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如庄麟不知道, 此时此刻，“蛇”正在崩溃的大叫。


    “全世界都在陪他胡闹！”


    去研究所传递手令的那个年轻人，瓦佳里对他印象深刻。


    或许是因为他偏向东方血脉的柔和面孔，也或许是因为他凭空摸出来两把火焰长刀时,瞳孔里旋转着的、熔岩一般的暗红色裂纹。


    准确来说,研究所里所有人都对他印象深刻,他就是那么一个刀剑一般锐利的人，见过他的人从心脏到眼睛都会被割开深刻的伤痕。


    这些人里，包括“蛇”在内。


    “这种东西也是能往论坛里发的吗？算了,但是贺潮音,怎么会是贺潮音！”


    “蛇”看起来已经接近精神错乱了。


    或许是因为论坛上看到的新消息太震撼, 也可能是因为柳纯正在对他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活体解剖。


    是的, 这就是柳纯留下他的原因。


    她无比迫切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在以往的两次尝试中, 全世界都欢呼雀跃, 认定她是创世的那场雨，是阴极而生万物的帝女。


    柳纯不太在乎这些言论, 拯救世界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也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自己的无能为力。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柳纯简直暴怒, 当时她试图抹掉所有诡异的存在，但是竟然不能做到。


    这暴怒须臾而起, 也在须臾之间被压制下去。


    因为她意识到问题的根源，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不明白。


    她不理解诡异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样子的定义，异能力者算是诡异的一部分吗？


    如果算，那是不是要把他们一起抹掉？如果不算, 那依附在他们身上的超凡能力又该如果处理？


    她无所不能，但她只是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边缘的孩子。


    所以柳纯开始研究。


    从解剖异能力者的躯体开始做起。


    实验体有且只有一个，就是“蛇”。


    “蛇”一开始是很崩溃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亲眼看着自己被切成一片一片，再被重新黏起来，像黏土娃娃一样。


    柳纯一度担心他会死掉，但他的适应能力很强，没多久就学会在柳纯解剖他的时候刷论坛转移注意力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四大皆空了，所以时不时还会锐评两句。


    在他的评价体系里，赵红缨已经被情爱所耽，不堪大用了。


    燕游年，之前他倒是觉得燕游年很有潜力，如此杀伐冷酷的君主十足符合他们“金苹果花园”的审美。


    但自从看到燕游年真情实感的冲柳纯叫姐姐之后，燕游年的形象也崩塌了。


    “序列之君的时间多么宝贵，他竟然用来把我处理成一个毛绒娃娃，懂不懂什么叫轻重缓急啊？我看他已经遗失了当初登上王座时那颗冷酷的心脏。”


    “蛇”如此锐评，冷静而且冷酷。


    柳纯不太关心他的想法，但是从“蛇”偶尔的自言自语中，也隐约意识到，“蛇”另有崇拜的高阶超凡，不是序列之君那样的真神，而是异能力者序列中的，一位人类。


    “蛇”心情好的时候还跟柳纯念叨过他的这位偶像。


    那是在一个冬天，“蛇”作为金苹果花园的底层小研员，深入远东去收集与【冬】相关的情报。


    这是一个很出名的诡域，几乎摧毁了整个远东、西伯利亚、连带着半个欧洲。


    其中的概念聚合已经严重到无限接近【序列之君】的程度，这种诡域已经没办法暴力拆解了，只能寻找封印物稍微镇压。


    但暗地里又流传着隐秘的消息，说只有序列之君才有资格镇压这种等级的诡域。


    而且必须是新登上王座的、契合【冬】的概念的序列之君，不然概念聚合体之间的冲突只会让旧有的序列之君失控。


    柳纯理解了一下：也就是绝症，没治了。


    所以【冬】的诡域变成了绝地，除了某些人没办法，只能在里面绝地求生之外，其他所有正常人都离得远远的。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个圣地。


    毕竟【冬】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邪恶而肆意的序列之君。


    那些疯狂的密教团体试图从中窃取超凡知识，于是前仆后继的有人奔赴这一绝地。


    “蛇”当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毕竟绝地这种地方，从踩进去的第一步，就等同于站在了赌桌上。


    要么大获全胜，要么输掉全部，只是这张赌桌上的筹码是命。


    据“蛇”所说，他的运气很好，他几乎就快死在【冬】的诡域里，当时他甚至还没有深入，而仅仅只是徘徊在边缘区域。


    说到这里的时候，系统好奇的问里面到底有什么。


    柳纯帮忙重复了一遍。


    “蛇”很诧异柳纯竟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过于诧异，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里面有怪物，很多，长着各种胡乱潦草的模样。


    晚上还会出现燃烧篝火的小木屋，但那全都是幻觉，其实是一张又一张张开的嘴巴。


    有一个童话故事叫做《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小姑娘擦亮火柴就能看到幻觉中香喷喷的烧鹅和辉煌的圣诞树。


    他怀疑那个童话故事里藏着【冬】的线索，在那个巨大的诡域里他遇见了无穷无尽的幻觉。


    幻觉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陷阱。


    “蛇”谨慎的躲开了所有陷阱，他没有被幻觉诱惑，但他的血管里开始长出来细小的霜花。


    他每天都割开血管，观察霜花的生长趋势，以及尽可能把血管里的霜花挑出来。


    但是没用，最后霜花从皮肉底下长出来，密布在他的头发和眉毛上。


    他意识到他会死在这里，就像是童话里的那个小女孩儿一样，独自一个人，在这样的绝境里，默默的成为一座挂满霜花的冰雕。


    但是太阳升起来了。


    无边无际的冰雪地里，太阳的光辉洒遍每一个角落。


    但那光并不慈悲，而是一视同仁的炙烤冰雪中的全部东西，无论死活。


    “蛇”觉得自己要被烧死了，超凡体系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开启一场厮杀。


    霜和火同时在他血液中流淌，他痛的快要昏迷过去。


    但最后他还是睁开眼睛。


    他已经远离了【冬】的诡域，记忆里不剩下任何细节和片段，只是还记得那无穷无尽的，把整个世界都烧灼到滚烫的光和火。


    后来“蛇”在“金苹果花园”里一路升职，开始拥有更多的权限，接触到更多的卷宗。


    他于是知道了那是【青铜】序列的高阶超凡，号称【太阳神鸟】。


    这原本是一个阶级的名字，但这那个时代，这四个字只用来代指一个人。


    【太阳神鸟】贺潮音。


    【青铜】序列有高高在上的君主，贺潮音的地位与赵红缨等同，是君主在人间的代言人。


    他不出名，因为他不在大夏境内活动。


    从很早之前开始，大夏内部就在忧虑【冬】的诡域持续扩张，终有一天会蔓延到大夏境内。


    贺潮音就在这样的忧虑之下奉命出使远东。


    他接到的命令是，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的钉住【冬】的诡域边缘。


    这项任务没有设立任何示警机制，因为人类没有任何手段能在【冬】的诡域中传递讯息。


    所以他们只保留了最简陋也最原始的一种信号机制，犹如古时候烽火台上的狼烟。


    倘若有朝一日【冬】继续扩张，则证明贺潮音已经死在了里面。


    “蛇”当时撞见的就是贺潮音惯例的在【冬】的诡域之中巡视，犹如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驾着纯金的马车经行过天之极点。


