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三阿哥、四阿哥相继大婚之后, 宫中变得热闹了许多。


    胤俄现在年纪还小，还在尚书房读书，前朝的风波再大也与他无关, 倒是后宫的事情多少有些瓜葛, 就算胤俄没主动打听, 也有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耳中，让他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宫中的新鲜事。


    大婚后, 三阿哥、四阿哥并没有被允许上朝议政，依旧被康熙拘在尚书房里读书。只是比起大婚前，他们的日子松快了不少, 尚书房的谙达们管他们没有之前那么严。


    上午的课程照旧，依旧管束得十分严格；但下午的骑射课就很松弛了, 三阿哥、四阿哥要是有差事要办, 只要派人传个口信就能请到假, 比以往不知道容易了多少。


    是的，虽然未被允许上朝议政, 但大婚就意味着成人, 和之前总归是不同的，康熙并没有把儿子圈在宫里不让出去的意思, 偶尔也会分派一些差事给三阿哥和四阿哥。


    虽然都是些跑腿的活, 比如照康熙的吩咐出宫去给朝中的一些大人送赏, 比如一些康熙抽不出空，如元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的忌日, 康熙就会打发三阿哥和四阿哥前去祭奠。


    但好在可以出宫, 可以接触大臣、培养门人，就算一时半会三阿哥和四阿哥手里拢不住什么权利，可有差事, 就意味着有康熙的看重和信任，未来可期，不至于被边缘化。


    三福晋、四福晋这两个皇家新妇，胤俄只在大婚后被三阿哥、四阿哥领着正式会面过一次，领了两个嫂子送的见面礼，此后就再没有接触过，便是在太后身边养了两年、与阿哥们还算相熟的四福晋也是如此。


    四阿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胤俄没看出大婚对他有什么影响。也有可能是四福晋年龄太小，比起夫妻，四阿哥跟四福晋更像是患难与共、携手相伴的同伴和战友。


    倒是三阿哥大婚后心情一直不错，在尚书房都少了阴阳怪气，也不再频繁跟九阿哥起冲突，只是日常相处时总有股“不跟小孩子计较”、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气得九阿哥怄得不行。


    康熙三十年的颁金节刚过去，孝懿皇后的庶妹以妃位待遇进宫，入住孝懿皇后曾住过的承乾宫，并未行册封礼，也无封号，宫中称她为佟妃，与惠荣宜德四妃、储秀宫妃（平妃）、咸福宫妃（宣妃）并无区别。


    佟妃入宫后，平日里原本就寡言冷峻的四阿哥越发沉默，周身气息凛然严肃，显然心情十分不虞。


    四阿哥是被佟家恶心到了，佟妃今年二十三岁，这个岁数还没嫁人，硬是拖到现在送进宫，佟家打的什么主意昭然若揭：他们就是知道孝懿皇后身体不好，就是早就盘算着在孝懿皇后死后再送人进宫。


    佟妃也是可怜的，她是佟国维之女，虽是庶女，可以她的出身，不进宫也能结一门好亲事。可佟家舍不得送分支的女儿进宫，宁愿将佟妃拖成老姑娘，让她受尽嘲讽讥笑，也要把和皇室联姻的荣耀留在主家。


    佟家打的好主意，佟妃既是康熙的表妹，又是孝懿皇后的亲妹妹，一个人占了两份情，真是半点都不浪费孝懿皇后留下的遗泽，简直是将她连皮带骨吃了个干干净净，让她死后都不得安息。


    四阿哥打小养在孝懿皇后膝下，与她感情极深。佟家这样踩着孝懿皇后的骨血上位，四阿哥心中恨得不行，可惜他手中无权无人，想要报复已经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忍耐，蛰伏着等待时机。


    勋贵大族为了维系跟皇室的姻亲关系送女进宫，四阿哥不是不能接受，先帝不就因为满蒙联姻接连立了两个出身科尔沁部的皇后，但佟家实在将这事做得太恶心也太膈应人。


    这可不能说赫舍里氏开了个坏头，元后仁孝皇后薨逝后，赫舍里氏将年仅十岁的储秀宫妃送进宫中待年，一是为了维系姻亲关系，二是为了表明赫舍里氏绝无二心，会尽全力呵护元后留下的儿子长大成人、不会将他舍弃的态度。


    彼时太子年幼，赫舍里氏若送适龄女子进宫，一旦有孕，赫舍里氏内部必定会产生动摇，无法再坚定地簇拥在太子身边，这于太子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可怜了储秀宫妃，她成为了赫舍里氏支持太子的牺牲品，不得不幼年离家进宫，独自一人在规矩森严的深宫中生活。


    有太子在，赫舍里氏不会给予储秀宫妃太多照顾和支持；而太子为人高傲，性情骄矜，与她这个姨母并不亲近，储秀宫妃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远不如惠荣宜德四妃有皇子傍身既有体面又有尊荣。


