶奶离开，转身回到这个还算陌生的房子，有些不太习惯。


    这才几天，她腿都没好就把房子给换了。


    ……


    省中心医院一如既往的忙碌，叶空青刚从手术台下来，七八个小时的手术做下来，人确实有些乏，他脱下手术服靠在换衣柜上闭目养神。


    “叶医生果然厉害啊。”一道声音在左后方传来，应该也是刚下手术台换衣服准备回家的医生。


    叶空青还未睁开眼，另一道声音又传来：“那可不，医术好就算了，成年累月这么连轴转居然还能交到女朋友。”


    两个人笑完后，一位医生叹气：“谁让叶医生长得帅，像我们这些人就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相亲吧。”


    叶空青靠在衣柜上没睁眼，也不打算出去，医院压力大，直接面对生死，聊八卦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不过……他有女朋友，是指崔脆脆？


    两个医生说着走了出去，叶空青等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一出门碰上同样下班的喻半夏。


    “叶医生，好巧，你今天也不值夜班？”喻半夏身着深咖色风衣，放下来的浅棕色卷发披在肩上，这时候倒不像儿科医生，反倒像刚从T台上下来的模特，高挑精致。


    叶空青微微点头，脚步并没有慢下来，他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回去做饭。


    这方面叶空青强于他父亲，叶父早年间极不注重自己身体，时常不吃饭，导致有一年身体变差，叶母干脆辞去工作，在家一年就为了照顾好叶父。


    叶空青不单单清晨有空就跑步，他只要有空回去便会给自己做一顿营养均衡的饭菜，平时手术忙吃不上是另外一回事。


    “叶医生也要去超市，一起？”喻半夏从后面赶过来，两人并排走在一起。


    超市离住处不远，叶空青一般只买一餐的量，因为指不定哪几天就要连着呆在医院，他拿了一条鱼和两捆青菜便算完了。


    “叶医生会做鱼？”喻半夏带了些惊喜道，随后她又有些低落，“我喜欢吃鱼，但怎么也做不好，总是会有一股土腥味。”


    叶空青淡淡道：“料酒、生姜葱蒜放到位即可。”


    喻半夏脸上带着愁意：“我知道，这些都放过，网上的视频也跟着做了不少，总还带着土腥味。”


    见叶空青没说话，喻半夏随手从蔬菜区拿了一盒香菇和西蓝花，有些期待道：“叶医生能教教我吗？”


    叶空青拧眉想了想，也许有人天生不会做菜，到底是同事，他点头道：“今天回去我录个视频给你。”


    喻半夏唇边的笑凝住，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她重新扬起好看温柔的微笑，带了些局促：“我看视频一直都学不会，正巧我们今天都有时间，如果叶医生不嫌弃的话，我能不能登门学习呢？”


    叶空青：“……你自己多买两条鱼。”


    喻半夏眼中闪过惊喜，双手合掌，颇有些小女人的姿态：“那就拜托叶医生了。”


    “之前听人说叶医生住在莎珊小区，这里果然环境很好。”喻半夏跟着叶空青进来，“离医院也近，上班很方便。”


    “嗯。”


    喻半夏忽然问道：“叶医生你知道莎珊小区还有哪里还有房子租吗？我今年合同要到期，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想要离医院近一些的地方。”


    房子？


    叶空青目光落在自己对门的那栋房子，二楼的灯亮着，是房主回来了？


    “不知道，你可以问问门卫。”叶空青开门进去，将许久未用的鞋套盒拿出来，放在玄关。


    他说教做鱼便真的教喻半夏做鱼，自己先将鱼处理一遍，再示范如何红烧，最后再炒了碗青菜。


    “你自己试试。”叶空青离喻半夏有一米远，“按照刚才的步骤。”


    喻半夏动作缓慢，在鱼入油锅时，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她被油溅在手臂。


    “稍微离远点。”叶空青指点道。


    喻半夏咬了咬下唇，下半身远离炉灶，手捏着一点点柄勺，手忙脚乱翻着锅里的鱼，结果锅里又突然着火，她再忍不住跳开，往叶空青身上靠。


    叶空青看不过去：“你确定你对着视频练过？”


    现在他就像是发现实习生不好好练习缝合手术，却仍然要假装自己练过一样的语气。


    一条鱼刚入锅三分种就烧焦了半边，叶空青拨开喻半夏，将火关掉，再把鱼倒出来切掉烧焦处，重新处理。


    “……抱歉。”喻半夏站在旁边小声道，“我平时做西餐比较多，没想到过会变成这样。”


    叶空青专注于锅内的鱼，一直等到鱼出锅他才开口：“你需要不是看视频而是实践，连铲子也不会拿，平时你怎么做鱼？”


    叶空青极其反感这种光说不练的行为，让他想起有些不好好工作的实习生。


    最后两盘红烧鱼，一盘青菜端上了桌，叶空青终于开口让喻半夏留下来吃饭。


    喻半夏沉默坐下，夹了一筷子鱼：“我只是……不习惯那火。”


    叶空青：“嗯。”他已经无所谓。


    “前几天院长开会的时候还专门夸了你。”吃了一会后，喻半夏重新带着笑意道，“当时你正在手术室里。”


    叶空青：“嗯。”


    喻半夏对人的情绪还是比较通透的，这两句下来便知道叶空青没兴趣说话，干脆彻底沉默下来，一直到吃完饭，她站起来要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放下，我来收拾。”叶空青从喻半夏手里拿过碗筷。


    听了这话，喻半夏抿唇浅笑：“在叶医生家蹭了顿饭，总要做点事。”


    叶空青微微皱眉：“厨房有洗碗机，没必要用手洗。”


    喻半夏脸都快僵了，她愣道：“我刚才没注意。”


