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雏鸟情结“来年,我送你一株桂花树。……
“新新知识?”
点燃的篝火还在风中摇曳着光,洒在冷寂寂的森林,满地的枯叶让光秃秃的树林显得有些安静,哪怕是有风,也难以惹出一些动静。
乔兮昂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摩拉克斯。
而摩拉克斯就借着微妙的火光,平静地将小姑娘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她看到了乔兮喉咙的微颤,以及鸦羽般睫毛的抖动,也许只是因为风在动。
摩拉克斯很不给面子地“嗯”了一声,然后直接说:“列如训”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乔兮竟然直接跨步上前去,垫脚捂住了摩拉克斯的嘴巴。
她温热的掌心触碰着他的嘴唇,比茶盏上她留下的痕迹要温暖许多,还多了一些烤水果的香气,应该是不久前,她在讲故事时,丢进篝火里的。
在朦胧微弱的火光中,她在明显的表情里极力隐藏着羞耻,却难掩脸上的红晕。
摩拉克斯垂眸看着她,带有淡淡木香的吐息落在乔兮的掌心,有些湿润的不仅是温热的呼吸还有唇瓣。
乔兮手指颤抖一下,将手掌移开。
摩拉克斯看着她,一言不发。
乔兮低着头,实在是难受极了,她想找个悬崖跳下去,她使劲地复盘跟锦蓝说的那些玩意,甚至都过不了审核,怎么就被摩拉克斯听到了?
“摩拉克斯,”乔兮低低地从喉咙中吭出这一句。
“嗯?”摩拉克斯看着她。
“你能不能,”乔兮抬起头,眼神很无助,无助得像是被豹子咬住喉咙的小鹿,“能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风在两人之间呼啸,篝火燃烧着枯树枝噼啪作响,很快,枯枝燃尽,森林回归一片漆黑,小雪也在此刻落了下来,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能听到呼吸的起伏。
也许,换做不久前,摩拉克斯也就在她的注视下,点头算作了答应,毕竟别人之事如何,他不想过问太多。
但现在,火光熄灭,他没办法看着乔兮的脸,说着那些本应该说的那些,那些冠冕堂皇。
“不能,我记忆很好。”摩拉克斯说。
乔兮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微微叹气,她觉得好丢脸,满心都是后悔,为什么在跟锦蓝说这话时,没有回去看一眼,真的,好丢人。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如果不认识你就好了。”
声音安安静静地落在风里,落在雪地里,落在已经熄灭但仍然萦绕着烟味的篝火里。
乔兮知道,如果不是摩拉克斯,她此刻都不知道身处何地,所以这句话不管怎么听起来,都是很不讲理的。
她以为摩拉克斯会教育她。
但摩拉克斯却在片刻后,说:“我答应你。”
因为他听到了乔兮声音里那一点着急的哽咽。
于是,便在心里说:算了。
乔兮眨了眨眼睛,她看不清摩拉克斯的脸,
见她一直不说话,摩拉克斯隔了好久,终于以一种极其平淡的戏谑,问她:“怎么?沉闷成这样,讲故事太投入给自己带入进去了?”
乔兮一顿,她的脸在夜色中瞬间热了起来:“你不是说自己忘了吗?”
摩拉克斯:“哦,那现在忘了。”
乔兮揉着自己的脸,她嘟囔着:“答应人家的事就不要反悔,这是契约精神。”
摩拉克斯没有回她这句话,只是过了一会,在又一轮的小雪过后,跟她说:
“回家吧。”
*
乔兮沉默地跟在摩拉克斯身后,说实话,她现在挺想哭了,摩拉克斯是她的长辈,不知道比她大多少岁,还是自己俩师傅的老大。
乔兮想到这,硬生生地在心里给“老大”这两个字划掉,因为摩拉克斯不允许她叫他“老大”。
尽管有了摩拉克斯的保证,说愿意假装将这件事忘了,但乔兮还是难过,她很难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摩拉克斯没有听到那些内容。
尤其是刚刚摩拉克斯还说他学到了新的知识。
乔兮明白,这些来自她那个世界的狗血,不知道该会怎么颠覆摩拉克斯的三观。
故事的成分那么复杂,他会从哪里开始无法接受?
乔兮知道锦蓝的接受程度很高,他跟乔兮也很熟悉,都了解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死出。
但摩拉克斯,她没有那么熟悉,她的好学生形象已经碎了一次,加上现在,稀碎。
她郁郁寡欢。
*
当两人走出了树林,光
线也因为树木的消失而洒落,乔兮总算能看清摩拉克斯背影的轮廓。
她是他捡来的,在这五个月,从不适应到适应,从崩溃到平静,从想家到以此地为家,从孤身一人到有朋友有家人。
光阴的消逝,四季的变换,她看着田垄由青葱变为金黄,看着山间从草木繁茂到如今的万物休眠。
可摩拉克斯,只回来了一回,如果按照乔兮所看的那些漫画,他俩本该建立复杂的情节。可如今,也只有寥寥几笔的带过。
她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所谓的丈夫,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是摩拉克斯。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雏鸟情结,但看到摩拉克斯的背影,她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
偏偏她在他们的第二次相遇,让他听到了那些内容。
乔兮越想越失落。
摩拉克斯察觉到了身后人的不对劲,按照他的印象,乔兮很喜欢说话,哪怕是一些幼稚的、没有意义的,她也会说。
但现在,好安静。
当一片雪花落在乔兮脸上的时候,摩拉克斯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他看着乔兮的眼睛。
乔兮却几乎下意识地:“你东西忘拿了?”
“嗯。”摩拉克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乔兮歪歪头:“那你去拿吧,我自己回去。”
她的脸颊在雪夜的微光里,干净,洁白,但,总写满了心事。
摩拉克斯往前走一步,走到乔兮的面前,忽然说:“你在难过?”
乔兮摇摇头:“没有,我阳光开朗。”
摩拉克斯听着她撒谎的内容,低低地看了她一会,雪落在她的衣服上,她今天没有带伞,衣服很快就要湿了,当雪融化成水,她也许会冷。
“乔兮。”摩拉克斯说。
乔兮抬头,她看着摩拉克斯,“您叫我?”
摩拉克斯皱眉,这都用上“您”了。
“冷吗?”他问。
乔兮摇摇头。
摩拉克斯:“换个答案。”
乔兮手指微微蜷缩,她轻轻皱眉,不太理解,但很听话,
“摩拉克斯,我冷。”
摩拉克斯嘴角微动,他伸出一只手,微微的金光在夜晚里由他的掌心倾斜,没有一会,一件大红色的披风便出现在了摩拉克斯的手中。
乔兮认出来了,这是她之前丢在洞府的那件,有留云师傅仙法的那件,她进出洞府多次,居然一直没有想起来拿走。
乔兮微微愣,在小雪的夜晚,望着摩拉克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摩拉克斯没有停顿,他把披风打开,自然地给乔兮披在身上。
“自己系好。”他双手离开。
乔兮便听着摩拉克斯的话,把领口的带子系好。
两个披风套在一起,圆鼓鼓的。
摩拉克斯看着她葱白的手指,说:“上次你来找我,走的时候看见,便带了来。”
乔兮系了一个鞋带的结,实在谈不上有美感。她三年高中只穿校服,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能扎个马尾就不错了,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蝴蝶结的系法。
摩拉克斯看着她这个丑丑的结,将目光移开。
乔兮对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他抬手,轻轻地扫去了乔兮头上的雪。
当雪重新落上去后,他重新看着乔兮:“不会。”
乔兮:“你也确实不会忘对吧?”
摩拉克斯想着乔兮讲的那些内容,微微蹙眉,
“嗯。”他点头。
乔兮:“那”
话还没说完,摩拉克斯先开口打断:“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我送你。”
乔兮不再说那件事,她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竹苑,乔兮跟摩拉克斯道别,准备回去的时候,被摩拉克斯叫住。
“乔兮。”他的声音和小雪落下的声音般平静。
“有事吗?”乔兮扶着门框。
摩拉克斯说:“今天的事就留在今天,明天是新的日子,我仍旧会来监督你。”
乔兮先是顿了顿,然后笑了,她用力地点点头:“晚安,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也笑了。
*
凌晨四点那会,乔兮醒了,她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准确说,入冬以来她都睡得挺不安稳的。
和她相反的是锦蓝,锦蓝睡眠质量一向好得出奇,除了千岩军的号角,几乎没有什么能把他从睡眠里叫醒。
但今夜,他也难得地睡不安稳。
他睡不安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摩拉克斯听到了乔兮讲的那些故事,而是当他平静下来之后,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又从今晚的乔兮与帝君之间,咂摸出了一些糖。
锦蓝双手放在头后枕着,他翘着二郎腿,思考着。帝君的性格在他看来一向是安如磐岩,不会将心里的情绪外放的那种,也就是说,假如万一如果,帝君跟乔兮在一起了,哪怕帝君想要做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会轻易开口。
锦蓝皱着眉头,脑袋瓜子飞快运转,换了个腿翘,而乔兮呢,她给人的印象都是人畜无害的胖兔子,但她又知道很多东西,所以对这些的接受度很高。
锦蓝摸着下巴,今晚之后,帝君就知道乔兮知道一些奇怪的东西,如果以后他真的想要,那乔兮就会很快明白帝君的意思,并且选择配合还是不配合。
如果愿意配合,那一切就会进行地很顺利,并且乔兮还会指导不太娴熟的帝君。
如果不想不配合,就装傻,反正她的性格那么呆萌,装傻也难有破绽,只不过这个时候,帝君一定能看出她在装傻,只是无可奈何。
锦蓝狠狠地叹了口气,他佩服自己的脑洞,大约片刻,又开始责怪自己:“乔兮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怎么能为了磕cp这样脑补!”
他被自己气得不行,翻身,决定不再去想,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四点半那会,乔兮实在睡不着,她坐起来,抓抓头发,决定去练字。
距离定形就剩一年了,她基础知识都没学到位,现在摩拉克斯又决定亲自指导她,压力实在是大啊!
乔兮穿着一件到脚踝的蚕丝睡裙,爬起来,点灯,把斗篷披身上,原地蹦跶几下,暖和了之后,端着烛台,就到书桌前。
她把烛台放在桌子的一角,昏黄摇曳的灯光明亮了一小片,她坐在椅子上,铺开纸张,研墨,把毛笔蘸上,开始书写。
书写的内容还是一些古诗文。
她的参考样本是移霄师傅的字。
移霄教她念书识字,他的字体也相当清丽雅致,乔兮很喜欢。
她模仿着移霄的笔迹,在纸上书写。
烛光下,她的影子被拉长,她极其认真,当第一篇文章写完后,看着形似蚯蚓爬出来的字体,她打了个哈欠。
还是学习治失眠有用啊,乔兮很满意疗效,放下纸笔准备去睡觉。
在她刚端起烛台的时候,却听到了竹苑院子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窗子是关上,雪花跟着风顺着缝隙挤进来,落在桌面上很快融化。
乔兮想这个点她两个师傅肯定不会来,锦蓝也不会来,应该是野猪之类的,之前也有这种情况,但那时候她没发现,等清晨她起床后,院子已经被野猪拱得乱七八糟了。
乔兮不太喜欢冬天的野猪,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为了寻找吃的,同时攻击性也挺强的,她这些日子学了些功法,加上经验,她对付野猪很有心得。
于是她拿上摩拉克斯给的剑,准备出去。
由于是野猪,她就没管衣服穿得如何,趿拉着棉鞋,斗篷披在睡裙上,拎着剑,一脚把门踹开。
气势,一定是要讲究气势!
