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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耐心 她是他最好的爱人,也会是他最完……


    接触到他的那一刻起, 宋碧冼便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他。


    她不会因为他回应或者不回应,而改变分毫。


    誓言可以违背, 成亲可以和离, 她看重的从来不是那些。


    她可以捧出一颗心给他, 也可以给他足够长的时间挣扎,她有自信,自己对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对他, 都要好。


    就算李景夜现在把她的心扔在地上踩,她也没所谓。


    因为他很快会发现,他这一辈子,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再也离不了她。


    她会惯着他。


    惯得他谁都看不入眼, 惯得他遇到问题, 就下意识找她。


    她要成为他的习惯,让他无知无觉地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她身上。


    她要他害怕无助时,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她很满意李景夜今日的反应,满意她精心养护的宝贝, 已经学会了主动喊饲主的名字。


    她会是他最好的爱人,也会是他最完美的主人。


    她也许早就跟着卉炽学坏了,早就明白感情不能挽留一个人,牵制和掌控才是。


    所以, 她才会答应卉炽不怀好意地提议,要亲自在大庭广众之前,把危如累卵的李景夜打包带走。


    她当时没有细想, 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麻烦的举动?明明那晚,她轻而易举地便能将李景夜从宫中带回去,藏起来。


    她的潜意识,先她一步答应了卉炽。


    她向来言出必行,既然话已脱口,便没出声再改。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想让李景夜清楚,只有她,才是那唯一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


    只要他愿意回头伸手,她就会站在他身后。


    而她,会时时刻刻地等着他。


    或者说,如影随形地,缠着他?


    狼会为了寻仇,走遍天涯海角;怎么不会为了伴侣,穷尽自己一生?


    它们是最有耐心的猎手。


    她杀伐半生,根本没什么慈悲心肠,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只是认定了他。


    他必须属于她,也只能属于她。


    没有第二种选择!


    她用给他“自由”,去掩藏自己势在必得的野心;她也能去做到,李景夜能想象到的、所有“好妻主”的样子。


    做戏?


    这怎么能算做戏呢?


    说好了要去打捞他的心,要用什么办法,自然是她说了算!


    她为他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是真心实意地去做的。


    只为了能靠近他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李景夜从小就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即使在后宫挣扎求生,也从未主动加害过谁。


    这样的一个人,你只要对她掏心掏肺,他早晚会动摇的,不是吗?


    她会让他习惯自己,喜欢上自己。


    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相性极佳。


    她会让他再也看不上什么弱质文人,让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先于他的理智一步,统统偏向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缺点,她会在他跟前,做的越来越好……


    她这辈子,只认定一个伴侣。


    所以,她也必须慢慢地、好好地引导她的心肝,让他的身心比他自己都清楚——他只属于她。


    宋碧冼野性浅淡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发亮,她眯起眼睛,觉得自己这次做的极好。


    她愉悦地抚着李景夜柔软的身躯,用指背描摹他美玉般的瑶骨……


    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很多,而且……在他啼哭灭顶之时,自己似乎已经短暂地,拥有了他。


    他汗如珠落地呼着热气,湿漉漉的眼神里是深深眷恋,水墨般的眸子中全是她的影子。


    这颗严防死守的黑心,似乎只在这一瞬,脆弱地裂开一个小缝,让她隐隐窥见了柔软甜蜜的内里。


    机会转瞬即逝,一切如飞花倒影。


    她再也没法证明,他在意她。


    可没关系,她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她餍足地亲吻李景夜的额头,无声地对他发誓。


    看口型,内容分明是:“全都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只要你叫我的名字。”


    *


    两个人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了两天。


    这期间,白营按原定安排,转移走了最后的人员。


    这两天里,纪青鸾极其熟练地捡起自家主将留下的烂摊子,一边盯着这些人操练,一边处理着大小军务。


    她把那些从女支营里带出来的倒霉蛋们全都审问了一遍,这才知道这帮愣头青,都是被不安分的新来营女支们摆了一道,弄了出“借刀杀人”。


    宋怜应该是被营女支们合伙灌了药,再故意引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小年轻,去糟蹋人家好好的良家儿郎。


    纪青鸾早就听说这宋怜漂亮的不像话,也注意到搞事的人,都是刚进营没多久的前朝罪奴。


    她联想到自家将军最近的种种反常,瞬间就琢磨明白了,这个宋怜是谁。


    天啊,万一这些兔崽子一个没控制住,真的把那谁那什么了,之后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看宋大将军拒人千里之外,天天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的她,可是很记仇的好不好?


    别说睚眦必报了,简直是加倍奉还!


    她家将军也真是,这么个敏感人物,不放在府里藏好了,带到营里来干什么,这不纯添乱。


    这下好了吧,差点让人给害了,看将军下次还敢不敢了。


    纪青鸾捋清楚前因后果,赶紧把这帮子倒霉催的兔崽子打了顿,远远地安排到别的驻扎地去了。


    这些人可千万不能在将军跟前晃悠了,指不定哪天让将军想起来,狼就深夜蹲到她们床头开餐了!


    好在,罪魁祸首都还在女支营里困着,那里现在被狼群围的死死的,一个也跑不了。


    *


    宋碧冼将累昏过去的李景夜送回府中便走了。


    她打马回营,神清气爽地走去女支营区,带出被狼群着的伶风众人,亲自下场审讯。


    狼啸军在几个军里,是对军女支最好一支。


    她本来就是因为李景夜的缘故,才特地将这些人接到狼啸,没想到,阴差阳错里,竟让这些人对李景夜愈发怀恨在心。


    宋碧冼从不打男人,但敌人除外。


    她今日心情好,只一段段地砍着这些人的指节,投给一旁的狼当零食啃。


    见这些人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宋碧冼抓起魏氏的头,淡淡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某种程度上,你也算帮了我,我不杀你。”


    他很识货,李景夜的滋味很好。


    但她的人,只有她自己能动。


    魏氏颤颤巍巍地看着恶狼绕着他的身体深嗅,他被砍光了的双手尾指还滴着血,那狼循着血腥味抬头,就要去舔舐他指节上的碎肉!


    “啊啊啊!宋碧冼!你和你养的畜生都这么护着这个贱人,早晚会被他迷惑反噬,死在他身上!”


    魏氏已经被吓破了胆,好看的脸庞狰狞着,他歇斯底里地咒骂,只求宋碧冼给他一个痛快!


    宋碧冼按住狼头,让它别没出息地舔脏东西。


    她杀过那么多人,比这更多的脏话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根本不在意魏氏说什么。


    那狼有些幽怨地看着王,明明是王切肉喂它的,它只尝了两口就没了,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宋碧冼就着周围嘤嘤唔唔的男人哭骂声,拿出来一壶烈酒,当着他们的面往里面撒着各种药粉。


    这是连谢搜罗出来的剩下的催发药,还有些,是连谢自己弄来当对比参考的。


    现在这些药物全都被她顺手带走,一并下到了酒里,比他们喂给李景夜的,只多不少。


    她早就卸了这些人的下巴,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等她将最后一个人灌完,随手摔了酒壶,挥挥手让人把他们送回女支营里去了。


    送他们回女支营的人,开始乐不开支地跟姐妹们传消息。


    因为头儿说了,女支营这两天被狼围住没能享乐份,都用这些人“补偿”了,谁想去谁就去。


    她们只要注意别弄残了就行,人还要再扔虎贲军去。


    “唉,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惹头儿干嘛?”押送这些醉醺醺男人回去的女兵有些感概。


    “你们是没去过外面吧?我们营,因为很多原因,对男人都有优待,就连这营女支过的日子,也都比外面那些廉价花楼的男人都好。”


    头儿本来就对男子特别好,再加上最近没再打仗,这些人是不知道她有多疯狂,太岁头上都敢动手脚!


    她可是听说,虎贲的营女支一直过的挺惨,经常缺人。


    虎贲对她们狼啸军积怨已久,从这边拨过去的人,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只会让虎贲的那帮孙女,愈发地将怨气发泄在这些人身上。


    到时候,即便这些后宫里出来的男人手段再多,也会被磋磨的不成人形,疯疯癫癫地被捆着接人。


    漱十逆着人离开的放向找到宋碧冼,他是过来领罚的。


    自李景夜易容水平过关后,他便放李景夜自己在白营里行走,没有再时时刻刻跟着。


    如今出了这种事,是他的失职。


    但他没想到的是,宋碧冼只是点点头,对他说了句:“没有以后。”


    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天使:槑头槑脑*10 盼山*5 七七八*1 的营养液~


    第42章 咬痕 “好妻主”会,但宋碧冼不想答应……


    李景夜再醒来时, 发现自己已经穿好了里衣,躺在了将军府琅院内的床上。


    他见被他关起来的小白狼在不远处卧着,时不时瞅着他, 不敢贴上来亲昵, 也不敢离他太远。


    李景夜有些紧张, 动作小心地观察了一圈,发现房内到处都没有宋碧冼的身影后,才悄悄松了口气,浑身酸痛地从床上坐起。


    “嘶——”


    手指撑起身体时, 不小心用了力。


    李景夜抬起被纱布包好的左手手指,想起有两个指尖被宋碧冼划开了反复放血,现在应该刚结痂。


    这两个布结打的好丑, 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一想到宋碧冼,李景夜捂着脸, 想直接给自己原地打口棺材躺进去, 再也不出来。


    他要怎么办……他不敢去看翻涌上来的记忆。


    良久。


    “……”


    李景夜长叹了口气,终是在羞愤欲死中找回来了些面对现实的勇气,动身简单穿戴一下,抱着新衣去温汤入浴。


    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他喜欢梳洗泡浴放松, 一洗就会很久。


    他不是任性的人,只有在外部条件好时,他才选择宽容对待自己的洁癖,让自己好好享受, 清洗干净。


    李景夜放好斗篷衣服,走进池边试了水温。


    刚解开衣带,他就被身上的痕迹吓到!


    “啊……”


    他捂紧自己的唇, 怕发出更惊讶的声音。


    一身牙印,身上斑驳。


    这……她是属狗的?怎么啃成这样?!


    他恼羞成怒,却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可以指责宋碧冼。


    人是他喊的,事是他求的,宋碧冼都为了他忍到青筋暴起,放血清醒,他还能怎样?


    他说他怎么感觉身上痛的不太对劲,原来……


    李景夜强忍着羞耻感检查,发现这些印子看起来吓人,其实多是宋碧冼吮的。


    她像狼一样四处啃咬,得不到最想要的,便转去蹂躏他白嫩的皮肤。


    他该庆幸她还是控制了的?


    这些咬痕虽然红紫,但都没有破皮。


    李景夜在山洞里时,根本不敢跟宋碧冼对视,也不敢看她做了什么。


    她望向他的眼神过于深邃,瞳孔深处跳动着渴求的光,浅淡的眼眸中漩涡涌动,似乎想要将他整个吸入。


    现在细想想,他当时因为药性的发散,由着她,勾着她,任她逡巡了自己满身,遍布各处私密。


    他越检查,越觉得委屈。


    太欺负人了,连、连大腿根也……


    李景夜吸了吸鼻子,手背擦上侧脸,发现自己竟然委屈得哭了。


    他一边哭,脑海里一边回想起宋碧冼低低地喘息;回想起自己死皮赖脸地蹭她;回想起她唇齿间包裹的温度……


    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大灰狼欺负的小孤儿,抽抽噎噎,不停地掉着眼泪。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呢……我就该杀了、杀了这个狗东西……”


    过了好半晌,李景夜终于哭够了,再也没了心思泡浴。


    他咬着唇,草草地洗完,裹紧自己的衣衫,小步跑回琅院,关紧了门窗。


    他得快点让这些痕迹消下去。


    李景夜去药箱找了找,发现化瘀舒痕的药膏刚好都用完。


    怕连谢察觉,他也不敢再去连谢那里拿药。


    “宋碧冼,你这个混蛋!”李景夜潮红着脸,低骂出声。


    事情怎么会刚好这么巧?明明他手指刚用了药!


