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点
确定楚衿上了洛长青的车离开, 靳则序才回到三楼包厢。
时澜会所早年间规模没这么大,位置偏僻,定位不清, 一度濒临倒闭。后来, 是陈航之的哥哥和他哥哥的几个朋友把店买下来,才重新盘活的.
陈航之的哥哥接手家里的公司之后稳重了许多, 他在这里的股份也就是转给了陈航之, 说陈航之是这儿的东家之一也不为过。
从小餐馆变成现在的私人商务会所, 在时澜谈生意的老板不少, 会所的私密性和高昂会费一定意义上提高了门槛。
南城临海, 贸易发达。
风口最盛的那段时期,许多敢做敢想的年轻人崭露头角,一些世家豪门几经沉浮底蕴愈渐深厚。
再早十几年, 新时代浪潮下的老牌家族企业面临转型,一面肃清生意,一面对于家族内部,家族企业隐患很多,财产,婚姻,私生子……桩桩件件都是能埋在家族内部的定时炸弹。
能在那场浪潮中活下来的家族如今的境遇也是天差地别,对陈航之他们几个来说,身边的朋友来来回回的换,最终还在一块儿差不多也就这几家人。
靳家目前的执行总裁是靳则序的便宜哥哥,靳成规;季家现在是季鹤扬接手,他们陈家有他哥哥陈帆之, 年家虽然经济效益每况愈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者有靳家这关系,总归背靠大树好乘凉。
至于那个江家……年轻气盛的靳则序把人家儿子打了,这梁子一旦结下总没那么容易化解,生意项目上的往来免不了,这其中暗戳戳的手段更是少不了。
不过就算暗里再怎么不对付,两家都是体面人,总不会放在明面上讲,至少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藏不住自己的喜怒好恶,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最看不惯的就是装货。
要说圈子里最看不惯的人是谁?陈航之能把江津远的名字粘在季鹤扬鞋底再拉着季鹤扬跳起来使劲踩。
至于为什么不贴在自己鞋底,问就是嫌晦气。
陈航之上学时候的原话:“最烦人前一套背后背后一套的阴阳人。”
现在这个阴阳人回国了,陈航之不接触他也就算了,可不巧的是江家和陈家之前还有一些业务往来,少不了要接触,陈航之想想就头疼。
年意看着陈航之手里的筷子拿起来又放下,不由轻笑了一声。
“航之,江津远回国你高不高兴?”
陈航之脸色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呵呵,我高兴死了,天天有屎吃。”
“哈哈哈哈哈哈。”年诗年纪小,最先憋不住爆笑出声,一抽一抽地说,“陈航之,从没见过你这么憋屈,哈哈哈哈。”
一向稳重的季鹤扬这个时候也站出来扎刀子,“憋屈?他小时候更憋屈。”
“季鹤扬,再说就不礼貌了!”
收到一记眼刀,季鹤扬挑眉做投降状,“行行行,我不说。”
陈航之脾气好,大家开玩笑似的调侃,他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在座的谁没有点童年时的糗事落在彼此手里。
这时候,靳则序推门进来,陈航之顿时如蒙大赦。
年意的目光在靳则序的衬衫上停留了两秒,她记得衣服扣子出去的时候还是解开的啊,怎么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就扣上了?
“聊什么呢?”
靳则序一句话让本来想将话题绕过去的陈航之无语凝噎。
还是季鹤扬有眼力见,“没什么,说了两句江家的事情。”
靳则序在座位上坐下,轻飘飘说了句在场几个刚才都避而不谈的话题。
“所以江津远是特地从国外过来奔丧的?”
这话估计也只有靳则序敢说,在场的就连季鹤扬都不知道怎么搭话,毕竟人江家老爷子还没死呢。
桌上气氛凝固了好几秒,情商二百五的陈航之接收到年意的视线,站出来打哈哈。
“序哥,房间里有洗手间的,你说你非要出去干嘛?”
情商感人。
年意两眼一翻,她脑子抽了让陈航之出来打圆场,无话可说。
而季鹤扬却嗅到了点不寻常的意思,“序子,你是说江津远这次回来不止是奔丧?”
“他不是一个人回国的吧。”
季鹤扬:“应该不是,但这几天江家老宅围着人,密不透风,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你觉得江津远目的不纯?他总不见得和自己父亲争权吧?”
靳则序挑眉,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
年意面色也严肃了几分,“什么时候?”
“葬礼。”
年意:“……”
靳则序云淡风轻的语气在年意几人心里掀起波澜,江家内部权力更替意味着集团架构重组,不同人决策人风格不同,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和项目都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他们几个虽然经常‘鬼混’在一起,这些简单的利害关系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江津远是想上桌吃饭,还是想掀桌子。
年意手机“叮咚”一声。
由于职业原因,除了没电关机,年意的手机从不静音。
联系人让她意外,年意看了一眼靳则序,将手机递给他,说:“你哥。”
靳成规?
“他问你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靳则序扫了一眼消息,并没有接过年意的手机,“还在考虑中。”
陈航之从碗里抬起头,问:“什么事情?”
靳则序也不避讳,“他让我去公司实习。”
陈航之乐了,颇为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我懂,不过序哥,你不打算回去了吗?去国外。”
靳则序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果汁,“不了,准备多留一段时间。”
“其实……我觉得进公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陈航之认为像这样的实习左不过是迫于父母压力安个公司职务的名头,给点决定不了任何事情的权力,清清闲闲,样子上过得去就行。
可靳则序可不是向他这样没心眼子的富二代,要不是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陈航之和他相处起来恐怕真是有点发怵,毕竟他看不透。
陈航之把一些有的没的想了个遍,仔细一琢磨。算了,他看不透的人多了,说到底还是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最合他心意。
靳则序对陈航之的一番肺腑之言未置一词,毕竟让他进公司这事儿到底是谁的意思还难说呢。
这几天他妈几乎一天一个电话,问的也都是像让他进公司的事儿,靳则序他自己淡定得很,架不住有人替他操心。
一场信息量巨大的聚餐,年纪最小的年诗一直在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今天私下里说说就罢了,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的话变了味,要是靳则序的话传出去,那就是盼着江家老爷子死!
敏感的话题跳过去,除了靳则序从洗手间回来后一直兴致缺缺,其他几位就算没人说话也不会冷场。
靳则序烟灰色衬衫的扣子没解开,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查看一份刚刚发来得简历。
姓名:曾帆。
……
南华大学临床医学毕业,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硕士,荣誉校友……成绩优异,履历丰富,然而,转折点在简历下方的补充:
十五年前,因一场严重的医疗事故被吊销医师执业证书。
靳则序的视线停在简历的照片上,总感觉有点眼熟。
照片上的人留着寸头,带着一副黑框眼睛,看着镜头微微笑着,很年轻,一副研究学者的样子。
靳则序想起那个和自己擦身而过的长发男人,两道相似的眼神重合在一起,没错了,刚才在洗手间和楚衿说话的人就是曾帆。
楚衿早上在来巷子里见的人和晚上一起吃饭的是同一个人,邋里邋遢的曾帆和长发艺术家一样的曾帆……如果不是资料上显示曾帆是独生子,靳则序恐怕会怀疑这个曾帆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气质简直天差地别。
靳则序抬眸,视线聚焦在玻璃杯子里的葡萄汁上,灯光下,浅紫色的果汁晶莹透亮。
一个医生。
医生……
靳则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沉。
“则序哥,则序哥!”
年诗喊了好几声,靳则序才回过神,他拧了拧眉,“什么?”
年诗假笑了一下,“那个,陈航之让我问你等下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被卖了个彻底的陈航之:靠!
“不了。”靳则序按灭手机,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站起来,目光在那瓶葡萄汁上停留了两秒之后,边走边说,“先走了,记我账上。”
脚下生风一般。
靳则序火急火燎地走了,几个人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陈航之挤眉弄眼问季鹤扬。
季鹤扬摊手,“不知道。”
只有年意环抱双臂,靠在座位上,轻拧了拧眉心。
……
南城这个雨真是说下就下。
楚衿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打开家门。
除了楼道声控灯的光泄进玄关处,客厅内一片黑暗,沙发旁边的绿植里,一个红点快速闪烁了两下。
安静得发慌。
作者有话说:
更~
第32章 药片
黑色雨伞放在门外, 很快在地上晕开一片水迹。
楚衿没有让洛长青送他到家,好说歹说才扯了个理由洛长青把他放在了路口,楚衿撑着伞走了一段路。
就到一半, 雨就下下来了, 猝不及防。
好在他出门的时候带了伞。
楚衿换了拖鞋,将兜里的白色小药瓶放在玄关上, 开了灯, 屋里亮堂起来。
小声点没有迎上来, 楚衿走到猫窝旁边没看到小声点的身影, 家里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楚衿在客厅找了一圈,最后在卧室的地毯上找到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
楚衿轻轻笑了一下,没惊动他, 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
外面没刮风下雨,身上免不了沾湿了点,洗个澡不然容易感冒。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
雨夜里,一辆黑色卡宴疾驰而过,绿灯跳转,靳则序踩下刹车,目光落下一旁放着的手机屏幕上。
空荡的画面里,楚衿拿着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倒了一杯热水。
他轻咳了两声,放下衣服。
早上年意给开的药就放在餐桌上,而楚衿已经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画面就看不到了,过了一会儿,楚衿拿着盘子出来, 是中午剩下的午饭。
楚衿坐在餐桌前细细吃了两口,又看了一会儿手机, 拖拖拉拉了半天,才拿起衣服起身。
靳则序的目光在玄关上的那个小药瓶上停了两秒,监控像素有限,放大之后能看到的文字就像一个个小蚂蚁挤在一起,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绿灯亮了。
靳则序一边给年意打电话,一边踩下油门往家里赶。
“年意,你今天给楚衿开的药是什么药?长什么样子,发给我。”
“喂,什么?我这边听不清。”电话那头吵吵嚷嚷,靳则序的声音淹没激昂的电子音乐当中,年意说,“你等等,我出去。”
监控摄像头里,楚衿拿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我早上?就是叶酸啊。”
“发我图片。”
“怎么了?”年意不明所以,“你怀疑我给他乱开药啊?怎么可能!”
“不是。”靳则序声音骤然一沉,“是害怕他自己乱吃药。”
年意终于品出了点不对劲,“你什么意思?楚衿吃了什么药?”
“现在还不能确定。”路上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车窗上,靳则序根本顾不上能见度的问题,他语气凝重道,“如果楚衿自己搞到流产药,这类药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当然啊!”年意也跟着着急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确定楚衿买了药?靳则序,你现在在哪儿?”
年意话音一顿,电话那头的靳则序突然沉默了下来。
靳则序不能确定,但不无可能。
否则楚衿为什么要特地跑那么远去见曾帆,为什么在和曾帆聚会之后,家里就出现了这个药瓶?
“靳则序,你现在在哪儿?”年意语速极快,“靳则序你听我说,正常的药物流产需要三天,前两天吃一种药,第二天吃另一种,但由于个人体质差异,不同人反应不一样,你能确定楚衿到底吃了多久吗?”
