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拿湿纸巾擦拭她的额头，而后是鼻尖、嘴角和脸颊。显然，他全程观看了。


    秦染躲开，他就捏着她的下巴，拇指和食指固定着她。


    挣扎不了，秦染不再挣扎，只是怒瞪着对方。


    他一走四年，怎么不想这四年中她会交多少个男朋友，又和多少人上过床呢？


    刚回来，又开始占有欲爆棚。


    “不抵抗了？”沈聿松开她，手上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懒得理你。”


    明天就要上班，想想都累，她现在只想去睡觉。


    “还以为破坏了你的约会，回来以后你会同我大吵一架。”沈聿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看着她的眼睛，“看起来，你也没多喜欢他。”


    又开始揣测她的心思了。


    “总之比喜欢你多一些。”秦染也不躲避，迎上他的目光。


    “你愿意承认还喜欢我，是好事。”沈聿目光落在她唇上，“至于多少，谁多谁少，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对你每个前女友占有欲都这么强吗？”秦染别过脸，看向窗外。


    “我有几个前女友？”沈聿笑她，“时隔四年，想象力还是一样的丰富。”


    沈聿离开她，去接电话。


    又是那个熟悉的女声，秦染收拾东西去洗澡。


    洗完澡后，她发现沈聿正在看电视，画面上显示暂停，还是之前他们一起看到的那集，看起来是在等她。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不复存在，他们又像之前一样相处。


    秦染得承认，沈聿掌握着他们之间关系的节奏，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她驻足的片刻，沈聿已经将目光投向她。


    她穿的藕粉色吊带短裙睡衣。


    没办法，她昨天穿的那身是春秋的睡衣款式，是很严实，但实在太热。洗过澡、开着空调都觉得身上黏腻。


    她只能换回平时穿的夏季睡裙。


    两人无言对视。


    秦染不知道沈聿在想什么，她拿起吹风机，站在浴室门口吹头发。


    沈聿低头看着她的影子，抬头摸了摸头发的位置，应该很柔软，很容易弄乱。但影子毕竟是影子，没有任何温度。


    秦染将头发吹到半干，便回卧室去换衣服。


    “又去哪儿？”


    秦染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她完全不想和沈聿报备任何自己的信息和情况。


    尤其只是灵光一闪想要出去理发。


    她不想同沈聿再发生冲突，几番纠结还是老实交代：“剪头发。”


    “我送你。”


    沈聿关上电视，随即站起身。


    对于她出门的装束，沈聿颇有意见——她在睡裙外面披了一件薄西服外套


    “回来以后我会换一件干净的。”秦染知道沈聿有洁癖，“不会弄脏你的床。”


    他倒是想让秦染弄脏他的床呢。


    在沈聿的手机上输入地址时，秦染无意瞥见沈聿微信上置顶的那个名字，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朱元不仅同沈聿一前一后出国，还在一起工作，形成了非常坚固的关系，能让沈聿置顶的人，总是很不一般的。


    毕竟，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这样的权利。


    想到这一点，秦染的攻击能力陡然上升：“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插手我的感情生活？”


    “我怎么插手了？”把手机摆正，沈聿看着秦染输入的目的地，在一条羊肠小道里。


    很不方便，大约只能停在周边，走路过去。


    “你逼我报备，要求我早归，还打电话、到楼下威胁我。”秦染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也抱起手臂，“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没有边界感吗？”


    “边界感？”


    沈聿又笑她：“你对我做的事情就有边界感了？”


    秦染：“我对你做什么了？”


    “妹妹，你睡哥哥的床，让哥哥吃你的口水。出去和别的男人接吻，还要哥哥帮你擦掉痕迹，你有边界？”


    秦染全盘推翻：“你让我住在这里的，我也没有逼你吃剩饭。至于我和祝茗接吻，我就没想要清除痕迹。”


    沈聿似乎是被她说服，一直到车子停好，都没再开口。


    秦染总是来这里理发，知道车子开不进去，要下车走路，便沉默着打开车门。


    两人并排往前走着。


    他们的身高有异，沈聿比她高二十几公分，步伐也大她许多。


    除非某两种特定的频率刚好契合，不然，他们中一定有人一直在妥协另一个，才能这样长时间地并肩走着。


    远远看见理发店的牌子，秦染走快了些，太着急险些趔趄，被沈聿扶住。


    “谢谢。”


    “不客气。”


    进门前，秦染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太冲了，毕竟沈聿还开车接送自己，便缓和：“我刚才说话有些难听。”


    “你说的是事实。”沈聿帮她推开门，“不过，哥哥妹妹之间就是这样没边界，你要试着习惯，你未来的男朋友也是。”


    秦染：“……”


    这么无耻的人，她刚才究竟为什么要谢谢他啊！


    她理发，沈聿就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着。


    在镜子里和对方对视的瞬间，她竟然想起那次去拍婚纱照。


    真是此去经年。


    那时候她心里眼里都是沈聿，怎能想到今时今日他们的关系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


    “这次也打薄，修发尾吗？”


