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从摆摊开始建美食城 40-50

40-50

    第41章 暴雨


    奔波了一整日,回到家的时候,林窈回到家时,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累得恨不得直接瘫倒在地,狠狠睡上一觉。但毕竟走了一个时辰的路,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好她在出门前腌制了排骨,林窈从椅子上爬起来,正准备往灶房去,林诚连忙叫住了她,“阿窈,你歇着就行,今儿你辛苦了,我来做饭。”


    林窈听林诚这么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行,灶房里有提前腌制好的排骨,阿兄炸熟便可。”说罢,她又坐回椅子上,放松下来的身体仿佛每一根骨头都散了架,眼睛不自觉地半眯起来,思绪也跟着飘远。


    今日在擂台边售卖吃食,进账颇为可观,可身体的疲惫也是实实在在的。许之珩之前给的五两定金,买食材花去三两,还剩二两。二十八人的饭菜,不算许之珩和金玉那份,一共三百三十八文,猪骨汤算二十文,总共三百五十八文。扣除这些,她把一两六百四十二文钱还给了许之珩。不过,吕大志做主,代表擒虎武馆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赏银。再加上小食摊卖出吃食的钱,今天一天就挣了二两五百九十八文!林窈在心里这么一盘算,顿时觉得这点辛苦也不算什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蒜香排骨做法简单,林诚只花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把排骨炸好了。他将排骨端到桌上,示意林窈和林崧可以开吃。自从拜师那日,林诚把灶房的桌子搬到院子里后,林窈便觉得在院子里吃饭比窝在灶房里舒坦多了,打那以后,这桌子就再没搬回去过。


    林窈打开放在一旁的甑,往外盛饭,“阿兄猜猜咱们今天一天挣了多少钱?”


    “一两?”林诚猜道。


    林窈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说道:“是二两五百九十八文!”尽管这两个月来,林诚已经渐渐习惯了妹妹赚钱的本事,可乍一听这个数目,还是吃了一惊,脱口而出:“这么多?!”


    林窈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可咬了一口蒜香排骨后,笑容便僵住了。这排骨炸得太老,里头的汁水都被榨干了,吃起来口感又干又硬。但她没吭声,就着米饭,嚼巴嚼巴咽了下去。只是心里暗自想着,以后叫阿鱼帮忙的时候,也得把林诚带上,不会带团体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


    半夜,林窈在睡梦中瞧见一地的铜钱,她满心欢喜地蹲在地上捡钱。突然,一股水流涌来,铜钱顺着水流飘走。她心急如焚,拼命伸手去捞,却没捞上几个。猛地一下,她从梦中惊醒,才发觉是一场梦。


    林窈坐起身,只听见头顶上雨声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她抬手抹了把脸,抬头一看,屋顶竟空了一大块。屋外狂风暴雨肆虐,茅草屋的屋顶被掀飞了一部分。床上的被褥大半已被雨水浸湿,地上也积起了浅浅的水洼。


    林窈顾不上许多,赶忙披上衣服走到门外。正巧,林诚穿着蓑衣朝她这边走来,“阿窈,你没事儿吧?我屋顶的茅草都被吹飞了。”说着,林崧从林诚怀里探出脑袋。林窈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手,冰凉冰凉的。“我这儿屋顶也漏了,我收拾收拾,今晚就在灶房凑合一晚吧。”


    林诚望着林窈身后一片狼藉,雨水还在不断从缺口处灌进来,应道:“好,不过也不知道这灶房能不能扛住,这雨下得太大了。”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们站立不稳,林崧吓得往林诚怀里又缩了缩。


    “灶房虽说也是竹木草皮搭的,可多到底用了些竹子,比咱俩的屋子要结实。”林窈说完,转身回到屋内,把银钱和衣裳收拾好,塞到林诚怀里,让林崧抱着。她穿上蓑衣,将湿了一角的被褥叠好,藏进蓑衣里。


    灶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墙角已经开始有积水蔓延。林窈把被子铺在还算干燥的地上,又和林诚一起,将灶房里的柴火尽量往高处堆,生怕被水浸湿。林诚在灶膛里生起火,木柴燃烧的声响被屋外的电闪雷鸣盖过,橘红色的火苗在灶膛里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寒意。林窈拿出刚刚打包好的衣裳,给林崧套了两层外衣。如今正值初秋,一场秋雨一场寒,要是着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安置好一切,三人坐在灶房的角落里,紧紧靠在一起取暖。林窈听着外面狂风暴雨的声音,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屋顶的修缮迫在眉睫,可购置材料需要不少钱,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两银子,原本计划用来扩大生意,如今看来,只能先挪作他用了。林窈用肩膀碰了碰林诚,“阿兄,咱们得赶紧把屋顶修好,不然这屋子没法住人,生意也做不了。”林诚点头,应道:“行,这屋子早该修修了。”


    一夜暴雨过后,天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地上。林窈被光亮晃醒,率先起身,推开灶房的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和林诚的屋子因昨晚漏雨,一片狼藉,杂物散落一地。好在因为家贫,家里本就没多少东西,她穿越过来后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还没来得及添置物件,这倒也算“断舍离”了。当然,这也称不上什么幸运。所幸她把原主的衣服留了下来,过几日盂兰节,好给原主立个衣冠冢。林窈又转到屋后查看,后院种的韭菜和野葱也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此刻都蔫巴巴地躺在泥水中。


    “阿窈,诚哥儿!”林窈和林诚正在收拾家里的残局,门外传来梁氏的声音。林窈赶忙放下手里的笤帚,“来了!”


    梁氏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惊呼道:“我的天爷哟,这雨可把你们家折腾惨了!你们兄妹俩怎样,没事儿吧?”


    林窈摇了摇头,“嫂子,我们都没事儿,就是这屋子暂时住不了人。”


    梁氏走进屋内,瞧着那漏雨的屋顶和满地的积水,连连摇头,“这屋得赶紧修,天说变就变,万一再来场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刘大壮抱着刘大宝跟在梁氏身后,听她这么说,也点头赞同:“是哩,你们这几间小屋子早该修了,以前没钱没办法,如今日子越过越好,这屋子也得拾掇起来了。”


    “我和阿兄正有这个打算,只是不知道修缮屋子得花多少工钱?”林窈对工钱心里没底,怕给少了,房子修得不牢固,再来场天灾暴雨,房子又得塌了。


    梁氏替刘大宝擦了擦脸,大宝到了长牙的年纪,总是忍不住流口水梁氏边给刘大宝擦脸,边说:“村里修房子,都是邻里之间搭把手的事儿,管顿饭就行,不用给工钱。”


    刘大壮也接着说:“等收拾好东西,阿城就跟我到各家去问问,看谁能来帮忙上工。这几天你们就住我家,阿窈跟你嫂子住,阿诚和崧儿跟我住。”


    几人收拾好东西,正要往外走,就看见刘旭正准备敲门,“阿窈妹妹!阿诚!昨天下了大暴雨,我娘喊我来瞧瞧你们可好。”


    “我们都好,就是家里屋子得修缮了,我们正打算去各家问问,这几天谁能来帮忙修房子呢。”林窈侧了侧身,好让刘旭看到家里的情况。


    刘旭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忙说:“算我一个!我也来给你们修房子!”


    刘大壮带着林诚就要去请人,林窈原本就打算提前去镇上买食材,顺便再购置些衣裳被褥。只是她要是一个人去,林诚肯定不放心,所以一直没提这事。现在正巧刘旭来了,林窈提议:“阿旭哥,你陪我去镇上买点食材吧,明天就要动工了,我得提前把饭菜准备好。”


    刘旭爽快地应下:“行嘞,咱这就走。”两人套好驴车往镇上去了。


    大雨对清泉镇没什么影响,只是在空气中平添了几分湿润。林窈一到镇上,就直奔猪肉摊子。明天是动工第一天,她打算做些硬菜,让大家吃得满意,干活更有劲儿。林窈买了一大块五花肉,又买了两斤猪板油,接着去了鸡市,买了三只鸡。


    买完菜,才到今天出门的目的,买衣服!


    林窈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置办新的衣裳被褥。她来到一家成衣铺前,店铺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两侧的木架上,挂着几件样式新颖的成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式衣裳,从粗布麻衣到精致绸缎,应有尽有。角落里,叠放着几床崭新的被褥,花色各异,绣工精细。林窈和刘旭一进门,一位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掌柜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娘子,您看看想买点啥?我们这儿衣裳款式多,料子也好,被褥更是保暖又舒适。”


    林窈说道。林窈瞧了瞧自己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粗布麻衣,这身衣服也该“退休”了。她抬手指向一件月白色的交领长褙子,袖口与衣襟处绣着浅粉色的梅花图案,腰间搭配一条淡蓝色的绸带,显得清新又雅致,极为适合秋冬时节叠穿,“掌柜的,麻烦把这件拿给我瞧瞧。”


    掌柜连忙取下衣服,双手递到林窈面前,笑着介绍:“娘子好眼光,这月白色可是今秋最时兴的颜色,衬得姑娘肤色白皙。这梅花绣工更是精细,一针一线都是我们店里手艺最好的绣娘绣的。这长褙子长度正合适,里面搭件中衣,再配条厚实点的裙子,冬日里也能保暖。”


    果然,无论哪个朝代,推销人员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原主在祖屋时,忍饥挨饿还做牛做马,面黄肌瘦。她穿越过来后,虽吃得好了,但是日日出摊,早就晒得黑不溜秋了,怎么衬都不会白的。不过,她也看得出原主底子很好,等赚钱了,好好养养皮肤,日后肯定是个出挑的大美人。


    第42章 韭菜盒子


    刘旭看着林窈手里细腻的料子,不禁想起自己阿娘,她操劳一生,都未曾穿过绸缎做的衣裳,一时更是艳羡。


    林窈拿着衣裳对着镜子左右比划,看着合身极了,月白色的料子将她的脸色衬得柔和许多,衣裳上的梅花图案更是增添了几分灵动。这身衣裳,简直完美契合了林窈心中的古装梦,这才是她想象中古代少女该有的穿着。林窈当下便决定买下,毕竟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舒坦些吗?要是连件衣裳都舍不得买,那赚钱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林窈心里也清楚得适度消费,所以只挑了这一件看着上档次的衣裳。


    接着她又走向一旁粗布制的衣裳,绸缎做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做工的时候穿着,实在是糟蹋。林窈在一排深蓝色的粗布衣裳里,挑中了一件样式简洁的直领对襟短衫。这件短衫虽说没有精致的绣工,但胜在布料厚实。她又在镜子前比了比,衣服偏大,正适合她这种还在长身体的半大孩子。


    给自己选好了两套衣裳,林窈便开始为林诚和林崧挑选合适的衣物。一番挑选后,她给他们一人买了两件厚实的衣裳,也是按照自己的搭配方式,各买了一套面料精细的和一套粗布的。


    这时,林窈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件深绯色的织锦夹袄吸引住了。这件夹袄用厚实的锦缎制成,上面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领口和袖口处镶着一圈柔软的兔毛,既保暖又不失华丽。林窈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面料,眼中满是喜爱,问道:“掌柜的,这件夹袄怎么卖?”