乔兮凭借多次跟野猪斗智斗勇的经验,认为气势是相
当重要的。
只听门“歘”地一声弹开,出乎乔兮意料的是,不是野猪,居然是摩拉克斯站在院子门口
冬季,凌晨四点半,天还是黑的,此刻下着小雪,灯光从屋内泄出,将雪花飞舞的身影在门前清晰勾勒。
也将乔兮衣衫不整还大摇大摆的身影,拉得悠长。
她手里捏着剑,一脚踢开门的样子定格在原地,跟着定格的还有浑身上下的两个字:嚣张。
可偏偏脸上的表情在看到摩拉克斯后固化了。
摩拉克斯先是被忽然踹开的门弄得皱了下眉头,紧接着看到乔兮的身影,眉头也就舒展开来。
他在原地,想看这姑娘要做什么。
乔兮嘴角抽了抽,她默默地把踹门的那只脚收回,跟摩拉克斯挥手:“半夜好。”
她微笑。
摩拉克斯轻抿嘴角,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来:“半夜好?”
乔兮拿着剑,戳了戳天空的方向,“黑着呢。”
摩拉克斯的目光跟着她的剑往上抬,再垂眸看她:“快卯时了。”
乔兮眨着大眼睛:“摩拉克斯。”
“嗯?”
“你身体里是住着个闹钟吗?”
“闹钟?”
“嗯,每天一到点就叮铃铃地给你弄起来。”
“”
摩拉克斯发现自己经常被这姑娘弄得有些无语。
他跟她说:“进去吧,外面冷。”
乔兮笑:“你也会冷啊?”
“怕你冷。”
摩拉克斯丢下这句话就在乔兮的前头进了屋子。
乔兮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跟在他后头。
屋子里确实暖和。
封闭的窗户,屋子里满是乔兮睡觉时弥留的潮湿温度。
像是将柔软的棉花,一层层铺在温室,在冬天一个夜晚,看着由它蒸腾出的水汽,一点点地,雾了一块玻璃。
进屋后,摩拉克斯才注意到,乔兮斗篷下的穿得不是之前那套睡衣,而是长到脚踝的睡裙,和他之前无意在浴室里撞见的那件,很像。
有些冒犯。
他想找借口离开。
可乔兮却对他有着很大的宽容,只是把斗篷裹起来,就觉得衣服穿好了。
对此,摩拉克斯再次有些没明白。
乔兮把领口系好,她问摩拉克斯:“现在就要扎马步吗?”
她说得很坦然,一点没有第一次听到要扎马步时那种崩溃的感觉。
心态好得像是雨后的新鲜嫩芽。
她说着目光就开始找墙角,准备开蹲,反正是不可能去雪地里蹲的,又黑又冷。
摩拉克斯本想由着她去了,可当他走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新鲜练的字,想到刚回来时,乔兮给他展示的那些团成一团的字,不禁对乔兮说:
“你给我过来。”
言语间有些严肃,乔兮很熟悉这种感觉,移霄师傅每次忍着脾气时,就会有这种语气,更像是一种暴雨前夕宁静的火烧云。
乔兮不再寻找墙角,赶紧跑过来,她探着头问摩拉克斯:“怎么啦?”
摩拉克斯低头看她,乔兮现在没有扎头发,乌黑的长发散着,有淡淡的桂花香,而因为斗篷的宽大,让人忽略了这个细节。
摩拉克斯声音温和下来:“坐下,先练字。”
乔兮乖乖坐下,知道是摩拉克斯觉得她字不好看了。
但她还是想辩解几句:“比之前好看多了,不是吗?”
摩拉克斯不太想接她这句话。
他站在乔兮的左侧,稍微垂眸就能看到乔兮头发反射的光泽。
屋子内有烛光晃影,书桌上是额外的一盏灯。
很容易就能想象到乔兮是如何散着长发,去点蜡烛,又是如何端着灯盏,放在桌子上。
他回答:“笔法问题很大,长久练下去,只能写一手工整的丑字。”
乔兮抬头看他,皱眉。
摩拉克斯说话讲究的人,居然直接说她字丑。
说得那么直接。
一点面子不给。
到底得多丑?
摩拉克斯看她,微微歪头:“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乔兮很坚定,坚定得有些自暴自弃,“你说得没错,就是丑,我能怎么办?”
摩拉克斯低头看她。
平静地回答:
“我教你。”
乔兮小小地“啊”了一声,疑惑着移霄都教不好的,摩拉克斯能有什么好办法?
紧接着,出乎她意料的,摩拉克斯右手围着她的肩膀环了过去,轻轻地放在她的右手上。
手里没有笔。
摩拉克斯就带着她的手去拿起笔、握笔、蘸墨汁。
乔兮的手腕跟着摩拉克斯动,摩拉克斯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脖颈。
痒……
乔兮微微皱眉,却被摩拉克斯提醒:“不要分心。”
他的声音贴着耳畔似的,乔兮抿了一下嘴。
“哦……好。”
摩拉克斯弯着腰,握着乔兮的手,再纸上开始书写。
他与她的手隔着一层手套,偶尔因为转笔错入她的指缝,也很容易能看到她藏于斗篷下的睡裙,因抬手的动作上拉,露出的那节手腕。
乔兮目光时不时落在摩拉克斯的手上,真的,好大,轻易地就把她的手包裹起来,围成一间密不透风的牢笼。
“又分心了。”摩拉克斯提醒她。
提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乔兮听着,不再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写字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有时能感受到乔兮本身对书写习惯在对抗他的教学。
但,她反抗不了。
*
一张纸被写完后,摩拉克斯便不做停留地把手拿开,他负手站在乔兮左侧,等着这姑娘消化这次的学习。
乔兮的看着纸上的字体,回忆着摩拉克斯的笔锋,手腕不自觉地跟着游走。
移霄师傅的字体很清丽隽秀,一笔一画,端正美丽。
留云师傅的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而摩拉克斯的字是结合了两者的全部优点,俊美有力富有风骨。
这还是乔兮第一次见到摩拉克斯的字,不禁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以为乔兮要夸他。正准备坦然接受时,乔兮就来了个疑问句:
“好漂亮?”
摩拉克斯顿了顿,他看向乔兮:“好漂亮?”
乔兮认真点头:“我可以这样形容吗?我怕你觉得我语言匮乏。”
“……随意。”
“好,”乔兮重新看向纸张,“真漂亮啊。”
她脑子里冒出来个鬼点子,不禁又抬头,笑眯眯地看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很警觉地识别出了乔兮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他看她:“说吧。”
“摩拉克斯你有没有想过出一本字帖啊,肯定能买个大价钱!”
摩拉克斯微顿,这姑娘想拿自己赚钱这事先放一边,但……
“字帖是什么?”
乔兮跟摩拉克斯七手八脚地描述:“一张纸上面盖着一张半透明的纸,我可以在上面按着纹路描。”
说完,她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能,”摩拉克斯叹气,“晚一些给你。”
“给我?”
“嗯。”
“字帖?”
“嗯。”
“你要专门为我写一本字帖?!”
“嗯。”
“摩拉克斯,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的字,丑。”
“……”
乔兮垂下脑袋,她不惊喜,她苦恼,她多余提这一嘴,给自己多加了一份作业,还是摩拉克斯布置的,她在心里疯狂薅着自己的头发,掐着自己小人的脖子来回摇晃。
摩拉克斯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有点想笑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再浇上一盆凉水。
“乔兮,该去扎马步了。”
乔兮叹气,看着摩拉克斯摇摇头:“无情。”
摩拉克斯看着她:“嗯,谢谢。”
乔兮耸拉着脑袋,磨蹭到
墙边,开始半蹲。
动作还没开始,突然被摩拉克斯打断。
乔兮愣站在原地,疑惑:“怎么了?”
摩拉克斯目光快速地从她衣服处扫过,眼神看向去别处。
“去换衣服。”
说完,他转身离开,推门出去。
乔兮眨眨眼,她低头,脸瞬间热红,她忘了自己穿着裙子了。
*
换好衣服,乔兮就把窗户打开,往外看,按照之前摩拉克斯来她这里的经验看,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摩拉克斯应该已经离开了,但,当乔兮望去的时候,摩拉克斯正站在院子中心的雪人那里,耐心地揉着雪团,给雪人加两只熊耳朵。
这人就好像无聊到了极点,不然不会一本正经地做这种充满小孩气的事情。
“摩拉克斯。”
乔兮喊了他一声。
院子里的人微微点头,把熊耳朵摆正后才不紧不慢走过去。
乔兮此刻不仅穿好衣服,还把头发扎起来了,仍旧是垂在耳边的两个鱼骨似的辫子。
摩拉克斯目光在她的辫子上游离一会,还是没有顺利地在脑海里想象出来这种辫子是如何编成的,又该如何拆开。
风把雪吹进屋檐下,暖黄色的灯光认真记录着每一片雪花的轨迹,乔兮看着摩拉克斯肩膀上的落雪问他:
“干嘛不在屋檐下面等,跑院子里淋雪。”
摩拉克斯说:“你屋子隔音不好。”
乔兮眨眨眼。
摩拉克斯也眨眨眼。
乔兮晕乎乎地给他开门,自己找个地方扎马步,没有搞明白,换个衣服而已,为什么要隔音好。
摩拉克斯叹气,何止隔音不好,是这个姑娘独居这里久了,竹苑人迹罕至,小木屋墙壁有缝隙,她刚刚忘了拉帘子。
想到这,摩拉克斯不禁感到奇怪,他走到乔兮面前,看着认真扎马步的乔兮,问:“这里的屋子,是谁做的?”
“一开始是我,后来下了一场雨,发现四面漏水,留云师傅又帮我做了防水。”
摩拉克斯点头,初来乍到的乔兮机关工艺上的修习欠缺,弄出来的房子四面漏可以理解,在留云的加固下,没有了漏水的问题,加之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就忽略了缝隙的存在。
摩拉克斯说:“抽个时间,将屋子的缝隙补上。”
乔兮以为是摩拉克斯对她做房子的技术不满意,点着头说:“行,我回头就拿纸给糊上。”
摩拉克斯刚要走,听她说这话时又一顿,他不解地看她:“纸糊?”
乔兮:“这不是嫌麻烦吗。”
“漏光。”摩拉克斯纠正。
这两个字点醒了乔兮似的,她鬼使神差地朝着床的方向看去,好像她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拉帘子
乔兮顿时明白了摩拉克斯为什么说她屋子不隔音。
不隔音只是一个说辞,人家又不能直接说她屋子有缝,能看到她换衣服。
于是抿了抿嘴,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今天就去砍竹子,你交代的,我当个事办。”
摩拉克斯看着她,顿了下,不再多说,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挽起袖子,拿起笔蘸墨,利用乔兮扎马步的时间,给她写字帖。
乔兮靠在墙边,看着摩拉克斯的端坐在那里的背影,笔墨蹭着纸页声音窸窸窣窣,摩拉克斯坐姿笔挺,在随风摇曳的烛光下,像一副极具有意境的山水画。
他单独写字时的速度很快,比握着她的手时,要快多了,很快,一张纸便铺满了俊美的字迹。
乔兮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还粘了点墨渍。
时间一点点流逝,漆黑的世界逐渐因为黎明的到来而明亮起来,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光晕,炊烟的气息跟着雪一起飞舞。
院子里的雪人多了两只萌萌的圆耳朵。
乔兮在这学了半年,体力也是上来了,只是马步扎了那么久,腿有些麻。
屋子里仍旧是持续不断的笔墨书写的声音,纸张翻动的声音。
乔兮打了一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蹲着。
约莫片刻,摩拉克斯站起来,他转过身,去看乔兮。
姑娘困得迷迷瞪瞪,扎着马步还能打盹,头时不时一下下,小鸡啄米似地点着。
摩拉克斯走过去:“乔兮。”
“啊?”乔兮梦醒,腿一麻,就要摔倒,摩拉克斯连忙扶住了她的臂弯,还被突然地往下带了一下。
摩拉克斯:“乔兮,天亮了。”
乔兮被摩拉克斯搀着坐在椅子上,她脑袋还有些懵,边揉着小腿,边打量着周围。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忘了,但是刚从梦中苏醒,还得缓一缓
摩拉克斯贴心地给她递过来一杯冷掉的茶。
乔兮喝了一口后,瞬间清醒。
她不禁感叹:“我真厉害,蹲马步蹲了这么久。”
摩拉克斯把茶盏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说:“确实厉害,扎马步都能睡着。”
乔兮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经过几番折腾,她已经把昨天晚上讲的故事被摩拉克斯听到了这件事淡忘,她伸了个懒腰。
“摩拉克斯,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之前都是被动地检查乔兮,现在被这样询问,摩拉克斯倒有一点不好回答。
他似乎也没想过给这姑娘制定任务,之前移霄给他看过一个什么课程表之类,他扫了一眼,没往心里记。
但既然之前说过,今天会监督乔兮,哪怕他一时不知道该让这姑娘做什么,也不能就此离开。
于是,摩拉克斯问乔兮:“你想做什么?”