年意越说,靳则序心里越慌,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车子终于停在楼下。
靳则序顾不上大雨,冲进单元楼里,电梯是等不及了,靳则序看了眼手机屏幕,楚衿已经洗完澡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拿起了玄关上的那个白色药瓶。
靳则序已经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了,他没想到楚衿居然坚定到这种地步,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到打掉这个孩子。
门‘哐当’一声打开。
站在餐桌前的楚衿端着一杯热水,摊开的手掌上空空如也,药瓶盖子开着就放在餐桌上。
靳则序瞳孔震缩,“楚衿,你在吃什么?”
楚衿眸光一颤,他居然笑了笑,喉结轻轻滚动。
“楚衿!”
靳则序放下东西,猛冲上前,一把捏住了楚衿的下巴,“吐出来。”
靳则序的手指在楚衿牙齿上磨,可楚衿就是死死咬着牙不肯张口,那颗药顺着楚衿的喉咙往下,靳则序压制着心头怒火,双眸猩红。
雨水顺着靳则序的头发落下来,滴在楚衿睡衣领口敞开的那片清晰的锁骨上,缓缓下滑。
好凉,楚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但靳则序牢牢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让他无法挣脱。
楚衿双手握着靳则序的手腕,眼底一片冷漠,眸色锐利,后腰抵在柜子上,“哗啦”一声,药片散落一地。
下一秒。
靳则序的吻贴上楚衿的唇,毫无章法地撬开齿贝,横冲直撞到让楚衿几乎无法呼吸。
“唔——”楚衿一把扯住靳则序肩上的衣料,用尽全部的力气猛地推开他,“靳则序,你疯了!”
“我疯了?”被推开的靳则序冷笑了一声,“楚衿,到底是谁疯了?”
靳则序全身湿透,他抬起楚衿的下巴,手指在他口腔里疯狂搅合,磨过楚衿舌侧的一颗尖牙,一股恶心涌了上来,楚衿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唔!”
猛地挣开,楚衿扭头立刻弯腰干呕了一声。
“呕,咳咳咳……”
还未从缺氧的中缓过来,他弯腰撑在柜子上,睫毛轻颤,眼里一片通红,脸上因为缺氧晕开了一圈红云,楚衿深深喘息,声音沙哑又虚弱,“你发什么疯?”
靳则序上前扯住楚衿的手腕,沉声说:“和我去医院。”
“不去!”
楚衿用力挣脱,无奈靳则序拉得太紧了。
靳则序握着楚衿的手腕,一把将他扯进怀里,两人之间几乎紧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楚衿瞪了一眼靳则序,而后者的眸色深沉又危险。
“楚衿,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答应你。”靳则序说,“在合适的解决方案出来之前,你不能擅自做主流掉这个孩子。”
楚衿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想要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擅自做主?我能做什么主?”楚衿吐出一口气,很快平静了下来,他淡淡道,“你松开我。”
“你以为我吃的什么?流产药吗?”楚衿轻笑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片药片塞进靳则序手里。
“自己尝尝看,看看这个维生素是什么味道的。”
维生素?
这是维生素?
“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什么东西都敢吃!”靳则序眉心紧皱,语气和缓了一些,却依旧沉声质问,“这维生素是哪儿来的?”
楚衿偏过头。“朋友给的。”
“哪个朋友?”
“与你无关。”
这一切都都太过巧合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反转,靳则序真的忍不住怀疑要楚衿早就发现了藏在家里的监控,所以故意和自己朋友演了一出玩儿他呢!
靳则序死死盯着楚衿的眼睛,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楚衿,你耍我?”
“耍你?靳先生,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谁耍谁?”楚衿冷眼和靳则序对视,说,“你说我耍你,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猜测我吃的是流产药?为什么要冒雨赶回来在我吃药的那一刻推门而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靳则序,你在监视我。”
紧闭的窗户隔绝屋外风雨,将客厅内的氛围凝结。
靳则序和楚衿,前者站在原地快要把手里的维生素碾碎了,后者气定神闲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屋内一片安静,两个人各怀心思。
说真话假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通过这些真真假假的话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楚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的他是安全且隐秘的。
至于靳则序的目的,无非就是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想要这个孩子罢了。
现在靳则序不可能放自己走,他一直在监视自己,就算自己离开了,没有身份,还带个孩子,要如何生存?
如果孩子不是靳则序的呢?
如果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楚衿不觉得靳则序还会要,到时候他有身份,就算离开也不会让自己饿死。
楚衿想了很多,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待。
餐桌上花瓶里面的花是昨天靳则序刚换的,粉色郁金香。
卧室里的小声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脑袋小心翼翼从门后面探出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喵~”
小声点难得不那么咋咋呼呼,委委屈屈的声音打破餐厅里凝滞的空气。
靳则序和楚衿同时扭头看去,小猫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明显有些害怕了。
靳则序叹了口气,他走过去将小声点抱起来安抚,说:“楚衿,家里确实有监控。”
它将放着一个花瓶摆件后面的监控拔出来,放在桌上,“这个监控一开始是为了看小声点安装的。”
怀里的小猫抬起头“喵”了一声。
“擅自用它监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
楚衿像尊雕像一样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
靳则序给小声点喂了点零食,见它情绪没有那么紧绷了之后,将它放进猫窝里。
他将散落一地的药片打扫干净,看向楚衿说,“我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
靳则序往门口走去,楚衿抬起头。
“外面还在下雨?”他问。
靳则序握着门把手顿了顿,雨声很大,就算窗户紧闭也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靳则序轻叹了一声,“嗯。”
门关上。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楚衿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寂静,桌子上的药瓶被靳则序带走了。
楚衿起身,在小声点的猫窝面前蹲下,小心地摸了摸它背上柔软细腻的猫。
良久,楚衿轻声说:“抱歉,吓到你了。”
“喵~”
小声点的脑袋往楚衿手心里钻了钻。
楚衿抱起小声点坐在沙发上,他看向窗外,想起曾帆和他说过的话。
其实当时曾帆给了他选择,楚衿原以为像曾帆这样开黑诊所的医生对于医德这样东西没那么在意。
甜橙味的维生素咀嚼片,他也真想得出来。
曾帆不知道他买药是自己吃的,一个瓶子里是维生素,一个瓶子里是流产的药。他给他想象中的那个女孩儿一次机会,无意中也给了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曾帆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时候,楚衿也愣了许久,他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从不相信什么命运,否则自己早该死在庄园的阁楼里。
楚衿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小声点蜷缩在他怀里,楚衿的手不知不觉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电视给空空荡荡的客厅添了点声音,楚衿抬眸看向窗外,他第一次觉得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人难以入眠。
楚衿抿了一口茶几上放着的葡萄汁,晶莹透亮的浅紫色,酸甜的味道和时澜会所里的一模一样。
楼下,靳则序看着外面的大雨,点了一支烟。
雨声让人平静下来,本就打湿了的衣服经过冷风一吹紧紧粘在皮肤上,更加彻骨的冷了。
望着烟雾升腾缭绕,靳则序挂断了和年意的电话。
理智告诉他,他和楚衿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一味固执己见的后果是什么?
是两败俱伤。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和谁两败俱伤都可以,靳大少爷必然不顾一切,现在,靳则序却迟疑了。
至于迟疑的原因。
……
夹在指尖的烟一直在燃烧,烟灰抖落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靳则序掐灭烟,往嘴里丢了一颗口香糖。
他淋在一场大雨里往车子的方向走去,靳则序面无表情地想。
或许,他该妥协。
作者有话说:
更~
第33章 洗澡
雨停了。
五月份的南城已经开始飘杨絮。
阳光洒进客厅, 落在皮质沙发上,总算驱散了连连阴雨带来的潮气。
楚衿顶着一头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走进餐厅,拿起桌上的杯子, 仰头猛灌了半杯凉水。
眸色渐渐清明, 楚衿姿态懒散,小声点先一步醒来过来蹭他, 楚衿笑了一下, 俯身抱起小声点, 顺便捡起掉在地上的纸条。
靳则序留的:
——早餐在桌上。
楚衿扫了一眼纸条, 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 他轻轻摸了摸小声点,带着它坐到了客厅里。
楚衿原来的家很简单,一室一厅的小房间, 再加上他那间小小的书房。
从出租屋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楚衿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到最后没钱装修,买了一张床就住进去了。
那个时候的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哪怕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毛坯房。
可惜后来楚衿几乎没什么时间是待在家里的,好像医院休息室的单人床更像是他的栖身之所。
休息室空间狭小,没有太阳能照进来,楚衿也没时间感受,他很忙。
其实楚衿不觉得自己是个工作狂,上班就是上班,什么救死扶伤的人生理想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什么高岭之花楚医生?也就是被工资吊着命的苦逼社畜。
如果有机会他还挺愿意躺平的,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干, 脑子放空躺着,怀里还有一只小猫师傅兢兢业业地按摩。
不担心温饱和人身安全, 不用开会写报告,没有胡搅蛮缠的病人,也没有学生夜里发过来的通篇狗屎的论文。
难得岁月静好。
楚衿眯了眯眼睛,小声点窝在他身边,小白爪子踩呀踩,踩得不亦乐乎。
至于靳则序,他这几天早出晚归,楚衿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就算见到了也只是简单打个照面。
楚衿这段时间孕吐好了不少,也能吃下东西了。
那天之后曾帆没了消息,洛长青倒是经常和他联系,说些他上班的琐事和八卦,也算是打发时间。
阳光越来越刺眼,楚衿偏过脸,闭眼躲了躲,却没有离开沙发。
其实那天吵架后不欢而散他其实是后悔的。
后悔没扇靳则序一耳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楚衿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就算他把那句‘孩子不是你的’重复一千遍,靳则序还是不会相信。
他只要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就不会放自己离开。
没关系,既然他不相信那就让检验结果说话。
撑死了等十八周做羊水穿刺验DNA,他十八年都等过来了,没什么等不起的。
楚衿把小声点捞起来,小猫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懵懂无辜。
这段时间小声点长大不少,也变得越来越活泼了,除了喜欢刨猫砂盆,还添了一个爱好,喜欢在钻家里犄角旮旯的地方,什么床底上,沙发缝,反正就是不在干净地方待着。
几天下来,一身白毛都变得灰扑扑的。
“小脏猫。”
楚衿浅笑了一声,一边嫌弃,一边把小声点抱起来打算给它洗个澡。
还没走到卫生间,大门打开了。
楚衿脚步一顿,扭头看到靳则序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
靳则序的视线从下到上,从楚衿脚上的粉色拖鞋到身上天蓝色的格子睡衣,靳则序的目光扫过楚衿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撞在他还有点发懵的眸子中。
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楚衿的头发真的有点长了,已经能盖住他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
楚衿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带着小声点去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靳则序哼笑了一声,他这几天又感冒又要忙着公司的事情脱不开身,回家就算见到楚衿,对方俨然一副冷淡的态度,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桌上的早餐没动。
靳则序拿着买的东西进了厨房。
厨房干净整洁,靳则序单手撑在大理石台面边缘,望着被摆在餐桌一侧的花瓶。
花瓶的郁金香已经换掉了,不过不是他换的。
现在花瓶里插着的是几棵翠绿的富贵竹。
妥协个屁!
那天晚上靳则序在车里坐了一整晚,楚衿嘴上答应的爽快,实则从来没有妥协过。
楚衿现在住在他家里,拿着他给的身份,怀着他的孩子,睡着他的床,却从来没有一刻放弃打掉孩子离开的念头。
自己为什么妥协?
