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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和死对头哨兵先婚后爱了 70-80

70-80

    第71章


    “什么意思?”邵泽白一边说道,一边用余光观察附近,想要找到一条能够逃出去的路。


    尼古拉斯没有解释,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兴趣,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邵泽白没有动弹,他依然能够感觉到一种压迫感,等人走了好久,那种压迫感才陡然一松。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肌肉都已经僵硬了,同时,他听见了向这里而来的脚步声。


    邵泽白看看眼下的情况,一地的尸体和大片的血迹,而他的脚印穿过血迹一直到达沈逸的尸体旁边,除了他留下的痕迹就别无其他痕迹了。


    同时,刚刚见过的那个人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最后他居然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又是往哪里离开了,甚至连对话的记忆都开始飞速的模糊了。


    现在,不用那个人解释,邵泽白就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他现在就是那个替罪羊。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邵泽白迅速下了判断,他不信任这里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被当成替罪羊。这么想着,他迅速选择了一个方向,翻墙离开了,这个方向向着他来的方向,也正好和那个人离开的方向相反。


    另一边,尼古拉斯正走在街道上,他延展开的精神能力帮助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但是持续不断地使用这样的能力却在他的脑内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常人在这样的痛苦下就该满地打滚了,而他却只是面容扭曲,甚至笑得更畅快了。


    他就这么大笑着走着,路上的人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普通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一路走到了庄城外,走过了那群躺在地上和帐篷里的人,一直走到了河边。


    如果是邵泽白看到这条河,大概就能认出来这条河流就是在他所在的外城附近的那条河流,他当时就是从这条河里把顾决捞上来的,只不过捞上来的地点距离这里很远。


    河边上已经有一个男人在等尼古拉斯了,他坐在地上,自在地伸开腿,身边放着一个治疗舱,正打开着。而在他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只是没有了呼吸,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来晚了。”那个男人虽然是在责备,声音中却能听得出一股满不在乎的意味,“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血的气味,不是让你伪装成自杀吗?”


    尼古拉斯好不容易才从剧痛引发的耳鸣中听到了男人在说些什么,然后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闭嘴,卫绍。”


    卫绍不仅没有闭嘴,还火上浇油地说道:“你再这样滥用你的能力,肯定活不过一年。其他人都是偶尔才用药,就你把药当糖磕。我都不用惩罚你,只要在这边看着你就能够完成责罚了。”


    尼古拉斯嗤笑一声,表情狰狞地像是能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但是他却一直站着,甚至还慢慢走到了卫绍边上,看着那具尸体的面容。


    然而在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的时候,尼古拉斯心头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突然就泄了,整个人跪了下来,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卫绍避让了一下,大概就要砸在卫绍的腿上了。


    本来在冷眼旁观的卫绍“啧”了一声,很是不满,干脆站起身,带着自己的治疗舱走远了一些,然后靠在治疗舱上说道:“我们找错了,这人把自己藏在了里面,真正要找的东西不知道被他放哪里了。”


    发现了这点之后,卫绍就把人从治疗舱里拖了出来,这治疗舱他可是准备自己带走的,哪里会让一具不认识的尸体占着,更何况这具尸体生前还偷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尼古拉斯不说话,看着地上的贺文宇,贺文宇的眼睛是闭上的,以往他这么做的时候总是让那张面容看起来温柔安和,但是现在尸体特有的青白却让这张熟悉的面容只剩下冰冷和浓重的死气。


    虽然已经从通讯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真正看到这张两年不曾触碰的面容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一种如坠深渊的感觉,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长的时间究竟在做些什么。整整两年时间,他从寻找贺文宇的踪迹到接受他的去世开始筹备复仇,最后又在这里真正地找到了他的尸体。


    仿佛是一个笑话,尼古拉斯在疼痛中清醒地想到,一个人的祈愿总是和结果截然相反。


    那边卫绍等了半天,都不见尼古拉斯动弹,他又喊了几声,看尼古拉斯还是不回话,这才慢吞吞丢了一根针剂过去。


    尼古拉斯的身体被针剂砸了一下,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慢慢从地上捡起针剂打进自己的血管中。药剂顺着血液流进全身,缓和了他大脑的疼痛,却让他心脏的痛楚更加鲜明了。


    “他是怎么死的。”理智在警告尼古拉斯闭嘴,不要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是通过其他方法迂回打听,但是某种积攒在他心口的情绪却让他问了出来。


    也幸好在他面前的是最桀骜不驯的卫绍,他根本懒得管尼古拉斯心中在想什么,反正对他来说,如果不服直接杀了就好,何必花费力气:“逃跑的x时候就身受重伤了,估计看自己不行了就躺进去了。”


    “他怎么做到的。”尼古拉斯喃喃问道,目光扫过贺文宇身上的每一个伤口。


    “谁知道,不过是个废物居然还弄这么一出。还以为两年的实验就已经把这个人驯服了,本来就没什么作用,本来那些人准备最近就要把他放出去干扰一下。我就说别弄这么一出,一个废物不仅不能派上用场,还会暴露一些信息。现在人死了倒是不用了,就是他偷走的东西要尽快找回来。”卫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全身的感知却已经调整到最高,鲜血在他的血管中沸腾,随时准备将眼前这个人撕裂,而他却将这些情绪牢牢束缚在屏障内,连身体都是一副放松伸展的模样,“把尸体丢进水里就行,我还要去找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让卫绍有些失望的是,听了他的话,尼古拉斯依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移动:“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话,尼古拉斯抬头,终于将目光从贺文宇身上移开,转到了卫绍身后的治疗舱上:“或者,到底是丢了什么人。”


    卫绍看着尼古拉斯的眼睛,他的精神体蟒蛇都显露出来,缠绕在卫绍的脖子上,摆出了一个捕猎前的动作。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了,卫绍还以为尼古拉斯这个人已经废了,直到看到现在这双眼睛,他才终于心满意足,这个人才是那个疯到杀了亲生的兄弟的尼古拉斯菲利克斯,癫狂到肆无忌惮的家伙。


    卫绍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身上却是无法再隐藏的杀意:“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


    ******


    邵泽白奔跑着,他知道那些人还在追着自己,而他已经迷路了,他本来不熟悉庄城,绕了几下之后,他现在是彻底不知道该往那边走了。


    在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落在地面的声音中,他的耳鸣越来越严重,那类似动物的嗥叫声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到邵泽白几乎可能听清那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是狼,一匹狼正与他一同奔跑在街道上,同时高声嗥叫着。


    该死的幻听,邵泽白心想,在前面的路口一转,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他心一惊,匕首正要抬起,划过眼前人的脖颈,他的右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了。


    “是我。”顾决抓着邵泽白的手腕说道,同时拉住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他没有问邵泽白到底做了什么,又是去了哪里,只是沉默地拉着人跑着。


    “我们要去哪里?”最后反而是邵泽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中心城。”顾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也终于带着人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个下水道口。


    邵泽白被那气味熏得脸色发白:“你要做什么?”


    “从这里走往右再往右到底,掰开护栏,你就可以进入一条河流。顺着河流往下,你可以找到一条系在岸边的船,在那里等我。”顾决简要地说道,不等人拒绝,就抬脚把人踹了进去。


    听着里面“噗通”一声,顾决才满意地退后一步,离那难言的气味远了点。


    他之前在网上收集信息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个去世的首席向导之间的关系,也自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漏洞——那件被拿去换地图的衣服。


    那时顾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问题,自然也没觉得那件衣服有多重要,拿去换一张精细度足够的地图也没犹豫。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克隆人的时候,就意识到那件衣服大概是出自制造他的实验室。丢了这么一个实验品,肯定会有人来追查他的下落,而那件衣服就是最明显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那个二道贩子现在是否还活着,又是否把那件衣服出手了。但顾决还是谨慎地准备了几条退路,只是没想到最后用上的不是他,而是邵泽白。而出于一点小小的“关心”,他为邵泽白选了这条最隐蔽的路。路上可能气味大了点,但他相信一个随身携带迷药的未成年人能够克服这点小小的障碍。


    顾决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追兵还没有到,这里的觉醒者的能力不会太强,追踪到这里就是极限了。而他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只要洗一个澡换身衣服,他就能直接走出去,而原先那个旅馆里房间的东西已经被他带出来了,那些人想要根据别的线索追踪到旅馆至少还要两天。


    中心城,顾决默念道,有一瞬间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哪里,作为一个克隆人,明明待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但是这个想法只在他心中略过一瞬,他很快就没有继续想下去了。因为他不需要安全,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而在同一时刻,远在中心城的哨兵赛尔特从短暂的梦境中醒了过来,他直起腰,看向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顾决正侧着脸,带了点笑意看向远方。


    赛尔特盯着照片出神,他好像依然沉溺于那场残梦中,即使梦境已经破碎,但他却依然记得梦中的人——


    作者有话说:明明30号就是我生日,我却在前一天晚上疯狂码字,写到头晕眼花,专门把存稿定在了这个时间,白天我要出去浪,晚上看情况回来考虑写不写


    率先派发一个便当,顺便让你们期待很久的赛尔特上线一下,当然重逢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把剧情加快一点


    感谢生如夏花和夏天的雨浇灌的营养液


    第72章


    赛尔特的眼下泛着青,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而他的脸色更是极其苍白,唇上也不带任何血色,以至于眼下那点青色是他脸上唯一的色彩。


    他醒来后没有动作,而是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看向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原因——震动的通讯器。


    赛尔特打开通讯器,找他的是他的副官,不是斯图尔特,而是最近新升上来的一个向导,叫做谢明杰。


    他从两年前开始就没有回过西区了,一直住在东区的中心城。斯图尔特接替了他原先在西区的位置,所以实际上他已经从前线退役了,只是挂了一个指挥部的名头在。他也不在乎这些,而现在的身体精神状况也不允许他在乎这些。


    赛尔特接起了通讯,谢明杰的声音响起:“将军,虫族又有行动了,动向我已经传过来了。”


    其实每天虫族都在行动,这只不过是一个常规开头。事实上比起三百年前针对人类进行的屠杀,现在的虫族反而“和善”到仿佛不是一个种族,连行动速度也慢了不止一个档次。比起作战,它们更像是慢吞吞地在地面上移动,像是在找些什么。但即使是这样纯粹的移动,也足以吞噬阻挡在其道路上的城市与人。


    谢明杰说完了这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开场白,又说到了另一个常规行程:“您上周五就应该去进行检查了,医生已经打电话过来询问了,我将时间安排在了周二,请您准时前往。”


    谢明杰是知道赛尔特的向导的,毕竟那位首席向导威名赫赫,有他在的时候,整个东区甚至是西区都没有一个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向导。更何况谢明杰其实是顾决少将的同学,那位天资出众的向导一直是他艳羡的对象,可惜新婚不久就不幸英年早逝。而本来可以担任联合军军长职位的赛尔特也失去了这一机会,现在只能算是联合军指挥部的一员。


    毕竟向导死亡后,与其连接的哨兵很少有能够活下去的,赛尔特能支撑了两年就已经算是出乎意料了。为赛尔特检查身体的医生私下里说过,以赛尔特的检查结果来看,他无时不刻都处在在五感过荷的痛苦中,这也是大部分失去向导的哨兵最后的死因。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赛尔特的身体却没有因为这个崩溃,反而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让他在失去向导之后也能活下来甚至是行动自如,也能正常思考。但是五感过荷的痛苦却不会因此而减少,他们都在感慨,也不知道赛尔特到底是怎么忍住这样的痛楚的。


    不过虽然检查结果是达成x了平衡,暂时不会出事,但是赛尔特还是必须定期进行检查,看情况是否恶化。只是赛尔特本人却对这样的检查并不上心,总是能拖就拖,从来也没有准时去过。


    这次也不例外,听完了谢明杰的话,赛尔特连个“嗯”都没有,表情淡漠得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谢明杰在说些什么,微微垂着眼,目光再次落在自己桌上的相框上,就仗着谢明杰看不到光明正大地走神。


    谢明杰也没有办法,只能再三强调,又说了几件别的行程,然后犹豫地说起了这次通话的主要原因:“您的父亲……西区的安德森上将已经到了东区,希望见您。”


    这对父子的关系非常糟糕,如果不是必要,两个人就算是在同一条走廊里相遇,也能够互相当做没有看见走过去。谢明杰听人说过,赛尔特少将和安德森上将的关系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差劲了,赛尔特在外面甚至不会提起自己的姓氏。到了这两年关系就更加冰冷了,听说是因为顾决少将的去世。


    所以谢明杰一开始在收到安德森上将身边的人的通讯的时候,还试图推脱一下让他们直接去找赛尔特少将,结果对方说如果看到是他们的通讯的话,赛尔特少将连接都不会接就会直接关掉。


    谢明杰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推脱掉,只能在通讯的时候壮着胆子说上这么一句。


    而全程像尊雕塑不言不语不动弹的赛尔特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给了一个回应:“不去。”


    谢明杰:“……”


    谢明杰还想努力抢救一下:“安德森上将似乎有很重要的事。”


    毕竟如果不重要,以那位上将的脾气就不会主动找过来了。


    赛尔特“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没有等谢明杰松口气,就听见赛尔特又说了一句“你去见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谢明杰继续开口,赛尔特就结束了通讯,然后才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的父亲见面了,他在东区,他的父亲却在西区。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的一场联合会议上,在会议结束后,安德森少有的主动叫住了赛尔特,问他今年是否要回去看看他妈妈,这对一向强硬的安德森来说已经是少有的示弱了。


    当时赛尔特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他已经去看过了,就转身想走。


    安德森却喊住了赛尔特,问他:“你就这么怨恨我吗?觉得是我害死了你母亲?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的向导?”