乔兮被这么一问,皱眉,这还是个翻转课堂呢。
她回答:“你说建议我把房子修修,我想去砍竹子。”
竹苑以乔兮的房子的为中心,围了许多竹子。
摩拉克斯点头,用技巧砍竹子跟用蛮力砍竹子还是不一样的,这里也能检查出乔兮修习学习的程度。
他说:“好。”
乔兮闻言就站起来,尽管腿肚子还有些酸酸的,可莫名地很有力量感。
她搬出来一个大木箱,从里面翻出来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戴头上,又翻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围上。
砍竹子穿斗篷肯定不方便的,所以她又翻出来一件棉花马甲,替代斗篷穿在身上,又从箱子里扒拉出一副手套。
摩拉克斯在一边看着,从乔兮翻出的物品来看,他基本断定这个箱子是乔兮收纳衣服用的。
直到乔兮又从箱子拿出一把砍刀。
刀刃锋利闪着寒光。
摩拉克斯:“”
这箱子,好怪。
乔兮浑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把砍刀放在一边,又拿出一把很大的油纸伞,她把这个伞给了摩拉克斯。
“我没有多余的帽子给你,这把伞你先拿着。”
摩拉克斯接过来,看着手里这把竹骨油纸伞,又看乔兮:“我也去?”
乔兮歪歪脑袋:“你不去啊?”
“去。”
乔兮笑了下,她转身回去,又从箱子里翻出挎包、扎带、锉刀、钉子、锤子,以及一个藤条编的保温杯。
摩拉克斯看着面前的这个箱子,实在没理清楚,乔兮往里面放东西的标准是什么?
乔兮把翻出来的家伙们都塞进挎包里,合上箱子,站起来,冲摩拉克斯笑:“走吧。”
其实只要从带回来竹子的处理痕迹上,摩拉克斯就能看出乔兮修习的程度,但既然她想要他一起去,那便去。
只是——
摩拉克斯看着手里的伞,问乔兮:“你不撑伞?”
乔兮只有这一把,她拍拍脑袋:“我有帽子。”
她眯眼笑着。
摩拉克斯就将目光放在她那顶土黄色的小皮帽
上,跟她一向的鲜艳相反的颜色,居然也格外好看。
他点点头:“走吧。”
*
推开门出去,清晨的冷空气扫过乔兮的鼻尖,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不做犹豫地挎着包、拎着砍刀往雪里走。
她穿的那件马甲很厚实,从后面看上去,依旧像个球。
摩拉克斯撑开伞,看着乔兮大步流星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他跟上去,将伞分给乔兮一半。
乔兮抬头看他,认真问:“你不嫌挤吗?”
摩拉克斯的半个肩头落雪,他说:“还好。”
伞分过来后,乔兮身上不再有落雪,她有些惋惜地说:“你伞分我一半了,可我帽子没办法也分你一半。”
摩拉克斯低头看她,有些无奈:“不用。”
乔兮笑:“你人真好,等来年春天,竹笋萌蘖,我给你送一筐。”
摩拉克斯看她:“那谢谢你。”
“不客气!”乔兮脚步轻快起来。
同撑一把伞,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往要近上许多。
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四行有大有小的脚印,脚印错落交织。
路上,乔兮说:“其实我还想在门口种一棵桂花树,秋天的时候做糖糕吃。”
从萌蘖的竹笋到桂花糖糕,摩拉克斯感觉这姑娘脑子里都是吃。
她圆乎乎的脸被发丝遮挡,若隐若现。
摩拉克斯说:“你身上似乎就有桂花香。”
乔兮抬头,惊喜地看着他:“你闻出来啦?”
摩拉克斯点头。
乔兮还挺不好意思的:“是锦蓝之前送我的一些桂花油,说以前山下有一棵桂花树,他秋天时攒着花制的,后来那棵树死了,天衡山再也没有桂花,他本来是给我拌饭吃的,我闻着香,舍不得全吃了,有时候拿着涂涂脸,擦擦头发之类的。”
她承认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香,有些扭捏。
摩拉克斯看她这样,没忍住笑了。
乔兮看他:“你笑话我。”
“嗯。”摩拉克斯低头看她,眼神里仍旧残留着笑意,坦然承认。
乔兮抿抿嘴。
摩拉克斯说:“来年,我送你一株。”
雪落伞面上,声音细碎地敲击。
安静的竹林,空余两排脚印。
伞下,乔兮眼睛亮晶晶,她笑了。
摩拉克斯说,要送她一株桂花树。
天衡山,唯一的桂花树。
*
竹林里,乔兮把袖子往上撸,找到一棵粗壮的竹子,举起砍刀,要给摩拉克斯展示一下她的专业。
摩拉克斯撑伞站在她的身后,只见她对准竹竿手起刀落。
“咔嚓——”
竹子开始向着一旁倾斜。
乔兮招呼着摩拉克斯躲开。
摩拉克斯往后退几步。
整棵竹子“哗啦”倒地,积雪从叶子上滑下来,仿佛又下了一场大雪。
乔兮擦擦脸上的雪,她走过去,蹲在地上,从包里掏出小一些的砍刀,砍下多余的枝条。
她动作利落,竹子上断口整齐,能看出这姑娘跟之前相比进步很大,只是在力量上还是不到位,细节把控上还是不严谨。
摩拉克斯看着她把枝干清理干净,又看她将竹竿砍成长度一致的小节,再把小节劈开成片,最后用锉刀修理平滑。
乔兮用扎带把这些竹片捆好,麻利地背在身后,寻找下一个竹子。
摩拉克斯跟着她,在她蹲下弄竹子时给她撑伞。
乔兮砍完了三根竹子,感觉够用了,回头跟摩拉克斯说:“我们回去吗?”
“乔兮,”摩拉克斯却对她说,“你看那边。”
乔兮背着竹子,茫然顺着摩拉克斯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在竹林的深处,白梅开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本《NPC但钟离刷盾》希望感兴趣的小天使点点收藏呀
第25章 梅花粥想看她哭
刚来这里的时候,乔兮曾注意过,在竹林的深处,长着几棵颇有韵味的矮树,只是她不知道,原来是梅花树。
乔兮已经忘了,当时仙人洞府一别,摩拉克斯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时,她望着摩拉克斯逐渐隐没于风雪的背影时,念出来的那句诗。
但摩拉克斯记得。
那天,他就想到了在这片竹林,是有几株梅花树的。
乔兮问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你说梅花可以吃吗?”
摩拉克斯低头看她,说:“梅花性平,可以吃,但味道微酸,也许口感上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那算了,我们回去吧。”乔兮背着她的竹子,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回答。
摩拉克斯看她利落转身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
乔兮刚抬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她转身,两只麻花辫藏在土黄色的皮帽子下,风吹着她的发丝拂过围着帽檐的白色绒毛。
她忽然问:“摩拉克斯,你是不是想去看梅花的?”
“哦,你终于看出来了?”摩拉克斯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着,他慢悠悠地看着乔兮的眼睛。
乔兮不好意思笑了下,她说:“忙活了一上午,有些饿了嘛,就没反应过来。”
“梅花归肝、胃、肺经,开郁中和,看你近来郁烦,走吧,摘一些,回去我给你煮粥。”
摩拉克斯跟她说。
乔兮没想到摩拉克斯居然还会做饭,并且好像还对吃的很有心得。
就比如这个梅花,她听不懂摩拉克斯讲的那些,不过听上去,摩拉克斯打算做一个能让她开心的粥。
但乔兮觉得自己一直挺开心的。
只是,摩拉克斯做饭好吃吗?
她眨眨眼:“万一不好吃,我能不吃吗?”
摩拉克斯皱着眉头看她,这种来自这姑娘打心底的质疑是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也不留余地:“不能。”
乔兮笑:“那我相信你。”
*
摩拉克斯带着她朝着梅花树的方向走。
路上,乔兮一直挎着她的工具包,背后背着竹子。
摩拉克斯两手空空,脚步悠闲。
他俩一个高,一个矮,一个步伐轻松,一个步伐沉重。
乔兮觉得此刻的自己像古代跟在老爷少爷身后的那个怨种书童。
深深浅浅的脚印烙印在雪地里,偶尔两三只松鼠窜过去。
他们来到了梅树前。
这些梅花整体是白色的,但在花萼的部分是浅浅的绿色,连带着花蕊也有些极淡的黄绿。
摩拉克斯伸手摘下一朵花,递给乔兮:“尝尝。”
乔兮抬头看着摩拉克斯,感觉对方在坑她,但摩拉克斯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捏过来,不做停留地塞嘴里。
她塞得太迅速太果断,以至于摩拉克斯都有些小小的错愕。
乔兮咀嚼了两下,小脸一皱:“苦。”
摩拉克斯笑了。
他若无其事地摘着高处的花,扔进乔兮的口袋里。
乔兮把热水瓶子打开,喝了一口,冲冲嘴巴里的苦味。
她看着摩拉克斯把梅花放进她的口袋,不禁去问:“你真的会做饭?”
摩拉克斯看她一眼,不说话。
乔兮见摩拉克斯不理她,也不说话,她就跟着他的脚步走,当一个移动的口袋,她抱着热水瓶子,水汽在寒冷的空气里凝结成白茫茫的雾气。
她也揪着低处的花。
一棵树的花爆满,乔兮捧着几朵白色的小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清香。
除了梅花的香气,还有摩拉克斯身上的淡香。
乔兮喝了口热水,没忍住,问:“摩拉克斯,你身上好香。”
摩拉克斯刚放在梅花上的手一顿,片刻,他把这朵花摘下来,塞进乔兮口袋:“何以见得?”
“能闻出来,”说着,乔兮又嗅了嗅空气,“上次去洞府,撞见你的时候,整个
洞府都是这个香气,我还蛮喜欢的。”
她这一句无心的“蛮喜欢”说出来,摩拉克斯被呛得轻咳了一下。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乔兮。
乔兮很真诚:“真的,我真的喜欢,你平时是用香水吗?”
摩拉克斯顿了顿,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地继续摘着花,漫不经心回答乔兮:“不用。”
“不是香水?”
“嗯。”
摩拉克斯看到乔兮的口袋也塞得差不多了,就停手,他手指上粘了好些梅花的香气。
乔兮若有所思:“啊?那是你的体香。”
“……乔兮。”
摩拉克斯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冒犯了。”乔兮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逾矩。
“过来。”摩拉克斯说。
乔兮走过去,摩拉克斯就把手指放在她鼻前半寸的位置,问:“喜欢吗?”
