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身体慢慢靠近,呼吸渐渐变……
施南枝收到路景川消息时, 她正一边刷牙,一边听英语听力。手机短信息的声音打断了发音标准的女声。
信息里的每个字连城句的意思,截断了施南枝的正常思维的路线。
她想了片刻, 回了句:月亮也觉得眼前的人,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路景川莞尔一笑, 拨了电话。
施南枝紧张地赶紧把嘴里的牙膏吐出, 迅速接通, 却没急着出声。
路景川先开口:“还没睡?”
“嗯。”她故作镇静, 心里的小鹿已经迷走,“你到家了?”
“没有, 在地下车库。”
“哦, 那……不上去?”施南枝觉得心脏下一秒都要跳出来了。
“要上去?”路景川问。
施南枝笑, 他要不要回家, 还要她来做决定?索性随口回答:“上去。”
结果路景川没再回消息。
她等了一分钟, 没有, 两分钟, 没有,三分钟,依然没有。
也许他回家要洗漱整理一下。
就在她勉强的安慰自己时, 门铃响了。
冥冥中忽然升起一种猜想——敲门的人是路景川。
像上紧了发条的闹钟突然到了设定的时间, 施南枝的小鹿瞬间在她心扉猛地开始撞击。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前。
都没有打开监控视频。
猛然打开门。
果然是他。
四目相对,路景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施南枝也是。
“下次, 要先看清对方是谁, 再开门。”
施南枝垂眸,抿着嘴笑,轻轻点了点头。
“进去?”路景川问。
施南枝这才恍然,两人都还站着门口。她赶紧让开一个身子的通路, 让路景川进来。
路景川进去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施南枝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她记得他不喜欢甜的,并没有加枫糖。
路景川从进来后,眼里便全是施南枝,再没看过别处。直到施南枝递过来水杯,他接过杯子,手指碰到施南枝的手指时,他才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没回家?”施南枝问。
施南枝的问题总是直白的逼他表达出心意。
兴许是晚上那杯酒在作祟,今天他确实不想克制什么也不想掩饰什么。
他目光从杯子上,移向施南枝:“想见你。”
“不是……刚刚才分开吗?”施南枝呢喃着,按住即将要溢出的欢喜。
“分开的时候,就开始想了。”路景川说的太淡然、太从容,让施南枝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她此时的脸又红到发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不打断他。
路景川眼里透着明晃晃的欲望,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施南枝起身坐到了路景川的旁边,她顺从且听话,乖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沙发柔软的凹陷进去,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路景川身上散出混合着淡淡的微醺气息,这个味道在夜晚发酵出躁动不安的香。
她不知道路景川想干什么,可无论他想做什么,她应该都不会拒绝。
而路景川却什么也没做,只是侧着头看她。
客厅只开了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勾勒着施南枝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微微颤动。
路景川目光里的热度更重了。
“南枝。”路景川低声叫她,嗓音比电话里更低沉。
施南枝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起头。
路景川眼里映着她小小的、有些惊慌的模样,理智还是把他“明晃晃的欲望”压下去一截。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呓语。
路景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
施南枝的呼吸瞬间屏住,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靠近。
路景川的手,不是落在她攥着裙摆的手上,而是轻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拂过她垂落在肩侧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指尖擦过她小巧的耳廓和敏感的耳后肌肤。
一瞬间,施南枝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耳根迅速蔓延开滚烫的红晕,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路景川的手指并未立刻离开。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耳后的皮肤上,微微摩挲了一下。
那感觉太过亲昵,太过危险,施南枝感觉自己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迅速地变红,看着她的羞怯和紧张,看着她眼中的潋滟水光,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顺着发际线,滑到了她细嫩的后颈。
施南枝的颈后微微变紧。
“怕我?”路景川终于开口。
施南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手指的掌控感,他气息的包围,他眼神的侵略……这一切都让她头晕目眩。
她想躲,身体却不听指令,僵硬地维持着姿势,甚至还微微向他靠近了几分,像寻求庇护,又像无声的臣服。
“没有。”她矢口否认,声若蚊呐。
路景川笑了笑,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他亲自打开,把一枚月亮造型的满钻头饰别在了施南枝的发上。
他满意的看着,笑意更浓,“小月亮。”
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将两人紧紧包裹。
路景川的目光在她发上、脸上流连,最终定格在她柔软的唇上,眼神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施南枝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慢慢靠向自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渐渐变热。
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等待着预想中、让人心跳停止的什么发生……
可就在这时,路景川的电话又响了,屏幕上显示“李原丰”。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这个极其不重要、可接可不接的电话,微叹了口气,回到原来的坐姿,接通了电话。
施南枝听着他搪塞着“嗯”,“好”,“可以”的回答着,神思却依然停留在刚刚。
他今天怎么了?
他刚刚是像她猜的那样,想吻她吗?
他挂断电话会继续吗?
正想着,路景川挂断了电话。
他恢复平静,略带遗憾地看了看施南枝,“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施南枝点点头,说不上什么情绪,有一份放松,两份失落,三份不舍,再多的是对他的好奇。
他像个谜,吸引她、勒紧她、包裹她。
此后几个周,路景川周六都会来,有时候一起吃顿晚餐,有时候匆匆来见她一面,喝点东西说几句话,也就离开了。再没发生像那晚那样亲密、即将逾越、让施南枝忐忑不安又心向往之的事情。
直到期末考试前的一周,原本约定好,中午就会来的与路景川,却到了晚上都没来。
施南枝等了一天,路景川连通电话也没有。她从满心期待,等到焦躁不安;由从焦躁不安,等到心生烦闷。最后,她有些生路景川的气了,晚饭没吃便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想着即使路景川来了,这周她也不要见他。
可真的门铃响起时,她又迫不及待的先于周阿姨去开了门。
结果,门口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齐耳波波短发,穿着线条流畅合体的墨蓝色西装和一字裙,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香水味。
她笑着开口:“施小姐,我是贺琳,路总的秘书。”
听到“贺琳”,施南枝目光变得锐利,但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与挂着满脸笑意的贺琳形成鲜明对比。
“路总他在参加一个政府保密项目的竞标,这两天都没法和外界联系,”说着,贺琳伸手递给施南枝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他交代让我今天送过来给你。”
施南枝接过纸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礼貌得体:“进来喝点东西?”
“不了,还要给路总送明天穿的西装。”说罢,贺琳看向施南枝的头发的月亮发卡,“发卡特别配你,我就猜到,你一定会喜欢。”
说罢贺琳便转身离开了。
剩下施南枝怔愣着站在原地,她拎着精美的纸袋,久久无法平静。
这时周阿姨从厨房出来,见只剩下施南枝,问道:“不是少爷?”
“嗯,”施南枝魂不守舍的,“是他秘书。”
“贺琳啊,”周阿姨笑了笑:“她走了?”
“嗯。”转念,施南枝又看向周阿姨问道,“周姨,你认识贺琳?”
“认识啊,她跟着少爷好些年了,办事情妥帖,少爷很重用她。”
“哦。”施南枝点点头,没再回答。
“晚饭好了,施小姐,可以吃饭了。”
“我不饿,不想吃了,你吃吧。”说罢,施南枝径直往房间走去。
关了房门,坐在镜子前,眼前浮现的却是刚刚贺琳的身影。
她不算漂亮,却明媚伶俐。周姨说她办事妥帖,想必也很努力上进,应该也很聪明……想到这,施南枝又黯然地陷入一个空洞的黑暗空间。
贺琳的话不断地在施南枝耳边回响。
她虽然是解释路景川的失联和缺席,却让施南枝更迷惑不解。
既然预知了今天来不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反而是让贺琳转答。
而贺琳那句“给路总送明天穿的西装”更是让她浮想联翩。
贺琳能轻易地进入他家?这是她无法想象的工作关系。在她的认知中,甚至“秘书”这个词,都带着无法想象的、属于上下级之间的隐秘关联。
而那句“发卡特别配你”,更是将那个蜜糖一样的夜晚彻彻底底地击碎。原来发卡是贺琳挑的,是不是短信内容也是贺琳替他想的?
那晚一幕幕的情景浮现:路景川亲手为她别上的发卡,只属于他亲密称呼的“小月亮”,那条散着热烈、又触手可及短信……而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泡泡,被贺琳的一句话,震碎消失殆尽。
施南枝从头发上摘下那个枚月亮形状的发卡。它不再是路景川对她独一无二的珍视,反而变成了贺琳侵犯他们之间秘密的佐证。
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失落和被侵犯感的酸涩猛地冲上施南枝的鼻腔。她头埋在枕头里便开始哭。
十九岁的施南枝,为了路景川伤神伤心。她突然想到了周天祺,她好像也为他哭过。
是不是哭一哭也就都变成束之高阁的过去了。
一切随着时间流逝,都就结束了。
像周天祺,她不也没用多久就忘了。
也许路景川,她一样也用不了多久就走出来了。
她她慢慢抬手,指尖触到玻璃,描摹着窗外冰冷的月亮轮廓。
“小月亮”……
“遥不可及的月亮”……
在路景川心里,她到底是什么?是消遣还是认真?
而贺琳,这个能随时给他送西装、知道他所有行程、处理他大小事物的女人,在他庞大而复杂的世界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到底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不经意随口编织的梦网?
到底,她还是先动了情。
委屈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将自己缩在阴影里,任由这些情绪,在寂静中无声地翻涌、发酵。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她的唇,冰冰凉凉,像是在……
周五下午, 路景川终于抽出时间。他第一件想做、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见施南枝。
他亲自来接施南枝放学,还特意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和卡其色休闲裤,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施南枝放学后不紧不慢地往校外走。
自从那次陪施南枝坐了一次公交,林辰觉得施南枝对自己虽算不上有好感, 但至少不讨厌自己。随着同学之间相处时间久了, 他越来越喜欢施南枝。
看着她每天校服领口系着不同花色小丝巾, 还搭配着同色系的发卡, 林辰心里就像开花了一样。她还有各式各样漂亮的小本子,大本子, 书包也经常换, 但大多数时候紫色、粉色居多。
她就像个多彩的洋娃娃, 长得也像。
高中男生眼里, 长得漂亮, 学习好, 性格可爱, 这三条占两条就足够招人喜欢了,而施南枝这三条全都有,性格温顺恬静, 学习好, 长得漂亮,简直无可挑剔。
虽然施南枝都是家里车接车送, 也不妨碍林辰天天追着把施南枝走到校门口。
“你周六或者周天有空吗?快期末考试了, 我们去图书馆上自习吧。”林辰提议,他约过施南枝好几次,但都没成功,这次也并没饱什么希望。
施南枝听到周六却犹豫了。
周六是个特殊的日子, 之前是绚丽多彩华彩的华章,现在是她避之不及的悲怆奏鸣曲。
“周六吧,周六我有时间。”施南枝应下。
林辰激动异常,属于他和施南枝的第一次约会即将来临,这将使他们关系的向前买进一大步。
“明天早上你在家少吃点,我在我家周围发现一家宝藏早餐厅,那个饭团特别好吃,明天给你带。”每到放学跟施南枝单独一起出校门这段时间,林辰就满眼的欢喜。
“不了,我吃少了周姨会觉得她做的饭不好吃。”施南枝淡淡地回答。
林辰笑笑,这个洋娃娃还有一颗善良如水的心。
施南枝也笑了下,挥手再见。
当她走近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车子时,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今天司机没下车给她开车门,直到她自己打开车门才明白了原因。
路景川来了。
见到路景川的瞬间,竟然是激动和欢喜占据了所有情绪的上风。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无论多么委屈,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可又回想上周发生的事情以及贺琳的话,让她又清醒的按压下所有的欢喜,坐正身子,没有搭理他。
路景川目光随着车门声音才从手机上的邮件挪开,看向施南枝。
见她不似以往见到自己的满心欢喜,猜测她这是在闹脾气,大约因为自己上周的爽约,他浅浅笑了笑。
在遇到施南枝之前,成为路家的接班人,握好路氏的船舵好好经营下去,是他生活里的全部。
直到遇到了施南枝,她仿佛成了路景川单一色调的调色板上的一抹靓丽的跳色。
甚至是少女偶尔耍小性子闹小脾气,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浓重一点的多姿多彩。
他不生气,也不烦扰。
“上周六,我在一个保密项目的竞标现场,所以没法和你联系,礼物喜欢吗?”路景川声音里尽是温柔,两周多没见施南枝,他确实有点想她了。
施南枝低垂着眼眸没回答。
“想吃什么?”路景川没气馁,继续轻声问。
“不想吃。”施南枝低声答。
“明天一天我都空出来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施南枝想了片刻,看向路景川,“我答应林辰去图书馆学习,你要一起来吗?”
