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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小白兔发起火来也凶巴巴的……


    施南枝离开公寓, 小跑着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


    “瑞安医院国际部。”施南枝气喘吁吁地对司机师傅说,“麻烦快一点。”


    刚坐定,她又给贺琳打了个电话。


    “贺琳姐, 路景川在旁边吗?让他接电话。”


    “施小姐, 路总把自己反锁了, 不肯开门。”


    “那你贴着门告诉路景川,让他配合医生治疗。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


    “好,我会全部转答给路总。”


    挂断了贺琳的电话, 施南枝犹豫再三,又给李杏儿拨了一通电话,让她帮自己应付一下, 如果周天祺给她打电话问起自己,就说王楚玉晕倒了,室友们都在医院急诊室外等着呢。


    虽然凭她对周天祺的了解, 他应该不会主动向李杏儿打探,可施南枝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周全起见, 还是嘱咐了李杏儿配合自己。


    打完这几个电话电话, 施南枝平静下来, 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贺琳刚刚的话。


    “右侧腹部血流不止”、“不接受治疗”、“后果不堪设想”这几句,一直反反复复, 盘旋不散。


    她不是没见过路景川受伤, 但严重到需要紧急输血, 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心里也慌乱极了。


    她很担心路景川,她不止担心还格外焦躁和着急。


    可是, 她明明不该如此的。


    她应该恨他的,不应该再关心他。


    可是她又做不到对路景川不管不问。


    最后,她只能作罢,不断告诉自己,这只只是最基本的人道关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这与感情无关。


    施南枝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路景川受伤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升起疑惑。


    明明他和周天祺只是打了一架,周天祺只受了些皮外伤,为什么路景川会伤得这么严重?她不相信是周天祺把路景川伤成这样的。


    毕竟那是他的亲哥哥。


    那路景川为什么又会伤得这么严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路景川故意的。


    想到这里,施南枝心里不禁涌上一阵酸楚。


    他何必这样?他不这样,她也还是会来的。


    因为施南枝放心不下他。


    想清楚后,虽然施南枝心里不好受,但至少自己在面对他时,保持清醒。


    半小后,施南枝匆匆抵达23楼vip病房区。


    走廊里十分安静,贺琳正焦急地在病房外来回度步。


    正当贺琳刚要转身,恰巧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施南枝,她像看到了救星,快步迎上去。


    “施小姐,你终于来了!路总他……他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不肯让医生进去,伤口好像裂开了,地上有很多血……”一向冷静沉着的贺琳,声音里都带着急躁的慌乱。


    施南枝点了点头,她来不及问原因,只关心病房里的路景川情况到底有多糟。


    她走到病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路景川!”她提高了声音,“开门!”


    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把自己锁起来,你们就不会想办法吗?要是他晕倒了呢?要是他真出什么事儿呢?”施南枝咬了咬唇,她很少这么大声说话,也很少发火,“去找护士拿备用钥匙,或者找工具,快把门打开!”


    “好。”就在贺琳转身准备去护士站时,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路景川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几乎没了血色。


    他身上穿着衬衣,不是病号服,上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能隐约看到右侧腹部缠绕的绷带处,有面积不小得暗红色的血迹。而此刻血从里面继续渗出,在白纱布上晕开不规则的痕迹。


    路景川整个人倚靠着门框,似乎站直了都有些勉强。


    可他的眼睛却在看到施南枝的瞬间,突然就明亮起来。


    “你来了。”他如愿以偿,甚至欣喜得有写笑意。


    施南枝看着眼前路景川的这副样子,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冷脸相对都被搁浅了,只剩下担心和心疼。


    她侧身对贺琳和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快速说道:“先帮他处理伤口,止血!”


    医护人员围上来,想要扶路景川回病床。


    路景川却挥开了他们的手。


    他目光依旧在施南枝身上,满眼全是她,带着小孩子一般的执拗和依赖:“南南,你进来。其他人都先离开。”


    施南枝看着他腹部不断扩大的血迹,心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她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先回床上,让医生处理伤口,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


    这一次,路景川没再反抗,顺从地靠着她,被她搀扶着,缓慢地挪回了病床。


    路景川即使如此虚弱,也舍不得让施南枝承受自己的重量,只是将胳膊轻轻搭在她肩上,透过薄薄的衬衣,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身上特殊的香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令他迷恋又上瘾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此刻,施南枝比任何药物都更有效,更能治愈他。


    见路景川不再拒绝,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上前来给他处理伤口。


    戴着眼镜的男医生小心翼翼地解开路景川被血浸透的绷带,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便暴露在施南枝的眼前。


    伤口缝合处已经裂开,皮肉外翻,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施南枝扶着病床的挡板,才将将站稳。


    护士开始紧急止血和清创。


    整个过程,路景川一声未吭,他只是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床尾的施南枝。


    此刻他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因为他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施南枝的身上。


    他的眼里有他全部的爱。


    施南枝发现了路景川在看她,她别开脸,不敢和路景川对视,看向窗外的夜色里。


    清理完创面,医生重新给路景川的伤口进行缝合、包扎,并给他挂上止血和消炎的点滴。


    一番忙碌后,医生叮嘱了几句需要绝对卧床静养、避免情绪激动之类的话,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贺琳也识趣地退到了病房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离开病房没多远,一个小护士和路景川的主责护士开始聊八卦:“刚才那个女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个小明星?”主责护士问。


    “不是,是个大学生,而且她是路景川亲弟弟的女朋友。”小护士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在八卦新闻上见过。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绝对不会错,她长得辨识度那么高!只是后来再也搜不出来那些新闻了。”


    主责护士望了一眼紧紧关着的病房门,“要这么说,她是路景川的弟媳妇了啊,那路景川的弟弟怎么没来?”


    “你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小护士撇了撇嘴,“这些豪门里的关系乱得很。”


    “可是,那个路景川,看着不像是个纨绔子弟啊,”主责护士将信将疑的。


    “人可不能貌相,媒体还说他有个未婚妻呢。”小护士一副很了解内情的模样,“你刚才看没看见,路景川看那个女的的眼神,我的天,就跟我家萨摩耶看见烤肠一样。”


    主责护士抿嘴笑,“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


    病房门里只剩下路景川和施南枝两人。


    “你的伤怎么回事儿?”施南枝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


    路景川靠在床头,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


    “路景川!”施南枝打断他,带着怒意,“你到底想怎么样?用这种方式逼我来,很有意思吗?”


    路景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眼底反而漾开笑意,刚刚她喊着让人把门打开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欢喜,他的小白兔发起火来也凶巴巴的,不仅凶还聪明。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南南。”


    “过去干什么?”施南枝站在原地没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看你死没死吗?”


    路景川笑起来,顺着她的话,温柔至极,“过来,让我看看你。看看,如果我真死了,你是不是也能为我流眼泪。”


    他的话刺中施南枝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愿面对的地方。她猛地转过头,瞪着他,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我告诉你,我不会,你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会留!你就是个混蛋!”


    “对,我混蛋。”路景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满意足,伸出的手固执地悬在空中等着牵她的手,“所以,过来,南南。”


    他的眼神像落霞柔暮,手指修长如竹。


    施南枝碰上他的眼神迅速挪开,又看到他腹部那厚厚的、仍隐约渗出血丝的绷带,不忍心让他抬着胳膊。


    她终究是又输了,所有的理智和决绝都抵不过他柔声的一句句轻唤。


    她一步步,走到了床边。


    施南枝的手刚触碰到他滚烫的指尖,就被他猛地攥住,力道大极了,根本不像出自一个重伤虚弱的病人。


    他用力一拉,施南枝猝不及防,跌坐在床沿,几乎扑倒在他身上。


    “路景川!”她惊呼,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用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紧紧环住了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滚烫的呼吸在施南枝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酥麻。


    施南枝看着路景川,不禁又想到了下个月他要去德国订婚,开始试图挣脱开这个也让她沉醉的怀抱。


    “别走……”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南南,我好疼……”


    最后那句话,轻轻搔刮着施南枝的心尖。在他的示弱和恳求中,施南枝一点点软下来。鬼使神差般的松了力,任他抱在怀里。


    她也好久没这么近的和他紧密相处了,她没有想象中的抗拒排斥,而是……也如同他一般的甘之如饴。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药和血的味道,也能感受到他拥抱里的、几乎要将她揉碎塞进自己身体里的力度。


    路景川抱着施南枝,心里却在害怕,害怕这一刻怀里的施南枝,下一刻就消失殆尽,到头来依然是一场空欢喜:“南南,我想见你,也害怕见你。害怕见到你,没多久,你就又要离开。”


    听到这话的时候,施南枝的心还是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她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半晌,最终缓缓抬起,轻轻地、像是安抚一般地,落在了路景川宽阔的背上。


    施南枝的回应,让路景川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随即,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们交织的呼吸声和点滴液规律滴落的声音。


    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寂静的深夜,靠着彼此那一点可怜的温暖,相依相伴。


    就在这时,施南枝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从路景川的怀中挣脱。


    路景川却不答应,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埋在她颈窝的脸也不抬起来,而是贴得更紧密。


    “别接。”路景川沉沉地要求。


    “我……”施南枝突然想到,这会儿周天祺还在公寓里等她,带着伤,满心期待。


    而她却在这里和路景川在一起,她心里的愧疚又涌上来。


    “放开我。”她还是选择了离开,用力推开路景川,“我要接电话。”


    “我不放。”路景川像个孩子。


    “你放开我!”


    路景川可怜巴巴地看着施南枝,求她能留下:“我又有些疼了……”


    施南枝见他皱着眉,余光瞥见新换的纱布上的血迹,声音不再那么强硬:“我先接电话。”


    路景川的头贴在施南枝身上,胳膊一刻都不松懈,紧紧抱着她,耍赖一般地贴在她身上:“接了电话,你就会走。”


    施南枝睨着他,这时手机的铃声终于停了。


    但施南枝知道,周天祺还会打来,甚至可能……会找过来。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胆怯。


    她看着路景川,妥协地说:“我不走。你先松开我。”


    路景川闻言,手臂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但依旧环着她,抬起头,眼里有希冀:“真不走?”


    “嗯。”施南枝垂着眼眸,避开他的目光,“我今晚可以留下来。但我要先给周天祺回个电话。”


    听到她答应留下,路景川眼里一亮。可听到后半句,他眉头又蹙起,明显的并不情愿。


    施南枝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刚才的电话是周天祺打来的,她刚要回拨回去。


    路景川见状,立刻又缠了上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窝,无声地宣告着占有。


    施南枝顿了顿,却也没有再推开他。


    电话很快被接通,周天祺关切的声音传来:“南枝?你室友怎么样了?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


    施南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没事了,她就是低血糖加上最近太累,晕倒了,现在已经稳定了,在输液观察。”


    她顿了顿,感受到身后路景川收紧的手臂,“杏儿她们吓坏了,今晚……我们想留在医院陪陪楚玉,她情绪不太稳定。你身上还有伤,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我明天早上就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短暂的沉默让施南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脑子飞快旋转,准备着周天祺可能的疑问和自己恰如其分的回答。


    “好,”周天祺妥协,他今天也确实有些累,“那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室友。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了。你……你也早点睡。”施南枝匆匆说完,连忙挂断了电话,像是怕再多说一句就会露馅,。


    挂断电话,施南枝深深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路景川怀里。


    路景川满意地感受着她的顺从,将她转过来,面对面地拥入怀中。


    他低头,轻吻她的发顶,“南南,我不能没有你。”


    施南枝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仅此一次,就这一次……


    与此同时,在施南枝的公寓里,周天祺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水。


    他今天确实又累又乏,不想回家了,索性准备在施南枝这里睡一觉,等她明天回来,或者明早他去医院接她。


    他放下手机,去浴室洗了个澡。


    可当身体被热水浸泡过后,那些伤口越发疼痛。


    于是洗完澡,周天祺开始找医药箱。他记得施南枝临走时候提起过药箱在卧室里。


    施南枝的卧室整洁干净,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的香气。


    周天祺莞尔一笑。


    他想起了高中时候去施南枝家里,记忆中,她卧室里也是这种香味。


    周天祺坐在床上,一眼便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医药箱子。


    他刚想拿起来那个小箱子,却被药箱下面的一个小抽屉吸引了注意。


    抽屉上下两层,可爱的心形拉环嵌在中央。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没有别的,只放了枚月亮发卡,和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那盒子质地精良,看起来价格不菲。


    鬼使神差地,周天祺伸手拿起了那个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条粉色钻石手链。


    钻石颗颗饱满,粉色主石无序却和谐地与其他粉钻镶嵌在一起,宛若散落的星辰。钻石每一颗都大得夸张,即使在卧室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折射出令人心惊的华彩。


    即使他不怎么关注珠宝首饰,看一眼也知道这条手链价值连城。


    周天祺的心猛地一沉。


    那这条手链是谁送的?


    周天祺又拿起盒子,仔细端详着,在盒底右下角有一串条形码。周天祺打开手机,将条形码拍了下来。


    拍完照,周天祺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


    他看着手机,想到刚才和施南枝的那通电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连串猜想。


    他突然很想知道,施南枝此刻到底在哪?他握着手机的手,颤颤地打开了通讯录,找到李杏儿的电话。


    只要他打给李杏儿,让她叫施南枝接电话,就可以知道施南枝到底在哪。


    他盯着通讯簿半晌,最终还是没打出去这通电话。


    如果施南枝真的撒谎了,他该怎么办?


    他坐在在施南枝的床上,心里乱极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问题。


    终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周天祺还是给施南枝打了通电话,施南枝这次几乎是立马接起来了。


    “天祺,还没睡?”施南枝的声音真好听。


    “你在哪?”


    “我在医院啊,”施南枝解释,“我和杏儿在一起。”


    “在医院?”周天祺迟疑了一下,“李杏儿也在?”


    “我在!”李杏儿的声音响起,“隔着电话我都闻到周博士的醋味了!”


    电话里李杏儿的声音让周天祺心里的一块大石安稳着落,隐约他还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施南枝没说谎,她没骗他,原来都是他想多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施南枝低声问。


    “没什么,”周天祺此刻的轻松和喜悦溢于言表,“就是突然,特别想你。”


    “要不,”施南枝为难地问,“我一会儿回去?”