    掌柜连忙迎过来,热情地介绍道:“娘子,这件夹袄可是我们店里的精品,锦缎是从苏杭运来的上等料子,绣工更是精细无比。价格嘛,自然要高些,一两银子。”林窈一听,赶忙把手缩了回来,摸不起,摸不起,她的手上都是茧子,要是摸坏了,那可就是一两银子的事儿了。她又挑了两床款式简单却十分厚实的被褥,这样入秋过冬就不用愁了。结账的时候,林窈只觉得肉疼,两床被褥加上六套成衣,花了她一两三百钱。


    刘旭看着林窈这一上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一两多钱,这可是他和娘亲忙活一年都挣不来的……小厮把被褥放到刘旭手里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


    林窈拎着一包衣服问他:“阿旭哥,是不是累了?”林窈觉得自己也没逛多久,毕竟她在一家店里就把所需的衣物都买齐了。


    刘旭赶忙把脑子里的想法抛到一边,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一会儿还去买什么?”


    林窈看了看驴车上满满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都买好了,回村吧。”


    ~


    刘大壮家。


    林诚看到妹妹拎着几大包东西,叮铃哐啷地走进门时,一时语塞。林崧抢在他前面,跑到林窈面前问:“二姐买了什么?有糖人吗?”


    林窈把大包小包递给了林诚,甩了甩发酸的手,点了点林崧的鼻子说:“没有糖人。”小家伙一听,顿时蔫了下去。“但是二姐给崧儿买了新衣裳!”说着,林窈就从包裹里取出两套衣裳。


    林崧一听有新衣裳,两眼亮晶晶的,就像她以前在孤儿院外看到的那只小奶猫,眼睛水润润,圆溜溜的的。林崧兴奋地跳着接过林窈手中的衣裳,迫不及待地往身上比划:“二姐,这衣服真好看!”他举着那件绣着小虎图案的袄子,转了好几个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林窈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崧儿喜欢就好,快穿上让二姐瞧瞧合不合身。”林崧麻溜地换上新衣,大小正合适,那小虎图案正好在肚子上,被林崧圆鼓鼓的小肚子撑得鼓了起来,衬得他愈发圆润可爱。没错,经过林窈两个月的投喂,林崧开始朝着圆润的方向发展了,如今看着就像年画上的娃娃,十分讨喜。


    “阿兄,你也有。”林窈从包袱里拿出两套成衣,递到林诚手里。林诚接过衣服,没有立刻试穿:“阿窈,你的呢?”


    林窈重新把包袱包好,说道:“我的在成衣铺就比划过了,你们快试试,不合适也好拿回去换。”


    林诚这才缓缓展开手中的衣裳,一件是灰色的粗布衣裳,一件是深蓝色的直裰。面料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质地厚实,做工精细,针脚细密均匀。他穿上身,对着镜子左右打量,大小正合身,穿上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干练。


    林窈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笑意,“阿兄穿上可真好看,这颜色衬得你愈发沉稳了。”


    刘旭也在一旁点头夸赞道:“阿诚这衣裳一上身,整个人都精神了,瞧着像镇上的读书人!”


    林诚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是阿窈的眼光好。”


    送走刘旭,林窈开始炼猪油。两大块猪板油,炼出了两大罐猪油和一大盆猪油渣。林窈拈起一块猪油渣,吹了吹,便扔进自己嘴里。新鲜出炉的猪油渣带着浓郁的油香,嚼起来嘎嘣脆。她又拈起一块,吹了吹,塞到了林崧嘴里,这小孩从她开始炼猪油就一直眼巴巴盯着:“慢些吃,大馋小子。


    炼好的猪油晾凉后,林窈便着手准备制作韭菜盒子。她从菜篮里取出在刘大壮家后院摘的韭菜,仔细清洗干净。接着,把炼好的猪油渣倒在案板上,用刀细细地剁碎。剁碎的猪油渣碎末散发着浓郁的油脂香气,引得林崧在一旁不停地咽口水,小眼睛紧紧盯着案板,一刻也舍不得移开。林窈瞧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使唤他:“崧儿,你去把阿兄叫来,咱们一起做韭菜盒子。”林崧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去找林诚。


    林窈把剁好的猪油渣放入盆中,又将沥好水的韭菜切成小段放了进去。接着,她往盆里加入一撮盐、一小勺五香粉、少许香油,开始用筷子搅拌馅料。随着筷子的翻动,韭菜与猪油渣充分混合,香气愈发浓郁,哪怕还没煮熟,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林窈拿出面粉,倒入温水,开始和面。她的双手在面粉与水中熟练地翻搅,不一会儿,原本松散的面粉就变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她把面团放在案板上,盖上湿布,让面团醒一会儿。醒面的间隙,林窈提前把明天要用到的鸡切成块,三只鸡切了满满一大盆肉。


    林诚跟着林崧走进厨房时,面团也醒好了,林窈将其搓成细长条,再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小剂子。她拿起一个小剂子,用擀面杖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形面皮。林崧在一旁看得手痒痒,嚷着:“二姐,我也想帮忙。”林窈揪了一个小剂子放到林崧面前,说道:“一边玩去。”


    面皮擀好后,林窈拿起一张面皮,放上一勺馅料,然后将面皮对折,用手指沿着边缘捏出漂亮的花边,一个韭菜盒子就包好了。林诚学着她的样子包了几个,一开始包得怪模怪样的,不是漏了馅就是根本合不上口子,连包了几个之后,终于找到了手感。


    两盏茶的时间,两人包了一案板的韭菜盒子。林窈在锅里倒入猪油,等油热后,将韭菜盒子一个个放入锅中。韭菜盒子在锅里慢慢变成金黄色,翻面再煎一会儿,直到两面都变得金黄酥脆。林窈将煎好的韭菜盒子盛出,垒成了一座小山似的。


    做完韭菜盒子,林窈又用猪油渣和鸡蛋炒了个饭。裹着蛋液的金黄米饭在锅里被林窈不断翻炒,逐渐变得颗粒分明。林窈把剩下的猪油渣都倒到了锅里,每一粒米饭都充分吸收了猪油渣的香气。鸡蛋炒饭本就是最简单的炒饭,但是加入了猪油渣后,口感和味道都更上一层楼。


    刘大壮和梁氏从田间回来的时候,推开家门就闻到了灶房里传出的饭菜香。劳作了一天的两人本就饥肠辘辘,现在闻到这味道,更觉得腹中空空。梁氏一边解下头巾,一边笑着走进灶房:“阿窈,做了什么好吃的呢,这味儿我一进门就闻到了!”


    林窈闻声转过头,“嫂子和大壮哥回来得正是时候,我做了韭菜盒子,还炒了猪油渣鸡蛋炒饭。”


    刘大壮放下背篓,把熟睡的刘大宝放到床上后,也走进了灶房:“可把我俩给馋坏了,光闻着味儿,这肚子就咕咕叫了。”说着,他赶忙挽起袖子,在水盆把手里的泥巴洗掉。


    林窈把韭菜盒子和炒饭端上桌,金黄酥脆的韭菜盒子在盘子上垒得满满当当,猪油渣鸡蛋炒饭粒粒分明,油光闪烁,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香气。等刘大壮夫妇动了筷,林崧立马夹了一个韭菜盒子到自己碗里,他早就等不及了。小手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就往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太好吃啦!”


    梁氏看着林崧的馋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崧儿,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说罢,她也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口,韭菜的清香与猪油渣的醇厚瞬间在口中散开:“阿窈,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这韭菜盒子怕是比镇上馆子做的还好吃。”刘大壮大口扒拉着炒饭,嘴里塞得满满的,抽空插了一嘴:“这炒饭也香得很!”


    林窈见刘大壮夫妇喜欢,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虽然原主和刘大壮一家相熟,但她一个外来的魂魄,总觉得借住在别人家里是麻烦别人了,只能做点饭菜报答一二。


    第43章 水煎脆皮五花


    今日是动工的日子,天蒙蒙亮,林窈和林诚便来到自家院子。


    刘大壮和刘旭早早就到了,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杂草。还有一个林窈不太熟悉的少年,身形略显矮胖,模样白白净净,透着股讨喜劲儿,正将刘大壮他们拔出的杂草小心翼翼地收进篓子里。


    林诚留意到妹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少年身上,便轻声解释:“那是柳婶的大儿子,叫吴铜,今年十四岁了。小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脑子,行事就跟三岁孩童。柳婶平日里都把他拘在家里,生怕他乱跑惹出什么事。前几日我去找人帮忙修缮房子,正巧碰到柳婶,她非要我把阿铜带上,还说阿铜干不了多少重活,就在这儿帮忙打打下手,也不占咱们便宜,不用管阿铜的午食,叫他回家去吃。”


    林窈听着林诚的讲述,心中明白他对柳三娘的做法有些不解。但她穿越前天天在网上冲浪,对特殊儿童的情况有所了解,也能理解柳三娘的良苦用心。柳三娘这么做,是期望能锻炼吴铜的社会交往能力,让他逐步尝试独立生活。平日里,柳三娘对他们兄妹三人也十分照顾,林德茂前来闹事那次,柳三娘还仗义执言。这份恩情,他们理应回报。


    林窈点了点头,听到又有人来了,转身一瞧,是里正家的大儿子林有功还有隔壁张大爷家的张平和张安来了。


    林窈对这个大堂哥还是有印象的,林有福欺负原主兄妹的时候,只要被张有功看到,他总会会帮他们出气。


    只是两家离得远,林有功也管不了别人的家里。每次林有功教训完林有福,那家伙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们。


    即便如此,三兄妹对这位堂哥仍是满心感激。林有功比林诚还大两岁,在他们这一辈中年纪最长。


    他身材高大魁梧,走进院子时,手里还提着一把崭新的锤子,高声喊道:“诚哥儿,阿窈妹子,我来啦!”那爽朗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诚赶忙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锤子,笑着说道:“大堂哥,你来得可真早,快歇会儿,喝口水。”林有功摆了摆手,“不歇了,这修房子的活儿要紧。”说着,他环顾了一圈院子,看到吴铜正专注地收着草,便开口问:“这是柳婶家的阿铜吧?”林诚点了点头。


    林有功走到吴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阿铜,今天跟哥哥们一起好好干活,晚上请你吃甜糕。”


    吴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呀好呀,甜糕!”


