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这艘船我已经买下来。……
“你觉得像谁?”钢笔在指尖悠闲地转着圈,男人好整以暇地望过来。和上学时边转笔边偷瞄她的表情如出一辙,明目张胆的撩拨。
薛副总早就借由上厕所离开客舱这个是非之地,以免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四下无人,祁景之肆无忌惮地贴近她脸:“嗯?像谁?”
先前巨大的冲击还未平复,又被他这样凑近调侃,顾鸢耳朵率先红起来,慢慢延伸到脸颊,宛如此刻的西边天幕,澄净白皙的底色上染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
慌乱被她硬生生压下,颤抖的目光藏在眼底:“你未经允许,用我肖像权。”
“你也没给我获准的机会。”本想认真坦白这件事,奈何清眸粉腮太过诱人,他哑声说着,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钢笔从桌沿滚下,滑到机舱角落,顾鸢也被他紧压在座位角落。男人唇舌的力道温柔却强势,先卷走她所有的氧气,而后渐渐将她吞吃入腹。
吻如其人,顾鸢突然察觉他就是这样步步为营。
装作不在意,甚至冷漠而刻薄地靠近她,卸下她情感上的所有防备。
以为这段关系从开始便由自己主导,他的行为,去留,皆由她掌控。却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然深陷其中。
而这一切,似乎正中他下怀。
顾鸢想着莫名憋气,咬了他一口。
男人舌尖吃痛,灵巧缩回去,抵着她额头低声问:“咬我干什么?”
顾鸢暗骂一声骗子,却没有急着揭穿,只闷声拧了把他的腰:“还让不让薛副总回来了?”
见两人亲热完,薛副总才从厕所走廊那儿出来,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弯腰从机舱角落捡起他那被无辜连累的钢笔,神色怆然。
祁景之依然搂着老婆的腰,端了杯咖啡递给她,才望向薛副总:“别看了,改天赔你几支。”
顾鸢靠在祁景之怀里喝着咖啡,听这两人聊技术和模型,商量完善新品方案,祁景之揉着她的手,偶尔要她喂一口喝。
两人聊的东西太深奥,顾鸢听着听着就困了,索性睡觉。
抵达广州已经暮色四合,当机场灯光透过舷窗照亮薄薄的眼皮时,她终于睁开眼睛。
祁景之牵着她走下悬梯,坐进其中一辆接驳专车——另一辆载着薛副总已然离开。
看得出薛副总多么迫切,早不想和他们同处一室。
没有电灯泡,顾鸢也觉得自在许多,没骨头似的靠在祁景之肩膀上,回复丁敏惠信息。
丁敏惠向她汇报今天见面的成果。
她的想法婆家基本同意,不会再大张旗鼓送一次聘礼——顾鸢单纯是觉得,这种仪式好像真要把她卖给南家。
但婚房还是得有,双方交涉后决定不再另买。祁景之名下房产多,让她挑一个最喜欢的来装修。
祁玥还是坚持送她辆车子,因为祁景之无意提到过,她那辆大G已经开了多年,还半路抛锚过一次。
顾鸢听着心里暖暖的,对祁景之说:“帮我谢谢伯母。”
祁景之笑了笑,吻她发顶:“想想要什么车。”
“不知道。”顾鸢搂住他腰,仰头时额头擦过他下巴,然后认真望向他眼睛,“以前最喜欢我这辆,不过开了几年也没感觉了,现在对车没什么研究。”
“那把你对新车的需求告诉我,我帮你选。”
“好。”
“婚房想要什么样的?”祁景之握着她手,两枚婚戒交映成辉,连光芒闪烁的频率和角度都无比契合,“别墅?平层?我还有几套四合院,地段布局都不错。”
“这么多房子?”顾鸢眨眨眼,“你不会偷偷养人了吧?”
“当然。”男人勾了
勾唇,俯身熨烫她耳朵,“少说也养了二十来个……钟点工。”
顾鸢忍不住笑,抬手捶他。
拳头被男人攥入掌心,目光也被他双眸攫住,像黑色羽毛轻挠着心口:“回头钥匙都给你,养没养你自己查。”
“算了吧,我才没空管。”顾鸢满不在乎地别过眼,“你自觉。”
祁景之装模作样叹了一声:“果然是不爱。”
“……”顾鸢忍着不给他回应。
下榻的酒店离珠江很近,顶楼星空天幕套房,三面全景落地窗,能尽览珠江夜景和广州塔。
顾鸢第一次亲眼见传说中的“小蛮腰”,变幻的灯光,让她想起同样远近闻名的东方明珠。
她手机里还有那次在外滩的照片,不同的是,这次她不再一个人。
刚才酒店经理在门口热情迎接,祁景之牵着她手,无比得意地介绍:“这是我太太。”
似乎从他把结婚证发到兄弟群里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炫耀,无时无刻不在告知身边所有人,他有老婆。
如果身后长了尾巴,恐怕早已翘到天上去。
顾鸢坐在沙发上,弯唇看着岛台边认真加班的男人。哪怕休息,他也会随身带笔记本电脑。
祁景之向她请假一小时,一小时后带她去夜游珠江。
客船十点半停运,不确定来得及,但顾鸢知道他总有办法。
期间,酒店服务员送来衣物。清洗烘干过的新内衣裤和打底衫,散发着淡淡的小苍兰香。
为她准备的毛呢裙和他的西装是同色,搭一件浅卡其毛绒披肩。
连穿裙子的厚丝袜和长靴也准备好了。
她冬季穿得向来简单,基础款羽绒服内搭普通衬衫或针织衫,偶尔休息和同事聚会,就选明亮点的颜色。
祁景之见她愣着,合上电脑走过来,摸了摸披肩上的毛:“还不换衣服?”
顾鸢回神:“你忙完了?”
“嗯。”
“那我现在换。”她抱着裙子和丝袜去衣帽间。
出来时,祁景之已经换上新西装,低调深沉的藏蓝,偏羊毛质感,和她的裙子十分登对。
银灰条纹的领带还拿在手里。
顾鸢心念一动,走过去:“我帮你吧?”
“好。”男人伸手,把领带一圈圈绕她手上。
顾鸢忍俊不禁,展开对着他脖子比了比:“大学里学的,太久没系有点忘了。”
“这样。”祁景之握着她手,微倾身,把领带从后绕到前,依旧没放开她手,“接下来会吗?”
顾鸢毫无头绪地摇头:“可不可以当丝巾系?”
丝巾她还是会的。
祁景之无奈笑了,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圈又一圈,直到打出一个整齐的温莎结:“学会没有?”
顾鸢准备拆:“需要巩固一下。”
“那你来。”他松开她手。
顾鸢解开打好的温莎结,脑中临摹他刚才每一个步骤。她学习能力强,刚看过一遍,再重复操作很简单。
没到半分钟便完成,抬起的眸清澈又得意:“会了。”
“嗯。”男人俯身贴近,奖励的吻落在她唇上,“老婆真棒。”
顾鸢受不了这种语气,胸腔里又开始乱跳:“你少哄我。”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给她下套,像温水煮青蛙,她还是怀念这人刻薄毒舌阴阳怪气的时候。
至少那时候,她很容易便保持清醒。
现在却被他蛊得不行。
系好领带,祁景之给她系披肩。随后又不知从哪变出一枚雪花胸针,别在她的披肩扣上。
两人这一番折腾,到达码头已经快十二点。
巨大游船泊在岸边,两岸高楼和广州塔依然亮着。
刚才空闲时她查过,灯光秀每天十一点就会结束。
坐在豪华船舱暖气充足的落地窗前,顾鸢望着闪烁的高楼大厦在江面投映下斑斓错落的光影,被寒风吹皱的江面波光粼粼,光影随之晃荡,破碎而绵延。
岸边游客还很多,像舍不得离开这光影魔术一般的夜晚,也惊奇这时怎么还会有灯光和游船。
“老公。”恍若虚幻的嗓音从空气里飘来。
祁景之错愕低头,望向靠在身侧的女人。
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但偌大包厢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直到顾鸢笑着仰起头,一个轻吻落在他脸颊,柔婉嗓音贴近他耳朵,温暖而真实:“老公。”
男人怔忪几秒,眼尾都泛红。
沁着潮意的手掌捧起她脸颊,将汹涌而来的情绪诉诸唇齿和呼吸。
顾鸢被他吻得贴在玻璃上,意识渐沉,脑袋和身体都像飘了起来。迷糊间扯散她亲手系成的领带,也抓皱了男人布料考究的高档衬衫。
私密空间内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一道突兀的,纽扣崩开的声音。
顾鸢脑袋一激灵,触电般缩回犯错的手,却被男人拽回。
下一秒,手背依稀擦过崩开的线头,触碰到紧实温热的腹肌。
他继续吻她,诱惑般磁沉的嗓音鼓励道:“躲什么?老公给你摸。”
这一刻顾鸢无比笃定,此前他都在让着她。
装无所谓,装纯情,装被她拿捏。
恐怕从她第一次见色起意,就落入他挖好的陷阱。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顾鸢想咬他,却被预判了意图,更狂烈炙热地勾缠和索取,嘴唇麻了,舌根和牙齿都软了。
只能瘫在他怀里予取予求。
“bb,这里没人,也没监控。”他握着她的手寻找热源,“这艘船我已经买下来。”
顾鸢早已换了方位坐在他身上,眼神不再清澈,心跳也乱得不像话,体温爬升到需要冷静的程度。
可他偏不让她冷静,反而持续煽风点火,将她拽向更无助的深渊。
随着一声声规律的响动,丝袜崩裂的痕迹延伸到长靴里,毛呢裙盖住西装衣摆,将一切妥善掩藏。
“祁景之,旁边是窗户……”她坐在桌沿,带着恳求的嗓音轻如飞烟,尾音高低颤动。
男人坏心地吻她耳后:“叫老公,老公帮你。”
顾鸢抬手去勾他脖颈,他却故意站直了身,让她的手只能探到他腰侧,颠簸间连腰也扶不稳,在腹肌上胡乱抓挠几下,终于妥协地唤道:“老公……”
男人手臂一伸,拉紧窗帘。
回到酒店已经快三点。
顾鸢在路上已经入睡,除了坐车就是他抱着。
直到他给两人都洗过澡,换过睡衣,相拥躺在被窝里,才迷糊动了动眼皮。
她半梦半醒间挪动身子,似乎在男人怀里寻找更舒服的角度。转来转去,不满地嘟嘴皱眉。
祁景之看着她无意识撒娇的模样,眼中尽是柔和的光,压低的嗓音透着宠溺:“怎么了?”
女人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懂。
等他低头再问时,她的手已经探入睡袍,双眼却依然闭着。
祁景之浑身一紧,自觉危险地准备去拦,那只柔嫩的手停在腹肌上,摸了摸,便没再动。
唇角弯弯,眼睑轻阖,仿佛在香甜的梦里吃到令她满足的珍馐美味。
第42章 第42章我爱你,从没变过。……
第二天,顾鸢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顿心心念念的正宗牛肉火锅。祁景之陪她逛街拍照两个多小时,为了赶上她值班,必须得去机场了。
短暂的元旦假期就这样结束。
夏若比她更惨,住院总还剩两个月,元旦三天,一天没休息。
“加油,熬过这两个月就自由了。”顾鸢安慰她。
下一个惨的是许钊。
但那小子就欠锻炼,所以她不心疼。
来时顾鸢买了个小蛋糕,正好两人吃。
夏若颇有仪式感地插上蜡烛,点燃,双手合十认真许愿:“希望今晚平平安安,让我和鸢姐睡个好觉。”
结果病房三次抢救,其中一个八旬老太下病危通知,家属半夜过来指着她们鼻子骂娘。
好不容易坚持到早上,身心俱疲。
天亮前,顾鸢去值班室眯十几分钟,定了闹钟。
可后来不是被闹钟叫醒的,是外面走廊的喧闹声。
一看时间,九点半了。
闹钟早已响过。
值班室窗帘紧掩,光线晦暗,她打了个哈欠翻身起来,才发现窗前凳子上坐着人。
“你怎么来了?”顾鸢一脚蹬进鞋里,坐在床沿看他。
男人转身
过来时,指尖一簇光闪动,他笑着抛起又接住:“不是说扔了?”
是两人在海城酒店第一晚后,他留在床头柜上,送给她的那枚尾戒。
后来一直被顾鸢藏在办公室抽屉的口香糖盒子里,自认为很隐蔽。
秘密被揭穿,她耳尖发热硬着头皮反问:“谁让你乱动我抽屉的?”
男人起身走到她面前,举着那枚戒指,满脸意味深长:“你同事借便签,我帮忙找了找,意料之外的惊喜。”
说完不再欣赏她的窘态,抬手捋了捋她微乱的额发:“走吧,回家睡。”
两人一路牵着手,从走廊到护士站再到电梯间,同事和病人都饶有兴味地看。顾鸢挣脱不开,反而被握得更紧。
正要上电梯时,病区传来叫喊声:“顾大夫!”
