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会前一天，裴情之来时，身后还带着一个陆明简。


    陆明简一来，就抓着宁为雪的袖子，“宁师兄！我想你了！”


    宁为雪：“……”


    让宁为雪意想不到的是，陆明简选的竟然不是守一剑宗最擅长的斗部。


    宁为雪问：“你选医部？”


    陆明简摸了摸鼻子，“放心，我不会给剑宗丢脸的。”


    对于守一剑宗、停云水榭这类功法单一的宗门来说，一般修士所选的部自然与其宗门擅长的挂钩。如守一剑宗，大多都选斗部，如停云水榭，门下弟子擅长舞曲弄乐，除了三百年前宁为雪师父、二十年前师兄李稍青，今年的宁为雪，这三人选的是斗部，其余无一例外选的都是曲部。


    宁为雪又问，“那你青云小比是靠什么胜出？”


    陆明简含羞带怯地掏出一个瓷瓶，“我会炼丹啊！我练了好多恢复精元的丹，论精元，他们都拼不过我。”


    宁为雪：“……”


    …


    万象天阁有三座山，风光最好的那座山名为鹿台山，虽已是深冬，山上春光依旧，种满各色花树，白、红、粉紫，光彩相映。举办青云大会的地方，正是鹿台山。


    青云大会开始的这日，天色异常的好，天空湛明，朝日升起。宗派长老围在一块叙旧，叹道今日花好，天公也作美，倒是开了个好兆头。也不知今时今次，多少少年人将在登上修仙界这个舞台之前，锋芒毕露。


    青云大会把分组名单陈列出来，有一石刻碑，上面列有分组名单。


    碑前的弟子聚在一同，议论纷纷。


    “停云水榭的掌门收覃声慢为徒也没多久，我以为她至少也要下一次才会来。”


    “听说她与几十年前失踪的那位阴如昙不相上下……”


    “闲里宗的李奉竟也来了？不是都说他不屑于参加青云大会吗？”


    斗战的规则是三轮，两胜则进，参与斗战的共有九十七人，如若两两对弈，那必将会有一人轮空。所有人都跑到石碑前，伸脑袋看，想看看是谁运气那么好，能拥有一次轮空的机会。


    “遭大霉了！怎么就抽到了燕支！”


    “裁云门的燕支？兄弟你直接投降备战下一轮好了……”


    “停云水榭，宁为雪……”


    “这是谁？停云水榭居然会参加斗部？”


    “当然会，他们上一次参加斗部的是李稍青。”


    “不对！一共就三次轮空的机会，怎么他能有两次！他运气也太好了吧！就算赢不了也可以直升下一轮！”


    ……


    参与者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分组安排，宁为雪也很早就知道他接下来一轮无事可做。


    一开始他挑眉，想，这不是男主的待遇吗？原著，裴彻就是连续两次轮空，然后被众人看不起。不过他与裴情之都来到了这里，剧情也早就和原著不同了。


    他和李稍青说了一声，就去寻裴情之他们。


    寻裴情之他们，并不需要费多少事，一路上许多人都在议论他，二十岁结境的天之骄子、守一剑宗年轻一代用剑的第一人……


    他顺着数不清的头衔，走到尽头。


    他看向裴情之，目光混在数百道视线之中，蓦然，裴情之回过头，人群之中，不偏不倚，他们对上了目光。


    数百人里，也会有人第一眼看向他想看见的人吗，弱水三千，也会有人取了第一瓢就是自己要取的水吗。


    对视之中，宁为雪抬眉，他也未想到，裴情之一回头就好像有感应，精确地找到他。


    他朝裴情之轻轻一笑，裴情之向他走去，停在他身前。


    “你第一轮打得谁。”宁为雪问。


    裴情之看了看手中青云锁，轻描淡写答，“不认识。”


    不认识这句话，有时候脱口而出有些伤人心，但对宁为雪而言，却是无比安心的一句话。裴情之不认识，就说明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除去除去裴彻这种龙傲天，想来也不会再有例外了。


    “那其他人呢？”


    宁为雪往后看去。祝灵均朝他挥了挥手，笑靥如花唤，“宁师兄！”