    众人简单分工后,便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林有功和刘大壮经验丰富,主动承担起夯土墙的重任。


    他们先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板立起,围成一个长方形的槽子,这便是土墙的雏形①。林诚和刘旭则负责搬运黄土,一担又一担,黄土被倾倒进槽子里,逐渐堆积起来。


    林窈和吴铜也没闲着,林窈在一旁仔细地看着,不时给大家递上工具。吴铜跟在林窈旁边,帮忙整理着散落的木板和工具,忙前忙后,一刻不停歇。


    林有功拿起石夯,这石夯足有几十斤重,普通人单手提起来都费劲,可在他手里却像是玩具一般。


    他高高举起石夯,然后重重地砸向槽子里的黄土,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沉闷的夯土声在院子里回荡。


    刘大壮在一旁配合着,一边指挥黄土的倾倒位置,一边用锄头将黄土摊平,确保夯出来的土墙均匀结实。


    忙活了大半天,林窈屋子的土墙砌好了一半,巳正时分,林窈往灶房去了,今天是动工的第一天,她希望自己能好好招待大家,也不枉他们放下田里的活计来帮他们建房子。


    林窈从井中取出昨天切好的鸡肉。


    昨日,她将切好的鸡肉装在盆里,悬吊在井中保鲜,今日用时便只需再清洗一次即可。


    她先将鸡肉置于清水中,轻轻揉搓,让血水彻底渗出,直至水变得清澈,随后将鸡肉捞出,沥干水分。


    为了让鸡肉更加入味,林窈在鸡肉上撒上一层细盐、五香粉,接着又倒入些许料酒,仔细地将调料涂抹在每一块鸡肉上,让其充分吸收。


    林窈将大把的青葱洗净,切成细长的葱段,一部分葱绿被她切成碎末备用。锅中的鸡肉已经煎至两面金黄,林窈将切好的葱段均匀地铺在鸡肉上,随后盖上锅盖,让葱香在锅内慢慢渗透进鸡肉里。


    腌制片刻后,林窈在铁板中倒入适量的猪油,待油热,她将提前备好的葱段放到油中,炸出葱油,葱段开始焦黄时,她把鸡肉一块快放置在铁板上。


    林窈不时用锅铲轻轻翻动鸡肉,鸡肉表皮逐渐变成诱人的金黄色,香气也越发浓郁。


    不多时,锅中的鸡肉已经煎至两面金黄,林窈将切好的葱花均匀地铺在鸡肉上,让葱香在进一步渗透进鸡肉里。


    最后,林窈将煎好的鸡肉盛出,码放在盘中。此时的香煎葱油鸡,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鲜嫩多汁,葱香与鸡肉香完美交融,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接着林窈开始做脆皮五花。前世,脆皮五花风靡大江南北,她曾出过好几期不同的制作方法,其中一种便是今天要做的水煎脆皮五花。


    林窈提前把五花肉去皮浸泡了半个时辰。


    现在,她将浸泡好的五花肉从清水中捞出,放到锅里,倒入没过五花肉的水,又加入少量盐,先大火煮开,撇掉浮沫,再中火焖煮。


    焖煮的间隙,林窈开始调制蘸料。


    她把茱萸磨碎,加入到五香粉中,又加入大蒜粉和香葱,然后淋上热油,香味瞬间被高温激发。


    林窈拿出筷子快速搅拌,让香料和油充分融合。


    这时,锅里的水煎干了,林窈开始用小火煎五花肉,不停地翻面,直到五花肉的表面变得金黄酥脆。


    她把五花肉夹出,切成小块装到碟子里。


    锅中还剩下许多煎五花肉时煸出的油,林窈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把肉沫放入锅中,简单翻炒后肉沫便熟透了,接着她把切好的茄子倒入锅中。不多时,一道下饭利器,肉沫茄子就做好了。


    林窈做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让林崧去喊修房子的几人来吃饭。此刻,众人都已在院子里等着开饭。林窈把做好的香煎葱油鸡、脆皮五花和肉沫茄子端上桌,林有功倒吸了一口凉气,“阿窈,你们这可比上回徐老汉家里嫁女儿做的酒席还要阔气啊!全都是肉菜哩!”


    林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帮我们修房子,而且还要辛苦好几日,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想着做些好吃的犒劳大家。”


    林有功爽朗一笑,“客气什么,乡里乡亲的就应该这样。”


    众人早就饿得不行了,纷纷入座,刘旭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香煎葱油鸡,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鸡肉混合着浓郁的葱香在口中散开,他不禁赞叹道:“阿窈,你这手艺,不去镇上开个饭馆都可惜了!”


    一旁的吴铜嘴里塞着脆皮五花,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津津有味。几个汉子食量本就大,更何况还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当下众人都吃得狼吞虎咽。


    几人吃得正欢,门外却响起了叫门声,“大壮!大壮在家吗?”吴铜听出是柳三娘的声音,立刻停下筷子,就要往门口跑,“阿娘!阿娘!阿铜在这里!”


    刘大壮把他按回椅子上,“好好吃饭,我去开门。”


    “大壮,阿铜这孩子是不是在……”柳三娘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自家的儿子整吃得满嘴油光,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柳三娘的性子和梁氏颇为相像,所以两人虽年纪相差一大截,却十分投缘。


    她知晓林诚一家都是心善的,原本是想让儿子也来帮忙造房子,多与人相处,有林诚他们照料,必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己还打包票说不占林家便宜,让儿子家去吃午食。


    没想到儿子竟然在这儿吃了起来,柳三娘看了看桌上的菜,想来是林窈考虑到修缮房子耗费体力,做的都是肉菜,阿铜也帮不上什么忙,却吃得这么欢。


    柳三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吴铜身边,伸手就要把吴桐拉起来,林窈忙放下碗拉住了她,“柳婶,不碍事,阿铜哥今日帮了不少忙呢!”


    刘大壮也在一旁帮腔:“阿铜这孩子可勤快了,干活一点都不含糊,手脚麻利得很。今天我们夯土墙的时候,他还帮忙递锤子,跑来跑去,一刻都没闲着。”


    吴铜嘴里还嚼着脆皮五花,他虽然心智稚嫩,但对身边人的情绪却十分敏感。他看着柳三娘,眼睛里满是委屈,说道:“娘,能……能帮忙。


    柳三娘看着儿子,眼眶微微泛红,她哪里不知道林窈他们只是为了宽她的心,她轻轻摸了摸吴铜的头,“好,那阿铜就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吃。”说着,她转身对林窈和众人说:“真是对不住大家,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窈连忙摆手,“柳婶,您千万别这么说。阿铜哥帮了我们大忙。”


    柳三娘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抹眼泪,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年,因为吴铜,她操碎了心。


    今日看到儿子被大家接纳,她既欣慰又感动。她缓了缓情绪,转过身,走到林窈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窈丫头,婶儿知道你是个心善的。阿铜这孩子,从小就可怜,我一直怕他给别人添麻烦,平日里都不敢让他出门。今日多谢你们了。”


    林窈回握住柳三娘的手,“柳婶,您之前也帮了我们好几回,如今就当是报答您了。你我都是邻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林窈原本还想留她一起吃饭,但柳三娘说什么都不愿意,只道家中已经做好了午食,不吃就浪费了,把吴铜拉倒一旁叮嘱了几句便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①引用自百度


    第44章 新屋建成


    “阿铜!阿铜!”林有福昨天回家,听闻林家二房的屋顶被大风掀翻了,心里正暗自幸灾乐祸呢,就瞧见林诚那小子跟着刘大壮,挨家挨户找人帮忙修缮房子。二房如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去他家干活,保准有肉吃。他和弟弟便在家里美滋滋地等着人家来请,想着到时候可得好好摆摆兄长的谱儿。


    可左等右等,大半天过去了,愣是没人上门来请。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林诚早就跟着刘大壮回家了。林有福听说连吴铜这个傻子都能去做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可又拿林诚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口吃的,就巴巴地跑去给他们家干活吧。今天是动工的头一天,林有福早早地就蹲守在吴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问问看今日他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吴铜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往家走,手里攥着林窈给他的麦芽糖,时不时含上一口,那滋味,甜滋滋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忽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瞧见躲在竹林后面的林有福。一看到林有福,吴铜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一哆嗦,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都没想,转身就打算往林家跑。林有福可没少欺负他,虽说吴铜反应迟钝,可也知道得离这个混子远远的。


    林有福哪能让他跑了,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捏住吴铜的肩膀。吴铜疼得直叫唤,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在这一瞬间,吴铜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林有福肆意戏耍的日子。他拼命扭动着身子,双手使劲儿想要掰开林有福的手,可他哪是林有福这个胖家伙的对手啊。“痛!痛!汪汪,我是小狗,汪汪……”吴铜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喊出了从前被欺负时,林有福逼他说的话。


    林有福从前就爱捉弄吴铜,最喜欢看他趴在地上学狗叫,还常常把他当小马骑。吴铜脑子不灵光,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反抗,可他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有一回,林有福正骑在吴铜背上,嘴里喊着“驾驾”,当他的威风将军,恰好被来找儿子的柳婶撞了个正着。柳婶气得火冒三丈,拧着林有福的耳朵,就把他押回了家。


    林有福被爹娘狠狠地骂了一顿,要不是爷爷护着,说不定还得挨一顿胖揍。林有福现在想起来,耳朵都还隐隐作痛。听到吴铜这一嗓子,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又连忙伸手,想要捂住吴铜那张乱喊的嘴,“闭嘴!谁让你学狗叫了,我就问你,今天在林诚家里吃了啥?”


    吴铜见他松开了自己,也不再叫嚷了。他砸吧砸吧嘴,回味着今天的午饭,“肉……大块肉,小猪,脆脆的,可香了!吃小鸡!香!”


    林有福听着吴铜断断续续的描述,恨得牙痒痒。林诚一家修房子,第一天开工,竟然又是猪肉又是鸡肉的,吃得比他们家年节还丰盛!这么好的伙食,居然不叫上他和弟弟,眼里还有没有他们大房了!


    吴铜见林有福黑着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他好奇心上来了,不由自主地凑到林有福跟前,想看看他为啥绷着一张脸。


    林有福正满心窝火呢,冷不丁瞧见吴铜的脸突然凑过来,吓得一激灵,“滚开!”他这一嗓子吼得又急又凶。


    吴铜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转身撒腿就往家跑,头也不敢回。


    ~


    林家的房子受损严重,刘大壮他们几人每天都来上工,大家齐心协力,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房子修缮好了。林窈还让他们重新砌了院墙,这次砌得比以前高了不少。如今家里可不只银钱重要,还有许多重要的食材和调料,得好好保管。


    林窈站在修整一新的房子前,看着林崧像个欢快的小松鼠,在几间房子里窜来窜去。小家伙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叫嚷着,一会儿冲进灶房,一会儿又蹦到他与林诚的房间,对这个新家的每一处都充满了好奇。看着林崧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林窈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秋风拂过,吹起林窈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木材混合的气息。在这一刻,她突然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了一个家。不再是初来乍到时那漂泊无依的心境,不再是面对破败茅草屋时的满心凄凉。这个家,虽与她见过的雕梁画栋相去甚远,但却满是温暖与希望。从今往后,这里便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扎根生长的起点。


    这一次,只是把原有的三间屋子修缮了一番。林诚之前提过,想盖一间屋子用来供奉祖宗,顺便接待客人。这样一来,以后家里来客人了,就不用每次都把灶房的桌子搬出来招待,实在是不方便。承担这种功能的屋子,其实就是堂屋。一般来说,堂屋的用途可多了,尊祖敬神、祭天拜地、婚丧寿庆、禳鬼避凶,样样都离不开它。可这处房子,从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像是临时凑合着住的,根本没考虑堂屋的构造。如今要是再建堂屋,反而会显得不伦不类。因为处在三间房子正中间的是灶房,要是把堂屋建在边上,看着倒像是偏房,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在林窈看来,不建也罢,反正他们现在全靠灶王爷赏饭吃。林家的列祖列宗要是在天有灵,就该看看林家大房和老爷子,是怎么欺负他们二房的。


    林有功看到林窈站在屋前发呆,还以为她高兴得傻了。也难怪,这几个堂弟妹从小就命苦,爹娘走得早,如今却能靠自己的本事把屋子建起来,就是他自己,也没这能耐啊。“阿窈,明日你们就可以搬进来住了!”林有功扛着锄头,满脸笑容地走过来,对林窈说道。


    林窈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林有功,笑着回应道:“是哩!这几日可辛苦大堂哥和几位大哥了,明天暖宅,几位大哥一定要带上家人,来给我们凑凑热闹!”


