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那一刻我心跳很快。
南惜和池靳予晚上也过来。
南惜在施明琅的慈善机构主管财务,前阵子她和施明琅被人陷害,卷入一场举报风波,听说在警局过了一夜。后来为了平息舆论,忙到身体虚脱住院,前天才刚出院。
顾鸢医院太忙,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表示过关心,要不是饭桌上听公婆提起,让池靳予注意给女儿补充营养,她至今还不知道。
顾鸢和南惜一见如故,看她就像看自己家两个妹妹,吃过饭,心疼地把她带到沙
发边。
大学时有个出国颐养的中医大佬和威廉关系不错,顾鸢得过他几分真传。
“你气血还是有点虚,平时用脑过度,一定要注意休息,千万千万保证睡眠。”顾鸢把过脉,握着她的手说,“睡眠是最补气血的,如果睡不好,会越来越亏空,饮食上多吃五红粥温补,人参什么的不要乱用,红枣红豆枸杞之类的就好。”
南惜:“那我是不是该加强运动?”
“最多散散步,不能剧烈运动。”顾鸢说,“等气血补起来再运动。”
等池靳予和祁景之聊完过来,顾鸢又摘重点和她老公说了一遍。
池靳予虚心受教:“谢谢了,我以后注意。”
南惜望向他娇嗔:“嫂子说我不能剧烈运动。”
男人眼眸温和:“你什么时候剧烈运动过?”
顾鸢见池靳予这副老成持重温柔体贴的样子,完全不担心,便不打扰夫妻俩,和祁景之上楼去了。
一楼壁炉前,两个人还在争执:“真该让人看看你这副皮下是什么样子!”
池靳予将她搂入怀:“你舍得给别人看?”
*
祁景之想和她回卧室,顾鸢不想去,离睡觉还有五个小时,不能全耗费在床上。
于是让他带她仔细逛逛,很多房间她都没进过。
路过影音室,祁景之提议看电影。
顾鸢欣赏了下里面匠心独运的设计,肉眼不可见的各种高端设备都隐藏在吊顶和墙壁里,封闭的空间,暧昧的光线,让她不难猜到某人图谋不轨。
“那边是什么?”她回头指指另一扇门。
祁景之揉着她手指无奈笑了笑:“乐器室。”
说是乐器室,其实里面的乐器不多,一架钢琴,一架架子鼓,墙上许多不同颜色款式的吉他。
顾鸢只听过他弹吉他,十七岁生日聚会那天,在她家弹唱过一首西语歌。
那时她没学过西班牙语,池靳予给她翻译歌词,一首歌完整地翻译出来,也没意识到好兄弟是在告白。
顾鸢却心跳加速了一整晚。
今晚他没去拿吉他,而是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前,修长手指划过琴键,指尖流泻出浪漫的前奏。
这次她能听懂歌词。
“Teextranocadadiamas,Teprometinuncaolvidar。”
我对你的思念日积月累,我向你许诺我永不忘记。
窗外星月当空,墨蓝色一片,玻璃倒映出男人清隽优雅的侧影。
双人琴凳足够长,顾鸢坐到他身边紧挨着,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看看他跃然如风的手指,再看看他毫无瑕疵的侧脸,翕动的诱惑的唇,心口始终激荡着,无法平静。
“Algundiasequetealcanzare”(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Yoteabrazarecomonuncaytedire”(我会像以前那样拥抱你,告诉你)
“Cuantoteamo”(我有多爱你)
“Mehacestantafalta”(我是多么想念你)
“Mehacestantafalta”(我是多么需要你)
“Mehacestantafalta”(我是多么渴望你)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到消失,他的手离开琴键,握住她。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头顶:“Mehacestantafaltacadadia。”(我每天都很想你)
气音低沉如叹息,又仿佛夹着失而复得的震颤。
她为那首歌而学了西语,他也知道,她如今能听懂。
但比起当初的青春昂扬,意气风发,这首歌听得她心口酸涩。
曾经的快乐再也回不去了,她离开时带给他的痛,和这十年的煎熬也永远无法抹去。
她没想过他会等十年。
若不是这十年,他把自己蹉跎成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或许他们的婚姻也不会如此顺利。
想起刚才席间,南惜敬酒时的玩笑话:“感谢嫂子救他于水火,不然我哥真要成老光棍。你知道不?他竟然安排我将来给他收尸,病危通知书上给他签放弃治疗。我还想他这么折腾自己身体,没准儿过几年就——”
“咳咳,总之以后我哥就交给你啦,祸害遗千年,你一定让他活久点儿,以后坐在轮椅上看咱俩蹦哒,嘿嘿。”
“怎么了?”祁景之要吻她时发现她走神。
顾鸢摇摇头,主动勾住他脖子,回吻他。
呼吸交错间坐到他腿上,她轻喘着唤他:“祁景之。”
“嗯?”他摁住她的腰,贴紧。
“我也很想你。”虽然没有每天。
她只是努力在忘,但从来没有真的成功过。
回忆总会见缝插针,毫不留情地闯入大脑。
“其实我回国第一天就见到你了。”她捧着他的脸,自己轻轻地动,“在机场。”
男人享受地眯了下眸,眼底划过惊讶。
显然,他真的没注意到。
那天她及时挡住了脸,一个相似的身形,并不足以让他联想到一个不可能的人。
这些年每当遇到相似的身影,他都会下意识多看一眼,但失望多了,也就彻底不抱希望。
“那一刻我心跳很快。”她坦然地盯着他眼睛,“除了第一次上手术台,没那么快过。”
她温柔吞咽,睁眼含住他的唇:“很想你,也很爱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老公。”
男人眼眸深不见底,一阵霸道的反攻和席卷,将她口中空气掠夺干净。
她头脑昏昏,被抱起来放在钢琴上,直到身体按下杂乱的音,才醒神抓住他肩膀:“别弄坏……”
“坏了就坏了。”他毫不在意,温柔地深埋。
窗帘不知何时自动掩上,她蜷缩的手指偶尔奏出零散无措的音符,像溺水的人急着抓住他。祁景之俯身抱紧,她咬着他肩,看对面墙上数不清的吉他,色彩斑斓,眼花缭乱。
这架钢琴,他曾在无数个思念她的夜晚独奏至天亮,幻想她在怀里,像十七岁那样羞涩腼腆地听他唱歌告白,如今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
第二天除夕,顾鸢定了闹钟起床,跟着顾昭在家人群发了个新年祝福表情包,便下楼和大家一起包饺子。
今天家中只有父母和四个孩子,本地工人都放回家过年,外地的提前两天也已经放假。
严叔陈阿姨都不在,年饭由南俊良亲自准备,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碌。
顾鸢进门这么久,总算能尝到公公亲自做的“满汉全席”。
南惜和顾鸢都不太会包,两个菜鸡坐一块儿,美其名曰互相学习,手里的饺子皮半天不成形,光在聊天。
祁玥睁只眼闭只眼,儿子女婿更不会管自己老婆。
于是她俩成了今天最清闲的人。
“嫂子我跟你说,我哥以前有个追求者。”
南惜一开口,祁景之警惕地望过来:“管住你嘴巴。”
南惜把一个形状诡异的饺子放到他面前,和他那些整齐漂亮的饺子摆在一起:“怎么啦?宜琳姐年少不懂事眼瞎看上你的黑历史大家都知道,你以为你瞒得住?”