    他没有看到“蛇”的存在，只是他的光辉短暂了灼伤了“蛇”的血管，从那之后“蛇”就视他为偶像。


    用“蛇”自己的话来讲，他仰望太阳攀登神秘学的台阶。


    但是！


    现在！


    在“蛇”眼中犹如太阳一般冷酷残暴，也犹如太阳一般高高在上的偶像，他的照片，被人毫不遮掩的放在了论坛上。


    主题贴：惊报，赵红缨有对手了！


    下面附上的是一张贺潮音双持火焰长刀站在研究所里的模样，他面容冷峻，眼瞳中流转着熔岩一般暗红色的裂纹。


    瓦佳里站在他面前，整个人看起来惊恐、柔弱、无助。


    再下面详细介绍了贺潮音是如何冲进人家境内最高权力机构，“友好”的弄到了一张手令，再是如何冲进来人家研究所内部，要求：


    “不惜投入海量资源和代价，我要人类的月亮在近地轨道上重新升起！”


    “不是，他跟月亮较什么劲啊？”


    “蛇”崩溃道。


    他已经有路径依赖了，活着换句话说，已然ptsd了，经过论坛的数次洗礼之后，“蛇”脱口而出的就是：


    “不会是因为他女朋友想看月亮吧？对手的意思是跟赵红缨比谁更会谈恋爱是吗？”


    ——


    “贺潮音知道的意思是吴钩也知道了，吴钩知道的后果就是第一经纶可能大概或许也——”庄麟正在念念有词。


    “地上代行人”这个职务，不是说着好听的。


    【青铜】的序列之君名字叫吴钩，贺潮音是他的地上代行人，这就意味着吴钩随时可以分享贺潮音眼睛里看到的全部。


    某种意义上来讲，“地上代行人”是君主的刀剑和手脚，他们在君主面前没有秘密。


    这也是真神们观测人间的一个必要途径。


    确保远在神国也不至于错过人间的任何大事。


    但是……但是这次……


    阿尔兹海默一言不发的坐在庄麟身边。


    他看不懂，从写情书开始就已经看不懂了，到现在更是已然丧失了全部力气和手段，所以他保持沉默。


    赵红缨忽然推门进来，“【道主】神降，预计还有十——”


    庄麟大惊，“他来干什么？”


    继而大怒，“这公平吗？他这么闲为什么不来写情书！”


    然后才想到问，“预计还有十分钟？”


    赵红缨顿了顿，“九、现在是一。”


    倒计数结束。


    无事发生。


    庄麟疲惫的扶额，“他说什么了？”


    赵红缨没说话。


    另有一个陌生的，冷肃的犹如玉器相击的声音说，“丢人现眼的东西。”


    庄麟听了，没生气。


    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人会说什么，性格如此，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尤其这次实在闹的太荒唐，就不说苏夜一把撕掉人间与超凡之间的帷幕、燕游年的那个诺贝尔文学奖、就他自己这个情书写的也是，何止胡扯荒唐，简直妥妥的昏君，有亡国之相的那种。


    被骂几句是肯定的，而且肯定不止被骂那么简单。


    但是这次……


    庄麟笑眯眯的说，“哎，没错，你说的都对！”


    写情书丢人现眼，谈恋爱丢人现眼，为了女朋友搞的全世界天翻地覆更是丢人现眼中的丢人现眼。


    但是庄麟只要一想到，如此危急关头，这位突然神降，而且还是如此凑巧的来到了第七基地。


    再想想自己一头雾水的神降之后，所面对的场面，以及命令。


    庄麟就很想笑。


    写情书是很丢人现眼，但你以为，你就不用写了吗？ ！ .gif——


    作者有话说：双人任务！ （不是）


    今天也是短短的一章，但是跟老师们汇报一下加更我都记着，忙完就开始补[抱抱][红心][红心]


    推推基友的文：


    《旧爱燎原[先离后爱]》，作者：三无是萌点


    文案：[先离后爱/追妻火葬场，心机钓系×冷欲疯批]#离婚后，我怀了前夫的孩子#


    名流圈都说烟惜祯撞了大运，野山雀飞进金丝笼，嫁给骄矜冷戾的俞氏掌权人。


    却不知她捧着婚前协议，盯着和平离婚和分得十亿的条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演他，哄他，骗他离婚！”


    每次踮脚为俞钦系领带，微凉指尖蹭过喉结的力度分毫不差。


    深夜裹着酒红睡裙倚在玄关，肩带总在俯身刹那恰好滑落。


    就连最情动时，喘息尾调都像为俞钦特调的催情香氛……


    俞钦以为烟惜祯对自己这样好，一定爱惨了。


    每天包包珠宝流水般送，还在温存后用金钱补偿……


    直到那天，他捡起烟惜祯经常翻阅的记账本。


    [6月11，狗男人凌晨才回家，夜间服务费+200%。 ]


    [6月20，跟狗男人出席晚宴陪酒陪笑，工伤补贴5万。 ]


    [7月1，这个月换京市户口，终于能跟狗男人离婚了！ ]


    墨迹如刀，一笔一划写满算计.