乔兮只能闻到一股梅花的香气。
她点点头。
摩拉克斯看着她,没有说话。
约莫片刻,他说:“回去吧。”
“好。”
乔兮背着三捆竹子,跟在摩拉克斯后面,试探问:“你能帮我拿点吗?有点沉。”
“不能。”摩拉克斯拒绝得也很干脆。
乔兮垂头丧气,发誓早饭一定要使劲吃,让摩拉克斯饿肚子。
*
乔兮的竹苑一共三间小屋,一间是她住的地方,一间是浴室,一间是厨房。
她平时吃饭都是下山跟两位师傅在一起的,所以这里的厨房可以用“崭新”来形容。
摩拉克斯进去之后发现灶台上蒙了一层灰,铁锅还没开锅,木柴还是入冬前劈的,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毫无使用的痕迹。
厨房外传来了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听上去是乔兮正在修补她的屋子。
把竹子从砍下到制作成片,消耗了很长的时间,现在,雪停了,天也已经完全亮了。
是上午的时间,摩拉克斯决定在做早饭之前,先把乔兮的厨房收拾出来,他征战百年,却很少应付现在的场面。
摩拉克斯单手拎起锅,走出厨房,恰好这时,乔兮迎面走过来,她用一根红色的襻膊把棉衣宽大的袖子撸上去固定,一手锤子一手竹片,修屋子是个大工程,她脸热得红扑扑的。
“摩拉克斯,你要做什么?”
“把你锅刷了。”
摩拉克斯的话落在寂寂的冷风里,乔兮眨眨眼:“我还有锅呢?”
她几乎不进厨房,里面的东西留云与移霄或者锦蓝时不时给她添置一点,她压根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摩拉克斯有些无奈:“没有锅你怎么吃饭?”
真是个把乔兮问住的好问题。
来的路上她还在想着梅花粥是什么味道,却忽略了做梅花粥需要的工具她有没有这个问题。
她感觉自己上学把脑子上傻了,高中那会她吃饭在食堂,回家也有妈妈做饭,没有时间去做饭,导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能忽略。
乔兮对摩拉克斯说:“我来帮你。”
摩拉克斯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额角的碎发有些湿。两只暴露在冷风里的胳膊,洁白如玉。
似乎是出汗了。
他说:“不用?”
乔兮问:“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要先去把衣服穿好。”
乔兮低头,她衣服板板正正的,只是露了胳膊。忍不住说:“摩拉克斯,这只是胳膊,你不至于吧?”
摩拉克斯嘴角微抿,被这姑娘弄得很无奈,他走到她面前,皱眉,低头说:“会着凉。”
乔兮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这就走,再见再见。”
乔兮低着头,说完这些话,飞快地跑了。
摩拉克斯看着她着急的背影,嘴角微微抬起。
*
早上的日光完全铺满小院的时候,摩拉克斯注意到,乔兮这个姑娘,看着小小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人修了三分之一的屋子。
他越发觉得乔兮适合修习,甚至应该加一点量。
至于具体该如何去做,他还没有做出一个计划,暂时认为从饮食到训练上都要注意。
摩拉克斯又想到乔兮先前给锦蓝讲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故事,加上刚刚她因为露出的胳膊把他往歪处想。
他默默地在所有的训练之前加了一个:少让这姑娘胡思乱想。
摩拉克斯这样想着,走到水池前,伸手以法力操纵,将锅洗干净了。
他拎着锅往回走,巧的是,又遇见了刚跑出来的乔兮。
乔兮怀里抱着一个玻璃罐,她走过来,把罐子递给摩拉克斯,大大的眼睛小心又真诚:“那个,对不起,我刚刚太冒犯了,但我也没什么好的东西给你赔礼,这个桂花油还蛮珍贵的,你拿着吧。”
摩拉克斯看她,她低着头,头发有些乱,“你拿着吧”这四个字说得格外不舍得。
他不会夺人之好。
但,他有见过乔兮哭的样子吗?
似乎连他们的初遇,她穿着婚服的那日,都没见她哭。
怎么现在,要把好吃的送出去的时候,听上去要哭了。
摩拉克斯点头,故意说:“给我吧。”
乔兮抬头,手指在罐子上不自禁地用力,用力得指尖都有点泛白。
她眨巴着眼,没想到摩拉克斯真的会要,可给都给出去了。
乔兮抿着嘴角,依依不舍地走上前,把罐子推到摩拉克斯的怀里。
可摩拉克斯没有想要的意思。
乔兮只得抬头看他。
摩拉克斯低头看着乔兮的脸。
想到之前,理水那么随意又毫无负担地就捏了她的脸——
作者有话说:更新时间改成23:00,但跟之前更新时间跨度有点大,怕小天使们看得不连贯,今天再更新一章,明天23:00更新,爱你们!
“梅花归肝、胃、肺经,开郁中和”资料来自互联网
第26章 不介意是她吃剩的东西
摩拉克斯抬起手,毫无征兆地在她脸颊上碰了一下。
乔兮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他说:“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摩拉克斯回答她。
乔兮皱眉,没搞懂摩拉克斯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蹭一下她的脸,她继续问:“这个桂花,你赶快拿走吧,我怕我后悔了。”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她确实因为说摩拉克斯那句话有些内疚,怕对方生气,才想着把这珍贵的桂花油送过去的。
但乔兮后悔她应该在抱出来之前留一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罐子全拿出来送人,显得心眼很实,脑子不太灵光。
摩拉克斯没有要,他说:“你拿回去吧。”
乔兮眨眨眼,喜出望外:“真的吗?你果然最好了,但你不要点别的了吗?”
能把吃的留下就这么高兴,摩拉克斯看着她,点点头:“已经拿过了。”
乔兮不知对方在云什么,她是没听懂,拿什么拿过了?她目光下移,看到了摩拉克斯拎在手里的铁锅。
刚刷好的铁锅还滴着水,原来摩拉克斯喜欢这个。
她很大方:“想要就拿走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这次换摩拉克斯没听懂了。
乔兮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得到了铁锅惊喜得说不出来话了,她小脸洋溢着主人家的大方:“铁锅嘛,谁不喜欢铁锅,你安心拿着吧。”
摩拉克斯原本还在想着乔兮的意思是不是他可以随时碰她的脸?
但现在听她说这话,不禁眉头微蹙,低头,看着手里的铁锅。
“谢谢。”
他有些无奈。
乔兮笑了下,抱着桂花罐子转头往屋子跑,生怕摩拉克斯反悔要拿着铁锅换她的桂花。
很快她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她自然地拎起地上的锤子,继续修自己的墙。
厨房那边,锅已经刷好,摩拉克斯把清水倒进锅中后发现乔兮的厨房没有火折子。
他又走出去,来到乔兮的屋子前。
乔兮正在敲竹子,摩拉克斯看她挥着锤子利索的样子 ,没忍心打扰,等乔兮注意他后才示意她下来。
乔兮跑过来:“怎么了?”
“你厨房没火。”摩拉克斯温声提醒。
乔兮歪头想了下,她额前碎着的头发跟着风吹动,想起来什么后,她拎着锄头跑进屋里,又跑出来,将一个火折子递给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去接的时候,看到她之前手腕上摔出的伤口。
伤口的结痂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皮肤颜色浅淡。
他捏了一下手里的火折子,转身走回厨房。
火点燃后,他把大米与山泉一同放入锅中。
按理说,煮粥用砂锅会好一些,但乔兮只有这一口铁锅,只能将就着用了。
弄好一切后,他脑子里又闪现了一下乔兮手腕上的疤痕,以及她修屋子的场景。
摩拉克斯微微抿起嘴角,最终还是出去帮她一起修理房子。
*
屋子下面一圈的缝隙乔兮已经修理好了,上面的部分光凭她现在的身高是没办法弄的。
乔兮把锤子放下,去搬梯子。
梯子同自行车堆在一起,乔兮热得满头汗,她就着凉风走过去,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经过院子里的雪人,她戳了下雪人头顶上的熊耳朵。
乔兮找到梯子后给它往屋子的方向拖,这个时候,她看到摩拉克斯朝她走来。
乔兮笑着想要抬手挥挥,一只手刚从梯子上离开,梯子的重量就全都压另一只手上了,她又连忙把伸到一半的手收回来,重新放在梯子下。
“摩拉克斯,你咋过来了?”
“帮你。”
摩拉克斯说着走过来,目光先落在了乔兮的手腕上的疤痕,然后单手把梯子给乔兮拎起来。
重量瞬间消失,乔兮身子一下子轻快了。
她有些不知道摩拉克斯想做什么,她问:“你怎么了?”
摩拉克斯拎梯子轻松地像是捏着一块云朵,他垂眸看她:“去厨房看下锅,这边我来。”
乔兮纳闷:“你怎么忽然这么好了?”
摩拉克斯看她:“以前都不好?”
“好,都好。”乔兮笑着。
摩拉克斯看出了她笑里的谄媚劲,也不多计较,他把梯子拎到一边放着,独自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乔兮看看被撂下的梯子,又看看摩拉克斯,追上去:“你不用梯子?”
“不用。”
“哇,那你真的好厉害。”
摩拉克斯无奈地瞥她一眼。
乔兮对于摩拉克斯如何给她修房子很好奇,不用梯子难道用飞的?
她就把去厨房看锅的事忘了,颠颠地跟着摩拉克斯。
屋子前,摩拉克斯见她好奇,故意装作不注意,他走到墙前,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朝向地面,只觉地面微微震颤,金色的光芒由着摩拉克斯的掌心浮现,很快,岩石做的台面便拔地而起,安静地托着摩拉克斯向上移动。
他又不紧不慢地伸手隔空将竹片取来,直接用岩元素力,轻易地便完成了一面墙缝隙的修补。
整个过程他根本没有太大的动作,甚至连升起岩台都多余。
乔兮看得目瞪口呆,但多少也懂点逻辑,她走过去,问摩拉克斯:“但你这台子根本用不到吧?”
“嗯,确实用不到。”
“那你做这个为什么?”
摩拉克斯没有立马回答她,他手指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微微上挑,随着他的动作,乔兮看到她竟然也被岩台托起。
她的脚心跟着地面的颤动微微发麻,视线逐渐抬高,像是在坐观光电梯。
等到她与摩拉克斯齐平,摩拉克斯才回答她:“只是想给你看看。”
乔兮眼睛亮亮的:“这真的好神奇。”
摩拉克斯略带满意地微笑。
乔兮忽然说:“摩拉克斯,你能用岩石做一个小人出来唱歌跳舞吗?”
乔兮想到了童话故事。
摩拉克斯蹙眉,这姑娘过于天马行空,他有些跟不上,但会唱歌跳舞的小人应该是属于元素生命,他无法做到。
于是摇摇头。
乔兮本来也是跟他开玩笑的,看着这样凭空出现的台面,仍旧感叹:“真厉害。”
摩拉克斯似乎对她连续的夸奖很受用,尽管来来回回只有“真厉害”这一个夸法,但他还是很好心地挥挥手,花了几秒的功夫,把乔兮的屋子全找岩石加固一遍,这下,哪怕是山崩了,这房子也具有相当好的稳定性。
房子的事解决了,摩拉克斯抱着胳膊,他刚想跟乔兮说一件事时,空气中飘来一股糊味。
摩拉克斯皱眉:“我刚刚,是不是让你看锅的?”
乔兮有点尴尬:“这不是没时间吗。”
*
厨房内,乔兮蹲在地上,捧着锅,她抬头看着摩拉克斯,无辜地眨眨眼:“那个,你喜欢吃锅巴吗?”
摩拉克斯:“还好。”
乔兮指着锅底:“你看,虽然水熬干了,但我们收获了一块金黄的锅巴。”
摩拉克斯:“然后?”
乔兮:“就,就拿锅巴卷梅花,能吃吗?”
摩拉克斯:“你觉得呢?”
