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忙着回来是为了你
晏南雀是在开会间隙接到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却久久没有声音,她扫一眼表,福至心灵般猜到什么,示意林芙若把休息时间延长几分钟,走到无人的吸烟室,耐心等白挽反应过来。
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白挽的呼吸骤然粗重,晏南雀在电话这头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白挽的声音姗姗来迟,喊了她的名字。
“……清之发病了。”她说,深吸一口气,将目前已知的情况通通说了出来。
晏南雀估算了下国内和c国的时差,比她预想的时间要晚一两天,也差不多了。原书没详细写发病时间,晏南雀根据白清之的忌日往前推算出的。
白清之发病的关键剧情已经出现,再紧随其后就是匹配到合适的心源却被原身压制消息。
现在既然是她了,那之后的剧情就不会出现。
“晏南雀。”
白挽又唤了她的名字,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她像漂浮在海面的无根浮萍,空茫又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
她的声音里是祈求,压低了自己的姿态:“帮帮我。”
“你回来帮我救她,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能找人救她。”
晏南雀指腹传来微弱的刺痛,她微微蹙了下眉心,抬手一看才发现是被身旁的绿植叶片刺了一下。那根刺太锋利,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十指连心,痛感绵长悠久。
有敲门声响起,林芙若焦头烂额地走进来,近乎无声对她说:“合作方在催了晏总。”
晏氏常年与c国合作,这次的项目格外重要,合作方甚至请了政|府方来作见证,事关紧要,晏氏的好几位高层也一同飞了过来。本该是晏长青过来的,但她刚好为另一个案子出差,地点是在一座名为独立州的岛上,短时间内无法赶回。
“四天。”晏南雀皱紧的眉舒展,“四天时间,我会回去。”
电话那头,白挽的目光盯着玻璃,心跳急促得好像要离开胸腔,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什么情绪。
“……我等你。”
通话结束,白挽抬手捂住了心口,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透过胸膛传递到她掌心。
重症监护室前透着死寂,闭上眼的短短十几秒里,她不知在想什么,再睁眼时,又变回那个冷静自若的白挽。
“她多久会醒来?”
管家迟疑:“医生说一天内。”
她看看白挽近乎狼狈的神态,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夫人,坐下休息一会吧,你最近的脸色太差了,小清之福大命大,她会好的。”
白挽垂眸没说话。
她的养父母是因车祸去世的,是意外,那栋居民楼的街坊四邻都传言说是意外,好端端的人就这么被车祸带走了,唏嘘啊。
警察给出的查验结果只有白挽知道。
养父开车时心脏病发,养母忙着给他找药,车子没能停稳,才会从十字路口冲出去。
也是心脏病。
白新之情绪稳定了不少,试探性地晃晃她的手,见她低头看过来,期期艾艾问:“妹妹会好起来吗?姐姐,我好怕……我怕妹妹的身体,我也害怕……我会和妹妹一样……”
“不会的。”白挽蹲下身,抱住了双胞胎中的弟弟,“一定不会。”。
夜晚,c国。
晏南雀连轴转了好几天,晚上回酒店时嗓子都哑了。
房间里没有别人,她愁云满面,“怎么刚好撞上工作出差这档子事啊,不知道女主那边情况怎么样。”
【管家说过了,现在状态稳定住了,等做完手术就好了,安啦。】
“我出国的那一天就隐约觉得很不安,当时还在想为什么,结果是在这里等着我。”
晏南雀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最终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焦虑的原因不止是这个,我更担心……她们会走上和原书相同的结局。”
因为明颜这个重生者的出现,晏南雀在记忆里翻出了曾关注过的有关重生、穿越一类的探讨,其中有一条让她很不安。
那条探讨的大意是,穿越并不能改变一切,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命定。
她的任务是阻止女主黑化,任务对象是女主,也只有女主,她不确定除了女主之外的其他人是否会和这条探讨一样……
万一她没能救下白清之呢?万一她改变不了结局,万一npc的结局是固定的……
【不会。】
出乎意料的,系统的回答前所未有的笃定。
晏南雀忙问:“真的吗?”
【真的。】系统问:【你忘了吗?】
【你总是关注黑化值,但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我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晏南雀有点懵:“阻止女主黑化,同时不ooc?”
【你果然忘记后半句了,——‘在不ooc的前提下阻止女主黑化,改变你的必死结局’。】
【你来这本书就是为了改变npc的结局啊,不止主角,还有npc,你既然能改变自己的结局,当然也能间歇性改变别的npc的结局。】
【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你是这本书最大的变数,也是她们目前已知唯一的生路。】
【如果你不来,就算所有人都重生了,也没办法跳脱出这本书给她们安排的既定路线,除了觉醒逃离之外npc是无法战胜剧情的。】
晏南雀心一紧,又听系统说:【但你这不是来了吗。】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你可以不被剧情安排,你可以改变。】
晏南雀隐约听懂了,她有点愣,“我还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穿书者,做完任务就会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看你怎么理解。】系统说:【石子丢进湖面是会产生涟漪的。】
【再说了,每本书的设定都不一样,我们这本书没有那种设定,不用杞人忧天。】
【洛书晴原书的结局和原身一样惨,现在她虽然也没好过,但有洛画枳压着,她无法靠近原身,也意味着她的结局已经被改变了。现在惨就惨点吧,之后她会好的。】
是这样么?
那女主是不是……不用再伤心了?
那些让她黑化的事,她都可以避开了。
系统突然道:【既然说到ooc值,我来提醒一下你,你最近ooc值飙升得很快,已经到百分之二十了,你得在固定的时间里降回百分之五,不然你会完蛋的哦。】
啊?什么东西百分之二十了?
晏南雀疑心自己听错了。
冷漠无情的系统又重复了一遍。
刚放宽心的晏南雀:“……”
天都塌了。
“为什么?!!!!我这段时间不在女主面前啊,我周围也没有什么重要角色,为什么就ooc这么高了?!”
系统:【不知道诶。】
它瞄一眼后台记录,ooc值升高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回国再说,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接着忙。】
晏南雀狼狈地倒在了床上,死活想不通自己哪里ooc了,她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数字,恶狠狠地想不会是被那该死的病毒影响的吧?
她明明就每天都在维持人设!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她做任务很不容易的!
大抵是这几天累狠了,脑袋挨上枕头没多久晏南雀就有些昏昏欲睡,只好放下ooc值的事。
系统给她讲了一个名为精卫填海的睡前故事。
【……她誓要填平这片滔天的海,第一颗石子被精卫扔进大海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晏南雀半梦半醒说:“我是第一颗石子吗?”
【你是精卫。】
【第一只精卫。】。
白清之醒来是在半夜,迷迷糊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之后又昏睡过去。她第二次睁眼是早上,这次醒来的时间比较长,目光左右看看,最终落到隔离窗外。
白挽一早接到消息就过来了,白新之这会还在家里。
白清之虚弱地眨了眨眼,抬了抬被夹住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临近中午,她又虚弱地晕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晏稚和明颜过来了。
晏稚带过这两个小朋友挺长一段时间,从管家那里听到消息就赶来医院了,隔着屏幕逗睡醒的白清之,后者勉强咧了咧嘴,白雾布满氧气罩,看着就让人揪心。
和她同来的明颜站在门口没过来,或许是因为重生的缘故,她不喜欢接触这样的场景。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明颜让开,白挽从她身旁走过。
白挽这几天请了假,住在医院陪着妹妹。
擦肩而过的瞬间,明颜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消毒水味,还有别的药物与酒精的气味,她胡思乱想,白挽是哪里受伤了吗?
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一点茉莉的信息素。
很淡,不知什么时候沾在白挽身上的,连信息素里都充斥着沉闷,她略闻到一点都觉得心脏突突的,蕴含的情绪太灰暗压抑,无法想象那些信息素全部放出来自己会有多痛苦。
晏稚和白挽简单说了两句话,见她神色冷漠,眼下的阴影极重,绞尽脑汁又安慰了两句。
明颜要被icu前的这股阴郁沉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身后有别的病人家属经过,明颜为了躲开,往前走了好几步,猝不及防看清了房内白清之的模样,惨得她心情复杂。
无意间和白挽对视两秒,她莫名心虚,飞快移开了视线,躲到楼道和姐姐打电话。
“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能可以救一个人,不是一定救,只是可能。而且我帮这个忙救人极大可能会惹火烧身,好吧,我一定会惹火烧身的,还会惹很大的麻烦,棘手到可能你也处理不了。”
明颜说得遮遮掩掩,明月把文件递给秘书,走到落地窗边专心听妹妹说话。
“你在犹豫,是因为帮了这个忙只有坏处?”
“可能会有好处吧,但好处到来的时间会很长。”明颜回想了下,白挽接管a市好像是一年后的事了。
“哎呀我不是为了好处,我只是不确定我要不要帮忙,我不想蹚浑水,无论最后人有没有救下来我都会被搅和进去。”
“既然你想帮,就去做,姐姐会给你兜底的。”明月的声音温和又坚定。
明颜陷入沉默。
良久,她说:“我先考虑一下,等会再给你打电话,姐姐拜拜。”
挂断电话后,明颜回去找了晏稚,对方还站在重症监护室前,压低声音和她说话。
“你跑哪去了,我刚还以为你不见了。”
明颜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去透了透气。”
晏稚道:“走吧,清之睡下了。”
明颜心不在焉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白挽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身形瘦削,周身气息晦涩,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缕烟飘散。
她又莫名想到上辈子见过的白挽。
不同的外形、身份,相同的是周身萦绕的气息。无论是现在尚未成为掌权者的白挽,还是那个坐在至高王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可以决定任何人生死存亡的白挽,她们都在走向毁灭。
……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之后会死的,不止一个小孩。
“你等我一下。”明颜说着,让晏稚在原地等她一下,快步走到白挽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白小姐,她不会有事的,大后天会出现适配的心源,你一定要记住,有适配的心源。”
话音落下,明颜也不顾上眼前人的反应,心慌地跑走了。
出了医院,和晏稚分开后,她给姐姐打了电话,说了白挽妹妹心脏病发的事,“姐姐,我记得家里有和医疗界合作,你派人去r市,那边有合适的心脏。”
“小颜?”
明颜手心都是汗,“你先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以后告诉你的,你按照我说的做,把晏总的人引去r市,最好别让她们知道我们有插手,还有就是……这个消息可能会被压下来,你帮我尽量把消息传递给白小姐。”
明月没有多问,对妹妹说的一切都给予了全盘的肯定,“好。”
白清之住在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夜里,白挽仍在失眠。
医院禁烟,她在病房的窗边抱臂吹了会夜风,那点纷乱的思绪非但没有被吹散,反而迎风见长,化作无形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
她在微弱的窒息中望着夜景出神,旋即抬脚,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白清之白天睡了太久,现在正是醒着的,在看玻璃窗外的电视,上头放着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她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很专注的模样,连走过来的姐姐都没发现。
白挽站在门边,倚着门看她。
这里的一应环境都是最好,她也随时可以到重症监护室来探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个远在国外的人。
白清之并没有发现她,看到好笑的地方轻轻笑了下,氧气罩上的白雾散了又聚。
不知过了多久,白清之看累了,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入睡。
白挽还站在原地,轻轻闭了闭眼。
身后有脚步声朝她走来,这个时间,应当是查房的护士。
愈靠近,那脚步声愈显出几分急促。
白挽站直了,准备回房。
她转过身。
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从夜色里走出,衣角在风中划出弧度,来人穿过一盏又一盏明亮的白炽灯,披散在肩头的卷发也随着行走的动作轻晃,最终风尘仆仆地奔向她、停在了她面前。
白挽目光倏忽顿住。
夏夜燥热,她好像被这令人烦躁的热度融化了。
漂泊在无根之地几个世纪的灵魂在此时找到可以栖息的枝桠,哪怕这棵树连根茎都含有剧毒,她停靠在这上头,遮住了双眼,任由灵魂在缓慢的侵蚀中朽烂。
该远离的。
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不到四天。
晏南雀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她压缩了大部分事项,尽可能早地解决完重要的事。
四目相对,白挽舌尖顶住上颚,开口说话:“你来得不巧,她刚刚睡下。”
晏南雀隔着玻璃看了里头躺着的白清之一眼,见她此时一切都好,心下稍安,目光转回白挽身上。
“我来不光是为了她,还有你。”
白挽长睫极轻地颤了一下,抬眸看她。
两人回到了病房,林芙若在门外守着,给管家发消息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作为总裁身边的特别助理,这些都是她必须了解的事。
病房的窗没有关,风有些大了,扑簌簌打在房内的两人身上。
“管家说你这段时间吃得很少,睡得更少。”
白挽垂眸,“没胃口。”
“晏太太,我走之前说过的话管家转告给你了,你现在还没忘吧,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照顾好那两个病秧子?”
