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功利性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压力和焦虑……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孟欣看了身边人好几眼，见她目光都不是放在冰场上，终于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倒不是在场上教练不能走神，而是夏月姿出现这种情况的次数非常少，尤其是在杨依雁已经上冰准备比赛的情况下。


    “没事，继续看吧。”


    夏月姿眼神有片刻闪躲，声音听上去也不似原来那么有底气。


    孟欣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才把视线重新放到杨依雁身上。


    从后台出来后，夏月姿心头就不平静。


    虽然没有足够证据表明，杨依雁已经猜到国内给的压力，但夏月姿始终觉得，索要拥抱这个举动过于异常。


    连带着她有时候神经质地觉得，杨依雁在六练过程中展现的某些小动作，也暗藏着几分波涛汹涌。


    但整体看下来，杨依雁又没有过分出格的举动，因此夏月姿也摸不准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只是因为比赛临近，压力过大所以过于依赖教练罢了。


    音乐响起，夏月姿下意识抬头，望向那个已经开始表演的姑娘。


    杨依雁把所有动作挪到后半段之后，整套节目相当于都重新改了一遍，对某些手部动作进行了更改，使整套节目变得更飒爽干净。


    完成前半段的旋转和第一个跳跃3A后，观众的欢呼声似乎有些大了，暂时掩盖了场上音乐声，夏月姿发现杨依雁的旋转有点没跟上节点，可以会出现超时的情况。


    但这套节目已经磨合过很多遍了，杨依雁对节奏的把控还是很精准的，靠转速补上了中间落下的时间


    《侠女》不仅是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也可以是现实里，敢于活成自己想要的那般肆意，还可以是不怕事，能扛事的坚韧。


    对于所有关注花滑项目的人来说，杨依雁是一个侠女，她接过了前辈手上的接力棒，带着华国女单花滑走上了新的台阶。


    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冰迷捧过头了的普通人。


    她真的没有大家说的这么厉害，所以为了迎合来自各方面的期待，杨依雁必须加倍努力，一点都不能停下来。


    花滑是她自己选择的，想要拼命靠近的“爱人”，但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她真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普通人，能不能也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所以《侠女》这套节目，不仅仅是杨依雁给冰迷的回应，也是她看到梦川里亚和波琳娜先后宣布即将退役的消息后，给自己的一点期待和设想。


    最后一个跳跃3lz完美落冰，杨依雁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但在一个转身滑出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收敛起来。


    回放视角下的左下角窗口，两位教练在此刻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笑得牙齿完全露了出来，距离摄像头比较近的孟欣，还能看清眼角的细纹。


    三人坐在等分区的沙发上，两位教练一人一只手把杨依雁揽在中间，对着前来拍照的摄影师微笑，等人走后，才开始复盘她的节目。


    孟欣捏了杨依雁的肩：“当时为了控制时间，你那个旋转的转速有点快了，可能有些难度变化做不标准，裁判不一定能认。”


    夏月姿没有说话，找队医要了一个创可贴，拉过杨依雁拿纸简单包扎的手，把创可贴贴在中指上。


    刚才旋转做急了，冰刀不小心把她的手指割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意外，平时在训练的时候，小擦伤基本每天都有。


    这次分数没有等多久。


    技术分47.97，节目内容分35.74，短节目得分83.71，暂列第一。


    “看上去旋转定级应该没问题。”夏月姿看着这个技术分，朝旁边微微点头。


    孟欣单手抱住杨依雁，笑得比刚才在挡板边上还开心。


    杨依雁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往冰场上看了一眼，梦川里亚正在冰上举起双手朝观众示意。


    这个分数进前三绝对没问题，现在就等着她的两位竞争对手的成绩了。


    看着杨依雁坐上奥运排名前三的C位后，夏月姿就往过道另一边走去，中途经过了混采区，带着各种国家口音的英语混杂在一起。


    “你觉得yang的编排会不会太过功利性？”