“什么叫眼瞎看上我的黑历史?你给我讲清楚。”祁景之嫌弃地扔开她的饺子,“丑死了,自己吃。”
“自己吃就自己吃。”南惜哼了声,捧起她的宝贝杰作,继续向顾鸢爆料:“我哥拒绝的时候被宜琳姐扇了一巴掌,脸肿老高。”
顾鸢惊讶地看了眼祁景之,想象不出南惜口中的画面。
她以为她是唯一一个扇过太子爷巴掌的女人,竟然被抢先。
倒没有吃醋,只是意外。
“你知道个鬼,乔宜琳那天本来就心情不好,我只是被迁怒。”祁景之撩她一眼,“小孩儿别假装很懂大人的事。”
一道微凉
嗓音从池靳予口中飘向他:“你自己要当老年人,别带上我。”
知道这男人一直介意比自己大很多岁,还身体力行地证明他还年轻,南惜忍不住“噗嗤”一笑:“就是,我老公年方十八。你要当老年人,也别带上我嫂子。”
顾鸢认真点头:“妹妹说得对。”
孤立无援的祁景之嘴角一抽,但绝不会怼自己老婆:“南惜,你非要我把你秘密抖出来是吧?”
南惜眨眨眼:“我什么秘密?”
祁景之不疾不徐包着饺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那八卦怎么回事。”
南惜一脸冤枉:“我没有,是三姐和艾艾——”
八卦?顾鸢脑袋一激灵,想起曾经火遍全网的京圈太子爷和白月光事件热搜,和那些让她忍不住熬夜的同人小说。
是祁书艾和南映雪干的?南惜有份?
祁景之:“你敢说她俩的事儿你没参与?”
没有南惜,他不信祁书艾和南映雪能搅一块儿去。
南惜这次是真冤枉,天知道祁书艾和南映雪为什么瞒着她干这么刺激的好事,早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让火烧得更旺些。
“她说没做就是没做。”池靳予护起老婆没原则,“祁景之,你适可而止。”
南惜得意地朝他扮鬼脸:“略略略。”
“就你有帮手是吧?”祁景之转头看向顾鸢,“老婆,他们夫妻双打。”
南惜搂着她挂在她身上,也不叫嫂子了,亲亲热热楚楚可怜:“姐姐~”
顾鸢爱莫能助地望了眼自家老公。
她也不想倒戈,可是小美女叫她姐姐啊。
第52章 第52章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这边斗嘴正斗得欢,祁玥接了个电话对祁景之说:“海虾送到了,跟我去处理一下。”
“我去吧。”池靳予起身摘下手套,看一眼老婆,“惜惜,搭把手。”
南惜黏着嫂子耍赖:“不想动——”
“乖。”男人朝她招招手。
小姑娘受不住哄,乖乖去了。
空运来的新鲜海虾,活生生的,别人处理不放心,祁玥带着女儿女婿亲自去刷。
客厅只剩下夫妻二人。
顾鸢见他饺子包得漂亮,一个个像磨具压出来似的,忍不住凑过去问:“怎么包成这样?你教我吧。”
“行。”祁景之递给她一张饺子皮,从拿饺子皮的姿势,馅料放多少,一褶一褶,不厌其烦地教她很多遍。
顾鸢慢慢学会,虽然包得依然没他精致,却已经很有模样。
她把自己的作品都用指甲做了小记号。
后来下锅时,亲自进了趟厨房。
南惜吃饺子时发现哥哥的和大家都不一样,是加了油辣子青菜和虾米的丰盛水饺。
而其余人分吃一大盘蒸饺,自己调自己的蘸料。
“哥你的为什么是水饺?”
这次轮到祁景之骄傲:“羡慕吧,我老婆为我做的。”
得意的表情实在刺眼,但池靳予想起他这些年的不易,没开口说什么,只默默地为南惜调蘸料。
顾鸢坐过来,祁景之喂她吃,她张口刚要吞下,男人夹回来又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bb小心烫。”
南惜从头到脚像被雷劈过,哭丧着脸跑向池靳予:“老公,我哥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池靳予笑着摸摸她头,祁玥满脸无奈地回厨房给丈夫打下手,顾鸢脸色通红地瞪自家老公:“你收敛点……”
厨房传来南俊良温柔的哄声:“bb啊,你尝一下这个够不够甜?”
