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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5

    第101章 相遇一周年


    沅宁表示:都是小本生意, 怎么好意思收大家高价呢。


    除了那松花蛋,嗯……好吧,像是豆瓣酱、毛豆腐、豆豉之类需要发酵的食物, 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找到诀窍的, 更别说新推出的凉皮面筋和冰粉凉糕, 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连个研发的方向都没有。


    这年头的人对于祖传秘方都看得紧, 要不怎么很多东西只在当地出现,出了地界就不见了呢?


    这也是不少手艺消失的原因,一些人宁可让手艺失传,也不会把方子卖出去。


    沅宁虽然不至于抱着方子过一辈子,但现在他还正是赚钱的时候, 那些能够被琢磨出来的吃食,像是凉面冷面泡菜这些, 酒楼食肆自己也会研究,拿到自家店里卖,沅宁也没追究他们抄袭。


    但要他交方子——抱歉,多少钱都不卖。


    沅宁的态度很坚决, 小卖部卖的所有东西, 都可以供货,依旧是内部价, 他没有压着东西不对外销售,或者追究酒楼食肆卖他们家的食物, 就已经很过得去了。


    酒楼食肆也知道自己模仿小卖部的特色食物不道德,但这不是……唉!要赚钱么。


    因为小卖部不卖正餐,对酒楼食肆的冲击并不算很大,可问题就在于, 小卖部卖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将食客们的嘴都养叼了。


    食客到酒楼食肆吃饭,自然也想点一些小吃……以前倒不会强求,想吃什么就到哪家店吃,后面被小卖部养叼了,觉得一家店就应该什么都得有。


    酒楼食肆没少往小卖部进货,就为了留住顾客。


    也不是没有对小卖部施压的,但方子握在人家手里,谁惹了沅宁,他就不给谁家供货。


    更何况,也不知道沅宁是怎么经营的,小卖部拥有那么多会员,谁敢欺负得小卖部开不下去,都不用沅宁动手,那些在小卖部存了十几甚至几十两银子的高级会员们,第一个不答应!


    开玩笑,有这么个方便采买还有特色小吃的店,别说自己,就是自家夫人孩子,父母祖宗,都喜欢这一口,小卖部后面站着的可是一整个城东区!


    加上小卖部的老板沅宁,他那读书人丈夫又在县里最好的书院就读,听说成绩还很不错,就快考上秀才了,更是哪方实力都不敢惹。


    即使有那看不起秀才,家底也厚到敢和富商们掰一掰手腕的,还要顾虑沅宁那个在仁济堂但学徒的哥哥。


    仁济堂可是全县最好的医馆,若是有仁济堂都看不好的病,怕是送去府城,都不一定能救活,谁没事敢惹里面的大夫啊?就是学徒也不行。


    表面上是学徒,实际沅令舒却是有师承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转正了?


    不论哪个方面都惹不起,也不是没人想过去百溪村,从根源上挑起小卖部和村里人的矛盾,但谁能想到,那百溪村的人有多团结,就算花钱都收买不了,还被村民识破之后大叫着打小偷,然后被一个村子的狗追着跑,都给那些打歪主意的吓出心理阴影了。


    这小小一个原本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卖部,竟然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完全无法从任何角落瓦解!


    掌柜们只能从沅宁这里拿到了新的价目单,并且像是凉粉这类手工制品因为劳动力限制,每日还要限量。


    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交钱抢货了。


    沅宁有钱之后,又在城东这边租了个院子,因为卖的东西很多,自家后院已经摆不开了,还得在新租的院子加工好之后再送到店里来。


    日子过得如火如荼,新品卖得十分火爆,唯独一点——


    像是凉面凉皮、凉粉凉糕这类的吃食,几乎只能在本地运作,尤其是凉粉,化得很快,根本没办法卖到外地去。


    临县不少在小卖部进货的商户都感到十分可惜,再次提出了想要购买秘方,并且还愿意作下保证,秘方仅供店内使用,绝对不会外传,一经传出,可以进行十倍秘方价格的赔偿。


    照理说,临县距离他们县光是乘车都要三四天的路程,方子卖过去不会影响到他们零售。


    虽然少了个进货商,但一个方子能卖的钱也不少了,起码得是这样货物在进货商手中卖好几年的利润了。


    沅宁依旧拒绝了卖方子,但他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告知了对方——


    接下来他会开一个招商会,收到邀请的人可以参加竞选,竞选成功的,便能得到连锁店资格。


    一堆的专业名词把商户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沅宁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把消息给放了出去。


    经常和小卖部打交道的商户,沅宁早就已经做过背调了,他还请他二哥到实地去暗访过呢。


    沅令舟现在已经彻底不用上山打猎了,小卖部里有好多事情要他帮忙,根本腾不出手。


    其中这连锁店的备选名单,就是沅令舟亲自跑出来的。


    挑选的都是在本地有老字号门店,并且诚信经营多年没有什么官司或者龃龉的。


    连锁店这事儿在精不在多,一个县沅宁只邀请了一家商户来,若是谈不成,再进行二次邀约,免得请了两三家商户过来,最后只开一家店,反倒是把没选上的给得罪了。


    小卖部的连锁店,沅宁打算按照溪山县的模式,一个县城只开一家分店,从选址到店铺装修都由沅宁经营的“总店”决定。


    不只是店面,包括经营模式,关键店员的筛选也得按照总店的模式照搬,和小卖部里里外外开得一模一样。


    这不就成给小卖部打工了么?


    受邀而来的商户们一开始还不太乐意,知道沅宁公布了一部分的账本,商户们就沉默了。


    也、也不是不行。


    沅宁主要要求的还是品控,而且对于连锁店里其他日常用品的进货渠道并不管控。


    这连锁店他是参照方衍年和他说的经营模式,主要赚开店加盟的加盟费,以及后续特色食品进货的钱。


    但凡加盟,小卖部总部这边就会派过去专业的人手进行选址和员工培训,保证加盟店能够一比一还原小卖部的销售模式,并且还能以更低的成本价来小卖部进货。


    本来小卖部明着高价这事儿就已经很赚钱了,再加上更低廉的进货价,商户们一算——这事儿还真能搞!


    当即,就有两家商户拍板下来,愿意签订连锁店的契约,至于加盟的资金么,倒也没有那么贵。


    加盟费加上人员培训以及店面装修还有设备之类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也就买一间店铺的钱,两到三百两银子不等。


    两三百两银子看上去很多,但按照小卖部的经营模式,就算生意没那么好,加上买铺面雇佣的钱,所有的成本也不到半年就能回本。


    另外几家还在犹豫的,沅宁也不急,本身他这次邀请来的商户就只有五六人,也就是附近的五六个县,只要有一家愿意加盟,接下来的日子他就有事儿做了。


    更何况还有两家愿意去县衙和他们家签合同的。


    沅宁的合同写得很是细致,为了保证不砸自家的招牌,还要求加盟商必须接受不定期的暗访,若是发现店铺卖的东西不符合标准,第一次警告,第二次会冻结进货渠道,三次以上就会收回加盟权限。


    这点但凡是被邀请来的商户都很赞同,这是免费给自家店铺找了个监督呀!


    他们这些受邀的商户,谁家不是百年老字号,谁家不爱惜羽毛?都不用沅宁亲自监督,他们自家首先就会注意品控。


    沅宁将这些东西写进合同里,反而让他们觉得加盟这事儿能做,小卖部足够负责,而不是为了赚他们加盟的费用就甩手不管的。


    沅宁也承诺了一个县他只会授权一家加盟店,至于其他模仿者要怎么处理,就是加盟商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谁不想赚钱。


    愉快地谈好合作之后,沅宁就带着二丫上路了。


    这段时间张紫苏已经彻底渗入了店铺核心,二丫能做到的,张紫苏也能做,并且因为阿娘和大嫂都搬来了城里,后厨那头也轻松。


    沅宁顺势暗示张紫苏叫他爹来店里帮忙,村里收肉收菜的事情张屠户已经基本教会狗娃子了。


    正好邱大也通过了考验,丢在村子里再放养几天看看没有人监督是不是还能保持本心。


    张屠户觉得有道理,便也来到了小卖部,帮着张紫苏管理起铺子来。


    沅宁先到了其中一个加盟商所在的县去选了址,此行他主要还是想把二丫给教会。


    今后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亲力亲为,等二丫学会之后,就可以将这些事情慢慢放手了。


    当然,二丫也只是暂时接手这些事情,待方衍年考上秀才,家里再买几个奴仆来,这些琐碎便能够一层层向下放权。


    一路上因为有二丫的照顾,沅宁倒没吃什么苦,再加上沅令舟亲自护送,路上倒也安全得很。


    沅宁一边选址,一边就和二丫讲解,二丫乖乖跟在沅宁身边,笔不离手,把所有的事项都仔仔细细记录下来,有时候还会和沅宁讨论自己的想法。


    原本临县距离另一家加盟商所在的地方比较近,等选址完之后,沅宁还是选择了先回溪山县。


    因为方衍年快放休沐假了,虽然只有一天,沅宁还是想回去陪陪方衍年,即使只是见一面他都高兴。


    就是路上会多折腾一些。


    向来做事考虑周全,从来不做无用功的沅宁也就只有在方衍年身上,愿意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宁可多跑六七日的路程,也要回家和方衍年见一面。


    方衍年也给沅宁准备了惊喜。


    沅宁的车还没坐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三顺子,看看天色,应该是刚过下学的时候不久。


    方衍年就算是休沐当天,下午书院放学了,他也要多给自己安排点自习,晚饭才回来的,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沅宁还打算早点回家洗漱一番的,结果就被三顺子拦了下来。


    三顺子的心眼子不多,有点儿什么事情全写在脸上,直给他姐打眼色。


    二丫有点无语,但还是给三顺子和大老爷一个台阶下,提议沅宁先去店里看看账,毕竟也有八、九日没回来了。


    三顺子松一口气,像条看门的小狗似的,笔直地站在门口。


    沅宁去了小卖部,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到后院擦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依旧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


    出门的时候因为不赶时间,慢悠悠地坐在车上晃悠,倒是没觉得累,回来就有些吃不消。


    他又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三顺子来店里请,才伸了个懒腰起床,看看方衍年又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连书都不念了。


    沅宁不知道,方衍年早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策划了,每天都少睡一个小时时间,偷偷联系布置,亲自出门采买,还没让沅宁发现。


    一走进院子,沅宁就看见,整个庭院都重新布置过了,张灯结彩的。


    他们家现在还属于平头百姓,就连房梁上都不允许画彩绘,方衍年却弄了些漂亮的纸花,到处贴起来,还有奇奇怪怪的彩纸,剪成从未有人见过的模样,悬挂在空中。


    院子里新搬了一盆盆盛开的鲜花,就连养着碗莲和鱼的水缸都被装点了一番,沅宁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仿佛来到了某处仙境,漂亮得他挪不开眼。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沅宁有些好奇。


    方衍年笑着拉过他的手:“也不算很特别,但对我来说,非常记得纪念。”


    方衍年带着沅宁夜游小院,给他看他给他准备的礼物。


    原来,明日是四月二十,一年前的这一天,正好是方衍年提着东西上门看望他的日子。


    提起和方衍年的初见,沅宁也印象很深,那时的心动与满足,在这傍晚的夕阳下,变得格外清晰,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