    烟惜祯离婚计划堪称完美：分割十亿资产，彻底摆脱前夫，开启爽文人生！


    现实却是——


    预约离婚没几天，烟惜祯盯着验孕棒缓缓晕开的两道杠，连夜搜索：


    《去父留子可行性方案》


    《亲子鉴定可以造假吗》


    《孩子太像前夫怎么办》


    ……


    【小剧场】


    “俞钦，我们已经离婚了！”烟惜祯被压在落地窗前，双手慌乱地抵住男人腹肌。


    “离婚清算还未结束，我特意来……”俞钦眸色晦暗，欺身箍住她的腰，“以身抵债。” -


    长夜覆霜，旧爱燎原-


    上位者俯首，薄情者沉沦。


    第57章


    “还不够。”柳纯说。


    她甩了甩手, 手上沾的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再化为点点荧光，如幻觉般破碎、消散。


    “蛇”被打开的躯体和整齐排列在一旁的内脏也随之破碎消散，“砰”的一声,原地又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棉花玩偶。


    “蛇”仰面躺着,已然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还不够？他迷迷糊糊的想, 无所谓了，打不了再被解剖个几百遍。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第一次她打开“蛇”的内脏时, 手法笨拙而生疏, 内脏被切开的时候喷了她满脸血。


    “蛇”非常惊恐, 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因为他看见柳纯的眼睛, 她毫不在乎的擦掉睫毛上的血, 毫不迟疑的继续下刀。


    时至今日她看起来已经是个冷酷利落的法医了，但“蛇”太清楚她的内核了,这根本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啊。


    她看见血和内脏根本没反应的！这算什么？反社会人格吗？


    如果他问出口了, 柳纯就会诚恳的告诉他。


    不是的。


    她只是没把“蛇”当成人看而已。


    自从开始思考那个问题之后, 异能力者在她眼睛里就已经不再算是人。


    梁周和周游这种日常相处过的不算在内, 但“蛇”这种作恶的高序列超凡，在柳纯眼睛也只是一个承载超凡能力的容器。


    “那你捅他。”系统毫不迟疑的说。


    它不觉得柳纯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顶多在血喷到柳纯脸上的时候紧急抓拍几张照片, 星星眼的想，哇塞，血腥女王！


    “蛇”：……


    柳纯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


    她差不多已经弄明白了异能力者的构造，诡异与人体之间融合的途径。


    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末世降临以来,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能弄清楚这个问题，这是禁忌中的禁忌，比“第一滴血”还要靠近禁地。


    对抗诡异入侵的方式从来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坚定的意志，但这种东西太玄妙了，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自己的意志是否足够扛住诡异的侵蚀。


    柳纯之前只是简单粗暴的用任务奖励替换掉了被污染的水和种植土，可是污染源头还在。


    总有一天新的水和新的种植土也还会继续被污染成柳纯干涉之前的模样。


    这些天来柳纯就是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起先她试图挖掘诡异的源头，抹掉这个源头的存在。


    但后来她发现这是做不到的。


    诡异的源头就是这颗星球本身。


    除非把地球一起抹掉，不然诡异就将永恒亘久的存在。


    这也是序列之君如此无力的原因，他们是真神，是千秋万载永不磨灭的图腾。


    但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他们能做的东西很有限。


    你当然可以选择彻底击退诡异，但代价是一起撕碎你生于此、长于此的、你发誓要守护的这颗星球。


    对此，柳纯的解决办法很粗暴。


    既然诡异祛除不掉，那就保留它。


    平心而论，诡异带来的并不全是坏处，柳纯想到一夜之间安装起来的那些led屏幕，一夜之间平地而起的矿泉水大学，以及燕游年的千秋万寿。


    如果说燕游年只是单独的极端个例，不应当被列入讨论范围——可普通异能力者也会比普通人更健康更有力气，拥有更长的寿命和更敏锐的感知。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甚至更像是一场残酷的进化——所谓残酷，只是因为需要付出代价。


    无所谓，代价对柳纯来说是最好解决的问题。


    她抹不掉这些代价，但她可以代替全世界承担所有的代价，她之前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向“卓文心”承诺过：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再发生如此残酷的命运。


    因为我来了，我为全世界买单。


    但是还不足够。


    凭借她自己还不足够撬动如此巨大的代价，她需要一个契机，她需要一根杠杆。


    “蛇”像一坨真正的棉花娃娃一样躺在地上，一言不发，正在思考生命的奥秘和宇宙的尽头。


    如果他知道柳纯在想什么，他才会真正认识到柳纯远比他更极端的想象中还要更疯狂。


    人怎么能自信成这样？她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干涉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


    自从末世降临以来，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序列之君，出现过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真神、出现过神战、出现过险些抹掉半个星球的巨型诡异。


    但是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做这种事，序列之君也不行，神也不行！


    柳纯没有说出来。


    她觉得没有必要，她对自己保持着旺盛的自信心，她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她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但是那跟杠杆做不到……


    简单来说，一次任务结束之后，所谓的奖励，所带来的契机不足够。


    所以——


    柳纯睁开眼睛。


    系统面板“哗啦”一声在她眼前展开。


    面板上布满不明的乱码和噪点，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拼命的扭曲它，另有一种力量在拼了命的抗拒这种扭曲。


    柳纯站着，表情很平静。


    最终系统面板屈服了，荧绿色的字符串犹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面板上开始刷新出清晰的字迹：


    【攻略任务3.0 ：与三号攻略目标庄麟写情书。任务奖励：能源。 】


    以及崭新出现的一行字迹：


    【攻略任务4.0 ：与四号攻略目标第一经纶织毛衣。任务奖励：——】


    系统也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


    它震惊到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头熊猫，后腿发力人立而起，【我的妈呀！同时刷新出来了两个任务？ ！ 】


    柳纯唇边微不可查的露出一点笑意，这世界再一次顺从了她的意志，所以她施舍一般的对世界微笑一秒钟。


    是的，这就是她的意愿，如果一根杠杆不足够，那就来两根。


    如果一个任务没办法带来她想要的那个契机，那就同时做两个任务。


    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到，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在这个世界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打包发送给后勤团队吧。 】柳纯对系统说。


    虽然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但在某些领域上，柳纯还是会心服口服的甘拜下风的，譬如攻略任务的完成这一块……


    后勤团队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这一点，柳纯也是很认可的。


    ——


    仅仅在十秒钟之前，庄麟还是忧心忡忡的。


    序列之君之间没什么联络感情可言，赵红缨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同事。


    但就算是庄麟这种看似正常的序列之君，内核也是鲜明的非人之物。


    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同时那样的温情，更像是一颗恒星与另一颗恒星，知道彼此的存在，但远隔千万里，没什么想法，也没有必要有任何想法。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就像庄麟此前从来没想过，在最终的毁灭到来之前，他们彼此之间还能有坐下来喝杯茶的机会。