晏南雀上下扫过她。
女主至少瘦了五斤,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她偷偷让厨娘加餐喂起来的肉都掉没了。
“她们好了,我也会好。”白挽面色笼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
“跟我回去。”
晏南雀没说别的,扔下这句话出门就走,看也没看一眼身后,女主现在有求于她,是不敢违背她的。
回到别墅,管家已经备好饭菜,也让佣人放好了洗澡水,迎接半夜回来的小姐。
晏南雀把白挽压到了餐桌前,勒令她吃完上楼睡觉,睡够了明天再去医院。
白挽看着桌上一桌好消化的餐食,轻轻蹙眉。
“……我吃不下。”
晏南雀冷冷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她周身气势透着不容许拒绝的威压,目光更是带着威胁。
“你不吃,明天就去不了医院。同样,你不睡,别怪我让人给你打镇定剂。”
“想不想去医院,全看你自己。”
她面容比声音更冷,不留情地讥讽:“你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打算死在她们前面吗?”
【差不多得了,说过头引起反效果你就等着哭吧。】
餐厅外,管家看看餐厅里的两人,无奈摇头,厨娘紧张地抓住她衣服,“要不我上去劝劝?夫人现在的情况是真吃不下去,硬灌会吐的,我女儿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食不下咽呐。小姐她……”
管家:“别劝了吧,小姐在气头上。”
“我试试,就试试。”
她说完,走上前,“小姐,夫人她……”
“孙姨。”晏南雀打断了她的话,点她名字的声音冰凉,看过来的眼神冷飕飕的。
厨娘哑然,被看得步步后退,离开餐厅。
管家无奈看着她:“小姐脾气你也知道,从小就是这样,她生气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别说我们,就算是老夫人和晏董的话她也不会听的。”
两人都是晏家的老人,厨娘晚来几年,但也可以说是看着晏南雀长大的,彼此交换个眼神,同时叹气。
餐厅里,白挽没再争辩,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筷子。
味道是很好的,她却只想吐。
胃里一阵翻滚,白挽餐桌下的手抓紧了裤子布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一毫异样,她不服输般,把桌上的宵夜吃了大半。
“再吃我会吐。”
放下筷子,她站起身,看向晏南雀的目光带着点冷意。
她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像是恨的,又像是心烦,刚见面时的情绪被冲散到心底,深深埋了起来,不愿让任何人知晓。
晏南雀也不想一回来就这么剑拔弩张,但ooc值高得太离谱了!!
“之后你的午餐和晚餐分量就按照今天的来。”晏南雀冷漠道,“现在,上楼去睡觉。”
白挽盯着她看了两秒,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合适的心脏匹配到了吗?”
“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
白挽闭目,那便是八九不离十。
倏忽想起什么,她轻轻蹙了下眉,时间和明颜跟她说的基本一致。
……怎么会有这么刚好的事?
这件事在眼下没多重要,白挽压下心头的疑惑,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一回来就这样。
独断,专横,威胁她,发疯,冲着她发脾气。
佣人来收拾餐厅,厨娘从她身旁经过,小声安慰她。
白挽什么都没听进去,仍是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途径二楼时,有说话声远远传来,是林芙若在打电话。
她们回来得太匆忙,林芙若没空回自己家,因此在别墅二楼的客房住下了,这会正在小露台上打工作电话,远程交代下属应该怎么做。
余光不经意一瞥,林芙若朝白挽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跟电话那头交代清楚了才放下电话。
“夫人。”
白挽望着她:“c国的事?”
“是。”林芙若熬了几个大夜,困得受不了了,想想工资又只能咬牙继续干,“核心的事差不多处理了,剩下一些扫尾的,晏董处理完自己的事就飞去c国替了晏总,现在那边的事都是晏董在主持。”
她看了眼白挽身后,随口问:“晏总呢?睡觉去了吗?晏总这段时间熬得比我狠多了,这会应该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挽目光触及她的黑眼圈,眼前浮出另一人的模样,轻轻蹙了下眉。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有必要的。”林芙若微笑道:“晏总这几天加起来只睡了十三个小时,有四个小时还是在飞机上补的觉。”
“至于有没有必要,官方回复是:我告诉您这些是基于工作职责。非官方的回复则是——我总要替我的老板解释一下,她忙着回来是为了您。”
白挽垂落身侧的指尖骤然蜷起,用力闭眼。
……不用林芙若说,她知道。
————————
系统:本系统真是尽职尽责啊
林芙若:本助理真是尽职尽责啊
第72章 晏南雀是魔鬼,而她把自己交给魔鬼
“我该回去睡觉了,夫人晚安。”
林芙若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着,回完下属的消息,她抄起露台上的笔记本回房。
小露台上只剩白挽一人。
她垂着眸子,紧握的手一点点松开,浸了汗的手心被风吹得微凉。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她往前走,站到了栏杆边缘。
花园内暗香浮动,团团簇簇的花盛放着,馨香混入风中,绕着白挽转圜,她浸在花的芬芳里,目光微微下落,将花园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从这里往下看,楼下是什么情况一清二楚。
什么都藏不住。
疯狂跳动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攥住,窒息感将她淹没。
是为了这张相似的脸吧……
毕竟这么多omega里,只有她最像苏长姻。
白挽闭眼站了许久,转身回房,那些萦绕在她身旁的香气也似有形般被她搅散,施施然奔向远方。
晏南雀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是系统强行把她叫起来的。睡眠不足让她大脑都有些昏沉,闭眼躺在床上待了很久才在系统的催促声中坐起来,洗漱,换衣服下楼。
她下楼时正巧碰见林芙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餐厅。
餐厅内,林芙若告诉她:“手术时间安排好了,术前一般需要观察三到七天,清之小姐的情况很稳定,但也只是一时的,避免夜长梦多,手术时间就安排得早一些。”
“嗯。”晏南雀微微颔首,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眸望去,眸中是一片寂寂的冷光。
白挽也醒了,长发披散在背后,面色淡淡,周身萦绕着冷沉的气息,眼下的青黑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不是补觉就能弥补回来的。
估计昨晚唯一睡好的只有林芙若。
见到走进餐厅的人,林芙若收了话音,没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默默享用老板家里堪称奢靡的早餐。
餐桌上的三人各各怀心思,于是一顿饭都默默无言。
用过早餐,晏南雀去了医院,白清之已经醒了,看到她有些高兴,用力朝她挥手,似乎是想让她进来说话。
晏南雀停在icu门口,心情有几分沉重。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想想也是,能有几个人会喜欢医院?
白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想你进去陪她说话。”清泠泠的嗓音像片羽毛,从她眼前掠过。
晏南雀神色冷淡,“她最想见的是你这个姐姐。”
白挽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别过脸沉默不语。
晏南雀最终还是没进去。
林芙若去跟院方派来的人交涉了,晏南雀出icu时,两方人同时看向她。林芙若上前,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一行人转而走去院长办公室。
白挽回了她那间病房。
她在饮水机处接水,望着桌上的病历单发愣,回神时才发现杯中水已经满了,淌得她满手都是冰凉的液体。
她皱眉,眉心满是烦躁厌恶。
……烦死了。
在病房里等了快一个小时,病房门才被人推开。
晏南雀在沙发处坐下,一条长腿翘起,姿态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与高高在上,裤腿微微往上,露出一截精致的脚踝。她膝盖上放着一份牛皮纸质的文件袋。
晏南雀抬手,落下,骨节分明的手叩了叩纸袋,动作慢条斯理又优雅。
白挽的目光落到她手下。
晏南雀一言不发,她却知道对方的意思,从水吧台边离开,走到沙发前。
“这是手术的全部资料,包括心脏的。”
白挽目光微抬,从牛皮纸袋移到那张昳丽的面容上。
她昨天猜到了。
晏南雀问:“很激动吧?”
“她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vip病房内外都很安静,林特助和其余下属都在门外守着,阻止任何可能在此时闯进来打扰她们的人。
病房内,晏南雀优越的嗓音响起,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时像在诉说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手术的费用是两百万,找到这颗心脏也花了我很大一番功夫。”
“两百万。”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个商人,这样亏本的买卖本不值得我去做。那份合约写得很清楚,你的三年,换她们的三十年,但这颗心脏的代价显然超出了合约内容。”
白挽望着她,心头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在眼前人冰冷的注视下凝固,像即将喷发又骤然寂灭的火山岩浆,余下只有灰黑的烬。
晏南雀殷红的唇张张合合,“你想好用什么来偿还了吗?”
“——晏太太。”
寒凉锋利的目光像是刀刃,落在白挽身上,目光寸寸掠过她的脸,好像是在丈量着眼前的商品是否令自己满意,又是否值得自己付出这样堪称昂贵的价格。
alpha明晃晃告诉她,这是又一场交易。
和之前一样,都不过是交易。
晏南雀漠然道:“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拿出你的诚意,白挽。”
“跪下。”
白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病房内的气氛像坠入冰窟,连空气都凝固了,这股寒意好像顺着空气浸到她血管里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结,心口酸胀的痛感稍加消退,又像野草般疯长,负面情绪扎根心脏,把她的精神世界染得一片漆黑。
盘踞的恨意像参天的木,枝桠细细密密遮住了作为泥土的心脏,恨到心口渗血,恨到声音都变得嘶哑。
黑暗中萌发了更庞大的恨意。
恨眼前人。
恨晏南雀。
把她当替身,却又做出这些事。
漏夜前来,风尘仆仆,连袖口都翻出一截,回来第一件事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为了她这些日子消瘦下去的这张脸发脾气,却又为了她通宵加班,推掉c国的事,为了她的一通电话赶回国内。
白挽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想,果然还是为了这张脸。
为了那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这张相似的脸,当真就这么金贵吗?
为了一张和苏长姻相似的脸,晏南雀竟甘愿做到这种地步?
她望着那张让人憎恶的冷漠的艳丽的脸,慢慢跪了下去。
“……所有。”
“我的所有。”
白挽垂着眸子,她听见的自己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浸了血。
晏南雀对她的身体是感兴趣的,但这几年来一直没碰她,最初是因为她不听话,后来……是因为觉得替代品配不上自己么。
或许是嫌她低贱,又或许是因为……
苏长姻。
晏南雀看着女主乌黑的头顶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了,ooc值降下去了,安全!】
她双眼微亮,太好了!这一段原书里也有,她直接照搬了原书里原身的台词。
原书里白清之病发后,原身逼迫女主重新签了一份为期永久的合约,彻底垄断女主的一生,不让这只来之不易的金丝雀飞走。她想彻底毁了女主。
女主为了妹妹答应了,但原身却没有遵守承诺,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惩罚,她要切断女主拥有的一切。
她要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任她涂抹的空白画纸。
不过原书里女主好像没跪……
思绪被系统的声音打断,【诶等等,怎么……】
【黑化值+5】
【黑化值+5】
【黑化值……】
系统面板上,象征黑化值的数字不停攀升,后台的实时通报也在随之刷新。
【女主白挽当前黑化值:75/100】
病房里一片死寂。
晏南雀大抵是死了。
系统也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沉默里。
白挽还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垂着眼帘,浓长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影,眸光被遮了大半。她的眉眼都是垂顺的,好似是认命了,周身的气息却神秘阴冷,没有人能从她冷漠的脸上窥见她的心思与想法,也没有人能靠近她。
她的话音落下后,房内便再没有别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对,晏南雀两眼一黑就晕在沙发上了。
……啊?刚才发生了什么?
晏南雀按着文件袋的指尖哆嗦着,眼前都有些发黑,视野内好像有蚊虫在飞,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近在眼前的女主都管不了了,眼前被鲜红的警告和好久不见的赤字填得满满当当。
从三十三,一跃跳到七十五。
翻了一倍还多。
七十五……该死的七十五……怎么会是七十五……好可怕的数字,好可怕的事实……
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别晕!别晕!女主还在!你不能晕!】
【坚持住,不可以晕!你现在晕了之后怎么办,女主会怀疑你的,你就得不偿失了!】
晏南雀整个人都恍惚了,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这比她刚来的时候还多。
“系统。”
“我好像瞎了。”
“你呢?”
系统看看她一脸要死了的样子,【我好像也有点。】
“是吧是吧,我眼睛出问题了。”
才自欺欺人地安慰完自己,晏南雀目光又瞥到系统面板上鲜红的数字,又开始头晕眼花了。
她现在晕过去,再醒来黑化值会回到三十三吗?