只要自己还在,楚衿就不可能离开这个房子,那些争吵矛盾都无法改变现状,因为他要这个孩子。
那瓶维生素靳则序拿去鉴定过了,就是普通的维生素没错。
楚衿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身份证,钱,房子,车子……
那晚的噼里啪啦的雨声勾得人思绪万千,所以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杜绝一切隐患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楚衿呆在他身边。
最好寸步不离地呆在他身边。
靳则序敛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药瓶,他拧开瓶子,往手心倒了两颗丢进嘴里。
甜橙味的,有点苦。
靳则序看向紧闭着的洗手间的门,拧了拧眉,快要十分钟过去了,楚衿还不出来是在干什么?
“咚咚——”靳则序抬手敲了两下门。
无人应答,只听见一点水声和叮呤哐啷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几声猫叫。
“楚衿,你干什么呢?”
依旧没人说话。
靳则序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门没锁,很轻松地就按了下来。
靳则序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洗手间的灯开着,靳则序看着一团天蓝色格子蹲在地上。
“楚衿!”
蹲在地上的人听见声音,背影猛地颤了一下。
“楚衿?”靳则序完全打开洗手间的门,楚衿脚边的地上全是水,“你干什么呢?”
楚衿没搭理他,自顾自地不知道在地上摆弄什么东西。
靳则序眉头紧皱,他避开地上的水站在楚衿身后,四下环顾了一圈问,“小声点呢?”
下一秒,一声软糯的猫叫从脚底下传来。
“喵~”
靳则序低下头,这才看到楚衿面前放的一个小水盆,盆子里,小声点被打湿的只剩下一个头了,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眼里湿漉漉的,一脸委屈样。
小声点站在一盆浑水里,抬头看向靳则序,无措地叫了一声。
靳则序沉默了。
他站在楚衿身后,看着辛勤的洗猫小工楚师傅任劳任怨给小声点洗澡。
“喵~”
靳则序和楚衿怀里的小声点对视一眼,没忍住勾唇笑了一下。
身后很久没有声音传来,楚衿不确定靳则序是不是走了,他也懒得回头去看。
盆里的水已经有点凉了,楚衿用一直搭在膝盖上的毛巾将小声点一裹准备站起来,只是他不知道靳则序就在自己身后,站的非常靠近。
楚衿刚一直起腰就直接撞上了靳则序的小腿。
“喵!”
楚衿一怔,他低头看向小声点,一把扯住毛巾将它的脑袋盖住了。
“走开。”楚衿不耐烦道。
搓猫的楚师傅低着头,靳则序单手插在兜里,楚衿头发上沾的泡沫,正一点点地瘪下去,睡衣领口因为抱着小声点已经湿了一片。
靳则序没给他让路,反而从楚衿怀里接过了小声点,“去换件衣服,地上滑。”
楚衿愣了愣。
“不用,你先给小声点擦一擦,我去拿吹风机。”
“喵——“
楚衿拿着吹风机回来的时候,洗手间地上的水已经擦干净了,靳则序正在给小声点擦身体,小声点一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楚衿插上电源,看了一眼靳则序把吹风机递给他,吹风机的声音不大,盖不住他们说话的声音,小声点也没有害怕。
稀疏的毛发吹起来像一团蒲公英。
“在家很无聊吗?怎么想起来给小声点洗澡?”靳则序问。
“还好。”楚衿,“昨天它非要刨盆栽里的土,弄了一身泥。”
“哦。”
一阵安静之后,楚衿抬眸望着靳则序的侧脸,说:“我这几天想了很多。”
“嗯。”他也想了一点点。
楚衿:“我同意留下孩子。”
“!”
靳则序动作一顿,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恍惚间,靳则序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同意留下孩子。”楚衿和靳则序四目相对,神色平淡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做羊水穿刺亲子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孩子不是你的,你要把证件给我,并放我离开。”
靳则序下意识想反驳,可话没说出口又猛地顿住了,“楚衿,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老老实实等到那个时候?”
“信不信由你。”楚衿眉心一挑。
楚衿从靳则序手里拿过吹风机给小声点吹毛,小声点的毛不算长,干起来很快,脏兮兮的小猫又变成最开始一团白白净净的样子了。
“你有时间考虑。”
靳则序:“我同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被抱在怀里的小声点猫躯一震,他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选择埋进楚衿怀里。
“我同意,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楚衿问。
“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作。”
“什么?!”
作者有话说:
更~
医院打工几年一身社畜经验刚准备有吃有喝岁月静好一番的楚楚抱着猫:什么!
小声点:“喵!”
序子你会后悔。
第34章 助理
上班这种事情但凡上过的都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逃出楚家的庄园之后, 楚衿在一个人的帮助下几乎销声匿迹,至于楚家是不是找过他,楚衿不知道。
他不觉得楚家的人来找过他, 毕竟他是逃婚走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的那个父亲会大张旗鼓地抓他, 毕竟他没那么大的价值让他浪费时间和资源。
楚衿花了一点时间适应正常的社会环境, 比如去上一个正常的大学。
和楚家那种家庭学习的模式不同, 楚家的alpha很多, 他父亲的继承人计划要筛选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至于楚衿,用那些alpha的话来说就是顺带。
楚衿不是每节课都去上,但这不妨碍他成绩优异。
像Alpha们说的, “成绩好有什么用,一个Omega难道妄想成为继承人吗?”
挺可笑的。
他们想留下,楚衿想离开,只要去上课,楚衿从来不会懈怠,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明确地知道,自己现在学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在未来成为他用来讨生活的技能之一。
为什么后来选择学医?
没什么崇高的人生理想,只是学医对他一个腺体残疾的Omega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一开始楚衿没打算住在学校里,但他没钱,没钱租房子。申请了助学金之后他搬进了Omega宿舍。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实在多余,Omega大都干净整洁,阻隔贴贴着, 抑制剂常备,就算有一些信息素溢出, 那也是淡淡的果香或者馥郁的花香味,就算有些猎奇的味道混在一起也很少有人在意。
尽管如此,楚衿依旧很谨慎。
一直到毕业,宿舍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后颈其实根本就没有腺体。
学医的人精神状态超前,把楚衿这个正经人逼的大半夜和几个舍友去学校的人工湖里钓鱼,巡逻的保安隔岸喊了好几声,听到是医学生吓个半死,大喊让他们不要跳。
舍友一门一门的挂科,只有楚衿成了宿舍的不挂科大神,但楚衿从不觉得自己聪明,他只是很会考试。
课业繁重,楚衿根本没时间想乱七八糟的,庄园学的那点东西出来之后根本派不上用场。
但是他没想到,在原来的世界没用上,自己穿越之后居然用上了!
会议室没有别人,只有楚衿坐在座位上等待。
带他进来的员工放下一杯咖啡进来放了一杯咖啡在桌上,他说面试官正在忙,让他稍微等待一会儿,再带他过去。
楚衿礼貌地点头道了一声谢之后,他就离开了,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说是什么面试,他连简历都没有面个哪门子的试。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职场里最讨厌的一类人之一:来走后门的。
楚衿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就算靳则序不提工作的事情,他也打算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的。
目前肚子里的孩子还看不出来样子,楚衿前期的孕吐也好了很多。虽然有一点积蓄,但坐吃山空这个选择显然不明智,更何况他这个山还没小声点的腿高。
既然靳则序都安排好了,自己已经决定暂时留下来,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养孩子要花的钱不少。
楚衿起身走到那扇落地窗前,会议室所在的楼层不高,但也足够看清远处的景色。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这份工作是什么。
靳则序想把他寸步不离地绑在身边也是煞费苦心了。
飞鸟从楚衿眼前掠过,张扬的羽翼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线条,直冲而上。
直到目送一只鸟的尾翼远去,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靳则序才转了下椅子,看向办公桌对面的那个人。
“又是什么话要你转达?”
靳成规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还在文件里,闻言头也不抬地说:“爸让你周末回去一趟。”
“回去干什么?”
“你知道回去干什么。”靳成规平静道,“既然决定留在国内就不要和爸对着干,靳则序,你之前在国外爸确实不管你,可你现在是在国内。”
靳则序靠在椅背上,一如既往拿不出个正经严肃的态度。
真奇怪啊,他在国外的时候靳慎亭不管他,回国了就有心思管了?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他。”
听见这话的靳成规终于抬起头,“你这句话最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别的我管不了了,但是这里是公司,好好上班,不要惹是生非。”
靳成规合上文件递给靳则序,“这个项目是爸让交给你的,周末回家别忘了。”
靳则序挑眉,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一上来就给他副总的位置,还真是够抬举他的。
“知道了。”靳则序接过那份文件,翻了几页。
收购的项目,是一个叫极星的小型初创科技公司。
“对极星有收购意向的可不止一家公司。”
“嗯,极星创新性很强,能力也不错。”靳成规话锋一转,抬眸道,“听说江津远最近回国了,你和他见过面了吗?”
“没有,怎么了?”
“江家老爷子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暂时不要和江津远走得太近。”
“知道,你看看我领带系的歪了吗?”靳则序合上文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带,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去忙了。”
靳成规看了眼他的领带,拧眉说:“你忙什么?”
“忙面试我的员工。”
靳则序贴心关上门,留下靳成规坐在办公桌前一脸疑惑。
什么员工要他一个新上任的副总面试?
——
会议室里,楚衿面前的那杯咖啡已经凉透了。
楚衿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衬衫熨烫平整,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着,敞开的领口随着他身体的动作隐约露出一点锁骨,斯文板正中又带着一点休闲亲和。
楚衿有点后悔没穿件外套过来,会议室空调的温度有点低。
终于等到有人进来,楚衿在那个人的带领下离开会议室。
电梯一路上行,那人带着他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楚先生,面试官在里面等你。”
楚衿看了一眼门口的空白门牌,“谢谢。”
“请进。”他打开门。
楚衿进去,门关上。
他看见那个背对着的椅子和露出来的半个脑袋,是谁显而易见。
楚衿走过去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咳。”
椅子小幅度转了一下。
楚衿说:“小声点常用的猫砂用完了,什么牌子的,我下了班去买。”
顺便再买一点猫罐头什么的,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小声点一直窝在那双嫩黄色的毛绒拖鞋里,看起来蔫蔫的不太高兴的样子。
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办公桌前的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淡,靳则序抬眸,气定神闲往身后靠了一眼,看向楚衿的眼神莫名看了一丝压迫和审视。
没在楚衿脸上看到任何惊讶的表情,靳则序并不意外,“等很久了吗?”
“……没有。”
楚衿眸色淡淡,他看见办公桌上公司职务的牌子,靳则序,副总。
“面试可以开始了吗?”他问。
靳则序:“楚衿,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我不瞎,也认识字。”楚衿说,“这里是靳氏,我比较意外的是面试我的不是hr,是靳总。”
靳总?改口倒是快。
靳则序挑眉说:“因为你面试的不是公司内部的职位,而是我的助理,私人助理。”
楚衿神色一凛。
一个私人助理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一股不正经的感觉。
一定是他的错觉。
楚衿默默摇了摇头,“嗯,那聊一聊薪资?”