    无论是与阿尔兹海默，还是第一经纶。


    庄麟看向坐在长桌尽头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眼上蒙着一条细细的白绫，细到堪堪遮住眼睛，眉心一道竖着的血痕穿透白绫，从上下隐约的透露出来一点痕迹。


    森然而冷肃，虽然不带剑，但一眼就能叫人知道，他就是传闻中最正统的剑仙。


    但他的头发很长，而且披散在肩上，发丝蜿蜒犹如火焰的轮廓，在冷肃之外又隐约藏着几分癫狂。


    犹如外表冷肃如旧，实则早已经走火入魔的剑仙。


    这就是“道主”。


    陌生，当然是很陌生。


    但毕竟这个世界上达到这种境界的，就那么几个人。


    除去疯的、傻的、被封印的，能正常沟通的屈指可数。


    遇到一些大事的时候，多多少少要打一点交道。


    所以庄麟对这位也算是有一些了解。


    森然、残暴、冷肃、这些听起来就很不妙的词汇，通通可以套用在这位“道主”身上。


    换作从前，庄麟不大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


    他看起来随和，甚至会在后勤团队的干预下老老实实的写情书。


    但庄麟自己明白，他其实是最倔强的那种人。


    可序列之君哪有不倔强的呢？都是怀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理念对抗命运的疯子，比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还要更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彼此理念不和，这样的沟通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愉快，不如不见。


    但现在不一样了。


    庄麟之前就有自觉，如果被刻薄的同事们知道自己写情书这回事，一定会被嘲笑到天崩地裂，尤其是这位“道主”。


    他简直能想象到对方会用怎样恶毒的词汇来形容自己。


    但是在真正见到这位之后，庄麟反而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他只是觉得很开心。


    甚至可以容忍这位一系列傲慢的行径——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一个空旷的会议室。


    众所周知，会议室这种地方，坐席是阶级分明的。


    序列之君之间，这种问题非常敏感，因为他们的“锚”中会存在这样的内容：


    我不能后退，因为我是这世界唯一能站出来的人。


    任何关于“排序”之类的问题都及其有可能触动他们敏感的、摇摇欲坠的理智与侵蚀之间的平衡。


    所以三个人都很自觉的分散开坐，并且默契的没有碰长桌两端尽头的位置。


    但“道主”一走进来，就旁若无人的穿过整个会议室，越过庄麟与第一经纶，坐上了首席的位置。


    他的两手都扶在会议桌上，白绫蒙住了眼睛，但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出此刻他睥睨的眼神。


    简直像凯撒大帝扫视自己麾下的军团，或者农民俯瞰自己地里的庄稼……


    阿尔兹海默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看了庄麟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


    庄麟没理他。


    阿尔兹海默固然是客人，是同事，但那咋了？


    阿尔兹海默不用谈女朋友，也不用写情书。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没有相同的际遇，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理解。


    但现在，能够理解他的人来了！


    道主在上首坐着，轻而森冷的问庄麟，“这就是你为了这个世界所付出的努力吗？你的理想还长存吗？”


    这话非常、极端、及其的冒犯。


    赵红缨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撕开虚境空间，万一要爆发神战，在虚境空间内部打，总比在人间打起来要好上那么一点。


    但庄麟并不生气。


    他倒了一杯茶，“哈哈，别光顾着说话，喝茶，喝茶。”


    庄麟突然忍不住，端着茶杯开始狂笑。 ——


    作者有话说：暗暗发誓明天一定写满六千[合十]


    第58章


    【第、一、经、纶, 】系统念出来这个名字，好奇道，【是谁？ 】


    【是四号。 】柳纯回答它。


    ——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


    “是这样的, 陛下。”


    后勤团队派出来的谈判专家, 一脸严肃的对第一经纶说。


    第一经纶冷淡的看着他, “别这么叫我。”


    “好的，道主。”谈判专家麻溜的改了称呼。


    阿尔兹海默在喝茶。


    赵红缨坐在原地，双眼无神, 一看就是在发呆。


    庄麟看看第一经纶, 再看看谈判专家, 表情变得很怪异, 似乎是期待, 又似乎是怜悯, 更多的是忍笑忍到扭曲。


    事情要从十分钟之前说起。


    庄麟虽然没忍住爆笑出声，但当时他心里想的是, 第一经纶最多最多也就是有个与他相似的经历。


    燕游年和苏夜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打不了的,就……


    但是,就在第一经纶冷淡的看着他，赵红缨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俩,阿尔兹海默尴尬的不知道该看谁的时候——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谈判代表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庄麟立刻就不笑了。


    不是因为谈判代表的气场很严肃，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开始讨论关于地球与人类之类的严肃命题。


    也不是因为第一经纶周身的气场正在变得越来越冷、似乎要结出冰霜。


    纯粹是因为这一幕很眼熟，太熟悉了——庄麟第一天来到人间的时候，也遇到了这样的场面，谈判代表一眼严肃的向他走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这一瞬间庄麟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创世之星】，【东极仙官】，以及【史官】，他自己。


    前两个已经名声扫地，而他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将丢尽脸面。


    他高悬在光阴长河之上，看尽过去现在与未来，但他无从扭转自己这悲惨的命运。


    所以他不笑了，他甚至停住了呼吸，屏息静气。


    很想知道在自己被迫接受了那么荒唐的情书计划之后，谈判代表要告知第一经纶的又是一个怎样石破天惊的伟大筹谋。


    至于赵红缨为什么不但不说话，而且又默默的坐了回去，或许是因为想到了遥远的女朋友吧。


    谈判代表坐下了。


    会议室内为之一静。


    第一经纶的眼睛被白绫蒙住，但他精准的转头，看向谈判代表的方向，一瞬间几乎叫人想起传闻中的剑仙。


    眼神通明，剑心也通明。


    谈判代表开口——


    然而，出乎庄麟的意料，谈判代表丝毫没有提及计划啊，相亲啊，女朋友啊，之类的话题。


    改换称呼之后，谈判专家的第一句话是，“道主，我们希望能邀请您见证，此刻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时代。”