【应该是不会的。】
晏南雀呼吸都停滞了。
不等晏南雀从重大打击中回过神,一只带着温度的手猝不及防握住了她的脚踝。
房内门窗紧闭,空调又打得很低,在里头这么长时间,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早就被吹凉了。握上来的那只手掌心体温比她高,猝然烫了她一下。
白挽的手圈住了她的脚踝,指尖一点点收拢,牢牢抓住了她。
晏南雀恍惚间有种被鬼抓住脚踝的感觉。
但那只手是温热的。
这种时候,无论握上来的手是热的还是凉的,都很吓人……
她身子不受控地抖了下,被吓得差点不管不顾一脚踢过去,好悬反应过来眼前的是谁,还不如是鬼抓的呢。
白挽还在眼前,黑化值和系统的事不能透露一点,哪怕内心再惊涛骇浪,再崩溃也不能露馅。
晏南雀用力咬了下舌尖,掐住自己的掌心,借用疼痛维持住傲慢自大alpha的人设,保持这样的姿态,没将腿抽出来。她纡尊降贵地低头,目光居高临下看向脚边的人。
白挽身子微微前倾,近到她的呼吸甚至隐隐打在了晏南雀膝盖处,隔着一层布料,那一块的肌肤感知到了团热气。
那双琥珀色的、璀璨的双眸望着她。
“你想要的,我给你。你给我我想要的。”
晏南雀单手支着额角,皙白的指尖插|进黑发间,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她淡声反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
“一个绝对听话、任你驱使的花瓶晏太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满足你所有需求,不会反抗、不会逃跑,还有这张漂亮的脸的……晏太太。”
白挽说:“我去做。”
她目光直直看过来,分明此时晏南雀处于上风,但她却被看得莫名有种自己才是处在被动视角的感觉。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微不可察地蹙眉,不知这种错觉是从何而来的。
可能是白挽抓住了她的脚?
她们现在的姿势好奇怪啊……这样被抓住脚踝真的好别扭。
居高临下的姿势能让她看清白挽眼底的情绪,那些情绪龙卷风一样翻涌着,晏南雀隐约窥见了几分深沉的恨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可除了她意料之中的恨,还有些陌生的情绪是她分辨不出。
她走神几秒,再回神时,放平了翘起来的那条腿,顺势将脚踝从白挽手中解放。
晏南雀伸手,指腹捏住白挽尖细的下颔。
“你知道怎么让我满意吗晏太太?”
白挽头颅高仰,被迫抬头,喉间传来拉扯感,宛若绷紧的弦,再多一步就要彻底断裂了。
断了,就断了吧。
……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压上了自己的后半生。这甚至是一笔堪称划算的交易。
这张脸、这张脸……这张相似的脸,换两条命。
当替身而已,不知情的时候当,知情的时候也当,没有区别。出卖的东西从脸变成脸和身体,都是出卖,有什么区别吗?死守着残缺空荡的躯壳没有任何意义。
晏南雀不想让她知道替身的事,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地去做好这个替身。
白挽抬手,指尖缠上纽扣,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衣料摩挲的声音传来,晏南雀微微抬眸,瞳孔霎时扩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白挽在干什么?!!
系统救命啊!!!!
这和原剧情不一样!这和说好的原剧情不!一!样!白挽为什么在解扣子?
接下来的剧情明明是签合同,答应辞职,回到别墅做花瓶晏太太!救命啊系统!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系统!!系统!!!!
【卧槽你刚说什么,我这边怎么糊上马赛克了。】
什么马赛克,她也需要啊!!
【你说话啊!你别在心里尖叫了!】
晏南雀想也不想伸手,骤然握住了白挽的手,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目光冷戾直直看向白挽,“你在干什么?”
没有等到回答,旖旎的风光先一步从俯瞰的视角,骤然闯进她的眼中。
一排六个纽扣,解了一半。
夏季衣衫单薄,白挽上身只有这件长袖的薄衣。
omega衣衫底下的肌肤也是雪一样的白,像凝固的豆脂,甚至呈现出了微微的透,隆起似是粉的又似是白,血色从肌理中透了出来,青筋脉络像蜿蜒游走的蛇,小蛇口中衔着伊甸园殷红的禁果,顺着她的手腕慢慢攀了上来,柔软的身躯摇曳,轻轻蹭着她。
活色生香。
她曾见过一次的,匆匆一瞥,便被她飞快裹进了毛毯里。
百叶窗帘遮住了房内的一切,也一并遮挡了些光,天色不好,病房内的光线有些黯淡,于是留下的那部分影愈发明显。
目光被狠狠烫了一下,晏南雀呼吸都滞了一瞬,握住白挽的手也好像握住了岩浆,痒意热意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沸腾得她几乎握不住。
救命啊……
晏南雀从来没有这么想逃过。
女主这是在干什么啊?!
分明衣|衫|半||褪的是白挽,脱|衣服的人反应淡淡的,她却连身子都僵住了,满脑满心都是想逃跑的想法。
晏南雀拼尽全力压下了想逃跑的冲动,把视线局促在白挽面上。
等等,现在的场面怎么看怎么像她逼白挽的……
晏南雀越看越像,她是霸道偏执不讲理还不尊重人只会用钱砸人的总裁,白挽是苦苦求生为了弟妹不惜委身仇人的小白花。
可是她没有哇!她没有让女主这么做啊!
白挽抬眸望着她,淡粉的唇张张合合,冷冰冰道:“履行做晏太太的职责。”
晏南雀:“……”
谁让她履行的?!
她们就不能保持之前那样纯洁的非|肉||体关系吗?!又没有人规定结婚了一定要上床!而且这是在医院,这里是病房啊!
【虽然女主这样做的确很吓人,但是,】系统:【你不觉得你这么说有点太无理取闹了吗?】
晏南雀眼前一黑,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总比女主继续脱下去强……
她现在完全是只惊弓之鸟,胆战心惊地走着下一步,生怕女主一言不发又升黑化值。
她久久不发言,白挽像是从她紧蹙的眉宇间读懂了什么,骤然攥紧衣领,深吸一口气,蜷缩的指尖舒展,松开了皱巴巴的衣领,声音森冷寒冽,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生涩。
“……只能临时标记。”
“我的发情期不固定,上次提前了,下半年的那次很可能会推迟到冬季,诱导发情只会进入假性发情,永久标记要等到冬季。”
晏南雀微愣,眼底闪过一瞬疑惑。
白挽脑补了什么东西,她什么也没说啊?
“还是你不喜欢病房。”
她愣怔的短短几秒,白挽又开口,说出的话让晏南雀呼吸又是一滞。
她要窒息了。
白挽都误会了什么?
晏南雀攥紧白挽的手,周身气息阴森森的,眉眼下压透出几分阴郁,漆黑的眸紧紧盯着眼前的omega。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什么?”
“除了omega的身体之外,我要你当我的狗。——忠诚、听话、唯我是从,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我让你活你就得活,我拥有也决定你的一切,你的身体、灵魂,所有都是我的。”
白挽呼吸有一瞬的急促,她美如月光的眉眼此刻凛若霜雪,眸中也好像下起了一场终年不化的雪。
每一粒雪星都成了积压的恨。
瞧瞧,晏南雀多贪心。
如她所说,她是趋利的商人,光是身体不够,她还妄想把她的灵魂也一同买断。
晏南雀真是……好得很呐。
她恨晏南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那些蓬勃的恨意满到缠住了凑得这么近的她们,无形的丝线织成蛛网,越想逃离却越发靠近。
她没有不恨晏南雀的理由。
晏南雀:“听懂了吗,晏太太。”
没有给她回答的可能,这番话是通知,轻而易举决定了她的归宿。
“现在,扣好扣子站起来,这里是医院,晏太太。”
晏南雀甩开白挽的手,对方前倾的身子随着她这一下的力道往后靠了靠,单手撑在地板上,维持住了没摔倒。
晏南雀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颤巍巍地抖了好几下。
她拆开了那份有些分量的文件袋,从里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有手术的资料,也有心脏源,最后是一份来之前让林芙若准备的合同,跟那份婚约合同相似,条件却更加苛刻。
这份合同会锁死白挽的一生。
有没有合同都不要紧,左右白挽是没办法逃出a市,更没办法挣脱她的手心。
晏南雀拿这份合同只是走形式,顺便稳稳自己掌控欲强的变|态alpha人设。
她把打开的文件放在桌上,最上头俨然是那份合同书。
晏南雀扫了一眼,一点也不担心,这份合同本来就是个形式。再过不久白挽的亲身父母找上来,合同只能是形式,晏氏的权势可以压迫一个孤儿,却没办法和那样纵横国内外的顶级豪门世家抗衡。
【毕竟是女主呢。】
晏氏的权势滔天只在a市,在白挽亲生父母面前无异于游艇碰上万吨巨轮,差距大到无法比拟。
“我的耐心有限,签字吧,晏太太,之后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白挽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很沉。
她看都没看一眼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径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晏南雀是惑人入地狱的魔鬼。
而她把灵魂和身体都交给了魔鬼,包括那些在缝隙中遗落的、不肯被承认的喜欢。
系统背后默默评价:这大概就是清澈的愚蠢
小鸟你有点太天真了[比心]
第73章 她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别人?
晏南雀出了病房,把签好字的文件拿给一旁的林芙若。
后者抬头瞥了一眼她的脸色,又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和迟迟没有出来的白挽,指尖微顿,没说什么,垂眸跟在老板身后。
白清之的手术已经安排下去了。
回到别墅,把房门上锁,晏南雀双腿一软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系统!黑化值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突然间升这么多!
这已经不是加多少的问题了,这是翻倍的问题!
【也没有一下升吧,是五点十点加上去的。】
“谁问这个了……”晏南雀怒了,“有区别吗?不都还是加了这么多!每次往下降都跟挤牙膏一样,一升升这么多??”
系统:【世事无常。】
轻飘飘四个字,晏南雀听得真有点头脑发昏了,她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心如死灰地躺着。
“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只是想稳定一下ooc值,她平时对女主说话的态度也是这样的啊!怎么这一次就……突然间黑化了,还黑化了这么多?
早知道就不管ooc值了,现在完全是得不偿失。
【能降下来一次,就能降下来两次,从头开始吧。】
晏南雀:“……”
说得轻巧,这是从头开始的事吗?
和她的崩溃对比起来,系统倒是沉默了一会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带的宿主太多,见惯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它倒是很好奇。
【刚才在医院发生了什么?】系统问。
晏南雀愣愣地重复:“什么?”
【我被马赛克糊住了,看不见画面只能听见声音,你对女主做了……】
“停停停!不准提!!”
晏南雀要尖叫了,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白挽黑化和白挽误会了她的意思这两件事哪个更让她崩溃。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在病房的事。
系统:【所以是什么?】
晏南雀两眼一闭,把头埋进枕头堆里装死。
系统叫了她好几声,看她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又去翻了下对话记录,猜到什么,【噢——女主脱衣服了。】
晏南雀:“……”
都说了不要提了。
【你看上去好崩溃。】系统奇怪道:【你的性取向不是女性吗?那怎么还一副见鬼的样子。】
晏南雀抬头,憋得一张脸都红了,卷发乱成一团堆在身后,她气得把手边的枕头扔了出去,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怀疑系统是故意来折磨她的。
“……我是个正常女人。”
“白挽符合我的性取向,也符合人类审美,她很漂亮啊。”
系统:【然后呢?】
晏南雀藏在黑发里的耳根在发烫,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无助地用两手捂住脸低头,垂落的黑发严丝合缝遮住了她所有表情,传出来的声音有些缥缈。
“所以我不能看呀……”
她会有反应的……
好半晌,晏南雀起身,去盥洗室洗澡,她把脑袋埋进浴缸里,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才探头,脸上耳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又恢复到白如玉石的肤色。
跑了个澡,晏南雀心头焦虑崩溃的情绪稍稍缓解,打开系统面板,盯着上头的黑化值发愁。
怎么又升上去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重新再让它降下去了,呜呜,有种辛辛苦苦干活最后发现倒欠系统钱的感觉。
系统安慰她:【好了好了,你的进度已经算快的了,比其他宿主快很多了。】
晏南雀还在生它的气,不想理它,想起它刚才说的马赛克,又没出息地低头了,“系统,你在医院说的马赛克是什么?”
【就是字面意义的马赛克,这是主系统弄的,为了保证系统身心安全不受到某些宿主的污染,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宿主及npc的隐私,涉及相关隐私画面都会自动打码。】
晏南雀听得有点心动。
【宿主日常换衣洗澡都是有自动马赛克的,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宿主和别人的亲密画面同样也会打码,经过几次升级,现在已经很严苛了。】
系统嘀嘀咕咕了什么,又道:【以前只是打马赛克,现在大于等于两个人以上的画面都会直接黑屏,我只能听到你跟我说话,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看不见。】
晏南雀问:“你这个马赛克能给我用吗?我也想要。”
系统问:【只有系统工作者才有。】
晏南雀不死心,“那就没有别的防范手段了吗?”
【有,但只有十八岁以下未成年宿主才能用。】
晏南雀奇道:“你们这里还有十八岁以下的宿主啊?”