    那是安德森少有的情绪激动的时刻。


    赛尔特当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安德森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到不近人情,他却在质问着自己的儿子:“你在怨恨我什么?觉得我不该让你去吗?如果你去,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


    “但是至少那个时候我在他身边。”赛尔特低声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对话毫无意义,转身想走。


    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几步,回头看安德森,安德森对上了赛尔特的目光又再度将腰板挺直,不愿意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显露一丝一毫的疲态。


    赛尔特也没有说这个,只是漠然地开口:“这几年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


    或许还小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是怨恨过的。以及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那时他是真切地怨恨过自己的父亲,希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等他知道的事情多了,他也就不再怨恨了。他不会去原谅,真正有资格原谅的那个人正长眠于地下,他只是不去怨恨。而顾决的事上,他就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他父亲的责任,他的父亲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是他自己执行了决定。


    所以说完这句话,赛尔特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安德森,又转身离开了,只丢下一句:“我只是在责怪我自己。”


    在那些难眠的日夜里,在无数梦境现实交叉的虚幻中,他都在不断地感受这一点。如果那个时候他在顾决的身边,至少能够在自己真正闭上眼之前都能看到一个活着的顾决,至少不会困在这样无望的等待中近乎发疯。


    那些因为十多年的期待疯狂滋生的未明情感在曾经紧密相依的连接断开之后,终于变成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庞然巨物。


    感情因何而起这些事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想了,因为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对着另一个人讲述自己的心情了。而顾决最后一次和他谈话的质问,现在的赛尔特已经可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了——对于他来说,顾决从来不是一个情感的寄托对象。


    他爱他,他确定。


    赛尔特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他没有关上窗户,外面的声音正被他的听觉所接收,但是过荷的五感让他无法分清这些声音的距离和方位。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成为他阵阵头痛的背景音。


    曾经是他武器的敏锐五感,在顾决死后全部脱轨,成为了痛苦中的一部分。


    但是在无数的声音中,赛尔特却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喊,他在喊——“顾决”。


    赛尔特一下就站起来,走到了窗边,但是他现在的五感却不能让他分清那个声音的方向,只能听出来是一个年轻不大的少年,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只不过是同名,或者是同音,这么多人,他不过是恰好听见了另一个人在喊另一个恰好叫做“gujue”的人。


    这些他全部都知道,但是他依然无法克制,他曾经以为停滞的感情突然活了过来在,在他的心口发酵膨胀,疯狂地咆哮着。


    赛尔特转身冲到楼下,他的精神体西伯利亚虎跟在他身边一同奔跑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会找到谁,他只是怀揣着一点微弱的期待在人群中寻找。


    至少这点期待能够支撑着他继续活着。


    ******


    海伦娜走进门内,这两年她已经从原本的通信官晋升成了安德森上将身边的后勤员,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这次安德森上将来到东区,她也跟在身边。只是就算安德森上将专门等待在了东区的军事中心外的酒店中,他也依然没有见到赛尔特。


    即使这位强势的安德森上将对外总是保持着一副冰冷得像是机械制造的面容,他也在不可遏制地衰老下去。除了公务,他没有任何的私生活可言,他的妻子早逝,唯一的儿子一年到头就见不上一面,就算能见上也说不上几句话,倒不至于争吵,但是谁都能够听出那几句话下的暗潮汹涌。


    海伦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恭敬地说道:“赛尔特少将身边的副官过来了。”


    “他自己还是不愿意来吗?”安德森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问道。


    海伦娜低头,没有去看眼前的老人,低声回应道:“是的。”


    安德森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停住了。


    这种情况在这位上将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不需要犹豫自己的话语,他永远是最强势的那个将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退后一步,可是现在他犹豫了,没有开口。


    而唯一可能看到这一幕的海伦娜正低着头,所以在其他的所有人眼中,他依然是这样强势的将军。


    我做错了吗?安德森差点就要开口问自己的后勤员这个问题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少有的怔怔地想着事,那点酸涩的悲苦涌上心口,又被他强硬地压了回去——他不应该思考这个问题,这样无谓的问题只会占据他的大脑和时间。


    “我亲自去找他。”最后安德森这么说道,“帮我去问赛尔特现在在哪里。”


    “是的。”海伦娜说道,转身走出了房间。


    等人离开了之后,安德森取下了自己衣服上的袖扣,拿出了自己藏在其中的芯片,用自己面前的电脑进行读取。


    芯片里面里面只有一段视频,他点开,将这个视频看了第六遍。


    视频的画面有些摇晃,是因为拍视频的人正在不断移动。画面上,大地上满是裂开的缝隙,树木也东倒西歪,就像是刚刚发生过地震。


    “我们已经寻找了第十天了,谁x知道那些虫会不会跑回来。”拍视频的人抱怨道,那是一个男子,听声音还在壮年。他对自己拍的视频也不上心,随意地移动着镜头,照着眼前这片废墟,“这人说是他们是在这里分开的,结果害得我们白找了十天。”


    镜头移动了一下,定格在一个年轻哨兵的面容上,这个哨兵身上全是血,脸上是痛苦的神情,正是那位和顾决一起去了研究基地,最后失踪的贺文宇。


    那人只是随意地拍了一下,并没有在贺文宇的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就移开了镜头,继续去拍那些缝隙。


    “说真的,我很怀疑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个完整的人,说不准只能找到个几块,然后拼凑一下。”拍视频的人说道,说完他像是还觉得自己的笑话很好笑一样,大笑了起来。


    “找到了!”“在这里!”


    这个时候,镜头外面的人接二连三地惊呼了起来。


    同时有人在问:“记录员呢?”


    “这里!”拍视频的人说道,匆匆上前。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他衣服褴褛,正在被人从缝隙中搬出来,然后匆匆搬进急救舱中检查。


    即使这个人的脸上全是灰尘,也能够一眼看出他就是那位死在了研究基地的顾决少将,也正是赛尔特的向导。


    “没有呼吸啊!死了吧?”拍视频的人问道,他将镜头移到了急救舱上,上面显示的心率为0,连脑电波都没有,明显就是一个死人。


    镜头之外有人回复他:“死了还能不僵硬?”


    “那这是怎么回事?”拍视频的人也好奇了起来,他还没见过这种明明是个死人,却没有腐烂僵硬的人。


    “他身上的细胞状态都被暂停了。”有一个检查的人头也没抬地说道,“就是说他的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一刻,你不能说他死了,也不能说他还活着,他现在在这两者之间的状态。”


    听完了解释,拍视频的人也惊叹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怎么知道。”那人不耐烦了,“通知卫绍了吗?不是他想找到人的吗?”


    镜头之外有人回答道:“说过了,他应该已经过来了。”


    “啊!”忽然有几惨叫声响起。


    画面里的人慌忙问着:“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怒喊:“卫绍你在做什么?”


    拍视频的人也匆忙想要逃跑,但是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摄影机摔在地上,画面就陡然变低,只能看见人们的脚。


    很快这些都消失了,那些惨叫声也消失了。


    一只手从地上捡起了摄影机,将镜头对准了躺在急救舱里的顾决,还细心地将顾决脸上的灰尘擦去,让他看起来只像是沉沉睡过去了一样。


    “我是卫绍。”卫绍在画面外说道,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仿佛刚刚屠杀了现场所有人的不是他一样,“我已经找到他了,我的顾决,我的向导,我们的实验品A。”


    他说着,将画面移近,对准了顾决的面容。


    “也是我们第一个实验品。”——


    作者有话说:先丢一章上来,昨天睡得太早了,到家之后倒头就睡,九点钟就睡了


    感谢生如夏花和夏天的雨丢的营养液~应该没有错漏吧,一号晋江在刷新数据,我这边的都是空的


    最后感谢一下大家的生日祝福,大餐真的好吃,沙茶酱甜滋滋的。晚上的蛋糕也非常好吃,就是剩下的被我妈吃掉了,让我非常伤心,但是真的非常非常好吃,淡奶油的,蛋糕胚里面一层是酸酸甜甜草莓酱,一层是厚厚的布丁,还是焦糖口味的


    啊我好饿,还想吃好吃的,减肥的作者这么说道,艰辛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73章


    顾决看着眼前繁华的城市,虽然仍然处于虫族的阴影中,这个东区的中心城却还是显露着难得的安逸,来往的人脸上都面无表情,好像这之外的死亡和战火从来没有影响到这里一分一毫。


    顾决的脸上带着口罩,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把整张脸挡得严严实实,脖子上带着颈圈遮挡下面的变声器。好在他身材修长,挽救了他的衣品,就算是这样怪异的打扮也只让他看起来走在潮流前端。


    邵泽白跟在他的后面,是周围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原因是他脸上带着的兔子面具。


    来之前,顾决直接把兔子面具戴在他脸上了,说是既然他把小猪面具弄坏了,那就带着兔子面具吧。


    邵泽白明明知道顾决是在报复自己把他弄倒了之后自己跑出去,还惹出了很多事,但也没敢拒绝,最后只能憋屈地带上了面具,还根据顾决的要求离他两米距离——“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是一起的”,这是顾决的原话。


    “顾决。”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邵泽白开口喊住了顾决。


    顾决停了下来,转身把手搭在邵泽白的肩膀上,不断用力,声音却温柔得能滴水:“喊哥。”


    “哥。”邵泽白听到了顾决的声音就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屈服在了顾决的威严之下。不知道顾决买的到底是什么变声器,这声音也太温柔中性了,每次听到他都浑身一机灵。他不想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乖乖听话,顾决会做什么,这段时间他已经被顾决收拾了好几次了。


    顾决这才收回手,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知道”。


    说着,他走向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两份面包,一份丢给邵泽白,一份自己吃,再在便利店里坐下,在公用平板上买了一份报纸。


    报纸是庄城附近的地方报纸,顾决快速地翻了一遍,没有发现搜查员全部死亡的新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觉得不会有报道,但是真的看到了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他们就算想要把这件事栽给邵泽白也没办法,要是人抓到了,还能直接把人弄死再对外说搜查员被恐怖分子袭击,最后英勇就义。可是顾决及时带着人逃了,他们也不知道邵泽白的身份,想要栽也找不到人,也就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邵泽白偷偷地问顾决,他们两个人忙了一天一夜才从庄城逃到这里,而他还沉浸在那种被人追赶的余悸中。


    顾决看着邵泽白脸上那好像是地下组织接头一样的紧张表情,最后说道:“赚钱。”


    邵泽白愣了一下,没明白为什么情况变得这么快。


    顾决则站起身,慢条斯理吃完了面包,再扔进垃圾桶里,对他说道:“我们最后一分钱也用掉了,接下来,我们是睡大街还是睡房间就看你的了。”


    “什么意思?”邵泽白犹犹豫豫地问道。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跟着顾决后面,看着顾决雷厉风行地和便利店店主谈了十分钟,迅速谈好了具体工作和工资,然后把他塞进了这家正在招工的便利店。


    直到他站在门外,穿着一件巨大的玩偶服,手上举着一个蠢蠢的写着“今日特价”牌的时候,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昨天还是生死逃亡的激情商业大片,今天就变成了打工的日常片?