    她故意的!


    这只臭不要脸的大尾巴狼!


    *


    既然李景夜已经回府住下,宋碧冼当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她已经很久没再与他同床。


    李景夜在白营时,一直跟连谢睡的是一个帐篷,她很守规矩地忍耐着,没去打扰。


    听说连谢每日入睡前都会给李景夜扎针,还特地调了助眠的香料,日日睡前点燃,熏在帐篷里给他放松精神。


    有连谢这样细致入微的贴身看护,再加之他能多在外活动交际,李景夜心中的压力纾解掉很多,惊悸的毛病已经很少再犯了。


    宋碧冼觉得最近自己跟他相处的时间太少,她得趁李景夜还在因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尴尬着,抓紧时间再让他习惯自己。


    她怕以后他惊悸的毛病彻底好了,又想起来要跟她分房睡。


    一个“好妻主”是会尊重夫君想法的,但宋碧冼不想答应。


    所以一连几日里,她都特地夜深晚归,天不亮就出门,故意错开时间,不让李景夜难堪,也不让李景夜有机会跟她提要求。


    李景夜心里恼怒,又羞又燥。


    他看宋碧冼如此,也赌气地不想与她照面。


    每日早早歇下,等她离开后再起床,装作一副根本不知道宋碧冼回来过的样子。


    好几天了!


    这些印子消的好慢,每次入浴都让他羞耻万分!


    他怎么可能搭理她!


    *


    女支营里的事情发生后,陆厌书也收到了消息。


    他命白鹭再次确认魏氏对李景夜下手的原因,查明确实只是魏氏出于私心报复,并没有跟李景仪有什么接触后,递消息给宋碧冼,让她随意处理。


    宋碧冼对敌人并不手软,得知魏氏没用,直接命人把魏氏和那几个搞事的,一并扔到虎贲去了。


    有些人就不配别人高抬贵手。就算放他一条生路,也非要自己走成死路。


    漱十最近已经摸清李景夜与死士的联系渠道,他与陆厌书通过文书后,过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宋碧冼。


    “消息都放出去了,景夜殿下已经搜集了不少白营的情况,对狼啸的状况也有了大致的估计。


    他很谨慎,不知道是不信任这位皇姐,还是怀疑掌握的内容有假,传出去的内容都很模糊,也故意保留了关键信息。


    那边担心暴露,只是一直单方面接收,没有回应,也找不出位置——”


    “不用跟我说这么细,这些白鹭自己清楚就好,我不参与。”宋碧冼打断漱十,她不在意这些,也不想听具体的。


    她知道李景夜联系前楚余孽,如果能让他不那么消沉,有些事做也是好的。


    毕竟,他的一切全都掌控在她手里,宠着他闹一闹也没什么。


    出了岔子,也统共不过被凤上扔去边界再待几年。


    自己的男人,自己总要惯着的。


    “呃……”漱十有些尴尬。


    他说这些的话重点不是这个,只是他还没铺垫完,就被宋将军先打断了。


    宋碧冼抬头看了漱十一眼,让他有话直接说。


    漱十直接道:“咳咳,将军,我这次来,是白鹭想提醒您‘注意分寸’。景夜殿下在白营知道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如果您不像个大漏勺一样,殿下问什么就答什么,白鹭也不想管你们怎么卿卿我我。


    宋碧冼挑眉看了漱十一眼,心道:“有么?她也没跟李景夜说过几句公事。他们怎么不管管那些围在李景夜身边的黄毛丫头?叽叽歪歪的,话多个没完。”


    “还有一件事。”漱十知道宋碧冼护短,不想跟她纠缠。


    “陛下传话,让您这几日进宫伴驾。她说您就快出远门了,让我特地嘱咐您‘千万把儿女情长安排好,别路上再埋怨她,没给你留时间腻歪。’”


    宋碧冼看着漱十一脸木然地学卉炽说话:“……”


    话很好,下次别传了。


    *


    东尧的使者进京几天了,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就差最后敲定时的讨价还价。


    卉炽将宋碧冼叫去,不过是为了让使者与宋碧冼先见见面,建立一下信任。


    宋碧冼毕竟要护着东尧的使者回去,帮他们越族一族迁族,还是要提前露面,熟悉一下彼此的性情。


    越族是很小的部群,两千人的军队足以将全族屠戮。


    如果带的不是个能足够交托信任的人,只要使者豁出性命乱指路,整个军队就会迷失在塞外,全部折戟在恶劣的天气中。


    宋碧冼讨厌社交,但也只好过去站桩。


    她冷淡地跟在使者和大臣后头,不情不愿地陪他们谈判、喝酒逛园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几个使者里,还有个明显男扮女装的男人。


    她疑惑地看了高座上的卉炽一眼,卉炽冲她抛了个媚眼儿,示意她别管。


    懂了,卉炽的男人。


    她们陛下又在为国献身,真是可歌可泣。


    宋碧冼收回目光,手指摩挲着腰间佩刀,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把李景夜从回避心态里挖出来?”


    她就快走了,不能让他就这么一直躲下去。


    那位男扮女装的使者并不参与政治谈判,他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陛下叫来的这位将军。


    他看的仔细,一寸一寸地观察,看得宋碧冼频频用眼神询问卉炽:他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管管了?


    卉炽只慵懒地撑着下巴,玩味地对她的将军坏笑着,也不说话。


    *


    这日,宋碧冼从宫中回来。


    她洗干净自己后摸上了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知道李景夜又在装睡。


    人醒着和睡着得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只是闭着眼不动,可蒙不了她。


    宋碧冼勾唇,看着李景夜抱着白营的哥哥们给他做的决明子小枕头,装睡装的辛苦,实在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她忍住了没笑出声音,伸手慢慢抽出他手里的小枕头,放在他旁边,轻轻将蜷缩成一团地他打开,贴近他,将他整个揽抱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夜夜被小宋养“活”了,已经重新学会委屈哭泣,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坚强啦!(虽然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哦,小宋也吃挺好。虽然没吃进去,但味儿尝遍了,她快暗爽死了。


    这进度,比她预想地快太太多了,她快乐地都想给魏氏磕一个!


    感情流写起来速度好慢,想提速码字跟本提不动,我还是喜欢文思泉涌出来的感情,更一点想一点,这样自然。


    我的大纲除了提示下一步剧情,一点也没告诉我这种恋爱怎么谈啊!头秃!


    为我的修文行为滑跪叩头,我强迫症,写不好就没法往下写。


    第43章 野心 若求他有用,她会是最乖巧的狼狗……


    宋碧冼又笑了笑。


    她这次笑, 是因为李景夜装的很有操守,一点都没反抗,只能顺势滚进她怀中, 继续装睡。


    为了让他趟的舒服, 宋碧冼先将李景夜的姿势调整好, 随后再贴着他躺下。


    她的手指轻轻顺着李景夜的手臂曲线滑动,找到手腕、手掌、手指后停下,缱绻地与他十指相扣。


    宋碧冼抚着李景夜的墨发,让他的耳朵贴近自己的心口, 用自己虔诚的心跳声哄他入睡。


    直到感受到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和,她才放心地与他一同沉入梦乡。


    她不知道李景夜的伪装还能坚持多久,但这样的李景夜, 实在乖的让她心软不已,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他。


    到了清晨, 天还未亮。


    宋碧冼轻轻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李景夜身下抽出, 替换回那只可怜的、被踢进床脚的小枕头。


    她感觉到他醒了,知道他还要装睡,故意凑到他面前,舔咬了两下他的唇角。


    宋碧冼满意地看到李景夜眼睫颤动,可怜巴巴地死撑。


    上天真是给了他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皮相, 只是柳眉微蹙,唇睫轻抖,都那样煽动人心。


    这朵黑心的小白花,是她的心上人。


    就算他一直装睡不肯醒来, 她又怎么忍心戳破?


    宋碧冼喜欢李景夜现在的反应。


    她喜欢看他一边装睡,一边颤抖地接受她的亲吻。


    当他插翅难飞,在她手中可爱地颤抖, 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


    她从未觉得,李景夜的可怜,如此甜美。


    宋碧冼一想到,李景夜躲她的这副样子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更是满足得想把他抱举起来,用所有美好的词语,去夸赞他的可爱。


    她知道李景夜心里有她。


    她想鼓励他,再为她陷进去更多,因她展现出更多她未曾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她甚至想要看到李景夜被自己弄哭,看到他承受不住地求饶……


    她会心疼,可又……真的很心动。


    他哭起来漂亮极了,泪水从他潋滟的眸子里落下,划过他白皙的面庞,一下一下,砸在她野兽般冷硬的心上。


    有时候她都会想,如果他哪天哭着要她的命,她大概也真的会给他。


    不止给,还会亲手将心剖出来,送给他,告诉他,你看,它在为你跳动。


    只要他想要,只要她拥有。


    只要……


    他喜欢她。


    宋碧冼怜爱地蹭着李景夜的脖颈,她愿意为了得到他的喜爱,做出任何光鲜正派的样子。


    她有十足的耐心,也是最谦逊的学生。


    猛兽在幼年期,往往卧薪尝胆才能好好长大,她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她会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让他更喜欢自己。


    如果撒娇有用,如果求他有用,那她也一定是最乖巧的摇尾狼狗。


    只要他招手。


    她会每天都求他,百千次。


    直到他离不开自己,彻底成为——她的人。


    李景夜被蹭地发痒,他听到宋碧冼起身,穿戴好后又靠近床榻,重新给他涂舒痕膏药。


    他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膏脂被宋碧冼细细揉进伤处的褶皱中,防止增生和留疤。


    宋碧冼涂的仔细,将膏药揉搓吸收后,低头,吻咬上那块可爱的小疤。


    “……”李景夜一抖,拼命忍住不动,不去将手指抽回。


    他不能动,不能让她看出来自己醒了。


    只要睁眼,她会更过分的。


    *


    宋碧冼心情很好地在皇宫花园里等着卉炽。


    她抱着刀靠在廊角,低头回味着李景夜苦苦装睡的小表情,手上还残留着药膏的余味。


    “听说你也出身草原?”


    她没等来卉炽,反倒是越族那位男扮女装的男人先到了,走上前跟她搭话。


    宋碧冼见那人走过来,对他点了点头,退后两步,不想跟他离这么近。


    “你不是草原人吗,怎么还在意这些?”辰辉笑了笑,歪头停在原地问她。


    他观察这位俊美的将军很多天了,发现她对什么都很冷淡,就算是在热闹的宴会,也是最安静孤寂的那个。


    宋碧冼是不在意这些,但……


    “你已经是卉炽的男人,来到宫中,就要遵守宫中的规矩。”


    卉炽心眼很小,自尊心还特别高。


    往常有后宫的人打宋碧冼的主意,都被她剜掉了眼睛,扔出宫门自生自灭。


    宋碧冼是不想这人,因为不懂规矩,死的不明不白。


    辰辉惊讶宋碧冼已经知道他跟卉炽的关系,索性承认,好奇地追她:“那、你会让你的男人,也遵守中原的规矩?”


    宋碧冼古怪地看他一眼,道:“我都不是中原人,我让他守什么规矩?”


    辰辉突然笑得很开心,上前就往她怀里塞东西,道:“宋将军,我很喜欢你。”


    陛下说她很强,是陛下最信任的将军。


    他看到了尾随着宋将军进宫的小狼,相信了这位陛下的判断。


    狼群只会追随强者。


    幼狼更是慕强,会争抢着跟在首领附近,在强者的庇护下,学习最优秀的捕猎技巧。


    “……”


    宋碧冼见他没头没尾地又凑上前,直接往后再躲。


    她身子一退,退到了刚进花园的卉炽身上。


    她扭头望着卉炽,眼神示意:“你自己看,真不是我招惹的。”


    “陛下恕罪!”