    听到这话，夏月姿停下脚步朝混采区看去，采访的对象正好是加拿大著名编舞师，可能是跟克莱尔一起接受采访的，提出问题的记者背对着夏月姿，只能看清他的头发是白人发色，分辨不出具体来自哪个国家。


    她靠在墙上环插着胸，忽然就很想听听这位编舞的回答。


    “功利性？”加拿大编舞重复了这个词，随后笑得漫不经心，“在体育竞技里，追求技术分的最大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这个规则已经出来很多年了，我相信不止一个教练或选手考虑过这个事情，但最终没有很多人拿出来用，其实也能从侧面说明这样的配置非常难以落实，所以我很钦佩yang和她教练组的胆量，在完成技术难度的同时还能保证原本的艺术性。”


    夏月姿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弧度，微微向下低头，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临走前，又往那个记者的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看来是烟雾弹起效了，连某些国家的记者都开始着急了。


    “其他选手表现怎么样？”


    夏月姿回到冰场上的时候，梦川里亚和波琳娜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覆冰机开始上冰工作。


    孟欣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小雁暂时排在第一，梦川第二，波琳娜炸了一个旋转，排在第三，小瑞12名，梦倚17名。”


    夏月姿朝中央大屏看了一眼，前三名的分数都在80分以上，但分差基本没拉开，后面五名都是70多分，只要自由滑不出大的意外，前三名的名单不会变。


    “还得看明天。”


    夏月姿并没有觉得肩上的压力有丝毫减轻，看了一眼即将跟着另外两位选手一起去采访的杨依雁，轻轻叹口气。


    ………


    第二天一早，不少冰迷准时打开直播，正好看到镜头切到了解说室，上世纪的华国女单传奇就坐在那，跟另一位解说员共同解说女单自由滑赛事。


    看到她的第一眼，不少冰迷都懵了，开始回忆短节目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还有人翻出了短节目的解说员名单，确实没有翻到她的名字，只有冬奥会开始之前的央视采访。


    不过请她过来解说，也足以见央视对这场比赛的重视。


    “现在进行的是平昌冬奥会女单自由滑赛事，目前排名第一的是白俄罗斯选手，我国选手张梦倚以169.23分排名第二。”


    “即将开始的是倒数第二组的女单比赛，我国小将严瑞将在这一组第一个上场。严瑞上赛季在世锦赛排名第八，拿到了196.88分，为华国拿到两个冬奥名额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年的华国杯排名第四，全国锦标赛排名第二。”


    六练结束后，夏月姿站在挡板后，抬手轻轻整理严瑞的发饰，随后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今天六练、合乐的状态都不错，加油，上冰之后把脑袋放空，尽力就好。”


    张梦倚的备战重心就在团体赛上，个人赛发挥不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能拿到团体铜牌就已经完成了任务，而杨依雁肩上带着夺冠的任务，压力可以说是女单里面最重的。


    只有首次参加冬奥会的严瑞，既没有团体赛压力，也没有夺牌压力，所有人对她的期待都是，能不失误地把两套节目都滑下来就好了。


    严瑞握住教练的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头明显滚动一圈。


    她抿着唇缓缓滑上冰，双手捶着自己的大腿肌肉，在到达冰场中心前以lo的起跳姿势跳了一个一周，随后踩了踩冰面，做出准备姿势。


    仅从肉眼判断，严瑞的肢体依旧没有完全放开，但比短节目要好些。


    昨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辗转反侧到连同房间的杨依雁都听到了，准确来说，两个人都失眠了，直接坐起来打开床头灯，一直聊到了凌晨一点。


    杨依雁失眠的原因很好猜，但严瑞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什么原因。


    那晚，严瑞摸着师姐送的手链，依旧沉默寡言，看着杨依雁坐在她的床旁边，跟她说着一些心里话。


    直到最后，她才咬着唇，对着师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我出来比赛的时间不长，成绩也不够耀眼，冰迷会把绝大对数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忽视掉我，可是对我来说，没有期待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是一种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压力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