话音未落,路景川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转过头,全程都没再说话。
甚至把施南枝送回去,也没有上楼。
回到家的施南枝心里惴惴不安,路景川不说话的时候,她是有一点怕他的。
忐忑中,她想到了路景川说的礼物。
她匆忙从衣柜里翻找出来。
白色手提袋里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绿色盒子,打开盒子是一瓶香水。
香水旁边是有一张手写卡片,卡片上整整齐齐地写着:
香水已经委托“Le vent”开始量产,会作为高端香氛市售。
另外我已经以你的名义买断了这款香水的所有权,每卖出一瓶,你的卡上都会有一笔收益。
施南枝看着卡片,心里五味陈杂。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水绿色的瓶子,轻轻喷在空气里。青涩的绿植气息充盈鼻腔,瞬间把她带到了茂密的果林之中,久久萦绕弥漫着清新气息。
施南枝又拿起卡片,路景川的字迹苍劲有力,很有风骨,像他一言不发离开时的眼神。
她看着看着眼睛竟有些酸涩,拿着的卡片的手一松,卡片掉在地上,她俯身捡起时,看到了背面的几行字:
南有乔木,为川为枝。
香水名字叫南枝,取自施南枝的后两个字。
就这寥寥几个字让施南枝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从施南枝脸颊留下。
“南有乔木,为川为枝”……
他说她原是乔木,暂时为他蛰伏为枝。
只有他肯定她、珍视她、理解她。
路景川就是她黑暗里的灵药,是解开她的系铃人。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路景川的电话。
路景川接起电话,却没出声。
施南枝哽咽着问:“你在哪?”
“在楼下。”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施南枝一边抽泣一边责问,“你总是这样。”
“我没有,”路景川心里也不舒爽,因为周六她有约,约会对象还是那个喜欢她的小男生,“我解释了,你不接受。”
“明明提前知道周六会来不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让别人转述?”施南枝质问。
“你下来。”路景川不想在电话里沟通,看不见她的样子,就读不清她的想法。
“你上来。”施南枝的气又涌上来。
“下来。”
施南枝挂断了电话。
挂断后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等了大约半小时,门铃响了。
立在施南枝心里的门,已经开了一半,他做出了让步,她也没了脾气。
门打开,路景川大步进来,抱起施南枝往卧室去,根本不管施南枝的惊恐和推拒。
路景川来到卧室,把施南枝扔在床上,身子便压下来。
施南枝缩成一团,脸上浮上阵阵绯色,呼吸节奏完全打乱。
“你听好,我以为周五可以结束,周六不会爽约,结果并不如我所想,一直到周六下午,告知要延长审核时长,我没办法才让贺琳来的。”路景川的唇,距离施南枝只有不到10公分,身子贴着身子,施南枝觉得心脏几乎要冲出她身体冲到路景川的身体里。
“还有什么,问。”路景川没有表情。
既然他都说了,施南枝愤懑开口:“月亮发卡是贺琳挑的?小月亮也是她起的?”
“发卡是我让她去买的,我选的,只是让她去买,”路景川轻笑了声,“小月亮……你不喜欢?是我起的,不喜欢以后不这么叫你了。”
施南枝羞怯垂眸,满意了,都是他,没有别人只有他俩,“没说不喜欢。”
“明天还去图书馆?”路景川盯着施南枝,是问,可眼里迸射出的压力,却是命令。
“不去了。”施南枝脸已潮红,声音粉糯糯的。
路景川浅笑,闻到了施南枝身上的香水味,重复了上午没得到答案的问题:“礼物喜欢吗?”
施南枝羞怯的点点头。
路景川看着她,她也看着路景川,眼神黏连在一起,唇也渐渐缩进了距离。施南枝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迅速且毫无节奏感。
“可以吗?”路景川轻声询问。
施南枝这会儿思绪已经完全停滞,她不知道路景川问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路景川的唇缓缓贴向施南枝的唇。他轻轻碰触到时,便有一种细细碎碎的酥麻感,接着他含住施南枝的唇,她的唇,冰冰凉凉,和她滚烫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路景川觉得像是在吃一团冰爽的棉花糖,为这个炎热又躁动的夏日带来最为美好又特别的体验。
他继续吮吸、轻含,手开始试探着摸索到施南枝的裙下,而他也不自觉已经有了反应。
施南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抵住自己时,瞬间清醒了。
莫名一股力量冲入她脑海里,让她用力把路景川往外推。
得到拒绝的路景川,没再继续。
刚才那个吻确实太深入也令他着迷,继续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干什么。
清醒过来,他坐起身子,是有歉意的:“对不起。”
施南枝红着脸、喘着粗气摇头。
路景川扶着施南枝也坐起来,两人并排坐在施南枝卧室的床边。
施南枝斜眸,偷偷看了一眼路景川,又收回视线:“我……我……”
“嗯,”没等施南枝说出口,路景川打断。
“我是想说……”施南枝犹豫着,鼓足勇气,“你都没说过你的想法。”
路景川转头看向施南枝,笑起来,眼神中全是欲望,“我的想法还不够明确?你想要我怎么表达我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对别人……”施南枝低垂着头。
路景川摇摇头轻叹一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施南枝喃喃低语:“你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我想要你。”路景川眼神笃定地看着施南枝。
她抬眸,碰上他炽烈的目光:“可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我都能给你。”路景川抬起胳膊,把她揽入怀里,“以后,你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施南枝的眼眸又不禁开始变红,她其实没什么想要的,除了眼前的路景川。
她想要的不过是他而已。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我已经没有你们了……不能……
施南枝和路景川之间并没什么正式的表白, 但自那个吻以后,路景川并没有更为亲密行为,亲吻也没再有, 两人像是又回到了以前,但似乎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路景川还是每周来, 有时候会一周来两次, 施南枝也不再那么敏感, 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学习。
期末考试施南枝发挥不错, 还拿到了路氏设的奖学金,路景川送了她一个樱花粉色的Kelly包作为奖励。
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 施南枝心里也渐渐更明朗的勾勒出路景川的轮廓。
他真的很忙, 很多时候, 他不是故意怠慢她, 而是他真的没时间。
通常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已经没法满足路景川的行程, 路景川每天是按照四十八小时来安排, 每个小时都要掰成两个小时来过。他能每周固定挤出时间来见施南枝, 已经是他竭尽最大努力了。
因此,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显得更弥足珍贵。
施南枝也渐渐习惯了他忙的时候不打扰他。等他放松下来时候再嗔责着撒个娇、使些性子, 让他找补回来。而这一套在路景川这里似乎也很受用, 他总是很有耐心的、竭尽所能的哄她依着她。
他给了施南枝,几乎是他百分之百的耐心、爱心、怜惜之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有路景川的日子更是过得飞快。
直到, 施南枝高考前,路景川遇上了个大麻烦。
考试前一天,路景川只是过来看了看她,不到十分钟便离开了。
他平静极了, 告诉她好好考试,最近他有些忙,待她考完了再过几天就来看她。
施南枝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期间,路景川并非如他轻描淡写说的有点忙而已,而是发生了几乎关乎他事业存亡的关键事件。
他一手提拔的副总陈宇带着核心团队和即将上市的科技板块关键技术资料投奔对手公司“锐锋科技”,并反咬一口,指控路景川窃取商业机密。
同时,多个重要项目因“技术泄露”和“资金链问题”被合作方暂停或取消。银行抽贷,供应商催款,媒体负-面-报-道铺天盖地。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危机,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摧毁他的阴谋。
见风使舵向来是人心所向,路氏内部的高层更是立刻与路景川划清界限。他孤立无援,几乎陷入绝境。
路景川已经连续三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掘地三尺般地寻找反击的证据。
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找不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将会轰然倒塌。
路景川交代贺琳和王特助,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查陈宇和锐锋的所有资金往来,特别是海外账户。
而他自己则想尽办法收集着核心技术的源代码。
施南枝考完已经半个月了,却一直没见到路景川。
原本施南枝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偶然看到一则新闻后,更是坐不住了。
巨大而无边无际的担忧包裹住施南枝。
施南枝紧接着在搜索引擎中查询路景川的各种信息。
当她将所有消息串联起来后,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她大体捋清楚了路景川出了什么事儿,但她绝不相信是路景川干的。
最终她还是开口找周阿姨打听起路景川的消息。
“施小姐,少爷不让知会你,怕你考试分心。”周阿姨也忧心忡忡的。
“周姨,你必须告诉我,”施南枝很着急,“再说,我已经考完试了,不会有任何影响。”
周阿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她知道的一点点消息:“少爷他遇上了不小的麻烦,还被立案调查了。”
施南枝听后眼前一阵白。
以她仅有的社会经验,还不能很准确的理解立案调查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很严重,路景川很危险。
她左思右想,反复思考,试图想出自己能为路景川做的事情。
可她只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对路景川所面临的惊涛骇浪,她束手无策。
这种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
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眼睁睁看着路景川深陷困境,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当时,爸爸去世了,妈妈在医院,她除了哭,什么也不做不了。
是路景川把她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爸爸……妈妈……
施南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此刻她唯一能为路景川做的,就是求她爸爸妈妈的在天有灵,保佑路景川度过这个难关。
人在极端情绪下做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
她以前不相信这些,可在今时今刻,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试一试。
全然顾不上自己这么做会有多么危险,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身份从而再度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她立刻准备动身。只收拾了一点必需品,便踏上去岭南的路途,去到她父母的坟前,亲求他们救救路景川。
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到路景川的。
临走前,她交代给周阿姨自己的去向,周阿姨并不清楚施南枝过去的经历,只是询问是否需要自己陪着,得到拒绝后,她也没再阻挠。
又是辗转半天的时间,施南枝终于到了岭南。
到了父母安葬的陵园时,已经是临近傍晚。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墓碑前,有近期燃烧的香灰和摆放贡品的痕迹,但是很干净整洁,显然是被人定期打理的。
这些路景川从未提过,而施南枝没想过路景川会为她做这么多。
冰冷的石碑上,父母的黑白照片熟悉又陌生。施南枝跪在墓前,双手抚摸在墓碑边缘,泪就流了出来。
她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的虔诚:“爸,妈,求求你们,救救路景川。求求你们,保佑他,保佑他平安无事,渡过这个难关,我只要他好好的……我已经没有你们了……不能再没有他……求求你们……”
忽然,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一阵暴雨即将来临。
可施南枝顾不了这些,她还是固执地跪在那里,一遍遍地祈祷,将自己所有的信念都传递给逝去的父母。
没过一会儿,倾盆大雨呼啸而来。
大雨把冰冷的石碑冲刷得光滑发亮,也把施南枝淋成了雨人。
她狼狈不堪、浑身湿透地坐在墓碑前,还是在不停的念、不停的说、不停的祈愿,雨水、泪水混在一,她像个雨人,更像个泥人,濒临融化的边缘,模糊了面容,也模糊了墓碑上父母的黑白照片。
***
而与此同时,路景川这边,竟奇迹般地出现了曙光。
“路总!找到了!找到了!” 王特助几乎是撞开路景川办公室的门冲了进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激动得几乎变调,“瑞士银行!陈宇在瑞士银行有秘密账户,里面有大额资金来自锐锋的离岸公司,时间点就在他离职前。还有邮件,他和锐锋高层密谋的邮件记录。铁证如山!”