【死亡是不分年龄的。】
晏南雀微愣,也对……
手术前一天,白挽进icu去看妹妹。
白清之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模样很虚弱,短短几天她两颊的肉全瘦没了,双眼半闭,半点看不出活泼爱动的样子,面色发青。
白挽握住了她的手,很轻,也没什么温度,像握住了一只大型玩偶的手,里头装的不是骨头和血肉,是轻飘飘的棉花。
白清之朝她笑。
她氧气面罩上布满白蒙蒙的雾,围在病床边的机器有规律地响着,icu里静到只有“滴滴”的声响。
“姐姐,你笑一下嘛。”她轻声说。
白挽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弧度很浅,宛若昙花一现。
看到她笑,白清之也笑。
生病的是白清之,消瘦操劳的却不止白清之。
妹妹的声音很微弱,小小声和她说着做完手术之后想吃什么,想看什么,她说姐姐答应她会带她去看海的,她想在冬天去看,看下雪天的海面会不会结冰。
白清之说着说着,忽然问:“姐姐,晏姐姐来了吗?我想见见她。”
白挽背对门口垂下眼帘,“没有。”
“晏姐姐工作很忙吗?她为什么不过来呀,我之前看到她了。”白清之微微睁圆了眼问她,面上的神情写着失落,这种时候她想见的除了最亲密的姐姐,还有另一位晏姐姐。
白新之知道白挽和晏南雀之间的关系,她却不知情,时至今日还认为自己有两位姐姐。
“嗯。”白挽微微点头,“她工作忙,你手术后她会来的。”
白清之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好呀,那我睁开眼睛要第一个看到你们哦。”
白挽目光落到手上。
白清之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低迷,抓住她几根手指,轻声朝她道:“你不要生晏姐姐的气,晏姐姐她工作忙,我现在有姐姐就好了呀。姐姐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做完手术,她就忙完了,她会过来看我的。”
白挽抬手,掌心盖住了她的眼睛。
“好了,睡觉吧。”
“我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重症监护室外,晏南雀避开了玻璃,不让里头的人看见自己,而是站在门边,借由门上圆形的窥视窗朝里头看。
她大致能猜到这两个人在聊什么。
晏南雀盯着看了会,走开了,来到楼道,心情略有些沉重:“系统,我觉得我真是个坏人。”
【你本来就是。】
晏南雀无法反驳。
她的人设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毒炮灰。
晏南雀拿着恶毒炮灰的剧本忧愁地在楼道站了五分钟,而后才下楼,回公司开会,她把林芙若留在医院了,有什么问题对方也能第一时间处理。
开完会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
晏南雀累得晚餐都没吃,换拖鞋时余光瞥到什么,动作微顿。
白挽的拖鞋不在。
她今天怎么没回别墅,反而来公寓了?
应该是林芙若载白挽回来的吧,晏南雀没多想,看了看餐厅和客厅,没在一楼看到人,那就是在房间休息。她换了鞋去洗手,倒水喝,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下。
【不吃晚餐?】
埋首在床上的人眼也没睁,“不想动。”
公寓的空调温度常年保持在相同的数字,晏南雀却喜欢凉一点,她躺了会,缩进被子里,眼皮沉重得像有万钧重。
落下,白挽在洗澡。
哗啦啦的水流顺着光洁的肩头滑落,白挽闭眼仰头,皙白的脸暴露在水珠不留情地冲击下,砸在那张漂亮得让人心生畏惧的脸上,她单手撑着玻璃面,从外头看只能看见她粉白的掌心。
掌心的热度暖了玻璃,那一块玻璃面清晰又模糊,随着她掌心撤离,玻璃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浴室里聚集着朦胧的水雾,流水声淅淅沥沥。
白挽裹着浴巾出来,微温的水珠沿着她绷直的小腿滑落,一连串坠在地板上。
她赤足站在等身镜前,双眸自被濡湿的睫毛下抬了起来。
浴巾落地。
浴室内热气氤氲,肌肤被热水泡得泛粉,皮肉纤薄处尽数是粉的,脚踝、双膝、胸膛、锁骨,气血翻涌上来,宛若云蒸霞蔚,雪一样的白中泛出一层薄且嫩的粉。
镜子里的omega无一处是不完美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太瘦了,却又没瘦到让人害怕的程度。
白挽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晌,她眨眼,镜中人也跟着眨眼,她扯过一旁烘热的毛巾,慢慢擦拭着长发。
一滴水珠自她长睫上颤巍巍坠落,宛若泪珠。
白挽推开浴室门。
手机上传来公寓大门在不久前被人打开的提示音,她换上睡裙,一步步踏上二楼。
这个她很少踏足的地方。
晏南雀的房间在楼上,她为了避开对方,选了一楼。本该是两不相交的,但晏南雀先打破了那层无形的牵制线,在她的发情期闯进来了。
之后的一切都在失控。
她走进了从前从未去过的晏南雀房间,被央求着测了她的体温,又喂她吃药。
她不欠晏南雀的,是晏南雀欠她才对。
白挽推开了眼前的房门,没有上锁,晏南雀的房间很少上锁,无论是别墅还是公寓。
房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走廊上亮着微弱的光。
她走进了黑暗。
晏南雀已经快睡着了,半梦半醒感觉有人在掀自己的被子,她抬手,手腕在空中轻晃,旋即被人捉住了。
等等,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别人?
手被握住的瞬间,晏南雀悚然一惊,猛地睁开了眼。
月光像一层无形的纱,借着窗外的无垠月光,她看见了坐在床边的人,一袭轻薄的睡裙,似乎刚洗过澡,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身体一侧,发尾还有一点潮湿,睡裙被洇湿了一点,她的肌肤上都带着股未散的水汽。
晏南雀松了口气。
不是鬼。
不对,怎么是女主?
【你睡昏头了吧?】
是噩梦。
一定是噩梦。
……
晏南雀闭了闭眼,再睁眼,眼前的女主还没走,半边漂亮得像海妖的侧脸对着她,常被人夸的长睫微垂,敛了一半眸光,樱花一般淡粉的唇抿得发白。
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像刚刚化为人形的精怪,找上了恩人,欲要报答救命之恩。
晏南雀呆滞了,她真的要被吓晕过去了。
女主为什么半夜衣衫不整来到她的房间?
“你醒了。”清泠泠的嗓音落进耳中,白挽微微抬眸看她。
晏南雀困顿的大脑一时间没做出反应,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扑簌簌颤动的眼睫像蝶翼。她撑着枕头半坐起来质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谁准你擅自进我的房间?”
白挽俯身。
细长的手抚上她的侧脸,微凉的吻落在她唇上,很轻,轻得像是蜻蜓点水。
双唇相贴,晏南雀瞳孔变圆了。
她像被摁下开关的玩具,霎那大脑一片空白,维持着撑手的动作。
好容易反应过来,她惊得伸手,一把推开了白挽,后者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力道从床沿跌坐在地。
“你做什么?!!”
事发突然,晏南雀没能压制住声音,又惊又怒,对白挽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表现出了十足的疑惑。
她手背捂住唇,下意识擦了两下,仍是不敢相信自己被女主亲了,整个人像炸毛的猫,半梦半醒间被人捉住了尾巴,浑身毛发倒竖。
晏南雀仅有的那点困意都被吓散了,没得干干净净。
地上的白挽目光落在她手背上,手指蜷缩,攥紧了地毯上的绒毛,又再度松开,冷冰冰道:“做你希望我做的事。”
她唇瓣张合,吐出裹在舌尖含了许久的两个字。
晏南雀耳朵都被这直白地两个字烫了一下。
……女主在说什么?
“你这些天不见我,偏偏又在手术前一天和我一起去医院,离开时又留下了林芙若,让她盯着我,又特意让她把我送回公寓,不就是为了警告我是听话做事吗。”
白挽的嗓音透着股森冷,上半身处在阴影中,微微抬头看她,脸上的阴影仿佛覆了层阴翳,只有双眼微微发亮。
晏南雀头脑混乱得要命,她让林芙若留下哪里是为了这档子事?!
她分明是担心,林特助是她的心腹,权限极高,她不在时,对方能替她决定的事比普通人多多了。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事情,重点是女主现在已经在她房间了,她还是洗了澡来的!划重点,女主是洗了澡的!
晏南雀掀开被子下床,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人。
“你就是这么听话的?”
她声音里裹着冰冷的怒火,“谁准你擅自进来,擅自吻我的?”
白挽垂下目光。
原来生气是因为擅自吻了她,是了,替代品怎么配吻她?
她站起身,落下肩头的细带。
丝绸顺着她的肌肤滚落。
omega不着|寸||缕站在了她面前。
她神情冷漠,动作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羞恼,像是完全不在乎。
晏南雀呼吸骤停,心跳也漏了一拍,头脑跟冒烟一般,想也不想闭上了眼。
系统幽幽的声音传来:【你ooc了哦。】
她控制不住咳嗽一声,咬紧舌尖逼迫自己睁开了眼,眼前的身体美得像尊玉雕,纤长圆润,肌肤上晕开的淡粉迟迟没有褪去。
太白了,所以轻轻蹭到都会留下痕迹。
连睡裙的扣带都会在上头留下一点浅浅的痕印,咯出了红痕。
晏南雀又想逃了,抬脚离开的念头遍布在她脑子里,她垂在身侧,被睡衣宽松的袖子遮住的手指尖都在抖,哆嗦得厉害。
她耳根开始发烫,不用看晏南雀也知道,一定是红透了。
口腔里有血腥味,舌尖应该是被咬破了,但痛感根本压不下别的念头,她眼珠慌乱得乱转,瞥见了白挽手臂内侧留下的疤,忽地一顿。
白挽身上有过无数的疤,部分是她自己发情期神志不清时弄的,小部分是意外。
这些疤随着时间的痕迹褪去,肌肤光洁如新、细腻如珠,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只留下了一些褪不去的、很严重的伤。
晏南雀身上的热度稍稍褪去,她想起什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转过去。”
白挽像尊提线木偶,踩着睡裙背过身去。
晏南雀第一次看见了她的后背,包括肩胛骨下方的疤,痊愈后留下的疤像条蜈蚣。
她唇瓣无声张合。
花瓶碎片划伤,缝了二十多针。
白挽身上会被人看见的疤几乎都做了修复,衣服底下不会被人看见的,她不愿意做,便留了下来,包括手臂上的那条。
晏南雀回神时,她的指腹已经抚上那条蜈蚣似的疤。
入手的触感是粗糙的,毕竟是疤,不是纹身。
抚摸的动作很轻。
轻到白挽手臂颤了下,似乎是痒。
她微微侧头,小半边侧脸露了出来,她攥紧了掌心,声音仍是冷漠的,似乎无论晏南雀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情绪,“你不满意,可以安排我去做修复手术。”
一缕长发自肩头滑落,掉在晏南雀手背上。
她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鬼使神差的动作,白挽已经给她找好了借口。
“不需要。”她说。
晏南雀心想,以后都不需要了,白挽身上不会再有新的疤了。
她的目光微抬,落到白挽肩头,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能看见白挽深得仿佛能养鱼的锁骨。
无意间瞥到别的,晏南雀身子一僵,逃也似的移开了视线,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新的借口。
“拿上你的衣服回去。”她冷漠道:“我没兴趣。”
微温的掌心掐上白挽的腰,修长的指节几乎可以把她的腰全都握住,她冰凉的身体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好像是烫的,又好像是痒的,总之让她指尖又是一颤。
“我喜欢身上有肉的。”
晏南雀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贴在她腰上的手示意,“我说过,你太瘦,我对你这样的omega没有兴趣,等什么时候这里有肉了再来找我。”
腰间的手撤走,一块毛毯从身后甩过来,恰好砸在她肩头,施施然盖住了她的身躯。
“下次没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我的房间,晏太太,这是警告。”
那块毛毯展开,裹住了白挽。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攥住毛毯边缘的手用力,指节都泛出青白,太瘦了……喜欢有肉的,所以才逼她按时吃饭……谁有肉?
晏南雀冷淡的目光扫向她站着的地方,“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房门被关上。
晏南雀变成一滩被搓圆揉扁的面团,埋进去了柔软蓬松的床上。她保持趴着的姿态伸手捂住了心口,隔着胸腔,她感受到了心脏狂跳不止,频率快到像是要从喉咙跳出心脏。
晏南雀周身过电一样麻麻,喉头好像被湿水的棉花堵塞,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心跳太快了,应该是害怕,除了害怕也没有别的了。
良久,晏南雀狼狈地松了口气,想想白挽方才的态度,顿时头疼欲裂。
白挽认定了她想要的是……可恶的是,她还没办法解释。
按照她的人设,她想要的的确是这个。
可她不想和女主一起睡觉啊!