乔兮心虚:“应,应该能吧,你看,有米有花的,嗯。”
她轻咳,偷偷瞥摩拉克斯一眼。
摩拉克斯无奈看她,不再多说,只是把锅里比脸还大的锅巴拿出来,塞到乔兮的手里后拎着锅出去,又拎着滴水的锅回来。
乔兮蹲在一旁啃着锅巴,就看摩拉克斯重新往锅里倒水、添米、生柴。
灶堂里暗红色的光芒逐渐明亮,乔兮就看着摩拉克斯笔挺的背影,娴熟地熬着粥。
他看上去很会做饭。
乔兮又啃了一大口锅巴,目光盯在摩拉克斯轻轻摇摆的发尾,她想拽一下。
“乔兮。”摩拉克斯忽然说话,吓了乔兮一跳,她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怎,怎么了。”
“站起来一下。”摩拉克斯边搅拌着粥边说。
厨房逐渐重新充斥着大米的清香。
乔兮依言站起来。
只见一个小小的岩石板凳便出现在她的身后。
摩拉克斯说:“坐吧。”
乔兮看看板凳,又看看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全程没往她这看一眼,可厨房好香,明明只是大米,怎么这么香?
乔兮坐下去,啃着锅巴想。
煮粥还需要一些时间,摩拉克斯就让乔兮在等粥的时间里去院子扎马步。
雪地反射着白色的阳光。
乔兮把锅巴放下,就去院子里扎马步。
她问摩拉克斯:“你不教教我剑法之类的吗?”
摩拉克斯想到不久前的冰面,乔兮剑提不到位的样子,跟她说:“你先打好基础。”
乔兮听话地“噢”了一声,继续蹲着。
摩拉克斯不陪她等,他去乔兮屋子里看书。
也想看看这姑娘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从哪些书本里看的?
等他走进乔兮的书架,看到上面的书基本都是写岩王帝君如何建立璃月的故事时,难得地,他沉默了。
*
乔兮还在蹲马步。
锦蓝巡山经过这里时,看到跟个手办似的乔兮,大老远就开始呲着牙乐。
竹苑是他巡山的最后一站,一般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锦蓝都会进来跟乔兮说说话。
“乔兮!你像个大傻子!”
锦蓝戴着毛线帽子,走进来,围着乔兮嘎嘎笑。
乔兮马步扎得认真,还不忘跟锦蓝示威:“等我练好了,先把你踹飞。”
“哈哈哈哈哈哈!哥等着。”
锦蓝忽然不说话,他松鼠似地闻了几下空气,
“你居然生火做饭了,真是稀奇了,弄得什么好吃的,能吃吗?”
乔兮扎马步扎得眉心直抖,她不想理锦蓝。
锦蓝以为这院子里就乔兮一个人,他毫不客气:“我去看看,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锦蓝往乔兮的口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肉馅烧饼。
烧饼从锦蓝口袋里拿出来的瞬间乔兮就被香到了,现在烧饼就在她身上,香得她不知所措,好想吃啊,但摩拉克斯还
在,她不敢偷懒。
院子里的一切动静,摩拉克斯都能听见,他从乔兮书架上一堆关于他自己的事迹书中翻到一本璃月地理志。
他坐在乔兮的椅子上边看边听院子里两人的对话。
过了一会,他听到锦蓝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乔兮说:“你这锅巴能吃吗?”
摩拉克斯放在书上的手指一顿,想到了乔兮刚刚啃锅巴亲昵的样子。
乔兮回答锦蓝:“那个我吃过了。”
“诶!你咋不给我留一点?亏我还给你留了烧饼。”
“你吃没啃的那头不就行了?”乔兮不耐烦地回答他。
摩拉克斯微微蹙眉,乔兮不介意锦蓝吃她吃剩的东西。
他站起来,走出去。
锦蓝刚准备咬锅巴,就看到了摩拉克斯从乔兮的屋子里走出来,他一顿,锅巴直接从手里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提前更一下,明天见!
第27章 答应她的事很认真地捏了下她的脸
“帝帝君好。”
锦蓝的目光跟着锅巴一起掉在了地上,天知道他昨天晚上还在怎么脑补帝君和乔兮,今天就看到这俩人在一起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这是报应还是心想事成?
如果真的那么灵验的话,那他要升到战斗小队,当队长。
摩拉克斯手里还拎着璃月地理志,他简单放在一旁,皱眉看了下锦蓝,又看向乔兮,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乔兮,过来。”
“不行,”乔兮蹲马步蹲得脸通红,“我还差十分钟就蹲完了,我怕我现在起来你回头罚我更多。”
乔兮的话被锦蓝听到了。
啊,现在是惩罚吗?
乔兮这么听话吗?
这跟帝君说话时又怂又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种新的相处模式吗?
锦蓝好想继续看下去,他恨不得隐身,做一个默默的观察者。
但,现在帝君显然是有事要求乔兮,应该不会让他留下来的吧?
摩拉克斯听到乔兮的话后,回答:“不罚你,今天就当完成了。”
话音刚落地,乔兮弹簧似地立马站起来,她撩了下头发,麻花辫轻甩转过身,对摩拉克斯笑:“你真好。”
摩拉克斯轻咳一声。
锦蓝在心里疯狂尖叫。
乔兮走过去:“粥应该好了。”
摩拉克斯“嗯”了一声。
就在锦蓝还在思考怎么才能留下来的时候,乔兮忽然自然又大方地对他说:“锦蓝,一起吃点吧,摩拉克斯煮的梅花粥,好奇怪,我不敢一个人吃。”
锦蓝:什么!厨房里的是帝君做的?帝君会做饭?还给乔兮做饭吃?那两人离结婚还远吗?
锦蓝听到这话感动得都快哭了,乔兮真够朋友啊。
他假模假样地问摩拉克斯:“帝君,您看可以吗?”
摩拉克斯面无表情:“随意。”
锦蓝笑了:“谢谢帝君。”
“哎哟,你拧巴什么呢,抓紧。”乔兮一把拉住锦蓝的胳膊,往厨房里走。
摩拉克斯看着乔兮挽在锦蓝胳膊上的手,原地静默一会,不紧不慢跟上去。
*
柴火土灶大锅烧出来的米粥颜色清亮,泛着油光,还有果木燃烧后特有的香气,锅盖掀开的瞬间,热气扑鼻,给冷天里的乔兮香得一哆嗦。
她看看锦蓝,又回头看看摩拉克斯,以前不知道摩拉克斯会做饭,但现在光从这个米粥来看,摩拉克斯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好几米。
但是
“摩拉克斯,为什么没有梅花啊?”
“之前摘了那么多梅花,不是说要做梅花粥吗?”
乔兮看着摩拉克斯,眨眨眼。
摩拉克斯走过来,拿起放在炉灶一角已经淘洗干净的鲜梅花递给乔兮:“倒进去,搅拌。”
乔兮:“我我吗?”
摩拉克斯点点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锦蓝站在一旁来回看,
他在心里捶胸顿足,但面上端着严肃劲,谁都看不出来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乔兮接过摩拉克斯递过来的梅花。
她不会做饭,她活了十八年,一次厨房没下过,不知道煤气灶该怎么打火,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菜熟没熟,水壶如果不尖叫,她甚至无法确定水烧没烧开。
她就是这样一个扔进古代光靠自己能饿死的家伙,但能背得上一整篇《滕王阁序》,知道该怎么分析文章结尾作者想要表达的主旨,会在鉴赏古诗词时联系诗人时代背景通过景物描写分析托物言志借景抒情。
所谓术业有专攻,刚毕业的高中生乔兮皱着眉头,比建立导数方程分析摩擦力方向还严肃地把梅花全倒锅里去,然后按照摩拉克斯说的,拿起一旁的木勺,搅拌。
以前,作为一个高中生,她只有三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去食堂要用跑的,拿到饭要抓紧吹凉吃的,为了赶时间,乔兮晚饭从来不敢吃面条,只吃包子饼和大米饭。
所以她在搅拌这个粥的时候,不自觉地,手腕上的速度就习惯性地很快。
快得好像跟粥有仇似的。
摩拉克斯看着,皱眉,认为她再这样下去,一锅花都瞎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乔兮的手腕,制止这姑娘的动作,低头看她,无奈交代:“轻些。”
说着,还示范似地,握住乔兮的手腕,带着她搅拌。
当着锦蓝的面。
锦蓝要疯了:轻些?你在说轻些?你说什么轻些?这无奈的语气咋回事嗷!
哪怕是能不动山面不改色磕cp的专业选手,此刻,也快绷不住想要原地蹦跶几下再放个烟花。
摩拉克斯很快把手拿开,他跟乔兮说:“好了,可以吃了。”
乔兮还没有看明白,她转头问摩拉克斯:“这能熟吗?”
摩拉克斯不解地看她。
乔兮继续说:“没有跟米一起煮就罢了,这才搅拌了几下,我怕没煮熟。”
摩拉克斯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姑娘:“能熟,像花瓣这类无毒且薄的食物熟得快,而且它们需要在最后阶段放进去才能不破坏其本身的价值与风味。”
乔兮点点头:“摩拉克斯,你知道的真多。”
摩拉克斯无奈:“这是常识。”
乔兮不好意思笑了下,她去拿碗盛粥。
锦蓝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呆着这里了,不然会露馅的,当着乔兮的面露馅顶多挨几顿打,再被冷战几天,他拿好吃的劝劝两人就能和好。
但帝君现在在这。
他还想在天衡山混到八十岁呢,不能被帝君看出来。
“锦蓝,你的。”乔兮的话打断了锦蓝的思考。
锦蓝回过神来,愣了几秒,看到乔兮正端着梅花粥分给他。
锦蓝先看了眼摩拉克斯那边,确定帝君已经有了一碗后,才敢从乔兮手里接过。
不多不少,锅里正好三碗,乔兮给自己盛了最后一碗后,便跑到摩拉克斯面前,也不喝,就看着对方傻笑。
摩拉克斯端着碗,皱眉头看她,不紧不慢先喝了一口,片刻后,看着她眼睛,声音没有起伏:“能喝。”
乔兮点点头,拿着勺子开始喝粥。
场面温馨得锦蓝要化了,要不是刚煮好的粥太烫,他真想一口闷了缓缓心中的情绪。
三人站着喝粥也不是回事,乔兮这厨房里也没有桌椅,摩拉克斯便用元素力,凭空弄出来一张圆桌和三个凳子。
锦蓝喝着帝君亲手熬的粥,坐在帝君变出来的凳子上,自己的cp还就在眼前,真的,美好得像做梦一样。
梅花粥好喝得出乎乔兮的意料,米粥熬得粘稠,米粒劲道,还有梅花的清香,味道融合后在口腔蔓延。
她掏出锦蓝给的饼,撕了一块分给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见她手上那块油腻的饼,摇摇头。
乔兮毫不犹豫地塞自己嘴里。
锦蓝疯狂给乔兮使眼色:给我一点!
乔兮瞪他,好像在说:你不吃过了吗?
锦蓝也瞪她 :那你也分我一点!
两人全程眼神交流没有障碍,乔兮最后不情不愿地撕了一块饼给锦蓝。
这全程都被摩拉克斯看在眼里。
吃完饭后,锦蓝就辞别二人了。
一来,吃完饭了,他确实没理由继续留下来。
二来,就算能留下来他也不留,他害怕暴露。
直到他跑到山下,回到营地,才没忍住激动得嚎了两嗓子,给刚归队的小分队成员吓了一跳:队长疯了?
*
早饭也吃了,体能基础训练也练了,如果按照以前留云师傅与移霄师傅的计划现在她已经去写元素反应数学题了。
乔兮一想到数学就头晕眼花胸口疼想趴在地上扭曲爬行。
她眼巴巴地等着摩拉克斯发号施令。
摩拉克斯思考片刻,给她第一个任务是:把锅刷了。
不是做数学题,乔兮真的很高兴,她连连点头,准备抱着她亲爱的铁锅刷一天。
而这时,摩拉克斯忽然想到乔兮手腕上的那个浅浅的疤痕,想着能让她少沾一点水就少沾一点,于是喊下了她。
“你去做题吧,我来刷就好。”
乔兮眨眨眼,内心天崩地裂,她看着摩拉克斯的眼睛,无辜可怜,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你不懂,我想刷。”
摩拉克斯皱眉看她,看着她的脸,嘴角微微抿,不久前碰她脸时的感觉逐渐浮现在他两指之间。
是一种有点凉、有点软,总之还不错的触感。
乔兮还在望着他,摩拉克斯错开眼神,微微叹气。
他说:“不行。”
乔兮立马蔫巴了。
不是说摩拉克斯熬的粥可以让人开心吗?