“……”原来虐狗也是遗传的。
史密斯正好旅行到杭州,从灵隐寺发来新年祝福。
晚上,科室群里抢红包,刘疆偷偷把他老婆拉进来,顾鸢发现了没拆穿,并偷偷把祁景之也拉进来。
后来接连两轮,许钊没抢到红包,在群里哭嚎:【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发红包干嘛少发一个?】
季安仁:【十八个人十八个红包,没有少啊。】
许钊:【群里有二十个人!】
季安仁对电子产品不熟悉,用微信仅限于基础交流,并不知道群名旁边的括号是代表人数。
科室有几个人他记得清清楚楚,小年轻们却没关心过,因此也没发现人数有问题。
袁源一下子炸了:【卧槽!有人带家属进来蹭红包!】
顾鸢笑倒在祁景之怀里。
许钊@她和刘疆,甩出一张爬楼寻到的截图,两人拉家属进群的消息被掩藏在太过激动的聊天氛围中。
【卧槽,大意了。】
【姐,祁总那么有钱,你俩蹭红包过分了吧。】
【刘哥你也是,你带个好头!】
顾鸢:【重要的不是红包,是氛围。】
【我老公一个人孤苦伶仃很可怜的,带他玩玩怎么了?】
孤苦伶仃的祁景之发了个孤苦伶仃的可怜猫咪表情包。
刘疆:【我老婆为家操劳,也很辛苦。】
【大家理解一下。】
刘疆老婆:【大家新年好~】
小年轻们纷纷回复:【嫂子新年好!】
季安仁:【医院工作强度大,平时难免忽略家庭。大家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投身医疗事业,离不开家属们的支持。】
【理当感谢家属们的辛勤付出。】
祁景之搂着自家老婆,早已笑得肚子疼,却还是回复一个严肃抱拳的表情。
刘疆老婆也发了个表情包。
许钊@余德海:【老余!明年赶紧给我安排相亲!我要结婚啊啊啊!!!】
袁源:【别冲动,结婚可不是儿戏。】
许钊:【你还没看出来吗?有家属的是块宝,没家属是根草,我跟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拼了。】
卢玮:【报告,我可以拉女朋友进来吗?】
季安仁:【当然可以。】
这群本来也不是工作群,是科室同事的聊天群,工作群另有一个,只能讨论工作相关。
余德海和季安仁一把年纪了,没拉家属进群凑热闹,已婚的只有刘疆和顾鸢,加上卢玮女朋友,群里变成二十一人。
余德海发了二十一个红包:【新年快乐,再创辉煌!】
众人大呼万岁。
没多久,祁景之也发了二十一个红包:【感谢大家,3.28婚礼欢迎莅临。】
卢玮:【卧槽多少钱?我没看错吧!】
袁源:【祁总大气……】
许钊:【对不起我刚才声太大了,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祁景之:【没事。】
【很高兴成为大家庭的一员。】
【以后请多多关照。】
许钊任住院总的饭局,祁景之因为出差不巧没去,这次才算以顾鸢丈夫的身份,和大家正式线上会面。
叶子琪:【鸢姐你们婚纱照拍了没?】
顾鸢脑门一嗡,才想起还有婚纱照这事,茫然地看向祁景之。
后者无比淡定地敲着字:【天太冷,暂定三月中旬拍。】
夏若:【听说修片要一个多月,婚礼用来得及?】
祁景之:【来得及。】
顾鸢惊讶地张了张口:“你都安排好了?”
男人笑着揉她头发:“嗯。”
顾鸢:“去哪里拍?三月中旬真的不晚吗?”
“只是找好了团队,拍完十天内就能修出来。”他望着她说,“去哪儿你决定,国外的话趁早告诉我,要提前给大家办护照和签证。”
“还是不出国了。”顾鸢被他的细心感动到,搂着他,仰头亲亲他下巴,“国内挑个海边就好。”
“真不出国?”他接住她的唇,吻了吻,“不去我们认识的地方看看?”
顾鸢搂着他脖子亲了会儿,鼻尖蹭着鼻尖,紧贴着唇瓣喃喃开口:“那不如去剑桥和伦敦,我也想给你看看我的十年。”
“好。”他俯身再吻住她。
难舍难分,直到南惜从二楼露台喊他们放烟花,才终于分开。
两个男人在前面摆烟花,老婆们靠在躺椅上等看。
祁景之以前常喝的威士忌,南惜拿了一瓶,还剩几口,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
她今天太高兴了,有点忘形。
“以前
我哥经常坐这儿喝酒,抽烟,一喝就是整夜。“南惜轻轻打了个酒嗝,目光涣散地望着前面两人,“我知道他心里有事,可他从来不说,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我就很好奇,什么秘密能让他这么难过,又这么坚持,一年又一年。爸妈安排相亲,他从来不去,追他的女孩儿无论多漂亮多优秀,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一开始我也怀疑他不正常,我妈甚至觉得他带个男的回来也行,只要他这辈子肯有个伴儿……可后来,他说他永远不会结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可能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永远也忘不了的人。”
年轻的女孩眼里泪光闪烁:“那天晚上在楼上看到他喝酒,我感觉他特别特别孤单,就下来找他。”
“他就在这儿,就坐在你这把椅子上,给我安排他的后事。”
“他好像从来没打算认真活下去。”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南家,为了身上的责任,他早就离开我们了。”
池靳予发现她哭,满脸忧色地跑回来,俯身用衣袖给她擦眼睛:“怎么了乖乖?”
“老公这个酒好难喝。”南惜撒开酒瓶,可怜巴巴地伸手求抱抱,“我不喝了……”
“好,不喝了。”池靳予把她抱起来,亲了亲,“我们放烟花去。”
“嗯。”南惜旁若无人地挂在他腰上。
顾鸢红着眼起身,走向那个刚点燃引信,长腿阔步跑回来的男人。
在略微诧异的眼光中投入他怀里。
炙热光芒轰响着升上夜空,绽放出千朵万朵,顾鸢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心疼和爱意热烈地化在这个吻中。
零点钟响,她依旧含着的唇,舍不得移开,呼吸交融,眼睫相触,近在咫尺地望着他:“老公,新年快乐。”
“以后每年都要快乐。”
“好。”他几乎痴迷地溺在她眼中,“只要你在。”
“我一直会在,永远都会在。”
“是吗?”烟花璀璨中听着她毫无保留的承诺,他好像置身梦里,不敢确信。
“我保证。”顾鸢握紧他手,突然无比后悔领证那天没宣过誓。
当时他一定很失落吧,他一定很想听那些话,她却始终冷漠,仿佛完成一项事不关己的任务。
可那天她还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想着她,爱着她,生无可恋地等着她。所有绝望的思念,都不曾对她说一个字,那些用酒精麻痹的日子,他该有多痛。
她忍着汹涌的泪意,捧低他脸,踮脚仰头,无比珍惜的吻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虔诚说出早该宣之于口的誓词:
“祁景之,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顺境还是逆境,我都愿意和你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你,护你,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这一刻,烟花盛大而璀璨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将整个黑夜照亮成白昼。
像永不坠落的星辰。
第53章 第53章这儿也亲亲。
祁玥结婚三十多年,过节跟不跟南俊良回港岛拜访长辈,全凭她意愿。夫妻俩相处得轻松自在,没有大家庭矛盾,感情自然也好。
对女婿儿媳她也奉行这一原则,小两口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算来了,她也不唠叨,招人烦。
所以顾鸢在南家从不用早起,随她睡到何时,醒来总能有饭吃。
头天守完岁,又和南惜他们放烟花放到一两点,头昏脑胀快中午才起。
早上煲的汤一直热着,顾鸢正好饿了,盛一碗垫垫肚子,南俊良和池靳予共同准备午餐。
南惜看样子也还没起。
要论贤惠,池靳予依旧甩祁景之几十条街。
祁景之比她醒得还晚,还在楼上捯饬他那点儿头发。想让顾鸢给他修剪发型,她说她只敢试试剃光头,就被赶下楼吃饭了。
男人的爱美之心简直令人发指。
顾鸢坐在壁炉前看风景,薛嬗的电话突然进来。
刚想抱怨这丫头总算想起来她,对面劈头盖脸:“宝贝你看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顾鸢不是特别八卦的人,忙起来,连微博和朋友圈都很少看。
“你跟你老公的热搜!”