    见陛下被冲撞,周围服侍的宫人,立马跪了一地!


    要是寻常臣子,冲撞了天家,早就被侍卫拉下去打板子了。


    可这位将军战功赫赫、盛宠正隆;还与陛下师从一人,关系非比寻常。


    没人敢去上前喝止。


    宋碧冼见卉炽终于来了,一脸得救地站到卉炽身后,她可不想在政治联姻中掺和进去。


    “辰辉,孤的这位将军恐男,你冒冒失失地,吓到她了。”卉炽揶揄着宋碧冼,散掉了左右宫人。


    她上前接过辰辉手里那枚精钢箭头,转身递到宋碧冼手里。


    “我是越族的大王子辰辉,这是越族的信物。”


    辰辉不好意思地笑笑,散掉了自己头发,对宋碧冼躬身,行了草原上最高的礼节,道:“我是想拜托你,安全迎回我的族人,保护好我的弟弟。”


    这位东尧的大王子,身系着部落未来的安危。


    他不顾艰辛,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梁国的陛下是否值得托付,再决定是否真要举族迁入大梁。


    塞外虽苦,但他也不能带着全族,投奔一个暴虐昏聩的国君。


    只有亲自确认,他才能对的起自己的部族,对得起越族的祖先。


    幸好幸好。


    辰辉出使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在称颂梁国这位年轻的帝王。


    就连他来到这梁国刚征讨下的上京城,街上的百姓,也都是喜多愁少,日子过的还算安稳。


    于是他一入京,便对梁国的陛下坦白了身份。


    他主动接受和亲,成为陛下后宫的四君之一,请求陛下派出最勇猛的战士,接他的部族进梁。


    和亲的对象既已悄悄入梁,那辰辉的弟弟将顶替他的名字,作为大王子的替身,在“和亲”车队中,随宋碧冼一起回京。


    辰辉清楚自己的部落掌握着什么,对一个大国,这又意味着什么。


    “和亲”这一路,只会比辰辉出使时更加凶险。


    弟弟的安危,就全靠这位将军保护了。


    *


    宋碧冼收了信物便回了。


    她再过几日就要领军出发,卉炽特地批了她两天休沐,让她回府收拾收拾东西。


    主要是收拾李景夜。


    这位亡国的长殿下,离了环绕在侧的恶狼,只会暗地里活动得更加频繁。


    卉炽想:“如果她这个时候不让宋碧冼温存温存,等这狼崽子回来,发现局势全变了,一定会恨她吧。”


    李景仪不可能放弃复国,这就注定了,李景夜也不可能得到安稳的生活。


    孤身边长大的狼王,即使对政治十足厌恶,那天然的野兽直觉,也能让她察觉到身边潜伏的危险。


    宋碧冼应该隐隐明白,她和李景夜的关系,大概只有此时,是最亲近的时候。


    *


    李景夜发现,这几日宋碧冼十分粘他。


    先是突然回府,把没反应过来的他掳去野外骑马;又是带他在外面露营,亲自带着狼群给他捉野兔吃。


    他一脸雾水地听她说,要教他骑马;还被她满月之时带到高高的山坡上,说要将月亮送给他。


    李景夜见她在山顶,举着漂亮的酒杯,野性的眼眸中闪烁着星辰般耀眼的光,定定地望向他。


    她郑重地将酒杯放在他手里,对他道:“这是我找到的月亮。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看更大更好的月亮。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李景夜见杯中清酒里,正倒映着天上那轮圆月,它又圆又满,确实降临在了她的手心。


    他之前,从未在夜里来过京郊野外,也从未离天空这么近。


    冬日的风是冷的。


    但他坐在马背上,靠在宋碧冼怀里,竟热出了一身香汗。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温柔。


    李景夜鬼使神差地接过酒杯,闭着眼,一饮而净!


    酒杯掉在了地上。


    宋碧冼按着李景夜亲吻,弄的马儿都有些不稳地踢踏几步。


    她见李景夜终是不再躲了,生涩地承受着自己的舔咬,这才餍足地退出去,让出空隙给他呼吸。


    我把我的月亮送给你,此后,你便是我的月亮。


    第44章 可怜 手指被狗咬脏了,搓了一遍又一遍……


    次日, 宋碧冼领着两千人等在城外,待使者在皇宫跪别陛下后,随她们一同离开。


    这支队伍十分低调, 没有大张旗鼓地出发, 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至于为什么还会搭上护国将军宋碧冼?


    卉炽对外瞎掰的理由是:“孤的宋将军也是草原出身, 与越族有故。她跟随孤多年东征西讨,也应该给她放个假,让她回草原转转。”


    宋碧冼对卉炽鬼扯早就习惯,四平八稳地接住圣旨谢恩。


    她以回乡远游的名义, 点了五百宋府私兵;加上卉炽“和亲”接亲的一千五百人队伍,刚好凑了个两千整的人头。


    副将纪青鸾连夜抽点了两千精兵出来,让她们换上接亲队伍的衣服, 把所有丫鬟仆从一一替换了。


    纪麽麽特地叮嘱她们:“出门在外都随意点,别像军中一样板着张脸, 一看就露馅。”


    宋碧冼是“出门远游”, 穿着自然相当随意,那些随她出门的“私兵”们,也都身穿便装,没有披甲上阵。


    也因为她带的是“私兵”,表面上只是陪主人家出趟远门, 所以亲朋好友过来给队伍里的人送个行,也是允许的。


    于是宋碧冼自己带着爱马,站在一棵落完叶子的柳树旁边,看着麾下将士们和她们身边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带着面纱帷帽的情郎款款道别, 有点惊讶。


    她没想到,这群整日在军中操练,每月只能休沐两天的兔崽子们, 还能在上京城里勾搭上良家子,真是给她们厉害坏了。


    她之后得记着跟隋绿邀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给狼啸预备成婚的女郎们都送份丰厚的礼金,让她们每个人都风风光光地去男方家里下聘。


    至于李景夜……


    她好像,从来都没问过他想要什么。


    只要李景夜想,她给他按前楚长皇子成亲规格的十倍安排婚仪,都不是问题。


    难的是,她养的这朵小花脸皮太薄,他碍于身份和尊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正面表态嫁给自己。


    她是不看重名分,就是不知道李景夜会不会觉得委屈?


    若他真的介意,等她大仇得报砍下吴王狗头,她会将兵权还给卉炽,带李景夜去他想去的地方生活隐居,允诺一生一世,只娶他一个人为夫。


    别人都在相送,宋碧冼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一方面,是宋碧冼不想让李景夜为难,他到现在都没想通如何自处,就不要逼他送自己了。


    另一方面……


    宋碧冼的舌尖轻顶了一下自己的犬齿,摸了摸被掐红的手背。


    是她不好,她为了吃饱再走,昨天闹的太晚。


    不知道李景夜现在醒没醒?


    要是醒了,应该又在心里骂她臭流氓了。


    *


    琅院里。


    李景夜恨极了宋碧冼,这是他第一次赖床不起!


    他本不能沾酒,是个名副其实的一杯倒。


    可他赏月时被鬼迷了心窍,喝光了宋碧冼递来的整杯烈酒,恍惚迷离地被带她回来,似梦似醒中被她哄上了床。


    之后的事情他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片段,单是想起来,就让人羞燥地咬牙切齿!


    宋碧冼不管不顾地逼他嘤语过去了好几次,使劲扣揉着那处红点,撕咬研磨。


    他看着她红了眼睛,眼神凶狠地似是想要发疯!


    她是真的想要吃掉他,又硬生生地,含咬着他的耳软骨,闷哼着忍下来。


    她浑身滚烫地去拉他的手,丈量着他纤长的手指,捏揉着他嫩白的指关节,勾着他的两根手指,求李景夜“可怜可怜”她……


    可怜?怎么可怜?


    醉酒的他防线尽失,只能任由她拉着他,用他弹琴写字的手,安抚自己内心的焦渴。


    他迷离中,似乎摸到了她潮湿柔软的心脏。


    黏腻的心尖,湿滑的脏器壁。


    她的心脏好温暖,内里在为他震颤不已。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心脏里涓涓流动的血液,只要他一伸手去碰碰她,血液就会顺着手指流动下来,沾湿他满手。


    宋碧冼汗湿了额前的碎发,深邃浅淡的眼睛里,映衬着破碎沉醉的星光。


    她失了神,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李景夜的肩窝里,撒娇般地低低呜咽,隐匿地满足着。


    她眼神晦暗,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妄念,浑身的戾气无形地伸展,想要一层一层、紧紧地包裹住李景夜。


    她抱得他好紧,似是想将他勒入骨血,将他嵌在身上。


    “要踹不过气了……”李景夜不满地娇斥。


    宋碧冼倏然惊醒,放松了手臂的力气,抓着这位金枝玉叶的手指,往自己软成一片的内心深处探去。


    如果爱慕会长出藤蔓,她一定死死地绞紧他,哄骗着,将他拖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幽暗蜜渊。


    “嗯……想要你。”


    她口中吐出的热度,灼烧着李景夜的理智;她磨蹭颈侧的犬牙,撕咬着他的内心。


    浑浑噩噩间,宋碧冼似乎在一直死按着他一只手磨蹭来去,任凭他怎么掐挠她的手背,她都不肯松开。


    一片黏腻……


    后面的李景夜记不清了,他直觉得自己醉得厉害,一切都迷迷蒙蒙地,无声沸腾在夜色里。


    再醒来,他觉得大腿和胸口处,传来丝丝的痛。


    他低头,发现身上的红梅全开了,开的糜烂鲜艳,在一片雪白映衬中,显得愈发刺眼可怜。


    “……”


    李景夜落荒而逃地跑去温汤,嫌弃地在温汤里拼命洗手,好像自己的手指被狗咬脏了,从指缝仔细洗到指节,搓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指尖莹润可爱,指甲因为需要去药帐劳作,修剪的齐短光滑,指腹因为长时间浸泡,皮肤微微皱起。


    她……她都做了什么啊……


    “这个畜生!狗东西!”


    可怜的到底是谁!


    李景夜望着温汤边,从他衣服里滚落下来的玄黑色令牌,还是忍不住地内心抓狂!


    心道:“你以为你把将军的令牌留给我,我就会原谅你为非作歹吗!色欲上脑的混蛋!”


    *


    城外的宋碧冼蓦然打了个喷嚏。


    她猜到李景夜酒醒后肯定在骂她,她侧头,虔诚地吻了吻红肿的手背。


    “宋将军。”


    宋碧冼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回头,见霍岚、漱十带着隋绿邀、连谢,一路骑马,热闹地从府里赶了过来。


    “有事?”宋碧冼问。


    事情不是都跟他们交代好了,还有什么要补充?