    顾决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举着粉色牌子的大粉色兔子,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肯定没人看得出里面是谁了,随后他慈爱地丢下一句鼓励的话语:“好好工作。”


    “你去哪里?”邵泽白在兔子玩偶里面闷闷地问道。


    “我有点事要去做,六个小时后我就会回来了。”顾决轻描淡写地说道。


    邵泽白也只能“哦”一声,看着人走远,自己站在原地举着牌子,还得时不时回答一下路人的问题。


    顾决没有走太远,走进了一家附近的小旅馆,然后据说所有钱都花完了的他直接开了一个最贵的明摆着是在坑钱的房间。


    他面色如常地到了最上层,整层都只有他一个人,然后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走进房间他的脚步就有些踉跄,他撑着墙,撞开了椅子,好不容易才躺在了床上。


    一倒在床上,被顾决强行忍耐住的晕眩感立刻涌来,让他完全迷失了方向感,也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好像灵魂被拘在了身体的某一个角落,昏昏沉沉失去了一切对外界的感知。


    但是并不完全,在这样的混沌的黑暗中,他能够听到某种鸟类鸣叫的声音x,清越悠长。


    这样的鸣叫让顾决的意识不至于完全模糊,总还维持着一丝清明。


    而且,他好像嗅到了什么气息。


    某种冰冷的,干净的,无法直接形容的气息。


    像是雪松,又像是冰山脚下的潺潺流淌溪流。


    顾决不知道这样的气息来源于什么,却在这样熟悉的气息中安然睡去。


    因为……很安全。


    ……


    而在另一边,邵泽白正双手举着牌子,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一只蠢蠢的粉色兔子了,他恶声恶气地对着自己面前的哨兵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哨兵外貌英俊,面色却有些过于苍白,不说话的时候像尊没有表情的雕像。


    邵泽白这个时候就知道了玩偶服的好处,至少它可以把他的表情都挡住,不至于让自己露出警惕或者心虚的表情。他已经认出来自己面前的哨兵是谁了,他在庄城的小旅馆里的屏幕上见过这个人——赛尔特少将,那位去世的向导顾决的哨兵。


    “我听见你在喊一个叫做‘gujue’的人。”赛尔特缓缓开口说道,他的表情很平静,绕在他身边的西伯利亚虎却显露了他烦躁的心情,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收回自己的精神体。


    邵泽白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冒冷汗,他虽然他看不见那只西伯利亚虎,但不妨碍他站在这个人面前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只能扯着嗓子喊道:“不行啊?”


    “他是你什么人?”赛尔特问道,他的语气冷淡,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束缚自己的五感上,以免自己过于狂躁。


    “我哥!”邵泽白脱口而出,说完又在心里“呸呸呸”了好一会儿,依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赛尔特沉默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白。”邵泽白想都不想就编出了一个名字,心里却更加郁闷了。


    赛尔特没有立刻说话,闭上眼,将自己从眼前的幻象中挣脱,这几天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对了,经常会陷入神游,甚至是看见幻觉,有的时候转头还能看见顾决的精神体鸿鹄睡在桌子上,再一看却又消失了。


    好不容易再稳定情况,他看着自己眼前的大型玩偶问道:“你们是从其他城市来的?”


    看着眼前的人没说话,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说法没有出错。


    “很抱歉打扰你了。”赛尔特微微颔首说道,想了下,又随手抽出一张卡递给了邵泽白,“算是赔偿。”


    邵泽白很想学以前偶然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愤怒地拍开赛尔特的手,大喊“我不要你的臭钱”,但是事实上,他一想起顾决走前说的那句“接下来,我们是睡大街还是睡房间就看你的了”就有点胆寒。以他对顾决的了解,顾决是绝对不可能去睡大街的。而作为一个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男子汉,他在面对赛尔特的卡时,可耻地沉默了。


    赛尔特也没有多说,将卡一塞,转身就走。只要他们用了他的卡,他就能够知道他们在哪里。


    邵泽白看着手上的卡,再看看赛尔特的背影,最后还是小心地收好了,准备等顾决回来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应付这群在自己边上又跳又喊的小孩。


    顾决和他之前说的那样,在六个小时之后回来了,而且他的手上还提着好几个袋子。


    脱下玩偶服,领了工资在便利店里等人的邵泽白也看到顾决手上的袋子,里面有鸡排有蛋糕有奶茶,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没钱吗?”


    枉他以为是真的没钱了,为了防止出现两个人睡大街的情况,还收下了那个人的卡,早知道他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骗你的。”顾决伸手让邵泽白接过去。


    邵泽白气哼哼地低头去接,正好看到了顾决手上写的那行字——有人在盯着我们。


    邵泽白没有说话,拿出鸡排用力地咬了一口。


    “我们走吧。”顾决淡定地说道,甚至没有往周围多看一眼,仿佛毫无所觉。


    ******


    赛尔特给自己注射了一根药剂,闭上眼,感受药剂在体内扩散的感觉,清凉的液体抚慰了他躁动不安的血液。


    这根药剂可以暂时降低哨兵五感的灵敏度,是专门给那些失去了向导,没有办法再接受别人的向导素的哨兵使用的。赛尔特很少用这些药剂,因为这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但是今天他的情绪实在是太躁动了,差点连他的精神体都没有收回来。


    等到药效发挥作用,他才睁开眼,推开车门,想要走进军事中心。


    车门一推开,被阻隔的外界各种讯息就像浪潮一样向他涌了过来,赛尔特也看见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安德森。


    两个人互相对望着,谁都没有先说话,也没有谁先迈开脚步离开。


    沉默片刻之后,安德森先开口道:“我有事找你,跟我过来。”


    虽然安德森自己在开口之前也想着用稍微缓和一点的语气,但是看着赛尔特开口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用上了威严的命令语气。


    即使赛尔特在通讯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见面,但是在真正面对安德森的时候他却没有拒绝,而是沉默地跟在他的后面。因为他意识到能让安德森专门找到这里,说明有什么事是他必须当面说的。


    两个人路上都再没说话,就这么走进了安德森住的房间,随后安德森拿出了那个芯片交给赛尔特:“就在这里看。”


    赛尔特神情淡淡地接过芯片,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然后用房间里的电脑读取,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芯片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他抬头看了一眼安德森,安德森正背对着他,没有看他。


    赛尔特也没有出声询问,而是点开了视频,一看到视频的画面,他的手就死死地按住了扶手。他知道这段视频是在哪里拍的,他从医院里出来了之后曾经偷偷去过这里好几次,最后一次差点没能够从虫族的包围中回来。顾决就是死在了这里,这里的景象他非常清楚。


    视频画面在继续,等到顾决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赛尔特已经硬生生地把扶手掰断了,木屑插在他的掌心里,鲜血从伤口流出,滴落在地上,他却无知无觉,只是死死地看着视频。直到视频结束,画面定格在顾决仿佛沉睡的面容上。


    赛尔特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随后站起来问安德森:“你从哪里找到的?”


    “一个叫做贺文宇的哨兵,搭上了我这条线,偷偷把这个芯片送了过来。”安德森这才转身,对着赛尔特说道,一转身他就看到了赛尔特手上的伤口,想开口训斥,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安德森没有细说贺文宇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又是怎么联系上贺文宇的。


    赛尔特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他的心脏跳得几乎要跃出他的胸口:“贺文宇在哪里?”


    安德森摇了摇头,说道:“有人在找他,他最后出现在庄城附近,随后下落不明。”


    赛尔特沉默着,他觉得自己的嘴似乎无法张开,让他能够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他是不是……还活着?”赛尔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安德森看着赛尔特,最后说道:“我不知道。”


    赛尔特没有再说什么,紧紧地攥紧芯片,往外走去,甚至没有和安德森告别。


    安德森也没有说话,任由他离开。


    但在离开前,赛尔特的脚步还是停顿了一下,随后低声道:“谢谢。”


    安德森没有回答,沉默地站在原地,背对着赛尔特。


    等赛尔特离开了之后,海伦娜才进来,清理了地面又换了一把新的椅子。


    做完这些,她站在安德森旁边犹豫地问道:“上将,您没有说吗?”


    至少也该说说他为了这个芯片花了多大的功夫,这样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一点。


    安德森摇了摇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挺直腰板,表情依然无波:“没有必要。”——


    作者有话说:感谢念璃和夏天的雨浇灌的营养液,榜单写完啦,我好像都有点困了


    第74章


    赛尔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行走在一片雪地中,夹杂着雪块的大风迎面呼啸而来,白色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制服上,黑白分明。


    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只是没有方向地随意走着,黑色的长筒靴几乎全部陷入了雪中,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


    天地皆白,x只有被雪压得严严实实的雪松才能偶尔从雪下透出一点倔强的翠绿——这里是他的精神图景。


    一个觉醒者的精神图景往往和他的精神体有关,赛尔特的精神图景就是这样永不停息的风雪。


    然而赛尔特只在自己刚刚觉醒的时候见过一次自己的精神图景,这里是他们的意识深处,不是能够轻易到达的地方。哨兵都只会在觉醒的时候见过一次自己的精神图景,向导除了见过自己的精神图景之外,还会和在哨兵完全结合的时候,抵达对方的精神图景,完成意识的融合。


    赛尔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但他也并不想深究,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平静和安心。


    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树林,肯定不是雪松,因为上面的树叶都落完了,细细的树枝被雪压得弯曲下去。


    这片树林出现得奇异,和周围的环境也格格不入,就算是咆哮的暴风来到这片树林也会和缓下来。


    他的精神图景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而一个人觉醒之后他的精神图景就应该不会改变了,现在他看到的又是什么?还是他现在真的正在梦中?


    赛尔特走进了树林,轻轻折了一小截树枝下来,他看出来了,这是梧桐,这里是一片梧桐树林。


    他沉默地看着手中那一小截完全枯死了的梧桐树树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树枝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正好贴近自己的心口。


    他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这次他小心地绕开了地上所有的树枝,宁肯自己多走一些路,也不愿损伤一点树枝。


    走走停停间,赛尔特终于走到了树林的深处,树林间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而他一直不见踪影的精神体西伯利亚虎正趴在地上,看到他走过来,西伯利亚虎也没有站起身走过来的意思。


    以往它要是感觉到了赛尔特,不等赛尔特来找它,就会先出现在赛尔特面前了。


    赛尔特微微诧异了一下,脚步不停地向着自己的精神体走过去,等走了几步,他看清楚西伯利亚虎身后的东西时,就突然止住了脚步,少有的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


    西伯利亚虎身后有一个树桩,大概一人合抱的大小,之前因为被西伯利亚虎挡着,所以赛尔特没看见。


    但是这不是赛尔特停下脚步的原因,他停下脚步是因为他看到了正侧身躺在树桩上的鸿鹄。


    鸿鹄的头藏在自己的翅膀下面,长长的尾羽从树桩边上垂下,雪白的翅膀略略张开,远远地看过去仿佛一簇新雪。


    赛尔特看了很久,然后慢慢走到鸿鹄身边,单膝跪了下来,伸手去触碰鸿鹄,随后碰到了一片温热,感受到了指尖震颤的心跳。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问自己的精神体:“他还活着,对不对?”


    西伯利亚虎看着自己的主人,站起身来走近,低吼一声,摇了摇尾巴,尾巴正好拍在赛尔特的背上,仿佛安慰。


    随后它又回到了树桩旁边,趴下来,尾巴一甩一甩,勾着鸿鹄长长的尾羽。


    它一直在这里,等待着鸿鹄的醒来。


    ******


    顾决从梦中惊醒,邵泽白还在摇晃他:“醒醒,你怎么了?”


    顾决怔了瞬间,似乎是在回忆刚刚那场关于风雪的梦境,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邵泽白松了一口气,小声抱怨道:“你刚刚怎么跟晕过去似的,喊都喊不醒。”


    吓得他差点想要把人带去找医生了。


    顾决“哦”了一声,站起身,跟着人群一起下了车,淡定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最近太忙,没有睡好吧。”


    邵泽白:“……”


    作为让顾决忙的重要原因,邵泽白及时闭上了嘴。


    但是没坚持多久,他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顾决一遍说道,一遍漫无目的地走着,又坐上了一趟车。


    邵泽白跟着顾决上了车,没安分多久,就对顾决使眼色,想知道顾决说的那些人还有没有跟着他们,从他们离开便利店之后,就一直在这样到处乱跑。顾决的表现也一直很正常,仿佛是第一次来到中心城,所以在四处观赏一般,遇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会走进店里买下——用那个赛尔特给的卡。


    顾决的脸上带着倦怠的神情,说话却毫不客气:“眼睛抽筋了?”


