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清柠，你在哼什么啊？我怎么听到谁要炸学校啊？”张盼盼疑惑的问。


    “嘻嘻，盼盼姐你听错了，不是我要炸学校，是我要上学校，我可爱上学了。”


    “哦，是么。”张盼盼眨眨眼，“你竟然喜欢上学啊？”


    江清柠笑着点头：“我不仅喜欢上学，我还喜欢考试呢。”


    今天是小测验，江清柠每次考试的时候，花一半的时间把卷子做完就交卷出教室了。


    提前回家太开心了，尤其是其他人还被关在教室里，空荡荡的学校就自己一个人慢慢走。


    校长室里，陈校长皱眉看着面前的检举信。


    “杨校长，您是说，这件事是新副厂长的意思？”


    杨校长点头：“除了他还会有谁？苏家的人我也知道，苏桂英夫妻俩是老实人，不会指使孩子做这事。”


    陈校长想起什么，翻了翻旁边桌子的废文件堆，在里面找出了前几天罗老师递给他的那封信。


    看到下面的署名——江清柠。


    “杨校长，你看一下这个。”他把信递过去，“本来我以为是罗老师想建这个什么图书馆，还拿着学生当借口，想要我能同意。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也是这位苏副厂长的意思。”


    杨校长喝了杯茶，垂眸，缓缓开口道：“你觉得，他是想在小学建个图书馆。”


    用的是肯定句。


    陈校长点头，“建图书馆是好事，也是我们全校师生一直想做的事，只不过之前有很多顾虑才没做成，现在年轻领导，有魄力，想干些成绩出来。”


    杨校长点头：“是啊，这位苏副厂长还不到四十岁，后生可畏啊。”说着，他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压低声音道：“听说苏副厂长这次能升上去，后面的人背景很大，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陈校长眼眸一转，“您是说？”


    杨副厂长微微颔首。


    陈校长懂了，道：“那这次事该怎么办？要是被他查下去……恐怕前副厂长也压不下去吧？”


    杨校长却笑着说：“跟着年轻领导有利有弊，这位苏副厂长看着前景很好，可也有他的烦恼，太年轻了还没有站稳脚跟，在厂里的人脉还是有所欠缺的，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自己人。”


    陈校长想了想，明白过来了：“您的意思是，让我投到他的手下？”


    “你本来不就是归他分管么？”杨校长端起茶杯，轻轻了口上面的茶叶。


    “对，对，我本来就是他的手下，自然是跟他站在统一战线。”陈校长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苦恼：“可要怎么让这位苏副厂长明白，我是一直很支持他的呢？”


    杨校长把手上的这封‘致校长的一封信’递过去，点点上面的图书馆三个字，“这不就是很好的机会么。”


    陈校长反应过来：“对，您看我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杨校长笑笑没说话。


    陈校长又问：“那您看，建这个图书馆的话，是不是得安排几个管理人员呢？”


    “那是当然，不说这么多书需要登记管理，分类摆放，图书馆也总得有人开门关门吧。”


    “那您觉得咱们学校有哪位老师适合兼职这项工作呢？”


    杨校长靠在椅背上，道：“咱们学校老师的教学任务都很重，再让他们兼职这项工作恐怕不合适。”


    陈校长点头：“我也觉得，看来还是得重新招人。”


    杨校长皱眉：“现在厂里财政紧张，已经很久没有对外招人了。我看，还是建议厂领导，从厂里调人过来好了。”他没心思打太极，直接把话挑明，“这个提出意见的江清柠同学，学校应该也给她点奖励吧。”


    陈校长点头：“那当然了，这位同学不仅想法好，还积极的给我写信，这种精神很值得鼓励。”


    杨校长道：“江清柠道母亲正好就是厂里的职工，前年还获得了劳动模范，是位很优秀的同志。”


    “我们学校正好就缺这样的优秀同志。”陈校长笑着说：“过几天我就把学校建图书馆的申请递上去，同时也会把推荐的图书馆管理员人选附在后面。”


    杨校长点头：“你是校长，这事你看着办就行。”  ……


    小学二年级只考两门，一门数学，一门语文。


    两天的功夫，老师就把卷子给批好了，还顺带给大家排了个名。


    江清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这次也是，语文90分，数学90分，班级排名第7。


    这时候大家对于孩子的学习大多还属于放养阶段，不像几十年后，学生放学后要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对小学的这些内容翻来覆去的学个不停，考试的题目也是练习的滚瓜烂熟。


    考试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丢失一分就要落后几十名。


    “清柠，下次考试写完试卷不要急着走，再好好检查一遍试卷，肯定会考的更高的。”数学老师把试卷递给她叮嘱。


    江清柠结果试卷，点点头：“好的，知道了。”


    数学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好的，下次依旧是考完就走。


    江清柠回到座位上，随意的把试卷塞进桌洞里。


    同桌拿着试卷眉头紧锁，小小的年纪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江清柠瞥了眼试卷，道：“盛楠，你数学都考了一百分，还不满意啊？”


    盛楠嘟着嘴：“可我只排第2，王婷婷做出了加分题。”说这，还带上了哭腔：“回家肯定要被我妈骂了，怎么我老是差一点，我就想考一次第一怎么这么难。”


    江清柠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孩子，你才小学二年级，不必把自己逼的这么紧，等你长大后，会发现哪怕小学每次考试都得了第一也没什么值得了不起的。”


    盛楠眨眨眼，疑惑地问：“这还不了不起么？”


    江清柠笑着说：“我告诉你吧，以后回忆起小学，最让人高兴的是你吃辣条看动画片。”


    盛楠道：“我妈妈说，这些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以后我长大了，有大把的时间吃辣条看电视，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学习。”


    “可怜的孩子。”江清柠拍拍她的肩膀，已经能预料她以后将会有十几年的悲惨经历了。


    小学卷完卷初中，再是高中，大学也不能放松，考研考博考编，都等着她呢。


    江清柠再次庆幸，自己没遇到这么卷孩子的爸妈。


    两辈子的父母都是尽力卷他们自己。


    今天大课间，班里的周浩然同学竟然请自己喝了瓶饮料，江清柠挑眉：“小周，你今天发财啦？”


    周浩然摸摸脑袋，笑道：“昨天回家我又把红领巾忘在学校了，我爸早上给了我一块钱让我去校门口小卖部买一条，今天早上我过去发现，现在红领巾只要三毛钱一条了，我还剩下七毛呢。正好，买瓶饮料谢谢你上次帮我去找罗老师。”


    “天，现在红领巾只卖三毛钱了！”后座的陈祥东哀嚎，“我昨天早上才花一块钱买的啊！为什么昨天不降价啊！”


    江清柠接过饮料，笑道：“谢谢你的饮料，以后有事姐罩你。”这件事他确实得谢谢自己。


    周浩然眨眨眼：“清柠你还有姐姐啊？”


    江清柠：“……我是你姐。”  。


    苏桂林从市里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见到一直等在门口的陈校长，愣了一下。


    这几天都在交接厂里的工作，还没有时间关心小学那边的事呢，没想到陈校长竟然会在今天过来。


    “陈校长，快请进。”苏桂林笑着把人请进办公室，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


    放下包，苏桂林转身去倒了杯水递给陈校长，“我这点茶叶刚好喝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就委屈你喝白开水了。”


    陈校长忙双手接过水杯，笑着说：“哪里的话，我还就爱喝白开水。”


    苏桂林坐在椅子上，笑道：“那我记住了，下次你过来我就还倒白开水了。”


    陈校长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常来您这蹭水喝了。”


    苏桂林笑着指着桌前的椅子，“快坐，陈校长今天来我这是有什么指教么？”


    陈校长坐下，听他这么说，忙道：“哪敢提指教，我是有工作来向您汇报的。”说着，他放下手上的水杯，“本来应该早就过来您这里报道的，只是担心您最近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苏桂林笑笑，他知道这位陈校长是前一位厂长提拔出来的嫡系，当初在后勤科的时候就是那位副厂长的人了，当初自己还和他竞争过销售科科长的职位。


    “这就是陈校长你的不对了，再忙我也要抽出时间给你这位老大哥啊，只要你来，我这里随时欢迎。”


    陈校长笑着说：“哎呦，你这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两人彼此间客套了几句，陈校长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


    “苏厂长，您看看这份申请。”


    苏桂林见终于提到正事，也收敛了笑容，拿过文件认真看起来。


    过完一遍文件内容，苏桂林抬头道：“你们提的这个建议非常好，建图书馆本就是为学生好，更何况你们文件里还提到，由学生们自发提供书籍，不需要厂里这边出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说着，他叹气：“厂里最近的财政比较紧张，你也知道，不然我肯定会向财务申请拨一笔钱支持你们的。”


    陈校长笑笑：“理解理解，厂里这几年正处于困难时期，我们学校自然不会让厂里为难。这次建图书馆，我们学校就有现成的场地，书籍从学生们那来，只需要厂里给我们拨两个人来帮忙就行了，我们学校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手担任图书管理员。”


    “哦？你们学校没人？”苏桂林挑眉。


    陈校长点头：“是的，我们学校老师们的教学压力都很大，实在抽不开空。”


    听他这么说，苏桂林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是已经提前在厂里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淡地问：“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嘴上这么问，脑中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同意了。陈校长放弃了自己学校的人，特意要从厂里调人过去，肯定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大概率是他背后的人提出来的。


    而陈校长的背后之人，自然就是那位前副厂长的意思。


    这位前副厂长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厂长，在厂里可谓是人脉极广，在市里也有些人脉的。


    自己才刚刚上位，如果一上来就驳回这位前副厂长的提议，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


    小学虽然是归自己分管，但那边和厂里联系不大，自己目前更重要的是先抓住厂里的工作。


    想到这，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陈校长见这位苏副厂长的反应，倒像是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样，心里不由的佩服：能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果然不是简单角色啊。


    “苏厂长，我这里草拟了一份人选名单，您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说这，陈校长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苏桂林心想：你们都把人选写到纸上了，自己还好意思改么？


    低头扫了一眼，一共四个人名，苏桂林的视线却停留在其中一个人名上，愣了好一会儿。


    那就是苏桂英的名字。


    他心里思量起来：这份名单递到自己手里，面前的陈校长故意把自己的妹妹放进去，是什么意思？


    “陈校长，你们图书馆是打算招两个人是吧？”


    “是的，按照规定不是有差额选举么，所以我们就提了四个人。”


    苏桂林点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


    他心想：把桂英放在名单里，是要讨好自己，还是试探自己呢？


    试探自己会不会把亲妹妹的名字留下？


    还是说，他们把桂英放进去，是打算讨好自己这位新领导。


    “陈校长，这四位人选里，你们学校那边更倾向谁？”苏桂林开口问。


    陈校长笑笑，挨个把四人的优点都说了一遍，最后颇为苦恼道：“都是厂里非常优秀的同志，我这一下子还真不好抉择。苏厂长，你觉得呢？”