    叶空青点头拿着碗筷进厨房，又拎着之前喻半夏买的一条鱼出来。


    “带回去吧。”叶空青递给喻半夏，“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出去。”


    喻半夏没想到才刚刚吃完，叶空青便要让她离开，她强撑着笑容：“不用，我记得路，顺便出去问问门卫房子的事。”


    叶空青果然没有再多说，只是送喻半夏到门口，看着她离开。


    喻半夏拎着一条鱼，转身过来，带了些不甘更多是试探：“叶医生平时也这么对女朋友吗？”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


    叶空青微扬眉尾：“不是。”


    喻半夏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心中顿时涌起极度的嫉妒，她和叶空青同学同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走的近，一直都以为他只是醉心于工作。


    怕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喻半夏没有再多言，转头离开。


    叶空青收回目光，准备关门，却看见对面的门打开着，熟悉的人坐在轮椅上好奇看过来。


    第36章


    今天搬家的时候太匆忙, 东西全搬出来后，金奶奶还让人将房子打扫干净后再走。崔脆脆在那住了大半年，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有些能重新买的便干脆不要。


    崔脆脆将所有的纸巾类用品全放在了一个箱子内, 可能是谁弄混, 没放上车而是扔进了垃圾桶，到晚上才发现, 只能自己推着轮椅出来, 她记得小区对面就有个便利店。


    谁知道一打开门便听到外面的女人对叶医生说话，具体是什么内容她没听清楚，不过这么晚从叶医生家出来，大概率是他的女朋友吧。


    等到女人转身离开，半张脸露出来时, 崔脆脆想起来对方看着眼熟, 上次在超市的时候，她应该是和叶医生一起的？


    “你……”叶空青难得面上出现怔忪，“怎么在这？”


    叶空青从大学本科毕业就一直住在这里, 现在好几年了, 对门的房主人也见过一两次，但绝对不是崔脆脆。


    “我租了这里的房子，以后住在这。”崔脆脆往前推了推轮椅, “今天刚刚搬来的。”


    叶空青见她吃力, 不由自主走到崔脆脆轮椅背后, 将她推了出来。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叶空青低头问道, 眉眼上带了一丝笑意，“不怕这里有变态抢劫？”


    崔脆脆脸微红，很显然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小声道：“是你大晚上戴口罩，拿手术刀吓人。”


    说起这个，叶空青眼中的笑意更深：“东西全搬过来了？耳耳呢？”


    “全搬好了，耳耳还在屋里头睡，它这几天有些嗜睡。”崔脆脆仰头望着叶空青，算是解释为什么住在这，“金奶奶，就是我们上次在电梯碰见的第一个，前几天她知道我要换房子，所以介绍这里给我。”


    叶空青点头，他是知道崔脆脆要去汉基工作的，以新谷小区开车到市区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势必要换到市中心来。


    “这么晚你要去哪？”叶空青问道。


    “要去买些纸巾，搬家的时候不小心被当成垃圾扔掉了。”崔脆脆膝盖上的小包中掏出钥匙，“我去锁门。”


    叶空青直接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钥匙：“我陪你过去。”


    没有容崔脆脆反驳，叶空青转身去将18号的房门关上，再返回将自己的房门关上，最后要过来推着崔脆脆朝小区外走。


    崔脆脆：“……”今天一天都是魔幻的一天，先不说这么巧合这么快被金奶奶连人带行李搬到叶医生家对面，而叶医生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反而顺理成章的接受。


    “刚才那位是叶医生的女朋友？”崔脆脆说这句话纯粹是想提醒叶医生不要对她太热心，在大学崔脆脆就看见过有女生因为不喜欢男朋友经常帮其他女生而分手的例子。


    叶空青轻笑了一声：“今天我的女朋友格外多。”


    崔脆脆：“？”


    叶空青推着人往外走：“她是医院的同事，下班见我买了鱼，说要过来学习做鱼。”


    崔脆脆：“哦。”原来医生在生活中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两人一起过马路，走到便利店门口后，叶空青道：“周日我有空，中午一起吃顿午饭，当给邻居接风洗尘。”


    崔脆脆愣了愣：“我请叶医生吃饭吧。”


    已经让人请过一次，该轮到她回请。


    小区对面的便利店不小，虽然只有一层，但里面东西还是应有尽有，面积很大。


    叶空青径直推着崔脆脆去纸巾区域：“你腿能站起来做饭？”


    崔脆脆：“……去外面吃。”


    叶空青替她拿纸巾的手一顿，弯下腰，距离崔脆脆的脸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上次说过在外吃不健康。”叶空青淡淡道，“我做饭虽比不过大厨，但也能过得去，你喜欢吃什么鱼？”


    话题转的太快，崔脆脆没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鲫鱼。”


    ……


    去一趟便利店，崔脆脆便把自己周日的午饭都给订好，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结账回去，叶空青拿着钥匙帮崔脆脆开门，结果门刚一开，从里面便蹿出一小团橘黄色物体，牢牢黏在叶空青裤脚上。


    “耳耳？”崔脆脆借着路灯才看清那小团扒着叶医生的是耳耳。


    耳耳听到熟悉的声音，探出脑袋朝崔脆脆喵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甜。


    只不过它仍然扒着叶空青的裤脚不放。


    崔脆脆：“……”耳耳当初是怎么粘上她的，现在就怎么粘上叶医生。


    正当崔脆脆打算靠近弯腰将耳耳抱起来时，叶空青极其自然把耳耳单臂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推崔脆脆进来。


    将崔脆脆推到客厅，叶空青放下手中的袋子，拨弄几下耳耳的身体和嘴巴：“它快要换牙了。”


    崔脆脆从叶空青手里接过耳耳：“换牙？”