    邵泽白被顾决堵了回去,气得半死,冷哼一声,一副冷漠的样子。然而顾决早就看穿了他,从邵泽白来到中心城开始,这个少年就一直很紧张。


    顾决也知道邵泽白在不安,但是他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回答。因为他心中的危机感并没有减少,只能一次次地更换自己的路线,在中心城不断移动,试图找出跟着自己的人,但是他并没有找到。


    顾决看了一眼时间,他们至少在中心城里瞎晃了四个小时,中间拿着卡买了衣服买了吃的,而且从一些监控路过的时候还特意没有遮挡自己的脸。


    如果赛尔特给邵泽白这张卡是别有用心,那么他在这里用的时候,赛尔特也应该收到了信息,甚至可能会亲自赶了过来。这样至少能探测出来是不是他安排的监视自己的人,如果不是两拨人还能打起来,而他则尽量从中获取最大利益。


    可惜……


    顾决看着周围慢慢减少的人群,叹了一口气,不管赛尔特是为了什么而没有出现,现在看起来都已经迟了,他们不可能继续躲藏下去。而他们的古怪表现也肯定引起了监视者的注意,他们自然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换个地方继续走,不然对方可能会直接动手。而比起被动的等待,他宁愿选择主动的试探。


    顾决放慢脚步,走到邵泽白身边,轻声对他说道:“你从左边绕过去,我从右边绕过去,两个人分开走,到时候再在我们之前买了衣服的商场集合。”


    邵泽白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点头说“好”。


    邵泽白现在都以为有人盯上他们是因为之前在庄城的事被人发现了,而那些人发现了他到了中心城来找他了。然而他在以为自己才是主要目标的情况下,他却并没有拒绝顾决分队的想法。


    顾决看着邵泽白快步离开的背影,想想他离开前一脸坚毅的表情,最后叹了一口气:“平时装着挺聪明的,怎么其实是个傻子。”


    他也只是这么一说,邵泽白傻一点对他也轻松,毕竟傻人有傻福,要是邵泽白反应过来了死活要留下来,他还得想办法把人打晕。


    顾决回头看着身后三三两两的人群,并没有按照他之前和邵泽白说的那样往右边走,而是突然转身向着之前走过的方向回去了。他的脚步很快,迅速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翻进了一个正在装修的空店中。


    这个空店一共五层,三楼有相连的走廊可以通到隔壁两个店,只是因为在装修,走廊被随意地用几块板子挡上了。这个时间点,装修的工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一些装修材料还留着。


    顾决迅速来到三楼,却没有从两侧离开,而是静静地等待。他选的位置很好,背靠窗户旁边的墙,是个死角,不管是从哪边走廊走过来,都没法第一眼看到他。


    不管那些人想要找他做什么,现在他都给他们留出了机会,他不可能一直不停歇地移动,与其在疲惫时闭上眼被人在沉睡中解决,还不如在清醒的时候多挣扎一会儿。


    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顾决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有人靠近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什么,但是他信任自己的感觉。


    但是在看到人之前,先到达的是一颗子弹。


    如果不是顾决动了一下,这一个子弹就要穿过他的眉心了。


    顾决都想骂人了,他没有想到这群人居然真的上来就动手,想要弄死他。他原来以为至少会有一个谈话的机会,不然对方为什么一路上都只是盯着他不动手?而他也可以借着机会套点话,至少弄清楚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打是没法打的,他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也不是觉醒者,怎么可能敌得过一群藏在暗处的人。


    所以顾决在发现对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最后的备用方案——直接翻出了窗。他就是看准了这个店门前有草坪,摔下去的姿势好的话,不会有大问题,还能够直接翻身继续逃x跑。


    他的身体快速往下坠落,但是在他落地之前,一辆敞篷车风驰电掣般直冲上草坪,正好接住了他,然后敞篷车一个风骚的转弯走位,又落回了车道上。


    背部落在后座的顾决都顾不上自己磕在车门上的腿,和被砸得生疼的脊背,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都这什么操作,也太酷炫了一点吧!电影里都不敢这么演啊!


    顾决一脸懵逼地抬头去看驾驶座,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


    ……是赛尔特——


    作者有话说:久等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结尾就变成了这么狗血的剧情,咳


    这章之前写到一半,旧电脑突然断电了,还冒出了黑烟,我都没敢碰,稿子也玩完了


    电脑还在修,人家说尽量不动我的资料,如果需要动会打电话给我让我自己拷回来,非常艰辛了


    下一章应该是周末,我明天继续理一理大纲


    第75章


    顾决曾经设想过和赛尔特见面的场景,他必须考虑到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才能逃走。


    毕竟他很大概率是那位赛尔特将军死去的向导的克隆体,而这也不是什么狗血替身小说,如果知道他的存在,对方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就算不会杀死他,也很大概率会对他进行监管,以免他利用自己的身份给那位死去的向导制造污点。


    在他设想的所有场景中,都是他怎么千辛万苦地逃过赛尔特的追杀或者没能逃走直接血溅当场。总之没有一个设想会是他坐在车后座,赛尔特坐在驾驶座上,而赛尔特甚至救了他。


    为什么?顾决恍惚了一阵,他嗅到了那风雪和雪松夹杂的气息,仿佛是一种错觉,又仿佛那气息就包裹着他。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对视着。但是顾决却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平静,他甚至提不起任何警惕,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困顿的感觉,仿佛陷入了赛尔特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


    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放慢,对身体的感知在渐渐消失。顾决眼神开始恍惚,似乎就要在这样熟悉的气息中沉沉睡去,曾经出现过几次的鸟唳声又响起,并且这次声音逐渐清晰,像是从赛尔特的位置传来的。


    “呯”的一声巨响,将顾决从幻觉中惊醒。他这才发现如果不是赛尔特紧急转了一个弯,那颗子弹就不是穿过坐垫,而是穿过他的头了。


    那个人居然跟上来了吗?顾决心想,现在看起来他以为一定会追杀他的赛尔特反而要救他,想要杀他的另有其人。可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杀死他?如果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被暴露的话,这些人又怎么敢和赛尔特直接正面对上,甚至在中心城内直接开战?


    顾决这个时候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对他自己的身份猜测有问题,但是是哪里出了错?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克隆人,又是因为什么?


    赛尔特已经将驾驶操作切换回了手动操作,他目视前方,点了一下按钮,车篷升了起来,挡住了外面的子弹。


    “怎么样?”一个声音响起来,顾决看了过去,注意到赛尔特正在和人进行通讯,那个人似乎很着急,“找到顾决了吗?”


    赛尔特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后视镜里脸上带着微微的茫然的顾决。不知道为什么,赛尔特一直没敢回头,就好像害怕回头后镜中的人会变为幻影。他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然后才在那人多次的催促下,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人也顾不上赛尔特的回答了,当下大喊道:“顾决,我是路元正,你怎么样了?”


    顾决没有回答,盯着通讯器,眉头逐渐皱紧,路元正是谁?


    他已经根据这些人的反应大概猜出来了情况——他们认为他就是顾决。但是这件事却只让他觉得有些荒谬,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他就是真正的顾决,他只是普通人,甚至没有觉醒。


    “抓到人了吗?”赛尔特注意到了顾决的反应,打断了路元正的话。


    “没有成功。”路元正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们被人拦住了,等到追到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顾决沉默地听着通讯器里的对话,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信息。这么看起来想要杀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赛尔特可能不是正好赶到救了他,而是早就在一边等待,只是卡着时间出现,想要引出那些人。只是可惜,好不容易引出来的人被灭口了。


    路元正心里想的大概和顾决差不多,开口说道:“但是他们有了行动,有了行动就会有漏洞,而为了遮掩这些漏洞势必会造成更多的漏洞。我们查了两年了,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现在他们已经必须要通过正面杀人的方式来遮掩行踪了。”


    赛尔特这次连应都没有应,他已经将驾驶模式再次切换成了自动驾驶,但是他的手却依然放在方向盘上,坐姿端正,眼睛无落点地看着前方。


    路元正也并没有觉得赛尔特会回答,毕竟现在赛尔特的注意力应该全都在顾决身上。所以停顿了一下,他就用调笑的语气再次开口问道;“顾决,你在吗?在你就喊我一声,要求不高,喊声路哥就成!路哥我保证罩你!”


    他大概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顾决失忆的消息,仗着人家什么也不记得,大着胆子忽悠他。


    但是现在的顾决醒来有一段时间,已经没有那么好忽悠了。然而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直了的赛尔特,再看了眼通讯器,居然真的开口了,喊了一声:“路元正?”


    路元正似乎也没有想到顾决真的会回答自己,他没有说话。好半天,他才说道;“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还活着,顾决。”


    他的声音有些沉,带了些哑意,似乎将要落泪。


    顾决突然觉得路元正的语气不该是这样的,这个念头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那种晕眩感又来了。他闭上眼睛,正好听着路元正下一秒又悲愤道:“不然要是你最后送我的礼物是那张放大的丑照,我能在你坟墓前念一辈子!那张照片已经在我家放了两年了!两年!你知道我这两年每天回家看到那张照片是什么感受吗!”


    每次他看到这件顾决最后留给自己的礼物,刚觉得伤心,就又被这张丑照本身气笑了。而且这个照片还被顾决特地嘱咐过钉死在墙上,想拆下来保存都做不到。而如果想用布把照片盖住,相框就会开始发光,亮的布都挡不住。最后只能让这张照片留在原地,每天回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照片,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掌控度都提升了不少。


    顾决;“?”


    路元正也知道顾决不记得这些事,所以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们,你们两个不如多谈一会儿?”


    说完,他就带着诡异的“嘿嘿嘿”笑声,把通讯挂了。


    顾决看了眼赛尔特,心道,这要谈什么,但他还是开口了;“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赛尔特的语气很镇定,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顾决,依然保持着看着前方的姿态。


    顾决没说什么,目光却从他微抖的手指上扫过。


    车很快停了下来,顾决坐在后座,还没有伸手,车门就被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容俊朗,但是笑起来的样子总带了一点不靠谱的轻浮感。


    “顾决!”来人喊了一句。


    顾决听出来了他的声音,是路元正。


    但路元正并没有急着走上来,而是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她已经上了年纪,面容有些憔悴,眼圈红肿着,像是刚刚哭过,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少女,如果细细打扮过,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思,看到顾决走出来之后,立刻抱住了他,伏在他的肩膀哭。


    顾决本来还在诧异这个人是谁,但是听到她喊“儿子”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身份,迟疑片刻,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找了几句话劝住了她的眼泪。


    那边路元正还在解释:“阿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就赶过来了。”


    秦好也知道x顾决失忆了,所以摸了摸他的头就松开了手,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按着自己的眼睛,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


    路元正也热情地扑了上来,强行给了他一个拥抱,整个人扒在他的身上,嘴里还喊着“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之类的话。


    顾决忍了不到三秒钟,就面无表情地把人踢开了。


    这个动作反而真的让路元正哭出来了,他深情地说道:“这熟悉的嫌弃感,没错,就是你的,我的发小,顾小决!”


    顾决懒得理这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赛尔特,然后再次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


    明明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却又好像莫名其妙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赛尔特走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顾决,他的动作很轻,手指只是轻轻地搭在顾决的身上,手臂甚至没有碰到顾决的身体,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克制的拥抱,仿佛害怕自己的动作大了一点,怀中的人就会被碰碎一样。


    顾决没有动,他听到了耳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凌乱。


    赛尔特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顾决。”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虽然克制,却带着几乎能让人震颤的浓烈情感,仿佛火焰燃烧在冰中。


    一路上赛尔特都没有和顾决说太多话,甚至没有去注视他,仿佛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但是只有在这个短暂而疏离的拥抱中,才能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情绪。


    晕眩感再次席卷而来,这次,顾决闭上眼,跌进了那片让人心安的冰雪的气息中。


    ******


    邵泽白正掉头往回跑着,他听着耳边关于一人被人持枪袭击从三楼坠落的新闻,心中仓皇。


    他应该更警惕一些的,当他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跟着他的时候,他应该立刻想到顾决这边的。当他发现顾决没有出现在说好的地点的时候,他不应该犹豫着继续等待,而是应该立刻掉头回去的。


    是的,顾决怎么会随意要求分散?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会分开让人逐个击破?一定是当时顾决就发现了什么。


    邵泽白在大街上奔跑着,甚至忘了车辆这种交通工具,一路跑回了出事的那幢装修中的空店,但是这建筑周围已经被人围上了。


    他焦急地转了一圈,看到了那间空店后面的那家店,便向着那个方向过去,想要在那边的楼上往这边的空店看发生了什么。


    但是邵泽白走了没几步,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战栗的危机感,然而他还没做出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换了一个方向,自然地走进街道角落里的一辆卡车的车厢中。


    一进车厢,邵泽白就看见一只拿着匕首的手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而他依然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注视着匕首越来越近。


    但那个人的动作却突然停止了,不满地“啧”了一声:“尼古拉斯,你准备做什么?顾决被赛尔特带走了,你现在还准备留下这个人?”


