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然喊道：“哥你干嘛啊？”


    通讯器那头的人安静了片刻，语气稍缓：“抱歉，是我态度不好。”


    薄迁舟没有计较，平静叙述道：“我们现在就在火种基地门口，准备排队进基地。你的弟弟很好，我救他的时候，他有轻微受伤，现在已经完全恢复。”


    “这个火种基地目前很安全。”


    薄迁舟问：“南先生，可以放心了吗？”


    通讯器那头：“谢谢。”


    南嘉然跟他哥多说了几句，这才挂掉通讯。


    薄迁舟望向坐落在不远处的基地。


    夜幕下，红月的光照在灰白的基地城墙上。这个火种基地是旧城镇改造的。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红光闪烁，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武器。火种立在瞭望塔的顶端，被巨大的可视罩保护着，像一盏引路明灯。


    正好轮到薄迁舟他们排队到基地门口，有工作人员把他们分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进行测试。


    薄迁舟先是拿到了一张基本信息表。


    上面需要填写自己的基本信息。但灾变时代，又有谁会去具体查询身份是否真实呢？


    薄迁舟将真假参半的信息填了上去。


    在选择【长久居住】还是【临时路过】的时候，他选择了【临时路过】。


    他进入这个基地，只是为了接触到更多的消息，以便他能更快地找到他父亲。


    上交个人信息表后，薄迁舟得到了第二张表。上面是一些基本情况的选择题。


    【灾变时代到来，当你得知外面没有法律约束时，你会：


    a、兴奋。


    b、害怕。


    c、平静。


    d、悲观。】


    薄迁舟选择c选项。


    紧接着，他去看其他问题。


    【当你在外面看见人吃人时，你会：


    a、害怕恐惧。


    b、自保为上。


    c、尝试救援。


    d、加入他们一起吃。】


    这是在测试人性吗？真的有人会选择d选项吗？


    薄迁舟迟疑过后，选择了c选项。


    【当组队外出，你看见队员没用时，你会：


    a、漠视别人。


    b、觉得很烦。


    c、加以鼓励。


    d、废物就去死。】


    薄迁舟：“……”


    感觉每一个问题都有陷阱的样子。


    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薄迁舟填完了整张表，交了上去。


    没过多久，有工作人员拿着一台手持仪器，对薄迁舟进行检查。


    薄迁舟问道：“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检查能量值，区分污染负值和进化能量。”


    薄迁舟闻言，眼睫一颤。


    他曾经跟那样强大而可怕的怪物在一起过，现在身上还戴着那枚戒指，这台污染能量检测仪会检测出来吗？


    工作人员用手持仪器扫过薄迁舟的全身，看了一眼数据：“3%，属于正常范围。”


    说罢，工作人员指了指走廊上的各种告示，说告示里有相关解释，然后就走了出去。


    南嘉然还没出来，薄迁舟站在走廊上，将告示看了一遍。


    研究院经过系列研究，划分出了能量值的等级。普通人的能量值是1%—10%，即将觉醒异能的人会出现一定的能量波动，在10%往上。直到这个人的能量突破100%，才是一名真正的异能者。


    3%的能量值，代表他体内能量还很少，甚至达不到异能觉醒的标准，属于普通人。


    而当手持检测仪器检测到属于负值的能量情况，那么这个人已经开始被污染物给污染了。


    被污染的人类会被暂时关起来，进行观察。有研究表明，污染值低的人类在72个小时内，有一定几率觉醒，成为异能者。


    这种几率很低。更多的时候，是被污染的人类很快失去理智，变成具有攻击性且嗜血的怪物。


    灾变五个月，火种基地目前还没有找到逆转污染值的方法，也没有找到跟这方面有关的异能者。


    几分钟后，南嘉然从房间里出来，喊道：“舟舟哥。”


    薄迁舟收回目光，看向南嘉然，开口道：“我看到基地里有交易中心，想去看一看。你是直接回宿舍吗？”


    火种基地为每个进入基地的幸存者都会提供休息的宿舍。当然，宿舍并不是完全免费使用的。


    火种基地只提供第一晚的免费住宿额。等到第二天，幸存者就必须开始想办法赚钱。灾变前的钱已经没用了。


    官方公布了新的钱币——污染物的晶核。


    能杀污染物的，基本都是异能者。他们杀掉污染物，将晶核带回来，进行消费。


    在基地内部，有幸存者中心。幸存者中心每天会颁布各种等级的任务，供幸存者接任务。


    薄迁舟跟外界失联了两个月，第一次进入火种基地，才知道外面已经建立了新的秩序体系。


    “去啊。”南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舟舟哥，我们一起去逛街。”


    话音落罢的瞬间，从走廊上穿越来一阵诡异的风。


    南嘉然被冻得抱紧双臂：“正好，我想买一件御寒的新衣，最近太冷了。”


    按照灾变前的月份，此刻已经是炎热的七八月。但灾变导致天气失衡，过去的四季规律不再适用。


    交易中心里，什么都有卖的。


    薄迁舟想要重新改装一辆车。


    几个月前，他们从废墟里逃出来时，薄迁舟收集了一些物资，把赵云驰的车改装了一遍，加固车身，增强性能，提高动力。


    那时候，灾变不久。就算是非安全区，物资也极为丰富。但是，几个月过去，非安全区内的东西，早就被幸存者搜刮了一波又一波。


    薄迁舟需要的部分材料，在非安全区找不到。


    在交易中心里面，南嘉然抓了一件御寒服来试。试在身上，他还问薄迁舟他穿好不好看。


    薄迁舟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看。”


