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里包恩抿了一口咖啡，目光如雪一样注视着曜川灵。


    每次与她谈话都发生在夜晚。


    夜晚，似乎天生就适合吐露心事。


    傍晚那场意外结束后，他就发现曜川灵颈上多了个亮晶晶的吊坠。


    很特别的菱形坠子。


    从她回来后的神情可得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结合精灵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里包恩不紧不慢地分析情况。


    “说说吧，你喊我来不止是看月亮吧？”


    他看着呆呆的曜川灵，出口问道。


    精灵喜欢看云看树看花，也喜欢看星星月亮。里包恩了解她，要是不及时打断，曜川灵能看到睡着。


    见月心喜，一时忘了正事。


    看月亮的事被打断，曜川灵收回视线，迟钝地想着自己是来干嘛的。


    大脑开机中——3、2、1。


    “抱歉抱歉。”


    清醒了。


    精灵取下吊坠捂在手心，指缝间透过莹莹绿光，像是藏了一小簇萤火虫。同色的绿眸与生之泉心辉映，笑得抱歉又得意。


    “当当——”


    她炫耀般地递到里包恩面前，缓缓打开。


    “这是什么呀？”


    里包恩心情好，乐意陪她玩这些幼稚的把戏，装成了真小孩，声音好奇又懵懂。


    但他确实是好奇的。


    光是靠近它，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是用来给里包恩解除诅咒的！”


    曜川灵高兴地说。


    每一任的阿尔克巴雷诺都是被诅咒成小婴儿的。这点在六道骸与阿纲对决时被提及，当时旁听的精灵默默上心。


    于是在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曜川灵第一个就想到了里包恩。


    瞌睡来了送枕头。


    谢谢长大后的她。


    毫无疑问，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心动了。在变成婴儿的前几年，里包恩去过很多地方寻找解咒之法，均以失败告终。


    时隔多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这副模样。


    但相比曜川灵，里包恩要考虑的东西更多。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他想解咒，却并非一定要解。如果对曜川灵有影响，里包恩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功夫。


    “放心好啦，不会的。”


    曜川灵闻弦歌知雅意，知晓里包恩是为她着想，当即表示没什么影响。


    大曜川灵送了一个任意世界可用的bug给自己。


    少女天马行空地想着，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开金手指？


    可惜是一次体验卡。


    里包恩窥见她的神色，眉头微皱，又喝了一口咖啡。


    被诅咒的阿尔克巴雷诺不止他一人，没有人不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他们是世界上最强的七个人，换言之，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七个人。


    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只怕会给曜川灵带来无尽的麻烦。


    “没事的。”


    她端走里包恩的咖啡，有点可惜。


    “而且……我感觉很快我就要跑路了。”


    自黑曜战过后，她就隐隐感觉那天快到了。十年火箭筒更是提醒了她，她是为何来此。


    曜川灵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们找的是十四岁的她。


    因为这个时间点，留给她的时间还很充足，足够支持她将此当作一段旅行，去慢慢经历去成长。


    她领会到了哥哥姐姐们的用意。


    “用一部分吧。”


    里包恩承她好意，即使他本人对此已不抱期待，仍愿意陪她尝试。


    东西是好东西，留给她傍身才是最好的。


    小老师才不会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早在初见时他就明白了，曜川灵一定会轻快地回答——因为里包恩很好嘛。


    瞧，他是幸运的，遇见了一群赤子之心的孩子们。


    手掌心的光愈盛，源源不断地注入晴之子胸前的奶嘴，犹如抽丝剥茧般，里包恩感觉身上轻松很多。


    透过浮光，他深深凝视着曜川灵的脸庞。


    锚点。


    在八千亿兆的世界里，里包恩当作她的锚点，引导她来到这个他们唯一相遇的世界。


    未来还会再见的吧？


    诅咒慢慢解除，里包恩每隔半年就会长大一岁，直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十年后，他也正值青年。


    “grazieinfinite。”


    内核是成熟的意大利男人的世界第一杀手沉声道，他郑重地用了自己的母语。


    在曜川灵看来，还是婴儿身的小老师装大人，声线都是稚嫩的。


    彭格列发源于西西里，作为继承人的泽田纲吉必然要学会意大利语。


    在社交课上，里包恩有教过意大利语，六道骸入梦时也会教她一点，所以她的意大利语突飞猛进。


    噫，背着阿纲偷学。


    胆大包天的孩子伸手捏一下里包恩的脸颊，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溜走了。


    风里遥遥传来调笑的话。


    “小孩子不要装大人喏。感谢我就收下啦。”


    这次他是真没反应过来。曜川灵的动作看着像蓄谋已久。


    里包恩恼火地掏出木仓，砰砰砰对着她离开的地方来了几发。


    没打到，但杀鸡儆猴。


    你、完、蛋、了！


    小婴儿恨恨地想着。


    林间树叶窸窸窣窣作响，枝影摇曳，罅隙间，月光的清辉倾洒而下。


    “今夜月色无瑕。”


    良久，他望着月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