顾鸢转头看向电梯间门口,一个中年女人加快脚步跑到她面前,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昨晚我在所里值班,才听说夜里妈病危,我哥那个人脾气不好,您多担待……”
“没事儿。”顾鸢笑了笑,“当时情况确实危险,于先生着急也正常。”
“真的特别不好意思。”女人连连鞠躬,“感谢你不追究,还那么尽心地治疗我妈妈。”
“是我的份内工作,你不用这样。”周围十几双眼睛,顾鸢被看得头皮发麻,“快回去照顾你妈妈吧,有情况随时叫值班医生。”
“好的。”离开前,那人忙不迭又道了声谢。
电梯间人多,祁景之没问什么,只是握她的手换了一只,把人拉到身前揽着肩,让她不被其他人蹭到。
直到坐进车里才问怎么回事。
顾鸢如实交代了昨晚的抢救经过。
除了老太的儿子动手,她没说。那人也就是一时着急失了理智,后来也有道歉。
“没受伤吧?”他问。
顾鸢摇头:“没。”
待他启动车子,专心看路,顾鸢不动声色把右侧衣袖往下拽拽。
微信上,南惜和她说了一声,把她名片推给祁玥。
没多久两人加上好友。
伯母:【鸢鸢,看这些婚纱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后面是一条链接。
顾鸢一边点开一边说:“你妈妈加我微信,给我看婚纱了。”
“嗯,她跟我提过,是她很欣赏的一位意大利设计师。”祁景之回头看了一眼,“你要不喜欢,也可以换别的设计师。”
如果在十年前,她或许还对潮流感兴趣,主动挑一挑款式和设计。如今脑子里只有临床和科研,其他事儿只有喂到嘴里,她才愿意嚼一嚼。
浏览了一下祁玥发来的链接,心想不愧是顶豪太太的眼光,每件都不落俗套的惊艳。
最终还是简单的最顺眼,她挑中一件缎面抹胸,腰和裙摆有低调质感的蝴蝶刺绣,不至于单调。
伯母:【那我让他下周来给你量尺寸。】
婚礼定在三月底,顾鸢没想过还要现做婚纱,身在圈内,她也知道这些顶级婚纱设计师的制作周期:【来得及吗?】
伯母:【放心啦,交给我。】
【只要你喜欢。】
紧接着一个爱心发射的表情包。
顾鸢鼓着腮帮子憋住笑。
婆婆好可爱。
伯母:【你伯父说了,赶工期的费用他来付。】
顾鸢还没想到怎么回,祁玥用话题揭过:【你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哦,多休息。】
顾鸢:【好的,谢谢伯母。】
一宿折腾,回到家倒头就睡。
祁景之在书房加班,时不时过来看看她。
直到天黑了,顾鸢还没吃过饭,只回来路上啃了个鲜肉饼。祁景之怕她饿坏胃,不得不叫她起来。
那会儿顾鸢还在做梦,梦里是个武侠世界,她跟着大师学轻功。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学有所成,正飞檐走壁的时候,从世界之外传来飘渺的声音。
“西西。”
她不想醒。
“老婆。”
这人怎么这么烦。
“我去做晚饭了。”他接着说,“炖个牛肉火锅?”
牛肉火锅的香味仿佛瞬间钻入鼻腔,引得她肚子咕咕叫,梦里的一切化作烟云散。
初醒迷糊,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望着男人的脸不满嘟哝:“我飞得好好的你干嘛拽我下来……”
祁景之见她半梦半醒的样,只觉可爱,宠溺地俯身贴近:“你想飞哪儿去?”
温热鼻尖碰到她,像有酥麻的电流窜遍全身:“飞到山顶上,取武功秘籍。”
男人低声笑了,轻咬一口她的唇:“你乖,我给你武功秘籍。”
是身体熟悉的气息,她张口迎接这个缠绵的吻。
直到思绪渐渐清明,理智回笼,才推了推:“没刷牙……”
“我先去做饭?”他抵着她的唇说。
“好。”
“不准睡着了。”最后一记温柔的啃咬,警告她,“吃完再睡。”
顾鸢吃痛,拧他:“知道了。”
躺在被窝里缓了会儿,起身洗漱。
压力锅炖牛肉得一个小时,期间祁景之准备别的菜,顾鸢在书房构思课题论文。
她的房子小,抽油烟机吸力也一般,没多久,香味透过门缝飘进书房,勾得她脑子乱了。
强行集中精力半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关电脑出去。
祁景之已经备好菜,正在汤锅里搅着银耳红枣红豆羹。
银耳搅动更容易出胶,顾鸢听他传授过的经验,至今也还没用上。
结婚后她没再下过厨房,哪怕是简单煮个面条。
大姨妈是昨晚来的,许是被那家属骂得有些气急攻心,来得十分汹涌。
肚子轻微的坠痛早已习惯。
还没来得及告诉祁景之,他应该是看到她回来后换的卫生巾。
顾鸢看着他往汤锅里加了块姜丝红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腰,头贴在他的背上。
男人一只手继续拿汤勺,另只手握住她:“饿了吧?很快,我炒两个菜就好。”
“嗯。”顾鸢看了眼电压力锅。
这一会儿磨蹭,倒计时变成十八分钟,刚好够他煮完这锅汤,炒完香辣虾球和手撕包菜。
顾鸢想在这儿看他炒,祁景之却要她出去。
“你不是嫌我不黏人?”
“炒菜油烟大,呛着你。”他转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帮我关上门。”
于是顾鸢隔着玻璃门看他。
颠锅翻勺撒调料,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的帅。
她偷偷拍了一张,和后来的晚餐合影一起发到朋友圈。
也是结婚以来,有关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配文:【得之我幸。】
祁景之一直没空去看,陪她吃完饭就去散步,即便来大姨妈,她还是坚持在小区走两千步。
小区广场边的长凳上铺着他的外套,顾鸢坐在上面,他为她揭开保温杯盖子。里面是他煮的满料红糖羹,热腾腾的香气扑鼻,一下子熏热她眼睛。
路边有卖烤红薯的老爷爷,顾鸢说她想吃个小的,他连忙去买。
拿手机付完款,才看到大家的信息。
南惜:【截图.jpg】
【哥!你终于得到官方认可了!】
祁书艾同时发来贺电:【差点变成老光棍,感谢我表嫂救你[抱拳][抱拳][抱拳]】
祁玥:【勤劳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南俊良:【还有提升空间,下次回来我教你。】
顾鸢和裴樾没有微信,但薛嬗有。经由她那张八卦嘴,早已传到兄弟群各位少爷的耳朵。
被设置成免打扰的群不停@他。
祁景之懒得搭理,关掉聒噪的对话框,拎着烤红薯回去找顾鸢,同时点开她的朋友圈。
没找
到南惜截图的那条,他无奈笑出声。
外套脱给她垫着,他只穿一件羊毛衫,冷风透过针织缝隙无情地灌入,却没能冻住他逐渐滚烫的心。
*
第一次,顾鸢因为大姨妈不让他留宿,理由很是为他着想:“我怕你憋得难受。”
散完步,她让他回家。
祁景之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那么没定力?”
顾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和我一起睡觉没法老实。”
就算她大姨妈护体,不亲亲摸摸他也不会舒坦。
祁景之拗不过,叮嘱她别喝凉水,睡觉关好窗,便离开了。
顾鸢松了口气,终于脱掉外套。
打底衣袖子往上掀,昨晚被掐红的位置已经变成可怕的青色。
但她确定没有内伤。
如果祁景之看到,那个人怕要倒大霉。
顾鸢洗过澡,换好睡衣准备睡觉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年前隔壁的客服小姐姐找她借工具箱,说放假回来还给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
于是她直接开门。
四目相对,顾鸢无比惊愕:“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人没答话,视线晦暗不明地落向她右手腕。
睡衣布料宽松顺滑,她抬手扶门框时,手腕的淤青显露出来。
不等她再开口,男人进屋,关门。
“怎么弄的?”他轻轻执起她小臂,怕弄疼她,只敢碰到白皙的位置。
顾鸢低垂着头,一股脑全解释清楚:“是昨夜那个患者家属,他母亲病危,一时情急没忍住,只是皮外伤,看着有点吓人而已,过两天就会好。我怕你知道了找他麻烦。”
男人嗓音低沉:“赶我走,就因为这个?”
顾鸢没法不承认:“嗯……”
如果一起睡觉,铁定被发现。
可现在还是被发现了。
祁景之叹了叹,俯身捧她的脸,额头抵住她额头:“你觉得我还像十年前那样冲动?”
是有过几次,几个白人学长追求她不得,见到她就流里流气地吹口哨,甚至说一些下流的话。
那些人全被他揍得半死不活过。
往日历历在目,她不自觉红了眼睛:“不知道,你现在也挺冲动的。”
他知道她指的是结婚:“那不是冲动,我已经思考过很久,再不决断你都要跟别人跑了。”
虽然后来误会解除,但他从未后悔那天早上的决定。
他一宿没睡,却分外清醒。
“祁景之。”她用盘踞着淤青的那只手牵住他,仰起头,无比认真地望进那双深渊似的眼,“你是不是心疼我?”
她知道自己明知故问,祁景之也了然她心意。
十指交握,他低而轻地笑了一声:“笨蛋。”
顾鸢刚要嗔他,后背就着他手臂的力道往前,跌入寒霜与体温交织的怀里,恍惚有松柏的香味。
“不用试探了。”滚烫的吻落在她头顶,一呼一吸,久久停留,“对不起,不该让你先说。”
朋友圈虽然屏蔽了他,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知晓。
他却还未向她坦白过。
呼吸炙热往下,无比珍惜地爱怜过她的额发和眉眼,逡巡着脸颊,轻触鼻尖,最终落在那片渴求的唇上,温柔如羽毛般一吻。
“我爱你,从没变过。”
第43章 第43章以后要多疼我。
墙上时钟静静地走着,握她手腕的力道无比温柔,药油被指腹摩擦得滚烫,好像要将皮肤烧灼起来。
而这些她全感觉不到,一直望着男人的脸。
祁景之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出声:“看什么?”
“想你刚见到我的时候。”顾鸢轻声调侃,“这么多年,你不会光练习撒谎了吧?”
记忆中那些强装冷漠的话语,顷刻在心里凿了个洞。
祁景之垂眸,指腹悠然拂过她手腕的淤青,飘飘然一句:“你倒是还嫩得跟十六七岁一样,碰一碰就有痕迹。”
说着他抬眸看过来,唇角懒散地勾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锁骨上露出的吻痕。
窘迫脸热的变成了她。
男人笑着继续为她按揉淤青,等药油充分吸收后,捋好袖子,把人抱怀里。
顾鸢能感受到这个怀抱跟以往都不一样。
“如果是以前,揍他一顿算便宜他。”祁景之握着妻子的手,嗓音微微泛冷意。
顾鸢仰头蹭他颈窝:“现在是成熟的大人了哦。”
男人被她调侃得一笑:“你工作上的事我不会插手,除非你主动要求。”
随即一个深吻落在她唇上:“但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怕我忍不住越界。”
“知道了。”顾鸢搂紧他脖子,闭眼贴贴脸颊,嗓音柔软,“老公,这就是一个意外。”
祁景之再亲一口:“在哄我?”
她眨了眨眼:“不喜欢?”
“喜欢。”他阖眸感受她的呼吸和香味,她哄他时唇间温暖的气流,压抑堆积了十年的感情,曾经以为会一辈子埋藏的过去,终于能重见天光。
他的手伸回兜里,顷刻间绕了一条银色链子,末端光泽闪烁的,是从她办公室抽屉寻到的尾戒。
和她送他的玫瑰金尾戒一样做成了项链。
顾鸢笑:“是情侣款吗?”
“嗯。”项链吊坠滑到掌心,他低沉开口,“这戒指我戴了十年,原以为会永远戴着,直到我死。”
顾鸢听到这个“死”字,心口不安地颤动。
“现在这枚戒指,连同这十年的我,都交给你。”他把项链扣在她颈间,尾戒正垂在锁骨中央。
这十年只与她相关,如今由这枚戒指,填补了他们失散的三千多个日夜。
就好像从没分开过。
顾鸢眼眶里再也蓄不住的热流,瞬间洇红了一圈。
眼泪再由他吻去,呼吸交织,温柔缠绵地安抚。
夜深了,他抱她回房睡觉。
顾鸢挂在他脖子上:“祁景之,我问你个问题。”
“嗯?”他用膝盖顶开房门。
顾鸢被放在柔软的床上,祁景之坐在床沿。
她舍不得松开他手,黑暗中双眸痴痴地看着:“那次在医院开会,你到底看到我没?”
怕他记不起是哪次,还想详细说明,不料男人笑了一声,反应比她想象的快:“你以为我为什么请客?”