    少年朝气蓬勃，眉眼清俊，身量也高，穿什么都会很帅气。


    薄迁舟看得出就算是在乱世里，南嘉然依旧带着点儿不谙世事的赤子心。难怪他那个哥哥一点儿不放心他，怕南嘉然被骗。


    南嘉然笑起来：“那我就要这件了。”


    他是特殊污染处理部的成员，不缺晶核，甚至有一张记名晶核卡。


    薄迁舟在交易中心看了一圈，来到交易中心外。


    外面是一些幸存者的散户摊位。样式杂乱，什么也都有，还能以物换物。


    薄迁舟没有存过晶核，自然更适合这里。


    他挑选了几样材料，在轮到一个重要核心的时候，摊主只要晶核，不肯以物换物。


    摊主：“我是异能者，不太想出去打怪物，只要晶核。”


    研究院发现异能者可以吸收晶核中的能量，转化为异能者自己的异能。这证明了一点，污染物的能量跟异能者的能量是同源，但没有人研究明白同一种能量出现两种完全相反进化方向的关键。


    薄迁舟问：“真的不能以物换物？”


    摊主摇头拒绝。


    薄迁舟思考着替代方案，很快被南嘉然拉到一边。


    南嘉然弯起眉眼说：“舟舟哥，我借你晶核，你有钱才还嘛。”


    薄迁舟还在犹豫。他和南嘉然也只是相处了两天而已。


    “用我不稀缺的东西，换你目前最想要的东西。”南嘉然道，“很划算的啊。”


    薄迁舟有所意动。


    他看见火种基地上方的日期——红月纪，1年5月14日。


    他要尽快找到他父亲。


    很快，薄迁舟借了晶核，将摊主的核心买了下来。


    基地给薄迁舟和南嘉然分配的宿舍在不同的区。南嘉然是异能者，住在异能区。分开前，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号，朝着薄迁舟扬了扬。


    基地里有信号，南嘉然开口道：“舟舟哥，加个好友。”


    薄迁舟脱离人类社会太久，都忘记可以加好友这件事了。他在基地里新办了一张通讯卡，加上南嘉然的好友。


    薄迁舟分配到的宿舍在普通区，是套一的房间。房间内，有床和桌子。


    他坐在床边，拿着通讯器，输入他父亲的通讯号，试图拨通通讯。


    在长达半分钟的机械语音后，通讯自动切断——


    “滴！”


    薄迁舟骤然加快的心跳，触碰到那枚冰凉的戒指，而慢慢平缓了下来。


    这个通讯号不在基地服务区。


    他父亲应该是像他一样，不小心把原本的通讯卡给弄丢了。


    进入火种基地，薄迁舟暂且卸下警惕，和衣平稳地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等他睡着后，一根纤细的触手钻出来，努力扯了扯被子，盖好在薄迁舟身上。


    薄迁舟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等他睁开眼时，意识还沉浸在睡意里，暂且没缓过神来。


    半分钟后，薄迁舟坐起身来，开始洗漱收拾自己。


    脑子彻底清醒后，他简单吃了点面包，带着昨天买的材料去了车辆附近。


    中途，南嘉然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南嘉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薄迁舟换核心的场面。停车场里不算热，但操作和改装耗费体力。薄迁舟出了些汗。


    一滴汗划过他的眉眼，堪堪挂在眼尾的睫毛上，摇摇欲坠。雪白的脸上蹭了些黑灰，不但不碍眼，反而为这张清冷的脸增添了几分生气。


    “我刚才收到我哥的消息，他待会儿就要来接我走了。”南嘉然走过去，一边拿纸，一边继续说，“舟舟哥，你想不想去首都啊？我哥开的战斗机，可以带上你。”


    “首都那边比西南更安全些。”


    薄迁舟拧紧核心，站直身体。


    南嘉然正好递来纸巾。


    薄迁舟接过纸巾，道了声谢：“我不去首都，留在这里找人。”


    南嘉然问：“是亲人吗？”


    “嗯。”


    南嘉然心中遗憾，但也知道亲人更重要一些。


    薄迁舟道：“我会把晶核还给你的。”


    南嘉然闻言，眼睛微亮。


    这样就又有联系的机会了。


    两个人去食堂吃了个午饭。


    薄迁舟趁着南嘉然没走，问了些问题：“污染物会表现出人性吗？”


    “目前……是不会的。”南嘉然解释道，“污染物分为原生污染物和次生污染物。”


    原生污染物是指红月降临前72小时黑暗里异变的怪物。这一批怪物的污染性最强。


    当红月降临后，原生污染物趁着深夜活跃，污染了很多原本正常的动植物，以及人类。后面的污染物同一被称为次生污染物。


    人类在受伤的情况下，深度接触污染物，被污染的可能性更高。


    薄迁舟暗自记下这些情况。


    与此同时，他心中生出浓浓的疑惑。


    拥有人性，还有思维，会模仿人类的行为，还会……


    喜欢他。


    怪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