“可以。”靳则序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楚衿,“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需要修改。”
楚衿翻了翻合同。
写的很清楚,具体到工作范畴,楚衿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在看到一行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工作时间:除规定工作时间外,二十四小时待命。
二十四小时的私人助理,靳则序干脆找绳子把他绑在身上算了。
“二十四小时待命是什么意思?”楚衿抬眸和靳则序对视,说,“你要我全天都跟在你身边?不可能。”
靳则序大言不惭,“私人助理就是这样,楚衿,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合同翻到下一页,看到薪资那一栏,楚衿又停顿了一下。
一个月二十万。
“我签。”
靳则序合上文件,指着那边靠窗的位置说,“你的工位在哪里,工牌在桌上。”
楚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张办公桌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步,桌子上干净整洁,除了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具还放了一盆仙人掌。
靳则序低头看文件,办公桌的位置正对着门,楚衿走过去拿起工牌,戴上,坐下。
刚坐下活就来了。
“小声点用的猫砂我让人去买。”靳则序说,“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
楚衿深知自己作为私人助理对老板的行程不该多问,“好的。”
靳则序抬眼,“你也不问去哪儿?””哦。“楚衿一边擦桌子,一边老老实实地问,“那去哪儿?”
靳则序:“产检。”
作者有话说:
更~
第35章 小楚
楚衿对产检这件事情并不排斥, 毕竟自己就是个医生,明白按时产检没坏处,不过他这个产检的频率是不是略高了一点?
“高吗?”靳则序不觉得, “年意让来的, 不行我打个电话给她问问?”
他就是说说而已,可能是自己的情况在这里实在罕见吧。医院本来就忙, 没必要再给年意添麻烦。
楚衿顿了顿说:“不用了。”
靳则序压下唇边的弧度, 替楚衿打开副驾驶的门。
楚衿正看着检查报告, 闻言只匆匆扫了一眼, 理所当然地坐了进去。
老板给私人助理当司机这事儿还真不常见, 谁让他的私人助理没有驾照呢?
靳则序无奈,提醒道,“安全带。”
“哦。”
产检那一套楚衿到哪里都熟得很, 之前说着贫血在吃了几天叶酸之后稍微好了一点,基本上稳定下来了。
楚衿甚至觉得自己还长胖了一点。
“我问过年意了,孕期贫血还是个挺严重的问题,我买了猪肝。”
“猪肝?”楚衿抬起头,猪的肝脏?没吃过。
他原先所在的世界里,连猪肉都很少,物以稀为贵,楚衿反正吃不起。
有一回科室老教授请客,破天荒不是什么水果味的营养液,一桌子有肉有菜,看着色香味俱全,吃起来的味道一言难尽。
楚衿到现在还记得那块牛肉, 自己嚼了半天,那块牛肉就橡胶管子一样, 死活就是嚼不烂,被一桌子人盯着,楚衿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了。
那滋味,楚衿喝了三天草莓味的营养液才勉强忘记。
对他们来说,人需要的各种微量元素都可以营养液补充,吃猪肝补血,倒是没听说过。
靳则序做饭很不错,想来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靳则序:“年意说情况特殊,检查肯定要做的多一点,又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楚衿点了点头,“知道了,羊穿鉴定的事情你和她说了吗?”
靳则序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说了,时间到了会安排。”
“好。”
楚衿收好检查报告,抬眸看了靳则序一眼。
其实有件事他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从知道他怀孕到现在,靳则序从来没有对男人能怀孕这件事情表现出震惊。
他接受了一切,包括认定他是孩子爹。
但靳则序接受度高不代表这个世界的接受度高,他能怀孕的事情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他怕是真的要登上社会新闻。
惊!全球首例男人怀孕,史无前例,开天辟地!
楚衿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现在去哪儿,回家吗?”
靳则序:“楚助理,现在是上班时间。”
楚衿愣了愣,差点忘了他现在是靳则序的私人助理,“上班时间去医院不算翘班?”
“老板带你去的就不算。”
楚衿:“……”
“靳则序,你带我去检查不会是为了看看我的身体能不能适应助理的工作吧?”
什么高强度的工作,要他拿着体检报告上岗?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啊,小楚。”靳则序轻笑。
“小楚?”楚衿乐了,二十九岁的楚医生已经很久没听人叫过他小楚了。
行,小楚。
“靳总,请问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小楚,你是助理我是助理?我的行程你作为私人助理难道不知道?”
楚衿无语了,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老板都一样脑子有泡。
楚衿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慢条斯理道:“靳总,从我上班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其中一个小时在做检查,其余时间在路上,请问您的行程在哪里,我现在看。”
不能逗了,再逗就要恼了。
等红灯间隙,靳则序把一份文件递给楚衿,“去这里。”
膝上突然多了一份文件,楚衿愣了愣,没有立刻去接,他看到文件封面上的字:极星科技。
是一份收购计划书。
作为靳则序的私人助理,楚衿不确定这种涉及商业机密的东西自己能看。
于是小楚助理老老实实将文件反过来放好,说了一句,“哦。”
……
极星科技算是这两年发展比较迅速的公司了,从写字楼里的一层到现在拥有自己的一家公司,可谓潜力无限。
楚衿跟在靳则序身后,来谈收购的话,他们两个人实在有点势单力薄。
不过像靳氏那样的大公司,能到目标公司里来谈,多半是不想用那些恶意收购的手段,毕竟极星是科技公司,除了收购外,保留公司老员工也是重要的一环。
靳则序一进去就立刻有人迎上来了。
“靳总,我们王总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楚衿和那人对视了一眼,一样的眼神,果然打工人一个对视就能相认。
那人说:“我是张总的秘书,我姓刘。”
楚衿点头礼貌一笑。
事实证明,刘秘书说的等待确实是等待,只不过等的可不是他们一家。
刘秘书安排他们两个人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楚衿看着文件看着桌子上刘秘书放下的那杯茶。
会客室的香氛味道浓烈,好像要把人腌出味来,
楚衿刚端起杯子,就听见靳则序的声音悠悠传来,“别喝。”
被抓包的小楚助理动作一顿,“怎么?当靳总的助理连杯茶都不让喝?”
话里带刺。
靳则序无奈:“孕妇不宜喝浓茶。”
楚衿的嘴唇都靠上杯沿上了,又将信将疑地拿来,“真的?”
“骗你是小狗。”靳则序说,“给我。”
楚衿把杯子放回桌上,抿了抿唇,不用骗人你也是狗。
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刘秘书过来叫他们,楚衿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没和靳则序一起进会议室。
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他是靳则序的私人助理,算是靳则序的员工,而不是靳氏的员工,于情于理,他还是不参加这种会议的好。
省的以后出了事情自己说不清楚。
楚衿说了自己的顾虑,没想到靳则序答应得很爽快。
“一会有人过来,你在会客室等我。”
楚衿抬眸,浅浅勾唇,“这回不担心我跑了?”
靳则序驻足转身,目光在楚衿身上定了一下,微眯了眯眼睛说:“担心啊,所以会有看着你的。”
楚衿:“……”
楚衿把文件递给他,目送靳则序走进会议室。
靳则序说的一会儿有人过来,说的是他的秘书,楚衿只和那个人互相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匆匆打了个照面之后,他就拎着公文包进去了。
楚衿没回会客室等靳则序,会客室浓重的香水味闻久了想吐。
楚衿坐在外面的小沙发上缓了一会儿。
极星公司的规模不大,会客室和会议室之间相距不愿,刺鼻的香水味实在让人胸口堵堵得难受。
楚衿眉心紧皱,垂眸撑在沙发深深吐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一双黑色皮鞋进入楚衿的视野当中。
靳则序今天穿得什么鞋来着?
忘记了。
“没事吧?”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这声音不是靳则序。
楚衿一怔,抬头看去,面前的人让楚衿眼睛都睁大了一下。
“许先生!”
许敬山笑了,“楚先生还记得我?”
居然是许敬山!
“喝点水?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谢谢。”楚衿接过水,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许敬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两道声音重叠再一起,两人一齐顿住了,片刻后双双失笑。
许敬山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示意他们先走,而后看向楚衿问,“楚先生来这里是?”
“哦。”楚衿站起来说,“工作。”
“是么,我也是来工作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常见面。”许敬山,“这是我的名片。”
楚衿低头看去,“你上次不是给过我一张名片了吗?”
许敬山微笑着说:“可惜后来杳无音讯了,不是么?”
楚衿接过名片的手,指尖微颤了一下,“……抱歉。”
“不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许敬山见他误会,立刻解释道,“我是想,或许,我也能厚着脸皮和你要一张名片。”
“我没有名片给你。”楚衿说。
他一个小助理哪儿有定做名片的必要。
“这样,那好吧。”许敬山敛眸,眼底闪过一抹遗憾,“既然没有名片的话,那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
楚衿还没反应过来,许敬山已经将手机递过来了。
楚衿抬头看了许敬山一眼,已经是第二次和他见面了,如果说上一次是恍然之间记忆出现偏差的错觉,那这次,楚衿看得清清楚楚。
许敬山真的和那个人很像。
那个帮助他逃出来的,自己差点嫁给他的,楚衿名义上的未婚夫。
但楚衿明确地知道不可能。
楚衿扬唇礼貌性地笑了笑,刚准备拒绝,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清楚地听到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靳则序面无表情地说:“他不能。”
楚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靳则序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许敬山的视线越过靳则许看向楚衿,依旧温和地说:“楚先生?”
“我……”
楚衿刚开口,一个字音还没说全呢,就被靳则序按了回去。
“你真想加?我不准!”
不准?
楚衿瞪了他一眼,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
你说不准就不准?
楚衿从他掌下挣脱开,立马拿出了手机,淡淡一笑,“我加。”
“滴”的一声,根本来不及阻止,靳则序目睹两人加上联系方式,快要气炸了。
他抓起楚衿的手腕,“你跟我来。”
不顾楚衿的挣扎和身后许敬山探究的目光,靳则许带着楚衿走进楼梯间。
后背抵在墙上,楚衿拧眉,将下意识的闷哼声咽了下去,“靳则序,你干什么!”
靳则序的手掌拖住楚衿的后颈,他不知道,只要往下一点就能碰到楚衿不存在的腺体。
“楚衿,你是我的私人助理。”
后颈一阵酥麻,好像电流一闪而过,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我是你的助理,没错。”
楚衿抬头和他对视,云淡风轻道:“我是你的助理,但我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更~
序子轻轻碎了
第36章 道歉
深夜, 许敬山回到他在南城暂住的公寓。
入职新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夜里回到公寓,许敬山才有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公寓的装修是样板房一样的千篇一律。
冷冰冰的大理石和黑白灰的色调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打开冰箱, 冰凉的矿泉水让他彻底平静了下来。
亮着的手机正放在台面上,他刚在南城, 认识的人不多, 所以私人的社交账号很少会有人给他发消息。
许敬山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最上方的那个红点上。
他知道发来消息的人是谁, 但许敬山没有点开。
幽暗灯光中, 许敬山向后靠在大理石台面的边缘,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楚衿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继那次在医院门口的匆匆一面之后,他就忘不了了。
那次, 许敬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名字:楚衿,
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但许敬山受到家中长辈教导,中文学的很不错。
楚衿这个名字很衬他。
许敬山不由自主地默念,以至于那天未读消息的红点都变得炙热起来。
许敬山必须承认他这几天开会时的魂不守舍,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等待,等待着楚衿或许会给他打来电话,道歉也好,寒暄也罢,最好自己能帮他上什么忙……
然后,什么也没有。
许敬山必须接下上司给的烫手山芋,毕竟自己回国是受了高薪聘用为老板解决麻烦的。
谁能想到这个烫手山芋居然阴差阳错的让自己再次见到了楚衿。
他还记得自己!