    苏桂林心下警惕：这个老油条打太极是有一手，他这是想逼自己表态？


    若是自己点了自己的妹妹，往后不是给他留一个徇私的把柄，变成自己授意他要给自己妹妹开后门。


    若是自己不点桂英，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和后面的人说：自己拒绝了对方的示好。


    前副厂长听了必然对自己有意见，甚至还会误会自己要推翻他之前的所有政绩，到时候他肯定是要对自己展开报复。


    那么，背后的人为了对付自己，就要扶持眼前的人上位。


    这位陈校长，当初可是和自己竞争过销售科长的位置，他心里想必还怀恨在心吧。


    苏桂林沉思了几秒，脑中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把名单递过去，道：“陈校长，这次是你们学校的事，我又刚上任，对学校这边的事了解不足，还是由你全权决定吧，我相信你的选择。”


    他点了点名单上的四人，笑道：“你们选出来的这几位同志都非常优秀，我相信你们的眼光，不必考虑我，自己决定就好。”


    最后，他还强调：“记住，这次的事一定要秉公办理，不能有任何徇私舞弊行为。”


    陈校长脸上笑着点头，心里却暗骂：明明是你要给自家妹子开后门，绕了半天不肯亲口示意留下把柄，还得要自己背锅？


    年纪轻轻的，心思比那些退休的老家伙还重！


    陈校长认命的接过名单，点头道：“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得，他是明白了，不管给谁做下属，都离不开背锅的风险。


    陈校长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一个星期，就下发了学校要建立图书管的同志。


    罗老师兴奋的在班级里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按照学校的意思，全体师生每人至少向咱们的图书馆捐赠一本书，等毕业后，大家还可以将书拿回家。”


    “同学们，这是一件大好事啊，以后大家有想看的课外书，可以互相交换书单，不需要自己一下子都买了，大家平摊一下，都可以看到。”


    学校里基本都是棉纺厂职工的孩子，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好，家里的经济也越来越困难，每年给孩子买书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了。


    罗老师觉得学校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校长早就忘记了，没想到他已经自己默默和厂里申请了。


    看来是自己之前误会陈校长了。


    罗老师心里还有点愧疚。


    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我们学校也有图书馆啦？是不是向市里图书馆那么大。”


    “我也去过市里的图书馆，好大好大啊，好多书呢。”


    “我表姐的学校也有图书馆，她说可有意思了，这下子我们学校也有啦，下次见面我就可以和她说了。”


    “我家里有好多课外书呢，我都带过来给你们看。”


    “我也有，我还有漫画书。”


    ……


    教室里孩子们激动的讨论着图书馆的事情，罗老师把江清柠喊到教室外，笑着对她说：“清柠，这次学校为了感谢你给校长写的那封信——提出了让学生们自发建立图书馆的想法，校领导决定给你一个奖励，你知道是什么么？”


    江清柠摇摇头，“不知道诶。”


    罗老师笑了：“这个奖励准确的说，是给你们家的。图书馆需要两名管理员，厂里暂时没计划招人，便决定从厂里调两个人过来。为了奖励你，可以给你家一个名额，你妈妈不是就在厂里上班么，可以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学校当图书馆管理员。”


    “真的呀？”江清柠眼睛一亮，高兴的拍手：“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和我妈妈一起上学啦，谢谢你，罗老师。”


    罗老师笑笑，道：“这事跟我没关系，是厂里给你的奖励。有空你们可以去谢谢陈校长，这事可是他去厂里申请下来的。”


    江清柠点头：“嗯，知道了。”


    是得谢谢陈校长，办事效率挺快的嘛。


    放学回到家，苏桂英也正好下班带着饭盒回来，江清柠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妈妈，妈妈，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桂英笑着说：“是什么好消息啊，哦，你今天考试出成绩了是吧。”


    江清柠顿了一下，道：“嗯，是出来了，我还是排名第五。”


    苏桂英一边牵着女儿的手上台阶，一边笑着说：“又是第五名啊，我们清柠真厉害，每次都能考第五名，妈妈上学的时候从来就没考到前十名。”


    江清柠扬起小下巴，道：“妈妈你放心吧，我整个小学都不会掉出前十的。”


    苏桂英虽然对孩子的学习有期待，但也不会逼着孩子，道：“只要清柠好好学习，哪怕有几次掉出来也没关系的，下次咱们在努力就行了。”


    江清柠笑着点头，就喜欢妈妈的这种态度，要是她想同桌盛楠妈妈那样逼自己考第一，那她就送一个倒数第一。


    一进家门，江清柠就急着说：“妈妈，刚刚那个不是好消息，真正的好消息是你的。”


    “我的？”苏桂英惊讶。


    江清柠点头：“嗯，我们学校要建图书馆啦，需要两名图书管理员，他们说要从厂里调人过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妈妈你哦。”


    苏桂英把饭盒放在桌子上，不解：“为什么会是我啊？”


    江清柠爬到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说：“因为是我写信给校长，建议学校建一个图书馆，由我们学生自己带书过去，这样学校就不用花钱啦。校长说为了奖励我想出这个好办法，所以给了我们家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名额。”


    “妈妈，等你去图书馆上班，就可以和我一起上午啦，而且也不用加班了，还有寒暑假呢。”


    图书馆的工作也不累，顶多就搬书的时候费点力气，但对于在厂里流水线上班十几年的苏桂英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每天只需要整理整理书籍，给学生开门关门，提醒他们不要把书损坏私带回家就行了。


    苏桂英听了江清柠的话，先是为她高兴，“清柠，你还给校长写信了啊？这校长还采纳了你的意见，这，这，清柠你真厉害啊。”


    怎么也没想到，才七岁的孩子，竟然能影响学校去建图书馆这种大事。


    江清柠笑笑：“这个法子又不需要花钱，而且以后学校的学生可都要感谢这位陈校长，是他给棉纺厂小学建立了图书馆，也算校史留名了呢。”


    不花钱得的名声，便宜陈校长了。


    苏桂英冷静下来，却有些犹豫，“我……我觉得现在的岗位也挺好的，那个图书馆的管理员，要不让其他人去吧。”


    “为什么啊？”江清柠皱起眉头，“妈妈，你不想和我一起上学么？”


    苏桂英解释：“不是，是我已经在现在的岗位上干了十几年，也习惯了。我就初中学历，去图书馆上班……我……”


    江清柠安慰她：“妈妈，我们只是小学的图书馆，而且教育学生是老师的事，又不需要你教学生，你的工作是管理图书馆这个场所就行了。”


    苏桂英想了想，道：“可是，调去图书馆的话，就属于后勤编了，每月工资要比现在少几十块呢。”


    要是别人这样犹豫，江清柠早就不耐烦了，不过谁让这是自己的妈妈呢，她试着去理解她。


    苏桂英在厂里生活了几十年，小的时候在厂里长大，后来工作也是在厂里，结婚生子后也住在厂里，按照她的想法，以后说不定自己的孩子也会沿着自己的路，一直在厂里。


    就像苏父苏母那样，一辈子都在厂里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


    长期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已经让她形成了思维定势，不愿意，也不敢去踏出舒适区，恐惧改变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这也是千千万万国企员工的共同想法，是几十年前的环境造就了他们这种想法。


    江清柠耐心地劝她，“妈妈，你不能这么算啊，来图书馆后虽然每个月工资少了几十块，可你工作时间少了很多啊，就不说加班的事了，每年寒暑假加起来，最少三个月的假期呢，这三个月你工资还是照发的啊。”


    苏桂英听了，面上闪过意动，自从上班后，放的最多的假也就是过年的三天了。


    三个月的假，还能拿工资，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江清柠继续说：“你看，这三个月你随便去干点啥兼职，哪怕是去糊火柴盒呢，三个月的时间也能把这一年的差价给赚回来了吧。”


    苏桂英点头，“之前我们组的张红梅，她姐姐就在外面开鞋铺，勾一双鞋子卖她店里能赚五块钱呢，要是不上班，我一天就能勾出来一双！”


    江清柠笑着顺着她的话说：“妈妈，你要是去图书馆上班，天天都有空勾鞋子，那里可不像你天天站着流水线上，一刻都不闲。”


    苏桂英也是了解这个年代国企的后勤人员上班的情况的，大嫂叶云霞就是在厂工会，上班坐办公室里，活不多的时候，男同志喝茶看报纸，女同志织毛衣聊天。


    她也不是没羡慕过，只不过自己不可能去坐办公室，所以就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活。


    她想了想，道：“要不，还是晚上等你爸爸回来咱们再商量一下？”


    江清柠知道，她的意思是同意了，笑着点头：“好，这是咱们家的好事，应该和爸爸一起分享的。”


    等江立锋回到家，听了这个消息，自然十分高兴，“去啊！这么好的机会还犹豫啥，多少人打破头想去后勤坐办公室还没有门道呢，咱们这是沾了清柠的光啊。”


    苏桂英也笑了：“对，咱们运气好，已经能享女儿的福了。”


    江立锋笑着抱起江清柠转圈，“咱们家清柠真是个小天才。”


    江清柠一点不怕，笑呵呵的在空中晃来晃去。


    给妈妈换工作的事，完成


    ^＿^


    第37章


    很快，学校的公示栏上，贴上了《关于决定建立棉纺厂小学图书馆的通知》文件，上面盖了厂里和学校的公章。


    在这份文件旁边，还贴上了江清柠那份《致校长的一封信》，也是在为文件里面要把苏桂英调到学校做图书管理员背书。


    图书管理员两人，一个是苏桂英。


    另一个是棉纺厂办公室的打字员，今年已经53岁，她是干部编制，55岁退休，过来这边就是为退休做准备了。


    厂里手续办的很快，苏桂英那边也没什么工作好交接的，都是流水线，走一个人换另一个顶上就是了。


    人事科那边也知道苏桂英是新副厂长的妹妹，在给她转编核算工资的时候也没为难，痛痛快快的把事情给办了，还笑着恭喜她。


    两天后，等苏桂英来学校报道，这事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图书馆的场地就是借用了行政楼的五楼，那一层本来是打算做会场的，所以当初特地全打通了，开阔的很。


    只不过因为这五楼没电梯，每次开会上上下下的太麻烦，最后地方就空了下来。


    给孩子做图书馆正好，小孩子精力旺盛，也不怕爬楼梯。


    学校也是省钱到底，书架都没买，直接把旧书桌累成一排排的长桌，学生们带来的书就放在上面，反而比书架好拿好放。


    现在，苏桂英每天早上和江清柠一起过来学校，江清柠去教学楼上课，她去行政楼的图书馆。


    打开门，先是开一点窗通风，然后把地拖一遍。


    再拿着鸡毛掸子给一排排桌上的书小心的扫去灰尘。


    做完这些，另一位管理员赵大姐也来了。


    两人闲聊几句，赵大姐一般是拿着毛衣坐在窗户下的桌子前织，那里光线最好。


    苏桂英会把书都给数一遍，这些书按照班级摆放的，每个班捐了多少本都是有记录的，她每天上午都会核对一遍。


    “小苏啊，这些书没人会拿的，不用费那功夫天天数。”赵大姐劝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导：“你有时间不如歇歇，要不来陪我一起做些手工活，我最近学了个新针法。”


    苏桂英笑笑：“以前上班站习惯了，猛的让我坐，还坐不住。”


    赵大姐道：“嗨，习惯就好了，咱们这个岗位就适合养老。”


    苏桂英点完书后，会随手拿一本书坐在工位上看起来，自从初中毕业后，她都没有再拿过书看，工作和家庭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上午、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是学生来的最多的时间，也是两名管理员最忙的时候。


    赵大姐也收起来毛衣，跟苏桂英一起引导着学生们看书，“不要抢啊，小心把书给撕了。”