    周天祺笑了笑,“不为难你,今天你陪你朋友吧,明早我去接你。”


    “好,”施南枝笑了笑应下。


    挂断电话,施南枝看着正在吃饭的李杏儿,又看了看时间。


    “南枝姐,”李杏儿犹犹豫豫还是问了,“你一会儿要去哪?”


    施南枝已经吃过饭了,刚才来医院的路上,和李杏儿联系后,李杏儿恰巧晚上没安排,便来找施南枝吃晚饭。


    “我去看一个朋友。他受伤了,在楼上的病房。”施南枝解释。


    “是……男性朋友?”李杏儿隐约听出了端倪。


    施南枝也不避讳,“是。”


    “奥。”李杏儿有点失落,她是真心希望周天祺和施南枝能幸福长久的。


    “杏儿,”施南枝笑了笑,“谢谢你。”


    李杏儿笑了笑,没回应这句话。


    陪李杏儿吃完饭,施南枝给她叫了出租车送她回去。看着李杏儿离开后,施南枝便回到了路景川的病房。


    “你室友走了?”路景川问。


    “嗯。”


    “我已经派人联系过她实习的那家国企的一把手了,他实习后会直接入职集团总部,五年内会顺利升到中层正职。”


    “嗯。”施南枝点点头。


    路景川看着她,“我都按你的要求办好了,不准备给我点奖励吗?”


    施南枝看了一眼窗外,收回视线,走到路景川身边,上了路景川的病床,进了路景川的怀抱。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路景川的订婚宴


    订婚仪式前夜, 路景川站在新天鹅堡西翼的露台上,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和依山而建的房子里炊烟缭绕。


    雪簌簌落在古老的石栏上, 又被夜风吹散。


    主厅是灯火通明的宴会筹备现场, 工匠们正在做最后的调整, 将数以万计的冰雕玫瑰固定在拱门上,场景美得不真实, 他却毫无兴趣。


    距离上一次见施南枝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是真的很想她。


    订婚宴是为了安抚路家和庞家, 以给他留下充足的空间来解除婚约。


    等从德国回去,他要找机会好好跟施南枝谈谈他们的未来。


    “名单再核对一遍。”路景川蹙着眉,对着电话叮嘱。


    贺琳回答的干脆:“路总, 所有渠道都确认过。施小姐的护照没有申请下来申根签证。为防万一,飞往慕尼黑的航班、通往富森镇的火车票务系统,我们都做了实时检查, 没有她的购票信息。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路景川沉默地听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大费周章的动用这些力量,只为阻止施南枝出现在这里。他不能让施南枝看到这个订婚仪式。


    他其实想过和施南枝坦白, 告诉她实情。他一开始是拒绝来这里举办这个订婚宴的, 但因为施南枝执意要去庞氏, 作为保护她的交换,他才不得已答应了庞婉宁来这里订婚。


    可是告诉施南枝又能怎么样, 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路景川只在乎结果, 对于无法更改的结果, 解释便是狡辩,他一向不会狡辩,只会做或者不做。


    就像, 在他为施南枝调查安达事故没有结果之前,他除了阻止施南枝陷入险境,他也什么都没说过。


    所以这场订婚,既然无法取消,解释便毫无意义,只能做到不让施南枝看见。


    “安保呢?”路景川还是不放心。


    “已经加强安保力量了,施小姐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城堡。”


    “知道了。”路景川挂断电话,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城堡。


    次日,订婚仪式如期举行。


    阿尔卑斯山麓在淡蓝色的晨曦中苏醒,新天鹅堡的尖塔被破晓的光线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白墙与钴蓝色屋顶闪烁着童话里才有的光泽。


    蜿蜒的道路两旁,云杉枝头,系满了纯净的白色丝绸与铃兰花束,山风拂过,带来清越的铃声与馥郁花香,与雪山交相呼应。


    通往城堡主庭院的甬道,铺设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红色天鹅绒地毯。


    两侧站立着身着巴伐利亚传统服饰的号手。


    当载着庞婉宁的车队抵达时,号手们举起镀金的长号,声响划破天际。也惊起湖畔休憩的白天鹅,振翅飞离。


    虽说是订婚宴,可庞婉宁是按照婚礼的程序和规格来操办的。


    仪式在新天鹅堡面向阿尔卑斯湖最开阔的露台上举行。


    露台被改造成了巨大的水晶花园。数以十万计空运来的白色玫瑰、芍药、蝴蝶兰,与水晶冰灯交织在一起。


    阳光穿过,折射出的光晕令人眩晕。


    透明的穹顶之下,管弦乐队演奏着瓦格纳的乐章。


    音乐在古老的石壁间碰撞、回响,庄严肃穆,宛若神谕。


    仪式开始,庞婉宁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她并未由父亲挽着走过长长的红毯,而是乘坐在一辆装饰着白玫瑰与藤蔓的复古玻璃马车中。


    马车由四匹纯白色弗里斯兰马拉着,从城堡的森林深处缓缓驶来。


    停稳后,侍从打开车门,伴娘站在车前,庞婉宁的手优雅伸出,搭在伴娘抬起的手腕处,踏出马车。


    庞婉宁身着婚纱、踏着鲜花徐徐走来。


    婚纱并不是传统的纯白色,而是一种叫“天鹅绒光”的暖调乳白。


    整套婚纱由数十位工匠耗时超过五千小时制作而成。无数颗细小的珍珠与顶级奥地利的白水晶,手工缝制在意大利订制的真丝欧根纱上,璀璨夺目。


    巨大的裙摆,如层层叠叠绽放的花瓣,拖尾更是长达八米,由六名可爱的花童小心翼翼地托着。


    裙摆上,老绣工用银线刺绣出巴伐利亚的古老纹样,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庞婉宁发顶带着钻石头冠,头冠中央镶嵌着一颗重达三十克拉、泪滴形的无瑕钻石,名为“雪山上的晨露”。主钻周围簇拥着不计其数的粉钻与白钻,她每动一下,都如群星闪耀。


    她笑颜如花,一步步走向仪式台尽头的路景川,像玫瑰走向小王子,她也正在走向她的王子,一切都美轮美奂。


    路景川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穿着萨维尔街大师量身定制的黑色晨礼服,身姿挺拔,在城堡背景与漫天鲜花的映衬下,他就是最标准的王子。


    而此刻施南枝站在周天祺身旁,在受邀的宾客中,却像极了一粒误入仙境里的尘埃。


    她看着眼前这一切,心脏像被无数的玻璃碎片碾压,刺入。


    她看着路景川向庞婉宁伸出手,看着他拿着一张纸在念在读,他的唇在动,施南枝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阵一阵的嗡鸣声,像麦克风突然对准音箱时候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


    施南枝甚至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突然发现站在台上的不是庞婉宁,而是自己。


    施南枝面对面站在路景川的面前,轻笑看着路景川宣读誓词。路景川读两句便看向施南枝,也笑一笑,顺带控制一下情绪,继续开始读。


    当路景川读到“彼此相爱珍惜,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时,施南枝再也控制泪水,而路景川也管不了程序上是不是合规,上前一步便深深地吻住了施南枝。


    “咚”地一声钟响。


    一切都结束,灰姑娘的礼服消失了、马车消失了,水晶鞋也消失了……


    施南枝几乎站不稳了,幸而一只有力的臂膀环着她的腰,支撑着她,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台上,牧师宣布路景川和庞婉宁正式结为夫妻。


    此刻路景川应该亲吻他的新娘,可他的动作却凝滞住。


    他的目光,落在宾客席的某个角落,那里,有施南枝。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定睛看了几次,依然是她。台下坐着的真的是施南枝。


    施南枝站在那里,没有哭,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路景川。


    路景川的呼吸一窒,闭着眼睛的庞婉宁站在旁边,等待着他的亲吻。


    所有人都看着路景川。


    可路景川就这样僵在了原处。


    半晌,没得到亲吻的公主睁开眼睛,眼里是愤怒,声音却依然温柔,带着笑:“景川。”


    路景川猛地回神。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施南枝。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施南枝,他试图从这个眼神里告诉施南枝,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并不是她看到这样,求她不要离开,求她等着自己向她解释。


    “请交换信物。”牧师经验丰富,见新郎迟迟没有吻新娘,主动跳过了亲吻环节。


    伴娘将称放着戒指的水晶托盘举至路景川和庞婉宁面前。


    路景川看着眼前的戒指,依然迟迟没有动作。


    庞婉宁见状,主动将左手伸出,翘起无名指显在路景川眼前。


    路景川迟疑了一瞬,伸出手,触到了托盘上的戒枕。


    施南枝目不斜视的看着路景川手,他的手,细长又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这只手曾停留在施南枝身上的每寸肌肤上。


    这只手曾无数次抚过施南枝的发梢。


    这只手曾将施南枝送上过云霄。


    而此刻,这只手即将给另一个人女人戴上戒指。


    钻石切面闪烁着璀璨光芒,刺在施南枝的心上,疼痛难忍。


    就在路景川拿着戒指即将套入庞婉宁无名指的刹那,路景川又停下了,他抬眸望向施南枝。


    不经意间,戒指从指间滑落,坠入紫色的丝绒戒枕上。


    路景川喉结滚动,矗立在原处,没有要拿起来的意思。


    庞婉宁按住路景川的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者都在拍,别给他们深挖的机会”


    这句话让路景川清醒了几分。


    他并不在意什么记者在拍,但是他担心庞婉宁说的后半句。他怕那些狗仔们深挖出施南枝,怕他们给施南枝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重新拿起戒指,迅速又决绝的戴在了庞婉宁的无名指上,立刻抬眸看向施南枝。


    瞬间,施南枝脸上露出一个笑,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对路景川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


    香槟在杯中剧烈晃动,像她碎掉的梦。


    路景川的眼眶湿润了,与此同时,施南枝保持着面带微笑的表情,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


    牧师挥手示意。


    与此同时,城堡所有的钟声齐鸣,悠远洪亮,震撼山野。


    无数白鸽与彩球被同时放飞,遮蔽了天空。


    宾客们起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祝福。


    即使最终路景川也没有完成那个象征结合与忠诚的吻,但并不影响童话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最圆满的高潮。


    而在这一片极致的喧嚣与梦幻之中,路景川看着施南枝,施南枝也看着路景川。


    他的眼里是眷恋、是挽留、是祈求的卑微。


    而她的眼里是结束、是决绝、是永别的悲怆。


    施南枝含着泪,故意将酒杯里的酒碰洒在晚礼服上,借机缓缓地、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


    “南枝,要去哪?”周天祺轻声问。


    “不小心碰洒了酒,我出去清理一下衣服。”说着,施南枝便往外走。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弥漫的花香,穿过象征永恒幸福的钟声,彻彻底底离开了路景川的视线。


    白玫瑰花瓣粘在她鞋跟,被碾成淡粉色的汁液。


    这时,钟声响起。


    敲响了象征圆满的十二下钟声。


    灰姑娘落荒而逃,并没有遗落什么水晶舞鞋。


    没有人注意到施南枝的离开,就像没有人会去在意故事结尾王子和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一生一世幸福。


    施南枝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城堡。当她再次看到阿尔卑斯山银装素裹,望着湛蓝天空时,只觉得周身发冷,冷得她不住的打寒战。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她不是他的公主,他也不是她王子。


    是时候该梦醒了。


    周天祺把西装外套裹在施南枝的肩上:“天气冷,要感冒了。”


    施南枝平静的侧眸看向周天祺,“婚礼真的……很隆重,不枉费尽周章赶来。”


    施南枝的申根签没办下来,原本周天祺想留在国内陪施南枝,都不来了,可是,那晚和路景川打完架,他就改变主意了。


    周天祺为了让施南枝目睹这场别开生面的订婚典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找到了他在斯坦福的导师,导师是德国人,前几年获得了约翰·贝茨·克拉克奖,和德国联邦财政部关系极其密切。周天祺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他便顺手帮周天祺出了外事证明,施南枝得以外交名义顺利抵德。


    周天祺间施南枝打了个寒战。将衣服塞了塞:“我陪你去换件衣服?”


    施南枝轻笑着点点头:“好。”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周天祺,我们做-爱吧……


    施南枝带的礼服只有这一套, 并没有可以替换的选择。


    她看看周天祺:“要不,不回订婚宴了,我们在附近逛逛?”


    周天祺痛快答应, 原本他也不想应付路家那些不怎么认识的亲戚。


    趁着施南枝换衣服的间隙, 周天祺打了几通电话, 简单地安排了一下行程。


    待施南枝回来,周天祺把她揽在怀里, “带你离开德国好不好?”


    “去哪?”施南枝问。


    “保密。”周天祺笑了笑。


    施南枝也笑笑,便不再多问。


    两人到了城堡山下时, 一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停在路边等候多时。


    12月的巴伐利亚气温很低,已经零下了,下山的这段路程, 把施南枝冻坏了,手脚都冻得没什么知觉了。


    司机见他们走过来,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


    车内温暖如春。


    施南枝快冻僵的小脸暖和过来绯红绯红的。


    周天祺见她这副模样,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他左看看,又看看,看得施南枝有些害羞了:“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像颗水蜜桃。”要不是这车里有个陌生人, 周天祺真想好好咬上一口。


    施南枝轻笑笑, 手指抚住周天祺的手, 没说话,也没阻止他。


    周天祺看到施南枝发红的指尖心疼极了, 握住了, 塞在自己脖颈处给它门取暖。


    这让施南枝心里一阵酸酸涩涩的。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富森小镇, 新天鹅堡渐渐被抛在了身后,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和茂密的森林之后。


    施南枝靠在后座椅背上, 偏头望着窗外。


    景色飞速流转,从罗曼蒂克风格的田园牧场,逐渐过渡到更加原始壮阔的山地风貌。


    施南枝始终没询问目的地,周天祺也没有多说,只是偶尔会指给她看窗外某处特别的景致,或者轻声介绍途经的某个古老小镇的名字,显然周天祺为这个趟行程做足了功课。


    施南枝强迫自己不去想路景川,可大脑却不受控制的总是想起他。


    婚礼现在进行到哪个环节了?他是不是最后还是吻了庞婉宁……结束后他们是不是有个蜜月行程?