许敬山无所适从, 但他清楚的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内心那一瞬间的悸动竟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 差点丢了稳重。
至于楚衿给的发的消息,许敬山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内容。
正是因为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才迟迟没有点开看。
但他自知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不回消息的行为显然有失风度。
矿泉水瓶冰凉的瓶身让他冷静下来,许敬山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水,拿了长纸巾擦干净手心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渍。
他点开那个红点。
如他所想的那样,白色小猫的头像后面跟着几个字:
【许先生,刚才的事情,抱歉。】
道歉。
许敬山了然般得放下了手机,其实他看出了楚衿当时想到拒绝的意思,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插上一脚,多半楚衿不会答应加他的联系方式。
想了想,许敬山回道:
岚/生/宁/M【不好意思,刚下班才看到消息。】
【道歉就不用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个小意外,毕竟如果不是那位先生,我也不会如愿得到你的联系方式。】
深夜发出去的消息许敬山没指望楚衿会回。
公司的事情又多又杂,许敬山不喜欢处把该处理的工作拖到第二天,于是洗漱完又坐在了办公桌前。
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戴上眼镜,刚点开邮件,就看到电脑下方任务栏的图标闪烁了一下。
许敬山下意识点点开了。
楚衿:【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许敬山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他回:【嗯,在加班,你呢?】
一条消息发出去,许敬山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又消失,等了好一会儿没看到楚衿回消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居然直接给楚衿打了个电话过去。
屏幕那头,楚衿对白天的事情还有些抱歉。
如果不是靳则序激了他一把,他多半不会加许敬山的联系方式,许先生看起来沉稳内敛,虽然没有生气,但楚衿还是觉得对他来说很不礼貌。
对话框里的消息打了又删,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突然一换,楚衿下意识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
楚衿一下子愣住了,指尖停在屏幕上面,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听见那头的人又喊了一声:“喂,楚衿?”
“哦…嗯。”楚衿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在听。”
恍然间,楚衿好像听见他轻轻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声音短到楚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楚衿轻咳了一声,说:“许先生,今天的事情……”
“楚衿,如果你还要道歉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许敬山虽是这样说,语气里却带着让人忽视不了的温柔笑意,“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楚衿:“……”
许敬山察觉到楚衿的犹豫,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你要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话,这样吧,我刚到南城,人生地不熟的,你有空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陪我逛一逛?”
既然他都这样说,楚衿也明白自己要是再自顾自的道歉下去就是真的没礼貌了……不过,他也只比他多来了一个多月而已。
来了南城这么久,他还没有好好在南城逛过。
“那好,我听你安排。”
就是靳则序那边……
停了好一会儿,楚衿听见许敬山低低的声音传来,“这么晚还没睡?原以为要明天早上才能收到你的消息的。”
楚衿看了眼枕在自己身边的小声点,说:“还没有,家里养的猫闹得很,才消停。”
小声点大晚上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估计是被靳则序传染的,大晚上一直在叫唤。
“你呢?还在工作?”楚衿问。可能是许敬山的脸和他那个没订婚的未婚夫太像了,让楚衿觉得熟悉,语气自然也就亲和了许多。
“是啊,打工人不就是这么个命嘛。”许敬山翻了翻文件说。
楚衿经他提醒,这才想起了之前许敬山交给他的名字,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靳则序抢走了,也没看清他是在哪儿工作的。
不过,许敬山气质端正内敛,应该职位不低。
两人闲聊了几句,许敬山对他家里的养的猫很感兴趣,他说自己在国外的时候养过一只灵缇犬,每天不是人遛狗,而是狗遛人。
楚衿记得楚家的庄园好像也养过这种犬,用来追逃跑的人的。
“喵~”小声点一声响亮的猫叫,把楚衿和那头的许敬山都吓了一跳。
“是你养的猫吗?”许敬山问。
楚衿笑了一下,对上小声点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吓了一跳呢。”
许敬山:“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小声点。”
“啊?”
楚衿听到迟疑声,知道他是误会了。
“是猫的名字叫小声点。”他解释道。
许敬山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浅浅勾了勾唇,说:“很贴切。”
“喵~!”
时间不早了,楚衿不想打扰许敬山工作,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要结束通话了,许敬山顿了顿,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嗯,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楚衿摸了摸小声点的脑袋,小声点闹腾一晚上终于累了,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往他腰后埋了埋。
楚衿轻笑了一声把小声点抱起来送回它的猫窝,刚把小猫放进去,小声点抱着自己的小鱼玩具,把自己蜷成一团睡着了。
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指向两点了。
靳则序还没有回来。
楚衿这个私人助理,第一天上班,靳则序说晚上又事情,带头早退了。
靳则序和极星那边开会的时间不长,回到公司之后他就一直在忙了,楚衿无所事事,顶多添添茶,倒倒咖啡。
楚衿在工位上坐了大半天,靳则序认真起来还挺有样子的。
不用于许敬山那样深沉内敛,靳则序明显更加潇洒果断,久居上位者不怒自威,靳则序却没那么大的架子。
被流放到国外能活成这样,哪儿能真是只会飙车泡吧,奢靡无度的无脑混子。
睡意早被小声点折腾没了。
楚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餐桌上花瓶里的富贵竹株株翠绿,一点儿没蔫。
门口传来声音,楚衿侧身看过去,看到靳则序低着头,扶着门框在门口换鞋。
楚衿拿着杯子看着,靳则序头也不太完全没看到自己,脚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还没等他靠近,楚衿闻到一股味道,立刻皱了皱眉。
“你喝酒了?”
面前的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你还没睡?”
楚衿扯了个谎,“渴了,起来喝水。”
“哦。”
靳则序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敞开的衣领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里面健硕的胸肌,看向楚衿的眼神明显有点迷离了。
“楚衿。”靳则序定定地喊了一声。
楚衿和他对视,恍惚间,居然觉得他的语气莫名有点委屈。
“干什么?”楚衿说。
靳则序走进了两步,听见楚衿的声音又猛然往后退去,“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这是?喝了酒转性了?
楚衿一声冷笑,问:“为什么?”
“我喝酒了,你怀着孕。”
话倒是能说得清楚。
楚衿叹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命令道:“喝水。”
靳则序后退了一步。
“知道喝酒了你过来干什么?”楚衿无奈,也没办法坐视不管,“过来。”
靳则序犹豫。
楚衿:“我说过来,没事。”
靳则序老实走近了两步。
“喝水。”
靳则序摇头。
喝了多少这是?
楚衿本着医者仁心,扶着靳则序的肩膀让他不至于摔倒,“知道什么东西能解酒吗?”
靳则序果真想了想,答道:“蜂蜜水。”
“行,你站好了,你坐好了,我去找找蜂蜜。”
楚衿将靳则序安顿好去了厨房,几个柜子打开翻了翻,找到了蜂蜜,可蜂蜜水这么做?
他扭头看了一眼靳则序。
靳则序正盯着花瓶里的富贵竹看。
指望不上。
算了。
楚衿用勺子挖了两勺蜂蜜,随便用水冲了冲。
刚准备转身,腰间突然一阵颤栗,一双手缓缓环上了自己的腰,而后,颈侧传来一阵温热的鼻息,靳则序埋在了他的颈间。
楚衿身体一僵,搅动勺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听见靳则序带着质问与不甘的声音,低低地说:“楚衿,你为什么不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更~
某人喝醉了撒酒疯。
楚楚:谁家大狗没栓绳溜出来了?
第37章 真醉
楚衿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会让靳则序耿耿于怀。
或许是在混乱寡情的庄园里待久了, 楚衿对他爸那套Omega到了年纪只能被当成一样物品嫁出去的理论深恶痛绝。
他的父亲评估自己的价值,最终判断他虽然是个残疾Omega,但他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远超他的预估范围。
所以他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用一个烂掉的苹果能换来一筐耀眼的金苹果。
傻子才会抱着烂苹果啃。
楚衿感受到靳则序的脑袋在自己颈间乱蹭, 像只委屈的大金毛在外面受了欺负, 见到主人不顾一切往主人怀里钻。
楚衿回忆和靳则许说话时的语气,好像, 没有很重吧。
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怎么了?”楚衿问。
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骤然一松, 继而, 靳则序缓缓抬起了头, “没什么。”
不对劲。
虽然箍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松了, 但楚衿依旧被圈在了厨房的的洗手台前,杯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什么你干嘛喝这么多?”
靳则序声音含糊, “我没喝多。”
喝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醉了。
楚衿在他怀里转过身,抬眼,虽然是有准备的,但在和靳则序那双通红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楚衿还是觉得心脏莫名其妙地往下沉了一下。
时间很晚了,楚衿找东西的时候只在厨房只开了一盏暖黄的灯,现在看来,靳则序狭长的眼睛在这盏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幽暗深邃,泛红的眼尾处延伸出淡淡的红血丝,好像一团痴缠的红线,晦涩危险。
楚衿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突然觉得艰涩无比。
“你怎么还不睡觉?很晚了。”
这个问题不是一开始就问过一遍了吗?
楚衿拧眉和靳则序对视, 算了,他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渴了, 出来喝水。”楚衿重复。
“哦,那我给你倒水。”
靳则序说着改成单手搂住楚衿纤细的腰,拿起那杯放在台面上的蜂蜜水递到了楚衿面前。
“……”
楚衿盯着蜂蜜水沉默了一下,又抬头看向靳则序,“你到底真醉还是假醉?”
靳则序不说话。
楚衿低头扫了眼覆在自己腰侧的手,“真醉了你就放开我。”
下一秒,腰间那只胳膊搂得更紧了。
楚衿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演的。
他拍了拍靳则序的肩膀,“你勒到我肚子了,还不松开?”
面前的人闻言顿了顿怔了一下,靳则序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环着楚衿腰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楚衿接过那杯蜂蜜水递到靳则序眼前,“清醒点了没?把这个喝了,去洗澡睡觉,明天还在上班。”
见靳则序愣在原地不动,楚衿干脆把杯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记得把灯关了。”
“楚衿。”
“嗯?”
厨房的灯光幽暗,靳则序放下杯子,一把攥住了楚衿纤细的腕骨,也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手心太热了,靳则序觉得楚衿的皮肤很凉,握在手里像抓了一块剔透的冰。
靳则序望着楚衿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后颈衣领的位置。
“楚衿,你讨厌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像是在称述事实一般。
稀奇,靳大少爷居然会在乎是不是被人讨厌了?
楚衿脑袋里结结实实空白了一瞬,今晚的靳则序太奇怪了,他见过喝醉了发酒疯的,见过喝醉了胡言乱语的,像靳则序这样像换了一个人还真少见。
“你发什么疯?”楚衿深深皱眉。
靳则序:“回答我!”
身后的人影缓缓靠近,直到靳则序的影子完全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楚衿挣开手,猛地往前走了一步看向靳则序。
“……”沉默了半晌,楚衿抬头和靳则序对视,干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你晚上去哪儿了?”楚衿接着问。
“回了老宅。”靳则序说。
说话还挺流畅的,看来是清醒了不少。
楚衿不了解靳则序家里的情况,不过现在靳则序颓成这个样子,估计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楚衿不觉得和靳则序之间已经熟到了可以询问他的家事的地步,知道的事儿多了他嫌麻烦,“我不想知道。”
“……哦。”
靳则序哑火了。
楚衿看着他拿着那杯蜂蜜水自顾自坐到了沙发上,过了一会儿,竟直接躺了下去。
就在沙发上睡了?