顾鸢眼一颤:?
薛嬗挂电话后给她发来张截图,顾鸢看得不明所以,亲自上微博解密。
原来是她和祁景之去月老庙算姻缘卦,还把卦签裱起来的事儿传到了网上。
大年初一,春晚热度稍降,这条就火速升起来。顾鸢点进去,往下刷,发现其实昨晚就有不少讨论,只不过那会儿大部分人都在春晚抢红包。
今天一早,月老庙求签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随着话题热度飙升,人越来越多,以至刚刚出动附近的交警和武警,对寺庙进行交通管制。
顾鸢好像在某个视频里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裴樾。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他独自一人捧着供奉的花束。
视频不高清,还没确定是不是裴樾本人,厨房那边叫吃午饭。
热搜的事南惜显然也知道了,刚坐下啃第一根排骨,就开始打趣:“哥,大过年的和官方抢热度,小心你麻烦要到。”
男人漫不经心地给顾鸢剥虾壳:“爱老婆是传统美德,我行得正坐得端,给广大男性树立榜样,怕什么?来年结婚率上来还得感谢我。”
“说的是。”南俊良难得站在儿子这头,沉稳附和,“现在的小孩儿动不动就不结婚,是该想想办法,你们也算半个公众人物,该带个好头,履行社会责任。”
“国家大事您就不要操心了啊爹地。”南惜给小老头倒了杯酒,“操心太多不禁老,回头和妈咪出去像老夫少妻。”
南俊良假装严肃地竖起眉:“胡说八道,什么老夫少妻!”
南惜嘿嘿笑着又给老公倒酒,直接略过了祁景之。
她哥敲着桌看过来:“这儿还有个人呢。”
南惜下巴一抬:“你问问嫂子让不让你喝。”
“……”祁景之闷头喝大麦茶,一桌人都暗自憋笑。
南俊良情绪管理第一名,正色问女儿:“行李收拾好没有?”
南惜靠着池靳予说:“他弄的,我没管。”
祁景之疑惑地看向两人:“大过年跑去哪儿?”
“俄罗斯。”池靳予回答他,“去年拍婚纱惜惜想去贝加尔湖,季节不好,就没去。最近正适合看蓝冰,带她去玩一趟。”
顿了顿又问:“你们要不要一块儿?”
祁景之回头用目光询问,顾鸢忙摇头:“太冷了。”
东北看冰雕她都不想去,更别说俄罗斯。
顾鸢不想去,祁景之自然就没兴趣,随口问妹妹妹夫:“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定的明天上午,改到晚上了。”南惜挤眉弄眼笑了笑,“明天先去趟月老庙,求个签裱起来。”
这裱姻缘签的热度必须得蹭。
顾鸢面薄,不禁有点脸热,身边的男人却不要脸:“白头到老记得感谢我啊。”
池靳予用酒杯碰了碰他的茶,意味深长:“感谢你,大舅哥。”
“老公我们也去吧。”祁玥满脸期待地望向南俊良,想凑凑年轻人的热闹。
“当然要去。”南俊良握住她手,“我已经让人订做纯金的裱框,看你要什么颜色的宝石镶嵌。”
顾鸢和池靳予暗自惊呆,姜还是老的辣,连秀恩爱都不遑多让。
见怪不怪的兄妹俩淡定吃菜,把开屏的老孔雀当空气。
*
因为裱姻缘签这事儿,一己之力把月老庙办成网红景点的热搜,顾鸢微信收到不少朋友同事的调侃,她索性不再看微信。
下午几个兄弟攒局,祁
景之本来推了,打算就和她腻歪着,顾鸢却说她想去玩。
还是在龙鸣阁,还是那几个人,顾鸢早有耳闻。但她是第一次正式参加,祁景之挨个给她介绍了遍。
“裴樾你认识,不用说。这位是陆西辞,京南陆家的,这是她夫人薛娆,薛嬗的堂妹。”
顾鸢对薛嬗家里不熟,这位堂妹也只是听说,和陆西辞自由恋爱,年纪很小就结了婚,夫妻感情十分稳定,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
这两人经常被当做各家少爷千金抵制联姻的正面教材。
祁景之握着她手,指向另一人:“这是阮承,打个招呼就行,不重要。”
被介绍的人笑着跳脚:“卧槽我怎么就不重要了?”
祁景之言之凿凿:“你又不是我老婆闺蜜的妹夫。”
“兄弟,淡定。”裴樾勾着阮承肩膀拍了拍,“咱们不重要是好事儿,你要真被他老婆记着,小心哪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顾鸢太了解某人吃起飞醋毫不讲道理,忍不住在心底认同裴樾。
人都介绍了一圈,麻将桌三缺一,阮承问祁景之:“来吗太子爷?”
祁景之刚找服务员要来包鱼食:“不打,没钱。”
阮承不信:“你别装。”
“装什么?”祁景之含情脉脉地看一眼身侧,“我现在有人管,不能乱花钱。”
连顾鸢都受不了他这副臭显摆的样,笑着用胳膊肘怼怼他:“你想打就打。”
“不想。”男人瘫在美人靠上,抱着她,慵懒舒服得不行,“陪你喂鱼。”
以前他不理解陆西辞陪薛娆在这儿喂鱼能喂几个小时,都不跟他们打一圈麻将,现在他成了陆西辞。看着那些围在麻将桌边混日子的单身狗,只觉得庸俗又可怜。
顾鸢看着池塘里蜂拥而来的锦鲤,笑了笑:“你这样容易没朋友哦。”
“他们哪有你重要。”他一只胳膊搭着美人靠,另一只懒懒勾在她肩上,“再说了,陆西辞谈恋爱的时候他们也烦,到现在还带着他老婆一块儿,这帮人就是受虐狂。”
“哎。”顾鸢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小声告诉他,“今天裴樾好像去月老庙了,他一个人。”
说着把鱼食放旁边,去微博搜出上午看过的视频。
祁景之看完,突然说:“要不咱俩出去约会吧。”
顾鸢:“为什么?”