那个借口短时间能糊弄过去,长此以往,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编……。
白清之的手术很成功。
一直到她被推进icu观察,晏南雀才终于松了口气,手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病房外天已经黑透了,医生站在她们面前,如释重负道:“接下来在icu观察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排异反应,一切都好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恭喜你们,也恭喜这位小朋友。”
晏南雀出了公司就赶来医院了,她在楼下车上等了两个小时,掐准时间上来的,后心都是汗。
手臂忽然被人握住,白挽神色有些恍惚,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无意识抓住了她的小臂。
良久,她吐出一句话,裹着情绪,有些发涩。
“谢谢,谢谢医生。”
医生笑着走了。
白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朝向的却是晏南雀,她抬眸,和那双漆黑的眸对视,“晏南雀。”
她唇瓣开合,声音微不可察,只有彼此能听见。
“……谢谢。”
谢谢你救了她。
————————
晏小鸟(瞳孔地震):她占我便宜啊系统她轻薄我啊!她这是在干什么啊她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啊我不是那种人啊!!
第74章 从这个角度望去,像是在接吻
晏南雀没说什么,目光微微下落,看清了白挽紧紧抿着的唇,唇色微微发白。
她走神一两秒。
“松手,我有事跟院长谈。”
白挽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有一瞬怔松,依言松开了手。她指尖蜷起,掌心出了点湿热的薄汗,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不为人知的情绪。
晏南雀朝院长办公室去,高跟鞋的笃笃声清脆响亮,没一下都仿若敲击在听者的心脏上。
原身喜欢高跟鞋,尤其是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重响。她享受这样的声音,更享受别人听见这道脚步声骤变的脸色,这道声音能最大程度能放大她的压迫感。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面的声响,林芙若回头,瞳孔扩大一瞬,“晏总!夫人晕过去了。”
晏南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变得急促,守在病房前的保镖把总裁夫人扶起来,送进了病房。
医生匆匆赶来,如临大敌地做完检查,方才松了口气,告诉她白挽这段时间心理压力过大,加上长期睡眠不足,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才会晕过去的。睡上这一觉,好好调整一段时间就好。
说到底,还是要放宽心。
她边说,边偷觑眼前alpha冰冷的面色。
医院内部都传遍了,——这位晏总和晏总夫人的爱恨情仇,妥妥的霸总爱上小白花,多小说的情节。
白挽手背又扎上了针头。
她清瘦的身子陷进被中,面色是难得的平静,总是紧蹙的眉头在睡梦中舒展,指尖轻轻蜷了下,松松搭在被面上,手腕处的青筋脉络在肤色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晏南雀的目光从她手腕上移,最终落在了白挽面上。
白清之的事解决了,她跳出原书的结局活下来了,白挽也该放心下来好好睡一觉了。
晏南雀胡思乱想,好像从团建回来,白挽就没怎么睡好过了。
“不用叫她。”她朝身旁人吩咐道。
林芙若应下,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您其实早就把手术安排下去了,又何必那样对夫人说,平白让她操心这么久,甚至是……记恨您。”
旁人不清楚的事,她看得清楚。
那一通跨洋电话后,晏南雀便毫不犹豫决定了加快进度回国。而远在白清之病发前,把这两个孩子接到别墅时,晏南雀陆续请了多位儿童心脏病方面的名医。
她早早把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晏总分明心软,却要逼夫人签下那份所谓的合约。
何必呢,嘴这么硬?
病房内有一瞬静默。
问题还未出口时林芙若便知道不会有回答,果不其然,晏南雀目光微冷地扫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林芙若:“是属下多嘴。”
出了病房,晏南雀转去院长办公室,聊完再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住院部门口空空荡荡。
上了车,晏南雀单手支着额角,另一手指尖轻点,无节奏地敲着,随口问:“她的离职手续办了吗?”
“已经办好了,明天审批流程下来,夫人在公司关系好的那位同事收到消息之后应该会来找她问。”
“随她去,不用管。”
“是。”
林芙若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晏总,问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夫人的身份,需要让公司的人知道吗?”
这个问题把晏南雀问住了。
原书里,公司的员工都知道这一点,这是原身刻意为之,就是为了隔绝白挽和其他人。她把白挽放在玻璃罩中,禁止任何人靠近,也因此,原书并没有安抑梦出现,白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她只有她自己。
不公布白挽的身份吧,不太符合她的人设。
公布吧,白挽知道了必定会厌恶她的所作所为……
在腿上敲击的手停住,晏南雀有些犯难。
她经受不起再升黑化值了。
林特助不愧是林特助,从她停下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什么,“我提前问过夫人,她说随便您,反正她也不会再回公司上班了。”
林特助太贴心了,晏南雀双眼微亮,这样事情就好解决了。
“不用大张旗鼓,让她们知道她的身份就行。”
“好的晏总,您看您现在是回公寓,还是别墅?”
“公寓。”。
夜深了。
医院长廊上空无一人,病房内外都格外安静,房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不知多久,病床上的人睁眼,眸中一派清明。
白挽坐了起来。
手背上传来微弱的牵扯感,是输液的针管,她看了一眼,随手扯下针头,掀开被子起身。
她的目光在一片漆黑中落到亮着光的钟表上。
刚到凌晨四点。
那么日期呢?
手背上传来痛感,有温热的液体流到指腹,白挽扯了几张纸草草擦了下,在房内搜寻中,最终从水吧台上找到了手机。
没有密码,指尖一划便解开了。
映入眼帘的日期赫然是八月三号。
屏幕发出的莹莹的光落在她眼底,琥珀色的双瞳愈发显得透明,像水晶又像宝石,静静躺在纯白的丝绸布上,漂亮得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看清日期,白挽瞳孔微微扩大。
这个时间,已经过白清之发病的时间了,甚至过了她的忌日……她为什么在医院,白清之是死是活?
现在的自己看到那些字了吗,她难道……又什么都做不了吗?
脑海中有记忆碎片滑过,那是属于这具身体、属于现在的她的,白挽头疼欲裂,她掐紧了额角,把断断续续的记忆连在一起,这些记忆碎片足够她知晓此时的情况。
病房内静默良久,有开门声响起。
白挽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厚重的门墙与玻璃,里头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的人,俨然是她多年未见的妹妹。
她的生命没有停止。
……她活下来了。
白挽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里头的人,她在这扇门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酸麻,那股麻痹沿着小腿扩散,她半边身子都酸酸麻麻,耳边传来悠长的嗡鸣声,属于人类的情绪久违地回到她身体里。
有多久了?白挽不记得了,上一次在胸腔中流淌得这么激烈的情绪还是恨意。
畅快的肆虐的恨意。
上天多公平,她觉得晏南雀死得太早了,上天便让她重活一次。也让她回到现在,回到一切才刚开始的时候,给足了她报复的机会,只看她能否抓住。
“白小姐,你是要进去看清之吗?她现在睡着了哦。”巡逻的护士温声提醒道,“你今天是睡在医院对吧?小清之醒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要看她。”
白挽抬眸看向她,一字一顿道:“现在就要。”
这栋楼的人都知道眼前omega的身份,护士见她眼神执拗,只好替她换上隔离衣。
看到她血迹干涸的手背,护士小小惊呼一声,想说点什么,一抬头便对上她偏执得不太正常的面色,又歇了说话的心思,用酒精和纱布把血迹擦掉,送omega进入重症监护室。
里头比外头还要寂静,死寂中只有机器发出绵长的“滴滴”声,像是催命符。
白挽伸手,指尖即将碰上白清之时又顿住了。
她的指尖在空中顿了许久,最终轻轻搭了上去。
直到此刻,她才骤然落到实处,确认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真真切切。
在骨灰盒里躺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活了,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刚做完手术,插了满身的管子躺在病床上,于麻醉剂的作用下闭眼熟睡。这是她死亡的模样,也是她新生的模样。
白挽闭眼。
她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她于是再度睁眼,松松握住了白清之的一只手。
她轻轻笑了下。
没有嘲讽、冷漠和蔑视,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笑,很轻,眼里也染上了一点微弱的笑意。
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落在妹妹身上,白挽抬手,抚了下妹妹的发,唇瓣无声张合,宛如述说一个甜美的充满蜜糖的童话故事,眼里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凝成煞气。
“没关系……姐姐答应你们了。”
“这一次不得好死的会是别人。”
她盯着鲜活的白清之看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护士温和笑笑,“是吧,麻药还没过,小清之现在不会醒的,手术很成功呢,她之后也会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健康地长大。”
白挽站在洗手台用消毒液洗手。
哗哗的水流自指间滑落,她心情大好,细致地清洗着双手,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恍惚间看到这双手上沾了太多鲜红的液体,那是洗不干净的,日日夜夜缠着她。
白挽不甚在意,湿着手转身,“谢谢。”
护士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回病房,看见掉在地上的针管和几滴血迹,心里一惊,柔着声音劝眼前金贵的夫人。
“白小姐,你还有两瓶药没输,我让同事重新给你扎上吧,夜还长呢,你再睡一会吧。”
白挽朝她轻轻点头,态度很好,“麻烦你们了,我做了个噩梦,心里不踏实,不亲眼见到她我不放心。”
护士也有亲人,听她这么一说,心头的那点怨气都散了,很是理解她的做法,更何况说话的omega脸长得好看,声音也清泠泠的,天生就是唱歌的一把好嗓子。
“对了。”
重新扎上输液管,护士转身离开,正要出病房时,身后传来omega的声音。
护士回头。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白挽一指抵着下颔,神情带上点微弱的苦恼,“没有安眠药无法入睡,请帮我开几盒安眠药。那位叫林芙若的小姐离开之前应该交代过,尽量满足我任何合理的要求,这个要求不为难你们吧?”
她说出了安眠药的牌子,指名道姓要这种。
护士和同事对视一眼,“好的,现在药房关了,我明早给你拿过来。”
病房门关上,白挽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光亮照出她眼底的冷漠。
手机上很干净,和那个死人alpha的聊天框内容不多,白挽一条条看过去,目光愈发阴鸷,骤然萦绕的暴虐戾气厚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同样是重生,为什么晏南雀和她不一样?
只有现在的自己陷入深度昏迷,重生回来的她才有可能出现,没有固定的时间、地点,毫无规律,而晏南雀看起来,却好像一直都醒着。
白挽闭眼,这些时间的记忆化作残破的碎片一幕幕从她眼前滑过,距离她上次醒来已经过去很久。
她没办法读取全部的记忆,能看见的只有部分。
现在的白挽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存在,自己出现,她的记忆就会缺失一块?
白挽细细看过了那些记忆,自己没有完全听从本子上写着的字,没去孤儿院拿东西,也没有远离晏南雀。
现在的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晏南雀……那个疯子想做什么?
重生了,避开会跳的火坑,对待她的手段也有所改变,在某些事上却选择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做法,比如那份合约,又比如白月光的事上。
——晏南雀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她是晏南雀,必定斩草除根,不会给别人留下一点机会。
像晏南雀这样把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小事上改变,大事上又选择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轨迹,简直……自寻死路。
还是说这张脸对晏南雀来说吸引力就这么大?仗着重生一次,打算彻底把她驯化成合格的替代品?
白挽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晏南雀的头像上,那是一片雪地。
她退回桌面,滑动着桌面上的各个app,打开了录音机,自己的习惯自己当然知道,她有通话录音的习惯,每一通对话都留下了自动录音。
白挽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听过去。
听到几个月前的一通对话时,她目光微凝,自己这辈子逃跑的时间比上辈子早。她又听别的录音文件,话筒里传来晏南雀的声音,很优越的一把嗓子,声调微沉,咬字清晰,带上一点微弱的电流声,有些微失真。
“……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准去。”
“晏太太,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你下楼吃早餐。”
“晏太太,最后一次警告。”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白挽听完了所有的通话录音,毫无意义。
她思忖着,指腹点着屏幕空白的地方,不知点到什么,打开了相册。
正要退出去,白挽目光随意一瞥,看见了众多工作资料中与众不同的一张。
……是她和晏南雀的合照。
背景似乎是在什么酒店的房内,晏南雀长发散乱,面颊绯红,双眼迷离,从身侧搂着她的脖子连带肩,下颔搭在她肩上,有些迷茫地看向镜头。而自己举着手机,面色冷淡,似乎是想看镜头的,却被突然凑过来的人弄得轻轻蹙眉,侧脸回望。
光线有些昏暗,笼在照片里的两人身上,白挽脸颊处落了厚重的影,看不清那双回望的眼中藏着什么情绪。
这个角度看上去,两人像是在接吻。
又或是刚吻完。
哈。
白挽抬眉,找到有意义的东西了。
她盯着照片眨了下眼,眼神冷戾森然,眼皮也垂了下来,熟悉她的下属若是在,便会知道她此刻的情绪有多糟糕,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晏南雀第二天来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白挽并不在病房,听护士说白清之醒了,她去重症监护室探望了。
晏南雀转身,出了病房就朝重症监护室去。
林芙若被护士叫住了,小声把昨晚的事说给她听:“白小姐半夜醒过一次,自己拔了针管,去icu看了看清之,回来找值班的护士要安眠药,她说她最近睡得不太好。她要的数量有些多,林助你看……”
林芙若了然,“给她吧,她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好的。”
重症监护室外,晏南雀仍是站在门边。
白挽和白清之说着什么,白清之苦着脸跟她撒娇,“我好疼呀姐姐,我现在动一下都好疼。”麻药过后,身上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疼。
“忍一下,这是治病的必经之路。”
白清之哼哼唧唧,小小声说:“姐姐,你骗我。”
白挽掀起眼皮,“骗你什么了?”