    她看着这几个人出门也带上了帷帽,跟那些还在恋恋不舍的情郎们,打扮的挺像。


    这几个,入乡随俗的挺快。


    距离出发还有些时间。


    这几个妙人纷纷从骏马上跳下来,个个身姿绰约、婷婷袅袅,随便一站都是处冬日美景。


    可惜宋碧冼不懂欣赏。


    也看不懂周围的人在艳羡什么。


    她只当隋绿邀他们这些人今日不忙,特地跟上来嘲笑她孤家寡人,没人送,过来给她撑撑面子。


    哎……可惜李景夜现在连弄死她的心都有了,必不可能跟他们出来一齐送她。


    宋碧冼对负责护卫的霍岚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放狼咬她们就是了。只要不是卉炽本人,其他人都不用管。”


    她早就把他们当自己的兄弟战友,这趟远门离的有点久,便多嘱咐了两句。


    她是走了,但狼都留下了。


    现在的将军府没有女人主事,万一有人趁机闹上去,吃亏的未必会是他们这些弱男子。


    “遇到麻烦就拉陆厌书下水,让他去烦卉炽。”宋碧冼对随绿邀补充。


    卉炽塞给她的这几个人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陆厌书。


    倒不是因为讨厌,就是单单看见他,就能让她想起卉炽,想起朝堂上那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


    好在隋绿邀的脑子完全跟得上陆厌书的算计,两只狐狸天天在后宅里勾肩搭背,爱算计谁算计谁去。


    “宋——”


    “不行,你在府里待着。”


    连谢巴巴地捡到机会,刚想要张口说话,被宋碧冼一口回绝。


    宋碧冼知道连谢想要一如既往地跟着她们,当随行军医。


    但这次太危险,他一个举不动刀枪的大夫,还是不要掺和了。


    宋碧冼淡淡道:“靠谱的军医我们有,连廊会在路上跟我们汇合,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连谢听到姐姐也会去,先是开心地望向宋碧冼,又是扭头看了看身形定住的漱十。


    他对宋碧冼甜笑,道:“那姐姐就拜托将军照顾!我们会在上京维护好将军府的声誉,等将军和姐姐一起安全回来。”


    使者已经出城了,宋碧冼很少跟后院这些人说这么多话。


    她跟管着全府的隋绿邀留话最多,谈话间一步上马,让隋绿邀“帮一帮李景夜,别让他被卉炽和陆厌书欺负得太惨。”


    “卉炽的那些计划,你如果被逼烦了,直接拿着我的令牌轰陆厌书走,不用管他。”


    她驾马走出两步,想起什么来,回身对隋绿邀道:“哦,令牌找李景夜要。”


    她塞他那了。


    站在最后面,一直都没说话的漱十:“……”


    拿白鹭的话当耳旁风?


    说好的收敛呢?您直接把兵符都送给他得了。


    *


    楚宫。


    越族的大王子辰辉算着时间,登上宫中的高楼,他眺望城外,希望能看到远行的使者队伍。


    可宫里离城门太远了,中间还隔着城墙,根本看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景象。


    梁国疆域真的很辽阔,单单一个上京都城,都有那么大。


    他的母亲治理一个部落尚且时常感到困扰,不知道梁国的陛下是怎么管理她众多的封地与臣子,让这些人,为她所用呢?


    自古君臣之间信任难求,陛下又为什么如此相信宋将军?


    辰辉很好奇,他穿着梁国宫人的服侍在宫中行走,在卉炽休息时,询问她治国驭人之道。


    “宋将军不求名利,为何愿意为梁国出生入死?”


    在他们部落,最厉害的勇士会受到更多男人的青睐,也会得到更多的布匹。


    “可宋将军似乎对这些都没兴趣。”


    卉炽挑挑眉,觉得这个小王子很是可爱,善于观察、主动学习,是个可以试着培养一下的好苗子。


    她喝了口茶,懒懒地点点座椅扶手,让辰辉继续分析下去。


    辰辉一边想,一边道:“她不贪图男色,也不喜欢金钱赏赐;不在乎权力,也不惧怕陛下。她像我们越族人一样,热爱草原和天空,心胸中,永远怀揣着自由。”


    “我知道她杀了很多人,她确实凶悍,也足够强。


    但狼王应该奔跑在草地和山间,她不应该在这里,也不属于这里。”


    是什么,让她困在这复杂的朝堂之间?


    是什么,让陛下如此信任她一个异族之人?——


    作者有话说:论一个直女的爱情滤镜有多厚?


    夜夜喝口水,小宋:我老婆又在勾引我。


    后院众人出门戴帷帽与女人避嫌,小宋:呦,你们跟楚人学的真快嘿!


    陆厌书冒头,小宋:班味退散!退!退!退!


    (盒喵:卡文滑跪中……)


    第45章 君郎 她对他的心,昭昭如白日


    “难道……她也需要陛下的庇护?还是有什么愿望, 要借助陛下一国之主的力量达成?”


    辰辉有条有理地分析,像他这种清澈单纯之人,即使没怎么经历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也能最直接地读懂复杂的人心。


    卉炽颇有深意一笑, 勾勾手, 让辰辉过来。


    辰辉性子单纯,还没习惯这里的君臣之别,老老实实地凑过去,跪坐在卉炽身侧, 他仰头崇敬地望着陛下,侧耳恭听。


    这位如狮子般威严慵懒的陛下,受用地抚摸着异族小朋友的脑袋, 她多情的手指,撩乱辰辉柔软的头发。


    越族的人如宋碧冼一般, 有蜜色的皮肤, 他们黑色的眼睛与中原人一致,但头发却是自然卷曲的。


    她看像辰辉的眼神温柔怜爱,眼底却深不可测。


    只一对视上,便如毗邻深渊。


    卉炽薄唇轻启,淡淡道:“她有个仇, 不得不报。而能帮她报仇的人,只有孤。”


    这狼崽子,比谁都要恨灭了她全族的吴国国主。


    她这次去东尧,不止是为了孤, 还是为了她自己呀……


    *


    琅院。


    李景夜最近到处找事做,想让自己忙起来。


    隋绿邀因着每天都跟陆厌书混在一起,便交托了一些府里的内务给李景夜, 让他帮忙照看。


    就算是皇室的皇子,也是要像臣子的内眷们一样,自小学习打理铺面,管理人手的。


    加之他贵为皇胄,有权有势,嫁人后名下的产业、嫁妆只会更加丰厚,见识必不会短浅。


    是以,李景夜接过大大小小的府库钥匙后,比一般的男子上手更快。


    他本就受的掌权者教育,平衡与制衡,是他最会的手段。


    李景夜向来都是做的主子的位置,他不怕试错,也够大胆。


    在处理事务上,他只会更加坚决果断,不会因为诸多顾虑而束手束脚。


    以前,他是皇家长子,金枝玉叶。


    现在,他手握将军令牌,持宠而为。


    那令牌不止可以调动白营私兵,甚至能进宫面圣。


    代表的权力之大,令府中没人敢忤逆他。


    更别说宋将军临走前,还特地让隋管家将大家都叫了去,亲口赐了这位宋姓,让他们都尊称他为“怜君郎”。


    他们虽然出身各地,但学的都是梁国的规矩,个个都知道“君郎”意味着什么,愈发不敢怠慢。


    李景夜只是看上去柔弱可欺,实际做起事来一丝不苟、面面俱到。


    有宋碧冼撑腰,又有隋绿邀的支持,他很快就从府中建立起威信,得心应手起来。


    隋绿邀见李景夜如此能干,乐见其成,直接把府里大小事全交了,只管着宋碧冼暗中交托的那些军中账务。


    李景夜也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梳理着全府事务,一门心思沉浸在大小杂事里。


    他不敢停,也不敢休息。


    他怕自己出神的时候,会想宋碧冼。


    他心里很慌,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才好。


    这天,李景夜已经将府中事务理顺了,隋绿邀突然出现,递了把备用钥匙给他,道:“这是将军的私库,里面什么乱七八糟都有。你若有空,去给她整理整理。再不收拾,估计里面要进不去人了吧……”


    他一脸莫名地接了钥匙,转进琅院里一个不起眼的高阁小筑,一打开,直接惊在原地!


    只见里面箱子封条堆了满地,琳琅满目的御赐之物扔得到处都是!


    有几个疑似很重要的全金令牌,就那么堆在妆奁里,随便地像个失了宠、被扔进角落里的小玩意儿。


    能收进府库公用的,隋绿邀早就收好了,能在这里的,都是专门赐给宋碧冼个人的东西。


    她偶尔用到什么,就四处乱翻地取出来;用完了,也从来不好好放回去。


    哪里有地方就往哪里塞,东西堆得东一摞、西一摞,垒得颤颤巍巍的,稍微推一推,立马能躺倒一片。


    从寻常的衣物……到朝会的礼服公服?


    从珠翠配饰……到兵器武器?


    这是怎么塞成这么乱的?


    她是把起居卧房里一切不想看见的东西,一股脑全扔这了?


    “……”李景夜着实无语,他真没见过这么“朴素”的权臣勋贵。


    哪个高门权贵家的主子,院子里没有十来个侍从伺候主人?


    只有宋碧冼讨厌被人围着。


    她那狗鼻子,但凡闻见有人进了自己的住处,马上就使唤着小狼,把人揪出来赶走。


    就连每两天进来打扫的下人,都是把自己包地全须全尾的,抽主人不在时候,快速清扫完,迅速撤离。


    既然这里是她的私库,贵重私密之物颇多,李景夜考虑到宋碧冼那奇怪的脾气……


    也就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在这收拾了。


    他抽了两天时间,先给不同类别的物品分类、分区,重要之物锁进箱子里放好;再将宋碧冼不常穿的华服锦袍都清点了,配好了相应的首饰头面,一齐收进衣柜里。


    等所有都收拾完,李景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宋碧冼的私人穿戴。


    妻主的贴身衣物,按规矩,应由正夫打点安排。


    隋绿邀虽有这儿的备用钥匙,却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


    霍岚公事公办,连谢谨守本分。


    他们什么都不说,却好像什么都明白。


    李景夜不知道,宋碧冼到底是怎么做到坐怀不乱,和这些绝色美人保持距离的。


    他也不知道,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能忍住,从来不去宋碧冼跟前表达爱慕,甘心默默在她身边,被她视而不见的。


    宋碧冼对他的心,昭昭如白日。


    可他……


    李景夜低垂眼睫。


    她喜欢他有什么好呢?


    明明什么也得不到。


    不如惜取眼前人……


    李景夜抚着自己的胸口,内心酸涨。


    他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亡国宠侍,是他,偷走了这些人的心上人。


    他应该把宋碧冼,还给那些能回应她的人。


    而不是这样装聋作哑,装出一副被迫的样子,承受着她单方面的爱意。


    他真的不情不愿吗?