    这时,张平和张安也收拾好工具,走了过来。张平听到林窈的话,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几日在阿窈妹妹这儿,吃得比过年还好,我都恨不得多干几天活!以后要是还有活,可一定要来找我们,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张安跟在大哥身后,腼腆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几位帮忙的大哥,林窈这才走进自己的屋子。一进屋,一股淡淡的新木香气扑面而来。墙面平整光滑,和之前那破旧漏雨、满是衰败气息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阳光透过新糊的窗户纸,轻柔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给屋子增添了几分温馨。


    林窈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新打的木床。这床样式虽然简单,却结实耐用。床上铺着她新买的被褥,昨天趁着阳光正好,她把家里的几床新被褥都拿出去晒了晒。现在铺在床上,又柔软又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她的手缓缓滑过床单,感受着那平整的布料,心中满是感慨,终于不用再睡稻草铺的床了。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秋日的凉爽,让人感到格外惬意。窗外,是新砌的院墙,比之前高了许多。就算是像刘大壮那么高的汉子,站在院墙外,也很难窥探到他们家里的情况,安全感十足。墙根下,几株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为这个略显单调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林窈想起自己之前在后院种下的韭菜和野葱,那场暴雨可把它们摧残得够呛,韭菜和野葱大多都被连根拔起。不过她第二天就去移栽了一些,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又能摘来吃了,想到这儿,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想着,林崧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房间,“二姐,快来呀,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说着,就拉住林窈的手,使劲儿往外拽,那股兴奋劲儿,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林窈被他的情绪感染,笑着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林崧带着林窈来到了灶房,只见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崭新的柜子,是林诚特意为家里打造的,用来存放食材。林崧指着柜子,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星星,“二姐,你看,这个柜子好大,我可以躲在里面,以后咱们玩捉迷藏,我就藏这儿!”


    林窈看着他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脸蛋,“好呀,那崧儿可要藏好了,下次二姐找你,可别一下子就被找到了。”


    这时,林诚也走了进来。林窈看见林诚,便松开了蹂躏林崧脸蛋的手,转而和林诚商量明天暖宅的事儿。林窈想着,要准备一些硬菜,好好感谢一下这几日帮忙的邻里乡亲。林诚点了点头,他想去集市上买些鞭炮,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林崧在一旁听得眼睛放光,兴奋得叽叽喳喳,跟着阿兄阿姐的话,一会儿说要多做些好吃的糖糕,一会儿又说要在院子里挂些彩色的灯笼,把家里打扮得热热闹闹的——


    作者有话说:许之珩:豆皮!豆皮在哪里!阿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第45章 椒盐虾


    林窈坐在驴车上,随着车身一摇一晃,琢磨着明日暖宅要做的菜肴。这几日家中猪肉、鸡肉吃了不少,她寻思着得换换口味。行至码头,林窈眼前陡然一亮,赶忙喊住驾车的林诚:“阿兄,停一下!”


    林诚赶忙拉住缰绳,驴车稳稳停下,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林窈:“阿窈,怎么了?”


    林窈目光望向码头,只见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渔民们正忙碌地从船上卸下刚捕捞的鱼虾,各种水产琳琅满目:“咱们去码头转转,买点新鲜的水产,明日暖宅做点新菜!”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他们这儿地处沿海地区,最不缺的就是海鲜。码头售卖的海鲜,虽说算不得名贵品种,可价格亲民,且十分新鲜。


    林窈买了五斤虾,打算做成椒盐虾,光是想象那酥脆的口感,便让人垂涎欲滴。


    她原本还想买几条鱼做酸菜鱼,可海鱼价格偏高,况且海鱼讲究的就是个鲜字,做成酸菜鱼反倒会掩盖鱼肉原本的鲜美,实在可惜。


    她想着,一会儿到镇上集市买几条草鱼就行,草鱼肉质鲜嫩,用来做酸菜鱼再合适不过。


    林窈在码头转了一圈,正准备离开时,忽然瞧见一旁摊位上放着一箩筐海蛎子。


    摊主见林窈目光落在那筐海蛎子上,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赶忙热情招呼:“小娘子可是要买牡蛎?不巧,大牡蛎都卖光了,就剩些小的。原本十五文一斤,这些个头小的,给您便宜些,十文一斤,怎么样?”


    林窈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朝代的人把海蛎子叫做小牡蛎。仔细想想,海蛎子和生蚝都是牡蛎科下的动物,长相确实相似。


    摊主见林窈没吭声,以为她嫌牡蛎个头小,连忙降价,满脸堆笑道:“八文!八文一斤,不能再低了,这出海打渔,可都是拿命换钱呐。”


    林窈没想到价格还能降,心中暗喜,应道:“成!出海讨生活都不容易,这些我全要了!”


    摊主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地说:“好嘞,小娘子爽快!我这就给你称称。”说着,便手脚麻利地将那箩筐海蛎子搬到秤上,“一共四十八文,小娘子给四十五文钱就行。”林窈从钱袋里掏出四十五文钱递给摊主,接过装满海蛎子的袋子,心中乐开了花,蚵仔煎她来了!


    林窈满心欢喜地看着驴车上的一大桶海蛎子,连到了镇上都没察觉,还是林诚和正在镇上摆摊为人写书信的许之珩寒暄时,她才回过神来,连忙从驴车下来。


    许之珩和林诚寒暄了几句,转而看向林窈,“林小娘子,有些日子没见了。”


    林窈一见许之珩,便想起此前约好从府城回来三天后,到镇上与他商量豆皮的事情,忙解释:“前些日子夜里刮风下雨,家中房屋老旧,屋顶被北风吹走了,这几日忙着修缮屋舍,一时把与公子约定的事给忘了,实在对不住!”


    许之珩此前心想,以林窈这般爱财的性子,断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原本还疑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才既没出摊也没来武馆找他,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事,便道:“无妨,修缮房屋乃大事,林小娘子无需自责。如今房屋可修缮好了?”


    林窈点头,回应道:“多谢公子关心,已修缮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一折腾,家中银钱花去不少,正想着赶紧把豆皮生意做起来,好填补亏空呢。”


    许之珩听林窈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林小娘子真是性情中人!”他倒是头一回见把钱财之事挂在嘴边,丝毫不避讳旁人看法的女子,很是直率。


    林窈听了,微微有些羞赧,自觉似乎太财迷了些,赶忙岔开话题:“不知公子后日可有空?”


    许之珩收起笑容,“我闲得很,你只管来武馆找我便是。”


    林窈点了点头,看着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许之珩的摊位上又多了两个找他写信的人,连忙告辞:“那便不耽误公子了。”


    告别许之珩后,林窈和林诚朝着集市走去。林窈又买了三条草鱼,加上路上买的海蛎子、大虾,肉菜已然不少。


    这些食材虽说不错,可若要摆上桌招待贵客,似乎还缺一道能撑得起场面的硬菜。


    毕竟对于庄稼人而言,没什么比能大口吃肉更让人畅快的了。


    虽说自己近来猪肉吃腻了,但暖宅饭得让宾客们吃得尽兴才好。林窈还在犹豫是买猪蹄还是猪五花时,就见林诚已和羊肉摊老板买下了两斤羊肉。


    羊肉在这个朝代可是稀罕物,王公贵族以羊肉为尊,民间宴请也以有羊肉上桌来彰显主家地位,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可当林窈听到老板说一百八十文一斤时,还是吃了一惊,好家伙,这价格竟是猪肉的十倍。


    林窈本没打算买羊肉,纯粹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吃。但想到羊肉在这个朝代的特殊意义,便也没阻拦林诚。


    这屋子修缮一事,对他们二人意义不同。对林诚来说,屋子修缮好,是他们兄妹三人能在林家众人面前挺直腰杆的底气,难怪他要买羊肉庆祝一番。


    林诚望着那一小包用荷叶仔细包裹着的羊肉,虽心疼花出去的银钱,可想到家中从未尝过这等美味,又觉得这钱花得也算值当。


    ~


    翌日清晨,兄妹三人早早起身,今日他们要做的菜可不少。原本林窈想着,这是自家的暖宅饭,就不麻烦旁人了,她和林诚早点起来准备就行。


    他们正准备准备淘米的时候,刘大夫妇也起来了,说什么都要帮忙。林窈只好把蒸饭、洗菜的活儿交给他们。没过多久,王小鱼也来了,这下人手一下子充足起来。


    今日第一个要做的菜是鱼羊鲜,林窈领着王小鱼踏入灶房,一眼便瞧见案几上林诚已收拾妥当的鲫鱼,鳞片刮净,鱼腹清理干净,整齐码放着。这鲫鱼是昨日买了羊肉后,林窈绕到镇子西边的集市买的,很是新鲜。


    “阿鱼,把葱姜切丝。”林窈一边吩咐,一边拿起菜刀,利落地将鲫鱼切成均匀鱼段,动作行云流水。王小鱼应下,转身匆匆跑去,不多时便抱着葱和姜折返,开始切丝,脸上满是兴奋,她又可以学新菜了。


    林窈转身拿起羊肉,刀刃轻落,羊肉薄片落在砧板上,每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不怪她抠,实在是人多肉少价高。


    她先将铁锅烧热,倒入少许猪肉,再将切好的羊肉片沿着锅边缓缓放入,“刺啦”一声,羊肉与热油碰撞,肉香被激发,林窈嗅了嗅,发现没什么膻味,怪不得说吃草长大的羊没有膻味。


    羊肉在锅中迅速变色,林窈把切好的鱼段轻轻放入锅中,与羊肉巧妙地交织在一起。


    此时,锅中的香气愈发复杂,既有羊肉的醇厚,又有鱼肉的鲜香,二者相互交融,让人闻之欲醉。


    林窈倒入一瓢水,不多时,锅中就开始咕噜咕噜冒泡。灶火舔舐锅底,水很快煮沸,白色浮沫泛起,林窈把手中的水瓢递给王小鱼,让她撇去浮沫。


    王小鱼接过水瓢,站到锅前,更近距离地嗅到了汤羹的鲜香,她使劲吸着鼻子,似要将这香气全吸入腹中,忍不住惊叹,“好香啊!”。


    林窈笑道:“别急,还得慢炖,味道才能相融。”


    言罢,她将切好的葱姜、花椒、八角等调料一一撒入锅中。香料入锅,让原本的香味层次更加丰富。林窈又舀一勺酒倾入锅中,酒的香气在锅中散开,不仅巧妙地去除了鱼和羊肉的腥味,还为整道菜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醇厚与甘甜。


    林窈把鱼羊鲜交给王小鱼,自己做椒盐虾去了,椒盐虾做起来简单,最重要的就是椒盐这一味调料。


    椒盐制作不难,就是将花椒与盐研磨成粉。


    林窈从新打的柜子里拿出上回用剩的花椒,又找来一小罐盐。


    她把研钵放在灶台上,将花椒和盐倒入研钵,缓缓研磨起来。研杵转动,花椒与盐相互摩擦,发出细碎声响,不消片刻,一股独特的椒盐香弥漫开来。


    一旁的王小鱼使劲吸了吸鼻子,满脸疑惑:“师父,这什么味儿?怪香的,可我从来没闻到过。”


    林窈一边研磨,一边给王小鱼解释:“这是椒盐,一会儿做椒盐虾要用。”


    王小鱼一听,凑到林窈跟前,盯着研磨钵里的东西,问道:“椒盐?师父是如何想到把它们加到一起的?”