    天空作美,这几日都是好天气。


    恍恍惚惚竟然就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回首望去,沅宁都觉得人生的前十六年不太真实。


    曾经那个被困在小小房间里,只能每日从窗户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沅宁,现在已经是一家小卖部的老板,还即将发展出第二家店铺。


    那场几乎已经记不清的噩梦里的茅草棚,现在也已经被彻底拆去,建成了青砖绿瓦的砖瓦房。


    他还在城里买下了一个铺面,一个七分地的大宅院,租了两间院子……


    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他根本不敢想的。


    那时候沅宁只想着,能让一家人拜托吸血的大房,每个人都吃饱穿暖,住上不漏风的土房子。


    这其中,少不了家里人的支持,但沅宁心里更清楚,能给他这般改变的底气,让他开阔眼界放心大胆尝试的人,是方衍年。


    他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店铺里卖得最好最赚钱的货物,都是方衍年提供的。


    方衍年说他在书上看过一句俗语,天才靠的是一滴灵感和九十九滴的汗水,可沅宁知道,若是没有那点灵感,付出再多的汗水都是徒劳。


    方衍年就是他的灵感,是点亮他们家未来路的明灯,是沅宁的启明星。


    一想到过去的这一年,沅宁的整颗心就像是被塞满了一样,涨得他鼻根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方衍年被他的泪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沅宁摇摇头,脸颊在对方的掌心轻轻蹭了蹭:“我就是高兴,还很感动。”


    “方衍年……”沅宁说,“能遇见你,真的太好啦。”


    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原本只是感慨的方衍年也突然觉得鼻根酸酸的,大概是被这份感动所传染了,方衍年仅仅抱住自家夫郎,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发际。


    “我也是。”方衍年说,“能见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方衍年就拉着沅宁去了西厢的茶水间。


    打开门,沅宁就看见了几乎装满了整个房间的礼物。


    “相遇一周年快乐!”方衍年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长条形的小纸筒,轻轻一拉底端的线,啪地一声响,无数彩色的,剪成爱心形状的纸片飞到空中,如同雪花一般飘飘洒洒,充斥着整个房间,特别好看。


    沅宁眼睛亮了亮,也回应道:“相遇一周年快乐。”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方衍年就把已经用过的手持礼花炮递给他看。


    “直到你喜欢,我还做了好几个,等下给你拉着玩。”


    沅宁的眼角忍不住弯成一道月牙,他最喜欢方衍年这般花心思哄他了。


    地上落满了爱心形状的彩色纸片,沅宁有些舍不得踩上去,却因为纸片太多,怎么也避不开。


    方衍年被沅宁可爱到,搂着他说:“咱们宝儿就是这么心软,踩吧,没事,我还做了好多呢。”


    沅宁贴在方衍年怀里,呼吸着熟悉的香气,同方衍年解释:“不是心软,你送我的礼物,就算是边边角角我也舍不得弄脏。”


    方衍年被这句话砸得头晕目眩,幸福得差点儿升天。


    就算每天少睡一个小时,辛苦了大半个月也值了!!!


    方衍年拉着沅宁和他介绍他给他准备礼物。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钱,身上只有二十几个铜板,他把抄书的钱全拿来买成了礼物,拢共也只有几颗糖果花生。


    现在么。


    县城里最贵最难买的点心,寓意不错的瓜果。实在不是方衍年吝啬,整个县城最好吃的都在他们小卖部售卖,自家东西拿出来怎么表达他的真心?


    方衍年便在其他地方下功夫,像是哥儿夫郎之间流行的东西,他花了好些功夫从他的同窗们那里打听来的,能买的就买,买不到的就托人去外地带,反正方衍年的人脉广。


    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占了大多数,沅宁本身就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买来绝对能投其所好!


    除此之外,方衍年还重新给沅宁买了妆奁,之前他穷,买不起贵的,现在有钱了么,当然要给沅宁买最好的。


    而且妆奁里也不像以前那般空空荡荡的了,各式各样的簪子、钗子、发带,都是适合哥儿的款式。


    还有什么镯子、项圈、腰带、衣服……


    沅宁现在不缺钱了,给方衍年的小金库也很慷慨。方衍年可不怕把钱花完了,看着自家夫郎日日围着小卖部操心,很少去买首饰衣服的装扮自己,于是按照自己的审美给沅宁添置了不少饰品。


    那衣服也是方衍年设计的,可以穿在里面或者自己在家里穿的,舒适度拉满的T恤和直筒裤,还有柔软宽松的睡衣睡裤,绝对比这时候的里衣穿着睡觉舒服自由。


    沅宁拿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打量了一番,打算私底下试试,但他也有点疑惑,他夫君这是彻底不遮掩了么?


    嗯,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很特立独行的东西,自己在家里穿穿也没事儿。


    沅宁拆礼物拆得手都有些酸了,但他很喜欢这种形式。


    方衍年把礼物包装起来,打开前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每拆开一样都是新的惊喜,很是有趣。


    沅宁把所有东西拆完,又亲自一件件搬进房间,放到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新买的宅子虽然是他一手装修的,但是很多东西,尤其是非必要的物品,沅宁都没有买全,绝对没有方衍年花心思挑选的精致。


    方衍年的眼光很好,选的东西也十分符合沅宁的审美,甚至超过大多数人的欣赏水平,加上很多东西都是方衍年亲自设计的。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沅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心意。


    从卧室到茶水间到书房,每个沅宁常去的房间,都被这一件件的礼物所装满,让这个刚搬进来不久的家,一点点充斥起生活的气息,变得真实、充满烟火气。


    “唔,这个就是……礼花炮吗?”沅宁看着那花花绿绿的长筒,有些好奇。


    “对,这上面是出口,只需要拉底下这根线。”方衍年仔细给沅宁讲解。


    沅宁本来想等晚上家里人回来再放这个礼花炮的,今日方衍年休沐,他便没去店里,而是留下来陪方衍年,但家里人可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忙。


    “这个用了之后还能塞回去用第二次,宝儿喜欢就先放,等下放完我再教你怎么做,跟你说说礼花炮的原理。”


    沅宁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方衍年对他永远这般有耐心。


    他照着方衍年说的话,将开口朝上,伸直手臂,拉动棉线。


    “嘭!”


    彩色的爱心洋洋洒洒飘下,这是方衍年送给他的温柔雨——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咦我马甲呢?


    沅宁:有过吗?


    沅家人:有过吗?


    方衍年:没、没有吗?!


    第102章 府城备考


    “唉……”马车上, 沅宁忍不住叹息。


    怎么一天的休沐这么快就过去了,六月就要考试了,方衍年四月底的休沐也从两日减为了半日, 接下来每旬的休沐方衍年也只是最后一日下午放半天回家更换补给。


    还剩一个半月, 不, 满打满算只剩一个月零三天, 五月二十四方衍年就回家来了, 五月廿五是个百无禁忌的好日子,正适合启程前往府城准备考试。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也不是沅宁羡慕,他先前为了把张紫苏给拐回家啊来可谓是不遗余力,现在好了, 他们家方衍年大多数时间都在书院,十天半个月就见一面, 不到两个时辰,那他跟沅令舟那光棍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刚和方衍年黏黏糊糊腻歪了一整天,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多月的“同城异地”,沅宁心里头苦啊——


    但是他又不能真在方衍年面前表现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他, 方衍年也不会硬逼着自己去念书和考试。


    忍忍吧,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一个月之后去府城考试,路上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先前去临县沅宁用的是驴车, 后来发现驴车不仅很慢,坐着也不舒服,索性租了辆马车,出行的舒适度瞬间提了一个档次。


    分明马车坐着舒服多了, 沅宁却叹起来气,沅令舟一开始还有点不明所以,以为是车里坐着闷热不舒服。


    “宝儿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喝水?”


    沅宁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用,就是……唉!”


    二丫面无表情地帮忙解释:“老爷是想大老爷了。”


    沅令舟挠挠头,心说姑爷不是才休沐,怎么这就又想念上了。算了,问了也听不懂,索性继续赶车。


    换成马车之后,即使中途需要歇脚饮马,原本驴车要三四天功夫的临县,在出发后第二天傍晚就抵达了。


    沅宁和沅令舟二丫三个人要了两个房间,沅令舟住他们隔壁,沅宁和二丫住一间。


    二丫是个心细的,把他照顾得很好,伺候完他还不忘管管隔壁那个糙汉(沅令舟)的死活,忙活完自己洗漱好,去隔间睡觉,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沅宁可是羡慕二丫这身体的底子了。


    第二日,沅宁边开启了对二丫的考验,上次到另一个县选址的时候,沅宁已经把该教的都教了,二丫就连回程的路上都在反复琢磨。


    这丫头聪明,只要学过一遍,第二遍就能融会贯通,沅宁只需要在一旁看,二丫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几乎没有什么错漏,完全不用沅宁操心。


    谁能想到这么聪明的小丫头,今年才十四岁呢,真是优秀得沅宁都有些羡慕了。


    二丫却不这么觉得,照着沅宁总结好的东西一模一样往外搬,没什么好骄傲的,沅宁虚岁才十八,就已经能和那些有多年行商经验的商户掰手腕了。


    要知道一年前,沅家连一间铺子、一个摊位都没有呢!这才是真正的天赋。


    她最崇拜他们家老爷了。


    沅宁都被二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临县逗留了几日,把一切处理好之后,还买了些特产回家当伴手礼。


    转眼就来到了五月。


    天气热得即使不动弹,后背都要往外面冒细汗。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地热,还好沅宁早有准备。


    他通过他哥的关系,陆陆续续从医馆买了硝石,又通过自己的渠道弄了些硝石回家,拢共囤了个几十斤在家里。


    别看这几十斤硝石多,小说里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利用硝石制冰的描述都是假的,沅宁试过,差不多要二三十斤硝石,才能做出一斤冰块。


    他们这偏南方,冬天不下雪,自然存不下来冰,至于硝石制冰,沅宁也不打算用。


    先不说硝石制冰的效率太低,即使能反复使用,也不能随便用,所谓一硫二硝三木炭,硝石作为火.药的重要原材料之一,在民间是受管控的,即使是医馆,库存也不能超过两百斤,而普通平民,谁家私囤硝石超过一百斤,那就是犯法。


    沅宁当然不可能知法犯法,他就只囤了几十斤,用方衍年给他弄的“冰鉴”,每天弄点冰水,在冰鉴里湃些瓜果吃。


    这冰鉴虽然不能制冰,但整体温度还是挺低的,可以靠着取冷,放在屋子里,靠近冰鉴温度也能降下来些。


    沅宁娇气吃不得苦,以前在村里每到夏天都是折磨,还时常生病,今年有了这冰鉴,倒是不算难熬。


    家里其他人倒还都熬得住,于是囤的那点子硝石,就全留给沅宁一个人循环着使用了。


    天气热了,小卖部里的午歇卖得就更好了。


    尤其是铺子后面还有一口井,每天下午的冰粉凉糕、凉皮凉面这些,都要送到井下面湃几个时辰。井水冰凉,取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白气儿呢,吃到嘴里更是舒爽。


    就是这量实在太少,小卖部和家里的水井都用上了,也满足不了贪这一口凉爽的食客,虽然自家也有井、酒楼大多也有井,但酒楼的食客更多,而拌好调料之后再下井放凉,味道不如现拌的好吃。