几乎同时,路景川的一位旧友人打来电话,表示愿意提供一笔过桥资金,并公开声援路景川。
峰回路转。
虽然危机远未结束,但最致命的绞索,已经被斩断了。
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希望让路景川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而此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施南枝。
***
岭南的风雨也开始渐渐变小了。施南枝浑身冰冷,力气耗尽,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意识都有些模糊。
她最后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一眼父母的照片,用尽力气站起来,带着满身的泥泞、冰冷、担忧,一步一滑,蹒跚着向山下走去。
风雨中的身影,单薄得随时会被吹散。
从墓地下来,施南枝便往家的方向去。
房子已经破败,几乎没法住人了。
天空阴沉,乌云低垂,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施南枝坐在院子中看着荒芜的房子发呆时。
轰。
一声巨响。
她脚下的土地猛地一颠。不是那种天崩地裂的摇晃,更像是一辆载重卡车从极近的地方碾过,地下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闷响。
施南枝一个趔趄,下意识扶住了旁边湿滑的石墙才稳住身子没倒下。
紧接着,是持续几秒钟的、令人心悸的震颤。地面起伏晃动,头顶的瓦片哗啦啦作响,年久失修的老屋墙壁簌簌落下灰尘,一些堆在墙边的杂物、晾晒的竹竿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
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视线,遮蔽了本就阴沉的天空。
“地动了!地动了!” 外面传来几声惊惶的呼喊,但很快被更大的混乱淹没。
这并非毁天灭地的强震,但对于这个房屋老旧、依山而建的小镇来说,这余震动已足够致命。
人们乱作一团,喊叫声、房屋倒塌的声,混合着大地的怒吼,交缠在一起。
大量的砖瓦、木梁混合着泥浆和山体滑落的土石倾泻而下,瞬间将小楼和旁边几间本就低矮破败的平房掩埋了大半。
浓重的烟尘腾空而起。
更糟糕的是,震动引发了连锁反应。
靠近山体一侧本就松软的泥土开始小范围滑坡。泥浆裹挟着石块和断木,堵塞了老街通往那片老屋区的唯一小路。
几根歪斜的电线杆在晃动中拉扯着电线,发出噼啪的火花,最终不堪重负,吱呀呀地倒了下来,横亘在路中央。
施南枝紧闭着眼,耳边是巨响,身体被飞溅的石块砸中,尘土呛得他无法呼吸,而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路景川的影子。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死我不害怕,但想到见不到……
路景川播出施南枝的电话后,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路景川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他又立刻打给了周阿姨:“周姨,南枝在家吗?”
周阿姨接起电话惊喜万分,都没顾上路景川的发问:“少爷!您没事了?太好了, 老天保佑!”
“周姨,我没事儿, 施南枝在哪?”路景川这会儿全部的心思都在施南枝身上。
“施小姐, ”周阿姨急切回答, “施小姐说有事情要回一趟岭南。”
“岭南”两个字如重锤, 猛然敲向路景川的大脑,回音迅猛、响彻天际。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留, 立马安排司机备车赶往岭南。
路上, 他一遍遍猜想施南枝去岭南的原因, 她去那里做什么, 她难道又回了那栋老宅?
一年前许夏至被绑架的景象依然记忆犹新, 路景川太清楚施南枝一旦暴露身份后有多危险, 她难道不记得一年前的绑架了吗?不知道回岭南究竟有多危险吗?
路景川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什么调查、反击计划、媒体曝光, 在施南枝的安危面前,这些都变得无足轻重。
车子徐徐前行,岭南特有的湿热空气混杂着泥土和植被的徐徐袭来。
小镇依山而建, 房屋多是些有些年头的砖木结构,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街道狭窄弯曲, 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古朴和破败感。
经过一阵颠簸, 车子突然停了。
前方封路了。
司机请示过路景川后,下车打探情况。
半晌司机回来,“路总,前面进不去了。”
“进不去了?” 路景川的声音陡然升高, “什么叫进不去了?必须进去!”
司机被他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急忙解释:“路总,岭溪发生了地震。岭南虽然只是余震区,但震感不小,加上这几天接连的暴雨,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进镇的主路被好几处塌方彻底堵死了。救援队和大型机械正在抢修,但一时半会儿根本进不去。现在里面情况很混乱,通讯也断了……”
路景川根本没听完后面的话。
他一把推开车门,顾不得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施南枝。
然而眼前,通往岭南的唯一公路,已经被扭曲的树干、巨大的山石和浑浊的泥浆彻底截断,形成了一道数米高的、湿滑黏腻的屏障。
几辆挖掘机在远处轰鸣着作业,但进展缓慢。穿着雨衣的救援人员大声指挥着,试图清理出一条通道。
面对大自然的挑战,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路景川心里只想着施南枝在里面,她可能受伤了,可能被困了,可能……路景川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念头让他心中一阵痛楚。
“有没有小路能进去?” 路景川抓住一个刚从里面撤出来、满身泥泞的村民吼道。
村民被他通红的眼睛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小路更危险,好多地方都塌了,还有倒下的电线和树……里面……里面房子塌了不少,老街那边最惨……”
“老街” 这两个字让路景川大脑突然宕机。施南枝家的旧址就在老街。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路景川甩开村民,他不能等,也不能犹豫。
“路总!危险!不能去啊!” 司机和旁边试图劝阻的救援人员惊呼。
路景川充耳不闻。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陡峭湿滑的泥石堆,泥浆裹挟着碎石不断滑落,他什么都顾不了,心中只想着要竭尽一切所能,找到施南枝。
他攀过倒下的树干,绕过密密麻麻缠绕着的电线遗骸,经过摇摇欲坠、不断落下碎石的危墙……终于还是到了受余震影响最大的老城区。
倒塌的房屋废墟在雨幕中显得阴森可怕。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潮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呼救声、哭喊声、救援人员的哨声和机械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南枝!施南枝!” 路景川的声音嘶哑,一遍遍呼喊。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和血迹,他逢人便问,抓住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人,急切地描述施南枝的样貌,得到的却多是茫然或惊恐的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
恐惧越发强烈,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他。
他多想再见一次施南枝,看看她因害羞而涨红的小脸,水光潋滟的眼睛,凉而柔软的嘴唇。
他不敢想象她可能遭遇的一切,每一次看到救援人员抬出担架,他的心跳都会加快,冲过去辨认,又一次次被失望和更深的恐惧淹没。
***
不知过了多久,当余震过去,施南枝挣扎着抬起头,呛咳着吐出嘴里的尘土。
震发时,她所处环境较为空旷,并没有被重物砸到,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施南枝被压在一些杂物下面动弹不得,她尽力平稳呼吸,不做大动作,保持体力,等待着救援人员。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暗,雨丝又开始飘落,废墟之下,施南枝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她又饿又冷。
慢慢开始犯困,却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闭上眼睛,但周遭混乱声响还是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黑暗渐渐吞噬着她的意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个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废墟和死亡的阴影,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熟悉的执念:
“南枝!”
是路景川吗?
施南枝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是路景川来了吗?他在找她吗?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激活了她的一切神经。
“路景川……” 施南枝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呛咳。
泪水混合着尘土滑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特别特别想再见见路景川,她怀念路景川温暖的拥抱,此刻即使死她其实也不怕,只是特别挂念路景川,如果自己不在了,他肯定也会很难过吧。
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枚他送的、小小的月亮发卡。
她告诉自己,她必须撑下去,他就在外面,他需要她活着。
***
路景川几乎要绝望了。
他搜遍了老街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询问了所有能问的人,依然杳无音信。
就在他濒临绝望之际,一个穿着救援马甲、满身泥泞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冲着他喊道:“喂!那边!你是找人的吗?刚送了一批伤员到镇小学那边的临时安置点。那边人最多,你去那边看看!”
安置点。
路景川眼中熄灭的光瞬间重新点燃。
他道了声谢,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镇小学的方向冲去。
镇小学的操场上,临时搭建的蓝色救灾帐篷连成一片,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潮湿和痛苦的气息。受伤的人们或躺或坐,低声呻吟着,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在人群中穿梭忙碌,场面混乱而压抑。
路景川冲进这片蓝色中,目光一一扫过一个个帐篷。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粗暴地用手抹开,继续寻找。
“南枝!施南枝!” 他嘶喊着。
终于,在一个靠近角落的帐篷门口,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担架上的身影。
施南枝身上盖着一件救援毯,头发凌乱地粘在苍白的脸颊上,脸上有几道凝固的血痕和未干的泪痕。
她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昏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尽惊吓、伤痕累累的小兽。
是施南枝!是他的南枝!她还活着!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路景川所有的疲惫、伤痛和绝望。
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地砸在泥水里也浑然不觉。
“南枝!” 他跪在担架旁,颤抖的、沾满泥泞的手,小心翼翼地、无比珍视地抚上施南枝冰冷的脸颊。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颈窝。
“南枝……南枝……我找到你了……”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可施南枝却没有任何反应。
失而复得的喜悦全部化为乌有。
“南枝………你醒醒!回答我!”路景川开始语无伦次,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时,忽然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温度。
这让他如蒙大赦。她还活着!施南枝还活着!