    “至少这个人更讨顾决的欢心,卫绍。而且不慎放跑了顾决的是你,不是我。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出去收拾烂摊子。”尼古拉斯毫不客气地说道。


    卫绍没有说话,阴沉着脸,冷冷地扫了眼尼古拉斯和邵泽白,没有多说,往外走去。


    等卫绍离开后,尼古拉斯将视线转回了憋红了脸努力想要动弹的邵泽白身上。他注视着邵泽白,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厌恶自己身份,不愿意觉醒的哨兵,真少见。”——


    作者有话说:每天凌晨两点闹钟闹醒,搞得我睡眠不足,每天九点开始睁不开眼睛,但是每天凌晨两点醒来就睡不着


    写这章的时候差点又睡着了,不知道错别字严不严重,但是我真的眼睛都快闭上了


    感谢念璃,再看就吃掉你和夏天的雨投喂的营养液


    第76章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所有的记忆都被打乱装在一起,扰乱了你所有对时间的感知。


    顾决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娃娃,只有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不同时间段的记忆无序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认知任何东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根本无法进行自主活动。


    但是他还能感觉到外界,听得到,也看得到,只是这些内容很快就会混入错乱的记忆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他怎么样了?”那个有着灰蓝色眼眸的男人在他的床前问道。


    他的身上有冬天的感觉,即使什么也不做就站在他身边,那气息也能让人放松下来,只是现在的顾决只能在心里这么想着,却无法说出来。


    另外一个人回答了这个人的问题:“他的记忆现在应该已经全部恢复了,只是顺序被打乱了,但是他的大脑会自己慢慢调整回来,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陪着他。你和他进行过完整的结合,即使精神连接现在断开了,你身上的信息素还是能够让他感到安心,对他的恢复有帮助。”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人又问道,说话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顾决的情况,似乎一定要看到顾决才能安下心来。


    “很难说。”另外一个人摇头说道,“觉醒者变成普通人的事还没有发生过,但是很有可能他现在的状态只是暂时的,等到记忆恢复也许就可以恢复了。”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一个最有可能猜测,最后结果到底如何目前谁也不知道。


    对话结束,回答的人走了出去,而那个有着灰蓝色眼眸的男人则走到了顾决的身边,伴随着冰雪的气息,就仿佛冬天正在向他走近。


    顾决的眼睛无意识地随着这个人的走动而移动着,忽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赛尔特,但是他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这个名字很快又被其他的记忆覆盖了。


    赛尔特站在床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脱下外套,躺在顾决的身边,一只手覆盖在顾决的眼睛上,轻声道:“睡吧。”


    现在这样的情况,睡眠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不会让顾决一直处于混乱的记忆中。


    顾决没有说话,依然睁着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眼前突然黑了,只是时不时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划过赛尔特的掌心,有点痒。


    赛尔特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却又有些舍不得,只是僵着手,感受着掌心下的触动,还有轻微的呼吸。


    他还活着,就在我的身边,这个念头让赛尔特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安静地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之前也没有。他们之间好像永远横着无数事情和立场,似乎永远隔着比银河还要遥远的距离,让他们的见面总是缺少了这样温情的时刻。


    当时的赛尔特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也觉得只要东西区之间的情况好转,他们总有能够坐下来好好相处的时候。可是直到伴随他灵魂的连接突然断裂的时候,他才能够意识到他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再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去耗费了。


    幸好……幸好……


    赛尔特慢慢移开了放在顾决眼睛上的手,顾决已经闭上了眼,安静地睡着了。


    他注视着顾决沉睡的面容,然后将手放在顾决的手上,慢慢握紧,也跟着闭上了眼。


    在两年难以入眠的日夜之后,他终于可以睡在他的向导身边,迎来一场好梦了。


    等到赛尔特呼吸渐长,陷入沉睡之后,顾决又突然睁开了眼。


    顾决没有动作,也没有惊醒身边睡着的赛尔特,他的视线无聚焦地停留在一点上,侧耳听着耳边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


    【要带回来……】


    【不……也许他也是个骗子……】


    【……但是,我们丢失的……】


    【不要忘记你的承诺,顾决,这是你死而复生的代价。】


    顾决静静地听着耳边那些琐碎的类似耳语的声音,他不知道这个声音从哪里传来,只是这么听着,直到声音消失。


    他们在说什么?顾决没有能够理解,而他很快也就忘记了自己听到的声音。


    他看了眼枕边睡着的赛尔特,再次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不管世事如何,至少他x们可以在此时同枕而眠。


    ******


    秦好听着医生的诊断结果,时不时擦一下眼泪。


    等谈话结束之后,路元正上前道:“阿姨,没事了,你看顾决现在不活蹦乱跳的吗?都能踹我了!”


    秦好勉强笑了一下,脸上依然还带着抹不去的忧虑:“之前长兴街上发生的事,是有人要杀顾决吗?”


    路元正并没有和秦好提起这件事,但是他也不意外秦好知道顾决在被他们带回来之前被人袭击的消息。事实上,他现在也不清楚秦好阿姨平时都在做什么工作,只知道她虽然经常待在家里,却像是什么事都知道一样。


    这件事也没有一定要瞒着秦好的必要,所以路元正也直白地回答了:“我们怀疑顾决当年的事就是有人要杀他,当年肯定有人在传递错误信息,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出来到底是谁。”


    甚至他们连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杀顾决的原因都没找出来。


    秦好静静听着,然后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道:“抱歉。”


    “没事,阿姨你和顾叔叔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路元正安慰道,他顿了一下,似是无意问道,“顾叔叔呢?”


    秦好收拾了一下脸上的泪痕,道:“还在工作,我还没有告诉他。”


    “那阿姨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顾决在这里很安全的。”路元正说道。


    秦好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她看了一眼顾决所在的房间,似是想去看一眼,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这么做,转身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这章短了点,但是要换视角了,所以停在这里比较好,给你们甜一下


    我也要睡觉啦,大家晚安


    感谢生如夏花浇灌的营养液


    第77章


    卫绍看着面前不起眼的小医院,这个医院看起来很普通。他的五感甚至能捕捉到里面的人的交谈和走路声,说明这个地方的外墙根本没用特殊的防觉醒者探查的材料建造,只是个面向普通人的医院,但他得到的消息是——顾决此刻就在这里。


    “嘶嘶……”他的精神体蟒蛇圈着他的腰,从他的脖颈处绕过来,吐出蛇信子,澄黄的双眼和他一起注视着面前的医院。


    他看了眼尼古拉斯发过来的讯息——“那边已经布置完成了,赛尔特很快会短暂离开这里,但不会离得太远。你的时间很短,必须尽快在赛尔特意识到之前将顾决带走。现在他们之间的链接因为顾决之前的死亡已经中断了,但如果顾决醒来恢复和赛尔特的链接,就再难无声无息地带走他了。这是路线图,你……”


    卫绍没有看完剩下的内容,用力将手中的通讯器捏碎,自言自语道:“你相信他吗?”


    蟒蛇无法回答,只是缓缓地在他身上移动着。


    卫绍却笑了起来:“是了,大家都是疯子。这段时间他疯得更厉害了,为了一个人背弃原本自己的原则,最后发现自己做的事反而才是真的害死了那个人。你猜他会怎么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大摇大摆直接从大门走入其中,甚至没有遮掩自己身形的意思。面对向自己询问来意的护士,他也恍若未闻,只对着自己的精神体喃喃说道:“他们都是想拯救世界,可我不是……反正大家都等着死,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卫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敏锐的五感疯狂传递回来的信息,大量的信息带来的是信息过载的痛苦,而他则注定在这过荷的痛苦中死去。五感过于强大的哨兵也只能由同样强大的向导才能完全安抚,不然怎么样都是杯水车薪,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完全摧毁精神。


    而他这样即将废弃的试验品,注定得不到救赎。


    卫绍想起了顾决,兀自笑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前至少还能够看到顾决和他一起死,谁能想到,顾决最后还能活下来。


    虫选择了顾决,所以让他复生,就像当时的它们选择了顾淮。然而顾淮最终还是英年早逝,他的死亡也开启了人虫之战的序幕。


    那么顾决呢?他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卫绍在医院内横冲直撞,根本没管自己闯入的是哪个病房,径直走向了自己要找的位置。他将背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上面,再后退几步。


    他肩膀上的蟒蛇已经高高抬起了头,长长的身躯小幅度地移动着,是在探测周围的情况。


    “三,二……”卫绍倒数着,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他没去理会周围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无数的交谈声和其他的信息汇合在一起,在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上添加着稻草,“……一。”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在周围人的尖叫和四散的粉尘中,卫绍没管身上因为距离过近被碎石溅射的伤口,直接从裂开的地面处跃下。


    按照尼古拉斯发过来的地图,这里就是顾决房间的正上方。而他并没有选择跟着预定的路线走,而是直接炸开了顾决房间的上方,以最短的直线距离找到了顾决。


    ——因为卫绍的目的并不是将顾决带走。


    卫绍随手将一旁站着大喊的医护人员砍倒在地,眼睛依然注视地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顾决。


    他这两年看到的顾决都是这样的模样,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说顾决可能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不生不死。但是前几个月,顾决的身体状况却开始渐渐恢复,他的指甲和头发都开始生长,预示着他即将真正醒来。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那之前,一直被他们忽视的贺文宇居然能找到机会带着顾决逃走。


    这个时候,本来守在门口的人已经发现不对直接冲入病房内,但是,卫绍的速度要比他们更快。


    卫绍看着顾决,最后低声而温柔地说道:“你看,我早就告诉你了,死在我手里比活着回去要好得多。”


    他最后怀念了一下昨天看到的那个鲜活的会动的顾决,然后伸手拔出了刀刃。


    “晚安。”卫绍无声说道,将刀刃刺进顾决的心脏。


    沉睡的顾决根本无法反抗,锋利的刀刃在其他人阻止之前就得以扎穿到底。


    卫绍松手退后了几步,看着鲜血慢慢流遍整张床,衬得躺在鲜血中的顾决越发苍白,就像被精心设计好的电影。


    这幅画面让卫绍沉醉了片刻,他伸手拦住向自己攻来的匕首,然后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说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块虚假的幕布被人突然撕开,死去的顾决和周围的场景全部都消失了。


    卫绍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站在前面的就是路元正,路元正正沉着脸看他。


    和顾决不同,路元正的向导能力更偏向幻象的构造,刚刚的幻象也是主要由他布置的。


    想要读取一个足够警惕的哨兵的记忆,最困难的是阻止他在被读取之前就自尽。所以他们原本准备用幻象引导卫绍自己展现出隐藏的基地和组织里的其他人,没想到原本看似沉浸在幻象中的卫绍早就发现了问题,让他们的布置全部失败了。


    路元正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查这些导致了顾决那次死亡的人,直到最近他才发现这些人居然和那些宣称过了十六岁的普通人也可以再次觉醒的邪教组织是一起的。他猜想过可能是内部的权利斗争,可能和徐兴朝校长的死亡有关,但没想到直接原因居然是这么一个似乎完全不起眼的小案子。


    然而那个邪教组织的所有的线索在两年前就被掐断了,当时被顾决他们抓到的向导在当天就死在了无数警卫眼前,而且是精神的完全溃散,甚至没有能够找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好不容易等来的这次机会,难道又功亏一篑?