    想着想着,施南枝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车子穿越德奥边境,进入了瑞士境内。沿途,阿尔卑斯山的容颜愈发清晰和巍峨。


    雪线逐渐降低,从远山之巅的点点白色,到覆盖山坡的大片雪原,世界的色彩变得越来越简单,大片的蓝,大片的白,大片的墨绿。


    经过几小时缓途,车开始沿着盘山公路向上攀升,空气也变得更加清冷干燥。


    周天祺轻声开口:“我们快到了。”


    这句话把陷入沉思的施南枝拉了回来。


    “好。”施南枝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雪山,点了点头。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车子驶入了目的地,圣莫里茨度假区。


    度假区与山下小镇的宁静不同,热闹了很多。随处可见穿着滑雪服、扛着雪具的游客,松木燃烧的淡淡烟气在冰天雪地里营造出温暖的假象。


    周天祺预定的酒店位于视野极佳的山坡上,拥有私人的滑雪进出通道。


    他办理入住时,施南枝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又开始发呆。


    松林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如同披着糖霜,雪峰在夕阳下闪烁着金粉色光芒,这里也像童话世界一样。


    她依稀又想起了四年前,刚和路景川在一起那个冬天,他难得挤出三天时间,带她去北海道滑雪。


    说来可笑,那竟是施南枝第一次见到雪。


    “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滑雪。”周天祺走到她身边。


    施南枝回到现实,点点头。


    稍作休整,周天祺带着施南枝离开了酒店,去了一家位于小镇中心颇具年头的木屋餐厅。


    推开厚重的木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烤面包、融化奶酪、混合着木柴烟熏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餐厅内部以深色木材为主调,天花板上悬挂着鹿角吊灯,墙壁上装饰着古老的滑雪板和牛铃,粗犷又温馨,很有山地特色。


    也许施南枝真的到了另一个童话世界,只是不知道圣诞老人今天会给她带来什么礼物。


    周天祺和服务生简单聊了一下餐品,询问了施南枝的想法,点了当地特色的乳酪火锅,圣加仑白香肠,辫子面包,和费丹酒(Fendant)。


    施南枝看着他,恍惚间竟又想到了路景川。那次去北海道,当晚,路景川也点了酒,是酒店珍藏的一瓶上川大雪的清酒。


    很快,侍者端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陶瓷锅,里面是融化的格鲁耶尔奶酪混合着白葡萄酒和樱桃酒的酱汁。


    周天祺用特制的小叉子叉起小块硬面包,在浓香的奶酪中轻轻搅动,拉起丝滑的奶酪丝,然后递到施南枝唇边。


    “尝尝看,小心烫。腻的话,可以喝点费丹。”随即他倒了三分之二杯费丹推到施南枝面前,“刚刚服务生说,只有费丹才能驾驭格鲁耶尔奶酪的浓郁。”


    施南枝接过来,面包外脆内软,裹着热腾腾、带着微咸酒香的奶酪,入口是浓郁满足的奶味和独特的口感。


    “好吃吗?”周天祺问。


    “好吃。”施南枝抬眸笑了笑。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天祺笑,“哪有你这样喝的,你这样喝很快不就醉了?酒只是佐味,就是中和一下奶酪的腻味口感,抿一口就可以了。“


    施南枝拿过酒瓶,又倒了一杯,“这个酒真好喝,我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


    说完,施南枝端起酒杯又全部喝了下去。


    其实费丹酒只是瑞士的本土叫莎斯拉葡萄品种酿出的葡萄酒而已,并不特别,甚至涩感强,并不适合大多数女士的口味。


    “好喝你也不能这样喝。”周天祺拿走施南枝的杯子。


    “你给我!”施南枝平时喝酒机会少,不胜酒力,两杯度数不低的红酒下肚,她已经有些微醺了。


    “你吃点饭,我就给你。”


    “你说的,不许撒谎。”施南枝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


    她用叉子叉起一节香肠,迷迷糊糊笑意朦胧的送到嘴边,将吃,又未吃,看向周天祺的眼神迷离,“我吃了,就把酒给我。不许耍赖。”


    “好。”周天祺见施南枝这样,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


    施南枝的唇含住半截香肠,没有立刻咬下,而是停住,又莫名笑了起来。


    笑完才咬下去,简单嚼了嚼吞咽下去。


    这一幕,看得周天祺竟然脸红了。


    “我吃了,可以给我了?”施南枝问周天祺要酒。


    周天祺只给她倒了一点,又拿走了酒瓶。


    施南枝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辛辣甜润的液体滑过喉咙,脑海里浮现的是路景川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施南枝确实有点醉了,又把香肠放在嘴里,“我再吃一口,你再把酒给我。”


    “你不能再喝了。”


    施南枝嘟起嘴,“你又不守承诺,说好了我吃饭你就给我酒的。”


    周天祺看着施南枝,蹙着眉,没想好怎么回答。


    施南枝果真又咬了一口香肠,朝周天祺伸着手开始要酒。


    起初,周天祺是不给的,但她似撒娇似耍赖地看着他,非要讨来这顿酒吃,实在让周天祺招架不住,他只能依她顺她,无奈又给她倒了一点点。


    妥协的永远是爱得更多的一方。


    施南枝举起杯子,一干到底。


    这杯喝完,她的颧骨处红透了,像一枚熟透了的西红柿,眼里波光粼粼的水珠如同西红柿上的晨露。


    施南枝看向窗外,惊喜地对周天祺说,“下雪了!”


    周天祺这才把目光从施南枝身上移走,看向窗外,确实是下雪了。


    他在美国时候,本科就读威斯康星麦迪逊分校,一到冬天麦迪逊时常有暴风雪,所以下雪对他来说并不稀奇。


    “我们出去看雪好不好?”施南枝已经要起身离开了。


    周天祺答应,喊来侍者结了帐,便被施南枝牵着往餐厅外走。


    施南枝刚推开餐厅厚重的木门,迎面扑来的冷厉的空气,把刚才暖烘烘的奶酪香气全部覆盖。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般簌簌落下,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静谧梦幻。


    整个圣莫里茨小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笼罩在一片柔软的白色之中。


    “好美啊!”施南枝欢脱的像只小白兔,她张开双臂就冲进了雪幕里。酒精让她脚步有些虚浮,却让她暂时忘却了不快,在此刻如孩童般雀跃。


    周天祺紧跟在施南枝旁边,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踩出歪歪扭扭的脚印,耐心地护着她,生怕她下一脚就要摔倒。


    施南枝突然蹲下身,用手拢起一堆雪,试图捏成一个雪球。


    她偷偷瞄着身后的周天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喊道:“你不要看我!”


    周天祺笑,“我不看你看谁?”


    “就是不能看我!”施南枝命令道,“你看身后的路灯!”


    周天祺点头妥协,真的转身看着路灯。


    施南枝咯咯地笑着,起身跑到周天祺身边,从他背后踮起脚,将雪球实实在在的塞进了周天祺的衣服里。


    还没等周天祺转身,施南枝一溜烟就跑远了。


    周天祺抖着衣服里的雪,笑着大步跑过去抓她。


    施南枝又从地上捧起一捧雪,仰起头,撒了下来,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脸颊和睫毛上,遇热又瞬间融化。


    周天祺看着,几乎出神,她像个冰雪仙子,在漫天白茫茫中,天真烂漫地一笑,他的世界就被融化开,成了开满鲜花的盛放夏天。


    “周天祺!你看!”她兴奋地指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形成一团团模糊的雾,“我有魔法!”


    是的,她真的有魔法。


    兴奋劲儿过去,施南枝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寒颤。她就只穿着裙子和一件不算厚实的外套,在零下的气温里,嘴唇很快开始发紫。


    周天祺见状,脱下了自己外套和卫衣,全裹在了施南枝身上。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瞬间打了个喷嚏。


    “你是雪人吗?都不怕冷的?”施南枝围着周天祺转了一圈,她确实醉了。


    “对,我是雪人。”周天祺说完,牙齿不受控制地在轻轻打颤。


    “那雪人插上翅膀带我回家好不好?”施南枝撒娇一般地问周天祺,其实她也心疼他冷。


    周天祺笑笑,转过身,在她面前微微蹲下,“来,雪人没有翅膀,但是能背你回去。”


    “我不要,就要翅膀。”说着施南枝牵起他的手。


    周天祺却不愿意了,“快上来,你露着腿在雪地里走,明天非感冒不可。”


    施南枝看着眼前格外宽阔的脊背,鼻子微微一酸,为什么他不是路景川。


    酒精作用下那点委屈和脆弱又被放大。


    她没有再逞强,乖乖地趴到了周天祺的背上。


    周天祺稳稳地背起她,一步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施南枝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已经冻得有些凉的背上,听到了他扑通扑通的很热很热的心跳声。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也落在他们的眉毛上、睫毛上、唇上。


    施南枝安静地伏在周天祺的身上,看着沿途被积雪覆盖的童话小屋,看着路灯下飞舞的雪花,感受着一阵阵的温暖从身下的人身上传递过来。


    施南枝的泪,潸然而下。


    雪夜很冷,但她的后背裹在他的外套里,已经不觉得冷了。


    “周天祺。”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软软糯糯的。


    “嗯?”他应着,走着,有些缓慢,却并没有停下。


    “我们□□吧。”她小声说,说完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更紧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一下一下,或轻或重,没有……


    周天祺僵了一下。


    她呼出的温热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 拂过他的耳廓,“我们做-爱吧”这句话在他心湖中激起千层浪。


    他脚步未停,却明显放缓了许多, 喉结轻轻滚动。


    “南枝, ”周天祺心里是蓬勃欲出的渴望, 他想再确认一下刚才是不是他的幻觉,毕竟那句话若有似无的, 太轻也太缥缈,“你刚才说的话, 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在他背上轻轻扭动了一下,脸颊贴得更紧了。妮妮喃喃的说好多却都不是那一句,然后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化为均匀的呼吸声,她在他背上睡着了。


    周天祺没有再说话,只是背着她, 加快了脚步,朝着不远处的酒店走去。


    他的心跳如鼓,既有被刚刚句话点燃的灼热渴望, 也有隐隐约约的不安。此刻的施南枝是醉的, 她并不完全清醒, 他不想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她迷迷糊糊中发生的。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回到了预定的酒店套房。


    房间里暖气很足, 与室外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


    周天祺小心翼翼地半蹲下, 将施南枝的脚放在地毯上, 施南枝脚步虚浮,几乎站不稳,顺势靠在了周天祺的怀里。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吊灯, 和壁炉里的火光交相辉映,光线暖昧,勾勒出两人相依的轮廓。


    施南枝醒了,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眨了几下,看清是回了酒店,仰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周天祺,妩媚娇姿。


    “醒了?”周天祺双手扶在施南枝的腰间。


    “嗯。”施南枝看着周天祺的眼神里有盈盈地光。


    “嗯……”周天祺突然害羞起来,“口喝吗?我去拿水。”


    施南枝摇了摇头,扶住周天祺的肩膀,不放他走。


    周天祺几乎要融化在她的目光里,和她定定按在他肩处的指尖。


    他深吸了口气,“还记不记得,回来的路上,你刚刚说过的话?”


    施南枝想了片刻,“嗯”声点了点头,下巴往里收了收,垂下眉眼。


    “知道我说的是那句?”周天祺继续问,他怕她反悔,更怕她后悔。


    “知道。”施南枝并没有退缩。


    得到肯定答案的周天祺,长长舒了口气。他微微颔首,渐渐靠近施南枝。


    施南枝的搭在周天祺肩上手,突然用力按了下,然后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带着奶酪、葡萄酒和冰雪的味道。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周天祺的唇上,吻得他地动山摇、心神激荡,刚才的所有顾虑、残存的一切理智在她温软身体的催化下,迅速土崩瓦解。


    他开始主动出击,手掌抚住她的后脖颈,迅速回应着她的吻。


    从最初的被动承受,逐渐转为强势的引导和占有,却饱含无尽的温柔。


    他一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加深着这个吻。唇舌交缠间,是压抑已久的情感与欲望的洪流奔涌而出。


    两人吻了很久很久,具体多久,施南枝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很久很久、也很甜很柔软。


    渐渐地,周天祺的吻开始向下,落在施南枝的颈肩,一点一点,一下一下,恰到好处的口允口及和进进出出的呼吸,让施南枝开始变软。


    他把她从腰间捞起,她变自然而然的挂在他身上,环着他。


    他走了几步,走到床尾处,慢慢坐下,施南枝便自然而然地面朝周天祺,环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周天祺的手抚住施南枝的腰,将她的衣君子撩起到她的肩上。


    她雪白的玉肌因潮热泛着粉光,腰肢极细,胸部丰盈,两颗饱满又多芝地嵌在她身上,娇嫩欲滴,随着她乱了节奏的呼吸,一下一下地震颤着。


    现在的她,比五年前丰腴了不少,少了几分少女的稚嫩,多了不少成熟女子撩人的妖娆。


    他俯下头开始吸吻。


    施南枝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的双腿肌肉硬极了,甚至膈得有点疼,而她也知道,膈疼她的也不只是周天祺腿部肌肉。


    衣物在纠缠间一件件滑落,散落在暖融融的地毯上。


    周天祺将她抱起,一转身,她便被他压在身下,两人一起陷入了巨大柔软的双人床里。


    他撑着胳膊覆在她身上,眼里是火:“喜欢吗?”