    倒是后院就有水井的酒楼,还真要感谢沅宁的这个法子,那些个井水湃过的水果和小吃在店里卖得特别好,价格高也有人抢,还有食客会因为某家酒楼有水井专门过去吃饭呢。


    晚上天色暗了,沅宁就让他哥把冰鉴给搬到院子里,大家一起坐在冰鉴旁边乘凉,晚风一吹,倒是身心都凉快下来,回去用冷水冲个澡就能睡个好觉。


    就是不知道方衍年顶着这么热的天,在书院能不能休息得好。


    沅宁想去送冰鉴,但这玩意儿自己在家偷偷用就罢了,在书院用着实有些高调。


    得亏方衍年想了办法,夜里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搭了个蚊帐,大家一起在院子里看书学习。


    他给沅宁做T恤的时候也给自己做了点短袖短裤,反正都在自家院子,穿成这样又没有外人。


    舍友们看见方衍年这般随性,也跟着把自己那些只有几片布遮身的马甲给拿出来,一群白日里斯文的书生夜里露着胳膊大腿地凑在一块儿学习,得亏书院不进哥儿女子,否则不得把人吓坏了不可。


    五月上旬结束之后,方衍年的大多数室友就已经开始启程往府城赶了。


    五月十一正好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书院里大部分的学子都提前出发赶往府城,再过十几天就是小暑,争取在最热的天到来之前抵达府城,否则以他们的身体,或许半道上就能被热死。


    方衍年和同窗们告了别,他在明心院几乎没几个同学了,明智院的同窗倒是都还没出发,但是山长担心明智院的学子把方衍年给带坏了,破例让方衍年这半个月搬到明理院去,和考上秀才的生员们一起学习。


    换班已经换得麻木的方衍年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学习环境,他的基础已经打得相当牢靠了,但知识面的拓展还不够宽,可以说,如果考上秀才是及格,方衍年及格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要考高分,没有经年的积累是不行的。


    他像是突然被投进大海的海绵,一下子就被崭新的只是淹没,囫囵吞枣地被塞了一大堆东西进肚子里,直到月底启程前往府城的路上,方衍年都没把书看完。


    今年天气炎热,六月上旬和中旬的太阳能把田间地头的杂草都晒干,经过研究决定,今年的院试推迟到了六月二十,那时候距离立秋也就五六天,末伏刚过,不至于把考试的学子热出病来。


    方衍年在五月的最后一日来到府城的时候,即使是入了夜,也依旧热得喘不过气。


    还好沅宁提前准备好了冰鉴,又让人早早来到府城租了院子。


    方衍年说,黑色能够吸热,于是沅宁就仿造遮阳伞,在小院上方支起了两层布。


    外头的白布反光,里头的黑布吸热,小院很小,拢共三间屋子,沅宁和方衍年住一间,二丫两姐弟住一间,还有一间空着,若是天气再热下去,沅宁就搬过去,和方衍年分开睡,免得把方衍年给热着了没休息好。


    沅宁给方衍年准备的环境,比书院里还好,外面热得连蝉鸣都有气无力的时候,院子里不仅比外面凉快好几个度,加上房间里摆了冰鉴,穿上短袖温书都还觉得有些……凉快。


    凉快这个词出现在这酷暑天确实是有些诡异了,沅宁早上天热之前出门遛弯的时候,还能看见医馆外通宵排队的病人,听说还有热死的,这才刚入伏呢!


    就连每年因为院试提前来府城酒楼里聊天文斗的学子都少了许多,实在是热得不敢出门。


    方衍年觉得还好,他在后世还经历过夏季“最高三十九”的高温呢,虽然没有空调,但有宝儿给他打理着,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不学习能行?


    他日日在家里念书,但闭门造车终究是缺点意思,方衍年想请个临时的夫子。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方衍年就出门了,原是去找同窗好友,打听打听消息,却意外撞见了一行人。


    “老师!老师!”青年扶着头发花白已经晕厥过去的老人,面色焦急。


    一旁小厮模样的青年查看了一番,说夫子这是中暑了。


    “这个时辰天气还这般凉快,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中暑!”青年有些着急,扶着老人缓缓坐到地上。


    小厮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老人应该是昨天就已经有些中暑了,但当时并没有发现,昨晚身体不适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原本是想趁着天亮前出门透气,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这才半道上晕厥的。


    一旁听到对话的方衍年摇摇头,老人年纪大了,对身体的感知就差些,加上学生还在旁边,难免逞强。


    他叹了口气,上前道:“医馆现在还未开门,我租的院子就在旁边,几位可以先去我家院子休整,将大夫请过来看诊。”


    既然遇上了,那就顺手帮一帮,总不能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在路边躺着,从小接受尊老爱幼思想的方衍年见不得这场面。


    那青年回头一看,看见方衍年和沅宁二人气质不凡,眼神澄澈,不像是心思深沉故意接近的。


    “如此便打扰了。”


    他们一行总共三人,像是老师带着学生出来游学的,还只带了一个仆人,若非这师生两个衣着用料不凡,方衍年都要以为这青年是普通世家子弟了。


    毕竟贫寒学子可买不起仆人。


    “我来背吧。”方衍年看那青年奴仆还没有他壮实,个头还小小的,怕是把老人被起来,脚都能拖到地上。


    那奴仆眼睛一瞪,正想给自己正名,却被锦衣青年一个眼神按下来。


    “有劳仁兄相助。”


    锦衣青年和那奴仆一起把老人扶到了方衍年的背上,方衍年身体好,被个老头还是轻轻松松,步伐轻快。


    他们出门不久就遇到了这几人,回院子不过两三百米的路。


    锦衣青年看见二人停在了那搭着两层布棚子的院子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现在并非有空闲讨论这些的时候。


    “老爷,你们怎么……”二丫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他们家大老爷背上还背着个人,一句话没多问,把三顺子叫来一起将躺椅给抬了一张到院子里。


    锦衣青年刚一走进这院子,就明显感到了几分清凉,眼中的讶异更深,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拉着这两夫夫好生问一问。


    “这位老先生可是中暑了?”二丫问。


    “对,去取我房间里的甜水来。”


    “是。”二丫手脚麻利,很快就从冰鉴取了放在里面的“电解质水”,这原本是提前冻好等沅宁二人拜访完同窗回来喝的,这关头倒是用上了。


    “这水里放了盐和糖,老先生流了不少汗,喝下去能够缓解一些,对中暑尤其有效。”方衍年解释。


    锦衣青年看了看那碗糖水,里面还飘着橘子,还真像是自己留着喝的甜水,加上这水泛着丝丝寒意,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他给了一旁的奴仆一个眼神,青年立刻将碗端过去,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酸甜可口,还……怪好喝的。


    奴仆点了点头,然后将这糖水一勺勺往老人口中灌,大概是院子里凉快,加上这带着冰寒气的水起了效果,没过多一会儿,老人便悠悠转醒。


    “老夫这是……”老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中暑晕厥了,睁开眼便是一块遮天蔽日的黑布,让他有些回不过神。


    “老师中暑在路上晕厥了,幸而有这两位热心的先生帮助,这是他们家的院子。”


    “老先生,这盐糖水能够解暑,是咱们乡下的土方子,您将这一碗喝下去,身子会舒服一些。”方衍年解释道。


    老人看了看那小厮手里的糖水,将碗接了过去,一摸,才发现这碗竟然异常冰凉。


    “你们家可是买了冰?”老人有些讶异,这麓州府地处西南,冬日里连雪都不会下,哪里会有藏冰?就算是从北方把冰块运过来,到麓州府恐怕也已经化成了水。


    沅宁解释:“这糖水是湃在深井里的,摸着凉快,但距离成冰还有些距离。”


    这倒是说得过去,但锦衣青年又不纯,谁家的井打在卧房里面,怕不是有别的制冰的法子,只不过不方便对外宣扬。


    锦衣青年没有拆穿,而是哄着老人将甜水喝下,也不知道这甜水里面放了什么,喝下之后,老人惨白的脸色都好转了几分。


    正松一口气,就有人敲响了们,原是锦衣青年请的大夫到了。


    方衍年眯了眯眼睛。


    他就觉得这锦衣青年的身份不简单,放在路上只有他们三人,但实际出行的恐怕不止这三人,如今都不用锦衣青年派身旁的小厮去通传,那还没开门的医馆就已经派出了大夫过来看诊,倒是和这锦衣青年的华服给对上了。


    虽然锦衣青年的衣着外表看着朴素,但内里露出的边角布料可远比外衣布料昂贵,怕是一般人家穿不起,也不敢穿。


    像是绫罗绸缎,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穿身上的,就和平民只能买一进小院一样,穿绸缎对平民来说是逾越,要受罚的。


    但方衍年并没有说,只是站在一旁等待大夫诊断完开了药,还借了火给老人熬药。


    等送走大夫,老人的情况彻底缓和过来,等药熬好的期间,这才有空闲聊几句。


    天色渐渐泛起了白,转眼便要天亮了,二丫去一旁做早饭,院子里只剩方衍年、沅宁,锦衣青年、老人、小厮。


    锦衣青年说他叫谢修远,而老先生姓冯,是他的夫子,师徒二人游学至此,品尝到些新鲜的吃食,因此多停留了会儿。


    谢修远说的新鲜吃食,自然是小卖部传过来的,那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确新鲜,但似乎不足够让二人因此停留吧?


    方衍年并未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邀请两人留下来一起用早膳,没想到这衣着低调奢华的谢修远竟然没拒绝,真不怕他们在早饭里下毒。


    “说起来,打从到贵府门外起,我就有些好奇了,这院子上空撑起来的布是?”谢修远总算有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布是用来遮阳的,我夫郎体谅我备考辛苦,便牵了两块布面,隔绝日光,总是是白日,庭院里也比外面凉快许多。”


    天色既明,气温也渐渐升起来,街道上陆续传来人声,院子里却依旧凉爽,仿佛一点不受太阳升起的影响。


    “倒是齐了,平日里不是没搭过草棚,但这院子里,似乎要比草棚下还更加凉快。”谢修远继续疑惑。


    这人的观察能力还挺强。方衍年心想。


    他解释道:“不知修远兄可否注意过,夏日里身着白衣,比身着黑衣的时候,要更加凉爽一些。”


    这个……谢修远还真没注意。


    “日光照耀在身上,能感受到温度,但白色的布料能将日光的热度隔绝,而黑色的布料能够吸收热度。”方衍年已经习惯用这个时代的用语解释这些原理了,起码不至于在外人面前露馅。


    “外面那层白布,隔绝了大部分的热量,里面的黑布,吸收了残余的热量,这般双重作用下,院子里便凉快下来。”


    “竞还有这样的道理!”谢修远感慨,“难怪夫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可衍年兄说的这些,却是书中没有的。”谢修远说,这也是夫子为什么要带他出来云游的原因。


    方衍年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儿,冯夫子的药熬好了,三顺子将汤药倒出来,从井里打起来一桶冷水,倒进水盆里,再将药碗放进去,轻轻搅动水盆里的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滚烫的药汤就已经凉到了适口的温度。


    不仅是谢修远,就连冯夫子也有些惊讶,他们倒是没想过,竟然还有这等快速让汤药变冷的办法。


    三顺子将药给冯夫子端过来,二丫又去房间里取了一盆刚冻好的甜水出来,搭配上丰盛的早餐。


    原本觉得自己来自京城,又四处游学,见过不少世面的两师徒有些惊讶。


    这、这些东西……他们还真没见过啊?!