公司六周年,他原本没打算大肆宴请。
不过是借口罢了。
至于那天在医院见到她,头脑就空白了大半,没法亲自继续演示流程,那种糗事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睡吗?我走了?”他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顾鸢点点头,又摇头,看了眼门外洗手间:“你去洗澡吧。”
男人轻笑:“不怕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忍着。”她难得黏人,“你抱我睡。”
祁景之心都恨不得掏给她:“好,抱你。”
洗完澡进屋前,严旭送的东西到了,他开门拿进来。
就着床头台灯的光,顾鸢看到熟悉的包装盒:“这不是你妹多买的那个?”
暖腹按摩腰带。
记得两人在一起后她第一次来大姨妈,他就把这个留在玄关,后来被她寄回去还给他。
男人一边拆包装,一边意有所指地瞄她一眼,没说话。
顾鸢瞬间懂了,笑出声来:“祁景之,你不嘴硬会怎样啊?”
明明是专程给她的,非说是妹妹剩下的,拣最难听的话膈应人。
男人掀开被子,把东西往她腰上缠:“你和老相好背着我讲电话,我还得给你们拍手奏乐是吧?”
“什么老相好?”顾鸢一脸懵。
祁景之盯她几秒:“算了,当我没说。”
顾鸢脑子一灵光,想起那天池靳予约她,哭笑不得:“早都解释清楚了,你还不翻篇?”
“我要没翻篇,昱臻能拿下政府招标的项目?”男人嘴角轻扯,凉飕飕。
也就是他不和妹夫争,否则两人高低都得脱层皮。如果池靳予真和顾鸢有过什么,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不能让那厮舒坦。
祁景之这人醋劲是真大,如今她明显体会到了。
过往大多是误解,她牵牵他的袖子哄:“老公。”
“……”男人喉头一紧,默默咽了下嗓,才说:“没事儿别这么叫。”
顾鸢“噗嗤”:“你之前不是总要我叫?”
“没让你叫这么黏糊。”一开口他浑身都热了,恨不得把人压在身下一整宿,可她偏偏生理期。
“嘁,要求真高。”顾鸢懒得搭理他,背过身。
腰带加热后肚子暖暖的,还有轻柔的穴位按摩,极致的放松和困意一阵阵袭来。
男人躺进被窝里抱住她,双手交握,脉搏相贴,仿佛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串联起来。她从未如此幸福地入梦。
*
“亲爱的,这可是我三年来第一个长假。”
“哦不不不,我找陆珩做什么?用你们中国话说,他现在是新婚燕尔,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孩子,但我过去打扰也不合适。”
顾鸢无奈地接着越洋电话:“那你在中国待多久?”
史密斯:“三个月,等参加完你的婚礼。”
“三个月都在北京?”
“当然不。”史密斯洋洋得意,“起码两个月,不然怎么够和你再续前缘?”
“……”沙发那头办公的男人沉脸瞥过来。
顾鸢憋着笑:“我老公听着呢。”
史密斯:“我正好也想会会他。”
顾鸢生怕他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惹毛大醋缸,连忙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到?”
“下周五,记得隆重地来接我。”
顾鸢摇了摇头,挂断。
祁玥今天约了婚纱设计师给她量尺寸,两人吃过早饭便去龙湖山庄。
一回生二回熟,顾鸢不再拘谨,虽然看着南俊良依然会有点不自在。
但公公亲手沏了壶茶,递过来时嘱咐她,小心烫。
顾鸢平时喝咖啡更多,很少喝茶,尝完一顿夸,小老头嘴角难掩地往上弯。
后来祁玥牵着她去衣帽间量尺寸,小声说:“男人不管年轻时多风光无两,越老性子越像个小孩儿,在家人面前犯了错,总是别别扭扭的,又拉不下面子赔不是。”
顾鸢知道她指的是南俊良,笑了笑,没好搭腔。
“今天你来,他才动了他最宝贝的武夷山大红袍,平时一丝儿都舍不得给人喝。”
顾鸢不太研究茶,但在顾子平身边多少耳濡目染,庆幸自己夸了那茶好喝。
其实不是她喜欢的口味。
意大利设计师为顾鸢量了尺寸,再次确定她要的婚纱款式,又问要不要给新郎量。
祁玥把儿子叫进来:“顺便量一下吧。”
设计师问他喜欢什么款式的西装礼服。
祁景之没接助手递来的图册:“和她的婚纱配就行。”
祁玥坐在沙发上休息,隔着好几米都被波及到,起了身鸡皮疙瘩,连忙给女儿发微信复述。
【真是活久见。】
【你哥这辈子还有甘心当绿叶的时候。】
祁景之和池靳予是两个极端,他的骚包在圈内有目共睹。南惜当初为池靳予扫空他的衣帽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在审美和衣品上,他从未失误,也不容任何人质疑。
要搁以前,他才不会管别人死活,选最贵的,最帅的,最有格调的,他的现身必须是全场焦点,每次出席重要场合的西装穿搭都会被时尚杂志录入刊登。
南惜:【他现在是被爱情冲昏头,哪有理智可言。】
【三十岁的老男人,这么随随便便,也不怕嫂子嫌弃他。】
【妈咪回头把图册给我。】
祁玥:【OK,那拜托你了。】
【好好选,千万不要让你嫂子觉得你哥太丑,配不上她,婚礼当天后悔了。】
【愁死人了这孩子。】
南惜发来两只猫咪抱头安慰的表情包。
果然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顾鸢和祁景之在龙湖山庄吃完晚餐,才离开。
南俊良差人把家里所有的武夷山大红袍全装起来,放到车上。
顾鸢受宠若惊,实在接不下这沉甸甸的友好。
“喜欢就拿回去喝。”南俊良看着她,又看了眼祁景之,“还想要什么茶叶,尽管和景之说,告诉你伯母也行,我都能弄到。”
“好的,谢谢伯父。”她也没矫情,大方道谢。
虽然她真没喝茶的习惯,但爸爸喜欢。
车子驶离山庄,祁景之终于得空处理公司邮件,顾鸢脱了鞋,盘腿窝在宽敞座椅里玩手机。
家庭群里,顾子平@丁敏惠,问她几点打完麻将。
小老头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不甘和寂寞。
顾鸢@她爸:【公公送了十多斤武夷山大红袍,改天给您带来。】
顾子平:【……十多斤?你搞错没?】
顾鸢:【没啊。】
【我大致拎了下,应该不止十斤。】
比她常买的十斤装大米重。
丁敏惠终于冒泡:【乖乖,他是搬了棵树给你?】
顾鸢:【不知道,很贵是吧?】
【有多贵?】
她只知道价值不菲,但没有具体概念。平时顾子平讲那些茶文化,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顾子平:【也就几千万吧。】
“……”
顾子平接着发语音为她科普,贵是其次,重在难得,母树几乎没有了,现在子树产出的茶叶市面上也不流通。南俊良能弄到这么多,肯定不简单。
如果是母树茶叶,价值更不可估量。
顾鸢摁灭手机,望向身旁的人欲言又止。
祁景之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看过来:“怎么了?”
顾鸢:“你爸对谁都这么豪横吗?”
“他只对我妹这么豪横。”祁景之望着她笑了笑,伸手捋她的发丝,“现在多了一个你。”
顾鸢见他忙完收电脑,窜过去坐到他怀里:“那你呢?”
“我是捡的。”
“啊?”顾鸢愣住。
祁景之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揉乱她头发:“我从小调皮,不讨我爸喜欢,跟捡的差不多,十几岁就被赶到国外自生自灭。可我妹直到上大学,他还舍不得放人,我妈说送我妹出国的头天,他一个人躲房间里哭。”
“噗——”顾鸢实在想不出那么严肃的公公,竟然会为了女儿哭。
男人把脸埋进她颈窝:“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她点点头,拥住他,好像是有点可怜。
“那你以后要多疼我。”一个炙热的吻吸在她锁骨,盖过原本快要散掉的痕迹。
第44章 第44章累了,不哄了。
顾鸢知道他在装可怜,南俊良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不仅给他集团继承权,还任由他折腾科技公司。
可人一撒着娇贴上来,她就心软到一塌糊涂。
真是越发没出息了。
顾鸢默默鄙视了自己片刻,还是搂紧他。
手腕上的淤青散了,昨天顾鸢收到患者家属送的锦旗,挂在大办公室的荣誉墙上。上午才被领导表彰,下午许钊他们便起哄,让她请客。
最近刚发工资和年终奖,订了全屋定制柜和几样家电,手上剩的钱不多,请他们吃肯德基喝咖啡,又花了几百块。
许钊袁源这两个饿死鬼太能吃了。
打开账户余额界面,顾鸢忍不住叹了叹。本以为很轻声,却被祁景之听到:“怎么了?”
她靠在他身上,整个人软绵绵的,惫懒又放松,喋喋不休地控诉“土匪”。
“等下个月许钊升住院总,狠狠宰他。”
男人一边把玩她手指,一边亲亲她额角:“记得通知我,我也去。”
顾鸢抬头,
鼻尖扫过男人炙热的呼吸:“那你挑个贵的地儿,他有钱,几百块就是挠痒痒。”
祁景之笑着吻住她唇:“好。”
顾鸢发现他最近有点忙,但应该不是医院现有合作的业务,经常在车上加班或回复邮件,电话也多。
每次她都是一个人玩手机,没偷看过他电脑,因此也不知道他具体忙什么。
不插手对方工作这件事,两个人心照不宣。
回着邮件,祁景之突然想起来什么,拿手机按了几下。
顾鸢这边收到消息,转账五万块。
“零花钱。”
她也不跟他客气,凑过去亲了一口他脸颊:“谢谢老公。”
*
周日,两人回沁园看顾鸢父母,顺便给顾子平送茶叶。
十多斤正儿八经的武夷山大红袍,比黄金不知贵多少倍。
顾淮远刚被保姆推出电梯间,都看傻了。
自从去年住过一次院,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已经不能独立下轮椅。保姆不离身,家庭医生几乎都住在沁园,随时待命。
老爷子身体差了,脾气倒好些,许是顾鸢嫁给祁景之这事儿给了他不少冲击。
那是他为亲孙女都不敢肖想高攀的婚事。
一直心怀芥蒂的养孙女,保她衣食无忧已经算恩赐,却不料机缘巧合,得到了世间最好的归宿。
他想不通,也只能认了。
顾子平迫不及待地沏了一壶品尝起来:“岩韵悠长,真是好茶。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可是难得的古树料子。”
祁景之坐在一边陪喝:“您喜欢就好,我和西西都不会品,您留着慢慢喝。”
“我一个人哪儿喝得完,也得送礼。”顾子平笑了笑,“你爸是个爽快人,替我谢谢他。”
“岳父客气了。”
顾鸢还没叫过他父母,他倒是岳父岳母叫得主动勤快。
晚饭快好了,保姆问顾昭在不在家吃。
丁敏惠刚要打电话叫,一身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的小姑娘从楼梯跑下来:“大姐!哇,姐夫也在!”
祁景之温和笑了笑:“三妹好。”
丁敏惠见她打扮成这样:“昭昭不在家吃饭?”
“嗯,和同学约了吃火锅。”顾昭走到沙发边,要了杯大伯亲手泡的茶。
顾家人都爱喝茶,包括刚成年的顾昭,只有顾鸢没这基因。
丁敏惠问顾昭:“和你爸妈说过没?”
老二两口子接管家族企业,平时太忙,孩子她操心得多。
“没呢,我妈不接电话,晚点大伯母跟她说一声。”顾昭吹了吹手里的茶,“许兰兰过生日,就我们班学习委员,您知道的。”
丁敏惠点点头:“我知道。”
顾鸢看着三妹身旁的包包,总觉得有点熟悉。
顾昭察觉到她的目光,凑过来:“姐姐姐夫,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顾鸢:“三月底。”
“哇,那天气还有点凉。”
顾鸢笑了笑:“比现在暖和就行。”
顾昭指了指手里的名牌包:“姐,这个眼熟不?”
确实眼熟,但她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前姐夫送的呀!”
顾昭此言一出,正陪顾子平聊天的祁景之看过来。
丁敏惠忙朝侄女使眼色:“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前姐夫?你姐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前姐夫?”
不过是听从家里安排接触过的前联姻对象,连订婚那步都没到。正牌女婿在,哪能开这种玩笑。
“哦,口误。”顾昭捂了捂嘴,“是差点成为我大姐夫的男人。”
顾鸢抬手扶额,丁敏惠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昭昭,你是不是该赶紧出门了?别让同学等。”
顾昭一看时间,连忙喝光杯里的茶:“我走了!”
起身拎包跑得飞快。
回家路上,祁景之问起那只包的事儿,顾鸢如实告诉他,是当初薄先生派人送到家中的礼物。后来想还,他没要,便全都给顾昭了。
顾月满不需要,薄先生自会给她买新的。
祁景之听完只评价一句:“一口一个薄先生,你倒是看重他。”
“……”顾鸢听出他语调泛酸,“你这醋吃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了吧?”
“当初是谁说的?”男人意味深长望过来,“薄先生哪里都好,稳重,周到,懂礼数,有分寸。”
顾鸢懵了,这是她说过的话吗?