施南枝被脸上的温热和熟悉的声音唤醒。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布满泥污、血痕和泪水却特别好看的脸。
“路……景川……” 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叹息,泪水不自觉便顺着眼角流下了。
“是我。是我。南枝,是我……” 路景川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含泪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再也无法克制,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施南枝浅浅笑着哽咽了。她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在废墟下绝望的情绪,都在这个熟悉而安全的怀抱里彻底迸发出来。
她也伸出手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沾满泥浆却无比温暖的颈窝,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
路景川紧紧抱着她,她身体的颤抖给他安全感,让他确信到此刻是真实的。
她的泪水浸透他的衣衫,他下巴抵在她凌乱的发顶。
路景川轻轻拍着施南枝的背,安抚着他的珍宝,“南枝……没事了……我在……我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了……”
雨依旧在下,打在蓝色的帐篷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混乱的安置点里,他们的哭声和低语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只属于彼此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痛苦和嘈杂都变得遥远。
施南枝的哭泣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虚弱:“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特别特别想你……死我不害怕,但想到见不到你,我心里就特别怕……”
路景川的心被狠狠揪痛,更用力地抱紧她。
他低头,看着怀中苍白脆弱却真实存在的施南枝,失而复得的巨大感几乎令他晕眩,他久久无法平静。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怀中这个温热的、会哭泣的身体,是他此刻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却比任何灵药都更让他心醉。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疼吗?”施南枝抓着他的……
在救援队伍的努力下, 第二天傍晚通往外界的大路可以通行了。
救护车、救援车等车辆陆续前来,受伤的人一一被妥善安置。
路景川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救援区域。
施南枝原本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休息了一夜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临近傍晚, 路景川并不想连夜赶回云海,而是前往比邻岭南镇的华锡市。
雨一直不停下,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摇摆, 划开一片模糊又清晰的世界。
路景川抱着施南枝, 坐在后座。
她身上裹着救援毯和路景川的外套, 蜷缩在路景川怀里。
“还冷吗?” 路景川察觉到施南枝缩了缩脖子,他低下头, 下颌轻轻蹭到的发顶, 声音异常温柔的问。
施南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不冷了……”
说着, 施南枝眼眶又忍不住泛红, 她从昨天遇到路景川后, 反而有了更大的不安, 担心睡着了睁开眼睛, 路景川就不见了。
路景川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的额角,“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酒店了。”
车子徐徐停驻在了华锡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酒店灯火通明, 与几个小时前的岭南风雨飘摇、混乱不堪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他径直走向前台:“两间套房。”
前台见两人一身泥泞,猜测应该是从岭溪或者岭南过来的, 迅速为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
电梯平稳上行。
封闭的空间里, 只剩下两人时,施南枝便不自觉地靠在路景川肩上。她从未如此依赖过什么人,路景川是唯一一个。
套房的门被侍者打开,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路景川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打开, 又去了浴室,给施南枝放好洗澡水。还小心翼翼地将厚厚毛巾铺在浴室门口,以防止施南枝滑倒。
一切安排妥当,他轻抚了抚施南枝的头发:“我就在隔壁,有事儿随时打我电话。”
话音还未落,施南枝的手便握住了路景川的胳膊,她眼巴巴地看着路景川:“留下……可以吗?”
路景川低头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小手,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依恋,再对上她那双满目留念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关于“好好休息”的理智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消散无形。
路景川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了句:“好。”
他不是不想留下,他只是对即将和她独处一室的自己太没有信心。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你安心去泡个热水澡。”
施南枝有些羞怯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往浴室走去。她关上了门,却没有完全合拢,留下了一道缝隙。
暖黄色的灯光下,浴缸里热气氤氲,水面上飘着几片酒店提供的舒缓香氛花瓣。路景川刚刚试过了水温,刚刚好。
隔断浴室和房间的是一面不透光的玻璃。
少女曼妙的轮廓、伸展的动作被光晕投射在玻璃上,如一场逼真的皮影戏,让路景川挪不开眼睛。
他注目着浴室的玻璃,身体是诚实的,他确实很喜欢她,此刻有种强大的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可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上风,他强迫自己专注在别处,转移开自己盯着浴室的眼睛。
路景川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客房服务。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条理,但语速很快:“送两份热粥,清淡些,配些易消化的点心和水果以及一杯热牛奶,尽快送上来。”
挂了电话,路景川又检查了被褥的干燥和舒适度,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确保房间足够温暖。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不受意识支配的,竟又回到浴室门外的沙发处,静静地坐在那里,心跳节奏却混乱不堪。
隔着那道虚掩的门缝,他隐隐能听见了里面细微的水声。
没过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拉开。
施南枝穿着酒店柔软的白色浴袍走了出来。
浴袍对她来说有些宽大,衬得她身形更加纤细单薄。
湿漉漉的头发散在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热水泡过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洗去了泥污和泪痕,显露出原本清秀的轮廓。
路景川几乎看得入神,半晌没有反应。
门铃适时响起。客房服务送来了餐点。
路景川开门接过餐盘放在桌上。
看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鸡茸粥,几碟精致的小点心,切好的水果,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这些让施南枝不禁心里又升起一阵阵酸涩。
“你先吃,我进去冲个澡。”说完路景川没敢再多看施南枝一眼,便匆匆进了浴室。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施南枝坐下来,喝了一点粥。餐具轻微的碰撞发出的声响,和浴室里的水声交融在一起。
待路景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施南枝的心像被一根线拽住,扎得紧紧的。她迅速收回视线,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路景川走到施南枝身边,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扯下手机充电线给贺琳拨了个电话,在岭南的这段时间,贺琳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路总,您还好吗?”贺琳一向平和的音调里透出着急的情绪。
“我没事儿,”路景川见施南枝抬起头看向自己,他不闪躲,也看向施南枝,“这两天进展的还顺利吗?”
“对,一切都正按您交代的开展,媒体那边,风向基本调转,只待证监会介入调查了。”
“好,我最晚明天下午会回去。”路景川目光突然转移到别处,起身走到施南枝看不到的隔断处,“做个局,顺势把陈宇送进去。”
“好的路总,我尽快安排。”
挂断电话,路景川回到施南枝身边,依然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好吃吗?”他侧了侧头,声音温柔,与刚刚通电话的他判若两人
“不如周姨做的好吃,”施南枝说罢又补充了句,“也还行,挺好吃的。”
路景川笑了笑追问,“那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不好吃。”施南枝又舀起一汤匙,送到嘴里,她知道他刚刚在给贺琳打电话,他能跟外界连通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贺琳。
路景川没再继续,转而严肃起来,“为什么来岭南?不记得一年前的事儿了?”
“记得。”施南枝不看路景川。
“记得还来?”路景川声音锐利却依然夹带着温柔,“我不想听谎话。”
施南枝放下汤匙,心里有气,直直地看向路景川:“我看到新闻了,周姨说你被立案调查了,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就想到我爸妈,他们既然让我遇到你,就得让你一直一直好好的。”
虽然施南枝的声音很冷,但一股暖流突然从胸腔充盈至大脑,路景川竟然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荒谬的勇敢有些感动。
倔强的、有主见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施南枝,浑身上下闪着金色的光。
除了她,还有谁会抛开自己的安危不顾,只为了能保他周全?
“但是……”他摸摸施南枝的发顶,“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夏夏,你要确保自己是安全的,再考虑其他。”
施南枝突然泪目,他叫她“夏夏”……只有许志峰这样叫她。
“夏夏,看看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夏夏,你走路看路,这样是要摔跤的。”
“夏夏,好吃吗?我猜着你得喜欢。”
“夏夏,考完了,爸爸请几天假带你去云海看看好不好?”
施南枝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眉毛红红的看向路景川:“如果没有你,我就一定—定是不安全的。”
路景川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一样,猛的颤动了一下,他在施南枝坚定的目光里寸步难行,像被强力胶粘住了,定格在此,时光似乎也配合着他俩,锁定在这一刻。
“那也不可以再有下一次。”路景川微蹙起眉也掩饰不住心头的万般温柔。
施南枝看着他,忽然起身向前迈出一步,双臂搂住路景川的脖子,低下头,唇就覆住了他的唇。
路景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施南枝用尽力气亲咬他,这两天的惊恐、前些天的担忧、高考前的压力……如泄洪一般,融在泪水里,揉在这个吻里,一并倾泻而出。
她胸腔起起伏伏,双臂紧紧抱着路景川的脖颈。
路景川尝到施南枝嘴角咸咸的泪时,才回过神来。
他又何尝不想要她。
他一只手臂拦住施南枝的腰身,另一只抚住她的头发,用力的回应着施南枝的这个吻。
唇齿相交,吻到施南枝几乎无法呼吸,路景川才放开她。
他的鼻梁贴着她的鼻梁,眼睛看着她的眼睛。
施南枝的眼里有光、有水、有爱、有他、还有一把能把路景川一切理智燃烧殆尽的火焰。
可是他有选择爱的权利吗?他生而为路家的利益而活,他是路二的独子,他是未来路氏的接班人,他是路家托举起来的希望。
他有许许多多高大伟岸的头衔,可唯独“路景川”,是最渺小且不足为提的那个。
只有在施南枝这里,他才是真正的路景川。
重要的、唯一的、无法被取代的路景川。
想到这里,路景川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要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他要完完全全的拥有她。
这个想法像一个引信,只轻轻见了点火星,便让心中的欲望瞬间爆炸。
此刻,他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就是想要她,想要施南枝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他抱起施南枝往床的方向走去。
施南枝被路景川轻轻放在床上时,整个人便开始微微下沉。
她紧张极了,心扑通扑通地跳跃,几乎是在胸腔里胡乱奔腾起来。
路景川轻身俯下来时,她的脸便开始发烫。
他自上而下,亲吻了她的额头、鼻梁、酒窝、嘴唇、耳垂、脖颈……
施南枝在他唇间的游弋里,只觉得晕晕乎乎。
他像是给自己施了什么魔法,让她身心愉悦、激动、恍惚、沉迷、如痴如醉般的享受着这一切突如其来的、美妙绝伦的体验。
在这件事情上男人总能做到无师自通,并且表现优异。
路景川感受着施南枝的变化,他单手从抽屉里拿出小方盒子,打开,也将她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快要忍受不住了。
“疼吗?”他极尽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
施南枝抓着他的背,摇着头。
怎么会不疼。
很疼。
特别疼。
他知道施南枝在撒谎,他犹豫了一下。
唇贴着她的脸颊,又轻声细语的再次发问:“继续?”
施南枝咬住下唇,点点头,挤出一声“嗯”。
路景川一刻不想再犹豫,吸吮着她的唇,一气呵成,直达罗马。
施南枝“啊”的一声哭腔,他便严丝合缝地与她融为一体。
自此,她,便是他的了,成了只属于他的珍宝女孩。
结束后,路景川怀抱着浑身上下蒙着一层细密汗珠的施南枝。
他撩起垂在她胸前的碎发,掩到她耳后,“还疼吗?”
施南枝摇头。
其实还是很疼,火辣辣那种疼。
路景川捋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已经考完了,不必住在学校附近了,等回去搬到近郊的别墅去,那边宽敞,也离我更近一些。”
“嗯。”施南枝点头,往路景川怀里又靠了靠,“路景川。”
“嗯?”
“你以前,”面对此时的路景川,施南枝竟升起一种强大占有欲,她的手指在路景川的胸上跳动,她试探着问,“也这样过?”
路景川迟疑了一下,又莞尔一笑:“哪样?”
“就,”施南枝刚想解释,又蹙眉,意识到路景川肯定明白她的意思,毫不掩饰地脱口而出,“跟别的女的做-爱。”
施南枝白嫩的小脸上还泛着潮红,她微抬起上半身,双目炯炯、极认真地看着路景川,等待着他的答案。
路景川被她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个问题逗笑了。
他以前确实没有过,可却忍不住想看看她着急的模样:“这很重要吗?”