    “不知二位可否吃辣,若是吃不惯,可让家里的丫鬟再做些不辣的吃食。”沅宁招待道。


    这师徒两人明显来于北方,一看就是不能吃辣的,可这一桌子菜色,基本都是稀罕物,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二丫做的早餐很丰富,有最简单的包子油条豆浆,配上泡菜,以及爽口的凉拌松花蛋。熬煮到浮着一层米油的番薯银耳粥……她已经把大多数的番薯都留在了锅里,不方便让外人看到,但粥里不免带上了番薯的鲜甜,比普通的白粥更带了几分植物的清香,又让人看不出这股清香和微甜出自于哪里。


    白粥的配菜有酱肉、豆豉、毛豆腐、辣白菜,每样都只有一小碟,品种多到每一口粥都能用不同的食物当下饭菜。


    天气炎热,沅宁便吩咐二丫做小份菜,桌面上的菜色多一点,就算没有胃口,一样尝尝也能吃饱,他真是为方衍年的身体操碎了心。


    只是这顿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的早餐,却是震撼了这来自京城、出身富贵的两师徒。


    桌上除了浓稠的白米粥和包子以外,也就这松花蛋他们在府城见过,别的东西,他们甚至都说不出名字!


    这、这两夫夫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说:谢修远:我在京城都没吃这么好过?!


    冯夫子:想换徒弟了。


    谢修远:老师!!!(试图唤醒师徒情)


    第103章 看看谁更装


    谢修远和冯夫子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早点, 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筷子。


    二人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真的来自府城吗?怎么还不如这偏远的府城人吃得好。


    这、这对吗?


    “先生中暑了不宜进食辛辣之物,可以试试这几样。”方衍年将包子、油条、豆浆、盐渍腐乳, 以及跳水泡菜给移到了冯夫子面前。


    老人家话虽然不多, 但看方衍年心细, 目光之中倒是多了几分赞赏。


    “这可是……牛乳?”谢修远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看到那白花花的豆浆, 第一反应就是牛奶。


    这年头牛奶几乎只有京城或者省城这些“大地方”的人才喝得起。


    牛是重要的农耕生产力和战略物资,因为不易保存,曾经是贵族专享的饮食。又因为不易保存,世面上大多都是仿造北方游牧民族制作的乳制品流通。


    前朝解除禁令之后,牛乳及乳制品才渐渐流入市场, 但普通人家也很少买得起这玩意儿。


    若是生产幼儿母亲奶水不足,大多都是喂米汤, 或者请乳母,就连王公贵族也没有饮牛乳的习惯,顶多做些甜食,例如酥酪、乳茶, 但也多是北方, 尤其是接近游牧民族才有这样的习惯。


    谢修远是北方人,自然是见过牛乳的, 可沅家端出来的这碗似乎又有所不同。


    “此乃豆浆,是黄豆磨细后熬煮而成, 并非牛乳。”方衍年介绍道。


    “竟是黄豆?”谢修远有些惊讶。


    印象里,黄豆无非那几种吃法,嫩黄豆又叫毛豆,连豆荚一起加盐煮熟, 是不错的下酒菜。


    成熟的黄豆可以用来炖肉,或者制成豆腐,都是不错的美味。


    可这豆浆……谢修远还真没见过。


    他先端起这个豆浆喝了一口,豆香浓郁,风味独特,隐约之中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感觉不只是黄豆的味道。


    “这都被谢兄给尝出来了,是放了核桃和黑芝麻一起磨出来的。”方衍年边解释,边将油条撕碎了半根泡进碗里,将自己这碗端给沅宁,然后再撕自己那碗。


    撕完油条,手上沾了油,方衍年还专门净了手,才重新回来坐下吃饭。


    “方兄同令夫郎倒是恩爱。”谢修远夸赞方衍年的好品性。


    或许是接触的人里,即使是那些打着惧内旗号的男子,也很少有人能“装”出这般真心的。


    从见面起,方衍年对于沅宁的呵护就并非是他口头说几句就了事的,一切都体现在了细节上。


    谢修远不免在心中暗暗点头,方衍年当真是个品性不错的。


    冯夫子因为生病,没多少力气说话,倒是又喝了一碗带着点咸味的甜水,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恢复了食欲。


    冯夫子先端起了粥,没有掺杂任何杂粮的米粥米香味十足,且煮得软糯细腻,十分适合病人。


    喝了几勺粥水之后,冯夫子才终于有了胃口,他拿着筷子一番犹豫,包子看上去太过油腻,油条更甚……那白色的豆腐,看不出生熟,散发着咸味儿,用筷尖拨动,似乎有些黏稠,让人怀疑是不是坏了。


    可桌上众人,方衍年和沅宁吃的也是同一块豆腐里分出来的,两人吃着都没事……


    冯夫子内心挣扎了一番,才收回筷子,用嘴唇抿了一下箸尖沾到的花白豆腐沫。


    冯夫子:!!!!!


    好特别的味道,好特别的口感!五香的调料粉和细腻到软泥一般的口感,显得有些闲,却意外地,很是下饭。


    冯夫子挑起一小块腐乳放进口中,随着腐乳在舌尖化开,腐乳的风味也随之蔓延。


    “好独特的味道!”


    原本还病恹恹的人忽然之间都来了力气。


    因为看上去有些腐坏了,谢修远并没有向腐乳动筷子,可看着方衍年二人吃得香,就连自家夫子都夸赞,他也跟着尝了一口。


    这、这味道!


    “这叫腐乳,不论是抹馒头,还是下稀粥,都很入口。”方衍年继续解释。


    被腐乳打开了胃口,冯夫子没忍住,又夹了一丝泡得泛出一丝粉色的白菜丝。


    “嘶——”


    入口先是脆、咸、鲜!然后是麻、辣、香!


    丰富的层次加上清爽的口感以及蔬菜本身自带的清香,一波接连着一波刺激着味蕾。


    就是身为北方人,泡菜里的辣味还是太霸道了。


    不好!


    方衍年这才想起来。


    真是在这吃辣的地方待久了,看到碟子里没有辣椒,就忘记泡菜水里面放了辣椒了。


    就像后世说的,川渝人说的不辣,都是骗人的!那红艳艳的、其中六成都是辣椒的豆瓣酱,对于川渝人来说都不算辣椒。


    一不小心推荐错了,方衍年赶紧道歉,但冯夫子却摆摆手,这泡菜的味道着实令人上瘾,即使被辣到,也让人忍不住继续品尝。


    泡菜生津开胃,但味道有些咸,冯夫子突然觉得五脏庙空空,看那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也觉得喜人了。


    “这是素菜包子,这是肉包子。”方衍年给冯夫子指了指。


    冯夫子先挑了个素菜包子,包子馅竟然是莲藕做的!莲藕!


    夏藕爽脆,即使煮熟也不会软烂,切成细丁包裹进包子里,包子皮暄软,内线脆生有嚼头,丰富的口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加上在包包子时就额外包进去的很小一块猪皮冻,肉冻化开之后,素菜包子也带着肉香,却一点都不显油腻。


    冯夫子半个包子下肚,才想起来还有下饭菜,他先是在包子皮上抹了点腐乳,鲜咸的滋味配合着米面简直锦上添花,是绝妙的双重享受。而泡菜伴着包子吃,却又是一番不同的风味。


    冯夫子昨天晚上就没怎么进食,今日更是因为中暑高热而没有胃口,一个早上却吃了一碗粥半根油条两个包子!


    吃饱饭的冯夫子感觉精神都恢复了许多,哪里还有什么病气,他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冯夫子恢复了便是好事。”方衍年邀请二人留在院中休息。


    他们家租的院子确实比其他地方都要凉快,再加上还有多余的空房间,一番礼貌的推辞之后,冯夫子和谢修远就顺势留了下来。


    主要是,光早点都吃得这么好了,中午能端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简直让人期待!


    三顺子帮着二丫收拾起来庭院,沅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让方衍年今日别出门了,免得热出了病,等明日再去拜访同窗也不迟。


    只是这功课……


    “老爷,我不怕热!我替大老爷去送信吧!”三顺子十分主动地揽活。


    他不会做饭,也就打扫规整方面能出力了,和他姐一比,简直像个“废物”。


    “这样也好,等下你撑伞出门,沿着房檐走,别跑太快,热了就歇一歇,喝点凉水再走。”沅宁交代完三顺子,便和方衍年商量。


    “你那学业也耽搁不得,便让三顺子帮你送一送信,看这临近是否有夫子愿意指导你一二。”


    自打接待这师生二人,沅宁的话就一直不算多,现在却将话说的这般清楚,若是这师徒二人有心,或许能帮忙引荐一二,即使并非本地人,见这两人的衣着气度,应该也比他们这同样人生地不熟还没有人脉的要好。


    冯夫子吃完饭恢复了精神,倒是愿意在院子里坐着吹吹风,而谢修远听到沅宁的话,自然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这小夫郎倒是有意思,不仅没有寻常内宅人家的局促,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的,说话条理清晰口齿伶俐,最重要的——


    这家养的两个奴仆,称这哥儿为老爷,称方衍年为大老爷。


    一般来说,奴仆签在谁的名下,便唤谁老爷。仆人们大都喊男主人为老爷,喊妇人夫人,喊夫郎为小老爷。


    但看这两人,尤其是那年纪大点儿的丫头,几乎为这内宅的哥儿是从,那双眼睛里都是崇敬,倒是对这一家之主的书生,只有恭敬。


    崇敬和恭敬的眼神很好区分,一个是为了主子能拼出命,一个只是作为奴仆该有的顺从。


    谢修远越发觉得这家人有意思了。


    “方兄可是要参加本月底府城的院试?”谢修远和方衍年唠嗑道。


    清晨的院子里还是很凉爽的,天光乍现后,不用点灯也算是亮堂,方衍年让三顺子给他把纸笔取出来,打算在院子里写信,便同谢修远闲聊起来。


    “正是如此。家中夫郎自幼身体柔弱,受不得这旅途奔波,原是想着早早考完回去,不曾料到今夏炎热,考试延期到了下旬,倒是苦了他陪我一同吃苦。”


    谢修远听到方衍年的话,忍住了没有眼底抽搐,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骗了,虽然租来的院子简陋,身边也没有几个奴仆,但就这吃住的条件,大户人家都没这般细致妥帖。


    热了有遮阳布,渴了有冰水,连早饭都快赶上……你管这叫吃苦,要不要看看那些几个人拼一个院子,一天就吃两张饼的学子有多苦。


    “说来惭愧,方某学艺不精,去岁末才进的书院,此行出门较晚,两日前方抵达府城,便是错过了学子云集的居巷,只得在这方落脚。”方衍年说话慢条斯理的,还真和闲聊似的,没有半点要求人模样。


    “方某读书晚,悟性也不高,此行虽带了几本书册,却无人探讨解惑,便想着书院里同窗早在府城落脚,或许识得府城这方的私塾夫子,愿意让方某插班跟着听几日的课,虽是临阵磨枪,但不快也光么。”


    方衍年说话倒是谦虚幽默,让人很有好感,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明着说要逼着谢修远给他介绍夫子,这倒是让人心里头舒服。


    “我虽只有秀才功名,但跟着夫子云游四方,也读过一些书。若是方兄不嫌弃,可否与我一观?纵谈不上解惑,但若是能帮到方兄一二,便是谢过方兄今日出手相助了。”


    方衍年面上挂着客气的笑,爽快地答应下来,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儿聊斋呢,这家伙比他还能装,倒是有几分臭味相投。


    正巧三顺子将纸和笔取出来,方衍年用铅笔给同窗去了信,又单独将地址写下来交给三顺子,剩下的,他们家宝儿会给他安排好的。


    谢修远看到方衍年手里的笔,一开始以为是做工比较精良的炭笔,后面仔细一瞧,这笔倒是有几分意思。


    “方兄,你这炭笔倒是做的精妙,可是在府城买的?”谢修远也才到府城不过几日,自然也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


    方衍年把铅笔递给谢修远:“不才,这笔并非炭笔,而是铅华笔,是我夫郎的二哥偶然间制作出来的。”


    他的笔盒里倒是有好几只铅笔,因为每日写的字比较多,笔芯用短了就换掉,让三顺子给他剥。


    方衍年将铅笔递给谢修远和冯夫子:“谢兄若是对这小玩意儿感兴趣,我那儿还有几支新的,你带回去用便是。”


    谢修远拿着那铅华笔啧啧称奇,等方衍年写信的时间,和自家夫子研究起来,三顺子十分有眼力见地拿了草纸给他们试笔。


    “这铅华笔笔触细腻,字迹清晰,使用方便,似乎还格外耐用。”谢修远这人也是个有眼力了,很快就发现了铅华笔的优点,“有这般好物,方兄可有将之卖给书坊笔墨铺?”