祁景之缓缓拨弄她领口散着的第一颗纽扣,徐徐唤回她断片的记忆:“爷爷说无论是性格面相,生辰八字,你们都是天作之合?”
当初胡乱拼凑的几句话,他竟然一字不落地复述下来。
顾鸢嘴角不禁抽了抽:“你记性真好。”
“一般。”手指捻开一颗,呼吸贴近,鹰隼般的眸攫住她,“只不过你冷酷无情的样子,记忆尤深。”
“就不能记点儿好的……”顾鸢小声嗫嚅。
最后一颗被捻开,肌肤接触到车内充足的暖气,却还是打了个颤。
顾鸢赶忙朝前看了眼,隔板挡着,司机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哭笑不得地喊他大名:“祁景之!”
“不是要我记你点儿好?”呼吸逡巡到耳侧,恍惚带着滚烫电流,“那就好好表现。”
“……”
上周最后一次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情况很好,家里的套已经全收起来,也不用再随身带,方便得很。
于是某人更肆无忌惮。
他调低椅背,往下滑一些,掐住她柔软纤细的腰:“上来。”
车膜全黑,只有里面能看到外面,她的脸被街边夜灯投映得温暖绯红。紧张地抿唇吞咽时,车辆轧过减速带,刹车震动,她咬在他肩上,又一个潮湿的齿印。
车停在小区最偏僻的车位,被夜色和树影遮掩,直到皓月当空的深夜,一只小野猫惊叫着越过车底,踏着银辉,窜进不远处幽暗的灌木丛。
*
史密斯周五的航班,特意选在晚上到,这样顾鸢下班才能去机场接他。
祁景之陪她一起去,路上了解了一下这位英国籍师兄的基本情况。
正统皇亲国戚,背景雄厚,但医学上的造诣更让他骄傲。因此从不在外面炫耀父母家庭。
“如果不是为了联姻回国,我还在圣托马斯和他共事。”顾鸢语气有点遗憾,“他是个特别优秀的外科医生,除了威廉教授,我最敬重他。”
现在多了季主任。
祁景之看着手机里那人的资料,眼底晦暗不明:“那你后悔回国吗?”
“当然不后悔。”顾鸢求生欲满满地抱住他,“不回国,怎么能和你结婚?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男人嗓音微凉:“没记错的话,你差点和别人结婚。”
“……”死狗,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鸢忿忿地咬一口他耳朵。
祁景之终于绷不住笑了。
顾鸢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装吃醋:“祁景之,少点套路多点真诚行不行?”
“不行。”他懒散欠揍地望着她,指尖勾她下巴,一副风流轻佻的浪荡子做派,“就喜欢看你着急,小嘴抹蜜地哄我。”
顾鸢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笑着箍紧:“怎么?”
“累了,不哄了。”顾鸢别过脸。
“就这点儿耐心?”他轻轻捏着她下巴转回来,薄唇印上口红,翻旧账,“抛弃我十年,多哄我几下怎么了?”
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笑:“说点儿好听的,你晚上也能好过点儿,不赔本买卖。”
“信你才怪。”顾鸢瞪他,见到月光就变狼的男人,哪有半分理智可言。
两人抱着实在热,衣服皱了一会儿见人也不得体,顾鸢推推他:“我坐那边去,不跟你挤一块儿。”
“我想跟你挤一块儿。”
“……”
直到下车两人才分开。
时间卡得刚好,顾鸢在航站楼外面买了三杯咖啡,就收到史密斯消息,落地了。
但见到面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顾鸢遥遥看到国际到达口拉着行李车的高大外国男人,挥手高声地叫他。
史密斯笑着看过来,金色头发随风摇曳,晃动的卷曲刘海挡住一颗蓝宝石般漂亮的眼珠。
史密斯俯身拥抱她,顾鸢也激动回抱,两人甚至贴了贴脸。
身后那道沉寂的目光顷刻间生出锐利锋芒。
“等行李太久了,差点拿错,有个人和我同样箱子。”史密斯撩起乱飞的额发,因为赶路还有点喘气,“你们国家的机场太大,我刚才迷路好远,问了警
察才找到出口。”
“辛苦了,晚上请你吃国宴菜。”顾鸢笑了笑,拉过侧后方男人的胳膊,“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祁景之。”
史密斯中文一直在进步,现在日常交流已经没问题,率先朝祁景之伸手:“祁先生你好。”
祁景之抬手和他一握,只听这人接下来得意洋洋地开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Aldrich.de.Smith,Evelyn的前任。”
除了说话的人,全都愣住。
第45章 第45章老婆出类拔萃,我三生有……
感觉到周身气压的变化,顾鸢咬牙低声提醒史密斯:“别开这种玩笑。”
某人真的会当真。
史密斯对帮他搬行李的司机说了声谢谢,再笑着看向祁景之:“好像是我理解错误,那不能叫前任。”
顾鸢蓦地松口气,心脏又紧接着被他吊起来:“应该叫……备胎?”
顾鸢嘴角一抽:“……少学点中国话吧你。”
祁景之脸色淡定含笑,背地里将她手攥得变形:“史密斯先生远道而来,不说了,先吃饭。”
司机请他上车。
晚餐订在沚水湾龙鸣阁,少爷们的销金窟,不知道是今天恰好没人,还是祁景之特意安排。
顾鸢对龙鸣阁早有耳闻。果然放眼整个沚水湾,是最幽静雅致的一处所在。
除了房檐化雪的水滴声和池塘锦鲤游动的声音,听不见外界一点喧哗。如果是夏天,一定会有鸟雀虫鸣的伴奏,树叶花蕊来应和。
这些人实在会享受。
祁景之是熟客,雕花连廊边喂鱼的服务员连忙欠身打招呼:“祁总。”
男人略微颔首,依旧牵着自己的老婆。
从机场上车,他就没放开过。
顾鸢指着池塘里的鱼,向朋友介绍:“这是锦鲤,在我们国家代表好运。”
史密斯站定在栏杆边,蓝色的眼睛含笑望向服务员:“我可以喂吗?”
小姑娘瞬间红了脸,把鱼食递给他:“……当然可以。”
顾鸢无声无息翻了个白眼。
史密斯不算花心大少,甚至到现在没谈过女朋友,但仗着张招蜂引蝶的脸,舌灿莲花,很会哄女孩。
顾鸢了解他,所以他偶尔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都没放在心上过。史密斯也曾向她表明心迹,说当她是最好的师妹和朋友,绝无其他幻想。
否则顾鸢不会与他深交。
祁景之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个男人。
蓝色的眼珠看人时似乎很浅,但细细品味,却有种看不透的神秘,就像这池塘里的游鱼,太难捕捉。
顾鸢有私心,点了祁景之爱吃的松鼠鱼,菜上来时,她明显感觉到周身气流温和。
这男人的脾性她不说了如指掌,大部分时候很好拿捏。吃醋顶多算小作怡情,哄哄就好。
老婆亲自夹的鱼肉,他吃起来颇有点扬眉吐气,望着史密斯笑道:“我老婆在国外那些年,承蒙你照顾,我敬你一杯。”
说着端起了酒杯。
史密斯初次尝试中国的白酒,抿了口,无比上头地眯眼。
这酒是史密斯非要开的,说入乡随俗,来中国前就信誓旦旦必须得尝。顾鸢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周围的朋友都不喝白酒。
包括她老公。
祁景之开了瓶威士忌,顾鸢和他一块儿喝,史密斯自己品茅台。
一顿饭吃完,人也开始说胡言乱语,只好送酒店。
到地儿他还不想下车,叽里呱啦说起母语:“Evelyn,再喝点,多喝点……”
“祁,我跟你说,Evelyn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你命真好……”
“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我,你能有这么好命……”
祁景之此刻不想深究他和顾鸢的事和史密斯有什么联系,只想把醉鬼从自己身上扯开。
对这个有情敌威胁的男人,保持礼貌是他的涵养,也是给顾鸢面子。
最后是司机和酒店经理帮忙,把挂在他身上五大三粗的英国男人给拽走。
回去路上,祁景之脸色沉沉。
顾鸢想着这一晚上的折腾,心累。外国人仿佛用不完的热情,而她除了对工作和学习,并没有很高能量,不能像史密斯那样从始至终高谈阔论。饭过半巡,就会想休息,结束社交恨不得立马瘫着。
可她还是打起精神凑过去:“老公……”
男人稍稍抬眉:“嗯?”
顾鸢看到他手机上的企业微信界面,在她贴上来的一瞬关掉屏幕。遮遮掩掩的,像是怕她知道什么商业机密,轻哼了声。
祁景之这才笑了:“哼什么?朋友见面,不高兴?”
“是你不高兴吧。”
“没不高兴。”他平静地说。
顾鸢仰头注视他眼睛,寻找破绽:“真的假的?”
“一开始的确有点不好的情绪。”祁景之回看她,目光坦然得不含杂质,“他毕竟是个男人。”
“哦~”顾鸢拖着波浪尾音笑。
吃醋就吃醋,说这么委婉。
“但你在英国那么多年,我不曾参与,你也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再遇见我。就算我们重逢,也未必还能回到过去。”他握住她手,低沉的嗓音更像在说服自己,“就算你真的谈过恋爱,也正常。”
“我跟史密斯没有暧昧。”她认真解释,“从始至终就只是朋友。”
男人笑了笑:“嗯。”
他信。
“他这人就是嘴上不着调,心挺好的。”顾鸢说,“我刚到学校人生地不熟,英国那边吧,和美国又不太一样,我很不习惯,就不太爱和同学们交流。”
“史密斯性格奔放,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他带着我去参加集体活动,去校外玩,交朋友,我才慢慢融入那个陌生的环境。”
也慢慢地,不再日以继夜地思念那个遥远的人。
“祁景之,我没谈过恋爱。”她靠在他怀里说,“也不是特别在等你,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我知道我再怀念你也没用。”
“我也尝试过用欣赏的眼光去看一些追求我的男孩,但都很失败。”
“有确实还不错的,尝试当朋友交往,可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件事,让我瞬间不想继续了解。”
“后来就……算了。”
年少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初回国,真就只是为了联姻吗?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在机场偶遇他的那刻,死去的心跳开始一点点复苏。
得知顾月满喜欢薄瀛之,也不知是给顾月满一个机会,还是以此为借口,再多救自己一次。
即便没结果,还是忍不住招惹了他。
“笨蛋。”祁景之低头吻了吻她,满是心疼,“你就不怕我早已娶妻生子,儿女绕膝?”
“那我至少事业有成。”顾鸢笑着回吻他,“没谈恋爱的时候我可没浪费光阴,能回国直接聘主治,留学生圈子都没几个。”
“是。”他蹭蹭她鼻尖,骄傲又宠溺,“老婆出类拔萃,我三生有幸。”
“嘴这么甜?”
“还可以更甜……你尝尝?”
*
说好周末陪史密斯去游玩景点,三人拉了个小群,结果第二天,祁景之直接在群里甩了张地图,和中英双语游玩攻略。
史密斯:【祁,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去吧?】
【Evelyn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这么小气!】
祁景之正温香软玉在怀,晨起后还想来第二次,连字都懒得打:“给你叫了专业向导。”
说完,他又拉一个人进群。
“专业向导”严旭@史密斯:【史先生,车半小时后到您酒店。】
顾鸢哭笑不得,戳戳他胸口:“严旭真不会被你压榨死吗?”
当助理的,管工作文件管商务接待,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都随叫随到,如今还要给老板夫人的朋友当导游。
“不会。公司不少外地和外国客户,旅游接待只是基本能力。”祁景之把手机扔到旁边,捞过她的腿缓
缓探入,“放心,你师兄一定玩尽兴。”
本来没打算放人鸽子。
偶尔他也很苦恼,自己对她总是没定力。或许早晚要死在她身上,当个风流鬼。
*
史密斯对严旭一见如故,两人加了好友私下交流,周日没再让他们陪。
祁景之给了严旭灵活安排工作的特权,在不影响公司重大项目的前提下,如果史密斯需要他陪,提前请假即可。
于是没人给他订午饭了。
去了一次园区食堂,无论是打饭大姐还是员工们都太过热情,祁景之再也不想去,灵机一动,找薛副总拼饭。
薛副总老年人做派,爱清静,每天都在办公室吃。
下午聊完项目后顺口一提:“明天买饭顺便帮我买一份,我跟你一块儿吃。”
薛副总:“我明天不买饭。”
祁景之:“有应酬?”
“不是。”薛副总笑得得意又显摆,“最近我老婆给我送。”
“……”心脏好像被刺了一下。
别人老婆天天给送饭,他的老婆到现在都没来过他公司。
除了那天晚上拿耳机。
说好的七点磨蹭到半夜,因为手术,他没有怪她,可他等了五个多小时。
薛副总指望不上,他找了一家公司附近的私房菜馆,亲自打电话预定最近的午餐。
后来还是心里不舒坦,给顾鸢发微信:【老婆。】
没收到回复,他悻悻,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儿,去售后部突击检查。
李鹤用来对接首都医院的企业微信号依然在老板手里。去年虽然没负责大客户,但总体业绩完成得不错,被评为优秀员工,还升了小组长。
那次祁景之对售后部的业务能力很不满,安排了部门培训,小伙子奋发图强,突飞猛进。
听说优秀员工还是祁总亲自提名。
李鹤如今带组,算个小领导,对大领导说话也有底气了些:“祁总,我现在的业务能力应该够对接大项目了吧?”