楚衿走过去晃了晃靳则序,见他没反应又探了探呼吸,还好,还活着。
“房间钥匙在哪儿,你别在这儿睡。”
靳则序嘴巴动了动,说的话含含糊糊听不清楚,楚衿只能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耳畔,有点痒。
“我就,就在沙发,一直……”
什么意思?一直在沙发睡?
“你有病,睡沙发。”
“……”
楚衿扫了一眼时间,再不休息他明天上班准迟到,楚衿拎着沙发上的毯子胡乱盖在靳则序身上。
行了,睡就睡吧,反正死不了就行。
楚衿站起来准备回卧室,沙发上的靳则序翻了个身,口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楚衿脚步一顿,捡起手机还没等放在茶几上,一通电话突然弹了出来。
一部手机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楚衿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靳则序,按下了接听按键。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靳则序?”
是道男声。
“我是靳总的助理,靳总现在……”楚衿扫了一眼靳则序,“靳总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告,或者您明天打过来也可以。”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就不再打给他了,麻烦你告诉你们靳总,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他。”
楚衿:“好的,请问您贵姓?我到时候替您转告。”
“我姓江。”
“好的,江先生。”
电话挂断,楚衿没有深想一个助理大半夜替自家老板接电话这件事情时候合理,他放下手机,靳则序已经完全睡着了。
楚衿最后还是把毯子扯下来搭在靳则序身上,省的他万一把自己闷死,自己还得配合调查。
看了一眼蜷在猫窝里的小声点,楚衿关了厨房的灯,刚准备关上卧室门,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巨响。
……
楚衿住的卧室是靳则序之前住的。
他常年呆在国外,回来的次数不多,就算回来了呆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为了几天打扫家里,不如住在酒店。
房子的设计是靳则序和设计师一起讨论出来的,从装修到格局,再到每一个柜子沙发和花瓶,及时不在这里住,总归有个地方可去就是了。
卧室的床单有一股橙子味,淡淡的清香味,可如果你要把头埋进去,那股橙子的味道就会发苦,淡淡的苦味。
楚衿嗅觉敏锐。
靳则序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阳光穿过窗帘缝照到床上,楚衿放在床头的闹钟响了。
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宿,楚衿虽然睡得不错,但依旧困得很,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伸手循着声音去摸手机。
枕边的人被他的动作弄醒,侧身动了动,长臂一捞,将身边人搂在怀里。
闹钟的声音还在响,楚衿本身就有点起床气,现在被人紧紧抱着,耳边还有闹钟不停响的声音,一下子更烦了。
楚衿的手胡乱摸索了一番,摸到一团软肉,楚衿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是一拧。
“靳则序!”
身边人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楚衿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关掉了不停在响的闹钟。
无视靳则序眼里的震惊和惊恐,楚衿扶额,揉了揉头发,清醒了不少。
楚衿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看向靳则序:“醒了?”
靳则序目光游移,指了指楚衿又指了指自己。
“我,我们?”
“不记得了?”楚衿冷笑了一声,“哪如你所见,睡了。”
“怎么可能!”靳则序,“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完全没印象?
“你是怎么上我床的,你也不记得了?”
靳则序摇头,昨天晚上喝太多,断片了。
“那,那你,现在要不要,要不要去医院?”靳则序想起年意之前提醒过他的,孕期前三个月不能同房,“你等等,我给年意发个消息。”
给年意发什么消息?
楚衿赶紧按住他,“是睡了,不是做了。”
靳则序:“……”
“不记得算了。”楚衿无语,“我上班要迟到了。”
楚衿说完掀开杯子下床去洗漱,留下靳则序一个人坐在床上凌乱。
靳则序沉思了许久,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无奈挠头。
喝酒误事,到现在他的脑袋还晕着。
靳则序走出卧室,小声点过来蹭他的脚腕,靳则序灌了大半杯凉水,这才看见一片狼藉的客厅。
沙发上的靠枕和毯子都掉在地毯上,还有散落的茶几上的水果。
楚衿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见靳则序呆站在原地。
“昨天晚上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楚衿走过去倒了杯凉水。
“别喝凉水了。”靳则序接过楚衿手里的杯子,对他接自己电话这事儿没什么波澜,“他说什么?”
“他说今天晚上在老地方等你。”
靳则序给楚衿热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
楚衿把窝在地毯上的小声点抱起来,捋平地毯卷起来的一角,一张有点眼熟的名片被压在了地毯下。
捡起来,发现是昨天许敬山给他的名片,估计是昨天从靳则许口袋里掉出来的:
许敬山,江氏集团执行副总裁。
楚衿眸光微动,靳则序拿着热牛奶从厨房走出来。
把名片收起来,楚衿不动声色道:
“他说自己姓江。”
作者有话说:
更~
第38章 回头
楚衿作为靳则序的私人助理其实没有什么每天打卡的规定, 他要做到的就是随时响应老板的需求,老老实实跟在靳则序身边。
事实上,楚衿心里明白他这个私人助理只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靳则序想随时看着自己才是目的。
既然决定了等到DNA鉴定那天, 他没那必要再和靳则序对着干, 至少现在在他的‘照顾’下,楚衿有一个安稳的环境, 靠谱的医生和高薪清闲的工作, 这一切都能将他怀孕的事情暂时保密。
楚衿早上和靳则序到了靳氏大楼。
昨天在极星见到的那位秘书已经入职了, 楚衿和他正式见了一面, 相互自我介绍了一下。
张秘书名叫张嘉, 年纪四十多了,成熟稳重看起来,很是老道, 和靳则序貌似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张嘉的工作室在外面,亲切地和楚衿打了个招呼就出去工作了。
关于昨天晚上的电话,楚衿话转达到了,至于那个什么老地方,他也没有追问。
晚上是靳则序的私人行程,楚衿觉得自己应该又能早退回家喂猫了。
小声点越来越皮,楚衿没养过猫,搜了一些攻略,打算靳则序走了,自己就下班给小声点买点玩具带回去。
靳则序上午的会一个接着一个,楚衿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也算有点了解,了解归了解, 楚衿占着会议桌的一个位置,对会议的内容不过脑子。
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边在他带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收购的进展不算顺利,高层对极星这个新兴科技公司的评估各执己见,底下的人自然也就有自己的想法。
楚衿旁听了几个会议,也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收购项目一定要交给靳则序来做了。
张秘书推门进来和靳则序低声交谈了几句,靳则序面色一沉,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出去。
楚衿也跟着站了起来,靳则序抬眸,两人对视一眼,楚衿关上会议室的门。
午休时间,靳则序和张秘书还是没有出来。
项目组的经理第三次派人过来看情况,楚衿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见一个员工站在靳则序办公室门口不远处探头。
楚衿看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
小心翼翼的员工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还好楚衿眼疾手快,接住了。
“有事吗?靳总现在不在。”楚衿温声说。
员工一看就是新来的,被楚衿抓了个正着,只能无措地扯着工牌带子,“没,哦有事,我,我是来给靳总送文件的。”
送个文件这么紧张?
楚衿翻了翻手里的策划案,发现是刚才在会议上被靳则序痛批的那一版,改完了之后还是没什么长进。
楚衿轻轻抬眸,目光淡淡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你是新来的?”
“哦,是,我实习期还没过。”他支支吾吾道。
楚衿了然,“你可以走了。”
“啊?”实习生站在原地没动,“可是……”
“我是靳总的助理,文件我帮你转交,放心回去工作吧。”
初入职场的实习生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里都有光了,“那,那谢谢您了,谢谢。”
楚衿拿着文件,看着实习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楚衿盯着文件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
张秘书不在,靳则序还没有回来,逃跑的大好时机,楚衿却没什么离开的念头。
他将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视线落在那边靳则序空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一直到下班时间,靳则序都没有回来,临了,楚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手机响了一声。
不是靳则序发来的消息,而是许敬山。
【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吗?朋友推荐了一家南城特色餐厅。】
楚衿盯着消息看了两秒,反正自己晚上也没事。
【几点?我刚下班,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许敬山秒回:【不着急,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楚衿愣住。
他拿上外套和文件,先去项目组找了之前那个实习生,靳氏不崇尚加班,许多人都已经走了,但留下加班的也不在少数。
楚衿视线搜寻了一番,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的人。
楚衿走过去,将文件放在他桌上,压低了声音说:“靳总有事不在,这份文件你明天再交给他,早点下班。”
电脑面前的小职员还没反应过来,楚衿已经转身走了。
他直愣愣地拿起文件翻了翻,文件旁边字迹工整地写了一些修改意见,还有贴了几张便签,逻辑清晰,条例明确。
实习生猛地站起来,而楚衿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拐角,他只能盯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默默握紧了文件一角。
楼下,许敬山穿了件白衬衫配马甲站在不远处等待。
楚衿一下子竟然没有认出来,倒是许敬山先一步朝他走过来了。
许敬山在楚衿面前站定,温和地笑了一下,“突然约你,没打乱你的计划吧?”
“没有,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楚衿和他并肩往前走,“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
“朋友推荐的餐厅,我一个人去实在没什么意思,思来想去,我在南城除了你也没什么相熟的人,所以就冒昧地给你发消息了。”许敬山说。
楚衿明白了,“没关系,本来就答应了陪你在南城逛逛的,走吧。”
许敬山的车就停在路边,楚衿上了车,匆匆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发过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许敬山提醒楚衿系上安全带。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儿吗?”许敬山没有急着开车。
楚衿放下手机,“没什么,就是本来想下班给家里的猫带个玩具回去的,这下恐怕它要等一会儿了。”
许敬山笑了,“小声点啊?”
“对。”
“你有小声点的照片吗?我还真好奇这个嗓门超大的小猫长什么样子的。”
楚衿:“有啊,我头像就是。”
许敬山回想起昨晚那个自己点开了无数遍的头像,“白色的?”
说到小声点,楚衿一向温柔有耐心,他抬起头,浅笑了一声,说:“是。”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楚衿和许敬山到了餐厅。
这家餐厅是南城当地特色菜,南城人的口味普遍清淡,喜欢吃甜的。
楚衿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孕吐,等看到菜单才觉得实在多虑。
许敬山不是本地人,但他不知道楚衿其实也是个假本地人。
菜单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楚衿其实也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他在时澜上过班,总算没有露怯。
楚衿还挺喜欢这种巷子里的小餐馆的,虽然环境算不上好,但口味是没得说。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出租屋巷子口,婆婆的煎饼摊,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去过了。
找个时间他得回去看看。
“吃完饭陪我去给小声点买个玩具?”许敬山突然说。
“嗯?”楚衿拿杯子的手一顿,“我陪你?”
“是啊,我突然邀请,让小声点的玩具延期,总得买个礼物赔罪。”
楚衿下意识拒绝,“不用的……”
“楚衿。”许靳山打断他,“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怎么了?”
许敬山:“楚衿,不要拒绝我。”
……
宠物店就在餐厅出来的街口。
楚衿和许敬山慢慢悠悠走过去,权当消食了。
五月底,南城白昼长,晚上七点多,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南城的柳絮比杨絮晚一个星期飘起来,混在天空中,旋转着落在路边的花坛里。
柳絮和杨絮极易燃烧,一点点火星就会将花坛上的一层柳絮顷刻间燃烧殆尽。
楚衿给小声点买了零食和猫抓板,许敬山还在那边挑选。
楚衿付了钱站在门口等,南城空气质量不错,月色皎洁,还能看见零星的几颗星星。
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接连震动。
身后传来许敬山的声音,“楚衿,你说我买这个小声点会喜欢吗?”