    这当然不可能是一句废话，谈判专家完全是有备而来。


    在接到第四个攻略任务的相关信息通知，与前来会见这位道主的短暂空隙之间，后勤团队争分夺秒的召开了一场研讨会。


    全大夏——而且极有可能是全世界——最聪明的那些头脑们汇聚一堂。


    曾经被打上红色绝密记号、被封存被销毁的数据于此刻重新开放。


    信息，或者说，神秘学领域禁忌的秘闻，被电流裹挟着在瞬息之间穿越层层叠叠的光纤与电缆，流入这座隐秘的地下基地。


    于是后勤团队认清楚这位道主是什么样的人物。


    “极端自我、不可理喻、反社会人格的完全反义词、如果这次的任务留有余地，我建议全世界都不要以任何途径接触他，更禁止他以任何途径接触这个世界。”


    这是心理健康与情绪管理小组给出的建议。


    这个小组的战绩要追索到【创世之星】时期。


    当时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面对第一个攻略任务，虽然怀抱着拯救世界的决心，但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无从下手。


    攻略手段倒是不值一提，只要是人类能调动的资源，通通都可以砸上去。


    但攻略目标实在很特殊……


    虽然表面上【创世之星】的态度很好，但谁能保证关键时刻祂不会突然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脱离剧本是小事，万一突然袭击“女娲”陛下，攻略任务当场就要泡汤，后勤团队以死谢罪无所谓，世界怎么办？矿泉水怎么办？ ！


    所以这那次的任务中，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环节，隐秘到任务结束之后后勤团队立刻销毁了关于那个环节的一切资料，此后攻略计划或许将会随着娲皇的存在一起公开。


    但这个隐藏环节注定被深埋在所有人的心里，守口如瓶，犹如不曾存在……


    但是庄麟知道。


    在【史官】的眼睛里没有秘密。


    所以他知道后勤团队曾经对【创世之星】的行为模式做出过评估。


    关键时刻，就是这个心理健康与情绪管理小组给出了至关重要的意见——


    当时整个后勤团队都任务有必要对【创世之星】做出一定的约束。


    大夏内部也不是没有可以短暂约束序列之君的高等级封印物。


    在他们的设想中，【创世之星】应当被五花大绑的像个粽子一样被抬到柳纯面前……浑身每个关节处都插入限制活动的刀片。


    但那样子拍新闻图片未免有碍观瞻，毕竟虽然这些行为对他造不成永久的伤害，但视觉效果只会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残疾人的求爱行动。


    后勤团队希望打造的是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不是残疾十八年勇敢追求爱情之感动大夏十大人物……


    但是如果是为了降低风险，损失一些视角效果似乎也可以接受，大不了再其他方面进行弥补——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投票开始之前，心理健康与情绪管理小组的发言人站出来说，“我们认为【创世之星】的状态稳定到足以在无约束的前提下独立完成我们制订的剧本戏份。”


    “矿泉水或许对他无关紧要，但希望无疑是祂最好的良药。在这位未知的伟大存在面前，祂只会比我们所有人更虔诚更愿意低头。”


    这番发言改变了投票结果，也直接决定了【创世之星】出现在公众面前时的形象。


    后续果然如发言人所说，【创世之星】精彩的完成了所有任务，这是一场属于人类的大获全胜，值得全世界为之喝彩。


    心理健康与情绪管理小组从此一战成名，虽然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混吃等死的摆设机构。


    但现在她们再次站出来说话，整个后勤团队都屏息静气——


    新的计划，被飞快的制订出来。


    如果会议室内有人有心理学专业背景，或者稍微了解过心理学相关知识，就会理解谈判代表从一开始就耍了一个小小的诡计。


    他称呼第一经纶为“陛下”。


    然而她们事先就已经评估出，第一经纶有极大的可能不会接受这个称呼。


    但他仍然这么叫，并且在第一经纶拒绝之后，立刻改口。


    从心理学——这门古老而神秘的学科角度来讲，在第一次拒绝之后，短时间内，人类往往倾向于接受同一个人提出来的第二项提议。


    谈判代表不确定眼前这位存在是否还能被称之为人类。


    但流程按照后勤团队设想的那样走了下去。


    第一经纶接受了第二项提议。


    起初他没有说话。


    谈判代表说话时，他低着头，蒙眼的白绫很长，从脑后越过肩膀，一直垂到桌面上。


    鲜明的冷漠和漫不经心。


    但在谈判代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抬起头，白绫覆盖之下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眼睛。


    但眉心那条血色痕迹，在那一刻生出了一种“凝视”一般的错觉。


    这视线比刀剑还更锋利。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重复谈判代表话语中的一个词汇，“新时代？”


    “——新的时代？”


    顶着剃刀一般尖锐的气场，谈判代表沉稳的念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是的，新的时代。道主，您已经离开了人间很久很久，久到我们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他说的是真话。


    正如后勤团队耍的小手段是真的、设下的陷阱也是真的。


    庄麟不知何时已经抱起臂膀，不再看第一经纶了。


    至此他已经确定了。


    第一经纶绝对会很惨、非常惨，比他和苏夜、燕游年加在一起还要更惨。


    ——


    “我接受。”道主用寒冷的声音说。


    他站了起来。


    谈判代表也站起来，表情肃穆——庄麟别开脸不忍心再看，然后不小心看到了同样别开脸的赵红缨。


    俩人对视。


    然后双双移开视线，就差吹着口哨仰头看天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了。


    阿尔兹海默礼貌的低头看茶杯，认真到好像这茶杯上面突然写满了拯救地球的宏伟计划。


    “很荣幸，我谨代表大夏第七生存基地、继大夏幸存者重建临时政府、及地球智人生存联盟，邀请您参观我们的星火计划：生态复兴联盟实验基地！”


    ——


    第一经纶突然停下脚步。


    一直走在他身边的谈判专家立刻绷紧全身的神经。


    这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序列之君，但唯有这位让他真切察觉到了什么是真神级别的压迫力。


    不是因为不顺利，事实上，计划进展的一直很顺利。


    【道主】同意了他的邀请，与他一起参观第七基地的星火计划：生态复兴联盟实验基地，说白了就是试验田。


    但就在出门的时候，他也是突然像这样停下脚步。


    谈判专家表面上镇定，其实已经开始疯狂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在什么时候触动了这位残暴的神经。


    但是第一经纶开口，用寒冷的声音说。


    “不要走在我身后。”


    “你是人类，应当与神并肩。”——


    作者有话说：电脑死机了！用手机赶出了3000字。


    明天一定冲6000！ [合十]


    假如你说你不期待第一经纶的任务，那女人，你嘴硬，我不信[星星眼]