“裴樾挺惨的。”男人手指绕着她头发,语带叹息,“有点儿不忍心刺激他。”
顾鸢往包厢内瞄了眼:“他是不是喜欢上谁了?单相思吗?”
不然想不通他一个人去月老庙求姻缘的行为。
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默几秒后,坏坏贴到她耳边:“今晚多给我几次,就告诉你。”
“……”顾鸢红着脸戳他额头,却不慎把手机的锐角磕到他脑门。
祁景之装模作样捂住额头:“老婆你家暴……”
顾鸢哼一声:“装什么装?都没用力。”
“你不爱我了。”
“……”顾鸢憋着笑,转身去拿鱼食。
就这一会,她面前的锦鲤都跑了。
男人从背后贴到她身上,不依不饶的灼热嗓音抵进她耳朵:“爱不爱我?”
浑身酥麻,手指一抖,鱼食落进去半包,池塘里鱼儿疯抢,她心脏也疯狂地蹦起来。
大家都在包厢热闹,院内无人,都嫌冷,只有他俩这样贴着抱着,好像就能抵御严寒。
祁景之抬起她下巴,侧过头,寂静中忍不住要吻她。
突然从包厢传来一声咆哮:“胡了胡了!卧槽!今天这背火,老子胡一把不容易!”
顾鸢看着他被打断后烦躁懊恼的神情,轻轻笑出声,手指抚上男人皱成小山丘似的眉头。
她贴上去吻了吻:“我爱你,不要皱眉头,我会心疼。”
男人眼底星芒闪烁,牵起她手指放到额头:“这儿也亲亲。”
顾鸢挑眉,心想这是撒哪门子娇,只见他面色委屈地用她手背蹭:“打痛了。”
“噗——”顾鸢忍俊不禁,像哄小孩一般说:“手机坏,把手机砸掉吧。”
“好,砸掉给你买新的。”他也哄她。
包厢门不知被谁关上,也没有服务员打扰这一方幽静庭院,顾鸢抬头吻一下他的额头,清浅如丝的呼吸再落下来,无比珍惜地覆上他唇瓣。
屋檐滴雪水,锦鲤戏落叶,他们不关心空旷的天地,只久久地,认真地吻着对方。
*
年后,西景科技新品发布,祁景之接受了官方访谈节目的邀请。
录制那天顾鸢正好休息,刚上完一个夜班,下午起床便给司机打电话,录制结束,她亲自去电视台接人。
先生太太感情好了,司机日子也过得舒坦,时不时天降假期。
顾鸢开着他送的车子去电视台接他,本想就在车里等,开进停车场时碰到个熟人,去年给季主任做过访谈的刘记者。那天顾鸢负责接待,对方还记得她。
“顾医生好巧啊,来办事还是找人?”刘记者十分热情。
“你好刘记者。”顾鸢大方笑着打招呼,“我等我老公。”
刘记者原没想到那茬,只记得她是季主任手下的得意干将,留洋归来的医学界新星,前阵子组内提案的青年医生访谈还评估到她。
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电视台接待的那位大佬正是她老公。
“我知道祁总在哪儿,负责访谈的是我同事,我带你上去等吧。”刘记者说,“外面挺冷的。”
停车开空调空气也不好,对方真心相邀,顾鸢也就没矫情,跟她进了电视台大楼。
电梯里,刘记者点开微信工作群,看了一会儿笑出声:“群里有人发今天的花絮视频。”
顾鸢知道这次访谈是用在315新闻的,过阵子才公开面世,所以当刘记者说把这些视频转发给她时,她有点迟疑:“这算泄密吗?”
“我是说,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如果不会,她当然想看。
“除非祁总说了商业机密。”刘记者笑,“就算是商业机密,老婆知道也没什么吧?”
顾鸢也笑了。
刘记者把视频发给她。
因为是花絮,效果并没有正式片好,但也影响不了主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颜值。顾鸢从来都清楚,她老公特别帅,是每天看几百遍也看不腻的帅。
偶尔会生出把他偷藏起来的想法,只是偶尔。
视频里男人保持着官方疏离的微笑,是录制前几天顾鸢在家陪他训练的结果。以前他面对镜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山模样,顾鸢说这样不好,会让消费者觉得你的企业也没有人情味。
祁景之觉得十分有道理。
公共场合不适合外放,顾鸢到会客室后,才戴上耳机来听。
这一段氛围轻松,没有讲到专业问题,主持人说他新婚燕尔,公司也稳步发展,算是事业爱情两丰收。
镜头里的笑容添了丝温暖:“是,感谢我太太。”
主持人:“看得出祁总和太太感情很好。”
男人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
顾鸢觉得这段应该不会播。
“冒昧问个题外话。”主持人看了眼提示板,“早年有传闻,祁总公司的名称是取自您和您妹妹南小姐的名字。但我考察了一下您以往的采访记录,您好像并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的确没有正面回应过,曾经有访谈封闭式提问,他避而不答,却被公众当成了默认。
这么多年他从未解释,因为没必要。
而此刻,顾鸢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穿过屏幕,如寂夜深渊般捕捉到她,那黑暗的光芒将她锁紧,吞噬,永远不会让她离开这片领地。
“这是谣传。”
“当初那位记者问我的时候,我和我太太还没在一起,有些事爆料出来,会给她造成困扰。”
“事实上,我没想过我们还会有今天。”
“她是我初恋,高中毕业后天各一方,但我忘不了她,所以擅自用了她小名。”
“我一直很爱她。”
第54章 第54章祁景之,我全都想知道。……
刘记者找节目负责人交涉完回来,领她去演播室。
还顺便给她从茶水间带了杯咖啡。
顾鸢接过来:“谢谢。”
“这次节目请到祁总,可把台里的小姑娘们乐坏了。”刘记者笑了笑,“都想见见偶像本人。”
顾鸢笑而不语,心想某人真有那么大名气?
“你别说,我们台里这些女孩儿都不怎么追男明星,就仰慕祁总这样的,青年才俊,事业有成,正儿八经为社会发展做贡献的,关键是长得帅,还疼老婆,简直是京圈纨绔里的一股清流。”刘记者揶揄地看过来,“这种完美男人,在见到祁总之前都以为小说里才有 ,可不得来涨涨见识。”
“所以今天演播室人有点多。”
推门而入的时候,顾鸢才理解了刘记者口中的“人有点多”。
观众区座无虚席,刘记者把她领到工作人员那排,才勉强腾出两个位置。
刘记者挨着她坐下:“我也是有私心的,来观摩偶像采访,顾医生不介意吧?”