祁景之笑着睨他:“首都医院?”
李鹤哪敢说。
“还想着我老婆呢?”
“那哪能!”李鹤举双手发誓,“我李鹤对顾医生纯属业务上的崇拜,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谁跟你说这个。”祁景之扯了扯唇,反正他现在也不再需要,“下班前去办公室找我,交接一下账号。”
“好嘞!”小伙子眉飞色舞。
顾鸢下午应该有手术,直到五点多,祁景之才收到她消息:【怎么啦老公?】
后面跟着一个猫咪打滚撒娇的表情包。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不必较真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只粉色的卡通猫咪,心底阴霾瞬间被拂去。
和别人比什么呢。
谁又能比得上她。
男人笑了笑,春风满面地把手机举到唇边:“一会儿来接你下班。”
第46章 第46章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
医院离住处不远,两人也都忙,除了有事要办,和偶尔心血来潮,祁景之很少坚持来接她下班。
至于今天是哪种,她没问。
许钊继任住院总的命运迫在眉睫,接下来一年,怕是要水深火热地住在医院。老大哥刘疆提议大家找时间聚餐,给夏若和他办个“交接仪式”。
“今天不行了。”顾鸢抬了抬手机,刚和祁景之聊完,“我老公来接我。”
袁源窝在唯一一把人体工学椅中央,翘着二郎腿:“叫他一起嘛。”
夏若瞪他一眼:“鸢姐的意思是今晚二人世界,让你们这些灯泡自觉滚远点,懂不懂?”
“……懂了。”袁源被她盯得脸热,“知道你眼睛大,别老瞪我。”
夏若:“那你放聪明点儿,我厌蠢。”
众人哄笑。
顾鸢慢慢品着杯子里剩下的咖啡,问大家:“交接仪式谁请客?还是AA?”
“A什么,我请你们。”刘疆吹着保温杯里的枸杞水。
“哥,你在嫂子眼皮底下存点儿私房钱不容易。”夏若一边啃坚果,一边忧国忧民地叹气。
话末,意有所指地望向许钊:“有些人该表现的时候到了。”
许钊:“……”
“我请吧。”
“怎么能让刘哥破费。”
夏若:“那改天挑个黄道吉日,你请客,前辈我保证给你传授最最最宝贵的经验。”
刘疆打趣她:“比如怎么见缝插针地随地大小睡?”
夏若:“哥你不懂,就这样的工作强度,好好睡觉有多重要。”
“我怎么不懂?我也是从住院总过来的,要想当一名好医生,首先要禁得住磨练。”刘疆看了眼他俩,“你们还年轻,好好加油。”
夏若笑得甜,嘴巴也甜:“哥才不老,哥芳龄十八。”
“行了,甭打趣我。”刘疆忍不住笑出声,“小许挑个好地方。”
许钊:“大家想去哪儿吃?”
“就沚水湾吧。”顾鸢端着杯子轻描淡写道,“我替祁总把龙鸣阁借你,保证让你有排面。”
许钊嘴角一抽:“姐,你要报复我上次吃你两份肯德基就直说。”
顾鸢挑眉:“哎呀,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许钊连忙指向袁源:“那天可不止我一个。”
顾鸢:“所以圆圆我再找机会。”
袁源一脸懵地看过来:?
还是没躲过?
跟他们唠了会儿嗑,下班时间一到,顾鸢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祁景之接她下班向来是提前到达,熟悉的黑色幻影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刚结婚那会儿围观的同事还很多,现在大家都习惯了,只有门诊楼的患者会多看两眼,好奇是谁会坐上这辆顶级豪车。
直到一位穿着深咖色毛呢大衣,漂亮又素雅的女人走过去,后座男人亲自下车,牵住她的手放到唇边,眉眼前氤氲着腾腾热气:“又不戴手套。”
“买的手套都太大了。”顾鸢说,“指头那么长,戴着不舒服。”
不像医用手套有弹性,合作的供应商还有大小号可以选,市面上所有的成品保暖手套对她来说都偏大,手指长长一截是空的。
祁景之捏着她的手笑了笑:“给你织一双?”
“你会吗?”顾鸢拍拍他冰凉的脸颊,“快上车,小心冻感冒。”
车内暖气足,外面却还是天寒地冻,穿着件衬衫就这么出来,他也是心大。
坐上车,顾鸢看他不停摩挲自己的手,问:“来接我是要干什么?”
男人轻笑着望过来:“不干什么就不能接你?”
“没那个意思。”顾鸢仰头亲他脸颊,“就是有点惊喜。”
祁景之:“那以后每天接你下班?”
顾鸢摇头:“不要,我喜欢自己开车。”
从十八岁第一次开爸爸的车,她就喜欢上自己掌握方向盘的感觉,无论境遇如何,只要还能开车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她就是自由的。
人虽然左右不了命运,但可以决定自己的方向。
“去看车吧。”他抬起她的手吻了吻,“帮你选的车正好到了,本来预约的周末去取。”
顾鸢仰靠进他怀里:“是什么车?”
“保密。”他低头吻她前额,“说了就不惊喜了。”
顾鸢“哼”一声,嘴角却压不下来。
无论是什么,此刻她已经满足。
*
法拉利4S店的销售总监亲自来迎接。
当初祁景之问她对新车的要求,顾鸢回答很简单——宽敞,帅气。
大G开了几年,他想着她应该不会想要库里南,更何况池靳予有一辆库里南,当初买来用星空顶泡他妹用的。
就冲这个,他不会考虑库里南。
要宽敞,要帅气,要对她而言有惊喜,于是他火速订了辆Purosangue。
兼具她喜欢的要素,和他想要给她的优雅和奢华。
所有选配都是最顶级,稀有颜色,按正常周期本来要两三个月,婚礼后才能送到。
“祁总说是新婚礼物,必须尽快送给太太,我们向总部
申请了加急。“销售总监亲手递给她一杯茶,“今年的新款新色,特别漂亮,我也才第二次见。”
祁景之皱了下眉:“第一辆谁?”
“第一辆是在总部车展。”销售总监笑了笑,“您放心,您送给太太的绝对是国内第一辆。”
顾鸢表情无奈,挠了挠他的手心。
男人压低嗓音对她说:“池靳予那辆库里南,同款同色国内第二辆。”
顾鸢失笑:“这都要比?”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搂紧她腰,“给你的必须最好。”
祁景之现场验车,销售总监向顾鸢介绍车子的外观设计和功能。
完事祁景之要两人加微信。
“以后关于车子的事儿直接联系我太太,不用再通过我。”
“好的。”
**上牌时,祁景之拿出提前准备的连号车牌。
美中不足的是,池靳予商务用车也是连号,并且数字和他的更像一对。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俩纯纯为了给对方添堵。
“你要喜欢他的号,改天我帮你抢过来。”祁景之说,“咱俩用情侣牌。”
“没事儿。”顾鸢忍俊不禁,抬手捏捏他较真的脸蛋,“一家人嘛,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
幻影有司机,顾鸢开着自己的新车带祁景之回家。
“听说这辆百米加速特别厉害。”顾鸢激动地踩油门,车率先冲出十字路口。
“三秒三,和阿斯顿dbx一样。”祁景之坐在副驾驶,无比淡定,“不过你应该更喜欢法拉利的车形。”
的确,设计上更符合她审美,法拉利是会拿捏女生的。
祁景之也会拿捏她。
等红绿灯的时候,顾鸢把安全带拽松一点,俯身过去亲亲他脸颊。
在被捏住下巴前火速缩回驾驶座,假装严肃地看向他:“注意安全。”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弄得祁景之措手不及。胳膊肘搭在车窗支着头,无奈而宠溺地笑:“遵命,公主。”
“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保证不动。”
这下轮到顾鸢笑:“你这张嘴该买个保险。”
男人倚在窗边灼灼望着她:“怎么?”
顾鸢给出一个中肯评价:“够甜也够毒。”
祁景之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忿忿不平时往她心上扎过的刀,眼眸深沉:“对不起。”
顾鸢心口猛一颤。
“……说这干什么。”她嗓音略低了些,语气却轻松,“开玩笑而已,不是要你道歉。”
“是我应该道歉。”他无比认真,“为之前的耿耿于怀,言不由衷。”
车内安静几秒后,顾鸢同样认真地开口:“我也是,对不起。”
初遇时都太执着保护自己的心,用冷漠的言语筑起高高的围墙,不敢轻易走出去,也不敢放对方进来。
可他终究比她勇敢,先一步,以血肉之躯摧毁她的墙。
车停在楼下,顾鸢转过头,对上他看过来的明亮眼神。
“我想过,就算再忘不掉你,也要你先向我走一步。”他牵住她的手,握紧,“只要你愿意走出一步,剩下的全交给我。”
所以从那个酒精迷醉的夜晚,她跑向他开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打算再回头。
其实他是耍赖了的。
他知道那晚她并不清醒。所以留给她戒指,让她无法彻底忘掉他们之间微薄的联系。
哪怕只是肉。体的联系。
*
史密斯在京城待了一周多,便买机票前往江南。
启程前晚,顾鸢和祁景之请他吃饭,严旭也在。
“不说至少在这儿待两个月?要和我再续前缘?”顾鸢抬杯和他碰一碰。
史密斯这回学精了,只抿一小口茅台:“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望向祁景之:“Evelyn以前不会这样开玩笑。”
祁景之笑了笑:“是吗?”
她在英国的一切,他都有兴趣,想着今晚告别时一定找史密斯要联系方式。
蓝色的眼睛饱含认可:“让她开心这件事情上,你比我厉害。”
祁景之意味深长地弯着唇:“所以我能当她老公,你只能是好朋友。”
史密斯哈哈笑开了,仰头灌一大口,坐到严旭那边去,搂住他肩:“好兄弟,我们来喝!”
工作时间不喝酒是老板的规定,和老板应酬一般也默认是工作。
直到祁景之点下了头,说今天都是朋友,不要拘束,严旭才拿起酒杯。
史密斯太热情,一杯接一杯劝,不擅酒量的小伙子没几杯就晕头转向。
后来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往停车场走时,顾鸢听到严旭激动抬高的嗓音:“我老板是全世界最纯情的男人!”
顾鸢回头看那个全世界最纯情的男人,只见他清了清嗓,转开目光,夜幕下耳根悄悄变色。
“跟你说一个秘密。”严旭勾着新任好兄弟的脖子,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一字不漏地全飘向身后两人耳朵里,“我老板!第一次见到老板娘的时候!他紧张得连会都不敢开了!”
顾鸢扯了扯祁景之袖子,悄声:“什么情况?”
第一次?护理机器人投入临床的那场会议?
男人压低嗓音为自己挽尊:“他喝醉了,别听他胡说。”
激动的笑声不断从前方传来:“他为了偷偷掌握老板娘近况,还抢了我们售后同事的工作账号!”
祁景之:“……”
暗骂一句这破嘴早晚给缝上,他淡淡回应顾鸢疑惑的目光:“是售后部业务水平集体不过关,需要参加专业培训,护理机器人技术只有我最了解,为了提高两边的合作效率和系统优化……”
“所以你就冒用了小李的身份?”顾鸢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不等祁景之想出完美的狡辩词,严旭毫不留情卖了他:“说什么为了提高合作效率,加速系统优化,都是借口……我跟你说,每次老板冒充李组长和老板娘聊天的时候,他笑得跟个恋爱脑一样……”
第47章 第47章旧伤未愈,又添新的。……
从没见过这男人窘迫的样子,顾鸢憋笑憋到不行。
被出卖到这地步,再解释已经没用,祁景之板着脸默不作声地拎着严旭衣领,把人塞进网约车。
喋喋不休的醉话被车门封住,世界才清静。
史密斯这边,饭店经理帮着顾鸢送上另一辆车,他酒量比严旭好得多,虽然走不了直线,但大脑勉强能正常运转:“Evelyn,这两个月我在中国四处逛逛,婚礼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你好好玩吧,婚礼哪用你操心?”顾鸢在车外站着,生怕他突然打开车门掉出来。
“我可是你娘家人。”史密斯趴在车窗上猛拍胸脯,“你们中国结婚不是有个什么游戏要做吗?到时候我肯定不让他带走你。”
祁景之处理完严旭再过来,史密斯正说到这句“不让他带走你”。
“谁啊?谁要带走我老婆?”