    “别坐地上，都到后面的桌子上坐着看。”


    “不准吃辣条！”


    赵大姐板起脸厉声道，小孩子还是挺怕她道，一个个乖乖听话。


    苏桂则是唱红脸，耐心地给孩子登记要借取的书籍，“现在只能借自己班同学捐的书，记得一个星期内还回来，不要损坏书哦。”


    上课铃响，孩子们走了，这里也再次安静下来，赵大姐头直摇：“还以为来这里能轻松点呢，谁知道天天面对一群毛孩子，吵的脑袋疼。”说着坐到窗台前，拿起自己的毛衣准备继续织，“要不是想着有寒暑假，我可要申请回厂里了，累的很。”


    苏桂英笑笑没说话，这份工作和她之前比，那真是太轻松了。


    没几天功夫，江清柠就敏锐的察觉到苏桂英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


    以前她的眉眼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现在一扫之前的疲态，脸上总是挂着轻松温婉的笑容。


    这天周末，母女俩去苏家吃饭的时候，苏母高兴的拉着女儿看了看，“哎呀，这份工作可是换对了，看起来人都年轻几岁。”


    苏桂英笑着说：“可能是和孩子们接触多了，人也变得年轻了。”


    苏母笑着点头：“对，还是学校好，不说寒暑假，就是每个月大小周也能多休两天。”


    厂里面是单休，每周就休一天，一个月休四天。而学校是大小周，一周休一天，一周休两天，一个月休六天。


    叶云霞开口道：“咱家今年可真是运气好，小杰他爸才刚升副厂长，他大姑就调到小学图书馆去了，这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走后门了呢。”


    苏母脸一沉，怼她：“人家学校都发通知了，是为了奖励清柠提出建图书馆的好法子，才把桂英调过去的。”


    叶云霞似笑非笑道：“这小学本来就是归小杰他爸分管，谁说得清到底是真给清柠这个小学生的奖励，还是看在副厂长的面子上。”


    苏母气道：“什么别人怎么看，你把厂里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数数，哪一个不是和厂领导沾亲带故的。就连你那个工会办事员的岗位，不也是你那个前工会副主任的堂叔给弄的么，怎么当初你不担心有人会说闲话啊？”


    叶云霞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江母哼了一声，继续说：“还有，桂英本来就是厂里的正式工，她调过去也是降薪调过去的，每个月还少几十块钱呢，没占厂里便宜。”


    说到这，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苏父也开口道：“没错，这图书馆本就是清柠想的法子才建的，相当于是造出来俩图书管理员的岗位，又没抢别人的位子。”


    一直乐呵呵的人今天也严肃了表情。


    本来是一件开开心心的事，结果非要弄出点事儿来。


    苏父是个传统的老思想，最喜欢的自然是儿子，所以当初苏母想让儿子给女儿换工作，儿子没同意他也没开口，不想让儿子为难。


    可这不代表他就不喜欢女儿，不帮自家人，这事既然已经定了，对自己家有好处的事情接受就是了。


    叶云霞见公公也板起了脸，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苏桂林瞪了她一眼，转头笑着说：“妈，大妹，云霞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我才升副厂长，担心别人会说我闲话。这次图书馆的事我全程都没参与，都交给陈校长按照程序办事，咱们不怕别人说闲话。”


    今天叶云霞之所以阴阳怪气的说刚刚那番话，是因为前几天夫妻俩就为这事吵过。


    叶云霞的妹妹当年赶上了上山下乡，后来好不容易回来，家里只能给她弄到厂里当临时工，这么多年也没机会转正。


    听说苏桂林升了副厂长，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叶云霞，想让姐夫给自己转正。


    叶云霞当时就给她拒绝了，说苏桂林刚升职，还没站稳脚跟，不好给自家亲戚办事。


    谁知道这话才放出去没多久，就传来苏桂英调到小学图书馆的事，叶云霞的妹妹自然生气，跑来找叶云霞吵了一架，话里话外都是怪他们夫妻，只给苏家人办事，忘了娘家人。


    叶云霞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压根不知道苏桂英调岗的事，也以为是苏桂林瞒着自己打答应了苏母，把苏桂英调去了小学。


    回来后她也非要苏桂林把自己妹妹的事给办了，“凭什么只给你妹办事，既然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你索性把我妹也给转正了。”


    苏桂林无奈解释：“大妹调去小学那事真的不是我办的，是陈校长自己要选桂英去小学的。他选了四个人呢，最后也是厂领导投票决定的。”


    叶云霞却不买账：“陈校长要不是为了巴结你，凭什么把这个岗位给苏桂英啊，陈校长知道她是谁么。”


    苏桂林叹气：“他要巴结我，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啊。他是前副厂长的人，总不好弄的很难看。我可以保证，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示意过让他选大妹，相反，我还特地强调了让他们选人要公正，是他们非要选大妹的，真不是我的意思。”


    “退一万步说，大妹这事只是厂里内部调岗，也不涉及到关键岗位，只是个图书馆的管理员，纯粹是个清水衙门的养老岗位，就算有我的因素在，那也不影响什么，不会侵犯到别的势力的利益。可你妹妹那事，厂里早就明文规定，非特殊情况不得招人，不得给临时工转正，我现在是真没法给她转正。”苏桂林尽力给她分析利弊。


    可叶云霞却听不进去：“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给我妹办事呗。”


    苏桂林也生气了：“反正我话放在这了，办不了就是办不了。”


    夫妻俩不欢而散。


    今天看到婆婆拉着小姑子在那高兴，叶云霞就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


    最后，一家人又是不咸不淡的吃了这顿饭。


    回家的路上后，苏桂英牵着江清柠慢慢的走在路上，忍不住感慨：“以前小时候，我们三兄妹分一块桃酥吃都很开心，现在日子越来越好，怎么每次见面关系都越来越淡了呢……”


    江清柠想想，道：“因为小时候你们是一家人所以关系好啊，现在舅舅和舅妈小杰是一家人，妈妈你和我跟爸爸是一家人，大家都和自己家的人关系最好，亲戚关系不好是很正常的事啊。”


    苏桂英一愣，想了想觉得又很有道理，笑着弯腰摸摸女儿的头顶，“清柠说的对，妈妈现在最爱的人就是你，只要你好，别人怎么样我都可以不在乎。”


    江清柠仰起笑脸：“对，我们一家人天下第一好，爸爸妈妈和我都要过的好。”


    苏桂英吸口气，笑着点头，心里也当下了刚刚的不愉快，牵着女儿回家了。


    “今天晚上你爸爸要加班，晚上你陪妈妈睡觉好不好。”


    “好～”  。


    等江立锋周末休息的时候，一家人再次回到江家的大杂院，今天是去给四叔践行。


    江立业已经学会了开货车，也顺利通过老师傅的考核，拿到了驾驶证。


    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三个合伙人急着去南方，准备进一批夏装回来。


    江清柠今天过来还有个目的，她特地让苏桂英去银行取了两千块钱带过来。


    “四叔，麻烦你们帮我带一批货，我想让你帮我买些电子手表回来，这东西少，不需要占用你们货车多少空间。”


    现在不像以后，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能看时间。


    看时间只能用手表，目前京市的市面上还是以机械表为主，一支最便宜的国产手表也要一百多块，买一支手表算是个大件了。


    除了家庭条件好的，一般人只有在工作后，或者结婚的时候才会买一支手表，一用可以用一辈子。


    江清柠已经烦死现在看时间不方便了。


    虽然她赚了钱，可二年级小学生带一只机械表，不仅显眼，也很奇怪。


    还是买点电子表回来吧，顺便赚一笔钱。


    “四叔，这次我可以拿卖表利润的两成分给你们，当作运费。”


    江立业不知道一支电子表卖多少钱，心里估摸着不得便宜，这两千块也买不来了几支手表，能赚多少钱啊。


    “算了，就几支手表而已，我揣在身上就带回来了，那还要什么运费。”


    江清柠却道：“四叔，车子毕竟是你们合伙买的，还是得给你们运费。”


    江立业想想，点头：“那行吧。”


    他接过两千块装在身上，道：“这电子表咱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出去。”


    江清柠双手叉腰，道：“四叔，你忘了我之前做的生意啦，什么时候亏本过啊。”


    江立业一想也是，笑着点头：“那我提前谢谢江总惠顾了，还没出发就已经赚了笔运费。”


    旁边，江珊好奇地问：“四哥，你们这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立业道：“大概十天左右吧，我们三个都可以开车，可以一直换着开，三天应该就能到南城。”


    这年代国内才建成几条高速路线，开车去南城怎么也要四五十个小时。这年代又没有高速，全靠地图和司机的经验，他们又是第一次去，三天已经是客观的预估了。


    江珊道：“好远啊。”她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八达岭了。


    江立业笑：“越远这货运回来赚的越多。”


    江珊道：“那四哥你给我带两条好看的裙子，听说南城衣服的款式都是港城那边的，可时髦了。”


    江立业笑着点头：“哥这次去拉的就是衣服，一货车呢，回来你慢慢挑。”


    “哇，那四哥你早去早回啊。”江珊高兴的拍手，有新衣服穿好高兴。


    今天的这顿饭，不仅是给江立业践行，也是庆祝苏桂英调到学校图书馆。


    江母笑着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女：“这下子清柠上下学都有妈妈陪着了，清柠高不高兴啊？”


    江清柠点头：“高兴！”


    李香秀很羡慕：“大嫂这工作太爽了啊，事情少假期多还能顺带照顾清柠，太好不过了。”


    苏桂英笑笑，道：“就是工资少了点，前几天人事把工资核对表拿来给我签字，以后每个月少三十块呢。”


    江珊啃着馒头说：“那才多少钱啊，一年也才三百六，光清柠前段时间赚的钱，就能把你十几年少赚的都给补回来了。”


    李香秀点头：“没错，这钱放银行还有利息呢。”说着，她奇道：“你说这银行也有意思，咱们把钱存进去它不收咱们的保管费不说，还给咱利息，也不怕亏本啊。”


    正在喝汤的江清柠茶差点呛到。


    “四婶，你说的有道理，下次有钱别存银行了，万一它倒闭了你钱可就取不出来了。”江清柠放下勺子笑着说。


    李香秀当真了，惊讶的睁大眼睛：“真的啊？银行还会倒闭啊，那确实不能把钱存进去了。”


    江立业无语：“你能有多少钱啊，咱家前几个月才办的存折，现在账上钱已经全被拿去买车了，哪还有钱啊。”


    李香秀道：“你这次回来不就把钱赚回来了么。”


    江立业：“……那我也得继续拿钱买下批货呢。”


    江清柠道：“四婶说的有道理，四叔现在都买车了，以后钱肯定越来越也多，是得提前考虑怎么存钱。”


    李香秀赞同的点头：“你看，清柠都这么说了。”


    “四婶，我给你个好建议，你不去拿钱去买黄金吧，打成镯子项链带自己身上，更放心不是。”江清柠给她出主意。


    李香秀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是啊，咱们可以买黄金，我娘家大院儿的一户人家，民国时就是大户人家，当年房子铺子都上交了。结果去年他家竟然全移民去国外了，听说当年他家偷偷在地下藏了金条呢。”


    江珊听了啧啧称奇，“他家也真能藏啊，放这么多年都没拿出来。”