    方衍年就等着谢修远问呢。


    “谢兄好眼力,这一支崭新的铅华笔,至少能写四万字,先前家中贫寒,我夫郎便是向书院捐了这铅华笔,才捐得我进书院的资格。”


    谢修远了然,怪不得方衍年入学的时间这么奇怪,原来是捐学进的书院。说不准人家就是靠这卖铅华笔的钱,才能吃白米粥,剪那么大的两块布,仅仅是用来遮阳。


    不过,谢修远也听出来了,方衍年这入学资格,竟然是那小哥儿给谈下来的。


    “如此这般,这一支铅华笔的价格,怕是不便宜吧。”既是新奇的玩意儿,又如此好用、耐用,尤其是这一支笔,就能解决出门带笔墨不方便,以及墨水容易弄脏衣服的问题。


    方衍年笑笑:“我夫郎惜才,想着天下贫寒学子众多,不忍多收费用,便只卖个成本价,这一支纸糊的铅华笔,只要一百文。”


    谢修远被酸得嘬牙花子,这个方衍年,怎么句句话都要带上他家的夫郎,是离了他家夫郎就不会说话了么?


    但价格确实低廉,一百文还买不到一支好点的毛笔呢,却能供一个学子使用小半个月,连方衍年本人也在使用,的确是个好东西。


    谈天间,方衍年将信写好了,交给三顺子,沅宁也取来了一些伴手礼,让三顺子一并带过去。


    二丫把遮阳伞拿出来,这遮阳伞和院子上空罩着的双层布是一个原理,谢修远想,若是有这样一把伞,想必冯夫子也不会中暑了。


    回去就叫人做一把,对了,还有这院子上的双层布,也让人买了布支起来,多凉快!


    方衍年写好信,便进屋去取书,谢修远原本还在院子里摇着扇子,看到方衍年抱出来的快有手臂高的一摞,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你管这叫几本???!!!


    这人究竟是考秀才还是考举人来的!


    方衍年把书搬出来,三顺子也将桌子给搬了出来,主仆两人很快就布置好了书桌。


    那么高一摞,自然不全是书,其实有一半都是方衍年的小本本,而且一本书册对应一个笔记本,小本本里面记录的内容不多,也就看着唬人。


    ……


    根本不是看着唬人吧!但去掉笔记本之后的书册厚度,倒是正常的考秀才所需要用到的书籍厚度了。


    结果,谢修远一看那书目,差点没摔桌。


    这不还是考举人看的么!


    本朝的科举考试,童生主要是认得字,写得出,能将最基本的教材给熟读背诵,理解其中的含义,基本上就能过了。


    而秀才,则是在童生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多的书目,对书本的内容,也要求了个人的见解,需要写得出简单的策论了。


    秀才的考试基础题约占七成,剩下的三成就是拉分的了,除了官方给出的书目,还要额外拓展阅读,才能从给出的既定题目中,捕捉开发出更深的含义,而不是浅显于表面理解。


    考官们阅卷的时候,也会适当参考一些拓展内容,如果一个学子的知识面过窄,就注定只能得到一个基础分。


    如果当年的考生水平一般,只要能把基础分都拿到,还是能摸到秀才尾巴的,可若是当年的考生比较卷,那这些读死书的可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方衍年念书的时间太短,基础分手拿把掐,却对拓展部分不甚了解,近半个多月他的夫子便猛猛给他灌阅读量,跟后世的不良商家填鸭子似的。


    方衍年在书院养成了习惯,平均两天就能囫囵吞下一本,加上书院学子不多,老师们都围着他转,他一边看一边就问,倒是学了不少。


    可自从启程来到府城,就没有夫子给他讲解了,那些拓展阅读又多又杂,有的还十分深奥,不怪方衍年填不进去。


    如果能给他足够的时间,方衍年还是能够慢慢领悟的,可这不是只有十五六天便要考试了么。


    方衍年每多看一本书,就有多一分的把握能考上,虽然经过半个多月的集训,方衍年榜上有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学习拓展的不过是争名次的问题。


    反正是坑来个苦力,方衍年就不和谢修远客气了,先用着这小子,等三顺子给他送了信,打听到了合适的夫子,再换个人压榨便是。


    反正他们家宝儿有钱,砸就完了,根本不怕找不到!


    “谢兄请看。”方衍年翻开自己的小本本,一开始几道题还算矜持,到后面……


    谢修远:失策了!这小子真的是来考秀才不是进士的吗?这般咬文嚼字地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理解透彻。


    兄弟你管这叫学艺不精,你管这叫悟性差啊!


    谢修远被卷得都快翻白眼了。


    幸好,幸好他是夫子的学生里面天赋最高、成绩最好的那个,否则这些题,这些题……


    谢修远崩溃了。


    方衍年真能刁钻地提出连他都解答不出来的问题!


    这真的是一个小小童生能够提出来的问题吗?!


    谢修远汗颜地挠了挠头发,求救地看向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冯夫子。


    冯夫子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啊。


    院坝里本来就凉快,还有书童帮忙扇风,手边就有清列的凉水,随着日头升高,二丫和三顺子又支了把大的遮阳伞出来,在院子里已经和房间里差不多凉快了,沅宁怕他们热着,也不掩藏了,将屋子里的冰鉴给搬出来。


    冰鉴虽然没有冷到能结冰的地步,但还是能持续散发出幽幽寒气的,手摸在上面很是凉快。


    谢修远看自家夫子一副来度假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病气,更加郁闷了。


    “老师……”


    冯夫子笑了笑,这小子自幼聪慧,五岁之后就很少有被欺负的时候了,今天看到自家爱徒被折磨得抓耳挠腮,冯夫子很是欣慰啊!


    冯夫子笑完,这才开口。他腹有诗书,这般简单的书目连原文都不用看,便能够引经据典,解释得通透易懂,而且还能无限拓展。


    方衍年原本还挺佩服谢修远的,这小子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但知识储备和见解都在他之上。原本就有天赋,练得还是童子功,方衍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才没忍住压榨得狠了点。


    但冯夫子一开口,便是彻底的降维打击,如果说谢修远的实力还在生物圈,冯夫子的学识便已经达到大气层的高度。


    那些枯燥无味的内容,经由这位夫子之口,瞬间变得色彩斑斓,好像所有的文字都随之活了起来。


    方衍年忍不住提问,问着问着,就超纲了,甚至脱离了书院夫子们给他的书,一路拓展到了他这个考试层次根本达不到的高度,甚至连一些以前已经学透的东西,都有了新的理解。


    原来是这样!这里竟然还能这么理解,这背后又是这样的故事!


    方衍年不断感慨,不断询问,不断学习,冯夫子的学识,让他真正感觉自己跳进了一片汪洋,他是皮肤能够感受到海水的滋润,所有的知识都变成了能触碰到的实体。


    直到日头高照,冯夫子说得口干舌燥咳嗽几声,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学习了这么久。


    灶台那头飘来令人神魂颠倒的香味,沅宁将新熬好的药给端过来,问这师徒几人。


    “可是要吃午饭了?”——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感谢谢兄送来的良师~


    谢修远:这是我老师!我老师!!!


    第104章 院试结束


    沅宁的询问仿佛天籁之音, 谢修远冷汗都下来了,生怕又被方衍年的问题给问住,连忙吆喝着要开饭。


    今天中午有客人来, 二丫出门买了菜, 吃的是新鲜的小炒莲藕, 香脆可口带着清甜;放了豆瓣酱的莴笋炒肉, 咸辣鲜香;清爽的丝瓜排骨汤, 软烂的猪肋条一唆脱骨;翠绿的拍黄瓜清脆爽口,用的是大嫂特制的辣椒酱,真真蘸鞋底儿都好吃。


    这还没完,二丫将炭火烤过的茄子、线椒捡出来,撕掉外面已经焦黑的皮, 拌上松花蛋和各种调料。


    因为本地还没有种植番茄的习惯,二丫就试着少少加了两瓣橘子进去, 味道虽然不如原版的烧辣椒拌皮蛋好吃,但对这个时代的食物来说已经是降维碾压了。


    除去这些,桌上还有一道凉菜竟然是以水果为主的,也是方衍年推荐的吃法, 实际就是后世称作“酸嘢”的小吃, 专门选的酸口的李子、杏子,只要酸的不要甜的, 调味用的是辣椒面、醋、白糖,口味那是酸甜咸香脆鲜样样俱全。


    这玩意儿一开始看着的时候都会觉得它是黑暗料理, 等习惯之后就会慢慢上头,甚至一回想起来酸嘢的味道,就会忍不住冒口水。


    冯夫子两师徒原本是对这个辣椒面拌水果不感兴趣的,那李子看着就酸, 他们又不能吃辣,可是看着方衍年几人吃的那叫一个香,忍不住尝了一下,果不其然——


    师徒俩第一口吃进去就忍不住吐了出来,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灌了好大一碗水下去才缓过来。


    但谢修远看方衍年吃得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好胜心在作祟,又尝试了几次,然后莫名其妙就接受了。


    冯夫子只感叹自己年纪大了,吃不动这些年轻人喜爱的食物了。


    吃完饭,还有饭后水果可以选择,终于是甜口的水果了,有荔枝龙眼,但因为午饭太丰盛,味道又做得好吃,师徒二人都没能吃下两颗。


    两人吃得异常满足,冯夫子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就午睡去了,方衍年也是严格按照自己在学校的作息,谢修远看方衍年还会睡午觉,觉得这人也就那样么——


    真正刻苦的学子,可是不会休息的!


    然后他就遭到了午睡过后精力充沛的方衍年的“毒打”。


    午休和课间都是为了以更充沛的精力学习,方衍年才没有偷懒。


    下午方衍年拉着谢修远问问题的时候,谢修远的状态就远远比不上上午了,毕竟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谢修远还纳闷了,这小子怎么回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累的吗?