    第59章


    冷酷而且斩钉截铁, 听起来是惯于发号施令的那种人，出口不留转圜余地。


    谈判代表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回头去看庄麟。


    庄麟与赵红缨与阿尔兹海默一起走在他身后，按照第一经纶话里的意思, 岂不是这三位都在俩人之后？


    谈判代表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脑海中反复闪回过来之前后勤团队内部反复重复过的第一条例。


    不要激怒。


    不要激怒这里的任何一位。


    但是庄麟淡然的冲他点头, 示意他走上前。


    最终他与第一经纶并肩，庄麟与赵红缨与阿尔兹海默跟在他们身后，犹如喽啰。


    没有人再说话, 谈判代表内心简直要被瀑布汗刷屏, 很想问你们序列之君之间的倾轧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他飞快调整心态,心想不愧是道主,被定义为迄今为止最棘手的攻略目标的那个男人。


    然后就是此时此刻。


    继第一次停下脚步之后, 还没走两步路, 第一经纶再次停下了脚步。


    谈判代表：……


    又、又咋的了？


    第一经纶开口，语调中不带情绪, 只是纯然的疑惑, “难道他也同样被邀请？”


    一时就连空气也屏息静气, 在他眉心那条血痕的“凝视”之下纷纷退避。


    白色道袍在空气中翻滚出暴风雪一般凶猛的弧度, 第一经纶转过头，竖起的手指指向庄麟的脸。


    不带丝毫鄙夷, 也不带丝毫敬重，仅仅只是一种傲慢，似乎庄麟在他眼里与一根桌子腿没有分别。


    在他之下、在他们之下。


    谈判代表几乎猛然后仰了一个身位，满脸惊恐——这是他的内心活动。


    事实上，他只是站在原地——撑住，人类的气场不能输,不就是道主吗？何止要在他面前站稳，待会儿还要吓他一个跟头！


    反复这样跟自己打气之后，谈判代表又开始头痛，能干这个活，他当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对心理学颇有研究。


    他完全能解读出第一经纶的意思，此人如此傲慢是因为方才劈面那句质问里，庄麟并未做出令他满意的答复。


    他问你的理想还长存吗？庄麟不做出正面回应，在他眼中就是脑子已经被疯狂和污染吞噬。


    只剩下一颗与女朋友亲亲热热的恋爱脑，与【创世之星】和【东极仙官】沦落到了同样的地步。


    之后没有再做出任何反应是因为他的傲慢，自信这个世界只要还有他存在，无论缺失了【创世之星】、【东极仙官】还是【史官】都无所谓，无关紧要。


    所以他也这样无关紧要的对待庄麟。


    他可以应邀参观属于人类的新时代，是因为他是道主，是第一经纶，可庄麟凭什么？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废物存在？


    谈判代表默默看向庄麟。


    废物庄麟：……


    同样是废物但还没暴露出来的赵红缨：……


    阿尔兹海默尴尬的夹在两波人中间。


    第一经纶头颅向他的方向转了转，但很快就漠不在意的转开。


    他倒不是废物。


    但第一经纶仍然看不上他。


    他就是这样的唯我独尊，傲慢的不可救药。


    谈判专家：……


    现在不是沉默的时候，谈判专家记得庄麟毫不犹豫答应任务时后期他对所有人的欢呼雀跃，也记得庄麟反复修改万字情书时付出的努力！


    怎么可以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所以谈判专家顶着第一经纶的气场，沉稳道，“是这样的，人多热闹。”


    赵红缨：……


    磕磕绊绊的跟着补充了一句，“人多热闹。”


    阿尔兹海默：……


    你在说啥呀？你又在说啥呀？ ！


    但第一经纶接受了这样的解释，默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


    庄麟：……


    欲言又止。


    ……


    ——同甘共苦，感同身受，算了，算了。


    一行人就这样默默的往外走，谈判代表都快被搞破防了，反复在心里默念之后的计划，用来稳定自己的心态。


    出于效果考虑，他们没有给这位道主准备浓缩版纪录片——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来着，是赵红缨建议取消这个方案。


    是的，赵红缨只是不怎么说闲话，关键时刻他也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物，每一句话都将左右局势的走向。


    当然那是在管理局，在大夏境内，在全球范围之内，缨侯固然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但他在后勤团队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仅供参考。


    但是赵红缨这次提出的建议很有见地，他指出道主掌控的序列很特殊，或许真实场景更能打动他。


    在这方面他是毋庸置疑的专家，所以后勤团队采纳了他的建议。


    随着各种生存资源的复苏，此刻后勤团队也早已今非昔比。


    譬如这座地下基地，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下基地，但是因为后勤团队习惯聚集在这里开会。


    即便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也可以把这座“蓬莱”开拓成更好更宽宏的模样。


    但这里极其具有纪念价值，所以后勤团队一致认为应该保留原貌。


    他们在附近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方位，又挖出来了其余六个基地，中间挖了地铁，把基地与基地之间联系起来。


    其余六个基地都可以看作是哨岗与防线，最初的“蓬莱”被拱卫在最中间与最深处，因为这里藏着最重要的隐秘，那座最早的属于矿泉水的神庙！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那背后高悬的是娲皇。


    这些事情，第一经纶通通都不知道。


    他还没有真正见到后勤团队为他设定好的剧本场景，已经为眼前这一幕而惊诧——


    孤零零的站台隐没在黑暗深处，金属光泽的铁轨一直蔓延到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


    起先只有一丝风，很快空气被什么庞然大物所搅动。


    风声骤然凛冽，雪亮大灯犹如利剑一般刺破黑暗，磅礴的金属造物呼啸而来，姿态叫人想起传说中的鲲鹏与龙。


    泛着金属寒光的庞然大物在站台前停下。


    它冲过来时犹如雷霆从天而降，携带着万钧的威严与狂暴，停下来时却又犹如裹着丝绒一般轻而无声。


    极动与极静之间的转换不存在过渡，于无声处听惊雷。


    车厢门无声无息的滑开，黑暗的站台上忽然灯光大亮，映照出四周贴了墙砖的光滑墙壁。


    广播大声响起，“乘客您好，列车即将进站，本次列车终点站为“星火基地”，请站在安全线以内，先下后上，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是的，这所谓的庞然大物就是“蓬莱”基地的地铁内线。


    今天为了接待道主，后勤团队提前清场，偌大的候车厅内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一行。


    谈判代表观察第一经纶的神色，简短介绍了两句地铁的存在，“这是咱们今天的交通工具。”