一个醉鬼,一个醋精,顾鸢懒得替他们多解释,挥手让司机把车开走。
这里离家只有五公里,时候还早,顾鸢想散步消食,祁景之便让司机开车跟着,万一她走累了,随时上车。
“不要小看我体力,手术台上十几个小时,比走五公里累多了。”顾鸢边说边解围巾,一旦走动起来就觉得热。
解下来后,她绕到祁景之空荡荡的脖子上。
这季节他连高领毛衣都不穿。
男人无奈地拽住围巾:“我不冷。”
顾鸢回头,一脸严肃地制止他下一步动作:“不许摘。”
像那个炎热的夏天,在海城,她脱下外套围在他脖子上,蛮横不讲理。祁景之妥协地笑了笑:“好,不摘。”
围巾残留她的体香,干净温暖得让人迷醉。
顾鸢喝的酒不多,走路消耗了一半,冷风吹走另一半。
清醒的脑子里,严旭那些话一刻不停地涌动起来。
后来祁景之带她
抄近道,走在安静的胡同里,外面没什么人,只有家家户户或明或暗的灯光。
有人倒出门外的水积在路面上,祁景之将她背起来。
顾鸢用下巴磕着他宽厚的肩:“老公。”
“嗯?”他不疾不徐地走着,缓慢平稳。
“你什么时候开始冒充小李的?”她开门见山。
祁景之身子微僵了一瞬,继续平稳地向前走,语气也平静:“太久了,不记得了。”
顾鸢以为他是在敷衍,却紧接着听见他认真的嗓音:“项目刚开始不久,有一次我去部门视察,小李正跟你聊天。”
“说他那会儿业务不精,是实话,但其实也犯不着接到我自己手里来。”
“我确实存了私心,明面上不好和你多接触,但总想着,让我们之间多一点联系。”
顾鸢静静地听着他声音,连心跳都温暖起来。
“很多话我不好说,也不好问。”想起那段日子,他自嘲地扯了扯唇,“但李鹤可以。”
“那时候我竟然羡慕他。”
“笨蛋。”顾鸢吸了吸鼻子,脸贴在他的侧颈窝。
原来那个会随时为她答疑解惑,陪她线上加班整理报告到深夜,还会常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的“朋友”,是他。
平日那副刻薄冷漠,拒人千里的模样下,藏着他一直以来的温柔呵护,和他饱经创伤却依然坚定的内心。
“我去海城出差那次,也是你故意问的吧?”她想起那天李鹤突然联系她,问她去哪儿出差。
不久后,祁景之便和她偶遇在同一家酒店。
或许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他暗中推波助澜。
“是。”那天在她房门外,他终究没能问出口,只能以李鹤的身份打听,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瞒,“酒店是晖腾名下的,我以权谋私,和你住对门。”
难怪。以他的习惯,怎么可能住商务大床房。
“我的套房给了严旭。”
顾鸢嘴角一抽,不禁担忧严旭能不能活过明天。
他知道的秘密也太多。
小伙子是个实诚人,顾鸢想为他说点话:“你不会怪严助理吧?”
想起男人刚在停车场的表情,比寒冬腊月的风还要刺骨,如果目光有实质,严旭早已被射成筛子。
“我打算把他调到后勤。”祁景之冷声说。
顾鸢愣住:“啊?”
“扫厕所。”
听出他是在打趣自己,顾鸢笑着捶捶他肩膀,被男人捏了把腿弯:“别乱动。”
“哦。”顾鸢乖乖趴好。
其实她还能走很远,只不过他的背,上去了就不想下来。
后来坐在他身上,也不想下来。
男人衣襟半敞靠着沙发,围巾依然挂在颈间,只不过被他攥着绕到她身后,将两人缠在一起。
尾端金黄的细穗抖得像麦浪。
灯只开了玄关一盏,勉强能照到客厅,把缠绕的影子投映在窗帘上。昏暗光线里,男人胸口的薄汗盈盈泛光。
顾鸢低头看了一阵,视线又落回他脸上,手心捧住一片湿润:“你怎么那么爱出汗?”
“你自己动试试?”男人微眯着双眸,腹肌绷紧蓄力,如愿听见她失控的音调,再捏着她下巴用唇堵住。
旧伤未愈,又添新的。
前胸后背都是划痕。
洗完澡,新的划痕已经成鲜红色,浑身皮肤也泛红。顾鸢这方面细致讲究,去医药箱取碘伏。
祁景之觉得他应该参与一下网络上的热议话题——有个外科医生老婆是什么体验。
每次做完,都要亲自为他伤口消毒,这大概是全世界独一份的恩赐享受。
当然,是最近才开始的。
以前她才不管他。
“周末去趟寺庙吧。”他看着面前认真涂药的女人。
“干什么?”顾鸢抬起头,不禁揶揄,“求子啊?”
祁景之失笑:“我百子千孙都被封印了,还求子。”
“噗嗤——”顾鸢手抖了下,连忙缩回来,“疼不疼?”
“没事儿。”划破点皮而已,本来也不疼。
他喜欢身上留点她的痕迹。
顾鸢打量他两秒,继续开口:“不管你去寺庙干什么,现在说也不合适吧?”
衣衫不整,还挺着。
佛祖如果有感应,要被他气死。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男人毫不在意,“佛祖也有过七情六欲,了却红尘之前他什么没见过?”
“你还挺懂。”
“当然懂。”祁景之轻描淡写的,“毕竟也尝过看破红尘的滋味。”
顾鸢心口一颤:“你不会想去当和尚吧。”
“不会。”他抬手捋顺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掖到耳后,“我还不够格。”
他永远做不到真正释然。
佛不允许自己的信徒挂念深爱的人到死,所以他不会。
每一道新伤仔细消完毒,顾鸢把碘伏放回医药箱,再帮他扣睡衣扣子:“到底要去寺庙干嘛?”
“给我俩算一卦。”
顾鸢眉眼一动,不可置信:“现在想起来合八字,会不会晚了?”
“不晚。”他揉她手,带着固执的力道,“反正一定是天作之合。”
熟悉的词又被提起,顾鸢瞬间笑出声:“你还没翻篇?”
“翻不了。”她曾经心甘情愿嫁给别人这事,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除非用新的覆盖。”
“……好吧。”顾鸢拿他没办法,仰头亲亲他下巴,“那我陪你去覆盖。”
男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幼稚又较真。
可恰恰是因为在乎。
她心软,睡觉前被他哄着,同意再来一次。
“我转过去吧,一会儿又挠伤你……”
“不要,就这样。”男人温柔地俯身下去。
昏暗中看着她白皙发光的脸,由澄澈变迷离的眼睛,将她所有表情都深深地镌刻进脑海。
*
周末,两人如约去寺庙。
顾鸢挑了座香火最旺,口碑最灵验的寺庙,坐落于高高的山顶上。因为地势和规划,山门不能停车。
阳光刺目,顾鸢用手遮眼望向前方高高的青石板阶梯,想起去年全网盛传的八卦,回过头笑着对祁景之说:“只有一百级,你要不要跪上去?”
祁景之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她:“你跪的话我可以陪你。”
“……”这人欠揍起来依然十分欠揍。
两人牵着手一步步往上,走到一半,顾鸢听见风里飘来他微沉的嗓音:“如果,我是说万一,将来你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境,或者病痛,我会亲自从山脚跪上去,求你顺遂平安。”
顾鸢心口猛一颤。
“每个人能被佛祖眷顾的机会有限,求的太多,太贪心,往往什么都不得。”男人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山门,和大雄宝殿光泽闪耀的琉璃顶,“以前和现在,我都不求。”
他把所有的机会都留给她,和他们的从今往后。
顾鸢十多岁就去往国外,没拜过佛,兴致勃勃地每个大殿都拜一拜。
祁景之跟在后面帮她投硬币,问她求什么。
“什么都没求。”顾鸢站在大殿外的池塘边,望着枯竭池底的淤泥中数不清的硬币说,“谢谢他们,一直在给人们希望。”
在医院见过太多绝望的患者家属,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虽然献身科学的她心里明白,怪力乱神救不了那些患者,但至少给了他们努力坚持的动力,在他们黑暗的心底点了一盏灯。
有些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美好。
就像此刻她的眼前人。
祁景之笑着朝她伸出手:“还不给我看?”
月老殿算的那卦,她一直捏着,神神秘秘不给他看。
顾鸢望向他无比认真地开口:“如果卦不好怎么办?”
男人自信扬眉:“不可能不好。”
“这么笃定?”顾鸢忍不住笑,“人算不如天算。”
祁景之握住她捏卦签的那只手:“我们俩的事儿,我说了算。”
顾鸢不再逗他,松了手。
粉色薄签上明晃晃四个字——上上大吉。
注解:神仙眷侣,天赐良缘。五福临门,世上无双。
第48章 第48章神仙眷侣,世上无双。……
顾鸢斜倚着栏杆笑:“还羡慕人家天作之合吗?”
他把卦签看了又看,一字一字,一遍一遍地刻到心里。
在自家老婆揶揄打趣的眼神中,假装淡定地揣进大衣口
袋:“什么天作之合,上不了台面。”
“是是是。”顾鸢笑倒在他怀里,戳了戳男人蔑视众生的脸蛋,“您可是世上无双。”
一句神仙眷侣,世上无双,终于慰藉了他的耿耿于怀。
*
那次南俊良送了十多斤大红袍后,顾子平总想回点礼,却不知道回什么。
再贵重的人家都不觉得稀奇,土特产龙湖山庄也什么都有。发愁好一阵,上周刚听说伦敦拍卖会有出自我国名家的紫砂茶具,十年前的京城拍卖会被人拍走,终于再次现世,便让丁敏惠立马飞伦敦高价拿下来。
送给南俊良当回礼,算投其所好。
顾鸢和祁景之离开寺庙后回沁园吃午饭,陪父母待了两个小时,带着茶具去龙湖山庄。
那茶名义上是送给顾鸢的,回礼也应当以她的名义。
今天龙湖热闹,南惜也回家。池靳予出差,她无聊只能找妈妈逛街,顺便被带回家吃晚饭。
顾鸢和祁景之到车库时,南俊良的迈巴赫刚停好。
车上只下来母女两人。
南惜一身漂亮的国风小袄配雪白羊毛裙,甜甜地叫嫂子:“听说你要来,我特别给你带了礼物!”
顾鸢笑着回应她,再向婆婆打招呼。
祁玥热情地牵过她手,看女儿一眼:“别在地库拉着你嫂子,上去聊。”
“哦!”南惜跑过去按电梯。
二十多岁的妹妹,活泼得脚底生风,顾鸢看着既羡慕又喜欢。
还没等上去,南惜在电梯里便献宝似的掏出见面礼物,精致的钻石项链,吊坠是一把小锁。
“我哥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把他牢牢锁住,千万别放出去祸害人。”
身后的嗓音凉飕飕:“怎么说话呢?”
南惜回过去一个鬼脸:“少管美女。”
“……臭丫头。”祁景之哭笑不得,从来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今天的主菜砂锅牛肉,竟然是南俊良亲自下厨。
“你公公本来想全部做的,下午一个老朋友突然拜访,就让阿姨帮炒了几个菜。”祁玥为自家男人解释,“别看你公公那样,做菜很有天赋哦,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保证他现学现卖,都能做得和饭馆差不多。”
顾鸢马上尝了块牛肉,口感嫩滑,令人惊喜的美味:“真好吃。”
许是见过几面熟稔了,南俊良不再僵硬,听见夸赞,勾唇朝她笑了笑。
饭桌上气氛因为这一笑而轻松许多。
顾鸢望向祁景之问:“你做饭好吃,是不是遗传你爸爸?”
南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哥会做饭?”
顾鸢脑袋一激灵,惊觉自己爆了什么不该爆的料。但话已经说成这样,没法找补。
她无助地看了眼祁景之,后者在桌下牵她手,淡定地回:“做饭很难吗?用得着这么惊讶?”
“你一碗牛肉面都不给我下。”南惜奶凶奶凶地鼓着腮帮子,向祁玥诉委屈,“妈妈,他就用泡面敷衍我,还是红烧牛肉的。”
“那不就是牛肉面?”祁景之有理的很。
南惜想踩他脚,被他躲开,又伸筷子去抢他看中的排骨,结果被挡了一下。
男人力气大,敲她筷子的那一下手都被震麻,转头向南俊良撒娇:“爹地,你睇佢啊……”
南俊良以前都是无条件宠女儿,如果祁景之没结婚,这会儿铁定被他教训。
可如今偏心女儿就是不给儿媳面子,他才被老婆强行灌输过公婆家和媳妇的相处之道,明白此刻不宜站队。
于是只清了清嗓,毫不相干的一句:“在家讲普通话,你嫂子不懂粤语。”
“好了好了。”这方面祁玥擅长得多,温柔地给女儿夹块排骨,顺顺毛,“他以前单身汉一个,能活着就不错,你指望他干什么?成了家当然得做饭,不然你嫂子要他何用?”