施南枝郑重地点点头,明确地回答他:“很重要。”
“如果有过会怎样?”路景川眼神尽是玩味的暧昧。
施南枝瞬间脸色沉下来。
路景川的手在施南枝的脸颊上摩挲着,施南枝转过脸,不让他碰。
他不再逗她,挪过她的脸颊,也恢复了惯常地表情,认真看着她,“你是第一个。”
施南枝眼里闪过光,重拾刚刚的娇羞神采,她相信他说的,但脱口而出的是问句,“没骗我?”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路景川满眼的宠溺。
施南枝手指按在路景川的唇上,“骗我就惩罚你永远硬不起来。”
路景川笑,“那你后半生的幸福不也没了。”
施南枝反驳:“不啊,我可以找别人。”
路景川的眸子突然深下来,他抚摸她脸颊的手移到她下巴上,轻声呵责:“除了我,不能有别人。只能是我。”
看到施南枝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胆怯,他立马收回表情,恢复温和,紧紧环抱住她,“我也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说罢,路景川闭上了眼睛,他抱着施南枝的时候,莫名有种安全感,他喜欢这种感觉。
听着路景川呼吸渐渐变得平静,像是睡着了,施南枝喃喃低语:“说一个男人的第一次会让他毕生难忘,我也想成为你的那个毕生难忘。”
“对你不仅仅是毕生难忘。”路景川眯着眼睛,抱着她抱得更紧了。
施南枝轻轻笑,渐渐在路景川的怀抱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四年后
四年后。
“好, 我答应你见她一面,仅此一次。”路景川并没什么耐心,急匆匆说完便离开了
周天祺望着路景川的背影补了句:“别迟到!”
周天祺给路景川和庞婉宁见面的地点选在云海周边的一处度假区。
高山流水, 依稀坐落几座独门院子,院子里单独配有厨师餐厅, 电影院, 甚至还有些奢侈品专柜。
路庞两家的婚约要追溯到五年前。这期间庞婉宁见过路景川一次, 对他印象不错。她也交过几个男朋友, 大多数对她是捧着宠着,让她随心所欲, 一段时间后, 她腻味了也就不欢而散。
原本以为路景川也不过如此, 可这次, 从一开始就太不一样。
庞婉宁晚了半小时到, 本以为大家都在等自己, 结果她是最早到的。
她等别人, 这事儿就没发生过。
庞婉宁刚想走人,路景川来了。
他穿了件藏蓝色西装外套,内搭白色T恤。
再平常不过, 却让庞婉宁心里一颤。
庞婉宁看他一眼, 抬高音调强调:“你迟到了。”
路景川看看腕表:“对。”
庞婉宁蹙起了眉:“看来迟到是路总的习惯。”
“除了工作,没什么事儿值得我太准时。”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庞婉宁, 同时也勾起了庞婉宁的兴趣:“那你要好好记住今天这句话, 最好订婚那天也如此。”
路景川轻笑了声,笑里意味深长,却没有跟她继续争辩的意思。
庞婉宁向前走了一步,离路景川更近了些, 手搭在路景川肩膀上:“没人会不喜欢我,你也不例外。”
路景川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如此近,拨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巧了,我一向习惯当例外。”
话音还未落,庞婉宁脖子上的项链吸引了路景川的注意。
他认识这个吊坠图案,是他亲自画好草图,找设计师手工制作的,为什么会在庞婉宁的脖子上?
路景川正想着要让贺琳落实一下原委,这时,周天祺带着施南枝来了。
为了给路景川和庞婉宁创造点独处时间,周天祺到了约定时间才去接施南枝出发。到这里的时候,足足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哥!”周天祺老远便开口喊。
门,缓缓打开,施南枝低着头,跟在周天祺后面。
直到她抬起头,目光触到路景川的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紫色裙摆的纱幔也随着步履暂停而垂落在膝盖。弥漫着商业香氛的会客厅,回响着施南枝沉甸甸的呼吸声。
施南枝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直至白如一片纸。
她的嗓子突然干涩起来,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家庭聚会、路景川、周天祺、哥……一个个词汇冲入她的大脑,此刻她根本厘不清现状。
路景川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天祺喊的“哥”是谁?可是周天祺明明姓周,不姓路……问题源源不断升起盘旋在脑海中,她却一个也解答不了。
她看向路景川时,心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冷厉有肃穆,不似往日看着她时的温情脉脉,水光涟漪。
她与路景川相爱过的瞬间浮上眼前。他吻她时沉醉的神情,他脱下外套裹住她的温暖,他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触感,他低沉缱绻地唤她“南南”时的气息……
然而这些画面,突然穿插进周天祺的面孔,揉碎在一起,打破她沉沦的美好梦境,剩下的,只有令她难堪的忐忑。
她微微侧身,下意识地拉开一点与周天祺的距离。目光闪躲的再次看向路景川的方向。而站在路景川旁边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她电梯里遇到的、路景川的未婚妻。
施南枝心里一阵酸涩,路景川明明说今天有个重要的会,原来这就是他重要的会。
他说他只见过她一次,那这是第二次?还是这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路景川解释过这个未婚妻的存在,他确实没隐瞒、也没撒谎。可他抱着施南枝时候,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的是,这是商业联姻,是枷锁,是束缚,他的心只有施南枝,他甚至就跟那个女的只见过一面。
当时施南枝相信他,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心疼他身不由己的处境。
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
可当路景川和她站在一起的一幕猝不及防、又如此具象地砸在眼前时,那所谓的心理建设,瞬间碎得连尸骨无存。
原来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施南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钝痛,痛得她指尖发麻。
路景川先看到的是周天祺,当目光移向门口的施南枝时,他一时间甚至有些恍惚,待定睛看清楚确实是施南枝时,眼里漏出冷冽的光。
周天祺见施南枝停住,他后退一步,手自然搭在施南枝腰际,邀她进来。
站在旁边的路景川脖颈处青筋凸起,插在口袋里的手,因紧攥起拳头,关节发出声响。脸上是浓烈的厉色。
“周天祺?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高中生。”庞婉宁对周天祺倒是没了刚才对路景川那副争锋相对的模样,柔和很多。
“婉宁姐,老早就听说了你的芳名,名不虚传,又漂亮,又年轻,又高雅,又温柔,又聪慧……”
庞婉宁笑着打断他:“行了行了,你夸人都夸不到点上。”
她看向旁边的施南枝,目测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书卷气。学生就是好,脸上满满的全是胶原蛋白,嫩到像是一碰就能流出汁水。
庞婉宁又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竟觉得施南枝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见过……
忽然庞婉宁记起来了。在那个私房菜酒店。
能去那个酒店的人,基本都是云海数得上名的人。
那天她穿了一件黑色有领子的连衣裙,是迪奥今年的秀款。
最重要的,她脖子里紫色的吻痕,让庞婉宁印象深刻。
云海名门贵户里的女孩儿周婉宁基本都知道,不认识也略有耳闻,却从来没听过施家女儿,更没听过施南枝。
施南枝今天穿了件价格不菲的Elie saab紫色及膝连衣裙,看着清纯极了,但联想到那天,庞婉宁玩味的笑起来。
“周天祺,你之前一直在美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月初。”周天祺说完,抓着施南枝的手腕,让她靠着自己坐下来。
他给她递了一小块梅花酥:“尝尝这个,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他满眼都是施南枝,等着她品尝后的反馈。
庞婉宁回想起见到施南枝那天,是上个月底,不是这个月初。
她玩味又挑衅地看向施南枝:“你叫什么名字?”
施南枝满不在乎、甚至有些不屑地抬眸看向她:“你叫什么?”
周婉宁轻蔑的看她一眼:“庞家独女,庞婉宁。”
“施南枝。”施南枝冷冷回了句。
“我见过你,电梯里,上个月。”庞婉宁戏谑地提示。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施南枝记起了自己狼狈的一幕,却也不闪躲。
“那你还真是有本事。”庞婉宁声调提高了一度。
“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到。”施南枝咬了一下梅花酥,余光却瞟了眼路景川。
“是吗?那我可真想瞧瞧。”庞婉宁意有所指,她是看不上施南枝的,她自动认定施南枝无非就是出卖自己□□换来衣食无忧生活的那种女孩儿,认定她拥有的都不是经过自己努力得到的。
可是庞婉宁却从来不觉得的,自己也只是运气好,生在了庞家,才有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也未曾为之付出任何努力。
施南枝收回目光,可就在这一瞬间,看到周婉宁脖子上的项链,施南枝忽然有些绷不住了。
她眼里瞬间洇起一层水雾。
那条项链,她也有一条——两只樱桃,旁边点缀着细细碎碎的星星。
图稿是路景川亲笔为她画的。当时她侧躺在床上,吃着樱桃……
路景川说,他一生只为一个人画画,那个人就是施南枝。
施南枝相信他说的,她笃定地也把他也当成自己一生的唯一选项。
而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为什么路景川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从知道他和别人订了婚开始,到现在,路景川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施南枝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酥皮粘到施南枝的上唇,周天祺伸手帮她捻了下来。他目光刚从她嘴唇移开,却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努力吞咽了两下。
“怎么了?”周天祺看向施南枝的眼神里全是温柔。
“有点不舒服。”施南枝喃喃低语。
“去客房休息一下?”周天祺问,“要不去医院?”
路景川还是看不下去了,努力压住濒临失控的情绪。蹙着眉,走到施南枝面前:“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施南枝决绝的拒绝。
路景川不好再强求,拍了拍周天祺,示意他过来,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连廊。
“你和她什么关系?”路景川烦躁得厉害。
“跟你有关系吗?”周天祺看着路景川、见他没说话,脸色很难看,“我在追她,怎么了?这你也得管?”