“你答应我,我做完手术会看见晏姐姐的,她没有来,我第一个看见的也不是你,是护士姐姐。”
“抱歉。”白挽朝她后半句说了道歉。
白清之轻声问:“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晏姐姐了呀?她说会来看我的。”
白挽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的晏姐姐……”她的声音有些轻,淡淡说着事实:“不会来这种地方。”
她话音未落,白清之注意到什么,双眼一亮,抬手朝门口挥手,怕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她只抬了一点手腕,指节轻晃打着招呼。
她唤道:“晏姐姐!”
重症监护室厚重的门打开,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白挽没回头,等那脚步声走到身旁,她才微微侧头,斜睨了一眼身旁的alpha,藏在防护面具下的脸神情生冷。
倒是……会做样子。
白清之高兴了,絮絮叨叨和她们说话,一会说要做这件事,一会说做那件事,又问她们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她担心哥哥想她,哥哥那么胆小,晚上没有她都睡不着觉。
白挽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有些闷的声音。
“快了。”
晏南雀说:“新之说他给你画了画,新画具他也给你留了一套,他还说你看的书已经落后他很多了,等你回去他已经全都看完了。”
“哥哥不乖,他背着我偷偷学习。”
一只手从白挽眼底伸过,抚了下白清之的头,没多说什么。
白挽目光望向斜上方,扫了一眼惺惺作态的alpha,又收回目光。
她从前看错了。
晏南雀的演技也很好,面对亲手害死的人,还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毫无芥蒂,甚至伸手摸了白清之的头。
不怕摸到满手冰凉吗?
哦,晏南雀自然是不怕的,毕竟这间病房里有两个死人。
出了病房,白挽慢条斯理摘下手套,“院长年纪大了,听说她上次生了场病,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想回去看看她。”
她所说的是孤儿院的院长。
白挽在孤儿院待到十二岁才被收养,这在被收养的孩子中年龄已经算很大了,大部分前去的夫妻都会选择领养年龄较小的孩子,尤其是那些不记事的,最容易被领走。
白挽相貌生得好,曾被领养过一次,不到两个月就被退回来了,再后来便无人问津。直到她十二岁时,一对白姓夫妻的到来。她的养母在众多孩子里坚定地选择了她。
晏南雀在洗手,闻言侧过身子。
“可以。”
她擦着手上的水渍,“我挑时间。”
白挽动作微顿,晏南雀也要跟着去?去做什么?
“你去不合适。”
晏南雀眼神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走近了,还带一点潮湿的指腹捏住她下颔,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目光自上而下落在白挽冷淡的脸上,“我是你的妻子,晏太太,你觉得我和你去哪里不合适?”
“才保证过会听话,短短几天,就把所有的话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挽和她对视,半点不避,“我没忘。”
“你想去就去,晏总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她的语气淡淡的,晏南雀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对上那双熟悉的琥珀色双瞳时,她后背竟然有点发凉,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
这种后背发怵的感觉隐约有点熟悉,晏南雀走神一瞬,“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她松开手,接过林芙若手中的手帕一根根擦过指节。
“我挑好时间再告诉你,在此之前除了医院和家里,你哪也不准去。”
手腕蓦地被人捉住,晏南雀侧头,对上白挽清冷得像弯月的双眸。
“我今天就要去。”
下次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必须在过去的自己醒来之前做完这件事。
重生的时机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好在该活着的人都还活着,不好在时机太局限,她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孤儿,被限制人身自由,大部分事都无法做。
晏南雀的目光一向都是冷的,上挑的桃花眼微垂,半阖的眸光自她擅自抓上来的手臂上扫过。
白挽指腹不自觉用了点力道。
晏南雀问:“你在求我?”
“是。”白挽看向她,双眸像是能将人吸纳进去的深渊,相同的一双眼,不同的神情,“求你,我只去这一次,之后我会乖乖在家,哪也不去,任你差遣。”
才怪。
眼前的alpha活不到之后。
晏南雀心里有点惊讶,面上没表现出来,没想到白挽为了那位老院长会求她。
她怎么觉得白挽最近求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原书里有这么多吗?
【去呗,今天好像没什么会要开。】
那可以去。她跟着去,既可以盯着白挽,又能顺道一睹孤儿院真容,原书后期这家孤儿院可有不少的戏份,但那是白挽黑化后的剧情了,与她无关。
【孤儿院应该会有女主小时候的资料,你顺便看看,之后的剧情虽然和你关系不大,但万一有用呢。】
晏南雀思索两秒,欣然应允。
“晏太太都肯放下姿态了,看来很关心这位院长。”她波光流转的双眸望着白挽,吩咐道:“林芙若,备车。”
“陪晏太太走一趟。”
————————
晏南雀: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任务一觉醒来回到解放前哭成傻狗.jpg
大白:手段了得
第75章 居然对晏南雀这种人心动?
“车在楼下,晏总,随时可以出发。”
林芙若微笑道:“夫人,请。”
白挽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漫不经心想,好忠诚的狗腿子。只可惜忠诚的对象是钱,不是人。
路上,白挽给老院长打了通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和妻子一起过来。
她打电话时没避着人,晏南雀耳尖微动,把她的话尽数收入耳中,指腹有点发痒。
虽然这个词是她先说的。
但白挽这么不避讳地跟老院长说,她总觉得……像是在故意重复她说过的话一样。
想想她又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孤儿院地处偏僻,远离市区,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停下。规模不算大,院门前堆了落花与落叶,清洁工正在洒扫,花瓣和叶片夹杂在一起,车子碾过柏油马路,晏南雀简单看了看,发现是木槿花,颜色大多为白、粉,混着一两片深紫的。
老院长接到电话,提前让人在院门口等着了。
院内设施有些老旧,足以看出孤儿院的存在时间有多长。
现在正是午餐的时间点,教室里没有人,孩子们都去食堂了。
老院长等在办公室,她年纪有些大了,但精神看着很好,面相有些显凶,鼻梁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晏南雀一行进去时,她正在板着脸教训调皮的小朋友。
办公室门敲响,老院长抬头,看见进来的人她神色淡淡,挥手示意另一位老师把调皮的孩子领去吃午餐。
先前带路的老师欲要给她们倒水泡茶,被婉拒了。老院长抬头,开口不是叙旧和客套,甚至有点生硬:“吃饭没有?”
白挽:“来之前吃过了。”
老院长的目光越过白挽,落到她身后的晏南雀身上,这一身非富即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身边还跟着个随身的属下,也不知道纡尊降贵来到这家小破孤儿院做什么。
“小挽不介绍一下这两位小姐?”老院长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巡视,“哪一位是你电话里说的妻子?”
“她。”
晏南雀上前一步,递了自己的名片。
老院长镜片后的目光有些犀利,落到她脸上,盯着看了几秒,伸手接过名片。
没多久,晏南雀出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白挽和老院长。
她站在矮楼下,目光环视一圈,孤儿院好多设施都很老旧了,只有一栋三层的小楼刷着新漆,看起来像是前几年翻修过。
林芙若来之前做了调查,见她目光停留,适时开口:“那栋楼六年前翻修过,是位没署名的爱心人士出资捐赠的,一楼是食堂,二楼三楼是孩子们的宿舍,老师和员工都住在旁边的楼,方便管理。”
晏南雀看了会,不远处的一楼窗口冒出几个脑袋,是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吃完午饭趴在窗边盯着陌生人看,眼里都是好奇。
有个胆大的看了会,装模作样从她们身后路过,不停抬眼偷看,脚下步子磨磨蹭蹭的,被林芙若发现后一溜烟跑远了,躲在窗后和朋友说悄悄话。
先前领路的李老师从楼上下来,“晏小姐,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
她的目光顺着晏南雀看的地方看过去,声音压低了,“晏小姐别介意,她们没有恶意,这几年领养的人越来越少,上次来人领养还是一个月前了。这里难得有外人来,孩子们以为你们是来领养的,所以会对你们格外有些好奇。”
晏南雀轻轻点头,“没事。”
李老师又说:“午饭后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活动完小朋友们会去睡午觉,过会就安静了。”
说话间,先前那个胆大的又跑过来了,拉着李老师的衣服,眼睛却在看她们,细声细气开口:“老师,陪我们玩,该去玩滑梯了……”
晏南雀有事要问李老师,侧眼看林芙若。
后者眨眨眼,“不是吧老板?”她可不会带孩子啊。
晏南雀看着她没说话。
林芙若默然片刻,想想工资,认了。她任劳任怨上前朝李老师道:“我带她们去吧李老师。”
她一番交涉,成功领走了小孩,后者也不怕,试探性地抓住了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她走了。
晏南雀的目光看向李老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闻言李老师微讶,“小挽的资料?应该是有的,但资料室堆积的资料太多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这样吧,我尽力试试看。”
晏南雀跟着她去了资料室。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一股老旧的尘灰气味,显然是长久未曾使用。
李老师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翻了好一会,惊喜道:“诶,在这里,小挽的档案保存得还挺好的,就是这份了,当年的资料都是手写的,比较简洁。”
她说着,翻开了这份手写的文件一看,上头写的名字是白挽,照片和资料却全然不是。
李老师一愣,疑惑道:“怎么会这样,最近二十几年没有和小挽同名的孩子啊……年份也是对的,怎么是别人?”
晏南雀的目光从她手上拿着的文件夹上扫过,那上头是个小男孩的照片。
她顺势问:“有电子档案吗?”
“有是有,最近三十年的都录入了,但之前的档案都是人工录入的,大部分都缺失得很厉害,既然这份是错的,电子档录入的也会是错的。”
晏南雀知道白挽的资料在哪,但她不能直说。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随便看看。”晏南雀礼貌道:“麻烦了。”
正在此时,一道铃声响起,是孤儿院的午休铃,李老师于是道:“你就在这里看吧晏小姐,当年的资料都在这里,我过去看看孩子们,一会就回来。”
资料室只剩晏南雀一人。
她把半关的门掩上,资料室的光线顿时变有些昏暗,只有几次扇老旧的窗,临近走廊的那扇窗玻璃一角碎了道蛛网似的裂纹,把外头的日光分割成来了数块。
晏南雀做贼一样左右看看,“系统,快看看钥匙在哪,我忘记这一段的详细描写了。”
【右手第三层的抽屉,黄铜那把。】
晏南雀拉开抽屉,找到钥匙。
资料室最深处有个上锁的文件柜,里头记录的都是孤儿院这些年去世的孩子的档案。
她碎碎念:“习修明、习修明、意外死亡……找到了,在这里,果然还在!”
晏南雀抽出了标注为习修明的死亡档案,小心拆开了封条,打开了文件夹,瞥见上头的照片,她目光微凝。
这份才是白挽的档案。
习修明是当年孤儿院意外死亡的一个男孩,他的档案和白挽的被调换了。孤儿院的电子档案只录入了近二十年的死亡记录,再往前的便没有了,也就是说,白挽的档案只有她手上这一份。
女主的档案就这么躺在死亡记录里二十多年,要不了多久,一把大火会意外烧毁这里头的所有资料,其中也包括女主的。
来之前经系统提醒,晏南雀才想起这一茬。
现下,她看着文件夹:“……哇哦。”
【哇什么?】
文件夹右上角贴了张白挽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似乎是白挽被领养的那一年所拍摄,少女穿着黑领白底的上衣,面无表情看向镜头。那时的拍照技术还不是很好,照不出特别靓丽的色彩,白挽那双标志性的琥珀色双瞳被模糊成了黑眸。
肤色雪白,发和瞳漆黑。
五官都是现在的白挽缩小版,柔顺的黑色长发挽在耳后,露出了耳朵和脖子。整齐的刘海堪堪抵着眼,眼睛很大,眼尾往下走,有种又乖巧又叛逆的感觉。
乖巧的是长相,叛逆的是眼神。
年代久远,照片边缘有些泛黄,一直夹在文件夹里的原因,保存得很好。
“有点萌。”晏南雀说。
系统和她一起看了几眼,【好像是吧。】
晏南雀又说:“有点像动画里那种很冷漠的女主角小时候,反差萌的感觉。”
系统疑惑:【她就是女主啊。】
晏南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系统形容,“反正是萌的形容词。”
她抬起指腹,虚虚在照片上比划了一下,“女主以前居然是齐刘海。”她又说:“她从小就是黑长直诶。”
【是的。】
晏南雀奇怪道:“她现在怎么没有刘海了?”