    江立锋道：“那个年代，就是把金条拿出来也没地儿花啊。”


    李香秀道：“你看，这都多少年了，这金条拿出来还是值钱，关键方便藏啊！比房子铺子都靠谱。”


    越想越靠谱，李香秀一脸认真道：“以后有钱不存银行了，就去买黄金。”


    江珊拍拍江立业的肩膀，“四哥，你努力赚钱买黄金啊。”


    江立业：“……”


    江清柠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虽然黄金的涨幅还是比不上京市的房价，但确实比银行利息强多了。


    说到买黄金，江清柠也正好想去看看现在的黄金价格。


    吃完饭后，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家三口转去了商场，来到了黄金柜台，现在的金价是58元/克。


    苏桂英眼睛被金灿灿的首饰恍的移不开眼。


    江立锋扫了眼柜台里的饰品，对身边的苏桂英道：“咱们买个金项链吧，这么多年你也没戴过一件金首饰。”


    苏桂英忙摇头：“不买，不买，这么贵买它干嘛啊。”


    江立锋道：“咱们买个小点的呗。”他指着玻璃柜台下面的一个项链，是蝴蝶结形状的，刚刚苏桂英看了好几眼，“咱们就买这个，也就5克，算下来也不到三百块。”


    苏桂英还是摇头：“一个月工资呢！就这么点大的东西，不买！咱们走吧。”


    江立锋却道：“清柠中午说的话也有道理，咱们钱存在银行就是放在那里，项链买了还能戴，要是以后不想要了还能卖掉。”


    江清柠也仰着头赞同：“是啊，妈妈，黄金可保值了，说不定明年反而赚了呢。”


    江立锋笑着把江清柠抱起来，转头继续劝：“你看清柠都这么说了，她可是赚钱小天才。”


    被这父女俩一劝，苏桂英也有着意动，眼睛不自觉看向透明玻璃柜里的金项链。


    “妈妈，爸爸送你礼物可不能随便拒绝哦，不然下次爸爸就没送礼物的积极性了。”江清柠说着眨了眨眼睛。


    江立锋笑道：“那以后我就多给你妈妈送礼物。”


    苏桂英嗔了他一眼，“你还挺多钱的啊？”


    江立锋憨憨一笑：“我的钱不都在你那么，有多少你比我清楚啊。”


    苏桂英笑道：“那不还是我自己付钱。”


    江立锋笑着点头：“对，还是你自己花钱给自己买礼物。”


    江清柠补充：“爸爸这是借花献佛，心意最重要，妈妈，你可不能辜负爸爸的这片心意啊，赶紧拿钱出来把金项链买了吧。”


    江立锋点头：“对，赶紧买了。”


    最后，苏桂英到底是从背包里拿出钱买下了这条金项链。


    店员笑着把金项链拿出来，“先生，女士，是打包还是在这就带？”


    江清柠道：“在这里就带。”她拍拍江立锋的肩膀，催他：“爸爸，快帮妈妈把项链戴上啊。”


    江立锋点头，把江清柠从怀里放下，擦了擦手，有些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拿出首饰盒里那根细细的项链。


    在店员的指导下，江立锋费了点功夫，总算是成功的把项链戴在了苏桂英的脖子上。


    店员拿出镜子递过来，“女士，您戴这款金项链很好看呢，您皮肤白，最适合戴黄金了。”


    苏桂英看着镜子里自己，伸手摸了摸颈上的项链，缓缓露出了笑容。


    “真好看，妈妈好漂亮啊。”江清柠拍手夸奖，说着拉拉江立锋的衣袖，“爸爸，妈妈是不是特别好看。”


    江立锋脸一红，点点头，低声道：“嗯，好看。”


    “那爸爸，你以后要常常给妈妈买金项链哦，最起码一年买一条吧。”


    “好，一年买一条。”


    苏桂英忙道：“有这一个就够了，年年买日子还过不过啦。”


    江清柠却认真道：“妈妈，一年买一条也就花爸爸一个月的工资，这又不会亏本，也是咱家的一种投资呢。要不是我的钱还得留着做生意，我就全给买黄金了。”


    苏桂英道：“全买了？那你还是留着做生意吧。”说着就催促父女俩赶紧回去，“好了，快回去吧，再不回去要把商场给买下来了。”


    第38章


    江清柠现在解决了妈妈的工作，正好能抽出空来想下一步干啥。


    今天买黄金的事稍稍的刺激到她一点，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实现金首饰自由呢。


    本来自己的存折里有八千块，取了两千给四叔买电子表，还剩下六千。


    够做什么生意呢？


    不过，在做生意前，还得找个靠谱的大人合作。


    ……


    这天放学回家，江清柠正牵着苏桂英的手和她说着学校里面的事，远远的在筒子楼下看到了熟人。


    “妈妈，那是四婶诶。”江清柠指着在筒子楼下来回踱步的人。


    苏桂英看过去，果然是李香秀。


    那你走过去打招呼：“香秀，你怎么来啦，吃饭了么？”


    李香秀看到他们母女俩，道：“大嫂，我找清柠有事。”


    苏桂英道：“先进家里再说吧。”


    领着人上了楼，苏桂英给她倒了杯水，笑道：“香秀，你先坐，我去厨房做饭。中午清柠姥爷送了条鱼过来还没烧，正好咱们晚上吃鱼。”


    苏父最近沉迷钓鱼，每天一大早就拿着鱼竿出门了，家里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吃鱼。


    李香秀道：“大嫂，不用麻烦了，我晚上不在这吃，我就和清柠说个事。”


    苏桂英放下包，道：“你们先慢慢聊，饭很快就做好了，可别先走啊。”说着就出门去厨房了。


    江清柠拉开靠墙的斗柜，拿出几袋子零食，又抓了一把糖果，一起端到桌子上。


    “四婶，有什么事啊，咱们边吃边聊。”江清柠笑着说。


    李香秀看她这架势，好笑道：“清柠真会来事儿，这是把我当客人招待了啊。”


    江清柠笑道：“因为四婶你不常来我家啊，是稀罕的贵客。等你多来两次，就让你自己请便喽。”


    李香秀摸摸她的头，笑：“行，以后我常来。”


    “四婶，快坐吧。”江清柠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啊？”


    李香秀道：“是这样的，昨天李小波来找我了。”


    “他？”江清柠挑眉：“他还有脸找你啊，四婶你没骂他么？”


    “当然骂了，本来我看在业子的面上，回回在院里见到他都没找他算账，他倒好，还自己跑我面前来了，不是找骂么。”李香秀想想还是气，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江清柠给她递了颗糖果，“消消气，他找你干嘛？”


    李香秀突然又笑了，道：“他来问我之前那批玩具在哪进货的呢，业子不在家，他没找到人就来问我了，哼，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啊。”


    说着，她一脸激动地说：“今天上午我好奇，偷偷跑去他摊子那看了，原先咱们卖给他的那些玩具已经都没了，现在摊子上换了一批新玩具。不过，那些破破烂烂的哪能和之前的比，一上午的功夫也没几个人过去玩。”


    之前摊子上的玩具都是江立业负责弄来的，李小波只在最早的一次跟着他来过一次苏家回收玩具，他一直就以为这些玩具都是从这一片小孩家那里回收的。


    等剩余的玩具被套完了，李小波自个跑来棉纺厂家属院回收玩具。


    谁知道人家拿出来的要么是坏了的，要么是老旧的玩具，看着和之前的差别太大了。


    他不信邪的跑了好几家，结果都是一样的。就只有一两家有几件和之前江立业弄来的款式差不多的玩具，但那些都是人家孩子喜欢的，不肯卖。


    当然想买也行，得加钱，价格快和一个新玩具差不多了。


    这时候他就十分后悔，当初怎么没有问清楚江立业是从哪里回收的玩具，京市这么大，一个个小区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所以，他就又来找江立业了。


    听完李香秀的话，江清柠有些奇怪：“哪怕玩具吸引不到人，可摊子上的一百、五十块钱总能吸引些人吧？”


    李香秀道：“我远远的看了，他把一百、五十的钞票换成五块、一块的了，要是我也兴趣费功夫套那玩意儿。”


    主要是摊子上的玩具吸引不到人后，来的人都是直奔着钱去的了，在被套走五十块后，李小波心疼坏了，把钱给换了下来。


    他想着，拿一块钱有机会换到五块、十块，也是换算的，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江清柠好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摊子折腾成这样了，还以为他能多撑点儿时间呢。”


    “哼，活该，谁让他背叛咱们的。”李香秀幸灾乐祸：“巴不得他那破摊子立马倒闭。”


    江清柠道：“那个摊子本就图一时新鲜，现在新鲜劲过了，也赚不到什么钱，让他自生自灭吧，咱们别管他就行。”


    “对，咱们不理他。”李香秀点头。


    苏桂英那边已经把鱼炖上了，进屋拿了食堂的饭票，“今天正好赶巧食堂师傅做卤菜，我顺便去食堂打饭，香秀，你是吃米饭还是馒头？”


    李香秀起身道：“大嫂，我真的待会就走，您别管我。”


    苏桂英道：“那不行，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不吃饭就走了像什么话，你要走了我可生气了啊。”


    江清柠也开口劝：“是啊，四婶，你还没在我家吃过饭呢，四叔不在，我们得帮四叔好好照顾你。”


    李香秀笑道：“那行，今天我就蹭一顿饭了，等你四叔回来，让他请咱们去饭店好好吃一顿。”


    “那我要狠狠宰四叔一顿。”江清柠笑着拍手。


    苏桂英拿上背包出门了，走之前交代：“清柠，你陪你四婶在家说话，我等会就回来。”


    “好，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四婶的。”


    江清柠笑着招呼李香秀吃零食，江立锋和苏桂英对她吃零食没有限制，他们也不懂这些是不是什么垃圾食品，只觉得孩子爱吃，又是在商场买的，也就随她吃。


    好在江清柠有点自制力，每天给自己定量。


    嗯，今天四婶来了，自己作为陪客，就多吃一点吧。


    撕了袋薯片递过去，“四婶，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李香秀吃了片，点头：“是香，怪不得你们小孩这么爱吃呢。”


    “哦，对了，”李香秀拍了下额头，“看我这脑子，还有件事想和你说呢。”


    “什么事啊？”江清柠给自己也拆了袋薯片。


    李香秀把头伸过来，笑盈盈道：“我们药厂的拆迁方案下来啦！厂里最后决定，房子的归属问题就按照当年第一批分房时候的登记表为准！”


    江清柠顿了下，忙笑道：“那恭喜四婶啦，你们家的房子能要回来了。”


    四婶笑着说：“你不知道，孙家的人看到通知下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江清柠道：“物归原主而已，他们没去厂里闹么？”


    “怎么没有！”说到这李香秀来劲了，“不仅孙家，厂里好多户人家都在闹呢，不服这个决定。”


    几十年来，厂里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换房子的有不少人家，其中涉及的矛盾也是一笔笔记不清的烂账。


    “他们不同意也不行，文件都下来了，厂里领导才不理这些人闹呢。”李香秀喜形于色，“听说厂里的几个领导近期都躲出去了。”


    江清柠提醒她：“四婶，这段时间你还还是尽量先别回娘家了，万一孙家狗急跳墙又弄出什么事来，还是低调的好，等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了再说。”


    李香秀点头，“好。”