顾鸢笑了笑:“没关系。”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工作人员的录制进度,只是台上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无比张扬的温柔笑意,就这么被收录到镜头里。
倒挂的移动摄像头从她面前不远处掠过。
主持是精挑细选过的,有点人工智能方面的专业素养,两人聊的东西偶尔也很深奥,台下都听不懂,但还是保持安静认真地听着。
以前在医院开会时,顾鸢就发现他身上有种魔力,会让人不觉陷在他的声音里,无法自拔。虽然那些专业概念她一窍不通,也完全不会在会上走神。
录制半小时后结束,散场时,观众席蜂拥上台排队要签名。
刘记者几分钟前被上司叫走了,摄像大哥叫她一起看录像,问剪辑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比如左脸镜头多还是右脸镜头多。
毕竟是她老公,她最了解。
顾鸢说无所谓,按节目需要就好。
她手掌撑着头看完整录像,祁景之在台上签名,时不时瞄她一眼。
签完最后一位,顾鸢已经在门口等他,男人拉住她手时,脸上明晃晃的不满意:“你老公的高光时刻,也不知道录个视频。”
就在那儿和男摄像师聊天。
顾鸢可太了解他了,故意装听不懂,显摆地晃了晃手机:“我这儿有你的视频。”
男人嗓音低闷,像个闹情绪的小孩:“什么视频?”
顾鸢好整以暇地看他:“你承认侵犯我姓名权,给你公司命名的视频。”
“……”祁景之微愣,随后笑了一声,“怎么,要跟我维权?”
“是得算算账。”走廊没人,她侧过身贴近,茉莉咖啡香的呼吸飘入他鼻间,手指一下下点在他心口,“这些年你想了我多少遍,以后我要多想你多少遍。”
跟他比起来,自己多少有点没心没肺。
毕竟她是真想要忘了,没主动怀念过。
男人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一下:“嘴这么甜?”
顾鸢轻轻捏住他胸口的布料,感受他唇瓣的柔软。
他却退开,在她意犹未尽不满的注视中,温柔地用指腹摩挲她脸颊:“没必要都算清楚,是我自己走不出来,哪能怪你。”
顾鸢夹着哽咽吸了口气:“其实我也是。”
如果真能走出来,十年了,早该忘得渣都不剩了。
可见到他第一眼,辛苦筑起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她从来没走出来过,只是在自欺欺人。
不像他,那么坦然地将她留在心底怀念。
演播室有人出来,两人整理心情打了声招呼,进电梯。
直到停车场还牵着手,祁景之送她进副驾驶,松开没二十秒钟,上车后再牵住。
也没急着开车,将两只手严丝合缝地扣紧,转过来看她。
彼此凝视的微笑很轻松。好像各自走过了漫长的黑夜,在一片曙光里拿到月老写好的命簿,命簿里写着,从今往后都是白天。
两人默契地往中间坐,顾鸢把头靠在他肩上,这会儿特别希望有个司机。这样他们能去后座,她能紧紧地偎在他怀里。
鼻尖酸胀,噙着鼻音:“你还有事儿瞒着我没?”
“……”男人紧了紧指尖,没开口。
顾鸢仰头瞧他侧脸:“祁景之,我全都想知道。”
“……不算瞒你。”他抬起她的手,吻了吻,“只是觉得没必要全讲给你听。”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他的唇:“我想听。”
车内寂静了半晌,他嗓音缓慢而低沉,像讲述一个悠长的故事:“当年我说如果你回心转意,就去旧金山码头找我,但你没去。”
那时她已经铁了心,怎么可能去。
“我等了一夜,等到天亮,又等到天黑,不记得是第几天,晕过去后在家醒过来,听说你和池靳予去了英国。”
“后来又听说你爸妈把房子也卖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再回来。”
“你去我公司拿耳机那天,我说我这辈子不会再等你。”男人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已经等了十年,何况那天几个小时。”
顾鸢鼻子又堵起来,原来那天手术耽误的几个小时,他是特意在公司等她。
“后来的事,多半都是我刻意安排。”他坦率承认,“请你们科室吃饭,冒充售后,你和薄家退婚后我是专程去找你,不是偶遇,后来去海城出差也是为了你。你虽然不再喜欢我,但好像对我的身体还有点兴趣。”
顾鸢“噗嗤”一笑,微微哽声:“所以你就色/诱我?”
“别说那么难听。”他皱眉看过来,“你喜欢看就给你看,是我大方,换别人没这待遇。”
“是是是,你最大方。”顾鸢戳他胸口,唇扫过他精致的下颌,“想看就给我看,想睡就给我睡,你就不怕我吃干抹净,又对别人感兴趣了?”
“那我有的是法子让别人消失。”
“……”霸道。
*
三月中旬拍婚纱照,顾鸢满打满算只请下来三天假,用来出国太仓促。
她有点失望,原本很想去剑桥的,无奈又在国内挑了几个城市做备选。
但祁景之没有改变行程,安排了私人飞机,假期前一天晚上接她下班,就直接飞英国。
顾鸢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飞机上:“不是说去东极岛?”
她考察了几个国内冷门景点,要避开人山人海,东极岛是最满意的一个,听说会有蓝眼泪和海豚。
但祁景之知道,她最想去的还是剑桥,没有他在的十年,是她永远的遗憾和执念。
他必须亲眼看看。
没说太多,只解释:“你睡个觉明早就到,大后天晚上再睡一觉回国上班,我全都安排好了,时间充裕。”
有私人飞机就是好。
顾鸢忍不住腹诽了句资本家的腐败,看向舷窗外的日落晚霞,方方正正的帝都被染成金粉色,正在脚下变得越来越遥远,像一个袖珍模型。
工作人员在前舱,整个宽敞的中间区域都是两人的活动空间,被隔断为客厅书房和卧室,装修风格类似家中,低调简约中透着沉稳的奢华。
没一会儿,空乘端来晚餐,天也黑了。祁景之降下舷窗,从储物柜拿了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你还带了酒?”顾鸢惊讶。
“时间虽然短了点儿,但也算蜜月旅行,怎么能没有酒?”他给两人都倒了一点点,递给她,端起自己杯子时装模作样:“亲爱的老婆大人,我能喝一口吗?”