    那他为什么会觉得,幸好……自己是被宋碧冼从楚宫里抱出来;幸好……是宋碧冼找到他,将他带到山洞里过夜;幸好……自己是落在了她手心上。


    “怜君郎,府上命人新裁的衣裳做好了,已经放到将军房中了。”


    李景夜正在出神,下人的传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了心,又变回了矜贵自律的模样,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回屋,掀开了衣服托盘上的盖布。


    是月亮。


    宋碧冼特地命人,做了很多套绣着月亮的衣裳,送给他。


    *


    宋碧冼不在府上的日子,很平静。


    将军府日日大门紧闭,只有旁门,每隔五天便会被传信官敲开,递上宋碧冼寄回的信件。


    下人们轻车熟路地将传信官引到李景夜跟前,让她将信件亲手递到怜郎君手上,再看她兴高采烈地领赏,接过这位天仙般美人写的回信,喜滋滋地离开。


    跟这么好看的人接触,哪怕只是一面,也够她得意几天了。


    宋碧冼用的是御用的信使通道,因为要上达天听,传讯十分之快。


    写给李景夜的信,也是蹭着要跟卉炽时时回报消息的东风,加急送回来的。


    李景夜用启刀拆开信封,头疼地看着宋碧冼满纸的狂草,耐着性子翻完,没看到一句有用的话。


    若是传讯的御使,知道自己拼命跑死马送回来的信里,都是“你吃饭睡觉如何?”、“喜欢不喜欢新衣服?”、“有没有想我?”云云,大概会原地气绝。


    更烦的是,宋碧冼还逼他,每天都要给她写信,一天一张,五天一送。


    一次不写,她就催到卉炽那里,大胆到让凰帝给她当传声筒。


    李景夜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把自己日常做事时写的批注撕下来,再添上几句话,这才敷衍了过去,没让陆厌书第三次过来敲他的门。


    他在府里的生活很规律。


    早上起来看着习武的霍岚练剑,自己也过去热身,让霍岚指点他两下;上午处理府内事务,查账问话;下午在府内的小马场,学学骑马,练练骑射。


    这么重复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好写。


    他总不能跟宋碧冼说,他察觉到霍岚不喜欢他,直到最近才对他转变了态度;也不能跟宋碧冼抱怨,她送他的那匹温顺小马,一跑起来就跟她一样得意忘形,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更不会告诉她,他很喜欢那批新做的衣服,日日,都穿着它……


    李景夜总是很懂事,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什么位置;知道在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


    他只把这些藏在心里,写些无关紧要的字句,表示府里一切平安。


    *


    李景夜帮着隋绿邀管家已有段时日。


    虽然没有那个必要,但他很喜欢易容之后从后门溜出去,进出府下打理的铺面突击查访,看看外面的世界。


    为了避免再受到袭击,他已经逐渐习惯了小白狼的时刻跟随,甚至为了让小白狼看上去更加无害化,特地给它套了个铃铛。


    他是出来逛逛,不是出来找茬。


    小白狼体型越长越大,看着实在唬人,他只好费点心思,让它看上去没那么凶恶。


    李景夜拿着府上的牌子去商行看了看账本,又去街上查了查物价,看时间尚早,便想去墨庄逛逛,看看有什么新进的墨。


    他的父君喜欢写字,他也便喜欢上了买墨,会挑剔地用不同的墨,写不同用途的文书。


    那墨庄开的很大,遇到李景夜这样的贵客,自然是要将人请到楼上喝茶,让楼里的伙计把自家的好东西端上去,供他慢慢挑选。


    李景夜带着乖顺的小白狼上了楼,只坐了一会儿,便选了几锭心仪的好墨。


    伙计连连夸赞他眼光极好,顺着话引下去:“巧了,今日做这墨的师傅也在店里,贵人可要见见,亲自定制几锭?”


    李景夜无可无不可,便让伙计将人带来看看,只是他没想到,来的竟是熟人。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便做了这些出来。”


    薛常鸢一身简装打扮,气质彬彬地进来,“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她认得那匹跟在李景夜左右的小白狼,即使李景夜调整了身形容貌,她也全然不觉得陌生。


    伺候的伙计见人都到了,恭敬地关上门,退了出去,留两个人在房间里说话。


    李景夜皱眉,立马察觉了其中的关窍。


    “你投奔了李景仪。”


    若说谁既如此了解他,还有能力,在这上京城里将薛常鸢引到他跟前的,只有李景仪——


    作者有话说:小年快乐~上份特典吧!


    如果喜欢特典要告诉我哦,以后会多写写。


    后院人员大盘点:


    按进门顺序,没有位次。除了夜夜,小宋根本不拿他们当男人……


    老大:连廊,家中遭祸,女扮男装进门,擅长解毒、内调(是个腹黑暖女来着)


    老二:连谢,出生医学世家,和连谢是姐弟,擅长外伤(为了小宋私下学兽医治狼)


    老三:隋绿邀,世家出身,擅长经商,喜欢穿改良女装乱晃(因为男装看上去不如女装有气势)


    老四:霍岚,小郡爷,将门虎子,身手不错,常穿劲装or披甲(其实,他跟隋绿邀私下关系非常好)


    老五:陆厌书,高级白鹭,卉炽的相好,聪慧洒脱(主要来督促小宋,让她别太离谱)


    小六:漱十,前楚死士,编外白鹭,喜欢连廊(喜欢到愿意做连廊的@#¥)


    小七:夜夜,爱装菟丝花的矜贵大美人,小宋的心肝脾肺肾(等着我!食髓知味虽迟但到!在写!)


    第46章 不乖 她想他了,求求他也想想自己。……


    李景夜没想到, 上京城最大的墨庄,居然会跟李景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薛常鸢早知李景夜玲珑心思,却也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快。


    “是我自己想过来。”她如往常般和煦地笑了笑, 没有承认, 却默认了。


    她想要靠李景夜近些, 却被踱步过来的白狼挡在中间。


    这头狼比她初见时长大了很多,它横着身体,守在李景夜跟前,深邃沉静的狼眸冷漠地盯着她, 静静评估着她的危险性。


    李景夜没让小白狼离开,只是伸手抚了抚它头,让它别乱来。


    他垂下眼睫, 静静地问薛常鸢道:“她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不要做傻事。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李氏……只会利用你。”


    ……连我, 也只是在利用你。


    他从心里补充道。


    薛家无权无势, 满门清贵。


    在楚国改朝为梁后,更是散尽了家财才保住上下性命,根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的皇姐这时推薛常鸢出来跟他接触,无非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隐藏自身, 不暴露踪迹;二是,防止将来传讯的事情暴露后,她们还能推薛常鸢出去顶祸,伪装成他与薛两人私相授受、旧情复燃的样子。


    不, 还有。


    她们还想拿着薛常鸢威胁他,若他生有二心,薛常鸢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李景仪一直没有传讯给李景夜。


    可眼前的一切都显示着, 李景仪在暗中活动得十分顺利。


    他该夸李景仪不愧是留着李氏的血,行事作风,都依然是那副将人利用殆尽的做派。


    “不是傻事。”薛常鸢站在原地,如春水般温柔地望向李景夜,“敬王殿下答应,此间事了,会为我们主婚。”


    李景夜猛地抬头,薛常鸢依然是他印象中儒雅秀美的样子,只是眼神中,多了那么多他看不懂的偏执与暗潮。


    “可我已经不——”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薛常鸢突然打断李景夜,“我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在意你的过去。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梁人作恶!我愿意的,我愿意!”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心痛又愤怒,嫉妒而愧疚。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一定能接受这样的成颂,她会如以前一样待他!


    李景夜听着薛常鸢脱口而出的话,感觉不像是薛常鸢要说给他听的,更像是,她要说给自己听的。


    他见薛常鸢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便知道了,薛常鸢在意。


    这样一个谨守礼法的人,克己复礼二十年,怎么可能会不在乎正夫的名声与清白?


    李景夜轻叹了口气,既然在意,这又何必。


    *


    李景夜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里。


    他卸掉自己的伪装,脱去外衫,轻衣薄裳地站在铜镜前,扶上镜中人的脸。


    这副撩拨人心的羸弱容貌,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他逃不开的囚笼。


    他用它来争取更好的生活;母亲用它来巩固自己至高的地位;姐姐用它来拉拢世家女摇摆的心弦。


    就连宋碧冼,也沉迷于它……


    总是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它。


    他的光环与痛苦,荣辱与尊严,全都因它而来。


    他的处境因它造成,他也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可他没有勇气……去摆脱这副绝美的样貌带来的巨大收益。


    若没了这副盈盈可怜的样子,他还能剩下什么呢?


    又有谁,会真的为他以身涉险,肝脑涂地?


    是他先靠样貌上位,以色侍人。


    所以他被美貌架上祭台,被挟制着,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未来。


    得了这样的恶果,是他走捷径的报应。


    他早该从眼前的美梦中惊醒,早该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拥有感情。


    他的“感情”是这副皮囊的武器,是他傍身的根基,是政治的一部分,从来,都不会纯粹。


    喜欢?


    他不配。


    李景夜穿好衣服,拆了刚买的墨。


    墨锭在砚台中化开,有松烟的香气。


    宋碧冼已经到塞外了,信也从原来的五天一送,变成了十天半个月才能送上一回。


    李景夜蘸了墨,不同于往日写信时那般犹豫不定,只草草勾了两笔,便放下了。


    就这样吧。


    一个叛徒,跟主人能有什么好交代呢?


    *


    在边塞草原,训练有素的游隼代替了信鸽传讯。


    越族就藏在这片半沙化的草原中,过着迁徙放牧的生活。


    他们追逐着水源草场生息,只有特定的联系方式,才能联络上这支淹没在苍凉大地上的族群。


    烈风夹杂着黄土泥沙,阵阵地吹在脸上,刮的生疼。


    宋碧冼裹着头巾,在空旷的地方收游隼的信,如往常一般,得到了三枚细小的竹筒。


    一枚是卉炽的传讯;一枚是李景夜的家书;最后一枚,是陆厌书折腾出来的“李景夜观察汇报”。


    卉炽一般都不会用游隼传什么大事,宋碧冼便先拆了李景夜那枚没什么内容的书信。


    这次的内容更简短,只有短短两个敷衍的字,“平安”。


    她笑了一声,摇摇头,再拆开陆厌书的。


    白鹭的讯息简短明了,上面明明白白地提到了——薛常鸢跟李景夜暗中见过一面。


    宋碧冼眸色一暗,握了握身侧的佩刀。


    她回头,向身边的人要了纸笔,立马就坐在地上,写起了给李景夜的回信。


    她舔舔干裂的唇。


    这个黑心的小坏东西,真是一点儿都不乖。


    *


    李景夜不想将薛常鸢拖下水。


    为了避免两个人接触,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经常出门,也换了更隐蔽的形式传递消息。


    复国只是李景仪的一厢情愿,没必要拉着这么多人一起,万劫不复。


    若不是他还需要借着李景仪生事作乱离开这里,他早就不跟她联络了。


    或许是李景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将薛常鸢也牵扯进来,方便更好地控制住李景夜,继续让李景夜为她卖命。


    所以,如果李景夜想与薛常鸢撇开关系,就要表现出仇恨梁人、与李景仪一样有复国野心的样子。


    他要表现出妄想手握权力的贪婪,表现出她再也不满足于下嫁一个小小的世家女,表现出“他不惜再嫁和亲,也要狠狠报复梁人”的讯息。


    此后,李景夜日日周旋在示好李景仪和劝退薛常鸢中,想要离开的心思,愈发野蛮疯长。


    他要抓紧时间,学习一切可以帮助他离开、藏匿的技能,他要远远地逃离所有人的掌控!


    霍岚见李景夜最近骑射练的更卖力了,便抽空也去教教他。


    他开始确实不喜欢李景夜,但跟李景夜相处久了,渐渐开始理解宋将军为什么喜欢李景夜了。


    他明明看上去像朵柔弱的菟丝花,却坚韧顽强,生生不息。


    *


    宋碧冼这次的信拖了将近半月才传过来,李景夜拿到手时,竟是厚厚一叠。


    信鸟根本传不了这么多内容,之所以晚这么久,是因为特地换了信使传讯,用人力快马送回来的。


    李景夜将信收起来没有立刻看,他近日很忙,直到晚上去温汤洗掉了一身疲惫后,才得闲躺上软榻,拆开宋碧冼的来信。


    唉……让他来看看,这次又是什么废话,能写这么多?


    宋碧冼传信说,“她很想他,但是衣服上的味道淡了,让她在夜里回味他的时候有些苦恼。”


    ——衣服?


    李景夜脸上发热地想,是宋碧冼离家前的最后那几日里,不让他穿自己的衣服,只能穿她的睡袍,最后全都打包走的那几件?


    他有些恼她,这次怎么……不写废话了,开始写这些艳词浪语!


    李景夜接着看下去,想知道宋碧冼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只见宋碧冼写道,她夜里常常做梦,可惜梦里的李景夜,她尝不出味道,连咽下去时的感觉都不一样。


    ——这个臭流氓!