    第一经纶第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眉心那道竖着的血痕似乎都不再凛然。


    他站在地铁车厢内部。


    这条地铁内线延续了后勤团队一贯的风格，效率至上，其他一切都靠边儿站。


    意思是行进速度很快，非常快——后勤团队认为一辆地铁最大的美德就是速度——他们登上车之后一分钟之内就听到了突破音速的爆响。


    两侧景物飞快流逝，犹如光阴流淌一去不复返，谈判代表事先已经用安全带把自己捆成了粽子，坐在座位上静静的想心事。


    毕竟在这列地铁上，这种速度下，除了想心事儿，也没其他别的可干。


    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默默站着，这种时候就能显出他们的非人之处，第一经纶道袍的衣角都不曾掀起波澜，物理学定律似乎在他身上失去了意义。


    他看起来像个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但此刻这个孤魂野鬼诧异的开口，“你们征服了大地？”


    谈判代表萎靡的抬头看向第一经纶，他有点儿听不清这位道主在说什么，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坐地铁去实验田。


    尽管他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但他的身体毕竟不是真正的钢铁，他不能保证在这种速度下自己还有余力去安抚这位道主。


    没有得到回应，第一经纶索性抬手，雪白长袖翻涌，他手作剑指，对着谈判代表的眉心轻叱一声，“去！”


    如同有无形的剑芒从他指上拂落，谈判代表骤然睁大了眼。


    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意识在无限的上升，不，似乎是在无限的下降。


    他看到一些东西，或许是神，或许是鬼的视角，但绝对不属于人。


    他看到了泛着金属冷光的地铁在地下穿行，车厢庞大犹如传说中的龙与鲲鹏。


    但下一秒钟这庞然大物在他眼中变小，变得更小，他的感知范围由一个点向外蔓延，无边无际的蔓延。


    他看到了轨道，漫长似乎没有边际的地下轨道，一个又一个站台犹如镶嵌在银河上的星星一般镶嵌在轨道两边。


    还有人，渺小如同蝼蚁一般的人乘坐地铁车厢在轨道中穿行，他们在短暂的时间里越过厚重的泥土和坚不可摧的岩石。


    自然设置的阻碍物被粗暴的穿透，两点之间简单的连成最短的直线，其中有一条轨道甚至穿越了一座山！


    在并不遥远的年代——仅仅是在两个月之前，末世幸存者翻越这座山要消耗整整三天的时间，以及大量宝贵的水和脂肪。


    更多的幸存者根本没有资格翻越山峦，只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半路。


    但是现在人类坐在列车车厢内部，在十秒钟的时间里穿越山峦抵达彼岸。


    他们柔弱的手指，碰到岩石都会骨折。


    他们征服了大地——


    作者有话说：我的晋江有点卡今天所以更新晚了qwq对不起。


    啊啊啊啊又是短短的三千字，我对不起老师们，我我我明天继续努力！


    感谢鸣鱼老师给我写的同人，我的天呢这几天没看评论区，昨天一看我真的受宠若惊，我真的我真的（语无伦次）


    鸣鱼老师——看到我请与我结婚（大喇叭）（最大声量播放）


    也感谢所有陪伴我到现在的老师，感谢霸王票，感谢订阅，感谢营养液。 [合十]


    无以为报，只有继续努力！ [红心]


    第60章


    第一经纶放下手, 手指和袖口都垂落，颜色如同皑皑的雪。


    有一些事情，原本在发生。


    他是心如铁石的那种人，原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他的决策……但是现在他突然开始——


    并未反悔, 只是稍微有了, 一丝一毫的犹豫。


    ——


    梁周脸色很难看, 梁轻站在他身边，两人一同站在悬崖边缘，与立在对岸的……一些东西, 对峙。


    柳纯和周游两个人一脸懵逼的站在后面。


    学生会这堆人, 原本正聚集在天文楼顶层, 一如既往的召开自己的例会。


    一不会污染环境, 二不会砸到小朋友, 三也不会破坏路边的花花草草, 人畜无害的，谁也没招, 谁也没惹。


    突然之间, 眼前一片血色闪过——这是周游的描述, 柳纯看的要更分明一点, 那奔涌而来的分明是万钧的血色浪潮。倒灌而来，在瞬息之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周游看不清楚, 只是因为它来的太快，像忽然升起的一瞬暴怒。


    她们被席卷其中，等到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就已经站在了这座悬崖上。


    崖顶四四方方刚好是个石台的模样，边缘突兀的断开，柳纯站起来尝试走了两步, 鞋尖踢到一枚石子。


    石子从石台边缘直直的坠落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她向下看，看见万丈的云雾，没有地面的丝毫痕迹。


    那种场景让人想起李白的诗，关于天宫与仙人，因为太高了也太寂寞，远离人世，远到这辈子再也没有回去的希望。


    那个东西就在这种时候，从云雾中徐徐升起。


    也或许它原本就在云雾之中，只是那一刻云雾散开，所以她们见到它的真容——


    柳纯之前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尽管这是一个末世，尽管系统反复强调她的攻略目标们的位格是“真神”。


    尽管所有人都在传颂她的尊名，以“女娲”的古老神话传说为她加冕。


    但柳纯从来没认为自己是神仙。


    直到现在，此刻，云雾拨开。


    梁周站起来，梁轻也站起来，周游没来得及站起来，三个人一起不可思议的看着柳纯，更准确说是柳纯对面的——


    一座山。


    祂凌驾于云雾之上，峨冠博带，衣上绣有山河日月，十二章纹，白罗大带长长的从肩上一直垂落到脚下。


    十二垂毓下，白绫遮住祂的眉眼，眉心一道竖着的血痕，头尾穿透窄长的白绫露在外面，有森罗的冷意。


    没错，这座山竟然长着人一般的面貌，或者说更像是神，唐传奇里的昆仑陆吾、泰山府君。


    没见过祂的人这辈子也不懂得什么是山神，远古蛮荒时代的人为什么会对山神顶礼膜拜，献上血牲。


    那是山一般的威严和山一般的森寒，人在其中宛如蝼蚁一般渺小，那种渺小会让人心生绝望。


    梁周慢慢的伸手，把柳纯拉到身后，和周游待在一起，自己站在前面。


    梁轻自觉的站在他身后。


    柳纯一时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畏惧，从知道这个世界是末世的那一刻起，她从来没有过任何一秒钟的畏惧，无论是在得知真相之前还是之后。