“稍等,来了。”楚衿扭头看了一眼,点开手机。
18:32
靳则序:【手机没电了,你下班了吗?】
【有点急事,我等会到公司。】
18:54
【回家了?我在路上,晚饭想吃什么?】
【小声点的猫砂我买过了。】
18:59
【语音通话已取消】
【买了婆婆家的煎饼,喝粥可以吗?】
19:05
【语音通话已取消】
【语音通话已取消】
【视频通话已取消】
【……】
19:13
【楚衿,你不在家。】
十几个未接来电。
楚衿喉结滚动,身体僵了一瞬,还没回过神来,许敬山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是小鱼,还是这个逗猫棒?”
楚衿反应过来,指了指逗猫棒,“这个吧。”
许敬山眉心轻皱了一下,“好,稍等我一下,我去买单。”
许敬山刚走,那边楚衿手机响了。
联系人:靳则序。
楚衿拧眉,离开宠物店门口,背过身,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人直截了当,“你在哪儿?”
楚衿看了眼许敬山,“宠物店,给小声点买零食。”
“一个人?”
许敬山买完单从宠物店出来,听见楚衿说:“和我朋友。”
“什么朋友?我见过吗?”
楚衿声音骤然冷下来:“你问这些干什么?”
靳则序:“楚衿,回头。”
楚衿没动,面前降下一大片阴影,一双手缓缓落在头顶上,他怔了下抬起头,许敬山手里捏着从他头顶拿下来的柳絮,朝他微微一笑。
电话里,靳则许阴沉的声音幽幽飘进楚衿耳朵里。
“衿衿,我在你身后。”
作者有话说:
更~
第39章 拥抱
靳则序的声音和悄无声息落在楚衿头顶的柳絮一样, 轻飘飘,没什么重量。
柳絮很轻,漫无目的地随风飘, 但它们很容易聚成一团, 时节一到,粘在扫把上, 黏在衣服上, 说句话就能飘进嘴巴里, 吐不干净。
飞扬的柳絮无处不在。
楚衿没有回头, 而身后好像有一道隐秘的视线, 穿过街道,湿冷无声,落在他的后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寂静漫长。
靳则序就在自己身后,毋庸置疑。
他在哪里?
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穿过斑马线,藏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的树干旁边?
不,为什么要藏起来?
或许,他就站在路的另一边,拿着手机,明目张胆的注视着自己。
居民区门口的街道熙熙攘攘,晚餐结束出门散步遛狗的人和下了班的电动车交错开,五月份,南城夜晚的天气格外舒爽。
楚衿不用回头。
他缓缓放下了手机,并没有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 或者他根本忘记了。
短暂怔忪之后,楚衿脸上很快恢复一派冷静淡漠的神色。
楚衿看着许敬山手指碾动, 指尖的柳絮随风而去后,他抬眸和许敬山对视。
“怎么了?有急事?”许敬山的声音打断楚衿的思绪,他明显察觉到了楚衿的失神,却依旧温和礼貌地说,“有事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回去?
楚衿想起靳则序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待在原地。”
他不想待在原地,但更加不想将许敬山卷入他和靳则序的混乱关系里。
“不用了。”楚衿温声解释说,“我自己可以回去,就不劳烦许先生了。”
许敬山眉心几乎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楚衿,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许敬山。”
“……”
许敬山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楚衿的回应。
未被挂断的电话里,靳则序呼吸声又沉又缓,他目光从楚衿的背影移到对面的红灯上。
还有二十七秒。
“给小声点买的逗猫棒。”许敬山将拿在手里的袋子递给楚衿,再次说,“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楚衿坚持。
接过许敬山手里袋子,楚衿冰凉的指尖和许敬山手背碰在一起,一触即离。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触即离,让许敬山眼底温和的光亮骤然暗了暗。
看着楚衿半掩藏额发下的眉毛,纤长的轻轻颤动的睫毛,眼底如同水面一样柔和平静的眸光,他的视线就像讲台上的老师看待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审视中带着欣赏。
许敬山难以想象,楚衿眼底那一汪平静的湖面如果泛起涟漪,将会漾开一圈怎样好看的水波。
毫无疑问,一定很美。
……二十秒。
袋子没了,但许敬山的手却在半空中停滞了好几秒才缓缓放下。
“谢谢。”楚衿说。
“谢我?”许敬山有些意外,他问楚衿,“谢我什么?”
“谢你请我吃饭,还送小声点礼物。”楚衿说,“礼物我替小声点收下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再不离开,保不齐靳则序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十秒。
许敬山脚下岿然不动,眸色一暗,“楚衿,谢谢可不是口头上说的。”
“?”楚衿眉心一拧,“什么?”
五秒。
楚衿下意识抬眸,一阵轻轻拂过的风吹起他耳畔的头发。
猝不及防,楚衿倏地睁大了眼睛,落入一个温柔深沉的怀抱里。
三秒,两秒……
“谢谢你,楚衿。”
这样小心克制的拥抱,却灼得人浑身发烫,楚衿闻见许敬山衣服上清淡雅致的花香立刻清醒过来,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开。
楚衿面无表情:“许先生。”
“楚衿……”被推开的人看着他,轻轻唤了一声,说,“抱歉。”
“许先生,你该走了。”
“你呢?”
“有人来接我。”
许敬山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和探究,“谁?”
路口的红灯早就跳转,靳则序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楚衿!”他扬声喊了一句。
梧桐树下的两个人听见声音。许敬山没动,楚衿扭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人来了,还是遇见了,楚衿想。
许敬山默默挺直腰背,看着穿了件黑红色的夹克的靳则序,单手插兜缓缓走过来,明明是在松散随意不过的姿态,眼神却是冷的不能再冷了。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视线交汇,两个男人都从自己不同但同样丰富的阅历里嗅出了危机。
对于对方怀有怎样的心思,两人心知肚明,可面对楚衿,两人同时选择了秘而不宣。
“靳总,好久不见。”许敬山率先出声。
一触即发的氛围被打乱了些。
靳则序看着许敬山伸过来的那只右手停了两秒,回握道:“不久,昨天才见过,许总难道忘了?”
楚衿叹了口气:“……”
而许敬山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高兴的神色,他反而微微笑着,从容道:“没想到靳总记得这么清楚,我倒是忘记了。”
说罢,他看向楚衿,“你说有人接你,来了吗?”
楚衿:“……”
“还有人来接你吗,我怎么不知道?”靳则序突然出声,“除了我,还有谁?”
靳则序异常冷静,平淡无波的声线让人忽略他口袋里已经快要捏碎了的拳头和小臂暴起的青筋。
靳则序压下心底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清的妒火,一瞬不瞬死死盯着楚衿。
他在等,等楚衿介绍他。
楚衿会怎么介绍他?让人期待。
靳则序唇边挂着浅笑,狭长眼睛里的火光就差将楚衿包裹,最好。如果不是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靳则序恨不得完全将他裹起来,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沉默了片刻,他听见楚衿对许敬山说:
“许先生,这位是我老板,来接我的人。”
一句简单的话,让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一个是因为那句‘许先生’,一个是因为那句‘我老板’。
许敬山眯起眼睛笑了,“这么晚还要让员工回去加班,靳总,贵司对员工人文关怀似乎并不像对外宣传的那样。”
靳则许懒洋洋抬眼,气定神闲,“如果许总有跳槽的打算,靳氏随时欢迎。”
下班高峰期,居民区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三个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站在路口,难免引人侧目。
楚衿清隽的样貌和清冷淡漠地软气质已经格外出挑,更别提身边还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许敬山,和单手插兜,肆意乖戾的靳二少爷。
楚衿听得懂这两人话里话外争锋相对的劲儿,但楚衿懒得管。
一个两人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楚衿可不想站在大马路上被人当猴一样的围观。
楚衿拿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一辆出租车在前面停了下来。
出租车上的人下来,楚衿没有犹豫,他在过去,在那个女人关上车门前,前一步抵住了车门边缘。
楚衿和那位女士对视了一眼,轻声快速说了句‘抱歉’,而过快速关上车门,对驾驶座上的司机说了个地址。
马路边的两人反应过来时,楚衿已经坐进出租车里。
司机吓了一跳,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楚衿,同时也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两个男人。
司机看向后座的楚衿,他精致白皙的侧脸被一盏暖黄色的路灯渡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不过,在怎样温暖的光也驱不散他眉眼间的不耐和凉意。
“帅哥,要停一下吗?这边最多停五分钟。”司机斟酌道。
楚衿:“不用,走。”
出租车扬长而去,留下两个争锋相对的男人在风中凌乱。
楚衿就这样走了,既然他走了,靳则序和许敬山也没有相约喝杯咖啡的闲情逸致。
沉默的间隙,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路口,与此同时,许敬山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点开,发现是楚衿发的消息:
【许先生,谢谢你的招待和给小声点的礼物,路上注意安全。】
很官方很客气,也很透着股生疏和距离,生疏和距离来自哪里,许敬山再清楚不过。
——是他那个僭越的拥抱。
许敬山抬头,可眼前的靳则序似乎并没有收到消息的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许敬山语气都轻松愉快了不少,“据我所知,今天晚上靳先生应该是有重要的人要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让人意外。”
“重要的人?许总指的是谁?江津远吗?”
提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许敬山眉心微挑,“不是吗?”
靳则序语气玩味,“看来许总还不知道啊。”
也是,和楚衿待在一起的人,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其他闲事。
许敬山拧眉,随后,他听见靳则序轻飘飘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老江总去死了,就在今天下午。”
……
楚衿花了一点时间上网搜索了许敬山所在的公司,江氏集团。
同样是一个老牌家族企业,从股市到涉足行业,关于江氏现任总裁的信息,官网上发布得不多,高层人员里,楚衿从江氏现任董事长的关系往下滑,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留了两秒。
江津远。
昨晚打电话给靳则序的人,似乎也是姓江。
南城是个没什么夜生活的城市,除了酒吧夜店,大部分的商店都会在晚上九点多集中关门。
楚衿回到靳则序的房子,照例一开门,小声点就迎了上来。
当小小的白团子在面前努力抬起头的时候,没人能无动于衷,楚衿也不例外,更不用说像小声点这样的萌物。
楚衿蹲下身单手将小声点抱起来,另一只手则去拿袋子里许敬山给小声点买的玩具。
和逗猫棒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个丝绒盒子和一张纸条。
纸条落在桌子上,楚衿拧眉,看见上面流畅优雅的钢笔字,写的是:偶然间看到的,感觉会很衬你,微薄心意,请务必收下。
丝绒盒子里装着两枚蓝宝石袖口,灯光下,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按密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衿快速合上盒子,和那张纸条一起收进袋子里。
“喵~”小声点响亮地喊了一声,楚衿摇了摇手里的逗猫棒,小声点的猫生里哪儿见过这玩意儿,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楚衿蹲下来和它玩,清脆的铃铛声盖住身后沉重的脚步。
阴影盖在小声点身上,楚衿拿着逗猫棒的手顿了顿,小声点的爪子还在动,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有对铃铛声音的好奇和渴望。
“逗猫棒是许敬山送的?”