顾鸢忍俊不禁,戳戳他耳朵:“喝完不许再加。”
“遵命。”他把手臂绕过来,和她喝交杯。
顾鸢现在管酒管得严,好在他自觉听话。完全戒掉没可能,偶尔应酬在外面喝两杯,都会向她如实报告。
至于家中酒窖,顾鸢换了锁,收了钥匙,随他变成什么都飞不进去。
机舱里光线不亮,只开着两道淡淡的洗墙灯,和祁景之处理工作用的阅
读灯。
顾鸢吃过饭血糖上来,昏昏沉沉,先洗澡上床。
床边用懒人支架夹了个平板,像为她量身定做。
她把支架拉到眼前,从下载好的影片库里找了部伴睡电影,看着看着便入了梦。
梦里延续着电影情节。
她是一个女高中生,暗恋毕业班学长,为了让学长注意到自己,报名元旦晚会准备了钢琴独奏。
晚会当天弹了首西语歌,她觉得很奇怪,好像自己并不会钢琴,但熟悉的旋律就那么从梦境里升起,动人的歌词也好像谁曾经唱给她听过。
晚会结束,她没有卸掉漂亮的舞台妆,还穿着弹钢琴时的白裙子,去向学长告白。
学长低下头吻了她,学长的唇香甜绵软,带着薄荷牙膏的气味,扶住她腰的手掌滚烫如火,缓慢温柔地往下……
哪有刚告白就这样的,还是高中生。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时,脑袋一激灵,猝然清醒。
幽暗中首先入眼的,是近在咫尺的男人轮廓,目光炙热而迷离,薄唇还泛着晶莹的光。
梦里学长也这副容貌,梦里情窦初开的心跳还无比真实,从胸腔震颤到大脑。她一时没回过神来,陷在角色里,轻唤了一声:“学长……”
平板被收回墙上,电影正播到尾声,男人的睡袍早已和她身上的缠到一起。
电影中的女主角多年后得偿所愿,接下来的剧情直白露骨,暧昧的声响回荡在昏暗空间。
电影外的男主角却更快一步,抵着她气音沉沉:“bb,再叫一声。”
“学长……”尾音颤得不成调。
契合填满的心率更快,顾鸢看着头顶轻轻晃动的眼神,始终热烈如火地凝视她。
在万米高空,心跳和身体同频震动。
第55章 第55章抱歉,刚在想你。
第二天天没亮,飞机停在离剑桥最近的私人机场,安排好的专车送他们去住处。
路程不远,但祁景之还是给她准备了毛毯,让她再睡一觉。
顾鸢上车就没再闭眼睛。
或许是睡饱了,也或许是兴奋,睡不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薄雾中安眠的小镇。
剑桥和伦敦完全不同,小镇悠闲自在,浪漫舒缓的生活节奏,能够抚慰和治愈一切。后来在圣托马斯那些年,她常常怀念剑桥的生活。
祁景之没订酒店,康河边的一栋别墅是他们的暂时落脚地。
中世纪风格的古老别墅,一砖一瓦都吐纳着岁月的气息,爬山虎占据的斑驳红墙,高耸着尖尖的烟囱,有种老电影般的陈旧氛围感。
顾鸢很喜欢。
屋内提前有人打扫过,窗明几净,摆着和家里同样气味的香氛。
屋后的小花园草坪碧绿,太阳伞下并排放两把躺椅,白色围栏外,就是安静流淌的康河。
欣赏了会儿房子,拍摄团队就到了。祁景之提前安排的行程,他们昨天下午已经过来。
顾鸢选的第一套服装是白色缎面主纱,造型简约而高级,适合户外,先在别墅草坪拍了一会儿,以对面的康河和教堂为背景,后来又去楼顶上拍一组。
朝阳初升,小镇古老的面容和林立的尖顶,康河恬静的波光,都被染上一层温柔的浅金色。
就像男人轻落在她发顶的吻。
主纱太重,巨大的裙撑走路太不方便,顾鸢不想再穿去别的地方。看过样片表示满意,便换了第二套黑纱礼服。
抹胸下接层叠的不规则纱裙,腰间缀几朵玫瑰,巧妙的设计让整件礼服不会因色彩而显得沉闷。
顾鸢喜欢黑色沉稳低调,平时也常穿黑色,尽管一些长辈认为新娘穿黑色不吉利,他还是任她选择,只要她开心。
正盘头发时,房门被敲了敲:“能进来吗?”
顾鸢衣服已经先换好,示意化妆师助理去开门。
祁景之穿着与她相配的黑色燕尾服,进门时稍稍低头。
这栋古老的房子,卧室门高度对他而言稍显勉强。
顾鸢从镜子里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化妆师连忙把唇刷移走,顺便打了声招呼:“祁总好。”
这个团队专为圈内人和顶级明星服务,南惜的婚纱照也由他们负责,只不过那时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从北欧到地中海,这次却只有一个小镇。
想一想,祁景之依然觉得委屈了顾鸢。
这次就当为婚礼用,以后还要带她去更多地方,拍更多照片。
“想什么呢?”顾鸢看了眼他手拎的礼品袋,人却呆在那儿不动。
男人回神走向梳妆台,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这是……”似曾相识的一套珠宝,顾鸢心尖颤动。
祁景之把珠宝盒递给她:“配你的裙子好看。”
买对戒那天,她一眼便被店里最高调的这套红宝石吸引,但克制着没有多看。
后来还是忍不住上官网查,才知道橱窗那套是展品,全球限售五套,价格七位数。
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的五分之一会到她手里。
如果在以前,她或许会觉得是巧合。
但此刻她可以确定,是因为她的每一缕目光都在他眼中。
红宝石配黑色裙子,的确好看,所以当她确定服装的时候,他也决定把这套带来。她平时都不戴首饰,正愁没机会送给她。
“那就配这顶纱帽吧。”化妆师从道具箱里取出一顶法式宽檐帽,“风格和珠宝很搭。”
做好造型,一行人开车去国王学院。
剑桥大学的特别也在于,不同学院坐落小镇的各个地方,与整个小镇的生活气息融为一体。古老,慵懒,随意而浪漫。
草坪上休憩游玩的分不清是镇民还是学生,但也有一些东方面孔,祁景之为了拍照,提前让人把视野最好的那片围起来。
国王学院城堡似的大楼前,公主的黑纱在绿草坪上翩翩起舞,指尖流泻的细碎阳光,落进男人单膝跪地亲吻的唇间。
中场休息时,高大威猛的保镖队长上前询问:“老板,外面有人用手机拍照,需要制止吗?”