    她虽然定期带着耳耳去打疫苗，除耳螨，但换牙并不了解。


    “三个月左右的猫差不多要经历第一次换牙，主要症状可能短期食欲不振，表现为爱乱撕咬东西，可以给它准备一些易咀嚼的奶糕食粮。”叶空青看着趴在崔脆脆膝盖上的耳耳，“等到五个月大小开始换犬牙，你留心注意，可能会在房间内看见它吐出来的乳牙。”


    崔脆脆低头摸着耳耳软乎乎的身体，脑海中第一反应不是耳耳换牙的事，反而是感叹叶医生的厉害。


    现在的医生已经厉害到光用肉眼都能看得出小猫大概出生几个月了吗？


    “嗯。”崔脆脆移到桌子旁要给叶空青倒水喝。


    叶空青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晚上还有论文要写，我先回去。”


    崔脆脆目送着他出去把门关上，眼神扫过杯子，最后才想起来叶医生家就在对面。


    叶医生果然是个礼貌热情的人。


    ……


    国庆一过，接下来几个月一直到年底前，黄米都清闲的不得了，一闲下来就想去骚扰崔脆脆，结果发现她不单搬了家，还断了腿。


    “……你跟着赵远志去干了什么？”黄米看着崔脆脆坐在轮椅上，愣是傻了半天，“欠钱被人打了吗？”


    崔脆脆慢慢道：“我还没有开始工作，就已经坐在轮椅上。”


    黄米咦了一声，恍然大悟：“你这是倒霉神附体。”


    崔脆脆并不认可：“还好，可以多出一个月的缓冲时期，而且这房子也是邻居奶奶帮我找的。”而现在的邻居人也很好。


    说起这房子，黄米绕着走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这房子租金可不低，市中心的小别墅配置，比我高级多了。”


    黄米一过来，便推着崔脆脆出去四处逛，甚至还起劲：“哎，等以后我找到喜欢的人，也要让他这么推着我四处溜达。”


    “……”崔脆脆沉默一会道，“好好的坐什么轮椅。”


    黄米不同意：“好好的为什么就不能坐轮椅？我觉得轮椅特别方便。脆脆，你想啊，我们无论去哪个景点都要走路，累不累？如果我们带上个电动轮椅，只要走路就坐上去，不能开的就站起来拎过去。”


    说完黄米甚至一脸陶醉：“我简直是个奇才，以后可以在景点附近干租电动轮椅的业务，让所有游客都乘兴而归，利民又挣钱！”


    两个人吃饭看完电影后，黄米要去商场逛。


    崔脆脆不理解道：“每次都去商场你不会厌倦？”


    黄米震惊：“买衣服怎么叫累呢？那么多好看的衣服等着我挑，各种新款式的衣服等着我带它们回家，等着我将它们该有的光芒发挥出来，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崔脆脆听到这理论，竟然无法反驳。


    高档商场人不多，黄米从入门第一家开始试衣服起，依次按照顺序逛下去，黄米坐在轮椅上，时不时给她换的衣服称赞一声，人都差点睡着。


    “你昨天晚上通宵了？”黄米试完最后一件衣服，出来看着崔脆脆坐在轮椅上打瞌睡的样子，下意识问道。


    崔脆脆摇头：“没有，只是比平时睡晚了一点。”


    黄米最喜欢和崔脆脆一起逛商场，和同事逛又怕引起不必要的情绪，毕竟她花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要和同阶层的人一起出来玩，能有空有闲逛街的，一般嘴里离不开男人和钱，有能力的都去自己公司拼死拼活，谁还出来逛街，衣服都是专人打理。


    黄米当然也能有专人打理，但她就喜欢逛街的感觉。


    “那我送你回去。”黄米推着崔脆脆出来，回头恋恋不舍想再看一眼她还没来得及‘临幸’的店，结果这一眼直接看到了郑朝晖。


    郑朝晖站在一家店内，他的绿头发终于舍得染黑，甚至还穿了一套正装，人模狗样的，身边还有个腰细胸大的美女。


    黄米随便扫了一眼，不认识，大概是下面几家谁的女儿。


    郑朝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冷厉的目光望了过来。


    居然拿那种眼神看着她？黄米直接瞪了回去。


    郑朝晖忽然勾唇一笑，黄米被笑迷糊了，原本瞪得凶神恶煞的眼神变成了呆呆的目光。


    “小米？”崔脆脆顺着她目光看去，也认出来郑朝晖。


    黄米终于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扭头推着崔脆脆离开，不再理会后面郑朝晖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上次月关山一行后，黄米姑妈还曾经问过她怎么样，等黄米说完郑朝晖的样子和状况后，她姑妈想了会道：“我忘记都过了好几年，是人都会变化。”后面就没再撮合她和郑朝晖。


    黄米不喜欢对方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见到他身边又站了个女人，她心里莫名不爽：郑朝晖是卖自己吗，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那个女人家世没她好，身材好是好，不过她身材更好！


    黄米想着就生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


    “小米，你在想什么？”崔脆脆眼看着自己要被撞上商场一楼的柱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


    “郑朝晖。”黄米心不在焉丢出三个字，刚一说出口便清醒过来，而这时崔脆脆脚也撞上了柱子。


    “卧槽！”黄米吓一跳，连忙拉开，“脆脆，你脚没撞疼吧？”


    崔脆脆摇头：“我没事。”刚才她用另外一只腿抵了一下。


    黄米不敢再乱想，带着崔脆脆上车，要把人安全送到。


    “郑朝晖……”坐在车上，崔脆脆有些犹豫道。


    “什、什么？”黄米有些心虚道，脆脆怎么回事，这都十分钟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崔脆脆扭头看着黄米：“郑朝晖眼底里有那种不顾一切上位的野心。”


    黄米手搭在方向盘上动了动：“管他有没有野心，反正不关我的事。”


    崔脆脆：“嗯。”