    本来储秀宫妃今年正月诞下皇二十四子是件喜事，只可惜那孩子生来体弱，没能养住，才两个月大就夭折了，储秀宫妃为此大受打击，已经卧床养病许久不出门了。


    年底，毓庆宫传出了好消息，太子的庶长子降生了。虽然太子还没大婚，但康熙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宝贝儿子，太子身边早就有侍候的人，只是还没大婚不好给位份，所以都只是侍妾，没上玉牒。


    太子有了儿子，大阿哥不甘示弱，很快做出应对——大福晋请了太医，诊出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大阿哥的嫡三女是今年三月生的，算起来大福晋才歇了半年时间，就又有身孕了。接连生产不是件好事，大福晋尚且年轻，身体却亏空得十分厉害。


    这要怪大阿哥，谁让他铁了心要趁太子还没大婚拼一个嫡子出来。大阿哥自诩是长子，并不认为自己输太子这个嫡子什么，他只是缺了储君的正统名分而已。


    这两年，太子跟大阿哥之间的争锋渐渐摆到了明面上，两人斗得越发激烈，好在其他皇阿哥暂时没被波及。便是已经大婚的三阿哥和四阿哥，只要他们还没有上朝议政的资格，就轮不到他们掺和这些事。


    康熙三十年就这么囫囵过去了，次年开春后，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也搬进了阿哥所，和胤俄、九阿哥还有八阿哥一起住乾西五所。


    这里原本叫西三所，在慈宁宫正后面，原本是东西一排、坐北朝南的三个院落，后来康熙在宁寿宫前面新修了乾东五所，为了对称，西三所这边就加建两个院子改称乾西五所。


    因为位置不够，新盖的两个院子南北一排、坐西朝东，和原来的三个院落形成一个横折，加建的两个院子称头所、二所，原本的头所、现在处于横折交集点的院落就改称三所。


    八阿哥最先搬到乾西五所，他就住了头所。后来胤俄和九阿哥从西六宫搬过来，兄弟俩想挨着住一块，就空着二所，胤俄住了三所，九阿哥住了四所。


    现在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搬过来，因着十一阿哥跟九阿哥是同母所出，十一阿哥住了挨着九阿哥的五所，十二阿哥住了挨着八阿哥的二所。二所和三所也挨着，只是院子朝向不同，往来就没那么方便。


    皇子这边又有两个到了进尚书房的年龄，皇女这边，布贵人兆佳氏生的五格格十九岁了，她受封和硕端静公主，序齿为三公主，婚期定在十月，下嫁科尔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


    端静公主只比荣宪公主小一岁，和荣宪公主相比，她嫁得并不算好，郡王次子的身份不算贵重，更是几乎无法袭爵，怎么比，噶尔臧都不像乌尔衮那样有前途。


    布贵人出身寻常，又早就失宠，她膝下只有端静公主一女，没有皇子，母女俩没有依靠，端静公主下嫁抚蒙就是真的抚蒙，不像荣宪公主是有机会凭公主身份在巴林部执掌大权的。


    翻过一年，康熙仍旧没有给太子指婚，但大福晋的第四胎还是如期降生。康熙三十一年七月下旬，大福晋诞下嫡四女。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在康熙二十六年嫁给大阿哥的，不过五年时间，大福晋生育了整整四次，外人都说大阿哥爱重福晋、夫妻恩爱，可谁又知道大福晋身体亏空得厉害呢。


    三十二年，康熙终于给年满十九岁的太子指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康熙把太子当公主养呢，跟荣宪公主、端静公主一样，养到十九岁才舍得他大婚成家。


    大清之前没有过太子大婚的先例，太子大婚的礼仪、规制都没有旧例可循。礼部上了折子，说需要时间从头设计太子大婚的仪式，康熙点头同意了这事，估计等太子真正大婚还得等上一两年。


    好在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决定了，康熙千挑百选，定下了正白旗都统、三等伯石文炳之女为太子妃。


    不过康熙给太子指婚的事没能吸引胤俄太多的注意力，因为康熙终于要兑现两年前的承诺，在今年塞外行围时带上胤俄了。


    胤俄将满十岁，他在骑射上很有天赋，说他壮如牛犊或许是有些夸张，但矫健有力、强盛结实却很恰当。四阿哥六岁就跟着康熙出巡过盛京，康熙倒也放心带着胤俄去塞外。


    况且这次塞外行围在夏天，草原上比京城要凉快得多，大夏天酷暑炎热，去草原上正好避暑，可比窝在紫禁城里长痱子舒服多了，就是路上颠簸得受几天罪。


    钮祜禄贵妃和康熙之间有默契，这次塞外行围理藩院特意通知了阿巴亥部。


    如无意外，康熙会在这次行围中给胤俄和阿巴亥郡王之女指婚，定下这桩满蒙联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