    “剪短，到锁骨。”


    她说完，沈聿抬头看她。


    再次在镜子里对视，秦染忍不住：“你看我做什么，你又不是理发师。”


    “我哥。”和沈聿说完，秦染又和理发小哥解释情况，避免他误会什么。


    “你要留回高中的发型？”沈聿确认。


    “方便。”秦染给出理由。


    而且她头发很厚，长发沉且累赘。


    “高中时候是短发吗？”理发小哥好奇，“以为你一直是长头发呢。”


    说着，沈聿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举到理发师面前。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


    感到有些不对劲，秦染回头，看见沈聿手机屏幕上的婚纱照。


    ……真是昏头了，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给人看。


    “我大致知道了。”理发师缓和气氛，“就是长度到锁骨，剪出层次，法式刘海。你额头很饱满，就不留前面的碎发了。”


    “后面的长度，就按照你照片里的长度来。”


    “好。”


    秦染点头。


    她的头发太长，剪起来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理发小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天：“你哥哥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秦染从镜子里看向沈聿，他在低头玩手机。


    沈聿最近的穿衣风格变幻莫测。昨天和前天还是风骚的大v领，今天又变成了日系浅蓝色条纹短袖衬衫配白色阔腿长裤，出门前还抓了抓头发，开始走日系松弛风了。


    “他是时尚博主。”秦染胡言乱语，“我们兄妹两个在直播平台假装情侣，刚才的照片就是为这个而拍的。”


    理发小哥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哥看起来……确实像做这个行业的。”


    “不过假装情侣的话，对于兄妹应该挺有难度的。我也有妹妹，我俩的关系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也差不多。”秦染抢答。


    “我们没有血缘。”沈聿和她同时出声。


    “真复杂啊……”理发小哥完成剪掉发尾的操作后，开始精细打出层次。


    “那你们拍视频，要住在一起吧？”


    秦染没搭话。


    “不然怎么半夜送她来理发？”沈聿接话。


    秦染：“……”


    她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沈聿已经举起手机开始拍她。


    “你别乱拍！”


    “别动，剪子会碰到你……”理发小哥提醒，秦染便老实坐着。


    “以前不让我在朋友圈发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发了？”


    秦染：“……”


    现在不应该更不发才对吗？


    她马上意会到了沈聿的意思。


    以前他们有关系，但不敢冒头，所以不能发，现在他们没关系了，不需要遮遮掩掩，当然可以发。


    ……也很牵强。


    不知道沈聿什么动机，她就完全不想在朋友圈发有关沈聿的东西。


    正想着，沈聿已经拿起她的手机：“发在你朋友圈了。”


    秦染：“？”


    “你别乱发！”


    “就发了一张你理发的照片，配上一句……‘我哥陪我理发’，有问题？”


    说完，沈聿点击发送。


    秦染苦于自己正在理发师手里，不能立刻制裁他，便再不说一个字。


    吹干头发后，秦染站在沈聿面前，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查看朋友圈。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聿骗她！


    根本就没有发！


    她白白怒火中烧那么久！


    她终于忍耐不住，拍打沈聿的手臂：“你这人真讨厌，真讨厌，你怎么这么讨厌！”


    沈聿没躲，只是在她停手以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撒娇呢，还是给我挠痒痒呢。”


    秦染扭头就走了。


    她一秒都忍受不了了，恨不能立刻到临海去，离沈聿远远的，然后再也不回来。


    沈聿步子大，追起她来并不费劲。


    她到车门边时，沈聿已经打开驾驶位的门，好心地提醒刚上车的她：“你没发，可不代表我没发。”


    秦染：“？”


    她简直要被气哭了。


    沈聿刚刚发出的朋友圈，她怒眼圆瞪地盯着镜子，沈聿坐在她身后拍镜子里的她，沈聿当然也入镜了。


    对比她的愤怒，坐在沙发上的沈聿显得游刃有余。


    “你什么都不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有其他关系。”


    “那又怎样，又没睡他们妹妹。”


    秦染：“……你怎么现在说话这么轻佻！”


    “秦染，白天你在我面前说出‘避孕套’这三个字时，不觉得轻佻？”


    “跟我说‘□□都不止半小时’时，不觉得轻佻？”


    “我陈述一个事实，你觉得轻佻了？”


    “哎呀！”秦染想在沈聿开车前抢走他的手机，“你能不能先把它删掉。”


    “有合理的理由的话，可以。”


    “你那些认识我的朋友，会以为我们和好了。”


    “认识你但不认识我的人，会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而且，你女朋友呢，你前女友呢？会不会把我当成假想敌？”


    “这么快就想出三个理由，”沈聿称赞她，“在这些事情上，脑子倒是挺好用。”


    “前两个理由不成立。”沈聿给她反馈，“至于最后一个。”


    “我没有现女友，前女友倒是有一个，至于这个前女友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假想敌，要先看她脑子好用不好用。”


    秦染：“？”


    “朱元不是你女朋友？”


    “朱元已经快生了。”沈聿平地放大。


    “……是你的吗？”秦染差点结巴，“你当了爸爸，我就是姑姑？”