    李景夜羞恼地想要把信纸撕碎,抬手气了半晌,才慢慢收回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信纸,深呼吸,继续读下去。


    果然,宋碧冼早就拿捏了李景夜的脾气,后面的内容不再故意逗他,写的异常认真。


    她说,她想他了,求求他也想想自己。


    她说,外面的月亮时圆时缺,她看着月亮,就会觉得他也在想她。


    她说,如果他愿意,请他多看看月亮,这样当她身披月辉时,也会觉得异常欢喜。


    宋碧冼写的情真意切,可李景夜读完,却没感觉到缠绵的甜味,反而因为心里装着太多不能与人明说之事,苦涨得厉害。


    她也就现在还能写出这种东西来哄骗他。


    若她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是会将他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他泄露出去的那些秘密,会让卉炽雷霆震怒,会让她丢宠失势。


    他会让她在梁国的文武百官跟前丢尽颜面,让她在面对军中将士时满怀歉疚……


    那时,她会后悔吧……


    后悔亲手从宫里接了条毒蛇回来,咬了自己一口;后悔从他身上,倾注了那么多耐心和精力;后悔在他意乱情迷之时,白白付出的忍耐和温柔。


    “对不起……”


    李景夜捧着信纸,抚在胸口。


    第47章 噩梦 “这下你逃不掉了,我的心肝。”……


    他情愿宋碧冼别有用心, 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做的那些事无法挽回,注定了与宋碧冼越走越远。


    夜深了, 李景夜捏着信纸, 疲累地侧躺在床上, 睡熟了。


    他梦中惊悸的毛病已经很久没再发作,直到今夜心神不宁地入睡,令他又陷入了恐怖的噩梦里。


    这仿佛是他与宋碧冼初遇时的情景,却又十分不同。


    梦里, 他看见自己被人掳走,呼救间,铺天盖地的狼群眼冒绿光地冲过来, 咆哮着撕碎了歹徒。


    血肉铺了满地,宋碧冼从黑暗里走出来, 拖着一条粗长的尾巴, 扭头看他,露出一张半人半狼的脸。


    她长了一对狼耳,眼神冰冷深邃,面容不断变幻着,仿佛是没化好形的恶狼, 不停在人面和狼面间来回崩坏。


    李景夜摔倒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她人高马大地向自己迈步过来,低头时,狼面的嘴巴尖尖长长, 狼舌擦过獠牙,舔上他的脖颈。


    他闭眼,等待着被撕咬至死的结局, 但狼吻落下来时,又变回了人类柔软的薄唇。


    她的唇瓣温热,熟练地轻啃他的皮肉,在他身上不厌其烦地盖着章。


    她毛绒绒的耳朵蹭得他好痒,又大又蓬松的狼尾使劲在身后摇摆。


    宋碧冼不耐烦地起身,将他彻底按在床上,尖尖的指甲一划,便勾碎了他身上的衣衫。


    她拆着他的碎成布条的衣袍,耳朵开心的晃动,像是在拆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可当她掀开他的胸口,锐利的狼眸下压,只看到了李景夜胸腔里一颗发黑发臭的心脏。


    “……叛徒!”


    宋碧冼低低地出声,尾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她的人脸突然崩坏的厉害,獠牙张开,唇齿间满是血污!


    宋碧冼猛地扑向他,一边玩弄他,一边撕咬他!


    李景夜看见自己的心被宋碧冼用利爪剜出,跳动的心脏在她手中腐烂融化!


    她把那颗破破烂烂的黑心重重地扔了出去,让阴影中躲藏的狼群争抢着,分食入腹!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宋碧冼深情地逼问他,锋利的狼爪狠狠地撕扯着他的血肉!


    李景夜看见自己只是很悲伤地在哭,任凭宋碧冼将自己开膛破肚,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他的上半身支离破碎,下半身还被她紧紧压制,往死里吞食。


    “嗯……好了。”


    宋碧冼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她摇着尾巴,拆碎了他,只留下他一颗完整的、披着长长墨发的头颅。


    她把他的脑袋放在了床边,每晚都抱着他餍足入睡。


    她的尖锐的狼爪轻抚着他美丽的脸,梳着他黑亮的发,沉醉地低笑道:“这下你逃不掉了,我的心肝。”


    李景夜见自己闭着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卑微又甘愿地道:“是……我是你的,我永远爱你,绝不离开。”


    李景夜猛地睁眼,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后怕地抱紧自己,浑身打颤!


    李景夜静静等噩梦的余韵过去,过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翻找出连谢给他调制的宁神香,摆放在床边点燃。


    他刚回将军府的时候,香还是正常点的,他也习惯了闻它入睡。


    但宋碧冼为了让他重新习惯跟她睡,偷偷在这上面使了小心思。


    她将自己入睡时穿的衣服用这香熏透,然后掐灭香炉,翻到床上,平躺在李景夜身边。


    宋碧冼回来时,往往是李景夜没完全睡熟的时候。


    他对这香味有些依赖,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味道更浓的地方倾身,这一靠,便自动滚进了宋碧冼怀里。


    “嗯,接住了。”


    宋碧冼每次张开怀抱接住他后,都会低低地笑出声,与他交颈相拥。


    若只是这样,李景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她后来变本加厉,总是披着一身香气压他、吻他,过分到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想起她不知节制的索取。


    这香让李景夜乱了心神,此后便被他藏了起来,勒令她不准再熏了。


    也不让连谢再偷偷做给她。


    香炉里升腾起青烟,一圈一圈缭绕在屋里。


    李景夜嗅闻着熟悉的香气,对自己心道:“燃这香,只是因为做了噩梦,不为别的。”


    可当他闭上眼,脑海中先响起的,是宋碧冼宠溺的轻笑声。


    是了,李景夜想,她虽然过分,但从来不舍得让他破一点皮,又怎么会伤害他呢。


    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左肋,从心脏一点点抚按下去,确认着自己身体的完整。


    呼吸渐渐变了节奏,手掌不知不觉间,从检查确认变成了摸索安抚。


    这里似乎要再用力些,才会像她按上去的力道……


    几息之间,他的身体似乎熟透了。


    他回忆着宋碧冼的曾经对他做过的“好事”,不受控制地去重现它们。


    宋碧冼每次贪欢时都抓的他好紧,赐予他痛苦,也带来欢愉。


    记不清的片段,总是在这个时候翻涌上来。


    他想念宋碧冼粗粝的手掌,贪恋她过分的指尖,肖想她温热的口腔……


    他大口喘着气,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着她轻轻张口,露出犬齿的样子。


    她的牙齿很齐整,两颗犬齿尖尖的,莹白可爱。


    她喜欢用犬齿轻咬他的皮肤,经过重要处,会小心收着,留心不磕到他脆弱的地方。


    李景夜想起宋碧冼陪自己吃饭的样子,她的味觉很灵敏,总是习惯吃前嗅闻味道。


    楚国的食物大都精致,却也偶有几个猎奇玩意儿,会被厨艺精湛的师傅拿去,做给贵人尝鲜。


    宋碧冼不挑食,但狗鼻子闻着不对,便连碰都不会碰,也就更不存在“挑”的问题。


    你不是很讨厌吃奇怪味道的东西吗?


    为什么都闻到了不好闻的味道了,还硬要吃……


    室内烟雾缭绕,香气更浓。


    李景夜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节,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根被他留下牙印的手指,原来还被宋碧冼拿来做过什么。


    情涌过后,理智回笼。


    他怔怔地看着指节上的齿痕,发现自己的齿印,比起宋碧冼的,要更秀美小巧些。


    李景夜眼神放空地长舒了口气,不愿意再想那些令他痛苦的事情。


    他悉数着自己的呼吸,在凝神香气的拥簇中,沉入梦乡。


    他真的变坏了,被宋碧冼带的,变得罔顾礼法,很坏很坏。


    睡着前,他还在想,他这样放浪大胆,到底是为了安抚噩梦里的宋碧冼,还是现实中的他自己?


    他不知道……


    *


    宋碧冼一行人已经到达了越族的营地。


    这一路异常顺利,除了时不时处理了几条跟上来的尾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她跟随使者深入半沙化的草原腹地,在一片快要干涸的水源边,看到了越族放牧的牛羊和他们居住的车帐。


    宋碧冼没那个耐心寒暄,她拿出辰辉的信物,直接去见了越族的汗王。


    她宣读了卉炽的旨意,带到了卉炽的示好,还没等汗王起身站稳,立马便问他们准备几时出发,随她迁入梁境?


    好在草原的人大多直爽,根本不会介意宋碧冼单刀直入,没有规矩。


    汗王哈哈一笑,道他们早就为了迁族在做准备,等他们杀了最后这批牛羊,检查好车帐,立马就能跟她们出发。


    宋碧冼点点头,回了汗王安排给她的帐篷休息,等着出发的讯息。


    车帐里没有风,宋碧冼从怀里拿出李景夜传给她的书信,左右翻看。


    这个小没良心的,自上次之后,就一直每天只赏她两个字敷衍她。


    她想要知道他的近况,居然得去白鹭一板一眼的情报中一点点翻,在那满纸阴谋诡计里窥推他的日常。


    当宋碧冼得知李景夜又将自己逼的太紧,累得从软榻上直接睡过去时,她又没那么气了。


    想到他在这么忙的时候,还能写两个字应付自己,也该知足。


    宋碧冼写完今天的信出了车帐,准备招呼游隼寄出。


    一个眼睛明亮的卷发少年见她从帐篷里出来,欣喜万分,大大方方地追了过去。


    宋碧冼将信卷入竹筒密封,放飞了游隼,一回头,便瞧见了这个朝气蓬勃的卷发少年。


    “日安,狼王大人。”多玛笑着向她弯腰行礼,热情地夸赞道:“今日的您也十分俊美英武,令我心动不已。”


    宋碧冼皱眉,她都快忘了,自她进了越族的车帐开始,便多了个麻烦在这里。


    “您好,尊敬的狼王大人,我是多玛,越族汗王最小的儿子。


    我的哥哥已经来信向我介绍了您。


    他说您是梁国里最美丽强大的勇士,自由高洁,神圣勇敢。


    所以,我郑重地向您求婚,希望您能答应我的成婚请求。


    我渴望与您早日结合,为您生下健康强壮的子女,我会用心哺育他们长大,让他们延续您无上的荣光。”


    那时宋碧冼刚跟汗王谈完事出来,迎面便被这个靓丽又热情的小朋友表白了。


    被表白的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随行在她左右的兔崽子们先沸腾了!


    嚯!她们的头儿真是牛哇,一露面就被这么漂亮的异族少年追求,真是给她们女儿家长脸!——


    作者有话说:琢磨了下还是给多玛换皮了,黑皮在古代还是太超前了,不太合适,等我以后有机会再写黑皮少年吧!


    第48章 倒追 “我会努力,直到您允许我怀上您……


    宋碧冼被这个少年的一番话说懵了。


    什么……嫁给谁?


    还要给她生孩子?


    宋碧冼回想起宴席上卉炽饱含深意的眼神, 辰辉的那句喜欢。


    ……她就知道,卉炽一步棋算九道,但凡有利可图, 随随便便就会把她卖了。


    草原的儿女向来奔放, 喜欢谁便追求谁, 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


    加上宋碧冼模样好看,体格强健,越族的汗王也对宋碧冼十分满意,更加不会阻拦。


    大儿子的后代只能留在宫里, 今后是指望不上了。


    小儿子若努努力,她还能抱上一个像宋碧冼一样结实强悍的孙女,细心将养, 带领她们的部族繁荣壮大。


    “……我们谈谈。”


    宋碧冼对热情的草原人,比擅长伪装自己的中原人要照顾许多。


    她递给那些吹口哨的兔崽子们一个闭嘴的眼神, 不想当面给一个小孩难看, 便提着这个小朋友的衣领子,避开众人,带他绕到僻静的地方说话。


    宋碧冼告诉多玛,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


    在她的部落,女人一辈子只会娶一个男人, 她也只准备娶他一个,不会再有别人,也不会让其他男人生下她的孩子。


    “你很有生气,四肢修长, 健康活泼,是草原女儿最喜欢的类型。”宋碧冼知道多玛很认真,所以也尽可能认真地拒绝他。


    “若我依然生活在草原上, 你会是我愿意求娶的珍宝。可我已经遇到了我的月亮,他在我心里永远皎洁明亮,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他的位置。”


    宋碧冼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没想到多玛只萎靡了一天,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跑到她身边,说要继续追求她。


    “如果只是被拒绝一次就放弃,那也不过是寻常的喜欢。


    将军看不到我的诚意,自然也不会看重我。


    您虽说自己是草原人,但我也知道您后宅里是有别人的,哥哥在信里都跟我说过了,我也做好了跟他们分享的准备。


    勇士不管在哪都不缺男人,在我们这也是。


    只有更优秀、更讨人喜欢的男子,才能被留在身边,繁育后代。


    我不怕困难,也还年轻,谢谢您肯定了我的魅力,我愿意更加努力地去捕获您的喜欢!