    ……


    叶医生：【中午十一点半吃饭。】


    崔脆脆一起来便看见叶空青发过来的短信，时间是六点四十，她想了想回了一条过去：【好，可以带耳耳一起过去吗？】


    崔脆脆只是想着对方或许比较喜欢耳耳，从叶医生对照顾猫的知识来看，他应该是有专门了解过的。


    叶空青在厨房忙，抽空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可以，要不要我过去接？”


    不过一条小道的距离，崔脆脆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叶空青，立刻回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过去。”


    等到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崔脆脆刚把自己家门关上，赵远志那边打电话过来：“脆脆，我刚从德国回来，带了很多补钙的东西，待会去新谷小区，你能不能下来领我进去？”


    反正赵远志是怕了新谷小区那保安大叔，不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去。


    崔脆脆连忙拦住他：“赵学长，我搬家了，现在不住在那里……而且医生说补钙不能过量。”


    赵远志其实现在才刚从机场出来没多久，他低头看了看旁边座位上一袋子保健品：“那行吧，你在家好好休息。”


    兴冲冲买了这么一大堆，不知道有没有用，赵远志思考了一会，最后决定去找叶空青，顺便问问这些保健品能不能给脆脆吃。


    “掉头去莎珊小区。”赵远志对前面的司机道。


    上周他就问了叶空青的工作排表，带了一些特产给他。低头看了下时间，嗯……正好赶上了他叶哥的饭点，能蹭一顿饭吃。


    崔脆脆推着轮椅上前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叶空青的脚步声，他开门走出来将崔脆脆推进去。


    才刚一进门便有饭菜的香味飘浮过来，崔脆脆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发怔，她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满满一桌子的家常菜。


    “耳耳吃过东西了么？”叶空青半蹲下来看着崔脆脆膝盖上的奶猫问道。


    崔脆脆回神点头：“刚才吃了过来。”


    叶空青抱起耳耳放在桌子旁的另一张椅子上，转身对崔脆脆伸出手：“我扶你去洗手。”


    当时在超市摔倒被抱着出去，崔脆脆都没有感觉不好意思，现在只是借着叶医生的手站起来，她甚至有些想退缩。


    最后，看着叶空青不容拒绝的眼神，崔脆脆还是将手放在他手掌心上。


    叶空青用力将人拉起来，扶着崔脆脆去洗手。


    洗脸台有两个水龙头，崔脆脆靠墙站立，而叶空青站在另一头。


    作为一名医生，洗手一般都习惯于七个步骤，洗习惯后在生活也难免会运用起来，崔脆脆在旁边看得稀奇。


    倒不是动作很稀奇，只是太细致，正常人洗手无非挤些洗手液，再搓出些泡泡来，最后用流动水冲干净，谁也不会洗手都要分出个一二三四。


    叶空青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声道：“这样能够洗得更干净，我教你？”


    崔脆脆：“好。”


    叶空青指了指洗脸台上的洗手液：“第一步，挤出一滴放在手中，掌心相对，手指并拢，再相互揉搓。”


    崔脆脆认认真真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做完后扭头望着叶空青，等他接下来的话。


    “第二步，手指交叉揉搓。”


    “好了。”


    叶空青站在旁边指了指崔脆脆的手背：“掌心对手背，沿指缝揉搓。”


    崔脆脆仔细想了想，没明白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犹犹豫豫将掌心搭在自己的手背上，再抬起干净黑亮的眼睛看着叶空青。


    叶空青稍微错开她的眼神，伸出自己洗干净的手示范完接下来的几个步骤。


    等将手洗干净后，叶空青才扶着崔脆脆出来，坐在椅子上。


    椅子上都放有软坐垫，坐上去并不会感觉冰冷，耳耳趴在旁边已经惬意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猫眼睛都泛出了点点泪光。


    两人刚一动筷，门铃便被按响了，外面还传来赵远志清晰的声音：“叶哥，我来蹭饭了！”


    第37章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叶空青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门刚一开，赵远志便拎起手里的袋子：“叶哥，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门外面都闻到了香味。”


    叶空青淡淡看着他：“你破产了连饭都没得吃”


    赵远志装作没听见叶空青话里的深意, 笑嘻嘻抬脚进门, 嘴里还说道：“当然没有叶哥您做的好吃，我……”


    赵远志刚整个人挤进来后,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的崔脆脆。


    赵远志愣在原地, 他有些迷糊的回头看了看叶空青，确定这是他叶哥的房子，再看向崔脆脆：“脆脆，你不是搬家了？怎么……搬到。”搬到他叶哥家来了。


    叶空青将门关上：“要吃饭就去洗手。”


    赵远志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慌不择路得去洗手，望着洗脸台里的自己, 赵远志忽然莫名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他叶哥什么时候和人走的这么近, 就刚才进客厅瞄了一眼，赵远志便被桌子上丰盛的菜市惊讶，这么多年, 出了生日的时候能吃到过一次, 其他时候他一个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菜。两个人一起吃饭也顶多是四个菜。


    等赵远志洗完手出来，僵硬地拿起碗筷，有些心虚的看着叶空青。


    崔脆脆抬头对赵远志解释刚才的话：“学长, 我已经搬家了, 正好在叶医生家对面, 所以今天叶医生请我吃饭。”赵远志愣了愣道：“哦哦。”


    他低着头扒饭, 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这可是他盼了两年的人才，一次上门拜访都没有成功过也就算了，现在搬家居然搬到了他叶哥对门，怎么就不搬到自己家附近的。


    赵远志好不容易又逮着喝脆脆交流的机会，一时间情难自禁，开始问崔脆脆各种问题，包括脆脆后期想要走的方向和目标。


    这问题的方向太大，一时半会说不完，所以崔脆脆停下筷子，认认真真从自己的打算到后面计划目标以及未来的长期市场发展说起。


    赵远志一边点头一边毫不客气夹着叶空青准备的饭菜，他听见崔脆脆要去私银方向，反应也和何莫禹反应类似，不解地问崔脆脆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方向。