    卫绍没有抬头看他们,而是盯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回味幻象中顾决死去的模样。


    “其实我更想选择掐死他,这样就可以感觉到他的脉搏是怎么在我的掌心下慢慢微弱,最后消失的。”卫绍颇有些遗憾地说道,然后他抬起头,对着眼前的人露齿一x笑。


    他能够感受到此刻鲜血的沸腾,强大的五感带来的痛苦又增强了。


    但是卫绍却没有理会这痛苦,甚至更加兴奋了起来,他几乎是迷醉地想到,如果不能看着顾决的死亡,那么死在战斗中也是如此的美好。


    “小心!”路元正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越来越强的气势,瞳孔一缩大喊道,而在他开口之前,卫绍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


    顾决又醒了过来了,和上次醒来的混乱略有不同,此刻虽然他的记忆还有些错乱,但是他思考的能力渐渐恢复了。这种感觉就像从深海里慢慢上浮,眼前的世界似乎清晰了起来,周围的信息也开始涌入他的大脑。


    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疯狂的大笑声和打斗造成的声响,半响,他才缓慢地思考着,是有人闯入了这里吗?


    顾决想要起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一只手却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起床的动作。


    他迟钝地转头,看到了床边的赛尔特。


    赛尔特似乎一直在边上,他弯腰握住了顾决的手,用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眸凝视着顾决,轻声问道:“你醒了?”


    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医院,之前被引走的那个不过是被向导伪装过的替身。


    要想让卫绍踏入陷阱,顾决必然不能轻易移动位置。而既然顾决在这里,赛尔特绝不会再次离开他的向导。


    顾决眨了一下眼,没有拒绝赛尔特的亲近,甚至在那凛冬的气息中又涌上了点困意,但紧随其后的巨大声响却又将他的这点困意打消了。那些嘈杂的声响似乎接近了,闯入的那人似乎已经找到了顾决的位置。


    赛尔特的表情冷了下来,但是当再次看向顾决的时候,他的眼神又再度变得柔和了。即使他知道顾决现在依然思维混沌,难以理解他人的意思,却还是耐心地对顾决说道:“再休息一会,我马上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周围的墙壁就发出了一声轰鸣声,门被一个摔飞过来的人直接撞开了,一个满身鲜血的哨兵迈步走来。


    卫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毫不在乎这个动作只是将血迹的范围扩大了。他直接无视了站在一边的赛尔特,对着顾决一笑:“真是……让我惊喜,好久不见,顾决。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赛尔特招招致命的攻击打断了。


    而西伯利亚虎显出身形在旁伺机而动,本来缠绕在卫绍身上的蟒蛇也毫无畏惧地迎上进行阻拦。即使两者体型相差悬殊,但作为哨兵的精神体,它们彼此的斗争本来就不受限于自然界的规则和体型,更多的是在碰撞的同时用自身的感官去冲击对方的五感,精神体的斗争本质是哨兵对自身能力以及掌控度的考验。


    两个人都是足够强大的哨兵,即使卫绍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并没有因之难以行动,反而随着生命的流逝更加疯狂。而赛尔特一方面是因为失去向导的那两年对身体本身的损伤,另一方面也是要顾忌此刻在身后的顾决。


    所以几次缠斗无果之后,两人竟一时僵持住了。


    但这样的僵持不会持续太久,路元正等人已经赶来堵在了卫绍身后。如果不是还想活捉卫绍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他早就殒命当场了。


    卫绍也对这样的结果心知肚明,但他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径直冲向顾决。


    赛尔特及时反应过来,在卫绍触碰到顾决之前,就将他掀翻在地。


    但是卫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面对卫绍突然的袭击,还在恍惚中的顾决下意识地动用起了还不熟练的精神能力,试图阻止卫绍的动作。


    然而他的精神能力却没有得到任何的阻止,反而直接侵入了卫绍的大脑,就像卫绍一直在等着他这么做一样。无数的记忆碎片随着精神能力的侵入涌入顾决本就混沌的大脑中,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却又难以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看看吧,看看我。”卫绍被赛尔特单膝压制在地,但他却还在喃喃地说道,“也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杀死你。”


    卫绍的话音刚落,就被暴怒的赛尔特掀飞出门。那一刹那赛尔特身上异样的压迫感几乎让卫绍难以动弹,如果不是卫绍在最后反应过来避让了一下,恐怕会直接失去意识。


    但即使是这样,卫绍也被直接砸进了墙里,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力气。


    他咳出口中的血,抬头看向缓步向自己走来的赛尔特。西伯利亚虎也随着赛尔特的脚步一同上前,庞大的体型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但卫绍却像是突然放松,不再抵抗,直接躺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反而让其他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哪里不对,如果卫绍是会选择投降的人,他们又怎么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尝试围捕他?


    在场的人都发现了这点,但他们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哪怕面前是个有毒的诱饵,也得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所以在确定卫绍失去战斗力的第一时间,路元正就控制住了卫绍的行动,让其他人上前,准备先给卫绍注射药物,在维持卫绍生命力的同时控制住他的大脑。


    但是还没等这些人上前,赛尔特就忽然沉声道:“不对。”


    卫绍的生命力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消逝,恐怕没有几秒钟,他的心跳就会彻底停止。


    路元正也在同时发现了问题,来不及等药物注射就抢先入侵卫绍的大脑,在他剩余的记忆中翻阅线索。


    而赛尔特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卫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带走顾决,也没有能够杀死顾决,那么他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在最后选择直接放弃?


    赛尔特猛然回身,想要回去再查看顾决的情况,仅仅是动用精神能力对于顾决来说不算负担,其中一定另外有缘由,才会让卫绍在死前都笑得如此心满意足。


    顾决再次受到伤害的可能,让赛尔特当时选择将战场换到病房外,在距离顾决更远的地方将卫绍解决,以免卫绍再凑到顾决面前,让尚未恢复的顾决动用自己的精神能力。


    但这样意味着,他也离开了他的向导。


    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呢?


    赛尔特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想回到顾决身边,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是一个向导强硬地用自己的精神能力镇压了周围的觉醒者。然后他们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凤鸣,声音并非是实质性的,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接着他们都看到了一只白羽的凤凰振翅飞过,它长长的尾羽还带着火焰,就好像浴火重生,向这片区域的所有觉醒者宣誓着,他的醒来。


    ******


    而在十分钟前,赛尔特离开病房的时候,无人注意的顾决依然眼神恍惚地靠在病床上,像是还沉浸在那些从卫绍大脑中读取到的记忆碎片。


    这对一个向导来说并不是伤害只是种本能,只是顾决现在还难以理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但是,他又听到了那些声音,那些分辨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人正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他能够感觉到此时的自己的能力似乎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不止是他本身的力量,耳边那些窃窃的低语也是力量的一部分。


    【去找……找到……】


    顾决的精神能力随着这些低语在不断地扩大着,越过房间,越过正在打斗的两人,也越过头顶的天花板,将整个医院笼罩在他的感知之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却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那个最开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些四散的精神能力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开始向着赛尔特靠拢。


    但是,在真正抵达赛尔特身边之前,顾决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头顶。


    精神能力将周围的信息反馈在他的大脑中,他“看到”在自己头顶不远处的病房里,有一个少年正被捆在病床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剧烈地喘着气。


    少年正在完成自己迟x来的觉醒,然而他的精神体迟迟没有出现,反倒是他自己被突然暴走的五感折磨到惨叫。但是此刻其他人都已经被底下的动静吓跑,没有人来指引这个少年疏导觉醒后看到的无数信息。而如果没有人干扰,这个少年很有可能会被过量的信息冲击到大脑损伤。


    “救……命……”少年艰难地求救着,在剧烈的痛苦中勉强挤出两个字。


    但是,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能够救他。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目光逐渐绝望,甚至开始放弃了挣扎。


    顾决脑海中浮现这个少年的名字——邵泽白。


    他认识他,而在顾决意识到这点的同时,那些低语也开始渐渐低不可闻,只有些嗡嗡声表示它们还未彻底离开。


    此刻,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的邵泽白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有什么东西就在他的脑子里左钻右钻,似乎就要冲出来了,但是他却下意识地按耐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忍耐着,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到了他的额头。


    是谁?他茫然地向前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随后他就感觉到那种快要爆炸的感觉被另一种力量慢慢安抚了下去,接着脑海中的那个东西猛然膨胀,开始向着四处扩散。周围人的脚步声、说话声,手中食物的气味,地上的灰尘……无数的信息更加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但是在将他的大脑挤爆之前,那个引领他的力量就帮他梳理完了。


    一声狼嚎声响起,似乎就响在他的耳边。


    邵泽白迷茫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家旁边的那条河边,而出现在他面前,是一头灰狼。灰狼静静地坐在他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正倒影出了他自己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就是他的精神体,也是他一直以来抗拒的另外一个自己。


    邵泽白已经觉醒成功了,身体的疲惫让这个刚刚觉醒的少年陷入了沉睡。


    而引导他完成觉醒的顾决也开始慢慢撤回自己的精神能力,但在他完全撤去力量之前,另一个人的精神能力却突然暴起,直接扑向了顾决残留的精神能力。这个人一直潜伏在邵泽白混乱的精神图景里,任由邵泽白痛苦到几乎发疯也无动于衷,直到这个时候才出现,将顾决彻底拖入邵泽白的精神图景之中。


    从一开始,邵泽白就是为顾决准备的陷阱。


    顾决猝不及防之下,本来就混乱的精神遭受了袭击,而那些低语也随之彻底消失了。


    同时一声鸟唳响起,本来潜藏在顾决的精神图景中休息的鸿鹄终于醒来发起了反击,两股精神力量立刻在邵泽白的精神图景之中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而那个精神力量很快化为了一个人影,站在了邵泽白的精神图景之中。那是一个棕发的年轻人——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看着自己面前的鸿鹄,古怪地笑了一声:“你居然还活着。”


    顾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也幻化出一个人影,站在鸿鹄身边,与尼古拉斯对视。


    尼古拉斯看着顾决平静无波的双眼,最后低声道:“你应该也快要彻底醒来了吧,顾决。但是不行,现在还不行,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


    “顾决。”尼古拉斯在交锋开始之前最后说道,“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再死一次,就必须忘记虫族告诉你的一切。”


    第78章


    赛尔特面如寒霜地看着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顾决,他们会让卫绍踏入其中,自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整个医院的情况也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们可以确定当时医院内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可以对顾决造成影响的向导,唯一的异常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医院内进行觉醒的少年。


    为了将医院伪装成正常运行的情况,他们并没有拒收普通病人,只是尽量让这些病人待在安全的地方,而那个叫做邵泽白的少年就是用这种途径入院的。如果是一个觉醒者,他们还有理由拒收,但是一个昏迷的普通少年,他们也只能暂时收入院,等着到时候转院。


    结果就是这里出了问题,谁也没料到那个少年会在这个时候觉醒,更没料到会有向导将自己的精神能力藏在那个少年的大脑中,就像是笃定了顾决必然会注意到这个少年。因为这个少年就是和顾决一起来到东区中心城后失踪的邵泽白,但是在收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显然是因为那个向导提前进行了暗示。


    但是,这些内容都只是事后通过监控和记忆回溯才掌控到的,在发现问题之前,邵泽白就已经在医院内再次失踪了,那个让顾决二度昏迷的神秘向导更是无从查起。


    最重要的是,付出了这么多,最关键的围捕卫绍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并不是因为他们让卫绍逃了出去,而是因为——卫绍当场就死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卫绍就服用了大量的禁药,用自己剩余的生命换取一时的战斗力。这才是他在围捕中还有余力找到顾决的原因,他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即使在发现卫绍陡然濒死之后,路元正就以最快速度读取了他大脑中残留的部分记忆,但这次行动依然算不成成功,因为最关键的信息他们并没有从卫绍的记忆中找到。


    那就是——那两年他们到底利用失去意识的顾决做了什么实验?又制造出了什么?


    “郁泽在查当时卫绍进第三哨兵学院时利用的那些人脉,有消息郁泽会通知你。”另一边的路元正结束了通讯,对赛尔特说道。在不算熟悉的人面前,他还是能装出几分正经样的。


    郁泽是路元正的准哨兵,也是现在第三哨兵学院的副院长。他本来是徐兴朝一手带出来的,而在徐兴朝出事之后,也是他稳住了学院内的情况。路元正因为自身工作的原因,很难及时将信息传达给赛尔特,很多时候都是郁泽借由两者之间的精神链接帮忙偷偷传递的消息。


    之所以只是准哨兵,是因为现在他们都还只进行了精神结合。对于路元正这样工作的觉醒者来说,要想进行完全结合,必须要通过审批。


    路元正自然是早就提交了申请,但是两年过去了,那份结合申请还被卡着,并且有望再度继续卡下去。卡着他们申请的人不是旁人,就是路元正他爸。路上将这两年差点没被自个儿儿子气死,让路元正别做什么他就偏偏要去做什么,才告诉他不要继续追查顾决的死因,第二天他就能直接私自调取了相关的档案。


    虽然路上将已经清楚认识到了自己已经管不住路元正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乐忠于给自己儿子找茬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份申请还能再卡一段时间,直到父子双方有一人率先服软。毕竟郁泽就是明面上追查徐兴朝当年事情的主力,要是路元正和郁泽进行了完全的结合,也就意味着在别人眼里,路家也被捆绑上了这条船。


    路元正也无所谓,就任由这个申请这么卡着,反正不能进行完全结合又不是不能做。


    路元正看了眼赛尔特:“我让他们换个大点的床,你在顾决边上躺会?”