    直到您愿意恩赐我,允许我怀上您的孩子。”


    当时宋碧冼正在跟姐妹们席地用饭,多玛打扮精致地跟一众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男人,送酒肉过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一番惊天动地的倒追剖白后,这些围坐在一圈的中原女将士们,都被这一幕震的鸦雀无声!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自信的男子。


    天哎,太热情了!


    这里的男人不仅长得热辣,性子也奔放,追着要给你生娃!


    一股子羡慕,油然而生!


    还酸溜溜的!


    靠!


    被看中的人,为什么不是她们啊!


    她们一百个愿意,这就跟这个火辣的小美人儿去帐篷里造人!


    别说一个,造十个都行!


    嫉妒和羡慕让她们拍红了手掌,连连怂恿这个漂亮得宛如小野马般澄澈的异族少年。


    “上啊小美人!我们都支持你把头儿搞到手!”


    “你别看她凶神恶煞的,她从来不打男人的,你就放心往她跟前凑就是!”


    “我敬你是条勇猛的汉子!等你生了小宋将军,记得喊我们来喝她的满月酒!让我们都看看这娃娃到底像谁?哈哈哈哈!”


    这些兵痞子一阵乱起哄,只有坐在一边的军医连廊,无奈地摇摇头。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她真有点同情自己那个只知道默默付出的弟弟了。


    *


    “阿嚏!阿嚏!”


    正在琅院里配药的连谢突然打了两下喷嚏!


    他快速地捂住口鼻,揉了揉鼻子,心想:“自己穿的也不少,昨日也没有着凉,难道是姐姐背地里又在将军跟前说他坏话?”


    哼!连廊这个大坏蛋!仗着比他早出生一会儿,天天败坏他的名声!


    连谢有些生气地去洗了洗手,回来继续配药,准备处理完手上的这些赠出去伤寒药材后,去找李景夜,给他诊下平安脉。


    他早上用膳时,隐约在景夜身上闻到了宁神香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景夜这几日又没睡好?


    绿邀曾跟他叮嘱过,说景夜的心思重,脸皮薄,让自己没事儿多去景夜跟前跑跑,别放景夜自己胡思乱想,伤了身体。


    将军不在府里,他得替将军把人照顾好。


    他可不能再让景夜逃了,得再去逮景夜!


    *


    可惜连谢注定要跑空。


    李景夜今日一早便出了门,扮作女人的样子,独自骑马带小白狼去了大报恩寺。


    他累了。


    背叛宋碧冼,周旋在各方之间的日子,让他有些疲惫了。


    他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借着去给父君扫墓,过来找父君逃避片刻。


    这几日,他怕做噩梦,夜夜熏香。


    那些不断在心中生出愧疚和心虚,总是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得到宋碧冼的原谅和抚慰。


    李景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焦躁的睡不着觉,只能翻出宋碧冼的旧衣盖在身上,靠着自我排解,去忘却自己犯下的那些错,忘记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条条对宋碧冼不好的消息。


    好像只要他做些宋碧冼“喜欢”的事情,他就能如往常一样得到她的怜爱和夸奖,让她原谅他所有的不好。


    他用自己的屈辱和羞耻,去替代对宋碧冼的歉疚与恐慌。


    他病态地将这种行为,当做对宋碧冼的补偿,想着她喜欢的那些样式,对自己下手日渐激烈。


    他踹息着,白皙纤瘦的身子隐在宋碧冼的衣袍下,缓缓放松。


    似乎只要补偿过了她,他才能说服自己再按计划进行下去,才有底气逃跑,才……不欠她的。


    李景夜将马停在山脚驿站,提着扫墓用的清水、纸钱等,和小白从后山徒步上去。


    “如此干净,是谁打扫的?”


    李景夜惊讶得发现父君的墓碑刷洗过,字也重新被描红,显然是经常有人过来清理。


    “呜赫——”


    小白狼转身,冲着一个方向示警。


    “是谁?谁在那里!”李景夜听到了躲起来的脚步声,却没看到人影,“出来!再不现身,我放狼了!”


    “是我,景夜。”薛常鸢在不远处的树后踱出来,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衫。


    李景夜有些哑然,他竟不知薛常鸢了解他到这种地步,总能猜到他会去哪里,早早在那里等着。


    虽说薛常鸢做不到忽略他的过去,但她情意之深,让他实难面对。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打感情牌。云叔叔生前待我很好,你之前在宫中无法出来时,我也会时常来给他上柱香。”


    薛常鸢发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和她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连忙补救:“不,不是,我不是想用这个邀功……”


    她觉得自己有些解释不清,遂放弃,道:“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敬王殿下便很少找我。我见不到你,便经常过来看看云叔叔。”


    “……我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担心,若我这样阴魂不散地被你看见,会令你生厌,于是躲了起来,想就此离开。


    可这狼的鼻子太灵,我还没动就……也罢,正巧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薛常鸢走过来,道:“景夜,我知道你自小聪慧,主意又大,应当时想了办法在敬王面前撇清我,要保我薛家安全。”


    “与你相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总是嘴上不说,私下偷偷下苦功。


    你倔强又心软,心怀仁慈,这样的你,是斗不过卧薪尝胆、蛰伏数年的敬王殿下的。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李景仪相信你,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对不起,我已经弄丢了你一次。


    这次,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薛常鸢的眼中似有泪光,声音有些沙哑:“我家本就人丁单薄,母亲想要保全薛家香火,不愿意冒险造反,已决定辞官回乡,带薛家搬离上京。现在家中去向已定,我也再无掣肘。”


    “景夜,我不知道你心中现在是何决断。


    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


    你想报复梁人,我就去朝中当你的暗桩;你想离开,我就陪你去找喜欢的地方安家。


    不要再撇开我了。


    让我来照顾你,不要再自己硬撑了。”


    李景夜看着薛常鸢,她温柔、痴情,对他死心塌地。


    楚灭前,她愿意为他舍弃前程,答应娶他为夫,做一皇子妻,断绝仕途;楚灭后,她愿意豁出性命陪他,为他入局做饵,至死不渝。


    薛常鸢是芝兰玉树、落笔成章的上京才女,与他志趣相投,相映成彰。


    她曾经是他的向往。


    他也曾设想过,跟她的一起的婚后生活,会是多么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他与她同为楚人,有同样的家国情怀,薛常鸢才该是他选择,而不是那个——与他相隔着国仇家恨的宋碧冼。


    “你才是,不要去做傻事。”


    薛常鸢向李景夜伸手,道:“我们早就说好了,‘君抚琴,卿弄瑟,心意相知,此生相伴’。”


    第49章 好惨 亲不到摸不到,还要日日被蝎子蛰……


    李景夜心中动摇, 抬头望了望薛常鸢。


    她胸怀锦绣、饱读诗书,若不是自己利用她在先,她本该有个锦绣的未来。


    即使是楚国覆灭, 只要她肯隐忍退避, 以待来日, 以新陛下用人唯贤的气量,她早晚会有出头之日。


    他何苦拖累她?


    薛常鸢同他一样,都是被人拿上棋盘的棋子。


    只不过,他是被母亲亲手送上去的, 薛常鸢则是被他牵带上去的——棋子的棋子。


    他已受够了棋子的生活,决心逃离一切!


    怎能再去捡那一步废棋,让她无辜受累?


    李景夜看着薛常鸢伸出的手, 半阖双眼。


    终是不发一言。


    他既然放过自己,除了传递消息外, 不再参与李氏复国;那也该放过薛常鸢, 让她在这场郎情妾意的幻梦里解脱。


    “薛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


    李景夜下山的时候,正巧遇到慧明和尚背着背篓从山下走来。


    慧明破旧的背篓里装了些木柴米面,想必是下山刚化缘回来。


    “阿弥陀佛。”李景夜合掌低头, 向慧明师傅行礼。


    “是李施主,阿弥陀佛。”慧明回礼,慈悲面上一派平静。


    李景夜错身离开,没想到慧明师傅冲他摇了摇头, 在他突然出声道:“多日不见,未想到施主心性翻覆如此之大。和尚不知,如今的施主, 为何恨能放下,爱却执然迷苦?”


    爱?


    李景夜不知道慧明师傅是什么意思。


    李景夜叹了口气,道:“不知师傅何出此言?我自觉并未放下仇恨,而是不知道要去恨谁。可悲现实因由错落,我茫然四顾,终是只能独自伤怀。”


    “至于爱……师傅超脱世俗之人,也理的清情爱吗?”


    他的一生都在利用别人,被各种人利用,这颗破破烂烂的心,哪里还能生爱?


    慧明唱诵了声佛号,道:"施主,爱恨皆为执念,终究皆为虚妄。”


    “施主入世,终究历六欲七情,何必刁难自身?


    从心而行,才心无挂碍。


    施主若能看破这执爱之苦,便可得自在清净,如行舟解缆,自由随流。”


    慧明见李景夜沉默,知他向来聪慧,是理不清还是不想理清……


    或许,是和尚多言了。


    慧明不再戳破,指指李景夜身上的玉佩,让李景夜想清楚后,再带着玉佩来寻他。


    李景夜握紧身上的玉佩,看着慧明师傅缓缓上山的背影才明白,慧明是父君留给他的人。


    他知道这玉佩有用,却不知道要如何使用,只能日日出门时佩着,等着有人上门寻他。


    怪不得父君离世前常道:“想父君了就多来看看父君。我的孩子,如果有天走投无路,就带着这枚玉佩来找父君,跟父君葬在一处吧。”


    他那时,还以为父君旁边的空墓是给自己留的。


    直到今日慧明主动暴露,他才明白,父君居然是这层意思。


    *


    李景夜下山后便去驿站牵马。


    他没有上马,而是就那样一直牵着,靠自己的双脚往回慢慢地走。


    回去的路上,他什么都没有想,没想李景仪,没想薛常鸢,更没想宋碧冼。


    他只想去想一些令他轻松的,愉快的事情。


    比如离开后要去哪里落脚?院子里要什么样的树?能不能在廊下按个秋千?