    叶空青目光掠过崔脆脆碗里快冷掉的饭菜，打断了赵远志的问话，指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对崔脆脆道：“试试这道菜。”


    赵远志和叶空青朋友这么多年，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他叶哥在警告自己，背后一凉，立马收嘴，呵呵笑道：“瞧我，吃饭的时候还是别谈工作的事，以后我们再谈。”


    崔脆脆不常在外面，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的大锅菜，自己出来两年也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菜式，只是单纯觉得叶空青做的菜很爽口好吃，但赵远志就不一样了。


    他在尝完所有的菜后，立刻察觉到叶空青在这顿饭上花的心思，就连中间那道清淡简单的汤，绝对是用骨头了吊一夜才熬出来的。


    这势头不对，赵远志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叶空青，再结合刚才一进门到现在所有的表现，他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发出120万瓦的光芒，瞬间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耽误了他叶哥。


    一时间饭桌格外安静，三个人当中就数赵远志最不自在，他不停的坐在椅子上挪来挪去，不敢看向叶空青更不敢看崔脆脆。


    崔脆脆没有查出异样，没有赵远志的问话，她便安安静静开始吃饭，过了一会儿，耳耳有些坐不住，从旁边的椅子跳到崔脆脆腿上，冲着她撒娇打滚。


    崔脆脆便又想放下碗筷，打算哄一哄耳耳。


    这一顿饭放下好几次碗筷，叶空青拦住崔脆脆：“你先吃饭。”说完便从崔脆脆腿上抱起耳耳，坐在一旁椅子上哄着。


    赵远志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他叶哥什么时候这么贴心过，平生难得一见。


    尤其是对女生，在学生时代便有太多女生想要叶空青走近，叶空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对那些女生冷言厉色，能不接触便不接触。


    赵远志偷偷瞧了一眼低头慢吞吞吃饭的崔脆脆，看来这位即将成为自己部下的学妹，不仅有天才般的商业头脑，还有他看不穿的女性魅力，否则怎么会让他叶哥做出和以往不一样的事情？


    崔脆脆胃口不大，一小碗米饭再吃点菜便算结束，只是速度吃得有些慢。


    耳耳大概是因为换牙时期，有些嗜睡，不一会儿便在叶空青腿上睡着。


    叶空青这时才用湿巾擦了擦手，重新开始拿起碗筷吃饭。崔脆脆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她伸手试探的将耳耳抱了过来，好让叶医生吃饭。


    这两个人一来一往，配合默契。


    把赵远志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要是将那只猫换成孩子，他都完全不觉得违和。


    叶空青倒是几下吃完，他扫了一眼赵远志：“你还没吃饱”


    赵远志咽下口中的饭菜，双手立刻放下碗筷，就差没离开饭桌：“吃饱了吃饱了，我刚才在飞机上吃了东西来的。”


    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见长了，赵远志心里苦。


    叶空青站起来收拾碗筷，将盘子端进厨房。


    “脆脆，我从国外带了点补钙的东西，正好你拿过去。”


    赵远志无所事事，看着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袋子，便想起来自己里面的东西，连忙将那些补钙的保健品拿出来。


    叶空青一出来便见到赵远志和崔脆脆凑在一起的场景，长眸一暗。


    赵远志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回头，见到他叶哥站在后面。


    赵远志：“……”


    “叶哥，我在分东西呢，这一袋是你的，那一袋是脆脆的。”赵远志求生欲直线上升，就差举手证明自己和崔脆脆是清白的。


    叶空青目光带过崔脆脆手里拿着的一盒药，淡淡道：“她不需要吃这些东西。”


    “是嘛，那还是别吃，我送给我妈补补钙好了。”赵远志见叶空青都这么说，只好放弃。


    不过要送人最后一点都没得送，还是比较尴尬的，赵远志冲崔脆脆笑了笑：“那下次我再给你带别的东西。”


    崔脆脆摇头：“不用麻烦学长。”她只是去汉基工作，不是冲着赵学长送的礼物。


    叶空青弯腰拿起赵远志给他的一袋子子特产，是两大盒糖果。


    他拿出一盒来，对赵远志道：“介不介意我匀一盒”


    匀


    赵远志瞄了一眼崔脆脆，立刻摆手：“不介意不介意，都是你的，不关我的事。”


    这话古里古怪的，崔脆脆没太听懂。


    叶空青拿着那盒糖果递给崔脆脆：“你留着。”


    崔脆脆目光落在五彩缤纷的糖果盒上，清晰看到盒面上印着一句德语。


    很简单的德语，崔脆脆曾经翻译一段英文文献时碰见过的一句德语。


    ——我属于你。


    第38章


    或许因为两人现在已经是邻居的原因, 崔脆脆明显察觉到她和叶医生比之前走近了许多，只要叶医生有空回来，便总是会让她过去一起吃饭。


    按照叶医生透露的意思，大概意在监督她, 防止再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


    这天像往常一样在叶医生家吃完饭后, 崔脆脆坐在沙发看着对面拿着逗猫棒给耳耳咬的叶空青，犹犹豫豫道：“我只是前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就在从高思离职后, 崔脆脆当时是真的想不再踏入这个行业, 想着以后靠线上翻译过活，一心研究这份新领域，难免过了头，饮食不规律。


    叶空青逗着耳耳，见它累了, 便把小奶猫给抱了起来, 他抬眼望去：“嗯？”


    崔脆脆眼神飘忽，立刻转移话题：“为什么耳耳一直长不大？”