    施南枝手指按在周天祺的唇上,他的唇好软好糯,还湿答答的。


    周天祺伸出舌头,含住她的手指,舌忝绕着,口及口允着。


    窗外,雪依然在下,寒冷无声地覆盖着整个世界,而窗内,却在持续升温。窗户上凝结出水珠,一滴滴地顺着玻璃滑落下来。


    两人侧躺相对,施南枝的身体下意识颤了颤。周天祺的动作极其温柔,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再次吻上她的唇,极尽耐心地安抚她,就好像,这也是施南枝的第一次。


    “夏至,”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不是南枝,而是夏至,就好像时间跳跃闪开施南枝的片段,又回到了高三那个夏天。


    施南枝陷在他的柔软里,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天祺,鼻梁处显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


    她感受着他慢慢覆住她的灼热体温,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触碰,感受着他渐入佳境一般地找到了钥匙。


    施南枝渐渐闭上了眼睛,手抓紧枕头边缘,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这时,她的脑海中却突然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的拥抱更霸道,吻更强势,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施南枝猛地睁开眼,再次确认后,看清眼前的周天祺。


    一种她描述不清、分辨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此刻她已经无法回头,或者说,她不想回头。


    她需要周天祺,需要他来帮自己麻痹情绪、抚平创伤;需要他来告诉自己,路景川不是不可被取代的;也需要他来给自己一条活下去生路。


    她伸出手臂,更紧地环住周天祺的脖颈,主动抬起髋骨和盆底肌来迎合他。


    周天祺感受到了她的回应,最后的顾虑也烟消云散,他不再犹豫,温柔而坚定地展开攻势。


    一瞬间,施南枝发出了一声震彻心扉的呜咽,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他背上抓出了触目的红痕。


    在阿尔卑斯山静谧的雪夜,两人激烈交缠的喘息与呻吟,与屋内壁炉里燃烧的火堆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交织汇聚成一段段美妙的和弦。


    周天祺极尽温柔与耐心,带领着她在海洋里浮沉,用极致亲密安抚她,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在她耳边一遍遍低语着她的名字,一遍遍表达着他对她的爱和思念。


    施南枝渐渐迷失。


    真实而强烈的快乐,像汹涌的潮水,暂时淹没了所有的痛苦和记忆。


    她迎合着,索求着,试图通过这种极致的结合,证明自己还活着,证明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在童话城堡里将戒指戴在别人无名指上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房间里萦绕着两人尚未平息的喘息声。


    周天祺满足地将施南枝搂在怀里,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终于,他梦想成真。


    而施南枝,将脸埋在他汗湿的胸膛,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身体是疲惫而满足的,内心却是一片巨大的、狂欢后的空虚和茫然。


    周天祺将施南枝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她眉心绯红,唇珠也绯红,令他忍不住又想亲上她。


    他低头靠近她,施南枝却侧了侧头拒绝了。


    “怎么了?”周天祺的手摩挲在她的腰臀处。


    “想喝水。”施南枝呢喃。”


    周天祺斜着嘴笑了笑,起身去冰箱拿出一瓶水。


    他回到床上,把施南枝拢在怀里,施南枝伸手拿到水。


    但她试了几次,都没打开,昨晚让她精疲力尽,这会儿软的像一滩水。她又把水还给周天祺,让他拧开。


    周天祺笑了笑,拧开了水。


    施南枝伸手又要拿回来,周天祺却不给她。


    “想喝水。”施南枝伸出胳膊,又尝试够了够却依然没成功。


    周天祺喝了一口,唇就凑了过来。


    他使坏一样,要渡给她喝。


    施南枝被他逗笑,摇着头却不想这样。


    周天祺左凑凑有凑凑,都没得逞。


    施南枝捂着嘴,“你没刷牙,我不要。”


    周天祺把水吞了,搂着她的腰,“那你等我刷完牙再回来?”


    “你先去。”施南枝看着他。


    她不该看他的。


    他从施南枝的眼里歪曲出渴望,瞬间点燃了他即将溢出的冲动。


    周天祺按住她的的手腕,嵌入她、攻克她、充盈她、占有她。


    壁炉内的一块煤因燃尽后结构松散掉落下来,碰出星星闪闪的火光。


    一下一下,没有节奏,或轻或重。


    仿佛有无尽的力量,用之不尽。


    伴随着一声一声连绵不绝的哼鸣,与这个世界渐渐分割开。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遮住了万事万物。


    悄悄发生了的,就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施南枝身体上的新痕迹也将覆盖住原来的,让她不再回头,不再回忆,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只爱眼前的人。


    而此时此刻,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路景川,正在发疯一般地寻找施南枝。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窗外是白雪覆盖山脉,窗内……


    结束后, 周天祺从背后整个将施南枝覆在怀里,手环在施南枝的小腹处。


    床靠着窗,墙体是实木的, 窗帘是白色棉麻质地, 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在地板。


    施南枝伸手撩开一点窗帘的缝隙。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簌簌飘落,所见之处是无边无际的白。看不见尽头, 也没有尽头。


    圣莫里茨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而在这座孤岛之上,周天祺和施南枝却像两只如沐春日般发情的小鸟, 相互融入,濡沫彼此。


    呼啸的风声和无休无止□□声,交织缠绕。


    铺天盖地的白, 与室内氤氲的闪烁着热气的暖黄色,交相辉映。


    在这间酒店套房里,时间失去意义, 日夜的界限变得模糊。


    白天与黑夜,都在谱写情迷的乐章。


    天蒙蒙亮时,施南枝是在周天祺细密的亲吻中醒来。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睫、鼻尖、锁骨, 细细碎碎, 如小鸡啄米, 惹得施南枝苏苏痒痒的。


    吻完了,他也不善罢甘休, 手臂环在她腰间, 将醒未醒的她更紧地嵌入怀中。


    全然没有了第一天时候的生涩, 他们坦诚相对,毫不遮掩,也不再胆怯。


    周天祺总是关注施南枝的反应, 他温柔的爱抚,轻轻的亲吻,偶尔询问施南枝的感觉,以满足她的快乐,迎合她的喜好。


    周天祺总是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他不是在吻她就是在说情话,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诸如“我爱你”、“夏至,你怎么这么美味”、“继续好不好”、“再也不能离开我”、“你只能给我”、“真的……太好了”、“你再也跑不了了”、“再来一次好吗”、“还能继续吗”、“喜欢吗”……


    有一次他俩几乎同时。


    周太祺埋在施南枝的颈窝,喘着粗气低声问她:“你以前,也这样过吗?”


    这让施南枝的思绪不自觉的飘起来。


    她在认真的思考,路景川和周天祺……他们有什么不同。


    路景川,他虽然会顾及施南枝的感受,但是他更直接,往往是强势的。


    路景川很少出声。他想怎么样,也不会问她,只会付之行动,偶尔还会让她大吃一惊。


    偶尔施南枝会觉得有点疼,但奇怪的是,这种疼反而像是催化剂,是令她更加快乐更加愉悦


    而周天祺极轻柔。


    周天祺很会取悦,也总是全力以赴的配合。


    周天祺时刻小心,精心呵护着施南枝,生怕她会不舒服,从而总留着一点力,不敢全部使出来,这令施南枝偶尔觉得意犹未尽。


    周天祺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


    施南枝几乎累脱了,可是还是不结束。


    ……


    施南枝的深思还在游走,却被周天祺突然咬了一下耳垂,她才又回到了现实中。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他又开始蠢蠢欲动。


    偶尔在休息的间隙,周天祺会把毛茸茸的毯子裹在施南枝身上,两人喝同一杯热巧克力,看同一片大雪纷飞。


    他们也会一起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只剩下肌肤相贴的亲昵。


    他们这几天没踏出这间套房半步,吃饭也不出去,而是叫了餐食送到房间,彼此在床上分享食物,然后再次混乱成一团……


    他们在房间里肆意妄为。


    从清晨到日暮,巨大的双人床、柔软的地毯、能看到雪景的落地窗前、桌子上、浴室里都留下他们大大小小的痕迹。


    他细致地探索着她,用唇舌和指尖点燃一簇簇火焰,带领着施南枝探索着独特的亲密。


    施南枝沉溺在圣莫里茨的这间套房里。


    动态的爱像一剂强效的麻醉剂,暂时麻痹了所有的不愉快和所有的痛苦。


    她热烈地回应着,主动索求着,用周天祺的体温和爱意,来覆盖掉一切她不想记起来的事情。


    周天祺用尽所有温柔与耐心,决心要将过去几年错失的时光全部补偿回来一样,他不想也不会轻易放过施南枝。


    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昏暗的壁灯映照下的这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或许这样一直一直过下去也不错,施南枝甚至开始觉得,她是真的可以忘记路景川,开始新生活了。


    暴风雪在第三天清晨时分终于停歇。


    爱真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劳动。


    到了第四天早上,施南枝已经累到不行。


    她撩开窗帘,圣莫里茨像是被雕琢过,天地间只剩下极致纯净的白。


    “雪停了。”施南枝起身,伸手拿地上的浴巾,“我们出去吧。”


    周天祺伸了个懒腰,又抱住了施南枝,“不想和你‘分开’。”


    他特意强调了‘分开’两字。


    施南枝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故意装作听不懂,“你陪我出去,怎么会分开?不是来滑雪的吗?我想出去看看了。”


    周天祺轻轻捏了捏施南枝的腰肢,坏笑了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连绵的雪坡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空气冷冽,吸入肺腑,瞬间洗涤了所有感官。


    周天祺提前便为施南枝准备好了全套专业的滑雪装备,粉蓝色的女士滑雪服、雪镜、头盔,以及适合初学者的短款雪板。他自己则是一身醒目的宝蓝色滑雪服和滑雪设备。


    他们从酒店专用的滑雪通道直接进入初级雪道。


    脚下从硬邦邦的地板转换成厚厚的松软雪地,像从地球被抛起到云端。


    雪蓬松得像砂糖,又软又香甜。


    “来,我先教你最基本的站姿和刹车。”


    周天祺极有耐心。


    他给施南枝示范着如何将身体重心前倾,膝盖微屈,形成稳定的“犁式”制动。


    施南枝学得也很认真。但毕竟没什么经验,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僵硬。


    她按照周天祺教的动作,摆来摆去,并开始试着滑动,可雪板却不听使唤地总是有个向内并拢的力,施南枝平衡感不好,身体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周天祺反省很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揽住。


    “你刚才的用错力了。”


    周天祺的手臂有力而可靠,隔着厚厚的滑雪服,施南枝被他揣在怀里。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竟然莫名的心跳加速了。


    太难描述的这种呼之欲出的紧张感了。


    甚至她几乎快要忘记这种美妙的心动的感觉了。


    “别紧张,放松身体,感受雪板的滑行。”周天祺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低声在她耳边指导,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眼睛看着你要去的方向,而不是脚下。”


    周天祺拦着施南枝的腰,开始带着她滑,让施南枝尝试慢慢找些感觉。


    施南枝出于对他的完全信任,大着胆子,在他的搀扶下尝试着缓慢地向下滑行。


    周天祺见施南枝渐入佳境,悄悄松开了抚在她腰间的手,但还是虚揽着,这样即使摔倒也会摔在他怀里而不是摔在地上。


    施南枝的速度渐渐快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飞翔。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穷无尽的自由,和无边无际的放空。


    雪板在洁白的雪面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痕迹。风迎面吹来,带着雪粒,凉丝丝地打在雪镜上。


    周天祺始终滑在施南枝身侧,不远不近,忠实地守护着她。


    在施南枝成功完成一小段滑行时,周天祺还会夸赞一番:“南枝!你太有天赋了!太棒了!”


    夸完还不忘给她个亲吻奖励


    施南枝被他亲得害羞,两人热乎乎的笑闹,像是雪地里明媚的蓝精灵。


    阳光,雪坡,还有周天祺,一切都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中途休息,周天祺奖励施南枝坐缆车。


    随着缆车缓缓上升,圣莫里茨的壮丽全景在脚下徐徐展开。


    连绵的雪山在蓝天下起伏,如同凝固的白色海浪,山谷中点缀着小小的木屋,像极了童话里的世界。


    “冷吗?”周天祺看向她,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拂去鬓角的雪花。


    施南枝摇了摇头,雪镜下她目及远方,远方很远,周天祺很近,“这里好美。”


    周天祺随着施南枝的目光看向远处,而她却趁他不注意,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


    周天祺回眸看着施南枝,斜嘴笑了笑。


    确实美得让人心碎,也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再次踏上雪道时,施南枝的胆子更大了。她试着加快速度,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感受着心脏因为微微的刺激而加速跳动。


    可是俯冲时,她没能完全控制好平衡,身体一歪,惊呼一声,侧摔进了厚厚的粉雪里。


    雪很软,摔得并不疼。


    她却不想起来,躺在雪地里,看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大口喘着气,白色的哈气在眼前氤氲开。


    见她摔倒,周天祺焦急地滑到她身边,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摔疼没有?”他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施南枝看着他,假装在生气。


    周天祺俯身想把她抱起来,可还没来得及碰到她,施南枝迅速将一个小小的雪球,砸在了他的胸口。


    雪球散开,在他宝蓝色的滑雪服上留下一片白色的印记。


    周天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眼里全是纵容和宠溺:“偷袭我?”


    他也俯身捧起一捧雪,作势要反击。


    施南枝笑着,手脚并用地在雪地里爬起,起身跑开了。


    周天祺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的大长腿怎么让施南枝溜走。


    没跑几步,周天祺便将施南枝扑倒在地上。


    抱在一起的两人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缓缓停下了。


    周天祺喘着粗气,看着施南枝,他的眼神就像圣莫里茨的雪一样干净澄澈。


    施南枝又有些害羞了,她咬着唇,也喘着粗气。


    两人的呼吸在冰天雪地里融合成雾气。


    在眼看着周天祺的吻又要落下时,施南枝轻声说道,“要不回去?”


    周天祺笑了笑,自然是合了他的心意。


    他点点头,起身,把施南枝从雪地里拉起来,又拍掉她身上沾满的雪花,最后牵起了施南枝的手。


    回去的路上,雪又下起来,眼看着是越下越大的趋势。


    周天祺牵着施南枝,几乎是跑回的酒店。


    房门还没开,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亲施南枝。


    周天祺怎么这么喜欢亲她,他也不知道,可能因为她香香的,粉粉的,白白的,软软的,柔柔的,圆圆的,嫩嫩的……总之他就是喜欢亲她。


    房门关上,周天祺已经钻到施南枝宽松的毛衣里了。


    他动作又急又温柔。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他们忘了吃饭,忘了洗澡,忘了累,也忘了时间在匀速前进。


    ******


    几天前的富森,路景川已经在疯狂的寻找施南枝。


    这里不是云海,他几乎将德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施南枝的任何消息。她和周天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路总,有线索了!”贺琳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我们通过国际渠道,查询了周天祺先生名下的信用卡记录和部分高端酒店的预定系统……发现他们在瑞士圣莫里茨。有一家顶级滑雪度假村的入住记录是周天祺的,三天前傍晚办理的入住!”


    他们去瑞士滑雪?他们除了滑雪还做了什么?三天前办理了酒店的房间的入住,住了三天……也许不是同一间房。


    嫉妒和恐慌不断敲击着路景川,“他开了几间房。”


    “一间,”贺琳紧接着补充,“套房,套内有三间卧室。”


    路景川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去圣莫里茨,”路景川平静极了,可平静里尽是可怕的毁灭感,“马上,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立刻过去。”


    “路总,圣莫里茨一直在下雪。”贺琳提示。


    连日的暴风雪令通往圣莫里茨的交通全部停摆,航班取消,铁路停运,公路封闭,一切都被雪幕吞噬。


    “我不管什么天气!”路景川厉声打断,“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圣莫里茨!”