跟做数学题的痛苦比起来,那她需要一吨粥。
*
摩拉克斯简单地把锅清理好后就去看乔兮,他走进乔兮的屋子,看到这姑娘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很认真。
他有些欣慰,走过去,去看乔兮学得如何。
当书桌上的内容逐渐在眼前清晰,摩拉克斯看到乔兮在纸上画了五六个王八。
王八,不,王八们有大有小,活灵活现,相当传神。
而在需要做的元素反应题目上,摩拉克斯只看到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解”。
“乔兮。”摩拉克斯走近,声音有些严肃。
乔兮一个激灵连忙坐直,并且吧桌子上画着王八们的纸团成一团,跟摩拉克斯第一天回来时一样,她眨眨眼,略显尴尬:“你好啊,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拉过一个高脚凳,坐在她的旁边,没有出言责怪她,而是平静地向她伸出手。
乔兮老老实实地把纸团交出去,放在摩拉克斯的手掌心。
摩拉克斯把纸团打开,他拿起笔,忽略了那一堆王八似地,跟乔兮讲起了元素反应的底层逻辑。
他很高,肩膀很宽,离近了身上的那股淡香就跟着体温开始萦绕。
他的态度温和、声音低沉,
乔兮以为摩拉克斯会骂她来着,但摩拉克斯没有,好像从一开始,摩拉克斯对她一直很温柔。
唯一的一次情绪波动,是她不小心坐在了他尾巴上的那次。
那时候,她能感觉出来,摩拉克斯是真的生气了。
“乔兮,认真听。”
“摩拉克斯……”乔兮却抬起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
摩拉克斯便平静地看她,由于距离很近,他也没有必要将声音说得很大,轻轻地,低低地,把声音发出来便足够了。
“嗯?”摩拉克斯说。
“你好像情绪一直很稳定。”乔兮说。
摩拉克斯点点头,这点他承认。活了几千年,遇见魔物无数,实在令他生气的,他都给打死了。
一直到现在,倒也称得上情绪稳定。
乔兮:“可那次,我坐在你尾巴上时,你好像生气了。”
那天的事乔兮一直疑惑,也一直很想问。
她继续说:“我想过很多,比如是不是我太胖了,给你压疼了。还是你尾巴上的部分太脆弱了之类的。总之,那天你真的凶我了,虽然你说不怪我,但又没说理由,我还是有些担心……”
“乔兮,过来。”摩拉克斯忽然打断她。
“啊?”乔兮愣了一下,她现在就离他蛮近的,还能怎么过去?
于是乔兮想着就往他那挪了挪,像是一点点深化的嵌入,她仰起头,胖乎乎的脸就直接送到了摩拉克斯面前。
摩拉克斯抬起手,很认真地捏了一下乔兮的脸:“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他放下手,看着乔兮,
“之前答应你的,所以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本章掉落8个小惊喜
小剧场:
女主:摩拉克斯,请问你保持情绪稳定的秘诀是什么?可以教教我吗?
摩拉克斯沉思片刻:嗯……
第28章 契约那,下次见面是夏天了吗?
乔兮看着摩拉克斯,歪头问:“你想跟我说为什么碰你的尾巴会让你生气吗?”
摩拉克斯听后一噎,他微微蹙眉,心想他刚交代的话,这姑娘转头就给忘了?
他问她:“我刚跟你说的什么?”
乔兮认真回答:“你说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
“上一句。”
乔兮想了想:“你说你答应我什么。”
摩拉克斯叹气,他看着乔兮的脸,有种无奈到了极点反而有些想笑的感觉。
他停顿片刻,关于那两个字尽管他实在不想从嘴里说出,但又真怕乔兮听不懂,他忍了忍,说:“是不要再提尾巴这件事。”
乔兮还想问为什么不能提的?到底是因什么会让他生气?
但她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既然摩拉克斯不喜欢,她就不问好了,反正也不是高考必须记住的知识点,没必要刨根问底。
她乖巧点头,笑着,明眸皓齿,如同沿着窗棂倾洒下来的阳光那般:“我知道了。”
连续下了好久的雪,放晴了。
摩拉克斯点点头,他继续说:“我之前答应你,如果要离开,会先提前告诉你。”
这句话说得好突然,以至于乔兮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过几日,我便离开这里了,浮舍他们也会跟我一起。”
摩拉克斯的神色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对于告别的波澜,就好像他已经适应了离别,不会有愁绪。
乔兮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茫然最后也归于平静,她点点头,微笑:“我知道了。”
摩拉克斯说:“不要忘记修习,等下次回来,我教你剑法。”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吊在一头不存在的驴面前那根不存在的胡萝卜,又好像是给一个不存在的孩子许诺的一颗透明的糖果。
乔兮能做的也只有用力点头。
刚放晴的雪天比飘雪的日子还要冷,冬日的阳光洒在素白的大地上,折射着不温暖的光,物理书上说雪停后气温下降是因为融化或者升华会带走热量。
接下来的三日,摩拉克斯仍旧像往日那般,来监督她训练,给她做一些吃的,甚至还给她做了一个计划表让她参考学习。
早饭她总是和摩拉克斯一起吃,午饭和晚饭就按照以往那样,去洞府跟师傅们吃。
但她很少能在洞府的餐桌遇见摩拉克斯。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摩拉克斯来找她。
而当他不去找她时,她没有任何能联系上他的办法。
不得不说,摩拉克斯做的食物真的好好吃,他还很有品尝美食的心得。
第一日,摩拉克斯告诉乔兮,天衡山的东面有一棵生长了百年的槐树,春日来临会开满洁白的花,花朵新鲜好吃。
第二日,摩拉克斯告诉乔兮,春季的天衡山草地萌发着各种野菜,摘取其嫩芽用清汤涮之,香椿可以拌豆腐,味道鲜美。
第三日,竹苑的雪消散大半,摩拉克斯堆的雪人也只剩下脏兮兮的半个。
露出的地面被雪水浸软,踩在上面,黏腻腻的。
如果下雪是一场美好的梦,那雪化了后
泥泞的土地与被迫撸起的裤脚以及踩得满屋子的脚印,就是梦醒后的一片狼藉。
也是这一天开始,摩拉克斯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之前那样。
取而代之的,是移霄与留云继续教乔兮,他们按照摩拉克斯的计划,改变了教学方法。
这些天里,乔兮一直没敢问摩拉克斯什么时候走。
她想他没主动告诉她离开的时间是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吧,不然,为何要为了那个诺言,提前好几天跟她说这件事。应该就是怕不知道何时突然的离开,让他们这次变成了不告而别。
摩拉克斯很看重契约。
乔兮坐在桌子前,托着脸,拿着书,裤腿往上撸得能摸鱼,小腿肚子上还蹭着泥渍,她看着窗外发呆,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其实算起来,摩拉克斯总共也没回来多久,偏偏连续几日近乎高强度的相处,让她感觉两个人在一起了好久,这突然的离开,说实话,心里蛮空的。
乔兮有一些分离焦虑,她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是分班的时候,她要比别人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从与原来同学分别的难受里走出来。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跟她的失落比起来,锦蓝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自从摩拉克斯走了以后,锦蓝就开始了无精打采的状态,以前巡完山还能原地做一套广播体操,现在巡完山就直接瘫在乔兮的院子门口,给乔兮吓到了好几次,还以为锦蓝变成鬼了。
这时,院子那边又响起一声“噗通”,声音重重的。
乔兮额角抽了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不明白为什么摩拉克斯走了锦蓝会有这么大的戒断反应?还时常看着她眼含热泪,一种睹人思人的诡异感,让人心里毛毛的。
锦蓝在门外躺久了,见乔兮还不来捡他,便自己爬起来,推开门走进来。
他走到乔兮的窗户前,两只胳膊撑在窗沿托着脸,深沉复杂地看着乔兮。
乔兮面无表情跟锦蓝对视。
片刻,锦蓝嘴巴一撇,又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乔兮捏着拳头,忍了忍,她看着锦蓝,皮笑肉不笑:“你这几天究竟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锦蓝摇摇头,他问:“你想帝君吗?”
这是他这几天来说的唯一的正常话,虽然怪怪的,但乔兮还是由衷欣慰。
她忽然明白锦蓝为什么难过了,锦蓝是千岩军,非常崇拜、尊敬、爱戴摩拉克斯。
自己的偶像忽然走了,有戒断反应是正常的,问她想不想摩拉克斯,就是心里的情绪装得太满,想找个倾诉一下。
乔兮默默捏拳头,她谴责自己理解锦蓝理解得太晚,还骂了他好多次。
她发誓这次一定要给足锦蓝情绪价值。
她点点头:“他陪我那么长时间忽然走了,确实想他。”
乔兮说得也是真心话,但若不是安慰锦蓝,她不会直接说“想”的。
比起想,更多的是“不习惯”。
不习惯摩拉克斯的离开。
但乔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锦蓝活过来了。
甚至连衣服上的颜色都跟着鲜艳了。
乔兮皱着眉头,还以为自己判断对了,乘胜追击,安慰锦蓝:“摩拉克斯之前告诉我了他会走,我想,他很快就回来了。”
锦蓝眼睛一下子大了:“帝君走之前还专门跟你说的?”
乔兮认真点头。
锦蓝憋了几天的气终于顺畅了,哪怕帝君与乔兮现在分离,这点糖,也足够他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糖饼,递给乔兮:“谢谢你。”
乔兮感觉自己很有安慰人的天赋,小有得意地接过饼,撕一半放嘴里,另一半分给锦蓝。
她吃着饼声音含糊:“你进来啊,站外面不冷吗?”
锦蓝把饼揣兜里,说:“我脚上泥太多了,回头给你地板踩脏了。”
乔兮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要不你先看看再说呢?”
锦蓝便伸头去看,乔兮的地板上全是泥脚印,一个叠着一个,他就是进去跺两脚,都算是打扫卫生了。
“你跟野猪打架了?”锦蓝直接从旁边的窗户翻进去,他走到乔兮桌子前,皱眉看着地板,没忍住“啧”了一声,说:“你已经想念帝君想念到连卫生都没心气打扫了吗?”
乔兮皱眉头:“是我这从山上到山下再到院子里,都是软软的泥,脚踩上去掺着化了的雪就成了泥浆,我没办法。”
锦蓝低头看着她那能下地插秧的裤脚:“看哥给你露两手。”
他说完这句话,就拽了旁边一个竹筐出去,没过多久,背了一筐鹅卵石回来。
乔西没想到锦蓝去捡石头,她从屋子里跑出去,帮锦蓝把筐卸下了。
装满石头的竹筐在院子里放下的瞬间,溅起泥浆,锦蓝笑着看乔兮:“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乔兮撸起袖子,蹲下去,边从筐里拿出石头铺地上,边说:“我可是练了好久的功夫,都说了练好了就把你踢飞。”
“诶,你还记仇嘞。”锦蓝对着乔兮隔空比划两拳后也蹲在地上帮着她铺路。
三条简陋的石头小路铺了出来,分别是通往大门的、通往浴室的、通往水池的。
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很漂亮。
乔兮问锦蓝:“这些石头你从哪里找的?”