    “那我爸妈还有我弟还住在那边呢，万一孙家打他们的主意怎么办？”李香秀有些不放心。


    江清柠却道：“没事，四婶你家里其他人的性子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谁和他们产生矛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在无理取闹。孙家要是不识相真去找你们家人麻烦，大家也不会觉得是你家里人故意找茬。”


    李香秀点头：“那倒是，他们是出了名的软性子，这么多年只有别人欺负他们的份，哪会去找别人茬。”


    江清柠笑：“这也是一种口碑了。”


    李香秀也笑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这性子能派上用场。”


    “事情都没有绝对嘛，有坏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就看咱们怎么利用了。”江清柠说着，把袋子里最后一点薯片倒进嘴里。


    李香秀点头：“行，那我最近就先不回去了，等拆迁的补贴通知下来我再回去。”


    晚上，等江立锋下班回来后就开饭了，看到饭桌上的炖鱼，江立锋笑了：“爸又去钓鱼啦。”


    苏桂英点头：“是的，今天运气好，钓上来小半桶呢，还分给了邻居。”


    江立锋道：“爸这是钓上瘾了。”


    “谁说不是呢，妈昨天还和我抱怨呢，家里都快能开鱼店来。”苏桂英说着给李香秀夹了一块鱼肚，“香秀，你尝尝，这鱼别看不大，味道还不错。”


    江立峰也道：“我觉得这钓钓鱼比在市场买的还好吃的。”


    李香秀笑道：“我还就爱吃小鱼，比大鱼嫩。”


    苏桂英给江清柠夹了块鱼籽，“小孩子吃鱼籽聪明。”


    江清柠道：“我本来就很聪明啊。”


    李香秀道：“这话没错，你四叔之前就老说，咱家的脑子都长到清柠这个孩子上去了。”


    苏桂英笑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啊，就说这次我家的事吧，要是没有清柠出主意，房子怎么可能从孙家手上要回来。”李香秀把他家房子的事又和他们夫妻俩说了一遍。


    “听说这一次厂里的方案就是潘主任提议的，厂里最初的房屋登记表也是他从档案室里找出来的。”


    江立锋惊讶：“这潘主任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江清柠咽下一口鱼籽，道：“这件事本来不就是他身为房管主任的职责所在么，而且咱们之前还帮了他儿子那么大的忙，现在四叔可还跟他儿子在南方拉货呢。”


    李香秀点头：“那倒是，咱们两家现在的关系可不一般。”


    苏桂英把一块挑完鱼刺道鱼肉放到江清柠碗里，又给李香秀夹了块卤牛肉，“来，香秀尝尝我们食堂的卤牛肉。”


    “谢谢大嫂，我自己来，不用给我夹菜了。”


    “行，就当自己家啊，想吃什么自己夹。”


    吃完饭，李香秀回家了。


    结果在大杂院门口碰到了李小波，他正在和人说着什么。


    李香秀下意识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一看，对面的人是院儿里的黄国庆。


    “国庆哥，我是真没法子了，你帮帮我呗。”李小波语气带着恳求。


    这让李香秀想到以前，李小波每次来找江立业帮忙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次次江立业都没拒绝过他。


    不过今天黄国庆却不买账，“李老板，您这话说的，我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难那能帮到您啊，这月份糖葫芦也卖不了了，我自己现在都失业在家呢。”


    李小波抿嘴：“国庆哥，你糖葫芦虽然没卖了，但是每天卖零食饮料也不少赚吧。”


    自从知道李小波和江立业散伙后，黄国庆骑自行车卖零食都绕着李小波的摊子，有时候还专门把自行车停在他竞争对手的摊前，他的这些零食饮料也能吸引不少人流量呢。


    “和您那套圈的摊子不能比，你那多赚钱啊。”说着，黄国庆故意重重的叹口气：“还是业哥对你好，拉你入伙摆摊儿，我就没那运气，只能自食其力。”


    李小波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顿了几秒，再次用着恳求的语气开口：“国庆哥，我……麻烦你和强哥他们说一下，咱们都是一个大院儿的，就别收我的保护费了。”


    黄国庆立马道：“我是跟你一个大院的不假，可强哥又不和咱们一个大院。”


    李小波道：“强哥不是没收你的保护费么，你就帮我和他说说，也把我的顺便免了吧。”


    黄国庆摇摇头道：“我还真没这能耐，当初强哥之所以把我的保护费免了，是我找业哥去说的情，人家是看在业哥的面子上，跟我可没关系啊。”


    李小波再次沉默了。


    黄国庆笑了，道：“小波啊，咱们从小都在一个院里长大，做人要有良心，业哥对咱们院里的弟兄们向来义气，但你不能当成理所当然啊。”说着，他绕过李小波向院里走去。


    李香秀听着很解气，从墙角出来，大步朝院门口走去。


    李小波看到她，上前一步想搭话，被李香秀狠狠一瞪，又缩了回去。


    活该！


    翻了个白眼，李香秀业绕开他朝院里走去。


    留下李小波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天周末，一家三口去公园划船。


    以前要么是江立锋加班，要么是苏桂英加班，他们家已经的这项计划一直延期。


    现在苏桂英换了工作，每周必休息，这一周还是大休，放两天假。


    昨天她就把家里卫生都给打扫了一遍，连床单衣服也都洗好了。


    “放两天假就是好啊，可以一天把家务干了，一天出去玩。”苏桂英现在是来越觉得这份工作换的好了，甚至觉得每月少的那三十块钱很值。


    他们家现在出去玩只需要等江立锋放假就好了。


    上午划完船，中午一家三口还去吃了肯德基，给江清柠点了份儿童餐，花了十二块五。


    江立锋和苏桂英买给女儿吃他们不心疼，但却舍不得买给自己吃，打算待会出去吃碗面就好了。


    毕竟现在猪肉也在两块五一斤，光一个儿童套餐就能买五斤猪肉了。


    不知怎么的，江清柠觉得今天的肯德基也不是很好吃。


    她心里下了决心：看来还是得赚点钱，到时候在肯德基里面包场。


    下午一家三口又去逛了会商场，只看不买的那种，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才打道回府。


    到了筒子楼下，隔老远江清柠就眼尖的看到了楼下站着的熟悉的人，“是四婶！”


    心里奇怪，四婶怎么又来啦，难道她家那边又出事啦？


    远远听到江清柠的声音，李香秀回头看去，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忙小跑过来，神色焦急：“大哥，大嫂，你们快回家看看吧，妈在家里和小妹吵的好厉害。”


    江立业不在家，江立文又在学校，李香秀劝不动婆婆和小姑，只能来找江立锋这个做大哥的。


    江立锋面色一变，忙追问：“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要是一般的小吵小闹，李香秀不会这么急的跑来找他们回去。


    苏桂英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道：“咱们还是先回去，路上再说。”


    本来准备把江清柠放家里，但江清柠却执意要跟去，夫妻俩想想也就把她带上了，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大晚上让她一个人在家确实不放心，索性一起带过去。


    路上，李香秀向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因为江珊工作的事，之前她通过那次面试后成功进了那家模特公司，只不过和她想的不同，这几个月都没活干。


    最近公司好不容易接了一个活，给一家新开业的站台。


    那家酒吧的老板也算财大气粗，一口气和他们公司签了一个月的合同，让他们旗下的模特连续一个月都去这家酒吧。


    江立锋一听，脸就沉了下来。


    让模特在酒吧站台，不得不让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江立锋问，以他对小六的了解，这种事她肯定不会主动告诉家里人。


    李香秀道：“后院儿的钱老二，他昨天晚上和朋友去那家酒吧玩，正好就碰到了……回来和他家老太太提了一嘴，这不，第二天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话传的挺难听的……”


    江立锋脸色更难看了。


    苏桂英开口问：“小妹是什么时候去那酒吧的？”


    “刚她说才去三天，谁知道就那么巧被熟人碰到了。”


    江清柠听着觉得这次小姑确实挺倒霉的，女模特在酒吧上班，这事就算是在几十年后也少不得人议论，更何况是九十年代。


    几人没再说话，急匆匆地赶回了江家大杂院。


    一进胡同口，明显感觉到有意无意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打转，等他们走后，还在悄悄议论着。


    人言可畏啊。


    江家屋里，江母气的捂着胸口，面色铁青，指着坐在床上哭泣的江珊，厉声道：“你辞不辞职？”


    江珊抽泣：“我，我都说了，就一个月。”


    “还一个月？！”江母怒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一天，人家的唾沫星子就已经能把你淹了！”


    江珊不服：“我管别人说什么呢，我又没去陪酒卖身，我是去工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你，”江母气的脚步踉跄，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去，幸好江立业及时赶到，堵住了她，连忙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妈，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江立业劝她，“有什么事慢慢说。”


    江珊也吓到了，起身要上前。


    江母却指着她，咬牙道：“你到底辞不辞职，你要还继续去那酒吧，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妈！”江珊眼泪汪汪，“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啊？”


    “是你在逼我！”江母说着两行眼泪流下，“妈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戏子的出身，怎么，你也要继续走我的老路么？”


    “我没有，”江珊急着解释：“我都说多少遍了，我只是按照公司的要求去给酒吧开业宣传，没有做你想的那种事！”说着，她抹了把眼泪，委屈道：“怎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苏桂英和李香秀一直在给江母顺气，江立锋在一旁劝：“小妹还小，有事咱们慢慢说，妈你别急。”


    江母吐了口气，看着江珊，道：“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让别人怎么看。不管你说的多天花乱坠，人家就知道你去酒吧上班了。”


    说着，她闭上眼，低声质问：“一个年轻姑娘在酒吧上班，你让别人会怎么想？”


    江珊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江母伸手打断：


    “你别和我说什么不好别人怎么说，你现在年轻不懂事，自然可以说这话。可你的人生还长着呢，迟早会为今天的任性付出代价！我作为你的母亲，我要是不阻止你，以后第一个恨我的就是你。”


    江立锋看着面前哭的满脸泪花的江珊，叹口气，道：“小六，妈说的对，你们公司要是真为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着想，就不应该给你们接酒吧的工作。听话，咱们明天就辞职，你要是还想当模特，咱们换一家公司，难道京市只有这一家模特公司么？”


    李香秀也点头：“是啊，小妹，就算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那酒吧里面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江珊低头沉默了。


    苏桂英走上前，拉着她到一旁坐下，又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小妹，我最近看书看到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都相信你是去正经工作的，可不能保证别人不对你做什么啊？”苏桂英耐心劝她，“咱们都是普通人家，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你要是出了事，妈可怎么办？”


    李香秀点头：“大嫂说的对，到时候别人还以为咱家是为了钱故意让小妹去那地方的呢。以前咱家最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小妹，你就是不工作，咱家也能养得起你，你四哥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他现在能挣钱养家了。”


    江珊慢慢停止了哭泣，家里人的话她也知道，都是为她好，可是……


    江清柠见她一直低头不说话，猜到肯定是有内情。”


    小姑，你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去啊？“江清柠突然发问。


    江珊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显然是被说中了。


    第39章


    江立锋眉头一皱，“是你们老板威胁你了？你别怕，我明天带你去找你们老板，咱们大不了报警。”


    李香秀也跟着说：“大不了咱们报警！在京市他们还敢做出逼良为娼的事么？”


    江母听了，转过头来，问：“小六，你说，是不是有人逼你了？”