这话既安慰了女儿,让儿媳听着心里也舒坦,南俊良目光投向妻子,专注,热烈,带着愈发浓盛的爱意和钦慕。
南惜想想自己被池靳予拿下的过程,厨艺算一样丰功伟绩,瞬间也理解了哥哥的不易。
池靳予那么完美的男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她这个除了张脸一无是处的哥,嫂子怎么看也不像会以貌取人。
除了做饭,他还得学更多东西,才能留住嫂子的心。
南惜戳着碗里的排骨,有感而发:“哥你好像嫁出去了一样。”
祁玥被女儿的脑回路逗笑:“是啊,你们俩都嫁出去了,就剩我和爸爸相依为命。”
“我才没嫁出去。”南惜啃着排骨说,“池靳予倒插门。”
祁景之抬眼看过去:“他亲口承认了?”
“……不告诉你。”南惜哼一声,“我不会给你嘲笑他的机会。”
“你说不说,都不影响我嘲笑他。”
“祁景之。”南惜字正腔圆地叫他大名,“你再欺负我老公,我就——”
“你敢欺负我老婆?”祁景之轻飘飘截她话头。
“我当然不会。”南惜隔着他向顾鸢抛了个媚眼,“我拐走嫂子,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你有种试试。”
“哼!”
“猪也是这么叫的。”祁景之笑她,“傻猪猪。”
“你个大番薯!”
顾鸢看他俩斗嘴的模样,心情变得轻松,既而又庆幸。
庆幸有这样的父母和妹妹,在他们分开的那些日子里,他也能获得快乐。
南惜这小姑娘很健谈,也许是两人投缘,饭后祁景之被南俊良叫到书房询问最近的工作,她们便在窗边的榻榻米上聊天,几乎不冷场。
龙湖天寒地冻,积雪未化,壁炉前却浪漫又温暖。
“我最喜欢看龙湖的雪了。”南惜抱着抱枕与她相对而坐,“其实我一直嫌这儿离市区太远,不热闹,找朋友们玩也不方便,不过每到冬天我都喜欢在这儿看雪。”
顾鸢点点头:“京城难得有这样的景色。”
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拥有这么一座山和湖泊,确实难得。
只有南家。
顾鸢一直以为这位金字塔尖的公主殿下应该娇纵傲慢些,但今晚相处下来,发现和她想象的全不一样。
娇纵却不娇蛮,发小脾气时也很可爱。
待人友善,真诚,完全没架子。
祁景之从书房出来时,两人还兴致勃勃地聊着,南惜不让他加入,说女孩子的话题不欢迎男性。
他偏过来捣乱,烦得南惜向顾鸢介绍御都头牌:“这个小哥哥超有魅力,爵士舞跳得可带劲了,每次他开场都有富婆抢着赏钞票。长得帅,身材好,唱歌也好听,而且——从来不打扰人讲话。”
祁景之有被内涵到:“这些你老公知道吗?”
“知道啊。”南惜瞥他一眼,“我去御都玩,他亲自接我回家。”
至于回家路上做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
祁景之眼神冰凉地扯了扯唇:“那你俩玩儿得还挺花。”
说着牵起顾鸢:“走吧,别被她带坏。”
“……我们还没聊够呢。”顾鸢往回拽手自己的手,屁股仿佛钉在坐垫上。
“聊御都头牌?”男人气极反笑,拿手机,“这样吧,喜欢哪个我跟老许说一声,人直接送你,你挑个房子爱藏哪藏哪,就一条,别被我看见。”
南惜张大嘴巴:“哇,你俩玩得更花。”
顾鸢脑袋都大了,她
不信祁景之有这肚量,也不是真想和南惜聊御都头牌,只不过话题到了,她又和小姑投缘,不想这么早分开。
接着南惜帮忙细数祁景之的房产,离医院不能太远,这样方便嫂子见头牌小哥哥,但不能在祁景之平时的通勤路线上,被撞见多少会尴尬。
“这个吧,虽然不到两百平,小了点,但各方面都很合适。”南惜下了结论。
“池靳予什么时候回来?”祁景之磕着瓜子,没脾气地看她。
南惜挑眉:“干嘛?想你的好兄弟了?”
“叫他把你带走。”男人冷呵一声,“气人玩意儿,也就他受得了你。”
南惜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笑着抱紧顾鸢的胳膊,扑倒在她肩上。
姑嫂俩聊到九点四十,太晚了,南惜必须得回去。
池靳予别墅常有流浪猫进来觅食,自从南惜搬过去后,猫食准备得比池靳予细致,那些原本四处撒欢只偶尔来蹭口饭吃的猫变得日日归心似箭,俨然成了家猫。
所以她必须得看着才放心。
祁景之这边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祁玥盛情留他俩过夜,第二天反正是周末,顾鸢也就答应了,跟着祁玥先去看房间。
南惜下地库前叫住祁景之:“哥哥。”
这一句哥哥喊得太乖,祁景之心底发毛:“你想干什么?”
“你有老许微信吗?”南惜朝他眨眨眼。
老许是御都的老板,有时攒局会跟着来,谈不上兄弟,只是经常打麻将的交情。
但祁景之如果真向他要个头牌,不是难事。
他点穿妹妹的小心思:“还没打消念头?”
“不是我,是我的好姐妹想去。”南惜一脸认真,“都怪你们这些当哥哥的管太严,我和祁书艾单身的时候都没去过,我可不得给单身姐妹们谋点儿便利。”
京城千金们大概分两种,一种像薛嬗那样自由的姐姐,有钱便能为所欲为,一种像南惜这样万千宠爱集一身,却被父兄保护太甚的小妹妹。南惜身边的姐妹们也大多是后者。
上次她和祁书艾偷溜进“御都”,还是借祁书艾前老板现男友的身份,如果和老许套上近乎,以后姐妹们进去玩都方便。
就是看看表演喝点酒而已,又不会随便和头牌去开房。她的姐妹们都很爱干净。
“给你也不是不行。”祁景之居高临下看着她,“两个条件。”
南惜点头如捣蒜:“嗯嗯。”
“第一,你和祁书艾不能单独去。”虽然夜总会现在管得严,警察时不时扫个黄,那种腌臜事儿少了,但小姑娘置身其中到底有危险。
南惜答应得爽快:“没问题,还有呢?”
“不准偷偷带你嫂子去。”
南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跟她说话注意点儿,别灌输那些有的没的。”今天前,他老婆认知里压根没有“夜店头牌”这种词汇。
“再干这种不利于我们夫妻感情的事儿。”祁景之望着她,毫不掩饰地威胁,“你怎么找我联系的老许,我怎么告诉你老公。”
南惜目光一抖,装镇定:“……他才不管我。”
“是吗?”
“行吧……给你个面子,答应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乖。”祁景之心满意足,抬手摸摸她的头,“如果池靳予惹你生气,跟我说,我陪你去御都,把每个男的都点一遍。”
“……”顾鸢刚从楼梯下来,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第49章 第49章试试老公的爱心手套。……
兄妹俩的话题似乎有点敏感,顾鸢没过去。
等祁景之面前的电梯门关上,才站到他视野范围内,清了清嗓子。
男人勾唇走向她:“看过房间了?”
“嗯。”顾鸢仰起脸,把手递给他牵,“少爷闺房还不错。”
“如果有哪里想改,跟我说。”他想起房间那些冷硬机械的装饰,“家具风格不喜欢就换新的。”
顾鸢摇头:“不用麻烦了,一年到头住不了几次。”
“那也是咱们的房间。”他执起她的手,亲了亲,“得按女主人的喜好来。”
南俊良祁玥休息了,四下无人,她仰靠进他胸口,搂住他的腰笑起来:“男主人没意见吗?”
“男主人都听女主人的。”
“家具风格其实还好。”顾鸢言归正传,表情认真,“就是衣柜会不会不够?”
她指的是他。
顾鸢平时穿得都简单,忙起来也没空买太多衣服。可他的衬衫一个季度应该能有几十上百件,不包括各色西服,手表配饰。
祁景之在圈里出了名的衣着讲究,网上曾有人戏言,他就是一本行走的霸总时尚杂志。
而房间那个大衣柜,明显达不到他的需求。
“衣柜?”男人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跟我来。”
顾鸢被他牵进电梯。
电梯上行,停在他卧室楼层。
顾鸢刚才之所以从楼梯下,是祁玥带她从那儿上去的,她只记得那条路。如果不原路返回,很有可能会迷路。
不同楼层的布局也不同,她走出电梯门,完全找不到方向。
祁景之看着她懵懵的表情,边走边解释:“我回国那年把这层重新装修了下,所以整体和其他楼层不一样。”
“哦。”顾鸢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祁景之沿途带她参观。
全景玻璃的书房和健身房,工作和运动时可以欣赏山庄美景,琳琅满目的游戏机收藏室,是他最得意的杰作,还有一间古董收藏室——虽然他不那么喜欢古董。
穿过两百多平的室内花园,终于来到他的休憩区。
原来卧室旁边还有个大衣帽间。走廊一个正门,和通向卧室的隐形门。
祁景之带她从走廊进,入目是奢石造景的玄关,侧面满墙鞋柜。
玻璃门内密密麻麻的限定款球鞋,在格子里排列整齐,应该大都是收藏,他很少有机会穿。
玄关后便是衣帽间。
为了方便寻找,没打柜子,全是轻奢风的金属架,但丝毫不显得乱。所有衣服都熨烫平整,像模型一样纹丝不动。
粗略扫了遍这片商务装区,顾鸢才发现自己估计得太保守。他不是一个季度几十上百件,是一种颜色几十上百件。
商务区,休闲区,运动区,还有无法界定风格区和配饰首饰区,堪比十多家服装店的容量。
进龙湖之前,顾鸢不理解一家人怎么要住这么大一栋房子,现在她懂了。
如果家里每个人都这样,可不得建一座度假酒店才装得下?
他平时还都住在自己别墅,那边东西也不少。
太奢靡了。
“睡衣之类的不在这儿。”他解释。
顾鸢点点头,之前在卧室看见了,浴室前有个步入式小衣帽间,里面摆着浴巾睡袍家居服。
祁景之带她到最后一个区域。
面积最大,却也最空旷。
衣架大部分闲置,只有约莫十分之一的一片,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
顾鸢心口一颤,觉得这些裙子有点熟悉,脑子轰隆隆响起来:“这不是上次……”
“上次买的裙子,你说你那儿放不下。”男人笑着捞起一条水蓝色挂脖,女士服装特有的质感,柔软丝缎在掌心流泻。
顾鸢怔然:“……不是说送给你妹了?”
“为你买的,怎么可能送给别人。”祁景之抬手拨了拨她鬓角弯曲的短发,“就算你不要也是你的,我这儿地方大,够你放。”
顾鸢红着眼搂住他腰,说不出话来。
“那边几个区域都是我以前的衣服,改天我收拾一下,留两片,其余的腾给你。”祁景之摸着她头发。
“不用了。”顾鸢额头蹭蹭他下巴,扬起脸认真凝视着,“又不常回来,不要折腾,把这些裙子带到我新房就好。”
她愿意要这些裙子,祁景之已经很高兴:“那听你的。”
顾鸢心里默默地想,她得多少个夏天不用买新裙子了。
她对衣服的需求不高,工作日只讲方便,反正到医院不是换手术衣,就是外面套白大褂,穿得好不好看都没什么意义。
周末大概率在家穿睡衣,偶尔出门,现有的衣服也足够。
薛嬗常开玩笑,说她干这行倒很省衣服。
顾鸢说最省衣服的才不是她,陆珩有个发小妹妹嫁了个军官,家里衣柜除了各种部队制服,应季衣服不超过三件。
一开始发小
也给他买,结果很多衣服穿不了一次,放到来年就成了旧的。
索性不再浪费钱。
顾鸢讲给祁景之听,说她要努力向光荣的解放军同志看齐:“勤俭节约是美德,你不要拖我后腿。”
“好。”祁景之亲她一口,把人往腰上按,“你说的都对。”
每到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对。
顾鸢哪能不知道男人下半身思考的本质。
她只是不和他计较。
窗外寂夜森森,冷月溶溶,室内却倾覆着滚烫春潮。
顾鸢仿佛化在他烈焰般的激情里,一会儿像水,喷薄流泻,一会儿又像泥,被肆意捏成想要的形状,一遍又一遍。
寺庙求的那张卦签,顾鸢一直以为他扔了,就当是心血来潮的一场玩笑,没再提起。
直到腊月二十八晚上,和夏若约好一起去新房看看,明天夏若就回南方过年了。
全屋定制,床和沙发都已经装好,就等散味,顾鸢买了些活性炭包除甲醛,夏若帮她一起往柜子里放。
到卧室的时候,夏若刚拉开墙边斗柜的抽屉,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鸢姐,这是什么?”
顾鸢从飘窗那儿走来,看到斗柜上的水晶摆台,愣住。
这不是那天在寺庙求的卦签吗?
“上上大吉,神仙眷侣,天赐良缘,五福临门,世上无双。”夏若边念边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去寺庙求签了?”