    赛尔特现在的情况看着明显不算好,本来他就因为守着顾决连续几天没睡过,再加上刚才和卫绍的战斗,以及连番坏消息的影响,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裂开。


    赛尔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他的精神体西伯利亚虎正依偎在顾决床边上,粗长的尾巴正放在顾决的手上,如果顾决醒来,他就能立刻知道。


    路元正叹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床上多灾多难的顾决,先是死了两年,好不容易醒过来,又是一堆的麻烦,这都晕了第二次了。他喃喃道:“不知道这个睡美人到底要收取什么代价才肯睁开眼,总不会要让我用十年单身来换吧?”


    他拿这话打趣也只是习惯性犯个贱,但说完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还没等他发现问题的来源,听到床上有人幽幽道:“交易成立。”


    路元正猛然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顾决,这才发现顾决竟然x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而他之前感受的异常,正是醒过来的顾决下意识放出来的精神能力。


    顾决应该醒过来有段时间了,只是出于本能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所以没立刻睁开眼。如果不是路元正的话让顾决的情绪轻微变化,或许他还能装一会。而赛尔特虽然依然一副镇定的样子,但是看那视线放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在借由精神能力在勾勾搭搭地交互情绪。


    而在顾决睁开了眼睛之后,赛尔特就干脆不装了,直接伸手和顾决十指交握。连精神体西伯利亚虎都直接半趴在了床上,几乎要把整个床的空隙都占满。


    路元正沉默片刻,幽怨道:“你醒了就直接说话啊,如果不是你最后笑场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你们夫夫两个就在那等我跳坑吗?不对,你醒了的话,我刚才说的话就根本不算数。”


    他不要真的单身十年啊!他还有对象呢!对象还等着结合报告通过赶紧去把最后的步骤都给补上呢!不会那回头别人孩子都生了几个了,他和郁泽的结合申请还被卡着吧?


    他肩膀上的精神体乌鸦跟着路元正的哀嚎“嘎嘎”几声,只是他精神体的乌鸦嘴特性让这个场面反而更凄凉了。


    “行了,所以到底都是些回事?你们现在都查到什么了?”顾决坐起身,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的记忆停留在了脚下的地面震动且裂开的那一刻,他记得自己似乎摔进了一条裂缝里,然后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躺在病床上了。如果不是和赛尔特之间断开的链接,再加上听到的一些对话,顾决还以为自己只是摔进裂缝之后被人救出来了。


    路元正注视着顾决和赛尔特相缠的十指,幽幽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付出了清心寡欲十年的代价看你们在我面前秀恩爱。”


    顾决被看的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手指,但还是没有松手,只是板着脸说道:“把你的精神屏障打开。”


    不要再用关上精神屏障的方法,直接把大脑里的吐槽给他看了。


    路元正轻咳了一声,重新打开了屏障,相当虚伪地说道:“一醒来先聊正事,是不是太打扰你们了。”


    “有话直说。”顾决不耐烦地说着,努力将自己的目光和注意力从赛尔特身上抽回。但是赛尔特是不是看起来太憔悴了一些,他到底多久没睡过了?


    “所以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和虫族交流过了?”路元正突然道。


    顾决都愣了一下,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些虫子是能交流的?”


    人类和虫族打了三百年的仗,从来没有听说过虫族会和人类交流,只能从它们的表现推测它们是能够彼此交流的,然而它们却从来没有回应过人类的任何交流方式。


    “……看来你的记忆停留在了你出事前。”路元正说道,他没有说出那个“死”字,但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赛尔特。


    顾决出事的瞬间,他放开了所有的屏障,而他当时的精神能力被提升到了一种近乎不可能存在的强度,所以当时与他链接的赛尔特直接看到了最后的画面——中央巨大的陨石,无数的虫,以及跌落的石块。


    地震和石块无法杀死虫族,但是能够杀死顾决。但是为什么偏偏在顾决站在了虫族面前的时候才选择杀了他?如果顾决还记得当时的事,或许还能解答一部分的疑惑,但是他偏偏忘记了。


    路元正没多说什么,这些事顾决等下自然能从赛尔特这里得到,他要做的只是现在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所以他只是诚恳地说道:“这个病房做了专门的封闭处理,我的意思是,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滚。”顾决笑骂道,然后多嘱咐了一句,“你记得和我爸妈他们说下,我明天会回家一趟。”


    虽然他已经和他妈见过了,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现在自然要和家里报平安。


    说完之后,顾决却将视线转向了赛尔特,略微皱了下眉,因为他感觉到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从赛尔特那边过来的情绪波动。


    路元正表情没变,笑道:“明天你真的有力气吗?还是等你自己说吧。”


    顾决压下来心中的疑惑,只是道了句“快滚”,准备等下再问赛尔特。


    路元正朝门外走去,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顾决,而顾决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到赛尔特身上去了,没有注意到路元正看过来的复杂目光。


    有件事路元正并没有告诉顾决,在顾决醒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对他做了检查。可以肯定的是,虽然顾决在那个神秘向导的影响下再次昏迷,但是那个向导并没有突破顾决的精神屏障。他们当时猜测顾决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刚刚醒来又受到了刺激,所以还在昏睡中整理记忆。


    也就是说,如果顾决真的忘记了什么,那也不是那个神秘向导让他忘记的。


    那么,又有谁能在那个情况下,让顾决失去那段记忆呢?


    ——除了顾决自己以外,还能有谁呢?


    ******


    另一边的顾决和赛尔特尚还在注视着彼此,只是简单地十指相扣,两人的精神体却已经凑到了一起。


    鸿鹄显露在半空中,优雅落在了床头,长长的尾羽似是无意地垂在西伯利亚虎眼前,试图以这种低调的方式炫耀自己身上华美的羽毛。


    西伯利亚虎也被这羽毛吸引了注意,它低下身子,眼睛竖成一条缝,紧紧地盯着那根尾羽,然后一口咬住。


    鸿鹄立刻炸毛,飞到了高处说什么也不下来,任由西伯利亚虎在底下声音又轻又柔地叫着,几乎委屈成了一只小猫咪的样子。


    顾决没顾上两个精神体近乎调情的打闹,他正用自己的精神能力去触碰赛尔特脆弱的精神屏障,感受着那些拍打在屏障上的情绪波动。


    “你……”顾决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多久没睡了?”——


    作者有话说:滚回来更新_(:з」∠)_,脚踩刹车,准备喂你们一嘴尾气


    修文修到了这里,看了一眼下一章,没敢修(。)虽然我觉得也没写啥,但还是不要去挑战审核了


    第79章


    赛尔特没有说话,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顾决的肩头,而他紧绷的神经和沸腾的血液在向导的气息环绕下终于慢慢平复了些许,而这对于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随即涌上来的是更疯狂地对向导的渴求欲/望。


    他和顾决之前的精神链接在两年前就彻底断开了,而顾决的精神体鸿鹄则在链接断开之前循着链接来到赛尔特的身边,此后一直沉睡在赛尔特的精神图景深处。这也是赛尔特能在链接的向导死亡的情况撑过这两年的原因,即使他自己不知道,鸿鹄也在沉睡中安抚着他几乎到了极限的精神状况。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有两年没有接受任何向导素的抚慰了,哨兵的本能在叫嚣着将自己的向导再次链接,汲取他的气息。


    这样的渴求让他有一种血液被蒸干的错觉,而在这难捱的错觉中,他环抱着顾决的动作却依然是轻柔的,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顾决被猝不及防地抱了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会将人推开,然后义正言辞地说上一大堆话,以掩盖自己不适应被人以恋人的方式亲近的事实。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这么做。


    有一个问题,顾决没有问,赛尔特也没说——那就是,这两年赛尔特是怎么过的?


    没有一个哨兵能够忍受自己的向导死去之后的痛苦,就算他们能够忍耐下来,也必然会因为过荷的五感而彻底疯狂。前几年甚至有人提议,是否要给这些失去向导的哨兵进行安乐死,因为他们活着除了浪费医疗资源就毫无意义。而就算用上最好的药,他们也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死去——除了赛尔特。


    顾决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课本上有一个失去向导的哨兵这样描述他的感觉——“就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钉上了钉子,并且不断有锤子落下。太疼了,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不,除了心口,心口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你不能想象那种感觉,你甚至会遗忘什么才是正常的x感觉,只有痛苦。白天黑天都没有了意义,只有痛苦本身存在着”。在这段内容的最后,有一句话描述了这个哨兵最后的结局,他在说完这段话之后的第三天,选择了将刀捅进自己的心口。


    这样的方式死亡很快,大概也没有太多痛苦……不,他或许只是想让自己空落落的心口多点什么东西。当时顾决还太年轻,没有深切地想过这些哨兵的痛苦,也没有假设过自己以后的哨兵会不会这样——他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会找个哨兵。


    所以赛尔特呢?他又是在怎么样的痛苦中,还用这样温柔克制的姿势拥抱他,不敢太重,害怕伤到怀中的人,也不能太轻,害怕眼前人忽然消失。


    顾决觉得有可能是被赛尔特的情绪传染了,所以他才会抬头,在赛尔特的唇上落下一个短促的亲吻。他强行镇定地说服自己,反正他现在活着,也不可能看着赛尔特这么熬着,有些事总得做的。


    赛尔特的身体整个都僵硬了,唇上那点津液让他心头的猛兽几欲发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无法动作,甚至反应不过来顾决做了点什么。


    顾决把赛尔特的头往下拉了一点,用面无表情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要我自己来吗?”


    即使说得很霸气,但是实际经验个位数的顾决还是僵直在原地,没法进行下一个动作。


    在遇上赛尔特之前,顾决一直以为会单身下去,甚至没有在未来的规划中加入自己的哨兵。遇上赛尔特之后,他也只是在未来的规划加了一个纯粹利益交换的哨兵。但是这样的规划却一次次被赛尔特在职责之外的多余举动所打断,他固然能一次次避开,固然能用言语试图让赛尔特认清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但是他也同样能够意识到,自己无法避开赛尔特。


    无法……避开。


    手指在褶皱的衣服上抓出新的痕迹,耳后被落下一串细碎的亲吻,牙死咬着唇,只有在另一个人亲吻过来的时候才能泄露一两声细微的低哼,汗水顺着裸/露的肌肤滑落,鼻间全是信息素的气味。冰霜和雪松的气息不但没有让顾决清晰,反而熏得他更加晕头转向。


    顾决忍耐了一阵,然后忍不住往后仰了下,试图推开赛尔特的头,训斥道:“咬什么……唔……”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让赛尔特收敛多少。


    也不知道赛尔特突然发什么神经,一边亲还忍不住在顾决身上各个地方都咬了一下,还会含一下舔一下,圈地盘一样,仿佛这样能让舌下涌动的信息素更加汹涌。


    顾决忍受着身上不断被牙小心磨蹭的感觉,忍到最后就死死咬着赛尔特的肩膀,以免声音泄出去。


    赛尔特倒反过来不继续咬了,而是不断安稳顾决,轻声说:“放松。”


    晕头转向的顾决好半天才理解赛尔特的话,他咬得更用力了,却不得不尽量放松,然后回想自己第一次是怎么忍过去的。好不容易才想起了是背诵圆规律,但是才想到一个3,这个数字就已经被赛尔特的动作晃出脑内。


    精神屏障已经完全消失,两个人的思维再次紧密相连,这一刻,灵魂突破的身体的距离,彼此相融。


    第一次结合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料到以后的事,也没有做好对方就要和自己相度一生的准备,没有太多的亲密行为。而这次,无数温情脉脉的亲吻,拉长了整个过程,他们也不再是心怀警惕的对立者,彼此再无隐瞒。


    顾决伴随着无数记忆碎片,坠入精神深处,直达精神图景,然后在单人沙发上睁开了眼睛。他穿过头,透着窗外看着外面落满雪的树林——这里是赛尔特在西区的房子。


    而这里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就连那双人的水杯都还好好地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只有外面的树林变成了更符合顾决偏好的梧桐树林。


    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一个很短暂的时光,当时他们都以为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时间,一切都戛然而止。


    这里是精神图景,


    赛尔特从沙发的另一边走过来,他的表情很放松,似乎是想亲近顾决。但是他的脚步在看到顾决的表情的时候就顿了下,最后他坐在了顾决的对面。


    顾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鸿鹄和西伯利亚虎正在树林里打闹,树上的霜雪被它们的动作晃得“扑簌簌”落地。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原本火热昏沉的精神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这也让他能够更加清楚地思考自己从赛尔特记忆中看到的线索。


    “所以。”顾决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赛尔特,“现在你们查到了……我妈?”