    耳耳趴在叶空青手掌上，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小, 都快三个月了, 按理说橘猫长得应该比其他品种的猫要快。


    叶空青揉了揉耳耳，起身将它送到崔脆脆面前：“一般六个月后会出现体重增加，食量变大的情况, 耳耳还小。”


    “哦。”


    见状, 崔脆脆伸手接过来, 小奶猫虽然不大, 但一身蓬松顺软的毛发在那里，她一时没注意，抱过来时碰到叶空青的手指。


    崔脆脆只是心中愣了愣，但依然稳定将耳耳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却不料叶空青被她碰过后，皱着眉又重新握了上来，两只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手，甚至还捏了几下。


    “……叶医生？”崔脆脆睁大眼睛无措道。


    叶空青捏了几下便松开，脸上表情谈不上好看：“双手冰凉，现在才十月中旬。”


    崔脆脆这才反应过来叶空青刚才的举动，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小就这样，常年手脚冰冷。”


    到了冬天被子下半部分不管睡多久，永远是冰冷一片，后来崔脆脆干脆每晚睡觉穿上厚厚的袜子再睡觉。


    “女性多体寒，但不是没有机会改善。除了饮食方面，还要运动。”叶空青虽不是内科医生，但这些基本常识还是了解的，他显然认为崔脆脆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等你腿好了，每周要固定运动频率。”


    “好。”崔脆脆低头应下，藏在碎发中的耳朵有些泛红，脸上明显有不自在的神色。


    叶空青退后两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抱歉，刚才……职业病。”


    这是他第几次突然上手碰她了？叶空青微微垂眸，掩下深邃的目光。


    崔脆脆连忙抬头摆手：“没关系的，叶医生都是为了我好，等我腿好了，就、就和叶医生一起跑步？”


    在莎珊小区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崔脆脆本身便习惯早起，自然而然注意到叶空青经常会在室外跑步的事。


    除去呆在医院住之外，他早上跑步一般固定在六点，大概一个小时后会回来。


    叶空青微微挑眉：“和我一起跑步？好。”


    说要跑步，还是要等到崔脆脆腿好才能一起跑。


    从包扎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崔脆脆才终于可以去医院将石膏拆下来。


    医院科室的护士对崔脆脆印象深刻，她一来拆石膏，护士们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叶医生女友来了。


    喻半夏正好看完上午预约的病人，出来听到那群护士的话，不由顿住，她掉了个头，将自己胸口处的笔扔进垃圾桶，朝神经外科方向走去。


    一直到叶空青的办公室门外停下脚步，喻半夏靠在边上，敲了敲门，浅笑道：“路过这里，叶医生能不能借支笔？我的笔又不知道被谁拿去了。”


    众所周知，医院里笔的去向永远是一个迷。


    叶空青目光仍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在输入最新的病例，他淡淡道：“自己拿。”


    喻半夏走进来，拿了一只红色的笔，转身要离开，离开前似乎想起什么，眨了眨眼睛促狭道：“叶医生，我听护士们你女朋友在骨科那边拆石膏呢。”


    叶空青敲着键盘的手一顿，终于抬头看向喻半夏：“现在？”


    喻半夏眼底暗了暗，叶空青甚至都没有反驳不是他女朋友。


    叶空青也没有等着喻半夏回话，他站起来拿起桌边的手机，一边打崔脆脆的电话，一边往骨科那边走去。


    “你在医院拆石膏？”叶空青明显温柔了好几个调的声音，随着他离开而渐行渐远。


    喻半夏愣在原地，手指紧紧握住那只红笔，整个人都无法置信，叶空青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女朋友。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在后面等着，叶空青迟早有一天会回头看见自己。


    “喻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来神外？”宫寒水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腿已经路过叶空青办公室的门，上半身倒仰回来，看着里面喻半夏好奇道，“今天儿科这么清闲？”


    喻半夏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温柔笑了笑，话却带着锐意：“宫医生又怎么有空来神外，心外科不用你帮忙？”


    宫寒水耸了耸肩：“神外和心外有台联合手术，这次我是主刀医生，过来和神外医生商量商量方案。”


    “那恭喜宫医生了。”喻半夏将红笔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走出办公室的门，擦肩而过时轻声道，“不过宫医生也要尽快脱单，毕竟叶医生都已经交了女朋友。”


    宫寒水这一个月太忙，在医院日夜颠倒地忙，根本没和护士们插科打诨过，也就不知道叶空青这段时间的八卦。


    听见喻半夏的话，宫寒水单眉上挑，对着她的背影吹了声口哨。


    喻半夏听着后面带着幸灾乐祸的哨声，脸又沉下几分，原本挂在脸上的温柔笑意早消失的一干二净。


    ……


    崔脆脆接到叶空青电话的时候，石膏已经拆完，护士帮她擦干净上面的残余物。


    “嗯，刚刚已经拆完了。”崔脆脆没想到叶空青这时候会打电话来，她谢过护士后，对电话那头的叶空青道，“叶医生今天不忙吗？”


    “不忙。”


    崔脆脆听着门外和电话两道声音，不由抬头看向门口，果然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叶医生。


    这时候护士已经端着石膏碎片出去，里面只有崔脆脆一个人。


    叶空青挂掉电话，走进来弯腰看着崔脆脆的膝盖：“还有些肿。”


    崔脆脆点头：“嗯，刚才医生说要回去按摩，这几天要注意负重练习。”


    叶空青闻言，去旁边的医生那边拿了一小瓶活络油过来：“我帮你按，晚上回家你照着来。”


    “叶医生……”崔脆脆仰头想说不用。


    “跟着赵远志一起喊。”叶空青神情自若坐下来，示意崔脆脆将小腿搭在自己腿上。


    崔脆脆犹豫了半天，依然没能喊出来那个称呼。


    “怎么了？”叶空青抬眼看向崔脆脆，目光中带着不容置喙，“没必要喊叶医生，好像你是我的病人。”