    林窈耐心解释道:“这椒盐并非我独创,是我听行船的客商说起过的一种调料。


    那客商说椒盐就是把花椒和盐磨成粉,用它做菜,味道特别好!”


    至于椒盐究竟是谁发明的,她并不清楚,便权当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了。王小鱼如获至宝般点了点头,眼睛依旧好奇地盯着林窈手中的动作。


    林窈加快研磨速度,很快,花椒和盐变成粉末。她晃了晃研磨钵,让椒盐更加均匀。


    随后,把洗净的鲜虾倒进竹篮沥水,接着往热锅里倒油。油烧至七成热时,她将虾一只只滑入锅中,虾身上还带着些许水珠,入锅之时溅起星星点点的油花,虾身迅速变红、卷曲。


    林窈拿着锅铲快速翻炒,待虾变得金黄酥脆后,用漏勺捞出控油,再倒回锅里,抓一小把椒盐撒上,继续翻炒,让椒盐均匀裹满虾身。


    麻香、咸香、虾香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


    第46章 蚵仔煎


    林窈做椒盐虾的功夫,王小鱼已经把酸菜鱼煮上了。


    此刻,灶房里热气蒸腾,鱼汤咕嘟作响,飘散出酸辣诱人的香气。


    最后只剩蚵仔煎一道菜。


    林窈从角落取出厚重的铁板,又把清洗好的海蛎子放在一旁,六斤海蛎子去壳后,只剩一小盆肉。


    王小鱼盯着盘中那堆小巧的牡蛎,忍不住开口:“师父,这小小牡蛎,吃起来怕是没什么滋味吧?”这牡蛎实在小得可怜,她以往所见的牡蛎,个头都比这些大上许多。


    林窈一边用湿布仔细擦拭铁板,一边解释:“今儿不拿它煮粥,做蚵仔煎。别看个头小,煎起来正合适,保准好吃。”


    王小鱼一脸茫然,她从未听闻过什么蚵仔煎。


    林窈将铁板架在灶上,倒入少许油,待油温热,她把调好的面糊铺在铁板上,面糊在铁板上快速散开。


    她将小牡蛎一个个铺在面糊上。


    不多时,面糊开始变得金黄。


    林窈又将打散的鸡蛋液缓缓浇在上面,蛋液遇热迅速凝固,将牡蛎紧紧包裹,海鲜的鲜与鸡蛋的香完美融合。


    王小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惹得林窈忍俊不禁:“别急,马上就好。”


    很快,六个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蚵仔煎出锅,圆润饱满,边缘微微翘起,泛着诱人的焦褐。


    暖宅饭菜全部备齐,王小鱼主动揽下收拾灶房的活儿,还催促林窈:“师父快去换件漂亮衣裳!”


    林窈和林诚兄弟二人都换上镇上买来的新衣裳,林窈看着身高窜了一个头的林诚和胖嘟嘟的林崧,兄弟俩面色红润,全然不见往日瘦骨嶙峋的模样。


    暖宅规矩多,讲究的人家得先挑个好日子,提前三天打扫屋子驱晦气,再办入宅仪式,最后由当家的烧香拜神,才算把礼数做全。


    碰巧房子修好第二天就是黄道吉日。


    林家兄妹寻思着,这房子不是新盖的,就省了打扫驱邪的步骤,直接办入宅仪式。


    按规矩,搬家当天得长辈或当家的带头进新房,手里得拎着米袋或者米桶,寓意往后吃喝不愁,其他人也得抱着家里要紧的物件跟着进。


    等所有人都进屋了,当家的要点上一炷香,把屋里屋外熏个遍,说是能赶走脏东西、保平安。


    刘大壮早早就给林诚准备好了米袋,吉时一到,林诚捧起装满米的袋子,迈过了院子的门槛。


    林窈牵着林崧的手,紧随其后踏入屋内。


    林诚走到屋子中央,依照习俗,他将米袋轻轻放置在一张简易的木桌上。


    随后,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香烛,小心翼翼地点燃。


    林诚手持燃香,开始仔细地熏遍屋子的各个角落,从堂屋到卧房,从厨房到柴房,一处都未曾遗漏。


    熏香的气味混合着新糊黄泥的土腥味,在屋内交织。


    原本要有一步安香,安香是将祖先牌位或神位搬入新宅,进行祭祀活动,以示对祖先的尊敬和祈求保佑。


    只是如今家里没有堂屋,总不能把祖宗牌位供在灶房或是谁的屋里,所以这一步自然也被略过了。


    礼成后,便到了开席的时间。林窈把最后一道菜端到桌上,开始招呼众人落座,“开席咯!大家快来尝尝!”


    众人纷纷围坐,目光立刻被桌上那盘色泽浓郁的鱼羊鲜吸引,奶白的汤汁中,鲜嫩的鱼肉与羊肉相互依偎,表面漂浮着翠绿的葱花与金黄的姜片,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林窈看着林诚挺得倍儿直的腰板,暗暗偷笑,林诚要是有尾巴,这会子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刘大壮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满是惊讶,“我的老天爷呐!这竟是羊肉!咱平日里连见都难见着,今日竟能吃到,这可真是托了阿窈的福!”


    他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怎的如此鲜美!我刘大壮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尝着这稀罕东西!就这一口,怕是把一辈子的念想都给圆咯!”


    梁氏也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感慨道:“阿窈,这羊肉可是金贵得很呐!这羊肉鲜嫩得哟,入口即化,再配上这鱼肉,香得眉毛都掉了!”


    林有功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连连点头,“这一口下去,才知道啥叫人间至味。我也就跟着阿爷到镇上曾员外家吃席的时候吃过一会,羊肉价贵,寻常百姓家哪能碰得到,阿窈和诚哥儿今日是下了血本哩!”


    一百八十文一斤的羊肉对于寻常农户来说,是一辈子都未必吃得起的东西。


    庄稼人每年分夏、秋要缴纳两次田赋,大约占收成的百分之十,还要按照家庭人口数量缴纳户税。


    好的年景,一亩田能产两石粮食,一石粮食大约能换一贯钱。村里人大多每户只有四、五亩田地,每年收成在八到十石粮食。


    乍一听似乎也不少,但古代讲究人丁兴旺,四五亩田地要供一大家子吃喝,除去赋税和留下自家口粮,每家每年的收入能有一贯钱就已经很宽裕了,自然不会有人花如此多的钱买羊肉。


    林窈忙接话,“这些日子我们兄妹三人多亏了在座各位的帮助与照拂,这顿饭是为了暖宅,更是为了多谢诸位!大家伙别跟我们客气!”


    梁氏拉着林窈的手,满是感慨地说:“阿窈,你们几个孩子如今也是熬出头了。如今你家暖宅,婶子看着高兴。往后啊,咱们邻里邻居的,有啥难处,招呼一声,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林诚也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多谢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平日里的照顾,今日大家敞开了吃!”


    刘大壮早就被一旁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椒盐虾勾去了魂,林诚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只大虾,也顾不上烫嘴,直接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


    虾壳的酥脆混合着虾肉的鲜嫩在口中爆开,刘大壮忍不住赞叹:“乖乖,这虾咋能做得这么好吃!外头又香又脆,里头的肉嫩得哟。”说着,又忙不迭地夹起第二只放到梁氏碗里,“媳妇儿,快尝尝!”


    林有功也被刘大壮的吃相勾起了兴致,夹起一只椒盐虾,剥开虾壳,将虾肉放入口中,不禁拍案叫绝:“这做法当真新奇!味道很是特别!”


    刘大壮在一旁连连点头,他见林有功把虾壳扔了,忙说,“这虾壳好吃得很,有滋有味!”


    梁氏听到刘大壮的话,给他后背来了一下,“你以为功哥儿和你一样,什么好东西都没吃过?”


    林有功又夹起一只椒盐虾,连着壳嚼碎了,“确实好吃!大壮哥会吃!”


    这话一出,众人都乐了。


    刘大壮挠挠后背,嘿嘿一笑。梁氏懒得理会他们,她早早就看上拿盘蚵仔煎,她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焦脆的口感、鲜美的牡蛎在唇齿间碰撞,“哎呀,这里头的小牡蛎鲜得嘞!”


    刘大壮一听,也顾不上手上还沾着椒盐,赶忙凑到蚵仔煎前,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哎哟,这小玩意儿真是又香又能,里头那小蛎子跟活过来似在嘴里直蹦跶似的!要我说,你这手艺要是在镇上开个馆子,不得把人都馋疯咯!”


    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菜肴赞不绝口,盘子里的菜很快见底。刘大壮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今儿这顿饭,舒坦!把这辈子的好吃的都吃齐了!”


    天色渐晚,众人虽意犹未尽,却也纷纷告辞。


    林窈站在门口目送,揉了揉笑僵的脸,转身与家人整理贺礼。


    村民们送来的大多是自家种的蔬菜、鸡蛋,礼轻情意重。


    只与她亲近的几家送的礼略有不同。刘大壮一家送了几幅布帘,布帘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虽是些常见的花鸟图案,却绣得栩栩如生。


    这布帘送得正合林窈的心意,往床边一挂,就像大学时的床帘,满满的安全感,虽然如今这屋子只有她一个人住,但围上床帘总感觉更踏实。


    王山爷孙送了一批棉布,想来是瞧着天气越来越冷,送来给他们做衣裳的。


    村里人家大多是买布回家,由家里的女眷裁布做衣,但是林窈没学过针线活,也不打算学,寻思着花钱找人做了便是了。


    把东西归整好,兄妹三人回到了各自的新屋子休息去了。


    月光如水,林家二房这边一片祥和,林家大房却气压低沉。“你说今日二房那几个扫把星暖屋做了羊肉?”林长寿看着大儿子,目光阴测测的,看得林有福打了个寒战。


    林有福赶忙点头,“爹,千真万确!我今儿个路过,亲眼瞧见那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好菜,除了羊肉,还有好些个咱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听说是那林窈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新菜式。”


    林长寿沉思片刻,脸上闪过阴鸷,“哼,让他们再嚣张几日,日后有的是他们求我们的时候。”


    第47章 豆皮工坊


    林窈和林诚刚到武馆门口,就撞见吕大志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往外走。林窈赶忙打招呼:“吕大叔!这是要出远门?”