“不行!”路景川狠戾地盯着他,“收起你的念头,一点都不能有。”
从来不过问周天祺私生活的路景川,今天有点反常,周天祺也不示弱:“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半点关系。”
“下个周,我会安排你和刘永志的小女儿见一面。”路景川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听闻周天祺要回国,刘永志上个月已经亲自上门来过路家一次,只是被周老太太婉拒了。
“要去你自己去,路景川,我没拿过路家一分钱,你也少拿路家这一套来管我。”
“话别说这么满。”路景川冷笑一声,“你既然是路家的人,免不了就得遵守路家的规则。这件事儿我管定了。”
“奶奶都说让我找个喜欢的,不会强求我。”周天祺示弱的看向路景川,“哥,我真的喜欢她,打从心里喜欢。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对,我是不明白,你回国才几天,最多就是看她漂亮而已,新鲜不了两天就淡了。总之,这件事情没商量的空间。”
说完路景川便离开了。
走之前他回到客厅,看向庞婉宁,“今天就到这了,庞小姐,你自己回去吧,公司还有事儿我就不送了,其他人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他这句话,意指明显,就是告诉施南枝,回别墅。
施南枝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偏不要。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路景川一直都很注意,每次……
庞婉宁见路景川走了, 也起身离开。她心里不痛快,第一次有种被人支配的感觉,而更糟糕的, 她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绝对拿捏不住路景川。
可这种感觉又如此吸引人, 让她不禁对路景川心生一种奇怪的恋念, 她甚至想去他公司看看, 看看他永远放在第一位的工作, 是不是真的比自己更令人着迷。
路景川离开后驱车直奔别墅,等着施南枝出现。
十点半时, 贺琳给他打了个电话, 提醒他收购越南工厂的谈判会议11点开。
路景川只是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便关了手机。
人都走了, 周天祺小声对施南枝说:“不用管他们, 他们爱去哪去哪。你还难受吗?想先去客房休息会?还是去医院?如果不难受了, 我们在这玩两天也不错。”
周天祺心里觉得抱歉, 原本是兑现曾经给许夏至的承诺的。当时他去她家,见到了张慧芳,他打趣说, 等见了他哥, 他俩就算见了双方家长了……虽然不知道变成施南枝的许夏至还记不记的,但是周天祺一直记得。
谁承想, 竟是这样的收场。
施南枝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没回答,而是又拿起一块梅花酥,咬了一口,仔细嚼着, 可嚼着嚼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了。
周天祺看到她哭,更愧疚了:“南枝,我哥那人就那样,你别搭理他,他其实就看起来凶,人还是挺好的,至于庞婉宁,她肯定是看你漂亮,嫉妒你。”
施南枝听到路景川和庞婉宁的名字同时出现时,哭得更厉害了。
这让周天祺不知所错:“南枝,你想哭,就先别吃东西,一会儿胃又要难受了。”
施南枝还是哭。
周天祺想到高中时候,她看到卢倩倩和自己走在一起,也是这么在他面前抽抽嗒嗒的哭的。
可是这次,施南枝却不是为他流泪。
昨天在学校,周天祺等了施南枝一天也没见到她,来的路上,施南枝情绪就不怎么高,这会儿她又哭成泪人。固然路景川和庞婉宁态度差是个原因,但肯定不至于让施南枝情绪如此激动,而能让她这样的,周天祺猜想,只可能是她的那个男朋友。
他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节奏、心跳强度,也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因为他也在心痛。
周天祺不知道昨天施南枝和她男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那个男的都不该让施南枝这么难过。
“你很爱他?”周天祺的呼吸贴近施南枝的耳垂,那颗痣,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嵌在她漂亮的耳垂下面。
施南枝不否认,靠着周天祺哭到哽咽。
周天祺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的疼,因为自己,更因为施南枝。
他握着施南枝的胳膊,把施南枝扶起来,撩了撩她眼前的刘海,她眼睛通红,鼻尖也红红的,不时的喘一串长长顿顿的气。
周天祺认认真真地看着施南枝:“把你给他的爱,分一点给我好不好?离开他,到我身边来。我一定比他做的好一万倍,不信你可以试试。”
施南枝看着他,如此熟悉的一张脸,曾经天天把她送回家的人,曾经每天陪她一起走过昏黄路灯下的小巷的人,曾经她最最渴望看见的人,如今就真实的坐在她面前。
可她却再无法为他心动。
周天祺慢慢地靠近施南枝,近到他的唇马上就可以贴上她的唇,施南枝却躲开了。
施南枝爱路景川。
眼前的人是路景川的弟弟。
她不应该、也不能这样。
她忽然觉得头疼欲裂,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这次,直接吐了出来。
周天祺没再征求施南枝的意见,直接带她去了医院。
施南枝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胃里翻江倒海,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捂住嘴,纤细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天祺刚刚缴费回来,站在几步之外,透过未关合的门缝看向施南枝。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子。不知是身体还是心里的难受,她眼里含着泪,苍白脸上没什么血色。
这样的施南枝让周天祺心碎。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刚想给她盖上毯子,护士来了。
“施南枝?”护士的声音响起,“化验结果出来了。”
护士将一张打印着数据的报告单递过来,语气平淡:“HCG数值很高,尿检也是阳性。恭喜,你怀孕了。孕早期反应比较大是正常的,不过你低血糖还是要注意了,补充营养,你不想吃,可孩子得吃,另外多休息,补充叶酸,下周再来抽个血。” 护士语速很快,说完就转身便走了。
施南枝整个人都僵住了。
孩子……她努力回忆,究竟是哪一次……路景川一直都很注意,每次都会带套的,怎么可能呢?
忽然,她想到那晚……他喝的有点多,晚上十一点多了去学校接她,她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宿管开门放她出来。
那次,他把她绑在床上,像个野兽一样的要她,中途套套破了。但是明明他立刻就换了新的……施南枝脸色凝重。
周天祺从护士的手中抽走了那张化验单。他迅速扫过纸上的每一个字。
阳性。
妊娠状态。
孕周:约五周。
一个个的字狠狠烫在周天祺的心上,烫进他记忆的最深处。
无数个无比清晰、被他尘封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
酒店雪白的床上,他第一次见到许夏至漂亮的身-体,他捏着她软软的肉肉,他吻她每一处月几月夫……
月光朦胧的阳台,晚风带着花香,许夏至羞涩地低着头,脸颊飞起红霞,声音细若蚊呐:“周天祺……你喜欢这样……对不对?”
她躺在他怀里,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命令他说:“叫姐姐。”
……
他珍视她如同稀世珍宝,连一个过于深入的吻他都小心翼翼,唯恐亵渎了她的纯净。
在他记忆里出现许夏至时,全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粉色、稚嫩的如同婴孩儿的颜色。
他记得自己曾经是如何郑重地抱紧她,如何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不染丝毫情欲的吻。
她是他念恋了四年的初恋,是他舍不得沾染半分尘埃的光。
他舍不得碰的人。
现在,却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其实周天祺知道她有个男朋友的时候,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成年之后的恋情……应该多少会发生点什么。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也许呢,他的许夏至,她答应过把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他的。
而如今,这张化验单,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所有的幻想一并捅穿、搅碎。
半晌,他回过神来,难以抑制的一阵憋闷、烦躁。
可目光投向眼前虚弱的施南枝时,他的心又软下来。
这一切,她又有什么错。真要有错,那就是她像他爱她一样,深爱着另外一个人。
周天祺前后串联起施南枝的种种表现,初步拼凑出施南枝和她男朋友之间的状态——施南枝想要这个孩子,但是男的不想要,施南枝因此提出分手,男的又不同意,两人一直僵持着。其他的,周天祺一点也不想再想。
他忽然很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不能再和家里对抗得更激烈一些,为什么就这么去了美国,如果他们不曾分开过,她一定不会受这些委屈。
周天祺看着病床上唇色趋于白色的施南枝,脑海中浮现出早上一边吃梅花酥一边哭得几近崩溃的施南枝,他更难受了。
施南枝抬起头,她的目光撞上周天祺的目光。
他收起烦躁,终于开口了:“他不想要,对吗?”
这个问题让施南枝陷入沉思,老实说,她不知道路景川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这和说句爱她、用些心思哄她不一样,这是一个孩子,是一个生命。今天之前,她会觉得路景川是愿意要这个孩子,可此刻她却迟疑了。
路景川会厉声厉色的拽着她去打掉这个不合时宜到来的生命吗?他会吗?
想到这,施南枝的眼泪不禁又流了出来。
周天祺看到施南枝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可他就是见不得施南枝受一点委屈。
他皱着眉:“夏至,你要是想要这个孩子,明天咱们就去领证。你不用为难,以后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委屈。”
说出这句话,周天祺竟然有几分释然。
纵使过去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他再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如四年前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心动,他爱她,就只能爱她的全部。
施南枝看着周天祺,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刚在一起时,躺在诺大的酒店大床上,周天祺抱着她,他说“夏至,我不急,等你长大,以后的路很长,我们一起慢慢走。”
曾经,她问周天祺:“你为什么喜欢我。”
周天祺眯着眼睛,半笑不笑的斜着嘴,告诉她:“因为你是你。”
施南枝此刻控制不住地、紧紧地抱住了周天祺。
可是人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抱着的是周天祺,施南枝心里想的却是路景川………
为什么四年前要出国?为什么在最最需要他的时候却离开了?为什么又会是路景川?为什么路景川偏偏就是周天祺的哥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四年前对她的惩罚还不够吗?
恍惚回过神来,施南枝还是从周天祺怀里抽离出来,她低垂着眉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病房内灯光明亮,窗外一棵银杏树,在昏暗灯光下,一片片新绿的树叶变成暗淡的黄色。
周天祺勉强挤出个笑,摸了摸施南枝的发顶:“不急,我会等你重新爱上我。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慢慢走。”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是吗?还有细节?细到什么……
遵医嘱, 施南枝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而周天祺也寸步不离地陪了她一晚上。
早上,施南枝便要离开, 不想再在医院多待。
周天祺没办法,只能依着她, 把她送回学校。
“我陪你进去。”周天祺熄火, 要下车, 却被施南枝拒绝。
她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你已经陪我够多了。”
周天祺还是不放心她:“你现在不一样……”
刚说出这句话,两人又心照不宣的都选择不继续这个话题。
“放心吧, 我可以, 有需要我随时给你打电话。”施南枝再次拒绝了周天祺。
“好, 那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过来。”周天祺迟疑了一下, “我前几天在这附近看了套房子, 过两天带你去看看, 后面……你在宿舍住始终不太方便。”
“真的不用, 我在云海有套公寓,我自己真的可以。我……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想清楚了, 会联系你。”施南枝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周天祺点点头:“医生说的, 还要再做检查,我周一一早来接你去医院?”
“好。”
施南枝下了车, 微微弯了弯腰、微微笑了笑, 挥手和周天祺道别。
而这一切,都印入不远处坐在车里的路景川的眼帘。
他昨天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应酬,在别墅等了施南枝一天一夜,也没等到她。今天一大早便来了云海大学, 却亲眼目睹了他的亲弟弟,亲自开车把施南枝送回学校。
等待一夜的焦躁、和期待落空的失落,都不及此刻的愤怒和嫉妒。
周天祺的车停下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施南枝才打开车门。她右脚踩在地上,白而笔直裸露着的小腿,和嫩而细瘦裸露着的胳膊,彻底点燃路景川最原始的嫉妒之火。
他脑海里甚至想象着两人独处一夜的情景、对话、甚至更亲密的接触。
路景川脸色阴沉如铁,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施南枝远去的背影,缓缓拨出施南枝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路景川还是压下了所有情绪,温和地对施南枝说:“我在校门口等你。”
“上午不行,我有课。”施南枝冷声回答。
“那就等你下课,我安排你喜欢的那家私厨。”路景川依然是商量的语气。
“我不想吃,没胃口。”施南枝语气里明显夹带着生气的意味。
“那就等你有胃口。”路景川即将失去耐心,却依然克制着。
施南枝沉默了一会儿:“我10点要上课,给你10分钟的时间。”
“好。”路景川挂断电话。
施南枝折返回校门口,一眼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她渐渐走近,隔着玻璃,路景川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脸上没什么血色,人也极没精神。
司机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后,便暂时离开了。
施南枝坐在后排,和路景川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
路景川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生病了,却被施南枝一把推开。
他收回手,缓缓开口,声音冷厉:“昨天你去哪了?”
施南枝戏谑地看向他:“你真想知道?”
路景川也看着她,眼里有无尽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我和周天祺在一起,你觉得我们应该在哪儿?”施南枝嘴角微扬,“还想知道什么?细节想听吗?”