    崔脆脆搭在裤缝上的细白手指蜷了蜷：“……叶哥。”


    第39章


    崔脆脆的裤脚拉在大腿处, 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只除了膝盖那块青黑带肿，显得格外不和谐。


    叶空青将活络油倒在掌心里，轻轻揉热匀开, 再缓缓贴上她的膝盖处, 试探地按压了几下，低声问道：“疼不疼？”


    崔脆脆靠在另一只屈起的膝盖上, 轻轻摇头:“不疼。”


    膝盖到底是肿的, 稍微重点力度按上去确实会疼，但还在崔脆脆承受范围内，她向来习惯忍受疼痛，便只抿唇望着叶空青的动作。


    叶空青手指修长，干净有力, 像极了钢琴家的手, 搭在她青肿的膝盖上，崔脆脆心中微微感觉到有些难堪。


    ……


    叶空青并没有一味低头给她膝盖按摩，间或抬眼观察崔脆脆的神情, 只要她稍微眉眼有些凝涩便会放轻力度, 到后面便渐渐掌握了力道。


    “这段时间要记得下地练习，逐渐加强负重。”叶空青的大拇指按在崔脆脆的膝盖上下来回揉按，不忘和她说些后续的康复手段。


    崔脆脆都一一点头答应, 并不指明刚才来医生这里拆石膏时, 已经有护士给她说了这些事。


    等到崔脆脆膝盖周围完好的肌肤有些发红后, 叶空青停下手, 扯过一旁的纱布给她擦了擦，最后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才一点点将她的裤脚放下来：“我扶你起来走两步。”


    崔脆脆习惯性将手放进叶空青的掌心中，任由他拉起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习惯动作让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反而自然无比。


    “我自己应该可以走了。”崔脆脆试探走了几步后，仰头看着叶空青喜悦道。


    叶空青唇角上扬了一点弧度：“嗯，可以自己走。”


    崔脆脆松开叶空青的手，在室内慢慢走了一圈，时不时看向他，眼中的雀跃怎么都掩盖不住。


    叶空青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走慢点，不用急于一时。”


    只不过这话还是有些晚了，崔脆脆没有了厚重的石膏，以为自己膝盖完全恢复，脚步越走越快，结果叶空青话音刚落，她便直接一个趔趗朝前倒去。


    叶空青反应极快，直接大步跨上前，将人捞进自己怀中。


    崔脆脆吓一跳，趴在叶空青的怀里没缓过神来。


    叶空青抱住人后，一颗心才缓和下来，不舍得苛责怀里的人，他低声道：“你一个月没走路，脑子能记忆，腿却没有了肌肉记忆，这么走快容易摔倒。”


    崔脆脆趴在叶空青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震动的声音，后知后觉红了一张脸：“谢谢叶医生。”


    她皮肤白，又不大会藏自己的情绪，脸红的明显，叶空青看在眼底，伸手碰了碰她唇角：“之前才和你说什么，就忘记了，嗯？”


    崔脆脆稍微后退出叶空青怀抱，眼神飘忽：“叶哥。”


    叶空青不再为难她，陪着她去楼下拿了一些外用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才重新上楼。


    这一幕落在医院来往的医护人员眼中，又引起了一阵热烈的八卦，这回九成的人都确定他们省医院的叶医生有女朋友。


    ……


    腿好后，就该正式上班，因为崔脆脆想要走私银方向，赵远志便给她安排私银职位，但事先给了提醒。


    “我们汉基这私银吧……当初只是为了能给汉基业务数量撑门面的，基本没有希望。”赵远志心也累，他好不容易招来的人才要去他公司最没前途的分公司，“就几个人，还都是我爸妈那边的亲戚户，塞过来养老的。”


    “嗯，我先试试。”崔脆脆并不在意这个，她既然选择了这方向就不会后悔。


    “那行，那分公司也不大，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赵远志严肃道，“我已经跟那边人打了招呼，到时候谁不服从命令，直接辞退，左右汉基今年开始也要精简人员。”


    崔脆脆说好。


    她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上任那天，汉基私银分公司比她想象中的还有破落。


    勉强算有两个门铺，上面的招牌‘年久失修’，甚至连一个‘行’字都歪了，将掉未掉。门口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保安大爷，在那嗑瓜子，一个男业务员趴在桌子上睡觉，另一个业务员拿着小镜子在画口红。


    这场景任谁也想象不出是个私银。


    崔脆脆只想过私银的资金来源不好，公司规模小，人员少，没想到这完全像是个……私人会所。


    崔脆脆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一身小西装，因为膝盖的原因，只穿了平底鞋。不算张扬精致的打扮，但仍然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你好，麻烦将所有员工叫出来集合一下。”崔脆脆敲了敲女业务员的桌子，顿时眼中带着金融商场上独有的犀利。


    “哈？”女业务员，迅速收起桌面上的镜子和化妆品，面带微笑道，“这就是我们所有的员工，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第40章


    崔脆脆目光落在两个柜员身上, 最后算上刚刚在大门见到的保安大爷：“三个人？”


    女业务员挺直腰杆, 微微一笑, 脸上带着自豪：“不止呢, 我们有四个人。”


    这时右边柱子拐角出一位大妈拿着拖把出现在崔脆脆面前, 埋头将地板拖得亮亮堂堂。


    “……”崔脆脆总算明白汉基说拿这家分公司充当业务数量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朝女业务员的胸牌看了一眼——吴绵。


    这时候男业务员估计被说话声给吵醒, 迷迷瞪瞪抬起头，一张白净帅气的脸被手臂压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他扭头看着旁边的女业务员，又看到柜台前的崔脆脆，咳了一声，立刻站了起来：“您好, 我是汉基私汇的客户经理范大成, 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反应还算快，形象也不错, 只是从一开始趴在里面睡觉便已经给了客人难以磨灭的印象。