    吕大志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早,下意识把包袱往背上紧了紧,叹气道:“可不是嘛!过几天就是盂兰节,得赶回老家给爹娘上坟。”


    林窈一听,立刻从食盒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巧了!今早新做的肉夹馍,大叔路上垫垫肚子。”吕大志道了声谢,接过肉夹馍匆匆走了。


    林诚望着吕大志的背影,皱起眉头:“吕大叔今儿有点不对劲,话都比平时少。”


    林窈摇摇头:“许是要去祭拜亲人,心里难受。先别管了,咱们找许公子去。”


    一进武馆,练武的吆喝声就扑面而来。正中央空地上,七八个学徒扎着标准马步,粗布短打的衣襟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后背。他们双手紧握木枪,枪头绑着的红缨随动作剧烈摇晃,引得林诚双目发亮。


    角落里,两名壮汉正合力举起石锁,青筋在手臂上凸起如虬结的老树根。林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脂包肌吧,她还是更喜欢薄肌,比如旁边这位扫地的少年郎,少年束着简单的发带,竹扫帚扫过青砖的沙沙声里,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她赶忙收回视线,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回自己。


    罪过罪过,真是十二岁的身子二十岁的心,可别露馅了。


    正想着,就听见许之珩的声音传来:“林小娘子,这边请。”许之珩其实早到了,正巧把林窈刚才那副盯着少年的模样瞧了个正着。


    几人来到武馆的内院,便开始商量豆皮的生意。林窈把豆皮的制作流程口述了一遍,“许公子,豆皮制作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是费时费力,投入大,产出低。”


    许之珩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算盘,噼啪拨弄起来,“林小娘子所言极是,单独成立一个工坊成本太高,”他推了推算盘,珠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既然林小娘子说制作简单,那便让水晶粉工坊的人顺带做了吧。”


    林窈一听,居然要让那群老弱妇孺收一份工资打两份工,脱口而出:“周扒皮。”


    “什么?”许之珩没听懂林窈说的“周扒皮”是何意,但看林窈不自觉流露出的嫌弃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林窈忙找补,“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与许公子一样深谙商道。”


    许之珩一脸狐疑地看着林窈,但看她脸色无异,倒也没深究:“只是这样一来水晶粉工坊的活计就多了,我再添上些人,工钱每人涨六文钱,如此可好?”


    林窈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忙不迭说:“许公子思虑周全,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人力问题,又能让工人们多些收入,是个好法子。”


    豆皮生意的分红依然延续了水晶粉的林窈三,许之珩七,原因无他,林窈如果想生意能稳稳当当的做下去,确实需要许之珩这个靠山。


    许之珩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林小娘子看看这契约,若无不妥之处,便可签字画押。”


    林窈接过契约,扫视了一眼,“许公子写的契约自然不会有问题。”


    等待墨迹干透的间隙,金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把一荷包银子砸在了桌上。林窈被他这动静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掉下椅子,幸好林诚在旁边扶了一把,这才没让林窈摔了个四脚朝天。


    “急什么,赶着投胎?”许之珩没好气地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金玉面前。


    金玉眼神闪了闪,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茶,才缓过劲:“郎君,钱取回来了。”


    许之珩把荷包往林窈的方向推了推。林窈看了看这个靛蓝色的荷包,又看了看许之珩,“许公子,这……”


    许之珩打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不紧不慢地说道:“分红。这是水晶粉工坊上个月的利钱,一共七十两。”


    林窈拿起荷包,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下意识收紧五指,布料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却比不上内心翻涌的波澜。“七十两!”她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兴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许之珩,“许公子,这数目当真是工坊上月的净利?”


    “林小娘子莫不是嫌少了?上月是水晶粉第一次对外出售,需要时间打开市场,假以时日,利钱必定翻上几番。”许之珩自信地说道。


    “不不不,这七十两远远超过我的预期了。”林窈决定自己应该是抱上大腿了,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搭上了许之珩这条线。如果让她自己单干,且不说开拓市场的难度,光是制作水晶粉就足够让她焦头烂额,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家里就有钱收。


    林窈捏起一枚银锭,对着光线细细端详,这七十两,足够她做太多事了,正盘算着怎么花,许之珩突然说:“哎呀,这接下来要生产的水晶粉只会越来越多,工坊的石磨怕是不够用了,林小娘子不若留下十两作为添置新磨盘的费用?”


    林窈面上的笑容一僵,但转念一想,工坊和工具都是许之珩置办的,如今要扩大生产,她这个股东没有不出钱的道理,“该出!添置工具的钱,我们担三成!”


    许之珩听到林窈说的话,当即笑着合起了扇子,这小娘子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拐着弯地说他们可是三七分,这成本她也只担三成,“不过是与林小娘子玩笑罢了。”


    但林窈这会却认真起来了,“这十两银子许公子收下吧,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免不了要添置新的工具,这工坊也有我们林家一份,没有全让公子承担的道理。”


    许之珩还是把银子推了回去,“该收的我自然不会推拒,这月添置新工具和涨的工钱管事都会在下月的利钱里扣,这次的利钱已是扣除了此前置办工坊花的银两。”


    听到许之珩的话,林窈赶紧把那十两银子塞回荷包里,亏她还觉得占了许之珩的便宜,以为自己分文不出就成了水晶粉工坊的股东,结果这厮早就把置办的工坊的成本也算在了里面,这生意做得真是精明。商量分红的时候还说她只出了方子,工坊和销售渠道都是他出,把利钱压到只占三成,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许之珩看出林窈的心思,继续解释:“此前与你说的并不是扯谎,我买了工坊那块地,买地的钱我不与你分摊,你只需承担租赁的费用。”


    真是财大气粗,如此一来他还成了自己的包租公,林窈换上标准的笑容,“许公子说的哪里的话,你自然是不会骗我们的,合作愉快!”


    许之珩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


    从武馆出来,林窈和林诚各自回了自己的摊位。林窈远远地看见王小鱼和刘旭两人配合得极好,如今正是饭点,摊位上的客人络绎不绝,两人分工明确,王小鱼煮粉,刘旭上菜,有条不紊。


    “林小娘子!”一声陌生的声音把林窈吓了一跳,她转身一看,是个穿白武袍的少年。林窈记得他,擂台赛那天找他买饭不成,去找吕大志蹭饭的人,“白公子?”


    白易眼睛一亮:“娘子还记得我!阿珩说你在这摆摊,我连着找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人,我还以为娘子不出摊了。”


    “前些日子家中有事,耽搁了出摊。”林窈看着白易,忍不住腹诽,谁能想到这人长了这么一张出尘俊逸的脸,竟然是个大馋小子,她把白易领到摊位前,指了指摊位上的吃食,“小摊有酸辣粉、卤猪下水粉、还有魔芋爽,公子看看要吃什么。”


    白易听到卤猪下水也没多诧异,他向来信奉的是没有不能吃的食材,只有不会做的厨子,“都给我来一份!”


    刘旭刚把两碗粉放到桌上,白易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酸辣粉,粉条裹着红亮的辣油,还未入口,酸香便直冲鼻腔。他囫囵吞下,烫得直哈气,眼睛却亮晶晶:“痛快!”


    林窈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俊不禁:“公子莫急,今儿的粉还多得很。”


    白易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根泛红,“实在是林小娘子的手艺太好。”说着,他又舀起一勺卤猪下水粉的汤汁,粉汤里浮着油花,卤得软烂的猪下水颤巍巍地卧在碗底,他细细品味,“这汤头醇厚鲜香,猪下水处理得一点臭味都没有,卤味入髓,配上这粉条,实在是叫人停不了口!”


    正说着,白易的目光落在一旁晶莹剔透的魔芋爽上,夹起一条放入口中,脆嫩弹牙的口感让他眼睛一亮,“这魔芋爽口感独特,酸辣开胃,和粉搭配着吃,简直妙极!”他吃得兴起,全然不顾形象,连汤汁溅到嘴角都没察觉。


    林窈看他吃得狼吞虎咽,也顾不上搭话了,摸着袖中沉甸甸的荷包,盘算着这七十两该怎么花,买地?还是开铺子……


    第48章 落水


    “什么?!你要在镇上盘一间铺子?”林诚放下手中的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知道妹妹一直想在镇上开一家食肆,但没想到要直接盘下一个铺面,乍一听,只觉得像在做梦。


    林窈将算盘往前推了推,“阿兄,你看。咱们摆小食摊虽能赚些银钱,但风吹日晒不说,遇上阴雨天气就只能歇业。上个月光是因下雨停摊,就少赚了近十两银子。若是有间铺子,酸辣粉、豆皮这些吃食能做得更多,还能添些热菜热汤,赚头可比现在多得多。”


    林诚点了点头,他摩挲着指腹的老茧,“阿窈,这银子是靠你挣来的,这事儿,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今日找牙人打听过了,镇上的点心铺要关张,就在平日出摊的地方不远,价格实惠,听说店家今年六十有二,经历过两次征兵,儿子和孙子都被征走了,儿子早几年就没了,如今听说,孙子也没了,老人家打算把铺子卖了,颐养天年。”林窈说得小心翼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林父如今还是杳无音讯,虽然林诚总是和林崧说爹还活着,但他们都知道,林父怕是凶多吉少了。


    提起征兵,屋中的气氛低落了几分,林诚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既然老人家急着脱手,价格又公道,咱们明日就去看看。”


    第二日,兄妹俩起了个大早,跟着杨牙人来到那间点心铺。铺子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木质招牌上“悦来斋”三个大字已有些褪色。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淡淡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屋内货架上还零星摆放着几个油纸包好的点心。


    林窈三人走进铺子,刚刚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吴中强打精神迎上前来。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后生啊,这铺子虽不大,但地段不错,平日里往来的客人也不少。”又指着斑驳的柜台说:“这柜台是用上好的榆木打的,结实着呢,再用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说着,他伸手敲了敲柜台,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牙人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嘛,吴老板当初开店时,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这铺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哩。”


    吴中强领着众人往后走,穿过一条窄窄的过道,来到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桂花树,吴中强拍了拍树干,“夏天能在树下乘凉,摆上几张桌子,坐着就舒坦。冬天还能架上炉子烤肉,正适合做吃食生意的。”


    他推开左侧的房门,里面是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墙角结着蛛网,“这屋子收拾收拾,能当库房,存些米面粮油,妥妥当当。”又打开右侧的门,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和简单的桌椅,“这一间就当是休息的地方,累了还能躺会儿。”


    最后,吴中强推开灶房的门,灶台上摆着几口大锅,靠墙的架子上还挂着不少炊具,“这灶房才是宝贝,两个大灶头,同时开火都没问题,蒸煮煎炸都能满足。”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当初也是我儿说多垒一个灶,日后等他回家了还可以做点别的吃食卖。”


    林窈和林诚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复杂,她轻声安慰,“阿爷,节哀。”


    吴中强看着林窈,半晌才说:“无妨,想来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个半大小孩都要出来讨生活了。”他的双眼空洞,似乎在看着林诚,又似乎在看着远方,摇了摇头,佝偻着身子走开了,“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多少好儿郎都折在了战场上,日后指不定是什么日子,死了便死了,以后也不用遭罪了。”


    杨牙人见吴中强把人扔下,自说自话地走了,有心想拦,但他知晓吴老头没了儿子又没了孙子,面露难色,“吴老爷子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林窈收回跟随着吴中强的目光,点了点头,“杨叔,这铺子吴老爷子要价几何?”


    杨牙人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实不相瞒,吴老头本是想卖个好价钱给孙子置衣冠冢,剩下的钱就用来养老,如今吴老爷子急着脱手”,他压低声音,“若二位真心想要,五十两,连带着后院的家什物件一并交割。”


    “五十两!”林窈脱口而出,声音惊飞了院角的麻雀。林窈没想到古代的房价也这么高,刚得七十两,一下就只剩二十两了。要是按照林窈以前的性子,她必定是要和牙人讨价还价半天,能省一两是一两。只是她虽视财如命,却也不止于和老人家争这几两的养老银子,“虽贵了些,但我们买了!”