    几个小时后,路景川登上了一架经特批航线的私人飞机。


    飞机顶着恶劣的天气,强行降落在瑞士的一个非民用备用机场。


    路景川没用贺琳安排的车,而是在飞机上提前高价雇佣了一位有丰富雪地驾驶经验的司机,和一辆性能极强的却十分危险的越野车。


    在他一下飞机,那辆车子,便载着他,在能见度极低的暴风雪中,朝着圣莫里茨的方向,疯狂驶去。


    风雪拍打着车窗,道路异常难行。


    但路景川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施南枝和周天祺,立刻,马上把他俩彻彻底底分开!


    ******


    一场又一场的酣畅淋漓此起彼伏的上演又谢幕。


    直到施南枝累到虚脱,疲惫地蜷缩在周天祺怀里,一动不再不动。


    她身上覆着薄薄的细汗,不停地换气。


    周天祺满足地搂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手臂,感受着她的气息、脉动、和软绵绵的安静。


    “饿了吗?”周天祺问。


    “有点。”


    “想吃什么?”


    “烤肠。”


    施南枝伸出手指,指尖触到周天祺的指尖,两只手指在指尖相触之间,点燃出情意绵绵的火花。


    周天祺捏了捏坏笑着的施南枝的鼻子,侧了侧身,打了客房的送餐电话。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依然在下,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雪的声音。


    没过多久,“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周天祺还在亲施南枝。


    “小馋猫的晚餐来了。”周天祺起身,撩起浴巾,裹住下半身去开门。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路景川真想一把火将这个酒……


    敲门声重而急切。


    施南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天祺已然沉浸在爱河忽略了一切, 没发现异常,只当是送餐的侍者。


    “放在门口吧!”周天祺用英文扬声回应。


    门外,先是归于平静。


    几秒钟后, 一个声音响起:“开门。”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却让施南枝心头一紧。


    是路景川。


    施南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拉高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心脏疯狂地跳动。


    周天祺顿了顿, 很快又恢复镇定。


    他折返回去,捡起地上施南枝的浴袍, 递给她,然后继续往门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用力, 更加不耐。


    周天祺赤裸着上身,下身裹着浴巾,沉着脸, 走向房门。


    施南枝慌张间开始穿衣服。


    她本能地心虚、不安,还有些害怕。


    周天祺的手握上了门把手,停顿了一下, 回头看向施南枝, 见她已经穿好了, 然后,猛地将门拉开。


    门外, 路景川一身黑色的长大衣, 肩头落满了未化的雪花, 头发被风雪吹得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


    他的目光,先是上下打量着周天祺, 愤怒已经蔓延至全身,而后,他越过周天祺,直直地看向房间里,衣着不整的施南枝、凌乱的大床、还有桌子上几个打开的安全套盒子。


    “你来干什么?”周天祺话语间有明显的不耐烦。


    可他话音未落,路景川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又快又狠,周天祺真的碰了她!周天祺睡了他路景川的女人!这一刻爆发,路景川什么也顾不上了,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而周天祺完全没有防备,被打得踉跄着向后跌去,这一拳实实在在落在他右侧脸上,颧骨一阵钝痛,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路景川!你他妈疯了?!”周天祺撞在门框上,又惊又怒地对路景川吼着。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中也燃起了怒火。


    路景川根本不答话,此刻他是被激怒的雄狮,一步跨进房间,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紧接着,他合身扑上周天祺,又是一拳朝着周天祺挥去!


    周天祺这次有了防备,侧头躲过,同时屈起手肘反击,重重撞在路景川的肋下。


    路景川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没有废话,没有质问,更没有解释,就是玩命地对打。


    施南枝闻声,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她眼看着失控的两人正朝着更失控的方向前进,大声喊着:“停下!不要打了!”


    可两人像完全没听到一样,从门口打到客厅,撞倒了茶几,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桌上、墙上的饰品被扫落在地,房间里一片狼藉。


    周天祺虽然也在反击,但他更多的是在格挡和防御,嘴里不停地怒问:“你他妈到底发什么神经?!”


    路景川却全然不理会,他的攻击疯狂且不管不顾,每一拳都朝着周天祺的要害而去,眼神里升起的是杀意。


    此刻路景川脑海里只有刚才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施南枝在凌乱的床上,周天祺只围着浴巾,零散的安全套……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三天!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路景川终于低吼出声,他一把揪住周天祺肩颈,将他死死按在墙壁上,另一只拳头高高扬起,“你碰了她!你敢碰她!”


    他的拳头再次落下,却被周天祺奋力架住。


    “她是我女朋友!”周天祺也彻底被激怒了,他用力挣脱路景川的钳制,反手一拳打在路景川的下颌骨上,“我们干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傻逼来干预?!”


    “你女朋友?”路景川被打得吃痛,眼神更加猩红可怖,他猛地抬脚踹在周天祺的腹部,将他踹得倒退好几步,撞在沙发上,“她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的?路景川你他妈要不要脸!”周天祺忍着腹部的剧痛爬起来,扑上去抱住路景川的腰,两人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翻滚扭打。


    施南枝看着路景川那副想要杀人的疯狂模样,听着他口无遮拦的那些话,她都快被撕成碎片了。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施南枝带着哭腔喊道,声嘶力竭,可声音却被淹没在打斗声中。


    路景川占据着上风,他将周天祺压在身下,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大部分被周天祺用手臂挡住,但仍有几记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放开他!路景川你放开他!”施南枝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冲过去,用力去推路景川,“你不要打他!”


    路景川根本不听,挥起拳头,刚要狠狠落下,施南枝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了路景川的左脸上。


    路景川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抬起头,杀红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施南枝,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不可思议。


    他松开周天祺,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施南枝,眼眶红红的,“你为了他打我?”


    他伸手,刚想要抓住她,却被周天祺从背后狠狠勒住脖子。


    “你敢碰她试试!”周天祺用力将路景川向后拖拽,以免他碰到施南枝。


    路景川被激怒,手肘狠狠向后击去,正中周天祺的胸口。周天祺痛得松开了手,弯下腰剧烈地咳嗽。


    趁着这个间隙,路景川再次将目光锁定在瑟瑟发抖、不断后退的施南枝身上。


    他看着她还泛着红晕的脸颊,看着她颈间那些暧昧的痕迹,看着她身上软糯宽松的浴袍、看着她维护另一个男人的样子。


    理智彻底被熊熊燃烧的嫉妒吞噬。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抓她,而是狠狠地攥住了她裹在身上的浴袍,用力一扯!


    “啊!”施南枝惊恐地尖叫一声,浴袍被扯落,她赤裸着身体暴露在两个男人面前!


    巨大的耻辱感将施南枝完完全全罩住,她大脑彻底停摆,愣了几秒钟才慌乱捡起衣服遮挡住自己。


    周天祺见状,目眦欲裂,怒吼着再次扑上来:“路景川!我操你大爷!”


    而路景川,看着施南枝赤裸的身体上那些清晰可见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印记,他眼中的疯狂被无尽的绝望所取代。


    他没有再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任周天祺的拳头挥过来落在脸上,他也不躲闪,被打得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而后被周天祺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


    嘴角全是血,脸上除了淤青也全是血。


    周天祺打累了,瘫坐在地上。


    路景川吐了口血水,艰难地爬起来。


    他深深地、最后看了施南枝一眼,眼神空洞又可怕。


    然后,他转身,步履蹒跚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此时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浑身是伤的周天祺,蜷缩在地上、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哭得无法自抑的施南枝,还有一堆破碎的、打烂的垃圾。


    出了酒店的旋转没,路景川并没有离开。他久久站在酒店门外的雪地里动不了半步。


    大雪簌簌落在他身上,他像浑然不知一般。


    他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嚓”地一声,火光潋滟。


    路景川回头看着这个酒店,他真的有冲动一把火烧了这个它,一了百了。


    打火机的火星,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最终,他还是把打火机放回了口袋里。


    寒风凛冽,吹散了路景川刚刚的疯狂,令他平静下来。


    他再次走进酒店的旋转门,穿过大堂,找了个偏僻角落的沙发卡座坐下,开始给施南枝打电话。


    他需要一个解释,施南枝必须给他一个解释。


    可他一遍遍打施南枝的电话,而一遍遍的回应他的是“嘟嘟嘟”的无人接听声。


    肩头的雪花慢慢融化,浸湿了他身上的巴尔玛肯羊绒大衣。


    施南枝却依然没有接他的电话。


    最后,路景川发去了一条信息。


    [我在大堂,你下来,我们谈谈。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楼上套房内,周天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给施南枝披上了衣服。


    施南枝蜷缩在角落、依旧在无声流泪。


    他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嘴角和脸上的血迹。路景川的疯言疯语迟迟挥不去,不断在周天祺脑海里回荡。


    “她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蹲在施南枝的身边,环抱住施南枝,耐心地抚着她凌乱的头发。


    “南枝……”周天祺蹙着眉,他想问问施南枝,想听施南枝的告诉他她和路景川到底什么关系。可手刚刚碰到施南枝的肩膀,她就猛地颤了颤,这让周天祺感到心悸,和不舍,便不想再问下去。


    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施南枝和路景川反常,她对他绝不是对一个追求者应有的态度。


    他猜想他们,并不只是路景川单方面的钟意施南枝。


    从路景川各种阻止他俩在一起开始,到那天路景川和他打架,到婚礼上两人的状态,再到今天。


    今天之前,如果这些还都是猜想,但此时此刻,便让这些猜想都盖棺定论了。


    一桩桩一件件的,勾勒出施南枝和路景川非比寻常的关系。


    周天祺突然不想知道他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他强迫自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他怎么可能不想,他特别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想知道到发疯,却又怕自己真的发疯,所以拒绝知道。


    他安慰自己,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路景川就是施南枝的那个前男友吧,无非那个男人换成了路景川而已,无非是从一个陌生男人变成了他熟识的人,能怎么样?没有任何实质性差异。


    他们已经是过去式。


    他是施南枝的前男友,都已经过去了。


    他周天祺才是施南枝的现在和未来。


    她现在爱的是他周天祺。


    路景川早已经过去了。


    在施南枝和自己在一起的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结束了。


    她的过去里,是路景川还是别的男人,并不重要。


    他爱的只是施南枝。


    周天祺一遍遍在心里麻痹自己。


    妄图多说几遍自己就真的不在乎了。


    施南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天祺。


    施南枝的手机响响停停,不停地响,间断一会儿再响。


    直到一条短信跃然在屏幕上。


    施南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里尽是忐忑,目光又看向周天祺。


    “我等你回来。”周天祺别开脸,声音低沉,“把话说清楚,过去了的,就是结束了。”


    施南枝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挣扎着站起身,重新系好被扯乱的浴袍。


    她坚定的看着周天祺,点了点头。


    “快点,回来……”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昨晚的女人,是谁安排的?……


    施南枝踉跄着走出了房间, 走向电梯。


    大堂角落里,路景川看到她出现,立刻站起身。


    他几步冲到她面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 把施南枝握得生疼。


    “你放开我!”施南枝努力甩开他。


    路景川像没听见一样,拉着她便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越野车。


    车门落锁, 车子引擎立马发动,施南枝瞬间警觉起来:“停车!再不停车, 你信不信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路景川看着施南枝决绝的眼神,示意司机停下。


    他盯着施南枝,声音嘶哑, 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给我一个解释,施南枝!”


    施南枝看着他红红的眼睛, 看着他脸上被周天祺打出的青紫痕迹,心中百感交集。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


    “我解释?”她忽然笑了, “路景川, 你要我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不从头到尾看完你和庞婉宁的婚礼吗?还是解释我看到你给庞婉宁戴戒指为什么不笑着祝福你们?还解释什么?解释一下在城堡里王子和公主私定终身了, 我为什么没喝彩?”


    施南枝的话,让路景川长长叹了出了一口气。


    “南南, ”路景川看着施南枝, 眼里氤氲起雾霭,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那个订婚仪式就类似于一个商业活动,仅此而已。我没碰过庞婉宁, 那天我连亲都没亲过她,可是你呢?你这几天跟周天祺都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施南枝的收起笑,声音变得冷厉,“你一边和别的女人举行盛大的订婚宴,一边要求我对你忠贞不二?路景川,你觉得你的要求合理吗?我们早就结束了!从你决定联姻的那一刻起,就彻底结束了!”


    “没有结束!”路景川猛地将她拉近,几乎贴着她的脸,“我不允许结束!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必须是!离开周天祺,现在就离开他!跟我走!”


    他的霸道激怒了施南枝,她用力把他推开。


    “跟你走?路总,你刚订完婚,让我跟你去哪?”她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还是把我藏起来,路太太发现了我怎么办?”


    路景川看着施南枝,她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赌气,甚至都没有责怪,有的只是疏离。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回不去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搅痛。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声音里带着哀求,和罕见的妥协:“好,南南,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只要你愿意离开周天祺,回到我身边,你和他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庞家的事,我……”


    “不可能。”施南枝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不会离开周天祺。”


    这句话是最终的判决,狠狠砸在路景川心上。


    他看着她,希望熄灭。


    他缓缓松开了手,又迅速的抓住。


    他不能松手,他不能让施南枝离开。


    “以后不要再找我,”施南枝盯着路景川的手,示意他松开,“让我下车,别再做些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你不能走!”


    施南枝平静而决绝的看着他:“把车锁打开。”


    路景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司机开了锁。


    “南南,我不想结束。”路景川声音很低很低。


    施南枝刚刚的坚硬,融化了一点,却又迅速收住,她不能再这样了,“我们早就结束了,只是你没想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谁都不是不可取代的。”


    施南枝叩动车门,却又被路景川握住了手腕,“南南,只要你不离开我……”


    施南枝厉声打断他,“你别再说了,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说罢她甩开路景川,便下了车,甚至没有道别。


    施南枝头也不回地往酒店方向跑去。


    漫天的大雪中,她裹着单薄的白色浴袍,裸露着纤细的小腿,天地之间全是白色,只有施南枝的长而茂密的黑发随着奔跑在颤动。


    路景川放下车窗,通过车子左侧后视镜看着施南枝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怎么能这么伤害他?


    她怎么能狠心把他丢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她怎么能不要他了?


    她怎么能和别人□□?