    裴彻也在，手中抱剑，见了宁为雪，也挑了个眉，朝他风流倜傥地一笑。


    与宁为雪一般，裴彻也抽到了一轮轮空，不过是第二轮，但最让大家担心的还是祝灵均。


    她第一轮就抽到了李奉——无事人手册上能排到第二的李奉。


    裴彻斜着眼，口中尽说风凉话，“你横竖也打不过，到时候直接跳下擂台认输不就好了。”


    “你会不会说人话呢。”祝灵均翻白眼。


    陆明简忧心道，“裴师弟说得也对，除了裴师兄，这次结境的就李奉了……祝师妹，打不过一定要跑啊！”


    说到最后，陆明简认真无比。


    宁为雪问，“李奉有那么厉害吗。”


    裴情之静默一瞬，道，“大家私底下都叫他，杀刀。”


    传闻，数年前有一个万象天阁的卜算弟子，远远望向李奉，为他卜了一卦。弟子喃喃，“一把杀刀……”，当即双眼流血，损了十年修为。


    李奉并不常在修仙界中出现，每次出现，与他不愉快之的修士不出半月，就会有一把刀寻仇上门，性命了解得干净利落。但到底是哪把刀杀的，谁也没有亲眼见到，他们都觉得是李奉，有被害者的师门找上闲里宗，讨要说法。


    李奉不认，闲里宗也不认。


    因着这原因，近年来闲里宗的名声很差。


    有人暗猜李奉修的不是刀道，实则是以杀入道。


    但这些猜测没有经过当事人的承认，一切都只能算无稽之谈。


    …


    阁台上，在场的各宗长老归位，一阵寒风摇曳而过，花树晃晃，有一仙气飘飘的小老头，站在台上。


    “不散圣人！”有几名弟子轻呼一声，


    三千年来，唯一以医入圣的修士。这一份唯一，值得众人敬重。


    小老头乐呵呵看向弟子，台下弟子的声音慢慢轻了。


    “今日鹿台山的花开得这般好，好日子啊，那青云大会，也快快开始吧。”


    …


    春光好时，正适合当一件盛大之事的开头。青云大会，算得上修仙界的一大盛事。


    裴情之的第一轮结束的很快，宁为雪等在旁边，以为还得再守些时日。


    与裴情之对立而战的弟子讪讪一笑，一抱拳，“裴道友，我来青云大会就是见见世面，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崇拜你多时！反正我也打不过！今日就速战速决吧！”


    这弟子用的一样是剑，他说完这一通话，大家都以为他要拔剑时，没想到他跳下擂台，大喊一声，“裴道友太厉害了！我打不过！我认输。”


    宁为雪：“……”


    裴情之像是毫不意外，面不改色。每赢一轮比试，都会送一支千年不败的红梅。


    裴情之取了红梅，从台上跳下，他来到宁为雪面前。


    红梅开得烂漫，呈到宁为雪面前。


    “给你。”裴情之道。


    宁为雪不知有这个规矩，因为轮空不算赢，没有红梅可送。他不知其意，“给我干什么。”


    “花很漂亮。”裴情之说。


    “那你帮我存着吧。”


    裴情之抬抬眉，他不怜惜花，从花枝上折下更小的一支，蓦然，他凑近了宁为雪。


    宁为雪今日挽发的是一根木簪。


    浓红的梅插入木簪中，花美，人也因此多了几分气色，一时之间，漂亮得有动人心魄。


    裴情之说，“适合你。”


    宁为雪失笑，“暴殄天物。”


    周遭偷偷打量他们的弟子，见裴情之此举，内心的声音与宁为雪的话一般——暴殄天物啊。


    万象天阁送的梅支，也并非凡品，至少模样漂亮，就算是放花瓶里也有一番趣味。


    裴情之此举，与折梅又有何异。但等他们见了宁为雪，叹浪费的心思全无了。


    太漂亮了，哪来的人物，长得比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下一个念头方从心里浮出——他与裴情之……什么关系？


    剑宗首徒的眼光也这般俗气？不看修为、不看功法、不看内涵、只看样貌？许多人心里又多了些酸意，又多了些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