    江珊吸了吸鼻子，道：“没，没人逼我……”


    “你还不说真话？”江母瞪着眼睛怒道：“难道还真是你自愿想去那种地方的？”说着气的头发晕。


    李香秀忙过去给她顺气：“妈，别生气，你还能不知道么，小妹不是那样的人。”


    她转过头，催道：“小妹，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清柠走过去，牵着江珊的手，轻声道：“小姑，有什么难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江立锋点头：“就是，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这样子弄的全家人跟着一起着急上火。”


    江珊被逼的没法子，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我和公司签了合同，要是提前辞职，得赔他们一大笔钱。”


    “啊？”李香秀感觉自己听错了，“你不干了，还得赔他们钱！”


    江珊点头：“这个行业前的都是这种合同。”


    江立锋皱眉：“那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和家里人提这事？”


    江珊低头小声道：“我，我当时没仔细看那合同，那么多页纸，签完了才知道有这条规定。”


    李香秀惊讶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这公司不是骗人么！国营工厂里不干了买断工龄还能从厂里拿一笔钱呢，怎么他那破公司还得倒贴钱。”


    江母哼了一声，“这不就和旧社会里要出戏园子得交赎身钱一样。”


    说着，她自嘲道：“我这辈子也是活太长了，还能见到我女儿要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得交赎身钱。”


    “妈，你这是什么话，”江立锋叹气：“小妹她也是被那公司给骗了，哪里能想到还有这种手段呢。”


    他们都是在国营工厂长大的，自来单位都是想方设法为职工们谋福利，吃饭在单位食堂，住在单位分的宿舍，小孩也是在单位学校读书，单位是给大家兜底的地方。


    哪怕辞职了，单位还得给一笔钱，怎么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从职工身上要钱的单位呢。


    “你辞职要赔他们多少钱？”苏桂英开口问。


    江珊道：“得赔他们五千块，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他们去酒吧了，那地方我也不想去的。”


    江立锋倒吸一口凉气，五千块钱，是他两年的工资。


    李香秀惊讶道：“什么？！五千块！他们怎么不去抢呢！不行，咱们就不给他，看他能怎么滴，咱们又没欠他们的。”


    江珊抽噎了一下，道：“公司说了，要是不赔钱就走，会打官司告我们的。而且，我们老板他在道上还认识人，到时候天天得有人来家里要钱。”


    “那就让他们来，咱们害怕他了。”李香秀很有底气，“你四哥在这一片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还能被他们唬住了。”


    江珊摇摇头，“不一样。就说那家酒吧，老板找了一群外地人当保安，万一出事了人一跑，哪像咱们知根知底的。”


    李香秀一愣，喃喃道：“也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且现在江立业已经走上了正轨，上次打架进医院的事已经够吓人的了。


    一家子陷入了沉默。


    江清柠此时开口问：“小姑，你们公司的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


    江珊道：“听说以前是制片厂的，几年前下海做生意开了录像厅，后面又开了模特公司。”


    江清柠脑中转了下，转头看向江母，问：“奶奶，您的好朋友崔奶奶家的大女婿好像就是制片厂的吧？”


    江母愣了下，点点头，“是，她大女婿是制片厂的摄像员。清柠，你怎么知道的？”


    江清柠道：“去年您带我赶大集的时候，不是正好碰到了崔阿姨么，她家的大女儿女婿也在，我看到她女婿背着照相机，装相机的包上印着制片厂的字呢。”


    江母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去年中秋的时候，确实在郊区的大集市上碰到过他们。


    “清柠记性真好，我都快忘了。”


    李香秀忙道：“妈，那正好，咱们去找崔姨帮忙吧，让他家大女婿帮忙把小妹这是给解决了。”


    江母点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


    哪怕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求她帮帮忙。


    苏桂英有些犹豫：“这，不是说那个老板几年前就离开单位了么，能行么？”


    李香秀道：“不管行不行，先试试再说呗。”


    江清柠道：“四婶说的对，先试试再说。奶奶，咱们不需要崔阿姨女婿帮着把小姑的合同给解决了。”


    一来是这件事确实棘手，人家不一定能帮到忙，就算能帮到，也不一定愿意。


    二来奶奶和崔奶奶虽然是多年的朋友，让她帮忙肯定没问题，可让她女婿帮忙的话，又是一回事了。


    请人帮忙也不能让人为难啊，回头奶奶和崔奶奶都不好相处了。


    江清柠继续道：“只需要他做个中间人，和那个老板约个时间，我们自己和老板谈怎么解决。”


    李香秀疑惑：“咱们自己谈？清柠，你有办法了么？还是说，你打算出这五千块啊？”


    江珊立马道：“不行！不用你们出钱，我再去酒吧上一个月班就行了，到时候再和老板谈辞职的事。实在不行，我就干满五年，合同上写了五年后我就能离职了。”


    江母拍着桌子，“你还想去那酒吧啊！我告诉你，明天哪里都别去，我去求你崔姨，大不了咱们借钱。实在不行，”江母看着屋子道：“实在不行把这房子卖了。”


    见两人又要开始争执，江清柠忙道：“奶奶，您可别冲动，明天去找崔姨就按照我刚说的，请他女婿做个中间人，把人约出来就行。”


    她又扭头对江珊道：“小姑，咱们不是还没和你老板谈么，不一定非得要五千块钱才能离职，说不定有其他法子呢。”


    一家人算是勉强维持住了镇定，同意了江清柠的提议，先把人约出来，看对方提什么要求。


    ……


    第二天早上，江母起来饭也没吃就出门了。


    崔姨那边也很爽快，听说了这事，立马就去女儿女婿家了。


    她女婿和模特公司的老板也认识，两人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哪怕现在下海发财了，对这个老同事老邻居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最后，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的上午，模特公司对面的茶馆里见面。


    这天，江立锋江珊带着江清柠，三人出门了，江母和李香秀本也想跟着一起去，被江清柠拦下了。


    “咱们是去谈判，不是去吵架，去这么多人，不仅没法从气势上压人家，倒让人家以为我们全家都没法子了，只能靠这一次谈判来解决问题。”


    江清柠的话在江家还是很有分量的，既然她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听着了。


    三人到了茶馆，崔家女婿已经来了，他叫安伯远。


    江立锋过去和他打招呼。


    “安主任，真是感谢。”


    “顺手之劳而已。”安伯远引着他们入座，“只不过我没法保证沈老板会不会同意，还得看你们怎么谈。”


    江立锋点头：“那是，能把人约出来已经很感谢了。”


    等了好一会，本来约的九点钟，沈老板直到九点半才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服青年。


    沈飞腾进门后，一眼看到了老同事安伯远，这次他过来也是卖他的面子，自己现在开的模特公司，后期还想投资电影电视呢，制片厂的人可不能得罪。


    至于江立锋和江珊，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员工入职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家庭，他签的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平头老板姓。


    不过这毕竟是京市，来之前还担心对方会请来什么难缠的亲戚呢。


    看到江立锋，眼尖的他已经知道，这也就是普通工人。


    不过，旁边怎么还坐着个孩子？


    沈飞腾心里闪过一丝不快，觉得对面真是拎不清，带个孩子跑来谈什么？


    “沈总，快请坐。”安伯远笑着上前迎人，给他做介绍。


    “这是江珊的哥哥，这边是他家女儿。”


    又对着江立锋道：“这位就是沈总。”


    江立锋起身，吸口气，笑着伸出手：“你好，沈总。”


    沈飞腾却没伸手，点点头绕开人，走到对面一屁股坐下。


    “咱今天又不是开家长会，还把孩子带来，不搞笑么。”


    江立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收回手解释：“今天家里没人带孩子，实在不好意思。”


    江珊气的想回怼，被江清柠拦下，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


    “沈叔叔，今天我是来给我小姑主持公道的，怎么，你怕了么？”江清柠一脸正劲地说。


    这话从她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一点威胁感没有不说，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沈飞腾把手里的包随意往桌上一放，点了点，道：“呵，有意思，你们家只有你个孩子能来出头是么。我告诉你啊，这里面是你小姑当初签的合同，白纸黑字在这里面呢。”


    他看了眼江珊和江立锋，一字一顿道：“想离开我这公司也行，五千块钱拿出来，我绝不栏人着。”


    江珊忍不住气道：“你太过分了！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和我说有这回事。”


    沈老板道：“字是你签的，我当初可没逼你吧？”


    江立锋道：“沈老板，你看，最低什么价格可以放我小妹走，五千块我们确实拿不出来。”


    沈飞腾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道：“今天既然安主任在，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样吧，四千八百八十八块，这个数字好，少于这个数就别谈了。”


    “你……”江珊气的站起来，指着他骂：“你个黑心王八蛋！”


    沈老板靠在椅背上面色不变，看了眼身后站着的青年。


    青年上前要对江珊动手，被江立锋起身拦了下来，抓住他的手，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安伯远咳了声，开口劝：“大家冷静点，今天是来谈事情的，可别在人家店里打架啊。”


    沈老板身后对青年点点头，青年退了回去。


    江清柠这时却拍了拍手，笑新说：“沈叔叔好厉害啊，出来还带着个保镖。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怕有人会报复你呢。”


    沈老板面色一僵，哼了声：“你懂什么，这是我助理。”


    江清柠抬头，让江立锋和江珊坐下。


    “爸爸，小姑，你们不懂沈叔叔他们做生意人的办事风格，讨价还价就是要一步步还嘛。”


    沈飞腾笑了：“听你这孩子的口气，倒像是很懂生意人似的。”


    江清柠微笑：“略懂一二吧。最起码我懂，今天您过来就没打算同意放我小姑走。”


    沈腾飞摊手：“那倒不一定，你们要是能拿出五千块，我绝对放人。”


    江清柠：“叔叔，你可是开了模特公司，也不差这五千块钱吧。”


    “这话说的有意思，我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沈飞腾起身就准备走，“我可没时间陪你们拉扯，能来喝杯茶都是看在安主任面子，有什么话等到你们有能耐再找到让我来喝茶的人在说吧。”


    江清柠道：“沈老板，急什么啊？刚我的话确实有问题，哪有人不差钱的呢，特别是你们这模特公司，几个月好不容易接了酒吧的一个大单，可不得好好去维护维护关系啊。”


    沈飞腾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坐在那的孩子，沉下脸问：“你什么意思？”


    江清柠倒杯茶，“我说不定有法子能让你摆脱酒吧这个难缠的单子，沈老板，有没有空坐下来听听？”


    沈飞腾的视线在江立锋和江珊脸上仔细端详一番，见他俩都是一脸懵的表情，知道不是他们指示这孩子说出刚刚的话。


    又看了眼安伯远，同样是一脸莫名的表情。


    江清柠微笑着看向沈飞腾，眼神平静。


    “倒是小瞧你了。”沈飞腾挑眉，重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这孩子胆子挺大，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


    江清柠喝了口茶，慢悠悠开口道：“沈老板听说是从制片厂出来的，以前开过录像厅，后有开了模特公司，我想下一步你是想往电影行业发展吧？”


    沈飞腾笑了，问她：“谁告诉你这些的？”


    江清柠道：“我自己猜的，刚不是说了么，略懂点生意。”


    “哦，那你继续说。”沈飞腾明显来了兴趣，看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江清柠依旧不缓不慢的开口：“从沈老板一步步的规划来看，对公司的未来规划是有清晰的目标的，想来你手下签的这些模特们，也是你寄予厚望的吧。”