    想到这里,路景川委屈的抽泣起来,像个十岁的孩子。


    施南枝回到房间时,周天祺正在收拾屋子里的残垣碎片。


    在她离开的这十几分钟里,周天祺只能不停的做些什么来充盈起自己,才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受。


    还好,施南枝回来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快得多。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挂着淤青的脸上露出笑。


    “他……走了?”周天祺率先打破沉默。


    “嗯。”施南枝低低地应了一声。


    周天祺沉默了片刻,逻辑已经完全跟不上思绪。


    而施南枝在回来的路上,酝酿了良久,她是想向周天祺坦白的,告诉他自己和路景川的一切,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让他更容易的接受。


    最终,周天祺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吞吞吐吐地开口:“南枝……你们,不,你和路景川,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却感觉已经说不下去了。


    “天祺,我和他……”施南枝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将她和路景川的过往和盘托出,却被打断了。


    “别说了!”


    周天祺突然站起身,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起伏,带着逃避的怯懦,“我不想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周天祺是真的害怕。


    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些他无法承受的过去,害怕证实路景川那些疯话并非空穴来风,害怕从此有个枷锁把他牢牢地锁住。


    更害怕施南枝说着说着就改变了主意……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施南枝的前男友是别人,和是路景川,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他做足了心里预期,不断告诉自己,他俩早就已经结束,在自己和施南枝在一起之前就已经结束。


    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施南枝看着周天祺逃避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周天祺转过身,努力想挤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温柔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和勉强:“很晚了,这里没法住了,我再开一间房。你……早点休息。”


    他开始继续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乱七杂八凌乱不堪的碎片,动作有些慌乱。


    施南枝站在原地,看着周天祺和先前判若两样的疏离,还有满室狼藉,心疼和难受涌上来。


    周天祺低着头,不敢再看施南枝,生怕自己一看到施南枝的脸,强装出来的镇定和不在乎就会瞬间瓦解。


    他害怕看到施南枝那双刚刚为另一个男人流过泪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部暖暖的。


    是施南枝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脊背。


    周天祺的动作彻底顿住。


    施南枝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身上,开始一下一下的低泣。


    “不让你走。”她撒娇一样的呢喃,抱着周天祺的手更紧了紧。


    周天祺的心又酸又疼。


    他几乎要忍不住转身将施南枝用力抱在怀里,告诉她他永远不会离开。


    可路景川的那些话,他们的过去,又像鬼魅一样缠绕着他。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没有回应。


    施南枝绕到他的身前,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踮起脚,伸手捧住他带着淤青的脸颊。


    她也心疼,想到周天祺要离开她,她心里更疼。


    “你看着我,”施南枝命令道,“我要你看着我!”


    周天祺终于垂眸,对上了施南枝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这次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了他。


    下一秒,施南枝踮起脚尖,吻上了周天祺的唇。


    这个吻起初是生涩的,带着咸咸的泪水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学着他以前吻自己的样子,轻轻地吮吸,用舌尖笨拙地描绘他的唇形。


    周天祺的抵抗的手臂放松下来。


    他僵直的脊背动了动。


    他的身体还是投降了。


    他太熟悉她的气息,太贪恋她的温度。


    施南枝这个带着泪水的、主动的吻,像是一点星火,亮起的瞬间便点燃了周天祺压抑在心底的所有不安、嫉妒和强烈的占有欲。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狠狠地箍进怀里,侵略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之前的温柔缱绻,这个吻充满了掠夺和惩罚的意味。


    他用力地啃咬她的唇瓣,舌尖强势地闯入,纠缠着她的,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同时抹去另一个男人留下的所有痕迹。


    “呃……”施南枝被他吻得有些窒息,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积极地回应着他


    空气里除了激情,还有两人孤注一掷般的奋不顾身。


    周天祺将施南枝横抱起,大步走向房间里唯一还算整洁的床。


    衣物被胡乱地扯落,丢弃在狼藉的地毯上。


    他覆上她微凉的身体,带着前所未有的粗暴和急切。


    一次又一次。


    又深又重,势必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施南枝承受着他,细密的疼痛中夹杂着毁灭的快感。


    她指甲陷入他背部的肌肉,留下一道一道的红痕。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婉转呻吟,呼唤着他的名字。


    “天祺……天祺……”


    她的呼唤是最有效的催情剂,让周天祺一下一下渐渐夹带着上了浓浓的情谊。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吻她颤抖的睫毛,吻她因为情动而泛红的脸颊。


    “你是我的……”他在她耳边喘息着低语,是在宣誓主权,也是在说服自己,“南枝,你告诉我,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施南枝意识迷离地回应着,主动迎向他,“是你的……”


    他们持续了很久很久。


    完全筋疲力尽。


    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混合着其他的。


    而两人只是渐渐平息,却没有停止。


    周天祺始终没有离开她的……,依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情-欲气息的淡淡香气。


    房间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静,又渐渐急促……


    施南枝疲惫地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他汗湿的背上轻轻划动。


    “夏至,过去的是不是真的已经过去了?”激情退去,理智回笼,周天祺认真的看着施南枝发问。


    “嗯,”施南枝应,“都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就是结束了,我不会再过问你的过去,”周天祺抱紧了她,就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我只要你的现在和未来,但是你的现在和未来,有且只能有我一个。”


    “我答应,”施南枝也同样紧紧地抱住周天祺,这一刻,她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他,将以前统统丢掉,完完全全地爱他。


    这一夜,大雪依旧未停,覆盖了酒店外的所有痕迹,却无法掩盖房间里两颗心的激烈碰撞和彻底相融。


    路景川的车迟迟的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维持着看向后视镜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奔跑着的施南枝彻底融入酒店的光晕,再也看不见,后视镜里,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大雪。


    司机坐在前方,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车厢里死寂一片,只有路景川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车窗外大风的呼啸声。


    他不断回想起施南枝最后那句冰冷的话——“我们早就结束了,只是你没想明白。”


    还有她回答不会离开周天祺时的斩钉截铁。


    “开车。”他将车上缓缓升起。


    司机没敢多问,立刻发动了引擎。越野车缓缓驶离,碾过新落的积雪,留下两道深痕。


    路景川没有说目的地,司机也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被大雪覆盖的城市里穿行。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可眼前浮现的却是刚刚发生过的一幕幕画面。周天祺护着她、她躲在他身后,她看周天祺关切的眼神,屋内的凌乱不堪,桌子上的安全套……交替出现,他的理智又濒临崩盘。


    他视若珍宝的人,被别人拥入了怀中,这几乎让他发狂。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隐私相册,里面是施南枝从十九岁到现在的各种照片,照片里她笑靥如花。


    她以为他不爱拍照也没有她的照片,可是他却珍藏她的每张照片。


    那时候,她的眼里只有路景川。


    路景川竟然又不争气的流泪了。从十岁他妈妈去世后,他没再哭过。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即使遇到多次生死堪忧的大劫时,他也坚韧如磐石。他从不脆弱,也从不迷失。


    所有的畏惧和失控,都只因为一个施南枝。


    “回酒店。”他终于开口。


    回到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路景川挥退了所有助理和保镖。他径直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烈酒,甚至没拿酒杯,对着瓶口就狠狠灌了几大口。


    灼热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他走到落地窗前,夜景很美。而他看到的,只有施南枝越跑越远的背影。


    “你怎么能不要我了……”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蹙着眉,委屈地重复着这句话。


    高高在上的路总,此刻不堪一击。


    他继续喝,喝完一瓶,又开一瓶。


    空荡荡的酒瓶乱七八糟的躺在地毯上。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头脑变得昏沉,但痛苦更加清晰。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施南枝的号码,编辑着短信。


    “南南,回来,我求你……”


    “夏夏,你不记得以前你有多爱我了吗?”


    “夏夏,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不能没有你……”


    他瘫倒在沙发上,酒瓶从手中滑落,地毯被酒液浸湿一大片。


    意识模糊间,施南枝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笑着坐在他身上,开始解开他领带,纽扣。


    “南南!”路景川激动万分,他猛地直起身子,不由分说的伏在她颈窝开始抽泣,“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喜极而泣。


    他不停地呜咽着。


    可当他即将要吻上眼前的女人时,他突然停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施南枝,只是长得像她,很像她,而已。


    她身上的味道,不是施南枝的味道。


    他一把将那个女人推开,厉声怒吼:“滚!”


    女人拽起抹胸礼服,仓皇而逃。


    路景川平静下来,瘫坐在地毯上。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麻痹了他的感官。


    他又回到了几年前。在别墅的书房里,施南枝坐在他旁边,他在看公司即将报出的公告,而她则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切好的苹果。


    她会因为他一句玩笑话脸红半天,会在雨夜调皮地钻进他怀里……


    那些温暖的、属于他们的过往,消失殆尽……


    “南南……”他无意识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混着酒气,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庞婉宁打来的。


    路景川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迟迟没有接起。


    在庞婉宁打来地六个电话时,路景川还是接通了,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说。”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持续不断,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眼神如一潭幽幽的绿水。


    所有的虚幻和痛苦渐渐退潮,回到现实世界的路景川压下所有情绪,心里只剩下明确的目标。


    他不能就这么输掉。


    施南枝……


    他绝不会放手。


    挂断了庞婉宁的电话,他思考了一会儿,大约猜到了昨晚的女人是谁安排来的。


    他拿起电话,打给了贺琳:“昨晚的女人,是谁安排的?”


    贺琳一顿,马上应答:“我现在就去调查。”


    “不管是谁,处理掉他,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间,冷水洗了把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路景川。


    “不可能结束……”路景川喃喃自语,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他路景川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而施南枝,她早就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现在,这束光要照向别人了?他绝不允许!


    既然施南枝不回来,那就让周天祺放手。


    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盯紧周天祺。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动向,以及……他们之间的一切细节。”


    “还有,加快对庞氏内部资产的评估,回国后我要第一时间看到报告。另外……那件事情,继续查下去,我要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名单,无论他是谁。”


    挂掉电话,路景川看着窗外依旧没有停歇的大雪,不再茫然,而是坚定。


    南南,你说结束了?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那个不可取代的人。


    而你,最终只能回到我身边。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


    回国后, 时间镀上了一层柔光。


    施南枝和周天祺的恋爱热度持续升温。


    两人会大晚上牵手压马路,施南枝偶尔突然耍赖不走了,非得要让周天祺背她走不可。


    两人逛夜市, 施南枝吃坏肚子, 周天祺不眠不休地照顾她一夜。


    除了白天他们必须分开, 其他时间几乎全部黏连在一起,每天早上最难的, 就是起床。无论谁先起来,另个都得求抱抱, 抱抱完了,还有亲亲,亲亲完了有时候还有别的。


    施南枝渐渐习惯了周天祺的存在, 也开始依赖他的怀抱。


    在周天祺面前,施南枝会撒娇,会毫无底线的要求周天祺做这做那。她一会儿想东一会想西, 一分钟变一百个主意,周天祺也全然包容、接受,甚至喜欢她这些毫无道理的要求。


    周天祺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看他的眼神不再游离, 也渐渐地没了悲伤, 这让他欢欣鼓舞,忘却了之前的所有的不快。


    周天祺带施南枝去潜水, 带她去体验滑翔, 如高中时候周天祺说的那样, 带她去体验一切新鲜刺激好玩的。


    施南枝摘下盔甲,拔掉满身的刺,全心全意地开始爱周天祺, 也竭尽努力忘记丢弃对路景川的情感。


    一个周五施南枝下班后,周天祺照旧来接她。


    然而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后,施南枝渐渐发现不对,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不回家?”施南枝问。


    “想回家?”


    “我都可以啊,”施南枝清了清嗓子,“就是某些人总爱先回家,再出来。”


    周天祺斜着嘴笑了笑没出声。他确实总爱先回家,因为每次见到施南枝,他就总是忍不住想上她的冲动。但是今天再回去云雨一番怕是来不及了。


    施南枝见周天祺没回答,便也没再问。


    直到车子进入封锁区,各种海报、粉丝灯牌出现时,施南枝才恍然,原来他是带她来看陈绮贞的演唱会。


    夜色中,体育馆灯火通明。


    周天祺买的VIP票,但没带施南枝走专属通道,而是像其他粉丝一样,从入口进入。


    入口处人潮涌动,年轻人身上独有的那种朝气蓬勃,不用呐喊尖叫都能感染到身边的人,随处都是满满的生命力的澎湃。


    周天祺紧紧握着施南枝的手,穿梭在人群里,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被挤到。


    施南枝今天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眼神亮晶晶的,和十八岁那年穿着校服、戴着耳机哼歌的许夏至没什么区别。


    “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我送你回家,一人一个耳塞听陈绮贞的歌吗?”周天祺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笑意,盖过了周围的嘈杂,“我第一次听她的歌的时候,说真心话,我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旋律都差不多,歌词也不明所以,听着乏味极了。”


    施南枝微微一怔,那时候只要跟周天祺一起听歌,必定是陈绮贞的歌,而他的手机里,iPod里,也永远有所有陈绮贞的歌。她一直以为他也喜欢陈绮贞,两人的爱好相似而已。


    原来,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迁就她,默默的为记着她的喜欢。


    她抬眸看看周天琪,小小的手紧紧握住周天祺大大的手,又温暖、又厚重,包裹住她所有的不安和怯懦。


    “怎么不记得,那条小巷,”施南枝垂眸笑了笑,“你刚转学过来没几天,就天天跟着我,还许诺说以后要带我去看陈绮贞的演唱会,我当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怎么能说这么摸不着边际的话。”


    时过境迁,他们绕了很大一圈,终于还是兑现了承诺。


    “你还记得……”周天祺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夹杂着些许酸涩的感动,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你答应过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施南枝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是啊,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我都会做到的。”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你记不记得,当时我还说过我一定会娶你的。”


    话音未落,施南枝竟然脸红了。


    结婚吗?


    他们会结婚吗?