    杨牙人看这兄妹俩怪得很,做兄长的一句话都不说,瞧着像是这小丫头当家作主。林诚感受到杨牙人的目光,不假思索,“都听我妹妹的。”


    “诶,小娘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这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他从袖中掏出张写满字的契约,“这是房契文书,我这就带你们去衙门过了户,这铺子就彻底姓林了。”他又瞟了眼吴中强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吴老头也是个厚道人,可惜命不好,这些年铺子口碑不错,老主顾怕是有小半街。”


    ~


    从衙门出来的时候,林诚看着林窈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妹,可是哪里不妥?”


    林窈盯着手中的房契,思绪纷乱如麻。杨牙人口中地段好、口碑佳的铺子,吴中强却急着低价脱手;更让她不安的是,吴中强那句“死了便死了,以后也不用遭罪了”,当时只当是丧子之痛下的悲叹,此刻想来,却透着股决绝。


    “不对!”林窈突然出声,“若吴老爷子只为换银钱养老,怎会将这铺子贱卖?定是价钱越高越好,他怕是存了寻短见的念头!”


    林诚闻言脸色骤变,杨牙人在旁听得真切,也是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吴老爷子许是……”这么一说,杨牙人也觉得不对劲,“咱们快去瞧瞧!”


    三人拔腿往悦来斋跑去,却见铺门紧闭,铁锁锈迹斑斑。林窈心下一沉,“快去吴大爷家中!”


    林窈心下一沉,跟着杨牙人穿街过巷,终于在一条青石板巷尽头停下。杨牙人抬手叩响斑驳的木门,敲门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许久,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谁啊?”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杨牙人提高嗓门:“麦阿婆,是我,杨大米!带着买铺子的林家兄妹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吴中强的老伴麦氏扶着门框现身,她面色蜡黄,咳嗽着用帕子掩住嘴:“杨牙人,这大晌午的……”


    话未说完,便被林窈急切的声音打断:“阿婆,吴老爷子可回来了?”


    麦氏一愣,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林窈,摇头道:“大清早就没见人影,说是去卖铺子……”


    “阿婆,吴老爷子怕是想不开!”林窈顾不上解释,将心中疑虑一股脑道出。麦氏手中的帕子猛地滑落,枯瘦的手死死攥住门框:“天杀的!他定是去了河滩……”话音未落,人已踉跄着要往外冲。


    四人跌跌撞撞奔向城郊河滩,暮色中,河水泛着冷光。远远望去,河心处一道佝偻身影正缓缓前行,衣摆被浪花浸湿,在风中猎猎作响。麦氏撕心裂肺地哭喊:“老头子!你站住——”林窈浑身发冷,只觉双腿发软,却还是跟着兄长冲向河边。


    林诚甩掉布鞋,将外袍一扯,露出单薄的中衣。沿海地区长大的孩子,水性都极好,只是现下天色渐晚,视野受限,他望着翻涌的河水,仍不免心头一紧。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深吸一口气便扎进河中,奋力朝着吴中强的方向游去。


    水流比想象中更急,林诚的手臂划开冰冷的河水,每前进一分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吴中强已走到河水齐胸的位置,浑浊的浪头不断拍打着他的身子,老人却恍若未觉,依旧机械地往前挪动。


    林诚加快速度,终于游到吴中强身后,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吴中强猛然回头,眼神空洞而茫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诚试图将吴中强往岸边拽。可老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让我去见我儿!”两人在水中拉扯,林诚被拽得呛了好几口水,鼻腔和喉咙被河水灌得生疼。


    岸上,麦氏紧紧攥着林窈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林窈的皮肉里。杨牙人急得直跺脚,大喊:“林小郎君,使把劲!”麦氏早已泣不成声,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叨着:“老头子,你糊涂啊……”


    林诚咬着牙,拼尽全身力气,一个猛子扎到吴中强身侧,从腋下将他牢牢架住,借着水流的冲力,拼了命地往岸边游。


    林诚拖着吴中强游到了浅水区。林窈和杨牙人赶忙上前,三人合力将浑身湿透、瘫软如泥的吴中强拉上了岸。麦氏扑到丈夫身边,泪水混着河水,滴落在吴中强苍白的脸上。


    “咳咳……”吴中强吐出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瘫倒在地的林诚,半晌没有说话。


    第49章 筹备新店(一)


    吴中强浑浊的眼珠在眼窝里艰难地转动,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挤出几声沙哑气音,却始终拼凑不出一句完整话语。


    麦阿婆跌坐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打着湿润的黄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现在更是皱在了一起:“老头子!如今家里就剩咱俩了!你若再走,让我这半截身子的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林窈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麦氏,又蹲下身查看吴中强的状况,“阿婆,吴阿爷身子虚弱,咱们先带他回家。”她转头看向杨牙人,“杨叔,劳烦您去请个大夫来。”杨牙人连忙点头,转身疾步离去。


    林诚撑起身子,抹去脸上的河水,胳膊还在微微发颤。他咬牙蹲到吴中强身前,“吴老爷子,得罪了。”说着便将老人稳稳背起。吴中强身子轻飘飘的,林诚能清晰感受到他嶙峋的脊背硌着自己。


    吴中强伏在林诚背上,意识模糊间,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还有少年沉稳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敲打着他死寂的心。


    待众人赶到吴中强家中,将他安置在床上时,大夫也匆匆而至。只见大夫搭脉片刻,又仔细端详吴中强的面色舌苔,眉头微皱:“并无大碍,只是秋水冷冽,寒气入体,加上郁结于心,气血不畅。开些驱寒解郁的方子,静心调养些时日便好。只是这心结……还需诸位多费心宽解。”


    林窈端着姜汤从灶间转出,白瓷碗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清秀的眉眼:“麦阿婆,这姜汤最驱寒,喝了身子暖,心里也舒坦些。”麦阿婆布满裂口的手攥住碗沿,一勺勺将温热的汤药喂进丈夫口中。吴中强木然地张了张嘴,任由温热的汤汁滑入喉中,麦阿婆看着丈夫的模样,泪水又止不住地滑落。


    林诚立在床边,望着老人空洞的眼神,心中酸涩。


    林窈见状,轻声开口:“吴阿爷,我爹当年被大伯逼着替他从军,这些年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我们兄妹俩在这世道讨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再难,日子也得往下过。人活一世,哪能事事顺遂?可只要活着,就还有盼头。”


    屋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林诚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吴阿爷,若您不嫌弃,往后就把我们当自家晚辈。”


    林窈诧异地转头看向兄长,林诚不是个随便与人攀亲结交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吴中强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看向眼前这对兄妹,喉咙动了动,半响才沙哑着开口:“让你们操心了……多谢。”


    众人退出屋子时,麦氏早已泣不成声,她颤巍巍地抓住林诚和林窈的手,“好孩子,今日多谢了,素不相识,你们却这般仗义,如果没有你们……”


    林窈反手握住老人粗糙的手,“阿婆,快别这么说,今日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与兄长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您看,吴老爷子吉人天相,如今平安无事,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她轻轻用帕子拭去麦氏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和兄长盘下悦来斋,正愁着没个长辈指点。阿婆您和吴老爷子在这镇上生活多年,熟门熟路,若不嫌弃,往后就把我们当自家孩子。食肆开张后,教教我们怎么招呼老主顾,怎么把点心做得更合大家口味。”


    麦氏听到林窈说的话,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却笑着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


    她抬头望向屋内,透过虚掩的门,能看见吴中强倚在床头,虽面色仍显苍白,却也正朝着这边张望。


    杨牙人在一旁感慨:“得嘞,这往后啊,林家食肆怕是要多两位坐镇的老掌柜!”


    暮色四合,林窈和林诚并肩走在回村的路上。白日里的惊心动魄渐渐褪去,唯有脚下传来的沙沙脚步声,在寂静的乡间回荡。


    林窈偷偷瞥了眼身旁林诚疲惫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阿兄,你今日为何要与吴阿爷说……”


    林诚脚步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喉结动了动,缓缓说道:“小妹,你还记得阿娘得知阿爹失踪消息时的模样吗?”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抛向暮色笼罩的田野,“这些年,多少人家被战火拆散了。有人死在战场上,有人守着空屋熬尽余生。可活着再难,只要有口气在,或许就还有转机。”


    林窈看着林诚被风吹乱的鬓发,他稚嫩的脸上竟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疲惫,“今日只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就当……就当给阿爹积福了。”


    林诚看着长高了半个头的妹妹,粗糙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发顶,“等阿爹回来看到阿窈这么能干,定会十分欢喜。你看,如今连盘铺子的主意都是你拿的,比我这个做兄长的强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呼喊。


    林崧举着一盏摇晃的灯笼跌跌撞撞跑来,光晕在泥地上洒出细碎的光斑:“阿兄!二姐!大壮哥说你们再不回家,粥都要煮成锅巴啦!”林诚快步上前将林崧捞起来扛在肩头,“走,回家吃饭!明儿一早还要去置办家伙,咱的食肆可得赶紧拾掇起来。”


    ~


    第二日午时刚过,林窈就解下围裙递给刘旭。陈陈千远端着空碗正要添汤,瞥见她的动作忙问:“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走啦?”


    林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眼睛亮得像星星:“陈大夫,我和兄长盘下了悦来斋的铺子!今日要去置办些物件。”


    陈千远面露惊喜,他抚了抚下巴胡须,感慨万千:“不得了,不得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和兄长来我这卖桂枝的模样,那时就觉得你是个能干的,果然没有看错人。”


    隔壁卖菜的赵叔挑着担子凑到摊前,铜烟杆在扁担上敲得梆梆响:“原来是你们把那铺子盘下来了!我说最近总见你俩在巷口打转,想不到这么快就拿下了!”


    “可不是嘛!”常来嗦粉的货郎抹了把嘴边的红油,“那铺子是吴老头的吧,那老爷子脾气怪得很,你们兄妹俩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林窈被夸得脸颊发烫,笑着说:“多亏各位平日里照顾生意!新店开业,只要进店吃粉,就送炸串!荤素都有,和酸辣粉配着吃,香得很!”


    “炸串是啥?没听过啊!”食客里响起一阵议论。


    坐在后排的白易突然喊道:“我知道!擂台赛上卖过!油香酥脆,尤其是豆皮!”几个尝过的食客立刻跟着起哄:“对对!我也要带婆娘孩子去!开业那天必须捧场!”


    林窈看到林诚背着背篓的身影,朝众人福了福身,跑到了兄长身边,“先去铁匠铺。”林窈踮脚指着街角跳动的火光。两人刚靠近,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吴铁匠赤着膀子抡锤,火星子溅在地上噼啪作响。


    吴铁匠瞥见林窈的身影,扯过肩头的粗布巾擦了把汗,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哟!小娘子这次要打什么?可是要再打一个铁板?”他将烧得通红的铁块丢进冷水,腾起的白雾里还混着铁腥味。吴铁对这个林窈印象深刻,无他,那怪模怪样的铁板实在叫人费解。


    林窈扯着嗓子喊道,“吴师傅好记性!这次还真是要打一块铁板,尺寸与上次一样,再打两口最大号的双耳铁锅!要壁厚底平,烧火不糊锅的!”