路景川一把捏住了施南枝的下巴:“是吗?还有细节?细到什么程度?他把你扒光按在床上?还是像我们经常玩的那样,把你绑起来,到你求饶还不停?还是你最喜欢的那样……”
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混合下颌骨强烈的酸痛感、合并着一阵阵胃酸上涌腐蚀着食道的烧灼感,一起剧烈的冲击着施南枝,让她几乎又要吐出来。
她挥手重重的扇了路景川一耳光。不停的吞咽口水,强压下恶心。眼里却不争气的又浸满泪水。
路景川这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松开了捏着施南枝下巴的手。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对施南枝说了句对不起。
其实他从见到施南枝开始,便知道施南枝和周天祺不可能发生什么,可却控制不住地联想。
“对不起,南南。”
施南枝没应他。
路景川平静下来,语气中也尽是和解的平缓:“庞婉宁的那个项链,不是我送的,我派人找到了帮我制作项链的设计师,他当时未经我的允许把成品发到了社媒,后来被人相中出了高价,他又1:1按照图纸做了同款。”
路景川拿出手机递给施南枝:“整个过程都有视频。至于这个设计师,我已经让律师在处理侵权的相关细则了。”
路景川没说的是,他已经联系过珠宝行业的几个朋友,彻底将这个设计师封杀,从此他再吃这碗饭比登天还难。
“昨天,之所以没告诉你和庞婉宁见面的事儿,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昨天上午11点有个并购会议,我只是象征意义的在会前预留了20分钟给她。只有20分钟。”
施南枝的泪早已经决堤。
可以再信他一次吗?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到底对她有多少爱又有多少隐瞒?
可是即使再相信他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庞婉宁即将是他的妻子,这是横亘在两人中间永远无法协调也无法跨越的事实。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几乎快要忍不住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说完了是吗?”
路景川抓住施南枝的胳膊,不想放她走。
“我们……就到这里吧。”施南枝低语不看他。
说完,她抽出手,打开了车门。
一下车,她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转角处,扶住墙,就开始疯狂的呕吐。
路景川坐在车上,看着施南枝消失在眼前,手依然还在颤。
她说的“就到这里”,到底又有多少周天祺的因素,他太想知道了,以至于几乎忽略了这几个字本身的意思。也或是这几个字的意思太明确了,明确到他想找个理由搪塞自己——其实这不是分手的意思,都做不到。
他陷入从未有过的焦灼不安的情绪中。
回到学校的施南枝像游魂一样,勉勉强强上完了课,便匆匆离开。
她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公寓。
她真的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好好理一理到底该怎么办。最重要的,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她躺在卧室床上,打开Bang & Olufsen的音响,Adele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这个音响是路景川送给她的。去年说好了要陪施南枝去看演唱会,结果他却爽约。作为补偿,他定了四张附带演唱会后粉丝见面会的VIP的票,让施南枝整个宿舍的人一起去看了演唱会。事后还送了这个音响给施南枝。
卧室墙上的布面油彩画,是施南枝随口一提,她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副《马术幻想曲》太神奇了,作者真的能把旋律通过画面画出来。没过几天,路景川就把这幅画送给了她。
还有梳妆台抽屉里的各种首饰……大多数都是路景川送给她的。有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有在拍卖会上拍得的孤品皇冠,有三克拉的粉钻耳钉,也有七位数的翡翠手镯……却独独没有戒指。一枚也没有。
她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被路景川无声无息地浸润着,包括她的身-体、她的思绪、她的心。可是却都不是承诺。
施南枝发着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可用不了多久,思绪里又全是路景川。无论她怎么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却无论如何又会想到他。
爱一个人是一种病,治病如抽丝,她拼命地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出去。可越是努力越是发现,这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也像她这样难过吗?
他到底爱没爱过她?
他如果像她这样爱,怎么忍心让她这么难过?
施南枝匆忙拿出手机,可除了周天祺发来的几条信息,没有任何路景川的痕迹。
路景川……也许根本没爱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发恨再也不要见他,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联系。
她打开微信置顶的路景川,头像施南枝拍的大海。那是他俩刚在一起时候,路景川带她去弗洛里达,两人躺在在Palm beach海滩晒太阳,施南枝觉得自己像在天堂,拿起他的手机便拍了一张照片,一半蓝天、一半大海,一半云、一半沙……当时的路景川,就是天使,把她带到幸福的云团里。
施南枝看着这张照片,却还是无法把他删除,她的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
该怎么办才好,她没法忘记路景川,没法那他从自己的心里删掉,没法……不爱他。
那么好的路景川,却不是她的。
那么好的路景川,却骗了她。
那么好的路景川,要怎么才能不爱你?
又是一阵反酸和恶心。
这次更加强烈。
她冲到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吐。
可她没吃什么东西,胃里根本没有食物可吐,吐出来的是胃酸、胆汁一类的,这让施南枝的食道格外难受,火辣辣的疼。
像和路景川第一次结束后,下面那种火辣辣的疼。
吐完后,施南枝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漱了漱口,慢慢往卧室走去。
施南枝在慢慢适应这种煎熬的病症感。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当她的手贴在小腹上的时候,竟产生了这两天以来的唯一一点愉悦感。
这里有一个生命,一个流淌着路景川血液的生命,正在悄无声息的慢慢长大。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她怀孕了,我不能让她挺着……
周老太太送走了刘永志, 就把周天祺叫回来了。
“中午回来,陪奶奶吃饭。”周老太太笑眯眯的给周天祺打电话。
“行,我中午回去。”
周老太太特意嘱咐厨房做了几个周天祺爱吃的小菜。
餐桌上就周老太太和周天祺两个人, 周老太太支开佣人,完全不讲礼数了, 像周天祺小时候那样, 让他放肆的吃。
可今天周天祺看着却没什么胃口。
“谁惹我亲孙儿了?告诉奶奶, 奶奶给你想办法。”
周天祺笑笑, 搂住周老太太肩膀:“我都这么大了,还能找奶奶告状啊。”
“你再大也是奶奶的宝贝孙子。”周老太太满眼都是宠爱。
饭吃的差不多了。
周老太太终于开口:“奶奶和你商量个事儿啊?”
“奶奶你说, 不用商量, 我都听你的。”
“刘家的最小的女儿, 奶奶替你见过了, 那小妮子, 跟糖豆似的, 保准你喜欢。”
周天祺的脸瞬间沉下来:“奶奶, 不是说好了让我找个自己喜欢的吗?”
“是啊,”周老太太脸上挂着笑,“你不见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周天祺忽然想到了路景川说的那句“那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她, 也太不了解路家的人”。
他沉了沉眸子, 看着周老太太,半是质问半是埋怨, “奶奶, 为什么您挑中了刘家的女儿?我想听实话。”
周老太太莞尔一笑:“要不是说我稀罕你呢,顶属你聪明。”
周天祺没回答,其实他大约已经猜到了原因,却还是等待着周老太太给出答案。
“刘家许诺, 把他们出口稀土磁材的许可证作为嫁妆陪嫁过来。到时候我会给你爸爸和哥哥商量,整合一下相关业务板块,全都划拨到你名下。”周老太太意思很明确,都是为了周天祺好。
周天祺轻笑:“奶奶,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您考没考虑过,也许我并不想要。”
“那你考没考虑过,路家需不需要?”
“奶奶,你答应过我,我可以找个我喜欢的。”周天祺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那时候还没刘家这档子事儿。”周老太太的笑渐渐消失。
“今天我应了您,娶了刘家的女儿,明天李家、王家、孙家开出更好的条件,难不成您还让我再娶?”
周老太太笑起来:“你是什么香饽饽?人家正经姑娘还都争着当你的填房?”
“我——就是,打个比喻,总之,您这样不对,跟古代那些卖闺女的有什么区别?”
“那当然不一样,这是娶媳妇,是咱们家添人,不吃亏。你要是个女儿家,我一定把你留在身边,给你找个赘婿,一辈子不让你受委屈。”周老太太拍拍周天祺的头发。
周天祺说不过周老太太:“奶奶,您就是想要刘家的那个许可证是吧?我不会娶她们家那个女儿的,但是这个许可证我保证给您弄到手。”
周老太太诘笑起来:“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去他家偷来?”
知道周老太太打趣他,他不恼反而自信地挑挑眉:“做空。”
周老太太没听明白。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一些信息差,把他们稀土相关板块公司的股价做到极低,再进行收购交易。”
周老太太摇摇头:“你能控制的了?你让他们低他们就低?即使真的那么低了?大家又都不傻,还能等到你来买?”
“奶奶,人都是落井下石、趋利避害的,”周天祺解释,“大家都不会心甘情愿为持续下降的价值买单,总觉得它可以再低一点。另外这个过程要足够快,快到一部分人还反应不过来时,我就已经开始抄底了。”
周老太太虽然不那么清楚周天祺具体要怎么做,但道理是听明白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周天祺:“许家那个姑娘好福气,被我孙儿看中,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周天祺的笑却有些僵硬,淡淡应了句:“谁说不是呢。”
这句话里,又似有无尽的自嘲意味。
很快他又补充了句:“她姓施,施南枝。”
离开路家,周天祺拨通了路景川的电话。
路景川接通时,便猜到周天祺找他的原委。
周天祺也不绕弯子:“刘家要结亲的事儿,是你安排的?”
路景川也不否认:“对,是我。怎么,老太太和你谈完了?”
“路景川,我真是低估你了,”周天祺手握着方向盘,“我不清楚你这么大费周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姑且算是和奶奶一样,为了路家好。但是,你听好了,什么联姻,什么结亲,什么世交家族,这些在我这里通通不好使,我就是要找个我喜欢的。”
路景川嘲讽地质问道:“你喜欢的?那她喜不喜欢你呢?”
“你什么意思?”周天祺剑眉微蹙,隐约察觉到了路景川的异样,“路景川,你是不是打了施南枝的歪心思?我告诉你,你外面那些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女人我不清楚,但是施南枝你想都别想,她跟你那些女学生女秘书都不一样!”
路景川轻笑了起来。
这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蔑视,彻底激怒了周天祺:“我会尽快和她结婚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路景川的表情冷下来。
“我当然知道。”周天祺顿了顿,犹豫了几秒,“她怀孕了,我不能让她挺着肚子穿婚纱。”
这句话如破竹之音,重重的击穿了路景川的所有思绪,他甚至恍惚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路景川陷入极度震惊和混乱中,他试图捋顺出事件的脉络,却无从着手。他沉静了片刻缓缓开口:“老太太,你刚刚告诉老太太了?”