    可想到婚姻……这似乎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了,她突然又想到了路景川,最近他实在是安静的可怕。自从回国后,他就没再联系过施南枝,也没再纠缠她。虽然这是施南枝所希望的,可是却总隐隐有种忐忑。


    周天祺和施南枝找到座位坐下后,场馆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舞台出现了中央一束追光,陈绮贞抱着吉他的身影出现。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陈绮贞的声音空灵,又极有穿透力。《After 17》、《小船》、《漫漫长夜》……一首首熟悉的旋律响起,引发了全场大合唱。


    施南枝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


    她跟着节奏轻轻摇摆,跟着大家一起合唱,唱到动情处,眼眶微微湿润。


    那些歌词,早就写进了她的生命里,旋律响起勾起了施南枝无数关于十八岁那年的回忆。


    周天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施南枝身上。


    舞台变幻的光影掠过施南枝精致的侧脸,他看到她眼里的光,看到她嘴角幸福又感伤的笑意,看到她偶尔因为歌词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在唱到《鱼》的时候,施南枝似乎格外触动。当陈绮贞唱到“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时,周天祺清楚地看到,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舞台的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伸出手,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痕,然后更紧地抱住了她。


    施南枝没有抗拒,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与舞台上传来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如果有一个世界浑浊的不像话,我会疯狂的爱上……”陈绮贞的声音在场馆内回荡。


    周天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在她耳边低声说,“南枝,以后你的世界,都由我来守护好不好?”


    施南枝身体先是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抱住了周天祺。


    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也真的愿意,和他一起去构建一个清澈明亮的未来。


    安可环节,全场气氛达到高潮。


    《吉他手》的前奏响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周天祺也拉着施南枝站起来,跟着节奏在漫漫无边的黑暗中晃动。


    在统一又混乱的全场合唱中,周天祺看着施南枝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含泪光欢笑的样子,觉得此生得此一人便是幸运。


    他凑过去,大声在她耳边喊:“施南枝,我爱你!”


    施南枝回过头,在闪烁的灯光和震耳的音乐中,撞上了周天祺毫不掩饰的爱意。她笑着,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周围是山呼海啸的歌声和欢呼,而他们在人潮汹涌中接吻,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然而,就在这一刻,舞台上方巨大的环形屏幕,画面猛然切换。


    原本是陈绮贞弹奏吉他的特写,瞬间变成了观众席的俯瞰镜头,然后迅速聚焦、拉近。


    在荧光棒光芒映照着下,施南枝和周天祺正在深情接吻的侧脸,被投放在大屏幕上。


    男人英俊的侧脸轮廓深邃,女人微仰着头,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


    他们吻得那样投入,那样忘我,周遭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哇!!!”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此起彼伏的开始响起口哨声和起哄声。


    这突如其来的“现场直播”,将演唱会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顶点。


    沉浸在吻中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周天祺察觉到了异样,他才有些疑惑地微微睁开了眼。


    而当余光瞥见了侧前方那巨大的屏幕时,他大脑突然宕机了。


    屏幕上的……是他和施南枝?!


    施南枝也困惑地睁开眼,顺着周天祺的目光望去。


    当看到屏幕上她和周天祺正在接吻时,施南枝的大脑也“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脸颊瞬间像被点燃了一样,爆红起来,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想要藏进周天祺怀里。


    “别动。”周天祺却低笑一声,反应极快地将她更紧地搂住,非但没有结束这个吻,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侧头,让两人的面容更完整地呈现在镜头下,加深了这个吻。


    他带着霸道和得意,回应着全世界。


    现场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欢呼声、口哨声、掌声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顶棚。连舞台上的陈绮贞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抱着吉他,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起哄了一声。


    这短短的几秒钟,对施南枝来说,却十分漫长。


    她羞赧极了,感受着被无数目光注视着接吻这件事情,她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于是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终于,镜头从他们身上移开,重新切回了舞台。


    周天祺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红透的脸和湿润迷蒙的眼睛,低喘着笑着,“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施南枝又羞又恼,心却像泡在蜜罐一般,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挥起拳头轻轻打了他一下:“才不是!”


    周天祺抓住她的小拳头,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闪亮:“讨厌吗?真的不喜欢?”


    施南枝抿着唇没回答。


    周天祺环顾四周,突然大声宣告,“我女朋友,施南枝!”


    周围立刻又响起无数口哨声和起哄声。


    施南枝将脸埋进他怀里,再也不肯抬起来。


    这个夜晚,太出乎意料了,完全超出了施南枝的认知范围。


    演唱会结束,周天祺和施南枝随着人潮慢慢往外走。


    周天祺牵着她的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开心吗?”他问。


    “嗯,”施南枝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天祺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每隔一年,我们都看一次陈绮贞的演唱会如何?”


    “那也得陈绮贞愿意开啊。”施南枝轻笑,“要是她不开演唱会,你怎么看?”


    周天祺得意的笑了笑,“我自会有办法,你只管回答我好,还是不好。”


    施南枝笑了笑,“好。”


    然而,在体育馆某个不对外开放的VIP包厢里,一片黑暗中,路景川静立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手中端着一杯酒。


    屏幕上一帧帧一幕幕,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


    他仰头,将杯中的龙舌兰一饮而尽,心底的毁灭欲如燎原之火,肆意蔓延。


    窗外,是万众欢腾。


    窗内,是他一个人的无边地狱。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我亲眼看见你女朋友上了你……


    时间推移, 周天祺和施南枝越发如胶似漆。


    周天祺推掉所有不重要的应酬,准时下班,接施南枝回家。他有时候甚至都等不及回到家, 在车上就开始对施南枝又摸又亲。


    他偶尔系上围裙, 照着菜谱给施南枝准备晚餐, 而施南枝即使在周天祺失手把饭做得巨难吃的情况下,也能全部吃光。


    两人会窝在沙发里, 看一些老电影。在施南枝看到动情处眼眶泛红时,周天祺便将她紧紧搂住, 吻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哄她,爱抚她。


    周末, 他们也会开车去郊外,在青草和泥土之间,牵手漫步。


    周天祺在一个摄影发烧友的指导下, 置办了整套高端摄影设备,用以给施南枝拍照。


    他太喜欢拍施南枝了。


    施南枝弯腰闻花的侧影,施南枝被风吹起长发的回眸, 施南枝在阳光下眯着眼笑……


    他手机相册里, 也全是施南枝, 各种各样的施南枝,早上起床的, 中午吃饭的, 晚上睡熟的……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和呵护, 因为施南枝爱吃螃蟹却不爱剥,每次餐桌上有螃蟹,他就一直剥一直剥, 然后攒好满满一盘蟹肉全部都给施南枝。


    他熟稔施南枝爱吃的菜,无论什么聚会,只要施南枝在场,一定有她爱吃的菜。


    施南枝会因为他晚归故意嘟着嘴表示不满,不理他几分钟,每每她使点娇憨的小性子时,周天祺更是又宠又爱。


    周天祺只要看到施南枝,就会有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他不知道施南枝究竟有什么魔法,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手指,她的耳朵,她脸颊的弧度,她的头发,她的睫毛……她的一切一切都完完全全地蛊惑周天祺,让他只要碰上,就彻彻底底沉沦、深陷,无法自拔的被她牵着走。


    然而,这种平静,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悄然打破。


    李文全攒了个局,凑齐以前几个玩的铁的哥们儿一块打牌。


    因为熟,牌桌上各种荤段子、素段子不断。


    “你们还真是母胎单身到底啊,”李文全在恋爱这件事上永远有自信,“都怎么解决?花钱还是自助啊?”


    “滚你妈的,”李振扔了个三条,“你给别人养老婆,你还光荣了?”


    “操,我怎么给人养老婆了?”李文全不乐意了,“周天祺,是不是你造的谣?”


    周天祺叼着烟闷声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他现在心情好极了,懒得解释。


    他在国外的时候其实烟瘾很大,但回国后就基本把烟戒了。因为施南枝不喜欢烟味,他几乎没在她面前抽过,甚至施南枝都不知道他有吸烟的习惯。


    这时,周天祺手机屏幕亮起,是施南枝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他拿起手机直接回拨了电话,脸上立刻漾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特别特别温柔:“嗯……还在打,快了……想我了?我也想你……乖,你先睡,别等我,我结束了马上回去……亲一下……”


    挂断电话,牌桌上一阵嗤之以鼻的嘲讽声。


    “哟,周少这是脱单了啊!这才几点,家里就查岗了?”汪洋浩笑着打趣。


    “没想到啊,你还能被人管住了?”徐征确实有点吃惊,想当年周天祺跟老师各种对着干,房顶都快被他拆了。


    听到这些话,周天祺不恼,反而带着点炫耀,他挑着眉答道:“我这是有人惦记。”


    说完还自顾自的傻笑了笑。


    看着周天祺这副模样,李文全犹豫了,原本他今天是打算把那天晚上看见施南枝上了路景川车子的事情告诉周天祺的。但此刻,看周天祺这幅幸福模样,他有些迟疑了。


    他又想起薇薇安的提醒,可是薇薇安并不了解周天祺,而他了解周天祺。


    他知道周天祺这些年因为那个姓许的初恋有多受伤。


    李文全思索了片刻,想着即使不说,也得提示一下。


    他递给周太祺一支烟:“你差不多得了啊。男人嘛,别在爱情里陷得太深。”


    周天祺接过烟,斜着嘴笑了笑:“我是要和她结婚的,等你遇到真爱就明白了。操,跟你扯什么蛋,咱俩又不一样,你就对别人老婆有瘾。”


    “你他妈放的什么屁!”李文全此刻被激得改变主意了,他真想立马把那晚看到的,一股脑到拍到周天祺脑门子上,让他清醒清醒,看看是不是他哥也对他女朋友有瘾!


    见李文全急了,周天祺笑得更欢了。


    李文全真被他激怒了,“你出来!”


    说着他把牌扣上,出了牌室。


    周太祺做了亏心事,也不好驳了李文全,跟着他出来了。


    从牌室出来后,李文全平静了点,又开始迟疑了,他心里在打鼓,会不会真如薇薇安所说的,也许周天祺并不在意。


    他开始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周天祺,他更想听、还是更不想听这件事。


    思考了半天,他觉得,要是自己,他绝不愿意当个脑袋上种草的傻逼。


    “有屁抓紧放,”此刻周天祺极不耐烦,又点了支烟,他看到李文全踌躇犹豫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李文全心一横,“我是想提醒你……你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女朋友……你确定她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吗?”


    周天祺脸上表情僵住:“你他妈什么意思?”


    李文全抽了口烟,凑近周天祺,压低了声音,“大约是上个月中下旬,有天晚上,快十二点了,在CBD那家能包夜的电影院附近,我亲眼看到你女朋友上了你哥的车。”


    周天祺夹着烟的手指颤了一下,脸色难看得可怕。


    他知道李文全说的是哪一天,他也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施南枝把他丢在电影院里,仓皇而逃,他找了她一夜也没找到她。


    可是施南枝明明告诉他,梁少华故意为难她,她一晚都在加班赶资料的!


    原来……她一晚上不是在赶资料,而是她一晚上……都在和路景川在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


    在他疯狂地找她的时候,在他因为找不到她担心她的安慰担心到一夜未眠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周太祺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但很快,他强行压下强烈到让他有些反胃的情绪,反驳道:“你认错人了。”


    他还是给施南枝留了体面。


    “不可能认错,我亲眼看到的。而且那辆幻影,车牌尾号三个8,整个云海除了你哥,还能有第二辆?”李文全见他不信,有些急了,“而且,你女朋友那长相身材,我还能认错?她穿着长靴和粉色短款连衣裙,虽然当时她低着头,但绝对是她!”


    “行了!”周天祺猛地打断他,“我说了你看错了!那天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晚上光线不好,认错人很正常。”


    他不想再听下去,将手里的烟蒂狠狠扔在地上,“回去打牌,别提这些没影的事。”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往牌室走去。


    李文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也许真的如薇薇安所说的,他什么都知道。


    想到这里,李文全又骂了一句,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指摘自己?


    回到牌桌上,周天祺故作镇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专心致志在眼前的牌上。


    可他的心却疼痛到几乎麻木。


    那种疼,无以言表,像被凌迟,被那种特别特别漂亮的贝壳打磨而成的最锋利的刀片凌迟。


    施南枝漂亮的手指拿着漂亮的贝壳刀,一片一片地剜着周天祺的心头肉。


    路景川的疯狂,施南枝的眼泪和失神,她对自己的欲言又止……无数个细微的片段,串联起来,突然勾勒出一个个画面:施南枝被路景川压在身-下,脸上露出□□又扭曲的表情;施南枝被路景川抱在怀里,不断地呻吟高喊;施南枝坐在路景川的身-上,上-下晃动;施南枝独站在在海边,穿着白色的纱裙,她伸出手来,周天祺刚想握住,她便被海水打湿,化成一堆泡沫,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突然闭上了眼,试图抵制这些画面的入侵,甚至开始一遍遍安慰麻痹自己:李文全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施南枝现在爱的是他,他们很好,非常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亲口承诺过的。


    可是,她还承诺过只爱他……


    事实呢?她怎么能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承-欢???


    施南枝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她有她的苦衷?


    她有把柄在路景川手里?


    都这个时候了,周天祺甚至还在为施南枝找理由。


    周天祺不知道牌局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是临走的时候,他旁边的烟灰缸里全部是烟头,甚至有几根因为装不下掉在了桌子上。


    到了施南枝家楼下,周天祺在车上坐了很久很久,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施南枝。


    以前,他不是没想过她和路景川的关系,他甚至做了最坏的设想,最坏不过是路景川就是她的前男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路景川远远不止是她的前男友!


    这个认知打碎了他的所有理智、梦想、和与施南枝的未来!


    他周天祺在施南枝心里到底是什么?他们把他周天祺当什么?心甘情愿让女朋友被哥哥操的傻逼?


    此刻如果在美国,周天祺应该拿着枪抵在路景川脑门上了。


    可是,此刻不在美国,在中国,在云海,在施南枝家的楼下。


    他想,是不是应该先听听施南枝怎么说。


    有了这个想法,周天祺都被自己气笑了。


    他真他妈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而这一天,施南枝也并不好过。


    临近下班,吴靖通过设密信息发送了一条定位给她。


    大约晚上八点半,施南枝推掉了周天祺的邀约,去了吴靖发送定位的地点。


    吴靖递给他一个牛皮纸的密封袋,里面有一个加密优盘。


    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已经将代码转换为汉字文档,一再叮嘱施南枝要注意数据安全。


    拿了东西,施南枝便回家了,一路上忐忑、焦躁、烦闷种种负面情绪涌上来,让施南枝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闷。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她先是联系上周天祺,在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后,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优盘,插在了电脑上。


    在施施南枝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的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这是许志峰在世时候最后一刻的工作记录。


    黑字白页渐渐占据眼帘,施南枝爸爸的身影仿佛跃然在屏幕上,不知不觉泪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行行、一列列,数据严谨,步骤清晰。


    许志峰就是这样的人,他一丝不苟,也无可指摘。


    施南枝的手颤颤巍巍的点击着鼠标,一股酸楚猛地冲上鼻尖,泪就流下来了。


    几封内部急电都是以副本形式存档的。


    发送时间,全都集中在事故发生那天的几个小时内。而发件人,赫然显示是许志峰。


    [15:13:24 pm,急!三期爆破原料稳定性异常,多项指标严重偏离安全阈值,初步判断为供应商批次问题。]


    [16:01:12 pm,再次紧急报告!模拟数据显示,现行方案极可能导致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强烈建议立即暂停作业,全面检测!]