    方衍年也发现谢修远的状态有所下降,十分贴心地让他也休息一会儿,稍微眯一下不仅对眼睛好,还能让脑袋得到放松,能够以更好的状态面对下午的学习。


    谢修远半信半疑,刚躺下没休息多久,他还感觉自己刚睡着呢,梦都没开始做,就被三顺子给叫醒了。


    三顺子说,大老爷说了午睡不能睡太久,不然晚上睡不着,而且越睡越困顿。


    谢修远被三顺子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实在没脾气,起床一看,方衍年正在那儿奋笔疾书,一旁沅宁就给他扇扇子。


    谢修远酸了。


    冯夫子睡完午觉起来,就看见自家爱徒被方衍年给抓着解疑,卷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一般人学习的时间长了,状态就会下降。可方衍年的那个书童用一个漏斗样式的东西,差不多一刻钟漏完一次沙子,漏三次沙子就提醒方衍年休息一次沙子,期间方衍年会闭上眼睛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活动身体。


    下午原本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方衍年却靠着这个劳逸结合的节奏,让自己时时刻刻的学习都保持在极高的效率之中,完全和那些强撑着打起精神死读书的家伙不一样。


    人家是事倍功半,方衍年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去休息,学习的内容却一点儿不比一口气学完的少,甚至还越学状态越好。


    真是奇了。


    冯夫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一个出身乡野的年轻小儿刮目相看。


    开玩笑,方衍年这套可是未来那么多科学家各种总结研究出来的效率最高的学习方案,能不高效么。


    吃完了晚饭,天色一点点暗淡,气温却没有降下来,大地吸收了一天的热量,余韵慢慢反上来,澎湃的热气无法用帘布遮挡,院子里反而比白天更热一些。


    谢修远以为自己总算能够休息了,他真的是怕了方衍年了,结果三顺子取来烛台点起了灯,二丫搭手帮忙把院子里的蚊帐给挂起来。


    谢修远(警惕):“这是要做什么?”


    方衍年笑笑:“谢兄莫慌,晚上我给自己安排了晚自习,不叨扰谢兄继续给我解惑。”


    谢修远松一口气。


    天刚黑下来,谢修远都打算和冯夫子一起离开了,一群人却敲响的宅院的门。


    原来是白天收到方衍年信件的书院同学,趁着晚上来方衍年家里“借光”。


    谢修远:好么,原本以为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原来是用不上我了!


    谢修远停下脚步,想看看这群人是怎么“晚自习”的。


    众同窗也不和方衍年客气,寒暄就是浪费时间,自个儿搬了桌椅来,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就坐下开始温书或者习题,学习氛围好得可怕!


    就连冯夫子都有些动容,他哪里见过这么自觉自律的学生,这样的璞玉若是放任不管,真是有些浪费了。


    可惜冯夫子身体不适,看了会儿方衍年等人晚自习,喝完了最后一次药,便和谢修远一起离开了院子,也没说之后还会不会来。


    其实冯夫子来不来,方衍年今天学到的东西都不会让他吃亏了,这谢修远不知道什么来历,那学识都赶得上书院的夫子们了,冯夫子更是深不可测。


    这样的贵人,方衍年不认为他们会继续来打白工。


    晚上差不多十点,方衍年准时熄灯,收拾睡觉,同窗们也一句话不多说,提上桌椅就走了。


    方衍年借他们地方和烛光学习,他们不能恩将仇报吧!虽然礼节有缺,但一不耽误方衍年学习,二不耽误方衍年休息,这才是备考生最需要的东西,方衍年早就和众同窗商量好,养成了习惯。


    倒是沅宁,之前他没有进过书院,也就是通过三顺子的嘴和方衍年亲口和他说。他知道方衍年学习很辛苦,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辛苦,而且这还是在家的时候稍微放松一些,三顺子说方衍年在书院连吃饭旁边都要放个沙漏。


    方衍年对他说的倒是轻松,可真正看到之后,沅宁有的只剩心疼了。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拼的……


    沅宁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不该劝,于是,即使方衍年就在旁边,他也尽量不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陪伴着方衍年熬过这最后十几天。


    相信皇天定是不会负有心人的。


    第二天一早。


    天色微亮,方衍年出门晨跑还没回来,倒是谢修远和冯夫子过来敲门,问可不可以继续来蹭饭。


    沅宁当然欢迎了,早餐还在做,方衍年大概还有一刻钟不到就能回来。


    天色都还没亮,方衍年跑步自然就不会穿得多正儿八经,T恤加短裤,可凉快着,跑完步回院子里冲一个冷水澡,吃完早饭就可以开始学习了!


    谢修远有些惊讶,方衍年竟然还会晨跑,难怪他觉得方衍年的气质和寻常书生不同,整体看上去很有力量。


    冯夫子和谢修远都是北方人,个头高,吃得好,人很壮实。虽然冯夫子今年五十有余,身体却一直硬朗,一百四五十斤呢!昨天方衍年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扛起来,走回院子里连气儿都不带喘的。


    谢修远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均衡发展,但他也见识过不少读书人,因此对于方衍年的这套很是意外。


    这个方衍年脑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怎么处处……唉!


    真不像个普通人。


    方衍年跑步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来了客人,那张脸一下子就笑开了,寒暄了两句之后热乎乎和沅宁贴了一下脸颊,去水井旁打水冲洗换衣服了。


    今天的早餐也很丰盛,经过修养之后,冯夫子已经彻底缓过来了,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北方人的食量。


    一旁的二丫抿了抿唇,她低估了这两个北方汉子的食量,他们家大哥二哥都没这两个人能吃。


    早餐被吃得精光,师徒二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二丫为了让客人吃饱,自己和弟弟那份餐食都让出来了,等收拾完厨房几人开始学习,沅宁便给了两人一笔钱,出门先去把早饭吃了,再多买些菜回来。


    二丫吸取教训,中午买了两条七八斤重的鱼回来,还有一根蹄子,绝对够这么多人吃!


    今日冯夫子的精神头不错,便也没将答疑解惑之事继续丢给自己的学生,而是亲自给方衍年讲解起来。


    他只用看一眼书名,就能将一整套体系完整地、循序渐进地讲解出来。


    方衍年仿佛回到了在书院上课的时候,冯夫子的学识实在太厉害了,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需要记录的问题,只一味地记笔记,记笔记,记笔记。


    简体字加符号唰唰唰地在白纸上记录着,冯夫子看了一眼方衍年的鬼画符,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谢修远有些好奇,拿起了方衍年的其他笔记本来看。


    越看就越是觉得奇妙。


    就像后世的人能够无障碍阅读繁体字一样,即使缺胳膊少腿儿的,这个时代的人也能够领悟简体字大致是个什么意思。


    好几次,谢修远都想打断,询问方衍年一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沅宁在一旁看了会儿,这些东西怕是三顺子都不知道,毕竟方衍年自己记的笔记,自己会重新抄录,从来不假手于人,这样做不仅能够复习巩固,还能顺带练字,因此像是那些弯弯曲曲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不列颠字母……基本上只有沅宁能看得懂。


    想着要继续找根胡萝卜,将这两师徒给吊着来继续给方衍年讲课,沅宁对谢修远招招手。


    谢修远有些疑惑,这基本上没几句话的哥儿,究竟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然后才知道沅宁竟然能够认得这里面的一些“自成一派”的符号!


    谢修远这下可来了兴趣,沅宁并没有单独和谢修远讲,而是把二丫跟三顺子一起叫过来,大家一起学习。


    方衍年那边的小课堂中场休息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家宝儿正在给其他几个人讲课,脑袋里冒出各式各样的想法。


    他想,宝儿要是在他那个时代,说不定也很适合当老师,瞧瞧这温声细语又耐心的模样,哪个学生能忍心不好好听课。


    沅宁讲了数字,又随意捡了些方衍年给他讲过的简单的算术入门,原本是觉得谢修远应该会感兴趣,但没想到这谢修远竟然也有学过。


    谢修远也很惊讶,沅宁一介哥儿,心算能力竟然比他还强!


    不是谢修远自大,他别的地方或许不如他的哥哥们,但学习这块儿,绝对是比他的那些哥哥都要厉害的!就连……同一个课室的其他同窗,不论比他年纪大的还是小的,什么天才?他也是天才!


    要不然,冯夫子也不会特别关照他,还愿意单独带他出来游学。


    只是算术这门实在有些偏,也就他们这些个需要全方面发展的才会学习,放在外面,有些书生能考上秀才,却连加减都不一定能算清。


    沅宁不仅能算加减,还能算乘除,什么二元一次方程和求导……要不是方衍年去了书院,他的学习进度都快到高中数学了!


    数学这方面,沅宁对本地的非数学家,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毕竟数学家们的解法实在太玄妙了,沅宁却能拿出来有理有据的步骤。


    谢修远都想拜沅宁当老师了。


    沅宁连忙解释,他这些都是方衍年教给他的,方衍年会的更多,如果谢修远想学,完全可以等考试过后,找方衍年交流交流。


    谢修远来了兴趣,觉得非常可以,原本他是不打算在府城待太久的,有了这个事儿一吊着,他愿意等方衍年考完试之后慢慢交流!


    沅宁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苹果肌扁平,可算是找了个借口把谢修远给留下来了,就是不知道冯夫子愿不愿意跟谢修远一起留下。


    一日的学习结束,明志书院的同窗们也按时来报道。


    冯夫子讲了一天的课有些累了,和谢修远一起早早回去休息了。


    后面沅宁才知道,这两师徒竟然搬到了他们隔壁,因为不出两日,隔壁的院子就支起来同款的双面布。


    果真是有钱人,院子说搬就搬。


    两师徒住到了隔壁,每天打着蹭饭的名义过来给方衍年上课,这谢修远更是仿照方衍年弄的那个冰鉴,给自己也整了两个,摆在院子里可凉快了,不仅个头比原版的大,用料也比原版的好,每日摆在院子里,凉快得不像入伏天。


    沅宁和方衍年都没问对方是怎么弄来这么多硝石的,大家一起装糊涂么,谁也别揭穿谁。


    时间一晃,就到了院试的时候。


    沅宁一点儿都不紧张,他提前就给方衍年准备好了所有的用具,检查了好几遍,连备用的都考虑到了。


    他的淡定,在送方衍年去考试的时候对比其他送夫君去考试的女子哥儿们,就更明显了。


    其他人要么叮嘱自家丈夫或者儿子好好考,要么叮嘱人别紧张。


    沅宁只顾着叮嘱方衍年别热着,他准备了帕子,还有足够的钱,到时候进去就把水买好,打湿了帕子敷在身上降温。


    吃的东西沅宁也没准备什么炊饼之类干硬的东西,进考场要检查,所以沅宁给方衍年备的都是些米粉、藕粉,能掰开的提前就给掰开了,免得检查的时候被衙役们弄脏。


    这些都是他花钱打听来了消息之后想出来的对策,他在学习上或许帮不上方衍年什么忙,就只能注重好所有的细节,让方衍年只用专心考试就行了。


    直到把方衍年送进考场,沅宁都看不见方衍年的背影了,他才突然开始紧张。


    考院里的条件不比家里,虽然为了适应,方衍年每天都有锻炼,把自己弄得大汗淋漓,就算应对考试也足够。


    但沅宁就是担心方衍年的身体。


    就连一旁负责接送沅宁的谢修远都忍不住笑,这夫郎可真有意思,不担心自己的夫君考得好不好,净担心方衍年能不能吃好睡好,会不会热着了。


    唉,真爱啊。


    真是酸死谢修远了。


    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方衍年和谢修远也算是很熟了,两人的本性也逐渐暴露。


    临考之前,方衍年交代的最多的就是让谢修远好好关照一下他们家宝儿,毕竟院子里就沅宁一个哥儿,二丫又是丫头,三顺子年纪还小。


    谢修远:很酸,不想说话。


    虽然酸是酸了点,但谢修远也有把方衍年的话当件事儿办,派了个自家小厮暂时到沅宁租的院子里暂住,还亲自把沅宁给送回了小院。


    恋恋不舍看了好几眼考院的沅宁慢吞吞回了院子,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便拿出账本打理起来。


    虽然他和方衍年一起到了府城,并不代表家里的事情就彻底当甩手掌柜了。


    离开的这些日子,又有人找上门想要加盟,沅宁看着送来的这些资料,一件件处理小卖部的事务。


    两天的考试一晃就过去了,考完试的方衍年跟考试前一样,精神抖擞的,二人原本是约定了考完之后就不管成绩放松心情的,奈何还有个冯夫子。


    考完试的当天,冯夫子就把方衍年给捉去了,将考题和答案给默写出来,方衍年以前在书院都没有夫子这么管过他!