    他喜欢烟火气,却又不想被左邻右舍打扰,暴露身份,那似乎住在郊野,做一个田舍翁也是很好的。


    他不会种地,可以包些土地分给人种;待开市了,便乘牛车逛集,采买好物什,应着暮色回家。


    他这一路想了很多,甚至在估算以后要赚多少钱,才能再买得起地毯,像现在一样铺在卧房里。


    可惜,就算大报恩寺离将军府的路再远,他还是会走完。


    当李景夜牵马站在宋府的后门外的小巷,已经能看到府里亮起来的灯笼。


    梦醒了。


    他知道连谢此时肯定府里等他,也知道漱十从他下山后不久,就悄悄跟上了他。


    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察觉漱十的跟踪,只是随行在他左右的小白狼,凭借气味闻到了漱十。


    他见小白狼频频往身后转头,再转回来歪着脑袋看看他,不喊也不叫,说明闻到了熟人。


    李景夜打开后门,连谢和隋绿邀正在不远处的小亭中,下棋等他。


    见他回来,他们笑着迎上来,没有问他去哪儿,只是问他“累不累?”,告诉他“饭在小厨房里备着”,他们可以陪他再用些。


    李景夜谢绝了两个人的好意。


    其实,他早已可以独自用膳。


    隋绿邀点点头,没有追究,只捧出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袋子,道了句:“信使来过。”,便将这些转交给李景夜。


    ——他不在的时候,谁都没有拆开宋碧冼寄回来的信。


    李景夜怔怔望着那个袋子,只好接住那错送的心意,一回到屋里,便将袋子随手扔在桌案上。


    他开始忙白天落下的事:先把要传递出去的消息封好,再查阅昨日府内的账面开支,最后安排好明天的事宜,叫些铺面上的管事过来问话。


    等这些通通做完,已至深夜。


    他去温汤洗漱,擦着头发坐上软榻,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挪到了桌案上的袋子上。


    他对它视而不见,故意拖延了这么久。


    想要忽略……却没成功,还是时时惦记着它。


    “……”


    李景夜叹了口气,放下布巾,拆开袋子。


    他取出一只只小竹筒,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信中写了什么,他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可当小小的信件一拆开,宋碧冼突然说,她被毒蛇咬了,很严重的那种。


    只见信中道:“我发了高烧,眼前花花绿绿的,能见着连廊这个解毒高手被毒急的团团转的样子,实在是稀罕。”


    李景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急急站起来,将信件抱到蜡烛跟前,有些手抖地拆着每个竹筒。


    宋碧冼在塞外深处,为了让游隼将信件带出去,把又臭又长的废话拆写成了一张张小页,有上文没下文。


    他匆匆把那些小竹筒都拆了,把一张张小信纸铺开,按顺序往下读,发现她脱离了危险后,才放下心来。


    “……臭流氓,知道什么是重点吗?少说些荤话真的能憋死你。”


    李景夜拢了拢半湿的头发,这才发现发间的水渍,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料,凉飕飕的。


    宋碧冼又不知廉耻地说,她高烧的时候梦见了他。


    她吃的药好苦好怪,比他那个还要腥,咽下去火烧火燎的,胃里都涨的发痛。


    她真不想吃这怪药,只想吃他,哪怕舔舔眼泪也行。


    听说他的味道会跟他吃了什么东西有关,早知道她就多试试,什么味儿的她都愿意尝尝。


    她还在梦里见他俯身,也要尝尝她的味道,可惜她被痛醒了,连廊拿着个大蝎子蛰她,活活给她痛醒了。


    她说她好惨,亲不到他,摸不到他,还要日日被蝎子蛰手指。


    每当她头昏眼花,想要在梦里同他滚做一起,立马就会被连廊毫不留情抽醒,不停给她灌那怪药下去。


    唉……她做个梦都不行,日子真是没法过啦!


    她现在已经能下地了,等她好全了,就把连廊手里的蝎子全烤了!


    喂鹰!喂马!喂狼!


    李景夜无语地揉揉眉心,觉得她身体确实是好了。


    不然怎么写字时,还是这么横直有力。


    他将几张没读的信件放到床头,起身去换掉了沾湿的衣衫。


    他满脑子想着心事,换完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宋碧冼之前不管怎么央他,他都不肯穿的那套黑色裳袍。


    她说他皮肤白,穿上黑色一定更加好看,像刚蜕掉野兽皮的男妖,专食人精血那种。


    这衣服的系带很高,下摆开叉推的也高,轻轻一走动,什么也藏不住,腰窝也若隐若现。


    第50章 琴音 乖狗儿的眼神,可没像你一样凶狠……


    这是上好的贡缎, 柔软亮滑,不仅织了金丝银丝进去,还暗绣了十数个阴晴圆缺的月亮, 令其在夜晚的房中, 也能熠熠生辉。


    算了, 就当成全她了,李景夜想。


    他必不可能在她跟前穿这些,今日穿穿,也当全了她那些花花心思。


    看在她中毒刚恢复的份上。


    要做, 就做到最好。


    他擦干自己的发,从妆奁中牵了根宋碧冼的黑色发带出来,将墨发松松在一侧扎好。


    他知道她喜欢拨弄他的发丝, 却又嫌它们遮挡他的皮肤,总是急急撩开, 任性地强行皮肤贴皮肤, 像是想要描摹他的骨骼一般,掐捻着他的腰。


    李景夜关紧了门窗,点燃了宁神香。


    屋里的地面,从宋碧冼发现他总是赌气下跪后就铺满了厚厚的地毯。


    他赤脚走在地毯上,地龙烧的火热, 即使穿的极少,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李景夜躺上床,做好了放纵最后一回的准备。


    他都收到好多封信了,早就知道这个臭流氓, 写完正事,后面全都会是些什么混账话。


    情债他都会还回去。


    他已经放了薛常鸢自由,今夜便也遂了宋碧冼的愿, 此后,再也不要让她扰乱自己的心湖。


    他要停止这夜晚食髓知味,清晨留遗的日子。


    时机到了他会离开,再也不要想她了。


    他记得,她喜欢看他在亮处情动,于是羞红着脸,点全了床榻周围的蜡烛。


    李景夜用宋碧冼的枕头垫在腰下,拉过了宋碧冼的薄被,轻轻遮住身子。


    穿上他才发现,这衣服实在夸张,简直不能蔽体,到处都是分叉,只是稍微抬手动肩,便开碎成一片片的薄纱……


    着实不要脸。


    李景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懒懒地用玉指拾起床头的小信。


    他看不见自己温柔似水的眼神,也看不见唇边偷偷扬起的嘴角。


    她来信问他,有没有想她?


    是真的不想吗?


    小夜也不想?


    这人!


    怎么乱起名字。


    李景夜咬了咬粉嫩的下唇。


    她问他有没有见过别的胡人,会不会担心自己被别人勾去?


    她让他别担心,边塞的人说话中气很足,不像他一样声音清脆婉转,话说跟念诗似的。


    她说他们的声音没有他唤她唤的好听。


    而且,他被她欺负时,总是装得惨兮兮得,像是撒娇,又像是快乐到极致地呜咽。


    她就是好喜欢他忍到发疯时喊她的名字。


    喜欢他头脑一片空白时,眼底映衬着她的影子。


    她闻着他香香的,软软的,身上便会涌起阵阵热流。


    每到这时,她便想让这热流全都淌到他身上,让他感受她的温热,让他明白自己有多想他。


    她问,你现在有没有想我?


    如果她愿意做他的乖狗,他愿不愿意,在顶峰时,喊她的名字?


    喊吧,我求求你。


    求求你了。


    只要是你,我愿意吻遍你的每一处,甚至是脚尖脚背。


    只要你喊我,我就能听到。


    李景夜好像是被她魇着了,入了魔。


    他面色薄红,被宋碧冼蛊惑,渐渐分开黑色的低开衣领,将手探下去。


    “宋……碧冼……你……”这狗东西……


    没有气节,也没有骨头。


    勾勾手,就会摇尾巴。


    逮到机会,就往前猛进几分。


    吃的明明也没多少,还总挑食,要吃甜的。


    这一身使不完狗力气,总是这里捏捏、那里碰碰,明明白天都在军营里消磨掉不少,夜里,却还是不消停。


    我记得,你可以拉开百旦重弓的。


    怎么偏偏还要在我面装,红着眼睛说你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撑不起来身体……


    指挥着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护国将军,你的部下可知道你这般嘤咛,色欲熏心?


    你是不是人杀多了,遭了报应,嘴里长了什么坏东西,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什么脏污都爱往肚子里吞。


    这个大尾巴狼,净想着装可怜小狗,在我跟前蒙混过关。


    你也不看看你哪里小?


    乖狗儿的眼神,可没像你一样凶狠贪婪。


    像是要把人吸干。


    你的眼睛,浅浅淡淡,真是漂亮……


    它一定见过最美丽的星辰,最圆的月亮。


    求求我?


    你想要什么?


    你说清楚。


    只是两句干巴巴的话可不好用。


    作为我的乖狗儿,你得更卖力才是。


    李景夜觉得自己仿佛墙上挂的那把古琴,琴色低沉,闷响在她用过的软被里。


    “宋碧冼……你说清楚啊……”


    求我什么……


    好好张嘴,让我看看你的犬牙。


    你又想拿它咬什么?


    不,不是我的舌头,也不是唇瓣……


    嘶……你才是不乖的那个……


    李景夜揉捻着琴弦,学着她的动作,不肯轻易放过自己。


    弹琴讲究轻、缓、慢、匀,不可急躁。


    他想要听她说句话。


    说,快说呀……


    她会夸他,她常常夸他。


    若他在她手中到达满足,她会撩开他粘湿的发,夸他是“好孩子”。


    若他受不住低低地抽噎,她会俯身将热气喷上他的耳廓,夸他泪失禁的时候“真是漂亮”。


    她的夸赞跟别人都不一样,是那种由衷的,忠于野兽本能的赞叹。


    李景夜低低出声,声音挣扎着,却如古琴悠远、绵长。


    他追求着琴的“意在音先”,但他的音韵,早已被某个恶狼,死死把持其中。


    左手吟猱绰注,右手抹挑勾剔。


    指随意动,意由情生。


    他在夜深人静时以身弹琴,终是顺了宋碧冼的意,在琴声最激烈高昂处,喊了她的名字。


    “宋……碧冼……”


    他死死咬着宋碧冼的发带,似是早已勾断了理智的琴弦,乱的自己一塌糊涂。


    “呼……哈……”


    李景夜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满身热汗,失神地躺在宋碧冼的衣被里。


    “哈哈……哈哈哈……”


    良久,他捂着脸嗤笑,身上薄红的余韵还未散开。


    他怕是疯了……看看,这都像什么话!


    别说愧对身份和尊严,他这样自甘堕落,怎么敢让连谢诊脉,让对方发现他不知廉耻!


    李景夜发泄似地哭了会,然后抹干眼泪,捡起宋碧冼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信,将它们锁在书柜最深处。


    他收拾间,发现似乎有张小纸还没有读过。


    这张纸,紧贴在了最后一张信后,不自信确认厚度,几乎没法察觉。


    李景夜轻轻分开两张纸,读完后,狠狠地咬牙!


    “宋……碧、冼!”


    宋碧冼在最后这张信上才跟李景夜解释,他这般空虚难熬,其实是身体中的密药被催动了。


    她说连谢研究过,这种密药被催发药刺激之后,可能会不定时发作,或许……直到生次孩子才会好。


    宋碧冼献宝地先说,她留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压箱底的小工具也都挑拣清洗过了,让李景夜“想纾解就纾解,想用药就用药。”


    她让他不要想在冬天洗冷水澡,她的衣柜夹层里有些药丸,实在想她想的紧了,就去翻出来吃一颗。


    她让他别太过火弄伤自己,还让他记得唤她的名字。


    “呵呵……”李景夜将那封信揉的稀烂!


    “我就不该同情你!这个自私无耻、下流不要脸的狗杂种!”


    *


    塞外。


    宋碧冼一手持刀,一手拉着多玛,奔跑在沙漠里。


    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脸色苍白,正如她给李景夜书信中写的那样,中毒初愈。


    只是真相不是她被蛇咬,而是她在回程中与几波兵马厮杀,于乱箭中受了伤。


    那箭头中有毒,这种毒又急又快,差点没去掉她半条命。


    她没有告诉李景夜,有人想让她带的这行队伍,全都折在这风沙不断地荒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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