    铁匠用手臂蹭了把汗水,“小娘子行家啊!不过大号锅费铁,工钱得二两银子。”


    林窈从袖中掏出块碎银放在砧台上,“定金先付,剩下的等交货一并结清。”


    吴铁匠用铁锤敲了敲铁砧,发出清亮的声响,“铁板好办,铁锅得费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亲自掌钳,保准给你打的锅比别家耐用!”他目光扫过林诚背上空荡荡的背篓,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们盘下了悦来斋?那铺子……”


    “正是!”林诚上前半步,替妹妹挡住飞溅的火星,“往后还得靠吴师傅多照应。”他话音未落,林窈已接上话头:“等食肆开张,头三天请您吃酸辣粉配炸串,管够!”


    吴铁匠哈哈大笑,铁钳夹着通红的铁块在空中划出弧线:“痛快!就冲林小娘子这话,我连夜开工!”


    离开铁匠铺,兄妹俩又来到木器行。老掌柜打量着这对兄妹,慢悠悠地说:“榉木桌椅八套,十五两银子。”林窈咬了咬牙,开始和老掌柜讨价还价:“我们日后还要订做放粉桶的架子、摆调料的柜子,都在您这儿做,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老掌柜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小娘子倒是会做生意,只是你说这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这太平日子也过不了几日了,我可不信什么日后。我们工匠的手艺可不是吹嘘的,你这十两银子,只够木料钱。”他伸手拍了拍案上堆叠的木板,木屑簌簌落在林窈画满涂鸦的清单上,“成品要算上人工的费用。”


    林窈盯着老掌柜布满皱纹的脸,余光瞥见墙角随意堆放的木甑子,那些甑子表面粗糙,缝隙间还沾着褐色的水渍。她心中一动,指着木甑子问道:“掌柜的,这些木甑子怎么被扔在一边?”


    老掌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冷哼一声:“学徒做的,手艺不精,蒸东西漏水,只能当柴火烧。”


    林窈蹲下身,仔细查看木甑子的结构,发现榫卯处不够严密,确实会漏水,只是如果用来装炸串就无所谓。她站起身:“掌柜,我愿意出十五两买八套桌椅,再加上这些木甑子,您看如何?”


    老掌柜眯起眼睛打量林窈,终于开始睁眼看待这个小姑娘:“你要这些漏水的东西作甚?”


    “有用。”林窈不作解释,从怀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


    老掌柜盯着银子,又看看木甑子,犹豫片刻后终于点头:“成交。但我可提醒过你了,这木甑子漏水,这些东西拿出去,可别说我卖给你漏水的木甑子,坏了我木器行的名声。”


    第50章 筹备新店(二)


    昏暗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晃,林窈将泛黄的草纸铺满木桌。她咬着笔杆,目光扫过已写下的招牌菜:卤猪下水、肉夹馍、酸辣水晶粉……


    这些都是摆摊时就已经积攒了的口碑菜品,她打算保留下来,可想要撑起一间食肆,这些还远远不够。


    “阿兄,快来看!”林窈朝刚踏入房门的林诚招手,随即将写满字迹的纸推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期待,“摆摊时的菜品都得保留,这些都是咱们好不容易打出口碑的。余下的,我打算把之前做过的红烧肉、酸菜鱼、炸鸡、蚵仔煎也都加上,再加些时令小炒,如此菜单便会丰富许多。”


    林诚凑近一看,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忍不住笑道:“这些阿窈你安排就好,只是你这字……”话没还说完,林窈就瞪了他一眼。


    这个朝代用的字与繁体字相似,多亏林窈前世痴迷港剧,如今这勉强能识文断字的状态,倒与原主的经历意外契合。


    林诚目光扫过妹妹笔下的字,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夜晚。那时阿爹从镇上归家,总带着一身尘土,吃过饭之后就会关起门来教他和妹妹《千字文》。


    “当年爹在镇上做工,和主家帐房的王先生最是投缘。”林诚忽然开口,“那王先生写得一手好字,算盘打得比铃儿还响。爹每次发了工钱,就买上两斤烧酒、半斤猪头肉,听他讲《千字文》,学那些方方正正的字。”


    林窈手中的毛笔顿住,记忆突然翻涌,在原主的记忆里,浮现出林父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写下“天地玄黄”的画面。


    “爹每次回家,就把在镇上所学教给我们。咱们可是村里为数不多识字的孩子,爹还说等他攒够了钱,就给我们买笔和纸,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拿树枝在地上写字了。”林诚的声音渐渐低落,烛火摇曳,将兄妹俩的影子映在墙上,微微晃动。


    林窈指尖轻轻点着草纸上的“红烧肉”三个字:“所以更要找个好书生写菜牌。咱们这字虽说能记账,可招牌得漂漂亮亮的,就像王先生写给爹的字帖那样。说不定能请王先生帮忙?”


    林诚摇头:“王先生去年随主家去了府城。不过集市上总有些落第书生,写得一手好字。”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明早我们到集市上去打听,总能寻到合适的人。”


    ~


    “林小郎君!林小娘子!”金玉看到林家兄妹在集市里似乎在寻找什么,脚步匆匆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挤到两人面前,气喘吁吁地拱手:“今日怎地不见二位出摊?我家公子在集市帮人写信,晌午还念叨着要去吃碗酸辣粉,结果寻过去扑了个空!”


    林窈闻言笑了笑:“瞧我这记性,还没来得及知会许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正忙着筹备食肆开张的事儿,这几日都腾不出手摆摊。”说着,她从背篓中掏出一包魔芋爽递过去,“劳烦金玉小哥替我向许公子赔个不是,等新店开业,定请他吃个痛快!”


    金玉接过魔芋爽塞进怀中,眼睛亮晶晶地追问:“可是盘下悦来斋的那家?我听牙人说,你们要把点心铺子改成食肆?”


    林诚笑着摇头:“正是此事。今日出来,是想寻个书生来誊写菜牌。”他无奈地展开林窈写得歪歪扭扭的菜单,“我俩这字歪歪扭扭,登不得大雅之堂。”


    金玉瞥见纸上的字,一拍手:“我家公子就在集市帮人写信,一手字龙飞凤舞!前日给布庄写招牌,东家直夸比老字号的匾额还气派!何必舍近求远?”


    林诚有些犹豫:“这不好麻烦许公子吧?”


    金玉闻言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伸手拍了拍林诚的肩膀:“哎哟我的林小郎君,这算哪门子麻烦!”说着,金玉已经迫不及待地拽住林诚的衣袖,脚步生风地往集市深处走去:“走走走!这会儿公子肯定还在老槐树底下支摊子,再晚些被旁人拉去写家书,可就又要等了!”


    林窈跟在林诚和金玉身后左拐右拐,终于看到了老槐树下的许之珩。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槐树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影,只见许之珩身边围着一圈叽叽喳喳的孩童,个个仰着小脸,眼神里满是期待。


    许之珩手里握着一把木质弹弓,他微微侧身,眯起左眼,右手指勾着弹弓弦,将一粒石子稳稳嵌在皮兜里。他手腕猛地发力,石子划破空气,精准击中卡在槐树枝桠间的鸡毛毽。


    鲜艳的毽羽打着旋儿飘落,几个小孩欢呼着扑过去争抢。


    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率先抢到,转身,学着书生的模样对许之珩深深作了个揖:“多谢大哥哥!明日我把麦芽糖分你一半!”其他孩子也跟着七嘴八舌道谢,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许之珩随手将弹弓塞进袖中,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林窈三人。他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袖:“难得见两位今日得闲,可是有什么事?”许之珩目光扫过林诚手中的草纸,“林小郎君可是要写信?”。


    林诚连忙摆手:“并非写信,是想请许公子帮个忙!”说着,他将草纸递上,“我们盘下了悦来斋,正要筹备开业,想请公子帮忙誊写菜牌。”


    许之珩接过纸张,目光刚触及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嘴角便不受控地抽了抽。他强忍住笑意,指尖轻点纸面:“林兄这字……当真是自成一派,旁人断然模仿不来。”


    林窈耳尖瞬间涨得通红,她虽然能认出大部分的繁体字,但书写却并不擅长,所以菜单上有不少错漏之处。


    林诚见状,憨厚笑道:“实不相瞒,我兄妹幼时只跟着父亲学了几日写字,实在拿不出手。”他挠了挠头,“若不是事关食肆招牌,也不敢劳烦公子。”


    许之珩看着两人一窘一急的模样,心下已然明了。他敛起打趣的神色,轻轻挥开折扇:“既是你们的生意,何须这般见外?”说着伸手要过两人背篓里的木牌。


    许之珩从包袱里取出狼毫,蘸墨时笔尖悬在砚台上方凝了一瞬,便如游龙入水般流畅落纸。他运笔苍劲有力,起承转合间带着股潇洒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木牌上已列满菜名。


    林窈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许之珩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这字却有种挥斥方遒的豪迈,她摸出荷包就要取银子,许之珩却折扇一合,轻轻敲在她手背上:“几个字的事儿也要谈钱?”他挑眉一笑,“留着银子多买两斤肉,开业时我可要尝尝你的招牌菜。”


    林窈摸了摸被许之珩敲打的地方,把荷包塞回去,转而笑道:“那开业时许公子务必赏光!店里新菜管够,红烧肉、酸辣粉随便吃!”


    许之珩将笔搁回笔洗,抬手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林小娘子到时候可别嫌我们吃得多。”


    ~


    林窈和林诚抱着写好的菜牌往食肆走去。


    一进店门,林窈就踮着脚将菜牌挂在显眼处,退后两步仔细端详,满意地点点头:“许公子这字,往这一挂,咱们食肆都跟着气派起来了!”她转头看向林诚,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阿兄就是掌柜,往柜台后面一坐,帮忙收钱管账,多体面!”


    林诚闻言却笑着摇头,伸手掸去柜台上的灰尘:“阿窈,我想留在码头。如今那边也有了固定客人,一个月下来挣得不少。店里雇个帐房先生就行,我打听了,一月二两银子,就能请到不错的先生。”


    林窈有些诧异地看着林诚,“可是码头风吹日晒的……”


    林诚走到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阿窈,我是长子,苦些累些算什么?你看,咱们一个守码头,一个管食肆,两边生意都不耽误。”他望向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而且店里有阿鱼和阿旭哥帮忙,再请个能干的帐房,我放心。”


    林窈看着林诚被晒得黝黑的脸庞,笑道:“阿兄说得对!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等食肆开起来,挣了钱,咱们把还要在府城开铺子!”


    林诚笑着弹了弹林窈的额头:“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这才刚盘下镇上的铺子,就惦记着府城的铺子了?府城是什么地界,光是租金怕都要吞掉咱们半年的进项!”


    林窈却凑到兄长身边,指尖在木桌上划出圈圈:“可咱们总要往高处走呀!等攒够了银子,先在府城最热闹的朱雀街租个小铺面,就卖咱们的酸辣粉和馍馍。”她眼睛发亮,“到时候还请许公子帮我们写招牌,再请几个机灵伙计,保准客人踏破门槛!”


    “好好好,先把眼前的生意做扎实。”林诚无奈地摇头,将擦好的碗筷码放整齐,“等镇上的铺子站稳脚跟,再去琢磨府城的事儿。”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堂,“咱们得赶紧去牙行选几个伙计。”——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开业啦!恭喜林窈升级成老板娘!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