楚衿:“是。”
背对着靳则序,楚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冷冽阴沉的声音里,也能感受到靳则序现在压制的怒气。
清脆的铃铛声好像变成了尖锐急促的警报。
“楚衿,他为什么抱你?”
设想了许多问题,却没想到靳则序会问这个,楚衿脑子懵了一下,“谢谢我而已。”
“谢你?”一声哼笑,靳则序揶揄,“你们认识了多久?怎样重要的事情需要一个拥抱来谢?”
楚衿站起来,却依旧背对靳则序,脚下小声点的爪子一下一下够逗猫棒上的羽毛和铃铛,楚衿的背影单薄,纤瘦的腰身透过单薄的衬衫,隐隐约约,盈盈一握。
脊背一僵,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腰窝窜到后颈,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楚衿能感觉到靳则序就在自己身后,毫厘之间。
屋外突然起了一阵风,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无数只钻进心间里的蚂蚁,咬人的蚂蚁,密密麻麻,让人心烦意乱,痛不欲生。
靳则序几乎咬牙切齿,沉声质问,“楚衿,他凭什么抱你!”
骤然起来的风吹动树叶,让楚衿吐出一口气,平静下来,他偏头躲过颈侧隐约的呼吸。
“一个拥抱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一个拥抱而已?
靳则序倏地轻笑出声,好啊,一个拥抱而已。
没等楚反应,下一秒,靳则序的手臂直接揽住楚衿的腰,温热的手掌贴在楚衿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起伏的胸膛,沉重的呼吸,通过后背和楚衿的身体相贴,心脏纠缠。
耳鸣了一瞬,后背发凉,楚衿呼吸一窒,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好像一条湿冷粘腻的蟒蛇,蛇尾缠紧猎物,猎物窒息后,整个入腹。
“靳则序!”
一瞬失神,楚衿猛地从他怀里挣脱,“你干什么?”
被推开的人后退了一步,站定后,靳则序挑眉看过来,笑容戏谑玩味,“一个拥抱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楚衿。”
作者有话说:
更~
第40章 麻烦
“楚衿,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对你无条件的纵容?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一边好吃好喝供着,一边还要看你怀着我的孩子被的男人抱在怀里!”
“楚衿, 我特么没那么清高大度, 你最好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
“还有……”
“我的猫不需要外人买的玩具。”
外人……
楚衿蹲在猫窝旁边,轻声问:“小声点, 我是外人吗?”
“喵!”
响亮的猫叫将楚衿从一夜辗转反侧的睡梦中唤醒, 楚衿反应过来, 他怎么能问小声点这么糟心的问题?
小猫还是无忧无虑的好, 不然长大了变成一只心事重重的咪, 多愁善感,整天愁眉苦脸,尾巴胡子耷拉下来, 太命苦了。
楚衿牵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声点的脑袋,他拿起旁边许敬山买的逗猫棒站起来,小声点追着楚衿走,跳到沙发上。
电视的声音让屋子里不那么安静,楚衿随便找了个新闻播放,不看,就是听着声音和小声点玩一会儿。
今天是周末,靳则序昨晚没有留在这里。
早上靳则序的秘书联系他,于是,私人助理楚衿得到两天假期。
双休对牛马来说还真是奢侈。
张嘉秘书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楚助理,靳总这两天有事不在南城, 他让您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别忘记喂猫。”
喂猫这件事情当然不需要靳则序提醒, 只怕他想提醒的不止是喂猫而已。
外头阳光刺眼,楚衿的手轻轻搭在小腹,眯了眯眼睛,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报晨间新闻。
“……本市知名企业家,江氏集团董事长,江书海先生,昨日下午旧疾突发,于医院离世,享年七十四岁。据悉,江老先生生前敬业友善,致力于南城建设和慈善事业……”
江氏集团董事长去世了。
楚衿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电视,小声点见状立刻伸着爪子够过去玩了,逗猫棒掉在地上,上面的铃铛随着小声点乱七八糟的动作慢慢被推进沙发缝隙里。
楚衿没在意,小声点古灵精怪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和靳则序也见怪不怪的。
江氏,江书海,那天给靳则序打电话的男人,还有……许敬山。
楚衿直觉着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江氏董事长去世,内部权力变更,许敬山是江氏的执行副总裁,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吗?
新闻报道的时间是下午,许敬山没去公司,居然选择了遵守和自己的约定。
奇怪。
不过不管多么奇怪都和他没有关系。
说到底,他楚衿就是靳则序的助理,极星收购的项目书他看过,除了靳氏对极星有收购意向以外,还有其他的两三个工资对极星有意思,这其中就有江氏。
这么算来,许敬山和靳则序也算是竞争对手。
也难怪他和许敬山见面,靳则序会这么生气了。
脚下的地毯上,小声点的细尾巴一扫一扫地擦过楚衿脚背,小家伙为了够掉在里面的铃铛,几乎整个身体都探了进去。
楚衿失笑,弯腰将小声点抱在怀里。
今天难得有时间,他准备带小声点去做个检查,顺便……如果可以的话,他要把那枚袖扣还给许敬山。
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不能收。
谁也不知道,一件礼物背后蕴含着什么,楚衿不想深入的了解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他非自愿地卷进海上风浪中,一些掣肘对他来说也是保护。
楚衿懒得探究那些八卦和秘辛,知道得多就累,累了就嫌烦,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其余的楚衿都不想管。
“喵~”
哦,现在再加一个小声点。
小猫被楚衿抱在怀里,提溜着大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见宠物医院的员工迟疑,楚衿安抚了一下小声点,说:“害怕吗?它不要咬人,也不挠人的,爪子我前两天剪过了,放心。”
“那个,抱歉,您还是稍等一下吧,我是刚来的,我们医生暂时不在,不过他一会儿就来。”女孩有些紧张地说,“那边稍微坐一下就好。”
这样啊。
“好。”楚衿点头。
稍等一会儿也好,小声点自从到靳则序家除了刚来那会儿,估计也没做过检查,还有打针,再有他要问问给小声点绝育的事情,顺便也等一等洛长青。
这么算起来,他和洛长青已经很久没见了。
宠物医院在市区里,出来之前他和洛长青通了电话,洛长青知道他养了猫,要给小猫做检查,给推荐的这家宠物医院。
至于洛长青为什么会对宠物医院有研究?楚衿就不得而知了。
等待的间隙,前台的姐姐给小声点拿了小零食。
小声点熟悉环境之后,胆子大起来,这回不再一味窝在楚衿怀里。
前台姐姐笑着摸了摸小声点的脑袋,仰头问楚衿:“它叫什么名字啊?我这边要做个登记。”
楚衿轻声说:“小声点。”
女孩一愣:“啊?”
前台姐姐露出了每个人第一次知道小声点名字时脸上都会出现的表情。
“叫小声点啊,那很可爱了。”
“喵!”
洛长青满头大汗进来的时候,小声点已经被医生带进去检查。
楚衿今天穿了件白短袖,简单的浅蓝色水洗牛仔裤,背影挺拔干净,跟刚进大学的青涩男大没什么区别,他站在玻璃外看了一会儿,一条胳膊就大咧咧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什么时候养的猫?洛长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前段时间。”楚衿说。
楚衿侧身,不动声色避开洛长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迟到这么久?”
“啧,你以为我想迟到,这块不好停车。”洛长青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压低声音,“喂,我进来这会儿前台的小姐姐已经第三次偷偷瞄过来了,你说她会不会要我联系方式?”
楚衿一时间无言以对,有的时候人太有自信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她可能觉得你头顶上翘起来的那根头发很有个性。”
“我这叫呆毛!”洛长青急了,一边嘴上嘟哝着吐槽楚衿审美有待提高,一边将自己的头发压了下去,“别说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相约见面的电话里,楚衿就已经和洛长青说了一些现状,自己租房子,养了猫,还有一份工资客观的工作。
而洛长青似乎不太相信,不太相信楚衿面前表现出来的闲适与轻松。
“好吧。”洛长青摊手,但还是不太放心地嘱咐,“既然能稳定下来就别再去赌了,你那个什么高薪的工作靠谱嘛,可别再被人骗。”
洛长青还停留在楚衿是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的时候。
“一份助理的工作,暂时没事。”楚衿没有透露太多,“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不上班吗?”
周末的时澜会所应该很忙才对。
“本来是上班的。”洛长青说,“昨天时澜被人包场了,本来好像是要接待什么人的,结果一直等到晚上那个人都没来,然后经理给我们放了两天假。”
包场,昨天。
楚衿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连了起来。
“什么人包的场?”
“没见过的人,估计又是哪个富家少爷,包了时澜一整天啊。”洛长青眼里全是对金钱的渴望,“结果,等的人居然没来!不知道有钱人被放了鸽子会不会也半夜躺在床上生气?”
洛长青是会吐槽的,一张嘴叽里呱啦,巴不得把这段时间上班的窝囊事儿一股脑全倒出来。
本来是出来玩的,结果变成了洛长青诉苦的单口相声。
“包场的人姓什么,你还记得吗?”楚衿打了个岔。
“楚衿,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洛长青看过来,“涉及客户隐私诶,我哪儿能告诉你。”
“那算了。”楚衿话还没说话,就听见洛长青开口,“那人姓江。”
“江氏集团的江?”
洛长青瞪大了眼睛,“我去,你怎么知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哦。”
这么看来,之前约靳则序见面的人应该就是江津远了。
“你确定他要等的那个人没来吗?”
洛长青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但昨天真的等到蛮久的,我九点多下早班回去还在等,不过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楚衿,你不会知道什么八卦吧?”洛长青往楚衿那儿挪了挪,“你是不是知道他等的人是谁?”
楚衿一本正经,“涉及客户隐私,我哪儿能告诉你。”
小声点检查完出来,楚衿扯开话题问洛长青渴不渴,人在吃瓜的时候总是格外兴奋,现在的洛长青正在飞速思考,完全沉浸,已经听不到楚衿说话。
什么助理的工作要保护客户隐私?
楚衿抱着小声点安抚了一阵,医生说它身体健康,再大一点就可以做绝育了。
小声点往楚衿怀里蹭了蹭,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进楚衿臂弯。
身后,洛长青突然站了起来,一向脑回路清奇的洛狗睁大了眼睛,抓着楚衿就要往外走。
还好付完了钱,宠物医院才没派人追出来。
洛长青一手拿着小声点的猫包,一手抓着楚衿,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门口,“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再做什么工作?”
“助理啊。”楚衿不明所以。
“什么助理,谁的助理?”洛长青难得智商在线,“问你住哪儿不肯说,在哪儿上班也不说,就连你上次生病都是别人通知我的,楚衿,你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小声点从楚衿怀里抬起头,视线不断在楚衿和洛长青两个人脸上徘徊。
“不算什么大麻烦。”楚衿轻描淡写。
“那就是有麻烦喽。”洛长青说,“有麻烦你不说,我现在好歹也挣到钱了吧,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你那那副拐杖可还在我家里放着呢!”
面对洛长青的质问,楚衿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他们还真就不是朋友,真正的楚今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他不过是个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的外人。
看着对面的人的表情,洛长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于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楚衿,你说你是不是被人包养了?”
正在脑海里整理措辞的楚衿错愕抬眸,“啊?”
小声点:“喵?”
作者有话说:
更!
走剧情呀咿呀哟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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