系统:【不好打理,会浪费太多时间。】
晏南雀若有所思,也是。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目光接着往下看。
白挽出生没多久就被送来医院了,她的档案资料上写的是父母不详,无人认领,母亲生下她后就消失了了。
资料上大致记录了白挽十二岁前的经历。
晏南雀回想刚才李老师找的书架,在上头找到对应的年份,翻开那一年孤儿院的资料看了看。孤儿院年底有合照,照片上白挽站在角落,没看镜头,目光被镜头外的什么吸引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侧脸,很费力才能分辨出她是谁。
晏南雀又找了找,把孤儿院的资料看了个遍。
她没注意,被她掩上的门缝底下透出一道影子,在外头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李老师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见她还在看,问道:“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资料了吗?”
“资料太多,没找到。”
晏南雀在她回来之前把文件归位了,“当年,没有人来找过白挽吗?”
李老师摇头,“没有。”
她苦笑道:“被送来孤儿院的孩子只有一部分是走丢和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戚的,大部分是被遗弃的,都被遗弃了,怎么还会有人主动来找?不过像小挽这样身体健全被遗弃的还是少数,大部分是身体有先天性疾病。像小七,就是刚才来找我的那个孩子,她是先天哮喘,被丢到垃圾桶里,路过的拾荒者听到哭声报了警,几番寻找下实在找不到父母的身影,无奈才被送到我们这里的。”
晏南雀侧目,目光从文件柜上扫过,心想不是不找,是那对夫妻没发现孩子不是亲生的。
离开资料室时,晏南雀回头,状似无意道:“资料太多,说不准会弄混,上头审查也不方便,找个时间让人重新梳理一遍吧,把旧资料都录入电子档。”
李老师微愣,又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是该好好整理一遍了,孤儿院人手不足,一直没能腾出手。”
“之后人手会足够的。”
李老师锁门的动作一停,有些拿不准这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她偷偷觑了一眼,小挽的妻子看着不像个好相处的,举手投足的姿态压迫感十足。
小挽是个好孩子,她的妻子……应该也是吧?
那番话是要捐赠的意思吗?或许是吧。
晏南雀下楼,在儿童宿舍楼前看见了林芙若,这会孩子们已经去午休了,她坐在楼前的椅子上,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看来林特助和她一样,对小孩子很是头疼。
晏南雀默默移开目光假装自己没看见。
看见来人,林芙若起身:“夫人刚才下来了,和院长去了员工宿舍。”
晏南雀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待下去。她回到车上,坐在车后座,打开刚才拍的照片细细看了一遍,设置了个隐私相册,把照片都添加进去,想想又备份了几遍才收起手机。
“林芙若。”
被叫到的林特助抬头,“老板有什么吩咐?”
晏南雀单手支着下颔,从后视镜中看向她:“晏氏有做资助孤儿的慈善吗?”
“有的晏总,市里的几家福利院孤儿院都有晏氏的资助。”林芙若和她对视,了然道:“我稍后联系人来这里商谈资助的事宜。”
晏南雀满意了,跟林特助说话不用说太直白,对方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在车上等了没一会,白挽被李老师送出院门,坐上车。
车子启动,白挽靠在车左侧,单手抱臂,另一手抵着下颈。她余光落在晏南雀身上,微微握紧了手,掌心的u盘咯了她一下,她指腹不紧不慢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边缘,漫不经心地想:重生了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再会伪装,也总有露馅的时候。
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又在孤儿院动手脚,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一切?
白挽眼前闪过方才在资料室看到的一幕。
被她抓住了,——晏南雀的狐狸尾巴。
车子开回了别墅。
白新之在院子里的小喷泉旁晒太阳,听见汽车鸣笛声,放下手上的小桶,跟着管家走到前廊。
他乖乖喊道:“姐姐,晏姐姐。”他的目光朝车上看,没看见妹妹,有些失望,“妹妹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白挽蹲下身直视他,“再等几天,清之刚做完手术,你乖一些。”
往客厅走的晏南雀耳尖微动。
白新之抱着刚装好的水枪,小声道:“我可以去看妹妹吗?”
他看看姐姐,又看看身后的管家,均没有得到回应,模糊中意识到能决定这个问题的人上楼了,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白挽无言,轻轻拥了下他。
白新之懵懵懂懂地伸手回抱她,声音里带着点不解,“姐姐,怎么突然抱我呀?”
“去玩吧。”
白挽没有回应,松手站起身,用微弱的力道推了推他的后肩。
白挽上楼回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身体在犯困,这就意味着现在的自己快要醒来了,她要在昏睡之前做点别的事。
手机响了一声,白挽没管,她垂眸望着手上砖头般厚重的英文书,指尖随意一翻,书页里头果然如她所料夹着什么。
她取出那张薄薄的纸。
出乎意料的,里头并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东西,反而是张做旧的老照片。
不出意料的,照片上是她和晏南雀。
准确一些来说,是那个没重生的她。
……哈。
白挽抬手扶额,眼里溢满冷漠的戾气,面上是压抑的怒火。
她唇瓣无声张合:蠢货。
手机还在响,响得她心烦,白挽另一手拿出手机,点开新通知看了眼。
【安抑梦:小白,我听主管说你辞职了,好突然,是被逼的吗?】
【安抑梦:你现在还好吗,我有点担心你】
【安抑梦:啊啊啊啊啊你不会被软禁了吧!!连辞职都没来公司!】
……这是谁?
白挽盯着备注看了两秒,从没剩多少的记忆里翻出了对面omega的脸。她许多年前曾和对方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很短,除此之外并无交集。
但现在看来,安抑梦和现在的自己是朋友?
又是一个不同的地方。
看来晏南雀重生后间接改变了不少事,比如安抑梦的存在,又比如从前的自己。
白挽没回消息,目光移回照片上,愈看,心头的怒火愈盛。
……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从衣柜里找出了上次的小本子,翻开新的一页。
英文书随手扔在地毯上,那张做旧的合照被夹进了本子里,等着现在的自己翻开。
笔尖一顿,白挽身子倒在地毯上,彻底昏睡过去……
傍晚,暮色四合,房内并未开灯,浓稠得像画一样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了满地泛红发黄的光,躺在地上的omega眼皮底下的眼球转动。
下一瞬,她睁开了眼。
白挽愣愣地坐了起来,目光环视一圈,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医院瞬移到别墅的房内。
晏南雀让人把她送回来的?
头有些疼,白挽抬手,指尖碰到什么,低头望去。
是那本她用来夹照片的书。
她瞳孔微缩,翻开英文书看了看,里头空空如也,那张她鬼使神差留下的照片消失不见。
她的照片……
白挽紧紧蹙眉,扶着桌角站了起来,肩膀有些疼,不知是什么时候摔到了。
余光瞥见桌上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她目光微顿。
这个本子被谁翻了出来?
白挽隐约察觉到什么,指尖翻开笔记本,夹着东西的那一页直白地展露在她面前,里头俨然是她不见的那张照片。
她伸手去拿照片,目光却透过照片落到了那一页漆黑的字迹上。
……这是什么?
【蠢货】
【白痴】
【被这么低劣的手段和伪装骗得团团转,甚至对这种人心动,你斯德哥尔摩吗?】
【已经知道苏长姻的事了,想的不是怎么报复回去,反而咽下这口气,继续喜欢那个死人alpha?我现在的眼光真是差到无法评价】
【她一切展现在你面前的都是伪装,她在骗你】
【她一直在撒谎】
【晏南雀救你是为了自己,她不爱任何人,她根本不会爱人,她在乎你只是为了那张脸,你在她眼里只会是苏长姻的替代品】
白挽眉头紧锁,眼里透出几分不可思议,她的目光一行行扫过去,呼吸微弱地滞了下。
谁乱写的?
……她不喜欢晏南雀,写字的人在乱写什么东西?
白挽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字上,捏着纸张一角的手不自觉用力,目光也愈发冰冷,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用别人提醒。
等她再回神时,那页纸被她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缩在手心,欲要丢掉。
记忆姗姗来迟,飞快闪进她脑海,白挽动作顿住,眼里是深深的质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是她自己写的。
不,不是她,她当时没有意识。
白挽迟疑着重新展开了那页纸,目光一寸寸扫过上头的字迹,和上次一样,这些字出自她本人,每一个笔画她都熟悉。
房内静默良久,白挽给林芙若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林芙若有些惊讶,“头部检查、心理医生?”
“是。”
林芙若沉默了下,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不舒服吗?还是……晏总?”
白挽冷漠道:“我。”
“我最近失眠很严重,头疼,偶尔会出现幻听,我需要确定我的身体没出问题。”
林芙若暗暗咋舌:“好的夫人,不过这件事我要报告给晏总,您……”
“随你。”
林芙若挂了电话还在惊诧,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心想自己似乎也该去体检了,这次把心理咨询也安排上吧。
别墅内,白挽一眨不眨盯着几乎被揉破的纸团,最终还是用力展平了,和照片分开,一个放回英文书,藏到更深处,另一个放回原位。
她起身下楼。
晏南雀和白新之都在餐厅,她走近了,听见白新之鼓起勇气问:“……晏姐姐,我明天可以去医院看看妹妹吗?我有东西想带给妹妹,是我自己做的护身符,我把东西给她就走。”
“可以。”
晏南雀的声音从餐厅里传来,语气不疾不徐,平和开口:“你在医院多陪陪她。”
“谢谢晏姐姐!”
“清之出院那天,你去接她,她会高兴。”
白新之也高兴了,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白挽站在墙后静静地听了会,走进餐厅。
晏南雀抬眸,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白挽望着她,眼前突兀地浮现出那张褶皱的纸张上写的字,无数字句在她眼前飞舞,时而是喜欢,时而是替代品。
她用力闭了下眼,妄想挥退眼前飞舞的字迹。
……胡说八道,她不可能喜欢晏南雀。
绝不可能。
————————
小白:我精神分裂了……?
(宁愿相信自己精神分裂也不承认自己喜欢某个人)
第76章 白挽在她眼中是最明亮的星星
“你的事,林芙若刚才发消息跟我说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挽浑浑噩噩的思绪在这个瞬间消散,她长睫根部用力颤了颤,再睁眼时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晏南雀坐在长桌一侧,微微抬着下颔看她,姿态矜贵,从骨子里透出养尊处优的高傲。
alpha望过来的一双黑眸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散发着璀璨又细碎的光,里头完完整整地倒映出了她的模样,眼底装进了一个她。
好像也只能装得进一个她。
白挽心口有些发闷,她短暂将刚才看到的东西都抛之脑后,语气恢复冷漠:“……不太舒服,不是什么大事。”
白新之从埋头苦吃的状态里脱离,担心地看她,“姐姐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点。”
佣人推开椅子,白挽入座,垂着眸看面前精美的陶瓷餐具。
晏南雀还在看她。
那道目光没有离去,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系统,女主怎么会突然提出想看心理医生?”
晏南雀心里有些疑惑,白挽黑化前后的心理状态其实都不太好,但据她所知,白挽很抗拒心理医生。
与其说是抗拒心理医生,不如说她抗拒任何一个试图靠近她内心的人,无论是谁。
现在她却主动提出要看?
是频繁失眠的原因吗?
白挽眼睑处的乌青愈发浓重了,任谁看了都能猜到她的睡眠状况有多糟糕。长此以往睡眠不足,身体很容易出问题。
晏南雀有点小小的担心,女主不会猝死吧?
“我会让她给你安排医生。”晏南雀放下筷子,接过佣人递来擦手的热毛巾,“就后天,新之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的那天。”
她吃好了,起身欲要离开餐厅,想起林芙若的话,又停住脚步,“吃药适量,晏太太,我不想看见你服药过量药物中毒。”
什么药?
白挽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药名,那几盒药存放在她床头柜第二层,似乎是哪个护士拿给她的。
又是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
“……我知道。”她说。
白挽就近坐在了餐厅出口,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阵玫瑰的香气随之卷过她鼻尖,只留下一点残存的余味……
体检和心理咨询分别约在两天,时间隔开了。
白挽先在医院脑科做了详细的检查,做完脑电图,她转道去了一趟精神科。她主动要求,林芙若便把相关检查都预约了遍,势必一个不漏地给她检查完。
她在精神科时,晏南雀带着白新之去了住院部。
手术很成功,白清之身体各项指标良好,早晨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晏南雀推门进去时,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在房间地毯上边玩拼图边看动画片,眼睛都瞪圆了。
“哥哥!”
看见她身旁的人,白清之面上一喜,放下拼图朝她们喊道,她面色有些苍白,看着却比之前好多了。白新之走到地毯旁,脱掉鞋只穿袜子站了上去,攥住了妹妹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晏南雀在门边看了会,示意下属把人照顾好,上车回公司了。
晏氏最近忙得她头都要炸了,医院别墅公司三点一线,来回跑。
去医院的车上,晏南雀头抵着真皮座椅,在心里叹气,“我穿书真的不是为了加班吗?”