    崔脆脆将这两个人打量完, 直接报了自己的身份：“崔脆脆，从今天开始就是汉基私汇的执行总裁。”


    总裁这三个字在当下的情景下说出来有种无比的滑稽, 但崔脆脆并不是冲着名头来的，她过来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


    大厅里安静了一秒钟, 崔脆脆眼看着范大成和吴绵脸上的表情变了, 不是面对上司的谨慎或者尊敬, 而是明显的松懈。


    “哎呀，妹妹你早说呀, 害得我紧张半天。”吴绵重新拿起桌面上的小化妆镜和眉笔, 继续描摹。


    崔脆脆：“……”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范大成也重新坐了下来, 刚刚冒出来的挺拔精神瞬间萎靡，他动了动椅子，本来想继续睡，趴在手臂上几下都没睡着，他干脆不睡了，靠在椅子上：“你是哪家的啊，居然还搞了执行总裁来当，早知道当初我也要这个名头，有点拉风。”


    这两人眼神倒不是瞧不起崔脆脆，而是像碰见了同类，便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崔脆脆恍然，这两个人是把自己当成一样过来混日子的关系户。


    崔脆脆重新详细介绍了一遍，包括她在高思的工作，以及赵远志给她的权力——可以开除任何她觉得不好的人。


    赵远志当然也还是要卖亲戚的面子，毕竟国内讲究人情，不过他底下像这样的公司还有几个，到时候开除的再塞到别的地方也行，只要崔脆脆开心，到时候私银干不起来，他可以顺理成章将崔脆脆招回来。


    平时赵远志看着笑嘻嘻，皮下本质到底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只不过他善于等待。


    “您看着太年轻，不像……”范大成身体一僵，小声嘀咕一一句什么，又站了起来，旁边的吴绵也站起来，面露尴尬。


    崔脆脆也没叫他们坐下，绕着整个地盘转了一圈，里面装修陈旧，不过地面卫生倒是干净，看样子也就只有保洁大妈是干事的人。


    “这些年的业务报告全部拿出来。”崔脆脆走回来，扫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俩谁管行政？”


    范大成和吴绵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啊’一声。


    范大成：“老板，我们这早没有这岗位了。”


    当初这私银刚开的时候还是五脏俱全的，除了把几个养老的人塞进来，剩下的人都是从正规渠道招聘过来的，只不过都受不了他们养老的人，心里不平衡或者觉得没前途，全都离职。到现在他们私银就剩下之前塞进来混日子的人。


    “所以你负责接待开发客户。”崔脆脆已经麻木，“吴绵负责业务咨询？”


    吴绵举手，描摹精致的脸上带着点邀功：“老板，我还是法律顾问。”


    法律顾问也能兼职？崔脆脆算涨见识了：“你学的什么专业？”


    吴绵抬眼悄悄瞄了瞄崔脆脆，感觉真干事的人和他们混日子的人果然气势不一样：“法律专业。”


    那就是法律顾问兼职业务咨询，崔脆脆从一团乱中总算找到一丝安慰。


    范大成将业务报告抱了出来，不多是正常的。毕竟汉基总公司都没开多少年，这私银破烂成这样，能有业务都算奇迹。


    崔脆脆从第一年看起，两个客户，一共一千万整，刚好达标总部给划的业绩。第二年一千万零二块，第三年一千万零三块……


    将这些业绩报告翻完，虽然后面那零几块钱有些奇怪，但崔脆脆觉得面前两人还算可以，能够让第一年的客户一直留到现在。


    “张克、杨丽莉，给这两位客户准备点礼物。”崔脆脆点了点业绩报告，对范大成道。


    这时后面的大妈突然抬头：“干啥子给我准备礼物，要过节啦？”


    崔脆脆放在报告书上的手突然僵硬，她回头去看门口那带着老花镜的保安大爷，试探喊了一声：“张大爷？”


    “咋？”张·保安大爷·克压低老花眼镜看过来。


    崔脆脆：“……”


    她算明白了，整个私银四个人全是当初赵远志塞过来的，这为了保证最低业务量，居然还能自己投自己。


    可以，高！


    “也就是说从开业到现在你们从来没有拉到过一个客户。”崔脆脆点了点对面的范大成和吴绵，“办公室有没有，我们先开个会。”


    吴绵缓缓点头：“……有。”


    一推门进去，办公室温馨的就像回了家，粉粉嫩嫩的抱抱熊堆在桌子上满满的，原本雪白的墙上也被贴满各种壁纸，左边全是男明星，右边是某女明星，前面是某年代歌星，后面倒没贴壁纸，挂了各种工具。


    一看就知道这间办公室被四个人瓜分。


    崔脆脆面无表情坐下，点了点座位，示意两人也坐下：“我需要一个行政部，另外两边都是空店铺，把它们盘下来，最后招标让人重新将这里装修好。”


    一个私银多站点人就感觉挤得慌，这还要开什么私银，就是资金只有几万、十几万的客户都懒得进来。


    范大成挠头，“招聘行政这个吴绵能招，旁边两个店铺的老板我熟，说盘就能盘，不过这钱……上面愿意划吗？”


    “资金的问题我会申请，行政人员要老手，另外招标队我希望能尽快找到。”崔脆脆转向吴绵，“既然你是学法律的，业务咨询让专人来做，两个人是最低底线。”


    吴绵‘哦’了一声：“还要招什么人？”


    “暂时就要这些岗位，装修的时间最多两个月。”崔脆脆已经在心中将自己之前准备好接洽的那些私人客户全部推翻。


    以现在的情境，她名单上的人换成资产处于下游的一些人，那些人也都看不上这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