锦蓝先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说:“河边有一堆,我观察好久没人要,就给带来了。”
锦蓝喝完茶就走了,他走没多久,移霄导天真君就气冲冲地来了竹苑。
这时的乔兮正在拖地板,大老远看到移霄心里有点发怵。
移霄过来说:“老夫捞了好些鹅卵石,想来给你铺路的,不知道被哪个混小子偷了去。”
乔兮一下就明白锦蓝说的那些没人要的鹅卵石是从哪得来的了。
她抿抿嘴,看移霄:“师傅,你猜你刚刚来我这走的是什么铺成的路?”
移霄回头看去,恍然大悟:“是你拿走的?”
乔兮点点头:“是我拿走的。”
移霄摸了摸乔兮的头:“挺重的还真是辛苦你了。”
乔兮把头躲开,她皱眉:“师傅,你没洗手。”
移霄微顿,很快爽朗笑了起来。
*
移霄教乔兮读书,乔兮坐在椅子上,偎在移霄边。
移霄现在讲的是天衡山东南两块海域里海兽横行的事。
乔兮想着方位,忽然坐直:“我一开始也在那。”
移霄点头:“是的,近年来那边颇为动荡,帝君前去镇压数次,但因其在海域不比陆地易于镇压,因而比较费时费力。”
乔兮听着,她问:“师傅,摩拉克斯这次去的还是那里吗?”
移霄点头。
乔兮想到摩拉克斯上次走了五个月,这次是不是又要走五个月?
那,下次见面是夏天了。
春天的野芽和槐花,摩拉克斯吃不上了。
移霄又陆陆续续跟乔兮讲了一些,偶尔会跑偏到其他的。
乔兮知道了原来摩拉克斯可以变成好多样子。
比如那天的老叟。
那么,那天的龙身,也是化形吗?
乔兮不知道。
当晚,乔兮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看曾经的古早漫画。
上面模模糊糊写着,什么龙性本……,龙有两……。
乔兮看不清,只是这个梦令她挺不舒服的,所以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她醒了——
作者有话说:提前更,明天见!
与原著不同的设定皆为私设。
第29章 礼物镀金的长盒子,他记着
黑蒙蒙的房间,乔兮坐在床上发着呆,她揉着肩膀,有些酸,梦里的她在一个漫长的黑洞,不断地下落,至于梦中漫画书的内容,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
她披着衣服,坐在床边光着脚摸了半天的鞋子,最后还是趴在地上,把鞋子从床底拽了出来。
把灯点亮后,乔兮托着灯盏来到桌边,她的桌子这几天莫名地乱,她随便整理几下,在书桌的角落看到了一本名为《璃月地理志》的书。
乔兮把桌子上的东西堆一边,实在放不下的又给挪床上,桌面腾出一块空地后,她便坐下来。
这本书她有印象,是留
云师傅拿来的,上面记载了璃月最近的地图,在当时的乔兮看来,这是一本相当无聊的地理课本,而留云与移霄也不给她讲地理,乔兮自然而然就把这书忘一边去了。
现在,她回想着移霄师傅说的关于摩拉克斯的去向,乔兮就把书本翻开了。
就着灯盏的光,她一张张翻过去,有一张是明蕴的地形,璃月矿产丰富,许多人以采矿为生,乔兮之前在山下常听爷爷奶奶们说起在外采矿的孩子。
乔兮将这张翻过去,她看到了名为奥藏山的地方,这个地方她知道,留云师傅说她就住在那,她与归终姐姐与摩拉克斯曾聚在那里,那里有一张石桌。
乔兮皱着眉头,去寻找天衡山的位置,地图上,天衡山位于璃月海岸线,东面是一望无垠的海面,南面是跟着东面海面相连接的一小片海域。
她把地图往灯下挪了挪,想找一找自己穿越到这里时的位置。
外面起风了,有点凉,从摩拉克斯离开后,乔兮心里便觉得空了一小块。
她把书本合上,叹了口气,很奇怪,明明摩拉克斯在的时候,她还觉得有压力。
现在,却总时不时地想,他会再像之前那样忽然出现吗?
想到这,乔兮没忍住看向门的方向。
现在天还没亮,屋外黑洞洞的,乔兮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突然出现了,大半夜的怪吓人。
她重新将视线落到桌子上的书本,突然,宛如一根游走的细线电光火石般地,从她大脑里穿过,乔兮捧起桌子上的书,眨眨眼。
这可是本地图,摩拉克斯在外打仗,现在是战争时代,这是战争时代的地图。她看过的古代小说告诉她,地图相当重要。
乔兮脑补了很多,认为一定不能让这本书落入敌人手中,尽管她连敌人是谁、在哪、会不会来天衡山都不知道。
她把书合上护在胸前,想了想,又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得贴身护着。
做完这一切,乔兮看着窗外,雪停了,天晴了,一轮明月在黎明到来前在天边的光亮摇摇欲坠。
乔兮想,摩拉克斯此刻就在东面的那片海吧?
他现在休息了吗?
还在打吗?
他,应该不会受伤吧。
乔兮没见过摩拉克斯跟人打的样子,但从所有人的描述中,乔兮能想象出他有多厉害。
反正睡不着,乔兮穿上衣服、拎起佩剑,就走出门。
在天衡山的最高处,没有繁茂高达树木的遮挡,可以看到东面的那片海。
*
乔兮出门前本来还想带些点心果子类的,但她一翻抽屉,居然全吃完了。
现在,她沿着山路往上,披着大红色的斗篷,盖着帽子,满脑子都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薄皮肉馅小馄饨。
乔兮揉了揉鼻子,借着月光,看着山路。
她所在的竹苑已经是天衡山的高处了,但在还有更高的地方,只是那里是悬崖,陡峭,岩石多,不适合居住。
就在乔兮从小馄饨怀念到热汤面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黑影,朝着她接近。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乔兮胆子小会被吓得动弹不得,但如今的乔兮,在胆量上依旧没什么长进。
她捏着剑,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觉得不保险,又蹲下模了两块石头。
这大半夜的,加上乔兮不久前还因为地图脑补了一处权谋大戏,现在看着从悬崖那边下来、鬼鬼祟祟的影子,乔兮猜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忽然,乔兮一顿,她刚反应过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斗篷,在黑夜里,借着点月光,超级明显,说不定对面那个人影,已经发现她了。
与此同时,值夜班巡山的锦蓝很命苦地打着哈欠,他从悬崖下来,打算检查完竹苑那边就会营地睡他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
可就在他下山的途中,竟然迎面撞上一个红色的影子,锦蓝胆子一向很大,但此时此刻,凌晨四点钟,天还没亮,在一向没人的山路,面对这样的场面,锦蓝的嘴角僵硬地抽了几下。
该不会撞鬼了吧?
锦蓝咽了咽口水,乔兮跟他讲过的各种红衣鬼故事涌上心头,锦蓝没有法力、没有元素力,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有点打鼓。
但,往下走就是乔兮住的竹苑,再往下就是百姓的家。
锦蓝握紧枪杆,尽管害怕,但无论如何,他会死守这条线。
就这样,两人小心地挪动着试探的脚步,逐渐靠近,做相向运动,乔兮的速度是每秒钟0.5米,锦蓝的速度是每秒钟0.6米,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当距离缩小后,乔兮注意到对方手里有一把长枪,她想对方居然还带武器?果然不是好人。
与此同时,锦蓝也看到了对方的手里闪着寒光,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把质量良好的剑,看来不是鬼,但大半夜带着武器来着荒山野岭能是什么好人?
他俩也不管了,在草率判断出对方不是好东西后,一个举着剑,一个扛着枪,不约而同喊着叫着朝对方打去。
喊叫声惊起了林中的灰雀,连带着化成鹿形,在枯草地上休息的移霄都给吵醒了。
当乔兮与锦蓝看清对方后,赶紧脚刹,但武器还是打在了一起。
金属与金属的撞击震得手腕发麻,他俩看着对方,异口同声:“你真想把我打死啊?”
*
乔兮揉着手腕,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刚刚这一下已经给她吓得脱力。
锦蓝捡起地上的武器,把剑递给乔兮,坐在她边上:“你怎么出来了?我还想到底是怎样厉害的魔物居然敢闯仙人的地界,我怕打不过,吓死了。”
乔兮把剑撑在地上,有气无力靠着:“你也吓死我了,我记得你今天不是夜班啊?”
“该值班的那小子生病了,我替他一晚上。”
锦蓝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仰头看着夜空,
“乔兮,你不睡觉往山上跑什么?那悬崖峭壁的,很危险。”
乔兮:“我也不知道。”
锦蓝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凑过去:“你想帝君了?”
乔兮皱眉看他。
她点点头:“确实是因为摩拉克斯,但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他在哪片海域打仗。”
锦蓝:“担心?”
乔兮:“他很厉害的。”
锦蓝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有点压不住,但现在是上班时间,他还没巡完山,没办法专心找糖,他问乔兮:“你等我巡完山,我陪你去。”
乔兮凑近,借着月光看锦蓝眼下那俩黑眼圈:“你还是赶紧睡觉去吧,不然真分不清你跟鬼的区别了。”
锦蓝“哼”了一声:“山上我刚检查完,没什么危险,但路不好走,你可要小心。”
乔兮点点头。
*
乔兮提着衣摆,沿着石头路,爬到山顶,
她本来想学漫画里那样坐在悬崖边,双脚悬在空中。
但她只是尝试性地伸了下腿,就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容易重心不稳了,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是摔死就是重新穿越到了其他世界。
摔死先不说了,万一给她穿到了恐龙时代,她得天天被霸王龙追着跑,太可怕了。
她最终坐在悬崖边大树下的石头上,头靠着树,看着远处的海面发呆。
风呼啸卷着漆黑的海浪,逐渐填
满乔兮的脑袋。
身后传来脚步声,乔兮以为是锦蓝,她转身,是移霄。
“师傅,你半夜来这干嘛?”乔兮问他。
移霄走到她身边,说:“这不是被你大半夜又喊又叫吵醒了,来,给为师让点地方。”
乔兮依言往一旁坐了坐。
移霄坐在她的旁边。
乔兮问他:“我怎么大喊大叫了?”
移霄给她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乔兮不好意思笑笑。
移霄看着海面:“帝君跟金鹏他们现在就在那边。”
乔兮看看海面,又仰头看着移霄,她说:“师傅,你说摩拉克斯,在新年前能回来吗?”
移霄摇摇头:“为师不知道。”
风把移霄的胡子吹动,他看出了乔兮有心事的样子,便笑着说:“留云那老家伙神神秘秘地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这些日子好好表现,多做几个题出来,让她高兴高兴。”
“礼物?”
移霄点头。
乔兮眼睛亮了:“那师傅,你给我准备了吗?”
移霄一顿,他敲了一下乔兮的头,这丫头,在这等着他呢。
*
留云曾告诉乔兮,移霄的鹿角吸收了摩拉克斯的岩之力,是全璃月最坚硬的东西,他相当喜欢化成鹿形,展示自己鹿角的威风。而移霄也曾告诉乔兮,留云心性逍遥自在,喜欢话本子。
乔兮在新年来临前的这段时间,除了按照摩拉克斯说的,认真修炼,还得空跟锦蓝去山下巡逻。
新年的前一天,天衡山的村户会有一个灯会,马科修斯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山下,看守灶火。
锦蓝带着的千岩军第九十九小队这段时间的巡逻也比以往频繁,乔兮帮着锦蓝的同时,也找一些东西给两位师傅做礼物。
她给移霄准备的是水晶做的鹿角摆件,给留云搜集了话本子全集。
锦蓝问她为什么不亲自给留云写一套出来?
乔兮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把话本子扣锦蓝头上:“我不要面子的吗?”