“没有。”周天祺拿不准如果说了,老太太对施南枝会不会有什么看法。
路景川松了口气。周天祺还算聪明,如果让周老太太知道,后果很难想象……首当其冲的,这绝不会成为阻止周天祺联姻的理由;再进一步,周老太太如果以这种方式知道了施南枝,那今后,他和施南枝该怎么相处;最重要的,施南枝的安全未必能够保证。
周天祺迟迟没听到路景川的回应,不耐烦的想要挂断电话:“总之,路家的这些破事儿以后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也不稀罕路家的这些利益。还有,施南枝你想都别想。”
路景川没工夫再理会周天祺,提前挂断了电话。
收起电话,周天祺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想的有点多。路景川周围什么莺莺燕燕的女人没有,不至于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施南枝产生过分的觊觎之心。他就是想利用自己为开拓路家的商业版图添砖加瓦罢了。想到此,他也没再更深的考虑。
挂断电话,路景川先去了云海大学,施南枝并没在学校,又确认了她也没有回别墅,最后去了施南枝的公寓。
路上他给施南枝打了很多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到了公寓,上次门锁就已经录入了他的指纹,进来并不困难。
所有的房间都亮着灯,卧室有分贝很低调的音乐声传来。路景川换了鞋子,悄悄地往卧室走去。
施南枝侧着身,已经睡着了。她面朝窗户的方向,路景川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她的背脊和一小部分的侧脸。
她那么美好,路景川想把他能够得着的所有好东西都给眼前这个姑娘。
她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慢慢蜕变,他看着她从生涩稚嫩慢慢变得丰润圆满。
她曾经是一个脆弱的、害羞的小女孩儿,现在成了一位优雅、漂亮、聪慧的淑女。
他对她的爱一点点的变多、蔓延、滋长。
路景川,只有她,只有施南枝是真诚的、纯粹的、毫无理由的爱着他。
路景川永远忘不了,施南枝把她的第一次交给他时的眼神。
她眼中含着对未知的羞怯、对他的满满的爱、和把自己全盘交出的决心。
那也是路景川的第一次。
结束后他吻她额上细碎的汗珠,问她疼不疼。
怎么能不疼,疼得她指甲嵌在他肩膀的肉里,几乎要流出血。可她咬着唇一直摇头。
而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将会有另外一个人,像施南枝一样真诚的、纯粹的、毫无理由的爱着他。想到这儿,蒙在路景川心上的那层阴霾已经全然消散掉了。
他由衷的、迫切的期待施南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以前他不敢想,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己现阶段给不了施南枝名分,另一方面,总觉得施南枝也还是个孩子,他想等她再长大一点。
仔细回忆起来,他大约猜到了是那次喝酒后醉意很浓,肆无忌惮地要了她。中途好像是安全套破了,后来发现后他又用了一个新的。
路景川满足的笑起来,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如果他清醒着,他一定不会这么粗鲁,如果他清醒着,他也一定不会后知后觉才采取补救措施。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又那么令人高兴,路景川甚至想跑过去把施南枝抱起来亲个不停。
可看着她安静地睡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想给施南枝做点吃的,可找了半天,连米都没有。
最后,他让贺琳买了食材,送过来。
路景川不会做饭,上次做饭还得追溯到两三年前,也是做给施南枝吃。
他照着手机上搜到的食谱,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操作,最后尝了尝,味道竟也还算不错。
施南枝是真的累了,昨天一夜时睡时醒,没怎么睡好。
路景川来了这么久了,也完全没有吵醒她。
直到音响里飘出陈绮贞的声音,她轻声唱着在“不愿眼睁睁的看你走出我的生活”。
施南枝的梦时戛然而止,她猛然就惊醒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因为我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
施南枝醒来时, 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摸索着拿起手机。
看到了路景川的未接来电,她并不打算回。
又看了看时间, 已经六点多了。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时,鼻子对饭的味道就格外敏锐。
她起身顺着味道走出房间。
来到厨房时, 就看到了穿着围裙在做饭的路景川。
她一时间以为是在做梦, 刚刚她睡着时便做了一个梦——路景川搂着她, 两人躺在阳光里, 他摸着她的肚子,给她讲故事, 梦里没有别人, 只有他俩, 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庞婉宁, 没有贺琳, 他也不是路总……只是路景川。
她使劲闭了闭眼, 再睁开, 路景川笑着转过身,朝她走来。
“醒了?饭马上好。”
施南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路景川见她呆愣着,“怎么了?不饿?还是没胃口?”
这时施南枝才反应过来。
“我不想看见你, 现在, 立刻,马上, 离开。”
路景川不急不慢的夹起一小块鱼肉, 尝了尝,确认熟了,把火关了。
他摘下围裙,洗干净手, 伸手摸了摸施南枝的头发:“先吃饭好不好,这两天眼看着你都瘦了一圈了。”
施南枝抬头看着他,他就站在她面前,笑容和煦,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刚刚为女友做了一顿晚餐。
她之前硬起来的脾气、发狠的决绝即将消失殆尽。
每次见到他,施南枝那些言之凿凿的决心,都像被扎了孔的气球,渐渐就瘪了、泄了气。
“早上我说的还不清楚吗?”
“南南,我不能没有你。”,路景川似笑非笑地试图牵起施南枝的手,他从不觉得施南枝会真的会和她分开,更何况,现在她还有了他俩的孩子。
施南枝重重甩开他的手。
她拉出椅子坐下:“分手,就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 路景川坐在施南枝旁边的椅子上,他看着施南枝,手轻轻放在施南枝的小腹上,“什么时候的事儿?”
施南枝推开他的手,目光聚焦在别处,不看路景川:“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周天祺为什么会知道你怀孕了?”路景川想从施南枝这里听到答案。
“跟你没关系。”施南枝还是不看他,说着气话,“孩子也跟你没关系。”
路景川握住施南枝的手,笑吟吟地:“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怎么能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孕期激素影响下情绪起伏巨大,施南枝听到路景川这么说,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路景川见施南枝哭了,半蹲半跪在她身旁,捧起她的脸,开始给她擦眼泪。
施南枝看着单膝跪在旁边的路景川,心开始变得很软很软。
他就像自己的王子,王子单膝跪地,向她保证未来,许诺永远。
她几乎要信了,可理智又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施南枝用尽力气推开路景川:“路景川,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参与到三个人的感情世界里了,我不想孩子一出生,也像我一样,生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
她看着路景川,可瞳仁却找不到聚焦点,她茫然而不知所措。
路景川撩了施南枝的头发,温柔轻语:“我已经让贺琳联系好国外Top10的几家学校了,我觉得英国比较好,安全指数高,学术氛围也不错,你选个喜欢的,好不好?”
施南枝恍然一笑:“把我支走,放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给你生个孩子,当你情人,哪天你想起我来了,飞过来看看,其他时间安然无恙的当你的路总。路景川,决定权永远在你手里,我的人生从此也被你攥在手里?”
“你说得对。”他嗓音低沉,“决定权确实在我手里。”
路景川低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眼底的温柔褪去。
施南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看着路景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路景川逼近一步,单手撑在她椅背上,俯身凝视她:“因为,自始至终,你都是我的。”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陈述:“庞家的婚约,从来就不是障碍。庞婉宁父亲手里有路氏5%的股份,我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时机拿回来。”
“南南,你乖一点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名分,我也可以给你,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清理掉该清理的。”路景川抚摸着施南枝的头发,微蹙着眉,眼里散出令人窒息的压颇感。
“我要是不愿意呢?”施南枝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路景川沉默了一会儿,倏然冷笑了一声:“你不能不愿意。”
还没等施南枝反驳,他忽然横抱起施南枝往卧室方向走,任施南枝反抗也不停。
他把她轻放在床上,躺在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环住她,低垂下眼眸,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能不愿意?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让施南枝心里一阵酸涩,也柔软下来。
此刻的路景川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没认错,却低垂这头,无能为力的求饶。而施南枝就像是毫无底线的家长,毫无底线的一次次容忍他的肆意妄为。
她真的不喜欢自己这样,却又一次次不受控制的妥协。
“你一次又一次的欺负我,伤害我!我一再地退,你一再地进,你把你的意识、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一步步地在控制我!我真地特别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施南枝一边说眼泪止不住的又开始流。
路景川笑着擦掉施南枝的泪:“南南,因为你爱我。”
施南枝用力推开他:“那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吗?”
路景川笑起来,他明白施南枝的气消了大半了,开始耐心解释:“你可以把联姻想成签订一份合同,事实也是如此。我和庞婉宁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只是一桩交易。”
说着路景川的唇贴上了施南枝的脖颈。
“你干什么?”施南枝挣脱着。
“我什么也不干,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好好闻闻你。”
路景川的手轻轻放在施南枝的小腹上,闭着眼睛,十足的满意挂在脸上:“是那一次对不对?我喝了点酒的那次?”
施南枝点点头。
路景川脸上漾起笑,转而又蹙起眉:“酒精……会对它有影响吗?”
施南枝摇摇头。
路景川放心了:“没影响就好。”
“我说我不知道。”施南枝语调还是冷冷的。
路景川又离施南枝近了一点,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在她耳边低语:“没事儿,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我不要。”
路景川刚想逗逗施南枝。
这时候,施南枝的手机响了。
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刚刚建起的甜蜜氛围,她看向手机屏幕,路景川的眼神也落在施南枝的手机上,是周天祺。
她看了看路景川,路景川表情没任何变化。
施南枝接通了电话。
“你怎么样了?吃饭了吗?还很难受吗?我去找你吧。”周天祺句句透着让路景川发疯的关切。
路景川从施南枝手里抽出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开了外放音。他的手开始在施南枝身上自上而下的游弋。
“南枝?你还好吗?在听吗?”
“我在听。”施南枝并不想弄出什么动静让周天祺听到,使劲按着路景川不老实的手。
“我去了学校,李杏儿说你上午下课就走了,你现在在哪?发个定位给我吧。”
路景川却并不罢休,他开始凑在施南枝脖子上吸吻她,轻咬她的脖子、耳垂、脸颊,手也挣脱开她嫩滑的小手,做着让她忍俊不禁的事情。
“不——不用了。”施南枝几乎要发出声音,“我很好,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别挂,我……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想的很清楚,也很明白,无论过去怎么样,都不重要,我喜欢的人是你,就会无条件接受你的全部。”
而此时施南枝几乎没听到周天祺在说什么,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声音,这令她的呼吸声音时高时低,呼吸极不均匀。
路景川已经扯掉了施南枝的内一,他轻轻地舌忝着、口及口允着她的粉嫩的脖颈,手还在不停地揉搓、撩拨着她。
“南枝,你是不舒服吗?还在吗?”
施南枝几乎要受不了,一只手推着路景川,另一只手摸索到手机,挂断了电话。
周天祺感觉施南枝不太对劲,立刻又打了回去。
路景川拿起施南枝的手机索性关了机。
整个人把施南枝环抱进自己怀里。
“你真是有本事,周天祺才见了几次?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施南枝不说话,脖颈儿绷直,感受着路景川轻柔却难耐的撩拨。
路景川忽然捏住施南枝的下巴,冷峻又认真的看着她:“离他远一点,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不喜欢他叫你的名字,更不喜欢他靠近你!”
施南枝也看着他:“你下次再惹我哭,我就让你看着他靠近我,摸我,吻我!”
路晋川一口咬住施南枝的脖子,他没用力,只是又像以前一样留下了一个个紫红色、不规则、或深或浅的痕迹。
这一次,路景川终于也得到了周天祺的求而不得。
直到让施南枝高兴了,他抱着施南枝,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再一次强调:“施南枝,你只能是我的。”
结束后,路景川起身去浴室洗澡,施南枝才想起来被他关掉的手机。
她开机后一条又一条的短信蜂拥而来。
在她关机的这一个多小时,周天祺打了二十七个电话,发了十五条信息。
周天祺:南枝,你还好吗?
周天祺:南枝,你怎么了?为什么挂断电话?
周天祺:南枝,你在哪里?
……
突然,电话又响起来,是周天祺。
施南枝忐忑的接起电话。
“你吓死我了!”周天祺语气急促,夹着担心、生气、责备。
“对不起,刚刚……手机没电了。”施南枝语焉不详,含含糊糊。
周天祺听到施南枝的声音,松了口气,他顿了顿,调整好情绪,“不用对不起,你没事儿就行。”
“我没事儿,一切都很好。”
“嗯……”
施南枝心里忐忑,并不想多说什么:“那我挂了。”
“等等,”周天祺欲言又止,“你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了是吗,不会挂断电话后就又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对吗?”
施南枝鼻子一酸,心里塞满了歉疚:“对不起,我……”
周天祺打断施南枝:“说了你不用对不起,好了,你没事儿就好。”
说着周天祺急匆匆挂断了电话,他怕听到施南枝的对不起,更怕对不起之后的解释和拒绝。
有的人,遇到了就是一场浩劫,放不下、丢不了、也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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