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斜倚在转角处。
脚步声由远而近,愈来愈急。
就在那人嘟囔“人呢”的时候,她身形一转,出现在他背后。
“呀,四弟,”少女唇畔含笑,关切询问:”这么冷的天,你准备去哪玩呢?”
幸好,刚才多存了一份心。
昨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又是蜘蛛,又是裴怀璟,此时仍觉心力交瘁。
而这个毛头小子,竟敢尾随她一路到后门。
被她一语点破行迹,温承泽静立片刻,方转身相对。
“二姐姐。”
他年纪不大,却端得一副老成的模样,当即依礼躬身,言辞恳切解释,“我今早多用了几口早膳,便想着走几步,略作消食。”
温晚笙没有错过他眼底那抹没藏住的仓皇,“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悠悠转过,不紧不慢道:“从内院一路‘消食’到这偏僻后门,姐姐还当四弟是想陪我出府。”
温承泽的笑意一僵,很快就从善如流地接上,“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姐姐。”
“说来惭愧,其实弟弟确有一事相求。”
温晚笙眉尖挑了挑。
倒是没想到,他有脸面向她开口。
她倒要听听,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见她不语,温承泽低下眉眼,将姿态敛得更低。
“听闻国子监月中便要开学,弟弟心向往之,却苦无门路。万般无奈,才想恳请二姐姐,为我想个法子。”
他指的是几月前圣上特旨,于国子监内新设的那座书院,只收世家贵胄的小姐公子。
旁人寒窗十载,也未必能进这最高学府,而他们仅凭身份,便可轻易踏入。
不过温承泽身为庶子,没有这个机会。
温晚笙不清楚其中曲折,面上却未泄露分毫,反做出一副困惑模样,“奇了怪了。”
“四弟不去求二叔、二婶、祖母、我爹...再不济求三妹妹也行啊,怎么来求我了?”
“弟弟思来想去,只觉二姐姐最有主见,”温承泽指甲几乎嵌进手心,恭敬道:“也不会因出生之别…便看低了谁。”
听着是捧她,字里行间却在阴阳他嫡出的三姐不肯帮他。
温晚笙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也就是说,你觉得我比他们都聪明?”
“是。”
温承泽答得毫不犹豫,”二姐姐慧眼独具,是大器晚成之相。”
“......”
言下之意,她现在还不成器。
换作原身,八成已经被他的漂亮话哄得眉开眼笑。
“那你说...我这么聪明,会不会猜到那天,是谁在背后害我?”
温承泽呼吸一滞,强自撑起茫然,“恕弟弟愚笨,听不太明白。”
温晚笙‘啧’一声。
要不是查得仔细,恐怕还真要将这笔账错记在温若彤头上了。
“那就劳四弟费心,帮我好好查清楚。如果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结果...”温晚笙眉眼弯起,“你刚才求的那件事,姐姐可就未必帮得上忙了。”
还真当她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啊。
温承泽面色霎白,再无笑意。
少女抬起下巴,姿态一如往日明艳倨傲,“我那天被祖母罚跪了整整一夜,膝盖到现在还痛着呢。”
“...我明白了。”
*
裴怀璟做了个很沉的梦,醒来时意识尚在浑蒙之中。
他试着睁眼,眼皮却像被什么织物覆着,只余一片无边的黑。
更准确地说,透过布料隐隐漏进来的光,带着一点红。
他试着动了动,浑身乏弱,唯有指尖传来些微的知觉。
也因着这一动,他才察觉手脚皆被束缚着。
麻绳嵌入皮肉,传来清晰而适度的刺痛。
意念微动的刹那,记忆随之涌来。
打他和迷晕他的人,都是她。
那么将他绑成这样的人…也是她。
他挣扎的动作,霎时凝滞。
*
温升荣听闻歌舞坊的刺杀案,吓得不轻,连声叮嘱女儿少出门。
温晚笙面上自然应得乖巧。
昨天她迷晕裴怀璟后,本打算一走了之,但系统发布的任务,逼得她不得不收拾残局。
无奈之下,她只得硬生生编出一套说辞,将他塑造成一个薄情寡义、流连风月的负心人。
歌舞坊里专送醉客的伙计,被她声情并茂的演技唬得一愣一愣的,却又对这类痴男怨女的戏码见怪不怪。
待她报出百草堂的地址,他们更是信誓旦旦保证,会将人安然送到。
要是把裴怀璟带到温府,十有八九会惊动旁人,但百草堂不同。
虽因命案封闭数日,实则早已查明,不过是暂缓开业。
刘掌柜又恰好给她配了钥匙,可谓天时地利。
马车辘辘驶至百草堂后门。
抱着必完成任务的心态,温晚笙径直冲向招待病患的厢房。
十余间厢房依次寻去,直到最深处才找到有人的那间,光线昏暗,不太能照得到太阳。
她掂了掂手中的食盒,一缕温润香气幽幽逸出。
定了定神,她抬手推门。
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
几乎同时,一副意想不到的场景撞入眼帘。
少年半倚在床榻间,双眼被一截红绸覆住,墨发如瀑散在枕间,手腕与脚踝皆被束缚着。
不像是被人绑架了,反倒像是什么...情趣。
温晚笙手一抖,食盒险些脱手坠地。
万万没想到,歌舞坊那些下人竟‘周到’至此,连衣裳都替他换了一套。
从原先那身死板无趣的黑衣,换成这袭薄如蝉翼的白衫。
和她初见他的那一日差不多。
少年似乎察觉到动静,猝然出声,打破她的浮想。
“温二小姐?”