    这就是一对一教学的痛苦之处。


    方衍年老老实实写完,还要等冯夫子看完,等看到冯夫子脸上还算满意的表情之后,方衍年试探性地举手,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回去了。


    冯夫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把方衍年的答案给扣下来,一副没眼看的模样让他快滚。


    方衍年麻溜地就滚回了自家院子。


    宝儿贴贴!


    沅宁看着自家野鸟归林的夫君就忍不住扬起嘴角,一考完试就开始撒欢,跟个小孩子似的。


    方衍年黏黏糊糊地贴上来,抱起沅宁转了两个圈,转着转着就转进屋子里去了。


    房间里放着冰鉴,散发着幽幽的寒气,沅宁被放到床上,连绵的亲.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似乎是要把这大半年没亲.热够的部分全部补回来。潮湿的吻从下巴渐渐往下蔓延,沅宁推了推那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结实的胸膛,粗重的呼吸将饱满的肌肉挤进他的指缝,下面是擂鼓般蓬勃的心跳。他忍不住有些发抖,声音像是掺了蜜,小声嘟囔着:“我身上都是汗……”方衍年才不觉得,宝儿身上都是香的,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一闹腾就闹到了月上柳梢头,怎么讨饶都没用,每一寸皮肤都被那灵巧的唇吃了个遍,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紧绷的绳倏地断开,要将积累的一切全都爆发出来,那双幽深的眼睛让人看得心头一跳,当脆弱被一团温.热包裹的时候,沅宁抖得更厉害了,最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滚,好不可怜,也不知道方衍年考了两天的试,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沅宁被弄得软绵绵一团,靠在人怀里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过去,天亮都没醒,梦里他似乎被丢进了好宽好深的河水里,被波涛给荡得摇摇晃晃。


    罪魁祸首大半夜的还要跑到院子里打水,拿去厨房烧热,拧了帕子将那些浓稠的痕迹从雪白的肌肤上擦去,他们家宝儿皮肤细,亲一亲都不敢用力,好像轻易就会融化掉。毕竟是租来的院子,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方衍年还是决定回家再说。


    正盘算着,几乎一宿没睡,换了床铺刚躺下没多久,就被生物钟唤醒的方衍年叹了口气,睡是睡不着的,出门晨跑不能少,他可看出来宝儿尤其喜欢他这身肉,得好好保持才行。


    方衍年跑了一圈回来,正巧撞见过来“蹭饭”的两师徒。


    想到二人说只留到考完试,怎么说也是受这二人这么久的照顾,方衍年热情地邀请两人到溪山县做客,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虽然他们那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去的,这两师徒出手阔绰,想必也不一定看得上,可令方衍年意外的,二人不仅答应了,冯夫子还问他。


    愿不愿意拜他做老师——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我要开饭了!


    冯夫子:考完这个考这个,考完这个考这个。


    方衍年(唱):本来应该匆匆忙忙游刃有余[爆哭]


    第105章 拜师


    方衍年的第一反应是怔愣。


    拜师他倒是愿意, 有这么好的老师教导,今后怕是能一举考到进士。


    但这样的好事能落在他身上吗?


    方衍年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记性不算特别好, 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顶多就是勤奋踏实一些, 时常听到冯夫子说自己以前教的学生如何, 想必是差生班教多了,一下子遇到他这个以勤补拙的优生班学生,这才想收他当徒弟吧。


    方衍年可不怕被骗,什么都可能作假,但学识做不了, 就像高数的解答题,会就是会, 不会也装不了会,只能写个解。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是个人都很难拒绝,可方衍年却犹豫了。


    谢修远本来就不高兴自己老师竟然这把年纪了还要收新徒弟, 虽然他对方衍年服气, 但他从两岁就在膝下识字念书了,还从没见过老师主动要给谁当夫子的呢!


    然而这个方衍年, 真是气死他了,竟然还能犹豫!!!


    冯夫子也看出来了, 问方衍年是否有什么顾虑。


    方衍年也很坦诚,其实他也不求什么高官俸禄,考科举纯粹是为了给自家夫郎撑门方,免得家里遭欺负。


    他在这个世界的血缘关系上的亲人, 远远不如沅家人对他真心,因此,若是为了考试抛下了家人,对方衍年来说,就是本末倒置了。


    冯夫子原来还因为方衍年的犹豫有些不满意,听到方衍年的解释,倒是放下了芥蒂。


    百善孝为先,虽然不是亲生,这沅家人待方衍年如亲生,方衍年也同样反哺如双亲,若是连孝道都不守了,岂不是连那些没有灵智的禽兽都不如?


    冯夫子不由得看向自家小徒弟,果然在谢修远的眼中看见了几分掩藏不及的落寞,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若是有得选,比起锦衣玉食,他怕是也更想过方衍年这样的生活吧。


    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方衍年这理由的确说得过去,冯夫子便也放宽了条件,若是方衍年愿意拜他为师,他可以在溪山县停留一段时间,等天气凉快了,便继续带着谢修远出去游学。


    今后方衍年若是想通了,可以联系他,是跟着一起游学,或者等游学结束了到京城去找他,他都不会拒绝这个徒弟。


    方衍年听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天地君亲师,除了君是不得不贵,天地亲师方衍年都跪得心甘情愿。


    冯夫子无奈笑了笑,就知道这小子重感情得很。


    拜师礼并没有在这间小院草草进行,而是回到溪山县办的。虽然院试出榜只用等五天,但这府城的条件哪有自家院子好,考完试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礼,第三日就启程回溪山县了。


    此行出门,马车虽然是租的,但经过方衍年出主意,沅令舟改造,虽然看着简简又陋陋,但这四面透风的马车竟然比谢修远师徒二人低调奢华的马车坐起来更加凉快、舒适。


    纵然谢修远那昂贵的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软垫,但路上颠簸,川原省的地势多山川,路不好修,即使是最平稳的马车,也能颠得人浑身骨头疼。


    方衍年当然舍不得沅宁吃这苦了,自家买了马车的车厢回去改造了一番,加了好几处减震,即使路上颠簸,经过减震过后的车里也只是感觉到轻微地浮荡,不会硬邦邦地震动,倒是像睡在微波浮动的江水小船上,摇得人昏昏欲睡。


    一开始谢修远还邀请方衍年和沅宁一起到他的马车里休息。谢修远家世好,有的是钱,出行的马车就像后世的豪车那样,车内空间特别大,就算是特别有钱的剧组,也买不起这么昂贵造价的道具。


    豪华的马车内就像是一个小房间,容纳十来个人乘坐都不会拥挤,然而方衍年婉拒了,还邀请冯夫子到他们家的马车上坐坐。


    沅家买的马车可就没那么豪横了,坐四五个人都显得拥挤,更何况整个车身还只有一个框架,四面透风……看起来倒是很凉快。


    冯夫子刚收了徒弟,方衍年又坚持邀请,便带着书坐上了这四面透风的马车,上去之后看到那附和人体工学打造的椅子,先是觉得有些有些稀奇,等坐上去,就发现别有洞天!


    不仅是凉快,椅子固定在车上之后,就算是车辆颠簸,也不会将人甩到车外,何况方衍年还设计了扶手。


    这扶手是可以取下来的,夜里休息的时候往外拉动,就能让两边对放的椅子拼接成一张床。


    但最让人经验的,还是那椅子的设计,坐上去之后,不论后腰、后背、后颈,适合的地方都恰好有额外的填充支撑,那叫一个舒服!坐上去就不想起来了。


    “夫子若是喜欢,回去之后我请二哥帮忙再打上几把,不论放在车上还是放在书房,坐起来都会舒适很多。”


    哎呀,这徒弟都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开始孝敬人了!冯夫子越看方衍年越满意。


    然而这辆马车给冯夫子的惊喜还不止于此,虽说没有走过去溪山县的路,但川原省的其他路冯夫子还是走过的,坐上这辆马车之后,给人的感觉……这路,好像平顺得过了头?


    虽然也有颠簸,但就像是在平坦的康庄大道上偶然压到了小石子,几乎不怎么颠簸,就算偶尔压到了水坑,整个车厢都在往下沉,却意外地……怎么说呢?就是很奇妙,如同飘在云端一样。


    冯夫子往外看了看,发现路并没有比川原省其他地方的好,怎么这辆车坐着就这么舒服呢?


    方衍年知道这么好的夫子是砸钱都砸不来的,于是十分大方地将马车也送上了,这样冯夫子今后出门远游,乘坐起车来也会更加舒适。


    冯夫子可算知道沅家人为什么把这姑爷捧得跟个宝似的了,就这聪明才智和孝心,当方衍年的长辈可真是爽啊!


    沅宁坐在方衍年对面,看他们家夫君把京城来的、学识渊博的老先生给哄得满面红光,心想真不愧是他夫君,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一路晃晃悠悠的,沅宁都还坐得住呢,前面的马车却停了下来,是谢修远这少爷被颠得屁股.疼,要求要在路边歇歇脚。


    车上带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正巧前方就有一片树荫,一行人下车休整。


    谢修远看方衍年那辆马车逼仄,感觉人做进去都转不开身,他老师坐了这么久,怕是辛劳,便委婉问冯夫子要不要到他的马车里坐一坐,里面放了冰鉴,肯定要比方衍年那敞篷的凉快。


    冯夫子坐过了减震的车,由奢入俭难啊,便以要在路上给方衍年讲课为理由,继续留在了小车里。


    谢修远眼看劝不动,只能多给小车送吃的和水,但车坐得久了,他的状态看上去越来越差,他那年过五旬的夫子,甚至是沅宁这个娇气的哥儿,看着都比他还有精神。


    虽然人坐车坐蔫儿了,但毕竟是学生,总不好自己享受让夫子一个人吃苦,于是谢修远也挤上了车。


    沅宁不好挨着谢修远坐,便换了座位和方衍年坐一起,冯夫子坐在方衍年对面继续授课。


    在小马车上多坐了一会儿之后,谢修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路……怎么好像比之前的平顺了不少?