很奇怪的是,在摩拉克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乔兮居然开始认真修习了,当然,数学题除外。
她每日早上蹲马步,做力量训练,跟着留云练习剑法。
等灯会这天时,在她能轻易地将剑举到摩拉克斯要求的位置。
中午的饭桌上,乔兮把礼物给两位师傅。
移霄看到水晶雕刻的鹿角,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给留云炫耀:“看到没,哎,一模一样。”
留云摇摇头:“你这厮,好沉不住气。”
但当乔兮把话本子拿给留云时,留云顿了顿,她轻咳一声:“今天的题,可以先给你免了。”
听到这话,乔兮高兴坏了。
新年的这段时间,各家各户,按照自己的想法,聚在一起,互相送些东西。比如种了红薯的农家会给没有种红薯的人家送些鲜甜的红薯,同样,收到的人也会送一些对方没有的,如果对方什么都有,那就随便送一些。
唯一不变的,是这一天,合家团聚。
留云把话本子收起来后,拿出一个盒子给我乔兮:“本仙与移霄一同给你准备的。”
乔兮接过,打开,盒子里是一罐口脂、一根眉笔、一块腮红、一瓶香粉。
“化妆品?”
乔兮小心地打开口脂,闻了一下,好香,她在手背上擦了一下,暖红色的,很好看,她很喜欢。
留云说:“除了刚见你那日,再没见过你化妆,想着你也大了,应该也用得上。”
乔兮说:“以前没有化妆的习惯。”
移霄问:“为什么?小兮装扮起来多可爱。”
乔兮低头试着颜色,回答两个师傅:“因为被主任抓到要回家反省一周。”
移霄跟留云互相看看,没听懂。
“对了,小兮。”移霄忽然说。
“怎么了师傅?”乔兮抬头。
移霄从一旁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乔兮,说:“帝君交代的,留给你的新年礼物。”
听到是摩拉克斯送给她的礼物,乔兮恍惚了一下。
她接过来。
这是一个细长的木盒,上面刻着精致的镀金花纹。
乔兮看看移霄,又看看留云。
留云说:“按照山下的习惯,礼物是该在灯会这天送的,帝君离开前交给我们,说要这一天他无法回来,就让我们给你。”
乔兮点点头,她小心地把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用仙法维持着生命的、小小的,桂花树——
作者有话说:提前更,明天见!
结局HE,跟原著不符的皆为私设。
第30章 他于灯火阑珊处“摩拉克斯,我好想你……
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乔兮抚摸着盒子中的桂花树。
中午的这顿饭吃完,乔兮回到竹苑,拿着镜子那着口脂腮红对着脸胡乱擦,有时候颜色好好的,但她总多余再上一些,导致最终脸上的颜色饱和度过高,给来找她的锦蓝吓一跳。
“你真是鬼啊?”锦蓝站在屋外,趴着窗户,皱着眉头看乔兮。
“给你也来点?”乔兮拿着粉饼,很大方地邀请锦蓝。
锦蓝看着乔兮手中颜色鲜艳的香粉,诡异的,竟有点心动。
“那多不好意思。”说着锦蓝扭捏地把头伸过去。
乔兮给他的额头中心点了个红点,笑:“哈,年娃娃。”
锦蓝觉得乔兮在夸他,他胳膊撑在窗户上,托着脸,问乔兮:“你门口插的那个棍是什么?”
“棍?”乔兮眨眨眼。
“就那。”说着锦蓝对着院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乔兮身后看过去,她皱眉:“那是我的桂花树。”
“桂花树?天衡山还有桂花树吗?”锦蓝很诧异。
“摩拉克斯给我的新年礼物。”乔兮说。
锦蓝眨眨眼,他看看乔兮,又看看门外,内心OS:别新年礼物不礼物的了,这不定情信物吗?
他相当严肃地跟乔兮说:“你的信物快给你养死了。”
“啊?!”
*
院子里的雪水基本干了,新铺的鹅卵石随着步履也逐渐安稳嵌入在地面,乔兮披着斗篷,戴上帽子就往外跑,她拉着锦蓝,两人来到大门口。
种下去的时候还有几片叶子的桂花树现在只剩一片叶子了。
乔兮皱着眉头,小心地碰了一下那片叶子,“啪”的一下,最后一片叶子也掉了。
“”
乔兮转头看锦蓝,锦蓝捂着额头。
她把来龙去脉跟锦蓝说了后,锦蓝说:“按照道理来说,趁着秋冬植物休眠,种植是没问题的,但也许是因为天衡山不适合种桂花,不然,怎么这么常见的树,整座山只长过一株。”
乔兮把树苗小心挖出来,重新放回摩拉克斯的那个长盒子里,树干躺在盒子里,又逐渐充满生机。
乔兮思考着说:“能不能把它一直放在这里?”
锦蓝摇摇头:“可这样它长不大,它总是要离开盒子的保护,种到地里才行。”
乔兮觉得锦蓝说的有道理,她想只要这个树苗能活下去,不一定非得种在她门口。
她跟锦蓝说:“等晚上灯会,你下山巡逻时,我跟着你,咱去原先那棵桂花树生长的地方给它种下去。”
锦蓝点点头:“你还蛮聪明的嘞。”
乔兮歪头笑了:“可不嘛。”
*
新年前,山下的灯会,村民们自发沿着道路摆起小摊,可拿任意东西交换,两侧的树与屋都挂着装饰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对来年的期待。
民间的事仙人们便不过多插手,他们在暗处,静静地守护着万家灯火。
因此乔兮来灯会时,身边只跟着锦蓝。
两人在人挤人的街道里穿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暖色的光游龙般绽放于熙熙攘攘。
锦蓝拿着麦饼换了两个麦芽糖,自己嘴里塞一个,又分给乔兮一个。
乔兮抱着她的桂花树,左瞧又看,被一个小兔灯笼吸引。
灯笼摊的摊主奶奶认出了乔兮,于是热
情地招呼着,要白送乔兮一个灯笼。乔兮实在不好意思拿人家东西,从身上摸出两块糖递过去。
摊主奶奶把小兔灯笼点上,递给乔兮,洁白的兔子散发着暖色的光,盈盈映在乔兮的脸上,乔兮把灯举起来,笑着问锦蓝:“好看吗?”
锦蓝皱眉头:“你有糖不拿出来给我吃?还敲我一个糖,还我。”
说着,他讨债的手朝着乔兮伸过去。
乔兮高兴,不跟锦蓝拌嘴,她摸了摸右边口袋,又拽了拽左边口袋,拿出两块薄荷糖,还没来得及分,就都被锦蓝拿走了。
乔兮:“你给我留一个。”
锦蓝这才还给乔兮一个。
乔兮挑着兔子灯笼,吃着糖,跟锦蓝巡逻一圈排除安全隐患后两人便要去曾经长着桂花树的地方,就在这时,有一个千岩军从后面跑过来,他大喊:“队长!队长!大事不好了!”
乔兮转头,心想这台词好耳熟。
锦蓝问来者:“发生什么了?”
“营地里进野猪,把你的床拱飞了!!”来的千岩军说。
锦蓝脸色一变,他转头拉着乔兮:“我明天陪你去?我现在得去打野猪。”
乔兮感觉锦蓝好惨,她把兜里的糖全给锦蓝了,说:“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锦蓝不放心:“你能行吗?”
乔兮:“看不起我呢。”
锦蓝笑了下,他点点头,连忙拉着小队队员往营地跑去。
锦蓝回去了,师傅们不在身边,灯会这边只剩下乔兮一个在热闹的人群中。
她眨了眨眼,抱好怀里的桂花树,朝着生长过桂花的地方前进。
走出村落,乔兮沿路往上,经过一片麦田后,进入不大的树林,树木的枝叶在冬天里掉光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没有完全消融的积雪。
乔兮提着的灯笼,小小地着照亮了周围的环境,她来到了锦蓝说的地方,放下灯笼,蹲在地上,拿出小铲子,开始挖坑。
坑挖好了后,在她要将桂花树从盒子里取出来时,身后逐渐传来不紧不慢、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如果此刻的桂花开放,她想她一定闻不到那缕熟悉的淡香,偏偏此刻寂静的冬日树林,远处是人家灯火。
乔兮转过身,看到了熟悉的人,是摩拉克斯。
一开始,乔兮还有点不确定,因为她一直以为这一次要等到夏天,摩拉克斯才能回来。
直到摩拉克斯不言不语地走近,她才提着灯笼呆呆地站起来。
两人隔着几尺的距离,乔兮眨着眼睛,看着对方,手中的兔子灯笼摇曳,明亮着她红色的斗篷。
“你回来了?”乔兮说。
“回来了。”摩拉克斯的语调一如往常那般平静,他走近,低头看着乔兮,“听留云说你在这里,便来看看。”
乔兮:“你见过师傅们了?”
“见过了。”
乔兮:“你,受伤了吗?”
摩拉克斯微顿,似乎是没想到乔兮会这么问他,他回答:“没有。”
乔兮点点头,又问:“夜叉们还好吗?”
“都好。”摩拉克斯说。
乔兮抿了下嘴,她感觉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摩拉克斯的出现,会让她有点想哭,不是难过的哭,是有点委屈。
乔兮缓了缓,她抬头,微笑着把灯笼举起来,灯光映着她胖乎乎的脸,她唇上还有点没擦干净的口脂,暖红色的,她问摩拉克斯:“好看吗?”
摩拉克斯走到她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很好看。”
乔兮低头,笑了。
摩拉克斯问她:“礼物收到了?”
乔兮点点头:“嗯,这不是要给种了吗。”
摩拉克斯:“我记得你说,你想种在院子门口。”
乔兮抬头,看着摩拉克斯:“种了,结果它掉叶子,我想找一个适合的地方,锦蓝说这里以前长过,应该可以种。”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所以,你给我送你的桂花树,找了个凶宅?”
“诶?”乔兮愣乎乎地眨眼。
摩拉克斯轻轻叹气,没忍住笑了下,他弯下腰,认真看着乔兮:“种哪都行,我会帮你。”
乔兮眉眼含笑,点点头。
她最终还是决定把桂花树种在原先长过桂花的地方,她跟摩拉克说等到树长大以后,无论是千岩军还是村民们都能在秋天的时候闻到花香。
乔兮笑着说:“这样多好啊。”
摩拉克斯依照她的意思,将桂花枝从盒子里拿出。
乔兮蹲在坑的边上,摩拉克斯便蹲在她的身边。
即使蹲着,摩拉克斯仍旧比乔兮高,体型上完完全全可以把乔兮包裹。
以至于,那种淡淡的香气,格外明显。
摩拉克斯把桂花枝递给乔兮,乔兮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撞上摩拉克斯平静的视线。
乔兮默默地低下头,把桂花枝埋土里。
摩拉克斯说:“剩下的,我来。”
乔兮闻言便往边上挪挪,给摩拉克斯腾出地方。
摩拉克斯用岩之力,慢慢将土壤填埋。
两人共同种下一棵树时,距离好近,时不时地肩膀摩擦,让乔兮没忍住扭过去看了摩拉克斯的侧脸一眼又一眼。
摩拉克斯也在这个时候转过头,看着乔兮。
忽然,他顿了顿,然后平静抬手,在乔兮的脸颊上轻轻擦了擦。
痒痒的。
乔兮眨眨眼,懵懂地看摩拉克斯。
小兔灯笼的光朦胧,好像给彼此的面庞蒙了一层夜晚的纱。
摩拉克斯放下手,温声说:“脸上有泥。”
乔兮点点头:“那,谢谢你。”
摩拉克斯看着乔兮的脸,忽然又皱眉,因为他忘了他手上也有泥,乔兮的脸不但没因为他的擦拭而干净,反而更脏了。
洁白的脸上,那点泥渍好明显。
摩拉克斯顿了一下,干脆再次抬起手,在乔兮干净的那半边脸也擦了几下,这下两边对称了,他压住嘴角的那抹笑意,站起来,低头对她说:“树种好了,回去吧。”
乔兮站起来,她看着摩拉克斯,感觉曾被封印的情绪随着他的到来一点点蔓延。
当摩拉克斯将要转过身时,乔兮忽然说:“摩拉克斯,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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