    “把他们送进演艺圈里，可比去酒吧赚钱多了。模特公司最值钱的就是你手下的这批模特，你就这样让他们去酒吧？卖酒就算了，还一卖就是一个月，以后就算送到演艺圈，恐怕也会被别人捏着把柄吧？”


    一边说一边注意沈飞腾的神色，果然见他眼眸微动，沉默不语的样子就是被去说中了。


    江清柠微微一笑，继续道：“按理说你应该不会同意和酒吧签这单生意的，要么是酒吧给的钱太多了。要么是，他们使了手段，让你不得不同意。”


    沈飞腾问：“你觉得是哪一种？”


    江清柠故作沉思，想了两秒，笑道：“我觉得沈叔叔你应该不差钱，肯定是对方太坏了，逼得你不得不同意。”


    沈飞腾沉着脸不说话，幽暗的眼神看着前面笑吟吟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哈哈笑道：“有意思，那你觉得对面是怎么逼我的？”


    江清柠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沈老板你要是觉得我有点能力，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不管是刚刚的那番话，还是江清柠镇定的表现，都让沈腾飞心里开始对她改变了看法，再也没有刚见面时候的轻视。


    考虑了几秒后，他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沈腾飞还真不是自愿接的酒吧这单生意，他是制片厂出来的，从小就接触过国外的那些影视作品，心里也一直都想拍出那样的电影。


    后来出来做生意赚了钱，国内的演艺圈正在兴起阶段，见识过国外演艺圈的他，一门心思就想提前挤进去。


    所以他才开了模特公司，签了几个精心挑选的模特。


    这都是他准备用来冲击演艺圈的苗子，所以哪怕之前半年一直接不到活，他也开工资养着她们，没给她们随便接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活。


    那家新开业酒吧的老板，是他开录像厅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帮了自己一个忙。这次找到了自己，让他等酒吧开业的时候，把公司旗下的模特都带过去给他站台。


    沈飞腾自然不愿意，当时和酒吧老板打了个太极给拒了。


    谁知道没过一个星期，沈飞腾他弟弟就被扣在了赌场。等他赶到的时候，对方拿出了一张欠条，而这家地下赌场的老板，就是酒吧的老板。


    他知道，这事不是还钱就能解决的了。


    对方是故意做的局，自己能拿钱解决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


    没办法，沈飞腾只能同意让公司的模特们去新开业的酒吧一个月。


    听完后，江立锋实在忍不住问：“那个酒吧老板既然这么厉害，难道还找不到其他人们，为什么一定要你们公司的模特去。”


    沈飞腾哼了一声，道：“你妹她们这一批模特，我从招进公司就是重点培养她们，隔三岔五的找老师给他们上课，走台步、跳舞、形体管理，还教化妆、打扮，我这可是按照明星的标准培养的！”


    “他白广志就算在道上混的再好，也没法一下子找到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姑娘。再说了，他能找到的也就是奔着钱的人，在那个场子里，反而不为了钱的气质更吸引人……”


    说着，沈飞腾叹口气，道：“所以，这也不是我非不放人，我这也是没法子，你们就忍忍，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以后公司也不会再接这种活。”


    江清柠却道：“这次要是你们成功的把他的酒吧吸引来客流，红火后，其他的酒吧难道不会效仿么？沈老板，那个白广志在你身上使用的手段，有心人不难打听出来吧？”


    江珊点头：“没错，以后要是其他家酒吧也逼着你把我们再送去酒吧呢？”


    沈飞腾沉默了。


    显然这件事他也想过。


    不过这事其实也难不倒他，大不了到时候再把人送去呗，然后重新开一家公司再招人。


    只是这样一来，他目前在公司的投入，和对模特们的投资就全打水漂了。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办法？”沈飞腾盯着面前的小孩，语气低沉，这时候再也不是把她当个孩子看了。


    江清柠勾起嘴角，道：“这件事的重点就在于，那位酒吧老板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沈飞腾想也没想，道：“当然是为了让他酒吧的生意好起来，那条街晚上的时候喜欢特别热闹，已经开了三家歌舞厅两家卡拉OK和一家酒吧了。”


    江清柠点头：“没错，开店做生意自然是要赚钱。那么，我们想个法子让他赚到钱不就行了。”


    沈飞腾嗤笑：“哪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不说你我有没有开酒吧的经验，就是那条街，已经有一家生意特别好的酒吧，怎么从那抢人可不是简单的事。”


    江清柠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可以保证，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用不了多久，他家的生意肯定会超过对家酒吧。”


    随后，江清柠简单的向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沈飞腾听了，眼睛转个不停，过了几秒，犹豫道：“你跟我保证可不行，得让白广志同意才行。”


    江清柠给他倒了杯茶，“那就麻烦沈老板把消息带给这位白老板了，我今天能说服沈老板您，就有信心能说服白老板。”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笃定。


    沈飞腾咬咬牙，端起茶杯里一饮而尽，“行，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得罪了姓白的，我可帮不了你们。”


    江清柠轻描淡写道：“你放心，这件事失败了我们也不会赖到您头上。再说了，现在可是法律社会，白老板想把生意做下去，就不会怎么为难我们。”


    沈飞腾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找白广志，你们等着吧。”


    第40章


    不知道沈飞腾去和白广志说了什么，总之再次回茶馆的时候，就把他们带去了酒吧。


    “他说要当面见过你们再决定。”


    安伯远就没再跟着一起去了，江家三人和沈飞腾，还有他的那个助理，一起去了酒吧。


    江清柠发现还真是巧，这家酒吧就在上次他们卖香皂的广场后面的一条街，经过广场的时候，门口的香皂还在卖呢，一左一右摆了两家摊子，听说前段时间很热闹。


    只不过现在生意已经没之前红火了，偶尔有零星两个人过去碰运气。


    经过那段风头，大多数人也回过味，这彩电的中奖率太低了，花钱去买了一堆香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完。


    ……


    酒吧的老板白广志，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留着光头，穿着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脚上悄悄还穿了双皮鞋，一身怪里怪气的。


    看到他们进来后，眼神在几人身上打了转，满脸精明。


    “老沈，你确定，刚你说的能把帮我把酒吧生意搞好的人？”白广志看着沈飞腾问。


    沈飞腾点点头，指着刚到人大腿边的江清柠，道：“主意是她出的。”


    白广志这才把视线下移，看着江清柠愣了几秒。


    “这不闹着玩呢么？”白广志好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地方可不是带孩子来玩的，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江清柠上前一步，抬头定定的看着白广志，脆生生开口道：“白老板，你先听我说完再赶人也不迟。你们酒吧也开业几天了，看来还是竞争不过对面啊。”


    白广志听到她这话，顿了下，再次把视线放下江清柠的身上，重新打量一番，道：“哦，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清柠指着门口摆放的一排排酒瓶，“我从那些就看出来的，生意好的话，怎么会堆那么多酒卖不出去呢。”


    这家酒吧占地有五六家门面房的位置，门前一大片空地，整齐的码着一箱箱的酒，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三四千瓶。


    白广志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这里可是酒吧！有酒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对面那家酒吧门口不也堆着一堆酒么。”


    江清柠却道：“有酒当然很正常，不过，刚刚我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你们外面的一些酒箱上面还残留着开业当天的礼花碎屑，这些酒放在门口三天了吧。”


    “当然，酒吧囤一些酒也很正常，你们肯定也是有的仓库专门存放这些酒。门口的那些是你们第一天开业用来吸引顾客的，按照你的设想，应该是前两天就卖完，然后再开始慢慢出仓库里的酒。”


    说着，她摇摇头道：“很不幸的是，本来第一天打算卖光的酒，三天都没卖完呢。”


    白广志听着，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看向江清柠的目光带着审视。


    沈飞腾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见到他沉下了脸，心里悄悄擦了擦汗。


    万一这白广志发火了，可别连带着自己也倒霉啊。


    江清柠继续说：“而且，对面的酒吧看起来生意比你们好很多呢，门口还贴上了周年庆的宣传标语——啤酒买一送一。看来是要和你们打擂台啊，作为一家刚开业的酒吧，白老板，压力很大吧？”


    沈飞腾都想捂住她的嘴了，这不是往人肺管子上戳么。


    白广志却咧开嘴笑了，“你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说着，伸手让下属把旁边的桌子收拾干净，请他们过去坐。


    “来，咱们坐下慢慢说。”白广志笑着做了请的姿势，“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这位小朋友，别介意啊。”


    全程没开口说话的江立锋和江珊兄妹俩对视一眼，疑惑这白老板怎么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快？


    江清柠也扬起笑脸，道：“白叔叔太客气了，您经营这么大一家酒吧也不容易，能有空见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哎呀呀，谁说不是呢，这酒吧才刚开业，我真是忙的昏头转向的。”白广志笑着领众人坐在沙发卡座，又对旁边的属下交代，“去，给贵客们上几瓶好酒，把我珍藏的威士忌拿来。”


    他扭头对众人道：“这可是从苏联那里进口的烈酒，可带劲了。”


    江清柠老神在在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整个人都陷在里面，她抬手道：“大中午的就别喝酒了，我要喝可乐。”


    “哈哈，小孩子确实不能喝酒。”他笑着让下属上几瓶可乐来。


    众人落坐后，白广志开口问：“这位小朋友，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江清柠，这是我爸爸江立锋，这是我姑姑江珊，她是沈叔叔模特公司的员工。”江清柠介绍。


    白广志恍然：“哦，我说怎么觉得这姑娘眼熟呢，还以为是长得像哪个电影明星，原来是沈哥你的员工啊。”


    江清柠开门见山：“这次来您这，也是为了帮我小姑解决她工作上的难题。如果我能帮您把这酒吧生意变的好起来，那沈叔叔公司和你签的合同是不是就结束了。”


    “那当然，只要你们能把生意给我超过对面，我就立马把尾款打给沈哥。”白广志提出了要求。


    他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这家店不是他一个人出的资，背后还有大老板，当初他可是保证过的。谁知道现在生意一直被对面酒吧压着，压力很大。


    江清柠点头，又看向沈飞腾，“沈叔叔，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姑姑的合同？”


    沈飞腾道：“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离职费我就不提了。”


    江清柠满意了，便道：“行，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坐起身，问：“白叔叔，你们现在还剩多少酒？进价成本是多少？”


    白广志也没瞒着，“门口有三千多瓶啤酒，仓库里还有两千多瓶，一共五千多瓶。这个酒我当初还特地在啤酒厂进的贵酒，一瓶一块钱呢，不像对面那家，成本价就七毛。”


    谁知道结果还卖不过对面。


    “售价多少？”


    “两块钱一瓶。”


    那怪不得了，对面七毛钱一瓶，买一送一还有的赚呢。


    关键只有三毛钱的成本差距，酒的口感也没明显的差距。


    江清柠又问：“还有其他的酒么？”


    白广志道：“就啤酒是大头，剩下的都是烈酒。仓库里还有五百瓶威士忌，一百瓶龙舌兰，九十几瓶瓶伏特加吧。”


    “那你们前三天一共卖出去多少瓶酒？”江清柠继续问。


    白广志道：“就第一天生意好，卖出去八百瓶啤酒，那些烈酒卖不去五十几瓶。后面两天，被对面那家酒吧搞活动，加起来才卖了五百瓶啤酒。”