    谢修远觉得不对劲,撩开帘子一看,是原本的路呀?为什么颠簸得这么……舒服呢?!这椅子坐着也让人格外舒坦,简直比躺在床上更让人浑身骨头舒张。


    “好啊!方衍年你小子!”谢修远总算反应过来。


    小车上有位置这家伙都不叫他!就是故意捉弄他呢!


    休息的时候,谢修远气得都快锁方衍年的脖子了。


    “你拜了我老师当夫子,今后你就是我师弟了,有你这么坑师兄的么!”谢修远和方衍年勾肩搭背。


    要贿赂!


    方衍年摇摇头,这家伙一开始还装一装,现在彻底不演了,出自豪门世家还能和他勾肩搭背……


    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行,回去招待你吃好吃的。”既然谢修远不和他客气,方衍年也就不和谢修远客气了,说话都跟平辈似的,哪有什么师兄弟,都是哥俩好。


    晃晃悠悠地回了溪山县,车还没到家门前呢,送榜的衙役们已经到达家门口了。


    一路上为了照顾沅宁的身体,马车走得慢,红榜放出来后就有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倒是比他们这一行人更先到。


    不过……沅宁看了看门外的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多,还敲锣打鼓的,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府城来的人。


    这么大阵仗?


    再大的阵仗,在方衍年这个夫郎控眼里也没有沅宁重要。


    沅宁看那么大一群人在家门外等着,推了推方衍年的手臂,让他先去,结果方衍年硬要拉着他的手下车,生怕他摔了。


    走近之后才知道,原来方衍年可不单单是考上了秀才,更是整个府城参加考试的学子中的第一名。


    沅宁眨了眨眼睛,只学了八个多月,就从零基础考到案首?方衍年之前果然是唬他的,这分明就是天才!


    方衍年自己也冤枉啊,他觉得以自己的学识,能考上就不错了,就算名次考前,也顶多挤挤中上游,怎么一下子就考了个全市第一?


    最不意外的就属冯夫子和谢修远了,尤其是冯夫子,早就在看过方衍年默出来的答案之后确认了自家学生的成绩,就算不是案首,那也绝对能在前列,不会给自己丢脸,否则他又怎么可能收方衍年当学生。


    沅家人听说自家姑爷考上了秀才,还是案首,急忙从店里往家赶,直到看见那些衙役真停在了自家门口,才相信自己不是听错了。


    可是……姑爷他们都还没从府城回来呀!


    一家人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场面,还好沅宁早就让二丫准备好了零钱,他们家是开小卖部的,平日里没少和县衙的人打交道,沅宁也多受照顾,给的赏钱自然就大方。


    他特地换了碎银子,这可比一把铜板更值钱,那些个衙役们领了钱,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至于周围的街坊邻居,那就都是来蹭蹭喜气的,沅宁便散了铜板,尽量让过来看热闹的都领到,所有人拿到了铜板都高兴。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院案首的喜气呀!要不怎么说沅家夫郎会做生意呢,竟然连他们看热闹的都照顾这么周到。


    也不只是看热闹的,沅宁一高兴,就给家里所有的帮佣都涨了月钱,还办了流水席。


    先前考试在府城,沅宁还记着方衍年是要过周年庆的,可惜六月十五正好在考试前几日,就一直拖着没庆祝,正好放在一块儿办了。


    原本想着这偏远的小地方再好的席面也比不过京城的脚店,谢修远完全忘了他在府城的时候蹭饭吃得有多好了。


    二丫的手艺是照着大嫂田萱的手艺复刻的,虽然和原版一模一样,但总是缺少的所谓的“灵气”。


    谢修远跟着吃了一顿饭,就决定赖在沅家的宅子不走了。


    那不是还有整个东厢房都空着么?到时候他睡茶室,老师睡书房。


    这沅宁把宅子装修得很好,即使是茶室和书房都修的炕,睡在上面冬暖夏凉,可踏实宽敞了,一点儿都委屈不到他!


    虽然谢修远还带了其他人,但也可以在旁边的院子住么,租不下来,谢修远就砸钱把西厢房挨着的院子给买了下来,这下串门就容易多了,而且可以天天蹭饭!


    谢修远是一点儿苦头都不带吃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监督自家小师弟学习的嘛,到时候方衍年一路考试考到京城去,他可不想在他那些同窗面前丢脸!


    所有人都高兴,只有考上案首的方衍年天塌了。


    一年多!一年多了!为什么还要学……


    沅宁亲了亲他们家的天才书生郎,转头就出门买奴仆去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去省城,甚至是京城考试,家里的生意不能丢下,不论方衍年今后会考到什么高度,不论方衍年今后会去到哪里,他都能把生意做过去!


    但自家的店子也不能不管,而且,沅宁是个恋家的,他不仅要跟着方衍年走,还要把全家人一起带过去,所以么——


    “钱不是问题。”


    沅宁如今买人,已经能说出这样的话了。并且,他还不想买普通的奴仆,而是有过管理经验的,最好是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的那种。


    二丫这样属于可遇不可求,就连张紫苏帮忙管理店铺,也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专业的事情要请专业的人来做,但还得是签了身契的奴仆最值得信任。


    沅宁打算从大户人家那里挖人。


    但就跟方衍年那个时代的家政阿姨一样,真正好的家政阿姨,都是“内部流通”的,抢手得很,没点关系还真挖不过来。


    可是沅宁没有时间再像培养二丫那样从头教一个了。


    愁了好些天,就连沅宁专门买的两个身手超凡的青壮都寻到了,这打算留下来打理铺子的人选还是没定下来。


    说起来这两个青壮,还是沅宁在陪方衍年考试的路上,慢慢领会其中的重要性的。


    去府城的时候,就算跟着商队,也得低调行事,得亏他和方衍年乘的马车四面漏风,只有一个架子,看起来都穷,连打劫的都看不上他,一路上才相对顺利,就算遇上乞讨的,都不会往他们的车面前靠。


    可回来的时候,就遇上了小毛贼,那段路格外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的山都挖空了,连棵树都没有,吃不起饭的人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来打劫的。


    但那些人都还没近马车的身,就被谢修远雇佣的镖师们压制住了。


    沅宁仔细想了想,他们家虽然大哥二哥都很健硕,但大哥二哥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他们一起,还是得有人保护他和方衍年的安全才行。


    于是沅宁挑选了两个特别能打的青壮,一个是男子,跟在方衍年身边做事。另一个是个哥儿,因为年幼的时候伤了根基,这辈子与子嗣无缘,被家人卖到了牙行。


    这样的哥儿,总是容易遭到欺负的,但这哥儿是个硬脾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起人来不要命,后面别说女子哥儿了,就是许多男子都打不过他。


    这哥儿面相比张紫苏还凶,加上脾气还暴躁,根本卖不出去,牙行的人还不敢欺负他。


    沅宁觉得好。


    沅宁把人买了。


    最开始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人敢买的时候,这哥儿都怀疑是人牙子觉得他卖不出去,把买主给忽悠的。


    直到沅宁笑着对他招招手。


    这瘦弱纤细的夫郎,大腿还没他的胳膊粗,看着他却不怕他,还问他的名字。


    “杂草。”凶巴巴的哥儿说。


    “啊?”沅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凶巴巴的哥儿看着沅宁那副傻白甜的模样,默默翻了个白眼。其实杂草都算好听的了,他爹以前叫他小杂种,还要把他卖给老光棍换钱,他原本是不想活了,用割草的镰刀往自己肚子上捅,结果命大没死成,却永远生不了孩子,卖不上价格,只能被他爹卖到牙行下苦力。


    “唔……”沅宁若有所思,将杂草哥儿买回去之后,他就寻思起来,是不是该给家里这几个起个正经的名字了。


    二丫三顺子还有杂草连姓氏都没有,狗娃子也是,虽然这才他们这小地方很常见,但沅宁之后是要带着这些人一起走的,还要往更高、更开阔的地方去。


    沅宁将这一个个的,他甚至叫上的廖大。


    二丫最崇拜沅宁了,眼巴巴望着他,想跟着沅宁一起姓沅。


    三顺子跟方衍年相处得多,但毕竟和二丫是亲姐弟么,总不能姐弟俩各姓各的吧,因此也跟着二丫一起姓沅。


    至于狗娃子,他说他这条命都是跟着沅家才留下来的,他也想姓沅。


    廖大也想……


    沅宁:“你不是知道你姓廖么?”


    廖大挠挠头,他就是觉得,大家都姓沅,好像他不跟着改一个,有点不太合群。


    沅宁哭笑不得。


    “你还是继续姓廖吧,放心,就算你不姓沅,只要真心跟着咱们家,我也会对你一视同仁的。”


    廖大点点头,十分高兴地接受了。


    杂草哥儿看着这群人,只觉得像是在看做梦,不,就算是梦里也看不到这样、这样……


    他没读过书,又是个哥儿,所以连字也不认得,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场面。


    他知道这个小哥儿买他回来时当打手的,知道这个小哥儿定然柔弱,可是,可是看着这一双双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眼睛,又觉得沅宁不像那些寻常的哥儿。


    他们为什么愿意为这个哥儿唯命是从?


    杂草哥儿虽然自己抗争了原本属于他的悲剧命运,却想不通,同样身为哥儿的沅宁,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就连男子也要向他低头。


    沅宁并非没有注意到杂草哥儿的震撼与沉思,但他知道,一切都需要慢慢来。


    他同二丫说:“二丫你念过书,是个有主见的,不如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就算是给自己崭新的人生立下一块正式的里程碑了。”


    二丫觉得这个说法很好,她很喜欢。


    她忍不住低下头,笑容难得腼腆:“我、我想叫沅静,可以吗?”


    不是安静的静,是宁静的静,二丫最崇拜的就是沅宁,所以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她也想成为像老爷一样的人。


    沅宁觉得还是小姑娘会起名字,听着都挺斯文。


    他又问三顺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名字。


    三顺子被二丫保护得很好,从来也没吃过什么苦,原本是想叫沅安的,但是二丫说这样以后听着他就像哥哥了,不行。


    三顺子没他姐那么有文采,最后决定叫沅顺,他觉得爹娘给的这个字让他的人生顺顺利利的,就想把这个名字继承下来,今后能让老爷家也一起顺顺利利的。


    二丫……嗯,现在应该叫沅静了。沅静原本还有点嫌弃自家弟弟的起名水准的,但听到这个解释,又觉得很不错,就替弟弟拍板定下来了。


    沅宁看着两姐弟的相处,眼尾不禁带上一丝笑意。


    这丫头从最开始那个为了弟弟能把自己卖进牙行的“附属品”,变成现在拥有独立想法、更给弟弟做主的真姐姐,发生的变化连沅宁看着都欣慰。


    沅宁替狗娃子起了个名字,叫沅竹轩。


    竹子是一种同根植物,是从成竹底下的根茎生长出来的,一颗竹笋可能连通着很多棵成竹,由它们提供营养,像是全族托举出来小孩,和吃百家饭长大的狗娃子很像。


    狗娃子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得都让沅静有些嫉妒了,她也想要老爷起的名字!


    在给廖大也把名字起好之后,沅宁就看向了一旁的杂草哥儿,问他:“你有想要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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