他的嗓音低哑,像是久未沾过水,带着几分虚弱的沙涩。
绸带掩去他半张面容,无端衬出易碎易折的错觉。
看来系统的药并不烈。
他方才一动不动,她还以为他还没醒呢。
温晚笙被自己整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稳下语调。
“...是我。”
她随手关上门。
“温二小姐有话不妨直说,”裴怀璟薄唇微微抿着,显得无辜至极,“何故绑我?”
“我这不是...”温晚笙的声音有些飘忽,“怕你不愿意吗?”
裴怀璟好看的眉眼在红绸之下蹙起,可惜少女看不见。
温晚笙挤出两声干笑。
总不能说她以为他要行凶,索性先下手为强,然后为做任务,自己成了绑匪吧。
“你先别急,”她倏然转换话锋,眉眼弯成关切的弧度,”我给你带了点吃的,等你吃饱,我说不定......嗯,就放你走了。”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原本该早点来的,可她为确保万无一失,硬是把人饿到了中午。
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近。
裴怀璟循着衣料窸窣与淡淡馨香微微偏首,几缕凌乱的墨发散在颊边。
再三确认绳结牢固后,温晚笙才搬来一张矮凳坐在榻边。
她将食盒搁在床头小几上,迫不及待取出碗碟。
“你快趁热吃吧。”她双眸灼灼,自己先被那香气勾得咽了咽口水。
她特意让马夫快马加鞭,连最易凉的三鲜羹都还滚着油花。
裴怀璟唇角掠过极淡的弧度,也不挣扎,还很礼貌。
“多谢。”
温晚笙不由多看了他一会儿。
他的眼睛好看,被红绸遮去后,却更添几分惑人。
像开在悬崖边的罂粟,明知有毒,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目光从红绸,滑倒他高挺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唇瓣。
可惜了,要不是性格过于偏执阴郁,单凭这张脸,她肯定封他为这本书的男主。
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怎么不吃?”
绸缎之后的神情朦胧难辨,唯有那只被缚的手腕动了动。
“温二小姐说笑了,”裴怀璟薄唇微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目不能视,身不能动,该如何用膳?"
温晚笙‘啊’了一声,“你不早说。”
她伸手,触到绳结的刹那,蓦然想起任务内容。
好像得亲手喂来着。
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迟疑的询问。
“要不...我来喂你吧?”
虽然荒唐,但也只能这样。
况且真要松了绑,他报复她怎么办。
“好。”
温晚笙眨眨眼。
这么好说话?
他都能接受,她还有什么不能的。
她赶紧执起银箸,夹了块清炖玉竹鸡,送到他唇边。
“张嘴。”
裴怀璟顺从启唇,含住筷尖。
“好吃吗?”见他如此配合,温晚笙信心倍增。
裴怀璟慢条斯理咽下,浅浅颔首。
系统没反应。
看来不好吃。
温晚笙心里嘀咕,转而夹起一片芙蓉鱼片,“好吃吗?”
少年‘嗯’了一声,被覆住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她。
难道不喜欢荤腥?
温晚笙喂给他一筷清炒白菜,还没开口,他清冽的嗓音便传来:
“好吃。”
...又骗人。
她执起瓷勺,舀了勺三鲜羹。
动作忽急,勺沿径直磕上他的唇。
一声闷哼溢出。
晶莹的液体蜿蜒而下,顺着下颌流过喉结,没入松散的衣领。
要怪就怪,温晚笙的眼前突然一片黑。
【惩罚生效:宿主失去的感官为视觉。】
【时效:六个时辰(12小时)】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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