    ******


    秦好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看着相册。


    桌上还有晚饭吃剩下的餐盘,她早应该去收拾了,就像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一样。


    但是只有今天,只有今天,她并不想这么做。


    橘猫胖胖在她身边翻着肚皮露出一肚子的白毛,它不满地用头顶了顶秦好的腿,想和相册争夺秦好的注意力。


    秦好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下巴,它立刻不计较了,舒舒服服地“呼噜呼噜”。


    而秦好的目光依然放在相册上,里面全是顾决的相片,各种年龄段的都有,记录了顾决是如何从一个比猫还小的圆团子长成英姿飒爽的青年的。


    秦好的朋友们都夸秦好有一个好儿子,聪明,俊俏,强悍,傲气,对着母亲的时候却也会耍小孩子脾气。谁会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感到不不满意呢?


    谁会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呢?


    秦好怔怔地看着相册最后那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这也是顾决最后一张照片。


    我都在做些什么呢?她问自己,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吗?


    “我后悔了。”秦好说道,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了下来,但她面容却是平静的,连动作都没变,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后悔了。”


    这个房子明明除了她就只有一只橘猫,她却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所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橘猫突然警觉地站起来,耳朵一动一动,似乎在听着什么。


    秦好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橘猫的头,一下一下地抚过橘猫的背,目光依然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


    橘猫的毛全炸开了,本来就膨胀的身体现在更是胀大了一圈。它不安地低吼着,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不断用头顶秦好,焦急地打转。


    秦好抱起了橘猫,亲了亲它的额头,然后把它放了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快逃吧。”


    橘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它慌不择路地向前跑着,最后跑出了不知道什么被打开的大门。


    而秦好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怀念地摸了摸相片上顾决的脸。


    我当时离开前应该去看他一眼的,她这么想着。


    橘猫向前努力跑着,在它的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房子。


    它一直滚到了一个人面前,熟悉的气味和熟悉的人让它停了下来,对着那个人喵喵叫着,用牙咬着他的裤腿。


    那个人却只是蹲了下来,按住了橘猫的背。


    “嘘。”那人轻声说道。


    橘猫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却又知道了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它整只猫炸成了一团,背拱起来,低吼着。


    顾辰风抬着头,注视着面前燃烧的房子,火光在他的眼中蔓延出跳动的鲜红,而他低声说道:“要安静。”——


    作者有话说:在边缘试探,我觉得可以


    第80章


    在精神图景深处,这个小屋被永恒定格在了两年前的岁月间隙中,与外界相隔。


    顾决坐在沙发上,隔着一张桌子,与赛尔特面相对,窗外是永不停歇的风雪。


    鸿鹄从门外飞回,西伯利亚虎紧跟在它身后。两个精神体停在了商池和林庭深之间,相互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西伯利亚虎试图给鸿鹄添毛,但它带着倒刺的舌头却将鸿鹄头顶的一撮毛添得黏在了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随后便被愤怒的鸿鹄拍打了。


    两个精神体打闹了一阵,最后又亲密地靠在了一起,西伯利亚虎将鸿鹄藏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下面,侧躺了下来。


    精神体是觉醒者的真实。所以就算顾决依然摆着脸表现得一脸凝重,在赛尔特走过来强行和他挤着一个单人沙发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你x明明可以自己去看。”赛尔特坐在沙发上,把顾决半抱在怀中,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赛尔特的唇几乎贴在了顾决的耳廓处,湿热的呼吸带来类似舔舐的错觉,“你明知道我对你毫无隐瞒。”


    顾决这下真的绷不住了,偏头移开了自己的耳朵,但他却阻止不了赛尔特圈着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头发处一下一下落下亲吻。


    他们现在谁都没有展开精神屏障,精神链接让他们的思维彼此相触,每一个闪过的思想都能被对方捕捉。这是一个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可想象的惩罚,但是对于觉醒者来说,这却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本能。即使同样拥有人类的身体,普通人和觉醒者之间也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想要否决,即使你没有去看我的记忆,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赛尔特继续说道,他圈着顾决肩膀的手放下,握住顾决的手,然后十指相握,将顾决圈在自己的怀中,姿态和那只把鸿鹄藏在柔软的腹部下的西伯利亚虎一样。


    顾决没有回答,当赛尔特这么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点。作为一个向导,他应该是最熟悉这些情绪的掌控的,但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


    那是他的母亲,他会为自己的母亲开脱是人之常情。就是算说这句话的是他的哨兵赛尔特,他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但是在听到赛尔特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证据,而是直接否决,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反问赛尔特。


    为什么?


    就好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他见到所有房间的墙壁都是白色的,他就不会去思考为什么墙壁要涂成白色的,因为他的认知里这些就是天然存在的。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所以反而意识不到这些。


    “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赛尔特低声道,带来一点诱导的意味。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顾决的后颈处落下一个亲吻,“你从来不会逃避问题。”


    顾决一言不发,他挣开了赛尔特的拥抱,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赛尔特。


    赛尔特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他的指尖唇上都还留着顾决的温度,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顾决的态度突然变化,直接挣开了他的拥抱。如果不是他知道顾决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估计他就不能继续这样好好地坐着了。


    “路元正这么教你的?”顾决问道,这样的口吻不是赛尔特的习惯。比起诱哄,赛尔特更有可能简单粗暴地把事情给他讲一遍,而不是絮絮叨叨地说上一大串,话里话外告诉他这件事有问题。


    “是。”赛尔特相当直接地把路元正卖了,完全没有考虑路元正给他讲述色/诱战术的时候,还用了三十分钟反复嘱托千万不要他暴露出来。


    顾决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在那本专属于路元正的长长的小黑账上又记上了一笔——说起来他之前还有好几笔账没有算。


    顾决又看了一眼赛尔特,赛尔特已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反而让顾决不知道要不要坐回去了。而赛尔特在察觉到顾决的这点犹豫之后,立刻又把人带了回来。


    于是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坐姿,顾决没有自己去找着记忆看,而是等待赛尔特继续说。


    赛尔特开始一件件事讲述:“我们先是查徐兴朝校长的死,然后这件事同样牵扯到了闻淼的死……”


    “闻淼?”顾决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扯到闻淼的死身上。


    闻淼是和他同期的同期哨兵,但是只空有强悍的作战能力,却没有足够聪明冷静的大脑。所以虽然是首席哨兵,但是并没有与这个称号相匹配的履历。以至于东西区当时相互比较较劲的时候,都是用顾决和赛尔特来比。


    闻淼是在顾决和赛尔特的婚礼当天死去的,悄无声息。就连顾决和赛尔特去看,也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痕迹,这对于这些觉醒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也是因为他死在了顾决和赛尔特的婚礼当天,他的死讯被压了几个月,最后才被夹杂在一堆消息中放出来。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闻淼到底做了什么,需要别人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他下手?


    “我们也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查到了下手的都是卫绍。后来我们发现卫绍和那个人体实验组织有联系。当时在第一纪念馆下面捉到的向导则在当天就死了。”赛尔特继续说道。


    顾决若有所思,虽然这实际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但是对于顾决来说,这不过是前段时间的事。他记得他们本来是调查连环失踪案,最后却找到了一个做人体实验的组织,宣称可以让普通人也觉醒。但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当时那些墙壁上的顾淮。


    “所以是为了试探我。”顾决喃喃自语道,虽然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自己去这个和平保卫部,还刚好就接手了这个案子,刚好发现了这个组织。但是只要和自己找到的信息以及赛尔特说的话对一下,就能够猜出当时那些人在想什么了,“和平保卫部现在变成什么了?”


    他还记得那个玩笑一般的“和平保卫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并入了战术指挥部,门巧巧和相顾都做得很好。”赛尔特回答道。


    “尼古拉斯呢?我以为凡人战神的接任者不会籍籍无名。”顾决又问道,他对那个总和他对着干的尼古拉斯实在印象深刻。毕竟在这么挑衅后但没有被他打服的人也没几个,主要是以当时的情况,他是真的没有这个时间。


    “他……”赛尔特思考了一下应该怎么说,最后简单地答道,“他疯了。”


    顾决在赛尔特的记忆中看到了尼古拉斯做的那些事,而赛尔特也同时在为顾决讲述,“他杀了他的哥哥。他的父亲也在几个月前被迫修养。”


    而尼古拉斯菲利克斯本人则掌控了菲利克斯至少一半的势力,剩下的一半则被分散了出去。与其说是尼古拉斯没能争到这一半的势力,不如说是他觉得不好掌控所以主动放弃了。


    “至少他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待,虽然方向偏了。”顾决微微眯着眼说道。


    “他和卫绍认识,也在那个组织。”赛尔特说道,“他们一起在庄城附近行动过。”


    顾决略微皱了下眉:“那个组织的想法应该和他完全相反。”


    当时尼古拉斯会针对他,不是因为他是顾决,而是因为他是那个光芒万丈的东区首席向导顾决。尼古拉斯对于觉醒者似乎有一些敌视,他当时进入和平保卫部的时候,明显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凡人战神的继承者,而是想要用自己这个普通人的身份创造另一番事业。


    这样的人,会和一个宣称能让普通人觉醒的组织搅和在一起,确实有些奇怪。但是人都会变,也许是尼古拉斯经历了另外一些事。


    这么看来,当时和平保卫部的初始成员都有自己的独特天赋,就连当初最不看好的贺文宇也创造了奇迹,一个人将沉睡的顾决从那个组织里偷出来,还留下了线索。


    “当时徐兴朝校长把贺文宇介绍给我当勤务员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想要整我。”顾决缓缓说道,这里是思维的领域,无法被外界的时间干扰。所以他可以就这么靠着,回忆以前的往事,而他提到的两个人都已经去世了,“徐校长是不是当时就已经知道了后来会发生了什么?”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很快就自己否决了:“这老头想不到这些,肯定是觉得贺文宇身上有问题,他又没时间去追踪其中的疑点,干脆就直接把人丢给我了,任我处理。”


    赛尔特安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亲一下或者摸一把,逼得就算顾决认真思考,也不得不分出几分的注意力给他。


    “我们一直在追踪线索。”赛尔特继续道,这句“我们”不但x包括路元正,以及后来他们筛选出来的几个可信任的人,也包括他的父亲安德森上将。即使他一直不愿意和他的父亲接触,在追查这件事上,他的父亲却是出力最大的一个。


    这两年,他们也查到了这个组织做的别的事,只要存在就必然会有蛛丝马迹。那些人虽然发现了他们在追查,但是越想遮掩,反而暴露得越多,而一点点的漏洞加上去,就成为了一个大漏洞。


    “我们当时在东区设了一个陷阱,故意放走了一部分人,想引出他们的上级。然后……”


    不用赛尔特继续说,顾决就已经看到了赛尔特记忆里的那一幕。


    秦好穿着长裙,黑纱覆面,从车上下来,然后从那些跪倒在地上的人边上走过。那些被作为诱饵故意放走的人很快就瘫倒在地,但是他们还能继续呼吸,只是大脑已经彻底死亡了。


    秦好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所以经常会有人忘记了,她也是一位能力非常强大的向导,曾经在前线作战一年,后来才退役,嫁给了顾辰风。


    赛尔特记忆中的秦好抬起头来,看向赛尔特的位置。


    而对于沉浸在这段记忆中的顾决来说,就是他的母亲抬头,看向了他。


    “她早就告诉我了。”顾决忽然喃喃自语道。


    接着他们周围的世界忽然开始崩毁,精神图景消失。


    顾决和赛尔特在现实世界中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收了一下线,还有几条线没收回来,顺着主线走应该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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