    仅仅是因为她看见了梁周的表情：梁周在流汗。


    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脖颈上滚滚不断的流下来，柳纯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字面意义上“豆大的汗珠”，而且梁周看起来非常、非常的紧张。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简直像濒死一样睁着，他不缺乏勇气，但柳纯觉得这一刻他看起来没抱有任何希望。


    他把柳纯拉到自己身后，更像是挡刀的那种心态，他已经引颈就戮，只是不能看见战友死在自己之前。


    柳纯第一次在学生会长身上看见这样的神色，之前面对赵红缨时，他的神色也很严肃，但比起现在，当时简直称得上是云淡风轻谈笑风生了！


    “这是啥啊……？”周游终于反应过来了，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看四周，再看看柳纯。


    回答她的人是梁轻。


    他轻轻的，近乎是呻吟一般的说，“……山君。”


    云雾重新合拢上，那座山一般巍峨的神仙像被合拢的云雾遮挡起来。


    梁周脱力的后退，短短两三秒钟，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完全被汗水浸透，甚至有点站不稳，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了地上。


    梁轻挨着他也坐在了地上。


    他平时是个绝顶讲究的男性，讲究到有点龟毛的地步，周游私底下偷偷说他不正常，像是有强迫症，领口永远一丝不苟，衣缝永远笔直如刀剑。


    显然那短短两三秒钟的对峙极其消耗体力，甚至消耗精神，搞得他现在也顾不上强迫症了。


    周游迟疑的伸出手，在俩人面前晃了两下。


    梁周苦笑着摇头，“别晃，头晕。”


    梁轻缓过来，也不站起来，但是还是略显嫌弃的整理了一下坐姿。


    “到底是什么？”柳纯也开始好奇了。


    梁轻整理了一下心情，罕见的开口道，“是序列之君。”


    柳纯无语。


    周游抢先吐槽道，“很稀罕吗？”


    梁周：……


    无法反驳。


    梁轻也肉眼可见的无语了片刻，然后才说，“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张了张嘴，突然卡壳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毕竟无论苏夜还是燕游年，可能在大众眼里的形象稍微有点……硬照海报模特恋爱脑了一点，但也是实打实的序列之君。


    梁周接口道，“双序列实权君主。”


    这倒是一个新的名词，柳纯开始竖起耳朵。


    她想要颠覆这个世界，所以她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全部。


    梁周顿了顿，之后用简单的语言讲了一个复杂的故事。


    【山君】也是一条异能力序列的名称。


    但是在异能力体系中，【山君】的地位非常特殊，因为【山君】最顶上的那位君主，掌握的并不是一条序列，而是两条。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存在这种事，超凡污染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不同序列之间的冲突，会以人体为战场进行无休止的厮杀。


    但人体毕竟不是战场，承受不住如此的摧残，会从dna的微观层次开始崩塌，扭曲，成为怪物。


    但是这位容纳了两条序列。


    序列之君需要承受无休止的污染和侵蚀，双序列实权君主需要承担双份，而且这双份之间还会因为冲突而厮杀征战。


    似乎是看懂了周游和柳纯眼睛里的疑惑，梁轻默默说，“至少十一年。”


    梁周接口说，“祂登临王座在神战之前。”


    这样的厮杀，祂忍受了十一年，或许还要更久。


    “……哇。”这是柳纯说的。


    梁周和梁轻从始至终没有说出这位双序列实权君主的名字，但柳纯当然知道他在说谁。


    这次双人任务的攻略目标之一，第一经纶。


    这么特殊的攻略人物，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任务完成之后，会不会得到更特殊的奖励，更靠近这个世界的本源。


    “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周游茫然的问。


    她指了指自己，再指指柳纯，然后是梁周和梁轻，震耳发聩的吐槽道，“我们有什么值得双序列实权君主在意的地方吗？”


    “啊，除了你男朋友。”她单独指了指柳纯。


    柳纯：……


    都快忘了还有赵红缨这么个男朋友了。


    梁周也开始思索，“那应该只把小柳儿拉进来啊，拉咱们三个的意思是，娘家人……？”


    梁轻无语了，“这种时候就别搞抽象了好吗。”


    他轻轻的在四个人身上都看了一眼，露出牙疼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之所以是我们四个，应该是因为——”


    他往上面指了指。


    柳纯立刻就懂了。


    异能力者头顶的存在，自然是序列之君。


    梁周是【判官】序列，顶头真神是燕游年，梁轻，令狐宁宁之前说过，他是【史官】序列，柳纯和周游明面上都是【天使序列】，顶头真神苏夜。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创世之星】，到【东极仙官】，再到【史官】。


    【山君】序列的君主认为他们之中出现了败类，他要清理门户。


    而在真神之间的战争分出胜负之前，真神麾下的党羽当然要被控制起来。


    “很傲慢。”柳纯点评。


    已经决定了要开神战，竟然还有余力关照他们这些真神麾下的低级属官，看这个架势，搞不好所有隶属于这三条序列的异能力者都被关在了这里。


    毕竟方才云雾散开的短暂时间里，他们看见的不仅仅是那座巍峨的山，还有远处连绵不断的，一方又一方石台。


    说实话，有点像前世修真小说里描述的修真门派，云雾缭绕，险峻到了极致，所以显出一股子飘渺的仙气。


    叫人觉得，不在人间。


    不像是仙侠剧，因为布景秒杀所有仙侠剧。


    与此同时，梁轻在冥思苦想，“【创世之星】，【东极仙官】，可是为什么还有我，难道……”


    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史官】也……


    他不敢胡乱把这冒昧的猜测说出口，只好满怀绝望的去看梁周，再看柳纯和令狐宁宁。


    三个人纷纷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脸上露出一种深沉的表情。


    都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去就完事了。


    梁周眼里明晃晃写着这么一行字。


    梁轻静默片刻，“所以这次真的要开神战？”


    他无力的，甚至有点绝望的说，“四位序列之君，其中一位双序列实权君主，两位有名的疯王座，同时开战？”


    地球还能要吗？ ！


    ——


    谈判代表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场景晃动片刻，慢慢聚焦，他看清楚了道主雪白的衣角。


    就在刚才，他短暂的分享了道主的视野。


    从道主的视野中，领略到了人类的伟大，短暂但也永恒。


    “是的，我们征服了大地！”谈判代表疲惫的说，声音坚定。 ——


    作者有话说：明天一定多多的写，这次是认真的啊啊啊。


    第一经纶真的在认真的看不起所有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