    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剩下的五千瓶啤酒，一个月也卖不完。


    白广志叹气：“我跟啤酒厂签了合同，一个星期后再送两千瓶过来。”


    江清柠嘴角抽抽，“所以，你原本是打算一个星期能卖出去六千瓶啤酒？”


    一晚上差不多要卖出去一千瓶。


    白广志道：“我们开业前，特地派人去对面调查了一番，他们烈酒是按杯卖的，咱们不好估算卖了多少，可啤酒的出货量大，基本隔段时间就要进货。我们估算了一下，他们一天卖出去的啤酒大概是在六七百瓶的样子。”


    “他们那卖的是什么酒啊，还有店里过气的破装修，我这店怎么都比他们的强吧，结果……”


    江清柠懂了，看来这位白老板一直对标的都是对面酒吧，只要自己能把顾客给抢回来，这事就成功一大半了。


    “不错，我也觉得咱们这酒吧处处都比对面强。”江清柠附和着说，“咱们这里面的家具，看着就不便宜。”沙发坐着挺舒服的。


    “我这可都是在商场买的进口货，这沙发，是美国产的，一个就要好几千呢。”白广志指了指沙发，又指着面前的桌子，“你看这桌子，可是纯实木的，结实着呢。”


    也许是憋坏了，白广志把这店里的东西全给众人介绍了个遍，甚至连地板砖都比对面用的料好。


    “那为什么生意做不过对面啊？”江珊小声道。


    一时间，众人安静了。


    白广志倒也没生气，只是无奈摇头：“还不是他们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也让人悄悄去看过，你们不知道，他们那里一到半夜，就开始搞一些特殊活动，请那些小姑娘在上面边跳边脱的……”


    也许是意识到江清柠还是个小孩，内再继续说下去，咳一声，道：“我这可是正经酒吧，做不来那事。”


    江珊悄悄撇了撇嘴。


    江清柠点头：“不管做人还是做生意，咱们都得行得端坐得正，不能搞歪门邪道。”


    “对，小江朋友这句话说到我心里了。”白广志连连点头，“咱们都是正经道上的，可不屑研究那邪门歪道。”


    江清柠道：“行，情况我也了解了，那么我们就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打败他吧。”说着，她笑了，“咱们运气好，最近正好有一件热点可以利用。”


    “什么热点？”白广志疑惑。


    “世界杯啊，三天后就要四分之一决赛了。”江清柠挑眉。


    今年是国内第一次转播世界杯赛事，不仅报纸上刊登了好几期报道，电视新闻也在实时播报赛程呢。


    白广志挠头：“什么是世界杯啊？”


    他是从来不关注体育赛事的人，也不看报纸新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词。


    沈飞腾眼睛一亮，激动地拍腿道：“就是足球比赛啊，今年在意大利举办的，前几天刚结束了八分之一决赛，我和我爸熬了几个通宵呢。”


    这时候，接触世界杯这种国外赛事的，还是少部分人。


    白广志不解：“踢足球啊，有我们国家的队么？”


    “呃，没有。”沈飞腾摇摇头道，“不过很快就会有的，现在国家重视体育发展，奥运会都申请下来了，以后说不定世界杯还在我们国家举办呢。”


    他开始美好展望。


    “没有我们国家的球队，那谁会看啊？”白广志摊手，“世界杯，好多人都没听过的东西，能行么？”


    江清柠道：“既然大家没怎么听过，正好咱们借着这个机会，给大家普及一下。”


    说着，她开始严肃了表情：“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完。”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啤酒给改一下包装，一瓶啤酒是多少毫升？”她看向白广志问。


    “五百毫升，都是啤酒厂生产的标瓶子。”


    江清柠皱眉：“太多了，喝完一瓶人都饱了，哪还有肚子继续喝，改成200毫升的吧，两口喝完还能继续喝。”


    白广志忙打断：“这，这怎么改啊？啤酒厂不接受退货的，而且他们厂也就这一种啤酒瓶。”


    江清柠道：“啤酒瓶我们找人定做，借用他们的仪器给我们分装就行。”


    “找谁做？”


    江清柠看向江立锋，道：“爸，你们玻璃厂200毫升玻璃瓶的产线么？”


    江立锋点头：“有是有，不过那是给汽水厂定制的产线。”


    “没事，都一样，就麻烦你下午去厂里找销售科，我们要定一万三千瓶200毫升的玻璃瓶，玻璃原料我们这也有，看能谈到多少钱。”


    五千瓶500毫升的啤酒，改成200毫升的，到时候就变成了一万两千五百瓶。


    “咱们只需要把原先的啤酒倒出来，瓶子送回玻璃厂融了重新做出符合要求的，再拉到啤酒厂去罐装就行。”


    江清柠看向白广志，道：“白叔叔，你下午就去和啤酒厂联系，看帮忙罐装的话怎么收费。”


    白广志张嘴想说什么。


    江清柠没理会，继续说：“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对吧，又不用他们出任何成本，后期我们还会继续在他那里下订单呢。”


    白广志见她雷厉风行的样子，点了点头，“行，我待会就去，我和他们的销售科长很熟。”


    “小姑，”江清柠又看向江珊，“你去联系印刷厂，就是四叔朋友上班的那家，让他按照我们的要求，打印一万三千份贴纸，具体的打印内容我之后和你说。”


    江珊被喊到一个激灵，忙点头：“好，我知道了。”


    江清柠点头，“行，那咱们就先把事情办了，下午结束后再在这里碰头。”


    领到任务的几人纷纷点头。


    沈飞腾咳了一声，开口：“那个，要是没我的事，下午我就先不过来了。”


    江清柠挑眉：“沈叔叔，没忘了你。你办公室有电视吗？”


    “有啊，你想去看么？”沈飞腾点头，“我那点台电视可是日本进口的，21寸彩电，看电视电影可清楚了。”


    做为一心要进军影视圈的人，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都配置了最好的电视。


    江清柠笑：“我想替沈叔叔借用你的电视一段时间，放到咱们酒吧来，免费请人看世界杯。”


    “啊？用我办公室的电视啊？”沈飞腾有些心疼。


    江清柠点头：“你家里应该也有吧，要是能一起拿来就更好了，多多益善。”


    沈飞腾忙道：“就办公室的吧，家里的那台我爸妈要看。”


    白广志说：“我家里也有一台彩电，还是沈哥去年送我的，我下午一起拿过来。”


    江清柠点头：“那再好不过了，白叔叔，你最好再找两台黑白的电视过来，到时候就放在外面请路人看，也是吸引客流量。”


    “好，没问题。”白广志点头，还特地说：“都找彩电来会不会好点？”


    “不用，就黑白的就行，总得内外有别，让人知道进店里是有特殊优待的。”江清柠解释。


    “对，这个法子好。”白广志连连点头。


    下午，白广志跑去找了啤酒厂的销售科长，“老张，上次从你这进的货可都还压在我那里了，你要是不同意帮我罐装，我就把货再拉回来退货。”


    “你，你这……诶，好吧。”张科长点头同意了，“你们明天晚上的时候把货拿来，那时候一半生产线都在休息，我去找生产科说一下。”


    “行，谢谢您咧。下次我继续从您这进货啊。”


    张科长笑笑：“你能把这次的卖完再说吧。”  。


    江立锋今天本就是请假的，下午回到厂里，在厂门口遇到了他们王主任，看到他好奇地问：“江立锋，你不是请一天的假了么？”


    江立锋道：“我有点事要找销售科，有朋友托我来问点事。”


    王主任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把他拉到旁边小声说：“立锋，我知道你家里事情却是很多，不过最近你还是注意点少请假的好。”


    江立锋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王主任道：“我不是不给你请，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提醒你是因为厂里很快要迎来大动作了。”


    江立锋愣了下，问：“什么事啊？”


    王主任道：“厂里有一批人要下岗了。”


    “什么？”


    “小声点！这件事我只和你说了，你最近注意点，被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江立锋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厂里这几不是挺忙的么，还接了国外的单子呢。”


    王主任拍拍他的肩膀道：“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咱们能做到就是提前给自己做打算。”


    等王主任进了厂里，江立锋还站在原地发呆。


    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听到不少人下岗，可没想到，有一天快轮到了自己。


    就算这次自己没下岗，可下岗的其他人也都是自己多年的同事，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诶……


    缓了一会，他收起情绪，转身向厂里销售科走去，还是先把手上的事办了。


    销售科长——纪科长，见到江立锋过来诧异了一下，等听明白他这是要定做啤酒瓶，还一做就是一万三千瓶，忙热情的请他坐下。


    纪科长亲自起身倒了杯茶递给江立锋，笑道：“当然好了，你在生产车间，也知道我们最近刚完成一件大单，厂里的流水线正好有能抽出空来。”


    江立锋把江清柠交代的要求转述：“他们是要做200毫升的啤酒瓶，就是汽水瓶的大小，我们厂有现成的模具，只是需要把酒瓶的颜色做深点。”


    关科长点头：“那没有问题。”


    “那，咱们这边开价是？”


    关科长想了想，道：“咱们给汽水厂开的价格是1毛5一个瓶子，既然你朋友他们自带原材料，那就收1毛钱一个瓶子吧，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亲情价。”


    江立锋也没还价，江清柠特地交代的，只要控制在1毛5就行。  。


    下午众人又回到了酒吧，白广志先汇报：“啤酒厂已经同意了，还把他们厂的货车借给咱们拉货，不过这次得再给他们补一千五百块钱。”


    本来啤酒销售科的张科长开了三千块钱的价格，被白广志软磨硬泡到了一千五百块。


    江立锋接着说：“我们玻璃厂也同意接单，一个瓶子一毛钱，咱们要做一万三千瓶的话，就是一千三百块。”


    白广志点点头，这个价格还能接受。


    江珊道：“我这边也和印刷厂谈好了，因为要彩印，会贵一点，给了我们一个总价，一千块。”


    最后加起来就是三千八百块。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白广志爽快的掏出钱。


    两天的时间，几人加班加点的在啤酒厂和玻璃厂来回奔波，总算是把啤酒全分装在了新的包装瓶里。


    一共一万两千八百瓶。


    这天，京市东城区的各大商场和家属区，就看到有几个小年轻骑着自行车转来转去，每个自行上还绑着一个喇叭，里面放着重复的一句话：


    “好消息！好消息！今晚九点同乐街的动车酒吧免费请大家看意大利世界杯了！酒水畅饮！”


    “好消息！好消息！今晚九点同乐街的动车酒吧免费请大家看意大利世界杯了！酒水畅饮！”


    ……


    这只奇特的自行车队，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一路大喇叭的喊着很是引人注目。


    “这是干啥啊？”


    “你没听说么，那个什么酒吧要请人看世界杯。”


    “什么是世界杯啊？”


    “就是踢足球，国外那些人可以换这个了，今年央视转播呢，前几天刚结束八分之一决赛，你家不是有电视么，你没看啊？”


    “我家的电视天天被老人小孩霸占着，都是他们看什么我跟着看。”


    “晚上九点才开始，你家里人还没睡啊？”


    “嗐，那么晚了开电视不吵到他们睡觉么，我哪敢啊。”


    有人提议：“那咱们晚上一起去那家酒吧看呗，正好在这附近。”


    “行，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杯有啥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