    [16:05:01 pm 最强预警!风险已达临界点,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请求上级立刻下达停工指令!!!]


    一封比一封急促,一封比一封恳切。


    字里行间都是许志峰的焦灼。


    他看到了危险,他拼尽全力在向上汇报,在制止事故发生!


    然而,下方的批复,彻底让施南枝泣不成声。


    “已知悉,按原计划进行。”


    “资金与工期压力巨大,测评数据没有详实的支撑的情况下,不得擅自停工。”


    “最终决定:不予采纳。许工,记过一次。”


    “不予采纳”四个字,轻飘飘地,否定了一个工程师的专业判断,也扼杀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一线生机。


    就在最后驳回指令发出后的下一秒,记录戛然而止。


    施南枝知道,不是记录停止了,是父亲的生命,和他许许多多的工友,在那一刻,被爆炸与冲天火光吞噬了。


    施南枝看着这一条条的指令,放声大哭,一声短促的、破碎的吸气声从她喉咙里挤出。


    许志峰不是罪魁祸首,他就是被诬陷被嫁祸的!


    施南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片黑,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不停的呕吐。


    她扶住着陶瓷面的马桶不停地在吐,吐到后面她已经支撑不住了,身体沿着马桶边缘软软地滑落,最终蜷缩着躺在了浴室冰凉的地面上。


    眼泪不是慢慢流下的,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有任何用处。


    断断续续的声声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低徊、撞击。


    “爸爸……爸爸……”


    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一遍一遍地喊着。


    许志峰明明已经预警了,他尽到了一个工程师,一个负责人全部的责任!


    他不是罪人,他是试图阻止灾难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听他的?


    她眼前突然浮现许志峰坐在书房工作台的样子。


    他那时候总是画图、看图到深夜。一谈起工作,许志峰的眼睛就变得特别明亮,他会专注而又耐心的给许夏至解释一些化学发应更深层的原理。


    他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细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错误往往就是一个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画风转了,施南枝眼前由浮现出爸爸陪着她的那些日子。


    夏天许志峰有空的时候,会带着她去河边,他总是会扯几条树柳给许夏至编一个简易的帽子,让她遮阳别晒黑了。


    她考试没发挥好的时候,许志峰总爱给她做蒜爆羊肉吃,一边看着许夏至吃,一边叮嘱“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这些错误不能再犯了”。


    许志峰站他们老宅的门前,目送许夏至去学校,许夏至一步一回头,可许志峰的身影依然在渐渐缩小、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长长久久的哭泣,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施南枝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一直清醒着,只是泪水干涸了,再流不出来。


    她平静下来以后,发现自己依然是在地上躺着的。


    她慢慢用手肘支撑住地面,缓缓抬起身子,可能是躺在湿冷的地上太久的缘故,她一时竟然抬不起身子了。


    她伸手再次扶住马桶时,借助胳膊的拉力,才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施南枝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的人,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她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冷水碰上脸颊,让她混乱的大脑开始清醒。


    她拿起毛巾,仔细地、用力地擦干脸上的每一滴水和泪痕。


    大脑才开始运转,她开始从新梳理事情的脉络。


    操作无误,预警被驳回,事故恰好发生……这一切的“巧合”串联起来,指向的唯一结论就是,这绝对不是单纯的一场意外事故。


    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有人,需要这场爆炸来掩盖更深的秘密,或者牟取巨大的利益。


    而她的父亲许志峰,不过是那个被选中的的替罪羔羊。


    “爸爸,”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我不会让你白白蒙冤。那些把你推出去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


    第90章 第九十章 我们认识多久了?


    周天祺在车里坐了一夜, 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也让大脑得到片刻的清醒。


    不知道他究竟抽了多少烟, 只是烟灰缸里的烟蒂几乎装不下了。


    临近五点, 一阵清寒激得周天祺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按灭了烟。


    最终还是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他决定上去了……


    地下停车场到施南枝公寓这段不远的距离,他走了很久, 脚步虚浮,甚至有些头晕。


    一步步走到门前, 手指落在电子锁上,门便轻轻打开了。


    屋内安静极了,施南枝已经睡着, 她留了客厅的落地灯没关,以便周天祺回来的时候,屋里有光。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施南枝身上那种味道, 他熟悉的、清甜的、着迷的香,此刻细细密密侵袭而来,却几欲将他吞噬掉。


    周天祺放轻动作, 走到卧室门口。


    施南枝确实已经睡了。


    她侧躺着, 真丝吊带睡衣掩不住她胸前深深的乳白的沟壑。一呼一吸, 胸便跟着节奏不断起伏,长发铺散在枕头上,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安安静静的躺着, 而那些疯狂、淫靡的想象画面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浮现在周天祺脑海中。


    他们经历过的心潮澎湃, 他们探索的各种姿势,他们契合在一起的那些瞬间,是不是施南枝也是这么对路景川的?


    周天祺就那样僵立在门口, 远远地看着她。


    他的心脏突然痛得迫使他弯下了腰。


    他踉跄着,后退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最终也还是没有走进卧室。


    黑暗中,周天祺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急需要镇定下来,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此刻他多想摇醒施南枝,抓着她的肩膀,问个明白的,问她那天在电影院离开后底去了哪里?问她和路景川到底是什么关系?问她,和路景川的关系……断没断?问她,到底路景川哪里好,能让她背着自己去和他私会?他们有几次?就那一次还是……很多很多次?


    想到这里,恐惧突然缠绕住了他。


    他怕。


    怕他真的问出来后,他和施南枝的关系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在一次又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中,周天祺似乎有了创后应激,他是真的害怕再次失去施南枝。


    思考无能,精神分崩离析,爱情碎成一地狼藉。


    爱情?施南枝对他是爱吗?爱怎么能忍心背叛?


    如果不爱,那一夜夜的缠绵,一声声的呻吟,又是什么?


    周天祺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为施南枝寻找理由。


    会不会是李文全真的看错了?又或者即使她上了路景川的车,也许是别的事儿?


    是不是路景川胁迫了她?她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他甚至荒谬地想,只要她肯骗他,只要她给出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解释,他或许……或许可以试着去相信,试着去原谅。


    深爱的人卑微又愚蠢。


    周天祺对施南枝的爱是真的,是发自肺腑,甚至是盲目的。


    可他爱得越是深,就让施南枝的背叛变得越是残忍。


    她在他怀里时的娇羞,她专注地看着他说再也不能分开,她在他身下浑身潮红眼神迷离……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能上另一个男人的床?那个男人还是路景川!


    究竟是为什么?!


    头痛欲裂,没有答案,理不清思绪,完全混沌!


    从小到大,周天祺遇到的所有不顺心,几乎都和施南枝相关,从他遇到她开始,从她还叫许夏至开始,她就成了他的心结。


    原来是求而不得,现在是得到了却被背叛。


    想到这里,周天祺的大脑已经陷入一种麻木状态。感知不到痛苦,感知不到难过,甚至感知不到存在,浑浑噩噩、空空荡荡,行尸走肉一般……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周天祺还是压下了所有情绪,没忍心叫醒睡梦中的施南枝。


    而周天祺就这样在沙发上坐到了天亮,坐着等她醒来。


    在天彻底放亮时,周天祺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溯源查到手链是于今年9月23日从佳士得拍得的,最终以1314万元由一位贺姓女士拍得。]


    贺姓女士,除了贺琳,还会有谁?


    今年9月23日拍得……那时候,施南枝是周天祺的女朋友。


    路景川舍得花这么大手笔,只为了搏施南枝一笑?


    周天祺不相信只有一个笑那么简单。


    而那个手链,虽然没见施南枝带过,但是她却收下了。那就意味着,她和路景川那个时候,依然有肉-体上的关联。作为一个男人,他不相信,如果没有更深入的交流,路景川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换言之,李文全看到的那一次,也绝对不是两人唯一的一次。


    周天祺空洞的看向天花板,他觉得自己的一半好像已经僵硬了,凉了,死了。


    施南枝是被闹钟惊醒的。


    她揉了揉有些肿的眼睛,昨夜的记忆回笼,心口依旧沉甸甸的。


    她还没完全清醒,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旁边,并没有周天祺。


    她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余光却瞄到了靠在客厅沙发里的周天祺。


    她有些诧异,周天祺回来了没进卧室、不碰她,这也未免太罕见了。


    “天祺?”她轻声唤,赤着脚走过去。


    周天祺微微抬头,但没应声。


    施南枝闻到周天祺满身的烟味,又看到烟灰缸里零星几个烟蒂,这让她心头一紧。


    “怎么了?”她自然而然坐到周天祺旁边,“发生什么事儿了?”


    施南枝像往常一样,轻轻向他靠了靠身子,往他怀里钻,脸颊贴在他胸前,习惯性地蹭了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怎么没进去睡?都不抱抱我。”


    周天祺没有回应,身体是僵硬的。


    施南枝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反常。


    她起身,转到他面前,抱住周天祺的脖颈,微微颔首,想亲亲他。


    可就在她唇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周天祺猛地偏开了头。


    那个吻落空了。


    屋里陷入无尽的寂静。


    施南枝顿了顿,抱着他的手臂缓缓松开。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红血丝,他看起来极其疲惫,眼里也没有神没有光,有的全是疏离。


    “怎么了?”她声音微颤,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天祺看着施南枝,半晌才说了句话,“今天还去公司吗?”


    “嗯,”施南枝点点头,“我帮你放洗澡水,泡个澡解解乏?”


    周天祺看着施南枝,她真是温柔又懂事儿,他不说,她便不多问,就顺着自己依着自己,路景川就喜欢这种吧。


    “怎么了?”施南枝见他出神,“要是不想洗,我去给你拿套衣服换一下?满身的烟味。”


    “洗个澡吧。”周天祺淡淡回答。


    “好,”施南枝笑了笑,“你等一下。”


    说着施南枝去浴室放洗澡水,又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周天祺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施南枝,她为什么这么好,他真希望她别管他,跟他吵一架质问他问什么抽这么多烟;又或者他不说话她就不理他,和他置气闹脾气。


    如果那样该多好,至少周太祺还能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其实施南枝有人没什么好的。


    施南枝拿着杯子递给周天祺,她跪坐在周天祺旁边的沙发上,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抚摸着他微微冒出了青茬子的下巴。


    “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施南枝眼里是无尽柔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跨过去。我很有钱的,不介意包养你。”


    周天祺看着施南枝,越看却越觉得迷茫,她很有钱……她的钱又是哪里来的呢?是路景川给她的?


    他起身,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故意躲开她,“我去洗个澡。”便离开了客厅往浴室走去。


    剩下施南枝自己坐在沙发上,升起一阵阵的落寞。


    周天祺泡在浴缸里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很快,施南枝便拿着芳香精油进来了。


    她跪坐在周天祺身边,先试了试水温,又将精油滴了几滴在浴缸里,然后开始捧起水往周天祺的身上撩。


    “夏至,”周天祺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我们认识多久了?”


    “五年零七个月十八天。”


    其实施南枝心里也不舒服,自从昨天知道了真相后,她心里也并不好过。曾经坚定地猜想许志峰没罪是一回事,如今真的知道了真想又是另一件事儿。但是看到周天祺这么颓丧,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压下心里所有负面情绪,想方设法想让他愉快舒服一些。


    周天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施南枝,“你是也想着嫁给我的,对吗?”


    施南枝笑了笑,“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这些。”


    周天祺没回答,又闭上了眼睛。


    待周天祺洗完澡,施南枝也简单梳妆了一下,便去了公司。她没让周天祺送她,而是叫了辆出租车。


    施南枝走后,周天祺躺在卧室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脑海里还是不停的跳出各种各样的画面。


    突然,他像被弹簧弹起一样,猛然起身,他看着这张床,又陷入了一阵混乱。他们有没有在这张床上做过?


    他突然很想把这张床撕碎、摔烂,彻底毁了它!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路景川的电话,周天祺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老太太让回去吃饭,听说你昨晚打了一夜牌,让我去接你。”路景川声音很冷,周老太太让回去吃饭不假,但并没让路景川去接。


    “好,你来吧。”周天祺确实想见见路景川,“我在南枝家。”


    周天祺挂断电话,窒息感再次袭来。


    即使他刻意说了自己在“南枝家”,而路景川并没有问地址的这个细节,依然让周天祺感觉自己被他踩在地上碾压一般。


    路景川来得很快,没过十分钟便到了楼下,给周天祺打电话催他下来。


    周天祺开门上车,路景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车厢内陷入静止状态。


    周天祺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车上的各个角落,施南枝那天就是坐着这辆车离开了自己,钻进了路景川的身下?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了副驾驶座与中央扶手箱缝隙里的一点反光。


    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物件,半掩在阴影里。


    周天祺鬼使神差地身体前倾,伸手将它拈了出来。


    是一支口红。金色外壳,顶端带着独特的浮雕纹路。


    他认得这个牌子,是施南枝常用的那支,他无数次看她从包里拿出来补妆,色号是09豆沙粉。


    此刻,他盯着这只口红底部烫金的“09”出神。


    路景川的声音响起,“放回储物台上,那是你嫂子的东西。”


    “嫂子?”周天祺晃了晃手中的口红,看向路景川,“庞婉宁的?”


    路景川依然平静,无波无澜,“庞婉宁不是你嫂子。”


    周天祺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看着路景川的冷静,一种被愚弄的暴怒让他再也控制不住。他根本顾不上路景川在开车,拎起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他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路景川猛地一打方向盘,惯性作用,周天祺被甩了出去。


    周天祺的背狠狠撞在车门上。


    路景川停下车,整了整衣领。


    “我不需要用什么手段,每次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他看向周天祺,依然是斯文平静,“既然你不喜欢坐我的车,就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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