“……嗯。”顾鸢哭笑不得,难以置信他竟然买个水晶摆台装卦签。
“你俩可真会玩。”夏若笑到捧腹,“第一次见把这个裱起来的。”
顾鸢也无奈,这事儿她压根不知道,还被夏若撞见。没准开过年,甚至不用过完年,在科室群聊就传得人人皆知。
显然她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除夕在南家过,今晚祁景之带她提前回沁园拜年,给二叔二婶,妹妹和爷爷带了点过年礼物。
爸妈初一会去她新家,到时再送。
顾昭拿着顾鸢亲自挑选的限量版盲盒在客厅里兴奋尖叫,顾淮远捂着耳朵一脸无奈:“就一个小娃娃,值得你这么高兴?”
“爷爷您不懂这个多难得。”顾昭抱着心爱的娃娃跳着转圈圈,“我连预售都抢不到!”
是顾鸢看到顾昭抢购失败的朋友圈,让祁景之想办法试试。
但那时已经绝版,比起送顾月满的奢品丝巾,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找人托关系,还更费一番心力。
顾昭把娃娃怼到顾淮远面前:“您看她可爱不?”
年轻人喜欢的东西,顾淮远实在欣赏不来,只能叹气。
顾昭哼了声:“看不懂就看不懂嘛。”
顾淮远年轻时也曾叱咤风云,老来却被亲孙女嫌弃,不过顾鸢看他那样子,倒也还乐在其中。
至于和她,无论恩与怨,都只剩下表面责任了。
顾月满晚上在薄家吃饭,送她的丝巾只能由二婶转交,两人从沁园离开的路上,对面夜色中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是薄先生。”祁景之淡淡开口,特别转过来看她一眼,“要打个招呼吗?”
顾鸢忍俊不禁:“回你的邮件,别到处乱看。”
两辆车擦肩而过。
另一辆车的后座,顾月满和薄瀛之各占车门两侧,中间放着顾月满的包,像划出的楚河汉界。
安静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内终于有人声:“是你姐姐,要打个招呼吗?”
“我姐今晚和姐夫去龙湖,路途遥远,就不耽误了。”顾月满低头看手机。
“她跟你说过?”
“嗯。”没想再聊的意思。
随着男人的叹息,车内又彻底静下来。
*
前驾驶区隔板挡着,顾鸢坐在祁景之腿上,看他用手机回邮件。
本不想打扰,他非要她坐过来,说离他太远,看得见抱不着才影响工作。
“要不以后咱俩一人一个车,你看不见我就好了。”顾鸢提议。
男人扯了下唇:“你做梦。”
等他忙完所有,顾鸢靠在他肩上已经眯了会儿神,感觉到他放手机的动作,醒过来。
开到龙湖要一个多小时,路程才过半。
顾鸢明天调了天休,不用去医院,今晚直接过去,明天把他们的房间简单装饰一下,多少有点过年气氛。
私密空间,祁景之不想要别人来,结婚前可以,结婚后不行。
顾鸢记挂一晚上的红色礼品袋终于被他从座位后拿过来。
男人望着她期待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笑着,迟迟不开:“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亲自拿上车,亲自放在那里,没想瞒她,顾鸢一开始就看见了。
他不主动提,她也不问,猜测应该是给她的礼物。
今天给那么多人都送了礼物,她知道,不会漏下她。
当那团柔软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时,顾鸢心口一窒。
是一双酒红色的针织手套。
“我手笨,从腊八节礼物变成小年礼物,前些天又发现有个地方错了针,刚改好,总算来得及当新年礼物。”他执起她的手,先比了比手指长短,很满意,“来,试试老公的爱心手套。”
第50章 第50章回家见老婆。
手套是羊绒的,线很细密,小小一副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学。
针织平整均匀,没有太明显的手工痕迹,开工前应该苦练过一阵。
想起高中活动课做个微缩景观,他都要逃课,说看见这种小东西就眼疼。
顾鸢不禁笑了笑,嗓音些微哽咽,手指伸过去:“老公帮我戴。”
祁景之弯着唇帮她戴手套,羊绒编织柔软又轻薄,但很暖,每根手指都无比服帖,是为她量身定制。
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有人亲手为她织东西,这副无法估价的手套,对她来说比任何礼物都贵重。
忍住眼眶的汹涌,她瓮声说:“新年礼物给这么早,那你后天怎么办?”
“后天是后天的。”他摩挲着她手套上的绒毛,“早点给你就可以早点戴,再等,冬天要结束了。”
顾鸢抬头看他,突然兴致勃勃亮了眼睛:“你以后是不是可以给孩子织毛衣?”
她主动提孩子,祁景之心底雀跃了下,但没表现得太明显,依旧笑意懒散:“想得美,孩子没这待遇。”
又怕她觉得他刻薄,补充道:“找人定制就好。”
他只会为她亲手织。
明明也可以拿她尺寸找人定制,他却亲自一针一线,为她完成这副手套。
顾鸢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花再多钱,都不比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更可贵。
他们甚至愿意用天价去购买时间,用私人飞机压缩所有的出差行程。
心念一动,她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老公。”
男人捏住她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嘴上谢谢?”
“嗯。”顾鸢眨眨水润清亮的眸,“就嘴上谢谢。”
她是真想嘴上谢谢的。
回到龙湖时间不早,和公婆打过招呼两人便上楼。
一整层都是私密空间,监控也只有他自己能看,出了电梯便不可收拾。
顾鸢被他托起来,她环在他腰上,走过室内花园时,已然严丝合缝。心里不禁抱怨怎么路这么远,这么煎熬,他肩头的衬衫快被她咬破。
直到终于走进浴室。
花洒水细密地浇过全身,每一缕都像温热的电流。他蹲在地上,短发没多久湿了个透。
一个漫长的澡终于洗完,顾鸢软绵绵地被他抱回卧室,云团般的被褥包裹上来,很解乏。
祁景之躺下时,她转身搂住他腰,从嘴唇亲到紧绷的腹肌。
然后被
他拦下来。
“干什么?”他捧起她的脸,眼底薄雾迷离,竭力维持着清醒,连嗓音都格外喑哑,“起来。”
顾鸢调皮地亲了一下,他眸中墨色一滚,蛮横地把人抱起来,转身,压在枕头里吻她。
“bb,别这样。”
“我舍不得。”
他知道她爱干净,每次回家第一时间便洗澡,又怎会让她做这种事。
“祁景之。”震颤的眸望着他,呼吸跟随他的节奏而起伏,“我好钟意你……是这样说吗?”
她只看过一些热门港片,记得不多,但这一句印象尤深。
原本她觉得没必要,也不想去了解他的另一个世界,只要待在他们的小世界就好。
可又不甘心,每次他说粤语她都听不懂。
回答她没有等到,只有更狂热的吻和更彻底的侵略,最后他的牙不禁咬痛她耳垂,颤抖的声音抵进来:“bb,我爱你。”
不同于普通话的绵软音色,像炽热的岩浆漫过身体,熔化她整颗心。
*
翌日,祁景之很早就离开,顾鸢醒来时他已经不在。
山庄离市区太远,去公司也得提前出发。
下楼时才发现帮佣们正在装饰别墅,数面落地窗已经贴好了巨幅窗花,严叔正指导一个小伙子贴门口的春联。
“往下一点儿,哎,你挪过了,再回来点儿。”
“行,摁紧啊,这两天风大别给吹掉了。”
“少奶奶起了?”陈阿姨从厨房探出个头,“快来吃早饭。”
“好。”顾鸢应了声,走向餐厅。
公婆都起得早,已经用过早饭出门,家里只有她和工人,倒也自在。
吃完后严叔带两个小伙子把装饰用的东西全搬到楼上:“少奶奶如果要帮忙,随时叫我们。”
祁景之结婚后,不许人随便上他那儿,大家也都很自觉。
无论他在不在家,轻易不踏足他的楼层。
“谢谢严叔。”顾鸢笑了笑,“您去忙吧,有需要我会叫的。”
他说不必弄得太复杂,只装饰一下他们的卧室就好。
顾鸢想了想,还是把书房也装饰一下,他加班的时候多。
至于其他房间,现在应该都不常用。
贴好对联和窗花,虎虎生威的门把手套,屋里一片喜庆红火。
顾鸢来到他书房,第一次输入密码,有点紧张。
书房是机要地,有专用门锁,他那次就告诉她密码,说无论何时都可以进。
“咔哒”一声,锁开了。
顾鸢给他发了条消息报备,才进屋。
对面没几秒回过来:【好。】
【差不多就行,别太辛苦。】
顾鸢笑了笑,靠在门边敲字:【不是在开会?】
祁景之:【摸鱼回老婆信息,又不犯法。】
【年前最后一天了。】
顾鸢领悟他意思。
年前最后一天了,大家心也早飞了,他当老板的睁只眼闭只眼,让大家舒坦点儿。
过个好年,来年再战。
顾鸢:【祁总真是好老板。】
祁景之:【不是好老公?】
顾鸢“噗嗤”一笑:【三好青年,行不行?】
祁景之:【哪三好?】
顾鸢:【好老公,好老板。】
想了想,脸热地加上一个:【好床伴。】
那边“正在输入”了十几秒,回过来:【加两个吧,凑个五好。】
【好保姆,好爸爸。】
昨晚她自己提到了孩子,他也就不避讳。
本以为她真不喜欢孩子,已经做好丁克的准备。
顾鸢脸更热了:【好爸爸你说了不算。】
祁景之:【嗯,孩子说了算。】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努力。】
如今他们感情稳定,爱意正浓,她不再排斥小孩,反而隐隐生出期待。
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早晚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孩。
*
最后一天工作,祁景之和员工们一样,也有种归心似箭的浮躁。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前,薛副总拿着来年的新品策划来找他。
刚打算溜之大吉的祁景之眉一皱:“您怎么还没走?”
“不是祁总说的,站好最后一班岗?”薛副总笑呵呵进来,“还有十分钟。”
祁景之看了眼表:“是我去年说的。”今年没说。
薛副总当他是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就策划和他聊了十多分钟。
期间祁景之频繁看表。
薛副总终于发现这个工作狂老板不太对劲:“祁总有急事儿?”
“是有点儿急。”祁景之一脸认真,“回家见老婆。”
顿了顿:“您不急吗?”
“咳……我还好。”老夫老妻,哪那么腻歪。
“嫂子大冷天还给您送饭,您要体谅家属的付出。”祁景之意味深长,“策划过完年看不迟,早点回家吧。”
说完就此告别。
祁景之急着走,没叫司机,到公司地库随便开了辆车回家。
所以当顾鸢在书房看见山庄大门口驶入的保时捷卡宴,并不知道他回来。
也无暇多想是谁回来,脑子一片乱糟糟。
整个下午都乱糟糟的。
帮他装饰书房时,无意间发现的几份体检报告,看得她心绪凝重。
一直以为他身体很好,表面上也什么都好,非人哉的精力和体力,让她忽略了那些传言。
就他过去几年拼命作践自己的生活习惯,身体能好到哪去。
祁景之问过严叔才知道顾鸢还在楼上,连午饭都没下来吃。
卧室没找着人,循着走廊一直往前,穿过几个金光闪闪的福字,终于看到半掩的书房门。
他没想太多,推门而入。
顾鸢站在整片玻璃的落地窗前发呆。
龙湖别墅是法式装修,大部分窗户是格子窗,他也是后来改的。
年轻人都喜欢大玻璃,南惜后来也有样学样。父母没办法,随他们折腾。
饱经十年风霜的玻璃一尘不染,倒映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顾鸢发现他,也没动,轻飘飘地问:“你今年体检了吗?”
体检报告很多份,唯独没有今年的。
她只看过他的肺部CT。
“怎么突然问这个?”祁景之眉毛稍动,察觉到不妙,上前搂住她肩,“体检报告在那边,回头给你看。”
顾鸢知道他说的是蓝岛别墅:“有没有电子版?”
他想了一下:“……应该有。”
“找给我看。”
“好。”老婆态度严肃,祁景之不敢跟她讨价还价,微信小程序没找到,便去问负责他体检的医生。
他体检都在私立医院,怪不得顾鸢在首都医院的系统里没找到记录。
没多久,祁景之发给她一份PDF文件。
顾鸢用自己的手机点开,表情凝重。
“没什么大问题,真的。”祁景之向她坦白,“前两年胃上做了个小手术,我承认,之前因为……”顿了顿,他没明说,“我没太注意养护,但今年已经戒了烟,酒也很少喝,我问过我的医生,只要生活习惯调整过来,情况不会恶化。我的CT你也亲自看过,是不是?”
血液和大脑检查都没有异常,小毛病集中在肺部和肠胃,都是长年烟酒不离身造成的。今年的指标和前几年相比的确好一些,有在改变。
顾鸢揪紧的心脏稍微松下来些,但脸色还是不好看:“过完年我找营养科同事要个菜谱,你不许再在外面吃。”
“好。”男人笑了笑,为了缓和气氛,故意逗她,“你给我做?”
“想得美。”顾鸢鼻头一酸,泄愤似的踹了他一脚,好端端让她难过担心,“小一做,我有空就给你送,没空你找你的助理。”
祁景之听出她暗藏的哽音,心一疼,把人拥入怀。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身体的。”他低头吻她发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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