    车差点开上路牙，沈聿一个急刹车。


    “你有认真听我说话？”沈聿调整状态，行程回归正轨，“就这么想当姑姑？”


    “所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一时间接收太多信息时，秦染会优先处理最容易处理的那个。


    “你希望我知道这种事？”


    “所以，不是你的孩子。”


    沈聿气笑了。


    秦染：“真可惜，当不了姑姑了。”


    沈聿：“你就这个反应？”


    ……她应该有什么反应？


    她不管沈聿说的是真是假，她才不会被沈聿牵着鼻子走。


    即便沈聿一直没谈恋爱，就意味着她要为此负责或者感动吗？


    在意她就不可能不回来，至于没谈，可能只是没碰上喜欢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有反应。”秦染平静地陈述，“就是觉得这大好年华你一个没谈实在太亏了。”


    “我都偷偷谈了六七个。”


    考虑到可能会有人把她的事情有意无意地告诉沈聿，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加上了“偷偷”。


    “怎么谈的。”


    秦染听见沈聿的嗓子忽然有些沙哑。


    “酒吧一夜情了两个男模，”秦染掰着手指，认真地编着，“网恋没见过面的有一个，还有个同事约过两次，办公室恋情不合适，就没了下文。”


    为了强化可信度，秦染削减预算：“说多了，这么看来祝茗才算我正式谈的第一个。”


    “总的来说，我和你一样，也没谈过其他人。”


    沈聿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秦染偷偷弯起嘴角。


    让沈聿生气，她天赋异禀。


    “怎么想到去剪头发？”进了小区地库，沈聿才开口。


    “四年没剪的头发全部剪掉，去临海开始新生活。”她给沈聿的回答，“我每次决心丢掉过去，就会想剪头发。”


    “秦染，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秦染：“……”


    糟糕。


    她和理发小哥熟识，理发小哥一上来就说出了她之前的理发偏好。


    “哦，逗逗你。”


    “还有什么事是逗我的？”


    车子停入车库，在漆黑的地库里，沈聿看向她。


    “和别的男人□□也是逗你的。”


    “分手了我也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对于其他男生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她抑扬顿挫阴阳怪气，沈聿七窍生烟后牙咬烂。


    到家以后，沈聿就不再同她说话，而是去给木木做今日份的猫饭。


    无论如何，不用随时迎战，心情总归放松一些。


    床边沈聿的床铺已经收拾起来，秦染找了一套新的重新放好，又把自己睡过的床斗笠和被罩都换下来，丢进洗衣机。


    “你今天要睡地上？”


    见她戴上眼罩准备躺好，沈聿才跟她说回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嗯。后面一个月我们轮换。我一三五七，你二四六。”


    秦染刚要把眼罩再次戴上，余光瞥见沈聿左手中指。


    上面分明有一条红线。


    “……你不是说。”


    ……洗了吗？


    “你信了？”


    “……奇怪。”


    当时她明明仔细看过的。


    “那楚晨他们为什么也说你洗了？”


    “他们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秦染：“……”


    所以，是她忘了在中指第二指节的上缘还是下缘了。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你能过来让我看一下吗？”秦染不确定地，“和我记忆里有偏差，不会是你纹了其他人的吧？”


    她躺在地板的床褥上，沈聿要屈膝蹲在她面前，将手臂伸出，才能完成她的要求。


    “还是不敢相信是我记错了。”


    “怎么，需要帮你回忆？”


    身体不会说谎，也不会失忆。


    “哈……”秦染放开沈聿的手，往一旁赶他，“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她睡得还不错，中途醒过两次，都听见耳边有人翻动，第二次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是凌晨四点钟。


    沈聿大约是没有睡好。


    六点，秦染准时起床，洗漱过后，回到卧室，看见沈聿正沉沉地睡着，忽然想要恶作剧。


    四点到六点，统共不过两个小时，这会儿应该正在深度睡眠。


    她踱步到床边，拿起沈聿的手机。没有锁，方便她把昨天那条朋友圈删掉。


    一切非常顺利，秦染没忍住抬手拧了拧沈聿的小臂，小声地：“哥哥，该起床了，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沈聿果然睁开了眼睛。


    她为自己吵醒沈聿而开心。


    为这一刻，她会原谅这几天以来，沈聿对她做过的所有过分的事情。


    把他吵醒，秦染就准备换好衣服去上班。


    她刚转身，沈聿的手臂从她后背拢到前肩，她身体向后跌倒。


    沈聿就这样轻易地把她带到床上，压到身下。


    “秦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吵醒我会怎样。”


    沈聿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下巴就抵在她头顶。


    她真的不知道。


    最近的斗嘴和说荤话让她拓宽了兄妹边界，早不觉得他们之间还能再发生些什么了。


    见她没抵抗，沈聿循着祝茗此前的轨迹，很克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嘴角和脸颊。


    “……你疯了。”她的睡裙已经错位，无论是领口还是裙摆，她努力用手遮着。


    “还能更疯，你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