男人用纸巾温柔细致地沾着妻子鼻尖的汗珠:“没事儿。”
他很乐意,让所有人都见证他们的幸福。
昨天整夜都在飞机上,晚上的时间想留给她休息,婚纱只拍到下午。
最后场景在国王桥,也是《再别康桥》诗句里那座。
如今看来平平无奇的石桥,却不知承载过多少人的梦,经年累月,被刻上历史的风霜。
也不记得多少次,她站在桥上看着悠长远去的河流,仿佛跨越时空共鸣了写诗人的心情。
无限蔓延的思念如附骨之蛆,总会不经意咬痛血肉。
可当他从桥的另一边走向她,遥远的镜头中,两人一帧一帧朝对方靠近,用短暂而虔诚的脚步,释然了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光阴。
在镇上唯一的港式茶餐厅吃过晚餐,两人沿着河边漫步回别墅。
卖花的本地小姑娘金发碧眼,说着蹩脚却可爱的中国话:“哥哥,给姐姐买个花吧。”
卖的不是玫瑰,是一篮子黄水仙,小姑娘湖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这是我妈妈亲手种的。”
祁景之笑着蹲下来:“既然是妈妈种的,那我要了。”
小姑娘咧嘴笑:“哥哥要多少?”
“全部。”祁景之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和一张名片。
怕小姑娘听不明白,用英语说:“回去告诉妈妈,哥哥家有个院子,想请她帮我种些花,好不好?”
小姑娘眉眼激动:“没问题!我妈妈最喜欢种花了!”
等小姑娘捧着钱和名片离开,顾鸢疑惑地问:“什么院子?”
男人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街角,拐过去,就是他们的别墅大门。
心底一个荒谬的预感慢慢成型:“你不会……”
不会把它买下来了吧?
“嗯。”祁景之一只手拎着花篮,一只手牵着她继续往前,“楼很漂亮,不用重建,但里面需要改一改装修。这次行程匆忙,等明年再来,就能住新房子了。”
“祁景之,你这个人真是——”喉咙一哽,她没法再往下说。
河流静静地在身后流动,散步的老人从面前经过,他们眼中却只有彼此。
“我知道你喜欢这儿。”男人把一朵花别在她脑后的发髻上,指尖拂过脸侧垂落的发丝,温柔而珍惜,“分开的十年,我用一辈子还给你。”
回到别墅,祁景之找了些花瓶,把每个桌面和柜面都摆上花,然后站在庭院望着楼上
的灯光,设想花园设计,和房子的改造方案。
虽然每年住不了很久,但哪怕一天也不能让她将就。
无论什么季节来,都要有满园春色。
现在是迎春和黄水仙,过阵子樱花就开了。迎春花可以种在围栏上,也可以从楼顶垂下来,再移植两棵樱花树。一定要两棵,成双成对。
二楼窗口就种紫藤。
这个面积薰衣草不够壮观,看来还要寻摸一块地,如果六七月过来,请人种成薰衣草花海……
直到顾鸢从窗户里叫他洗澡,才回神。
一楼浴室花洒坏了,二楼只有一个卫生间,这房子确实该改造。
门也太矮。
祁景之洗完澡出来时,顾鸢正在窗口桌上写着什么,全神贯注,他靠近都没有反应。
直到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味霸道地笼罩过来,她才猛地关上笔记本。
童话般的木窗棂,墨蓝天幕下尖尖的教堂塔顶,她的面容仿佛笼在中世纪古老的夜景油画中。
祁景之低头吻住她,浅浅的,不含情欲。
回来时她说骨头都快要散架,不想做运动。
所以不让他一起洗澡。
笔记本关得太快,内容没看得太清楚,印象中只有一行:在康河坐船,从达尔文学院到叹息桥。
是旅游攻略?
嘴唇突然被咬,伴着女人柔软控诉的嗓音:“你走神。”
“抱歉。”他补偿地深吻一下,“刚在想你。”
“……”顾鸢忍不住笑,勾着他脖子让他抱回床上。
祁景之把她哄睡后,又起来看她的笔记本,才发现侧面有个密码锁。
尝试几遍都不成功,怕吵醒她,只好上床睡觉。
第二天拍摄轻松些,衣服都是轻薄款式。一条街拍的黄色短纱裙,和一条修身的红色吊带长裙,用来拍夕阳和夜景。
整体行程不用起太早,顾鸢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祁景之穿着咖色休闲衬衫,扎着花领带,陪她穿梭在街巷,坐公交,喝咖啡,买冰淇淋,边拍边玩了半天。
下午换衣服时,她还舍不得:“你穿这身很好看。”
祁景之倒觉得不像个好人:“你喜欢这种?”
顾鸢点点头:“和平时不一样。”
港片里坏坏的公子哥儿都穿这样,但配上他这张脸,哪怕是坏,也让人着迷。
她喜欢,祁景之便没换衣服。
然而天色不巧,正打算去拍康河落日时,阳光被乌云挡住,小镇没过多久下起了雨。
最近顾鸢一直关注着剑桥天气,但每天一个样,上周看昨天下雨,今天晴天,出发前都变成晴天,明天才有雨,所以把拍摄定在这两天。
不料大雨提前,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祁景之让人联系大圣玛丽教堂,有没有可能清场拍摄。
资金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十分钟后出发去教堂。
室外光线暗,他命令开了所有的灯,教堂内亮如白昼。
顾鸢拍完红裙子,摄影师临时建议两人换装,再拍一场教堂婚礼。
祁景之让工作人员集合了唱诗班,叫来主持婚礼的神父。
在女孩们天使般空灵透亮的吟唱中,教堂沉重的大门打开,被灯光瞬间照亮的,是一身洁白无暇的新娘。
备选的法式鱼尾婚纱派上了用场,精致的蕾丝和刺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裙摆太长,两个小孩跟在她身后小心地牵起。
提花篮的小花童欢快雀跃地撒着花瓣,她走在鲜花铺就的地毯上,步步盈香。
这场婚礼来得仓促,却什么都有。
顾鸢眼眶温热地看向手捧花束等她靠近的男人。
直到他抬脚向她走来。
婚礼他也是第一次,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站在那里心跳如鼓,一度觉得像梦境。
原本没想打破预设的环节,可这段漫长的路,终究不想她一个人走。
教堂中央,他把花递给她,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
花瓣毯印上两双整齐的脚印。
天使般的吟唱中,他们虔诚地为彼此戴上戒指,身侧是神父庄严而微颤的嗓音:“我代表上帝祝福你们,赐予你们永恒的幸福。”
教堂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天地间寂静又空荡。
浑厚的钟声就在这一刻响起,时间的回音温柔而慈祥,见证一场永恒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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