【不是。】
她后脑轻轻磕了磕座椅,用这个动作表达自己对系统回答的不满。
林芙若不在她身边,被她派去盯着白挽了。
下午,白挽做完检查,晏南雀也正好从公司离开。司机看一眼老板,见她没说要去哪,悄悄拿出手机问了林特助,得到答案才大着胆子把车开去医院。
晏南雀在车上睡了会,下车时神清气爽。
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前阵子缺的觉这几天都补回来了,打开手机看一眼林芙若的实时汇报,径直走向十三楼。
林芙若在门外等着,看见她来,起身道:“夫人在里面和医生咨询。”
晏南雀:“她的检查结果?”
“要等半天,之前几个科室的医生说夫人的身体大致是健康的,还是和之前一样有些营养不良、贫血,查不出大问题,脑电图也一切正常,没有明显病变,也不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
“失眠是心理原因,大脑长期处于高压状态,放松就会好了。安眠药不管用可以尝试催眠,另外,约的人在明天上午。”
晏南雀微微点头,她是知道白挽失眠的原因的。
无非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晏南雀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系统面板上颜色鲜红的赤字,感觉失眠的人应该再加一个。
【你随地大小睡成那样还好意思说自己失眠?】
晏南雀沉默两秒,“我也没办法嘛,公寓到处都是软软的,沙发地毯都是,我在软的东西上躺久了就会变懒、犯困,然后睡着。”
眼前的门把下压。
白挽从门后走出,目光扫过门口微顿,神色如常地走到晏南雀面前。
晏南雀开口:“白新之现在在病房。”
白挽垂着眼。这么看,她倒有些低眉顺眼的模样,甚至有几分温顺,好像真的放下戾气和仇恨,安心当她的花瓶晏太太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晏南雀太知道那双被长睫遮挡大半的眼里存在什么了,白挽不会向仇人低头的。
下班时间,长廊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有谈话声从楼梯口传来,又逐渐远去。
晏南雀抬手,温热的指腹触及白挽眼下的青黑,动作很轻,没什么特殊意味,远远看去她像是捧着白挽的侧脸。
白挽条件发射眨了眨眼,抬眸看她,眼里是一片清冽的冷。
“晏太太,你黑眼圈比以前重了很多。”
两人离得有些近,白挽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指尖的轻颤,晏南雀身上玫瑰香气朝她袭来,隔绝了周遭让人讨厌的消毒水气味。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担心的事既然解决,就别再折腾,我不喜欢你太憔悴。”
她说:“我更喜欢我的太太光彩夺目的样子。”
晏南雀夹杂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大概是因为系统总在她面前提白挽主角的身份,以至于她潜移默化中觉得,白挽不该是现在的样子。她是这本书唯一的主角,而主角天生就该是最璀璨的存在。
白挽应该是众星中最明亮璨烂的那颗。
无论有没有黑化,她都应该过得明亮、璀璨。
话音落下,白挽抬眸同她对视,她没有撇开眼睑处的手,“你很在乎我的黑眼圈吗?”
“是。”
白挽默然不语。
晏南雀收回手,“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晏太太,把自己养好一点,不是挺会养花的么?”别墅花园里的花开得可好了,除了那盆昙花未到花期,其他花都开得灿烂。
养花养得这么好,白挽怎么就不能好好养养自己?
白挽目光偏移,面色有一瞬冷恹,“我不是花。”
“我知道。”晏南雀看她,“我让你把自己当成花去照顾。”
她说完,没管白挽的反应,又道:“我晚上要出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老实待在别墅,哪也不准去。”
白挽瞳孔一顿,一个地名从她心里蓦地浮出。
鬼使神差的,她下意识问:“……去c国?”
“外省,几天就回来。”
见白挽又垂下眸子,像是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晏南雀有些手痒,抬手捏住白挽下颔,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
“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一点伤,你必须完好无损,听懂了吗?”
晏南雀行程匆忙,回别墅收拾行李之前先来了一趟医院,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上次白挽身上的伤她还没问出原因,被白清之的事耽搁了。
白挽和她对视。
眼前的alpha有一双很标准的桃花眼,形状姣好,眼尾天然带着一点上挑,眼瞳也是极漂亮的纯黑,眼波流转间总会带上几分无法明说的情愫,专注地看着谁时,会给人一种自己是她唯一的错觉。
殷红的唇微张,艳丽的色泽总让白挽想到诱人堕落的毒蛇,外表美好,内里却是能将人腐烂融化的毒液。撕开那层漂亮的躯壳,里头是冰冷坚硬的獠牙。
……其实不是。
是软的。
带着玫瑰的香气,和一点薄荷水的清凉,像无意坠入湖面的落花引起圈圈涟漪。
白挽走神一瞬,“知道了。”
晏南雀有些满意,又说:“后天有个慈善晚宴,晏董也会去,你代替我出席,看上什么就拍。如果有人不长眼非要你面前找茬,就告诉林芙若,她会处理好一切。”
“记住你是晏太太。”
晏南雀想了想,说第二句话时有点底气不足,但为了不出意外,她还是说了。
“打狗之前得先看看主人是谁,你是我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压到你头上来的。”
白挽唇抿紧成一条直线,瞳孔微沉。
……狗吗。
晏南雀有些心虚,说完就松开手。她把交代清楚的都交代了,林芙若也留下了,再出问题只能算她倒霉了。
当晚,她收拾东西带着别的秘书上了飞机。
在别墅的林芙若有点不明显的惆怅,白挽目光扫过她。
“你很舍不得?”
林芙若在陪白新之玩拼图,和白清之相同的那幅,闻言抬头失笑:“夫人啊夫人,您说这话我可承担不起,我对老板和您一片赤诚之心,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晏总之前扣了我半年奖金,是这次出差随行的两倍呢,我要是去了还能补一半回来,现在一半都补不回来,我心如刀割啊。”
白新之抬头,怯生生问:“林姐姐,什么是奖金?”
林芙若笑眯眯比喻道:“就是你的新玩具。你得到新玩具会高兴,对不对?我拿到奖金也会很高兴。”
白新之似懂非懂,又低下头玩拼图。
白挽坐在沙发上,支着额角看她们玩拼图,客厅灯光大亮,水晶灯映亮了每一个角落,亮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她闭了闭眼,缓解这份短暂的失重感。
晏南雀出差的隔天,别墅来了个客人。
季子意被拦在了门口,管家微笑:“子意小姐,我们小姐不在,她出差,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李姨,说了叫我子意就行,总加个小姐多麻烦。”季子意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么不巧?”那她不是白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吗?
早知道晏南雀不在,她就不来了。
生日过后的这段时间季子意老实在家待了很久,她让陈菀君旁帮她打听过了,晏家的佣人说晏南雀和白挽吵了一架,两个人都不太高兴,还发生了点别的,譬如白挽辞职,疑似又被软禁。
她听得频频叹气,觉得这些事多半和自己那天说漏嘴有关。
一直到今天,季子意才做好心里建设上门找发小认错。
结果晏南雀不在,白跑一趟。
管家面上笑意愈浓,“好了好了,以前还能叫你小子意,现在长大了,不适合了。”
季子意的目光穿过管家的肩看向她身后,问道:“白挽在家?”
“夫人在的。”管家问:“你想见夫人的话,我得先问过小姐。”
季子意微愣。
她来晏家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会提前打招呼,想来就过来了,从来不用通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被拦住。
想见白挽还得先禀报阿晏,她同意了才能进去?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被软禁了,又不像。白挽上一次被软禁的时候,似乎拒绝所有人的访问,洛书晴几次说想见白挽都没能如愿。
“行,我给阿晏打电话。”
季子意打了,通了,但没人接。
她开着免提,无奈地看向管家。
管家:“小姐在忙的时候手机通常会静音,我给叶秘书打个电话。”
季子意挑眉,“林助没跟着去啊?”
管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又解释林特助被留在了夫人身边,季子意心头的那点疑惑又放大了。
管家给同去出差的秘书打了电话,得到答复后才把季子意请进来,“夫人在书房,我让人请她下来。”
季子意走进侧厅,这间侧厅面朝花园,整面的落地玻璃门是可以推开的,现下正敞着,外头阳光正好,花香袭人。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季子意回头,发现是个站在门后的小男孩,穿着雨衣雨靴,手上提着黄色的小水桶,里头隐约有尾金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和她对视,小孩怕生地往门后躲了躲,被随身跟着的佣人温声劝了几句带走了。
季子意瞪圆了眼,火速拿出手机给陈菀君发消息。
【季子意:我靠,我在阿晏家,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她家里居然有个孩子我靠,她不会背着我们有私生子吧,我靠,阿晏深藏不露啊,不是,她什么时候整出来的孩子??】
另一头,陈菀君闭眼靠在病床上,面白如纸,一侧手解开了袖扣,衣袖一直挽到最上方,露出的手臂内侧扎着深且长的留置针。
病房内很安静,电视声音调到最低,只有隐约的说话声和机器响声。
屋内弥漫着融融暖意。
屋外却是阴雨连绵,暴雨打在枝头,沉闷的雨声被隔绝在玻璃外。
手机响了好几声,发消息的人似乎很急,陈菀君睁眼,拿过手机。她这段时间不在国内,在国外调养身体。
【陈菀君:多大】
【季子意:我哪知道,又不是我的孩子,幼儿园吧,小男孩,瘦瘦矮矮还怕生】
【陈菀君:不是阿晏的,白挽弟弟,白新之,还有一个同岁的龙凤胎,白清之,前些日子进医院了】
【季子意: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晏这么能耐,不声不响搞出一个私生子来】
【季子意:你多久回国?】
【陈菀君:不确定】
发完最后一句,陈菀君放下手机,不欲再动。她闭着眼,静静靠在身后的枕上,胸膛的起伏很微弱,如画的眉眼间弥漫开病气,气息稀薄得像开始消融的雪,眨眼逝去。
病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头,季子意放下手机,看见了从楼梯上走下的人。
别墅内冷气充足,白挽一袭长裙,外头裹了件轻薄的外衫,长发随意挽在脑侧,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微冷的目光落在季子意身上。
她问:“你找我?”
季子意点头,目光扫了一圈,佣人识趣地退出侧厅。
她开门见山:“你在那天之前并不知道那个名字对阿晏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白挽眉眼充斥冷郁:“是。”
“你果然是套我话。”季子意想起这件事就止不住头疼,“我就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与你无关。”
季子意又问:“阿晏知道这件事?”
白挽不疾不徐开口:“你来,是担心她知道,我从你这里得知了我是替身的事,你担心她会因此发火。苏长姻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你会因为无意间说漏嘴而心虚。”
她眉眼都是冷恹,偏过头道:“你不用担心,她知道,——但她不在意。”
晏南雀知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左右她已经成了笼中雀,颈项戴上了无形的锁链,离不开这栋别墅,更离不开晏南雀身边。
季子意松口气,“那就好。”
她看一眼白挽,猜到对方这段时间都没睡好。
白挽指腹抚上侧脸,入手的触感温热细腻,她目光盯着虚空的一点,忽然问:“她……认识苏长姻有多久?”
季子意后背一紧。
白挽嗓音冷淡:“看你的神色,很多年吧。”
不等季子意说话,她又问:“苏长姻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子意两眼一闭,这个问题不在她能回答的范畴。她和苏长姻接触不深,上次见面是五六年前,对方出国的时候了,印象里苏长姻身上最多的标签就是白月光。
“算了。”
白挽长睫轻颤,眼里有一瞬的戾气,面色冷得像冰,“你站在她那边,她不同意,你什么也不会说。”
季子意笑了下,没有否认。
她看向窗外繁花盛开的场景,“阿晏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她不想说的时候强行提起,反而会起反效果。”
她说了句真心话。
“她们认识是久,但不见面的时间更久。阿晏忘记她是早晚的事,毕竟喜欢这种东西虚无又浅薄。”
季子意句句发自肺腑,换成是她早把白月光忘到脑后了,她是活在当下的人,也不太能理解发小为什么对一个人心心念念这么久。
季子意想着,回神,琢磨了下说辞劝道:“你放下那个人的事吧,别纠结、别打听,提起得越少越容易被忘记。”
放下?
白挽听得有点想笑,她周身是薄冰般的冷意,“我放下什么?”
“我不需要放下。——我为什么要在乎苏长姻?”
季子意面色有一瞬怪异,看她两眼,毫不掩饰地“嘶”了一声,随意道:“因为你们是妻妻?你喜欢阿晏阿晏也喜欢你?”
白挽看着她,一言不发。
季子意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怵,她一向是不喜欢和沉默寡言的人相处的。更何况,看白挽的样子,分明是喜欢上了阿晏却不肯承认。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阿晏之前做的事确实很混蛋。
季子意胡乱想着。
侧厅另一侧,白挽面色恢复如常,冷漠地起身离开,“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有什么想说的话等她回来你自己和她说。我和你之间没有太多话题,也不适合聊太多,季小姐慢走。”
在门口守着的佣人微笑着出来送客。
季子意微微瞪圆了眼,“……哇哦,我在发小家被送客了。”
管家一脸疑惑,“你们聊完了?”
季子意迟疑了下:“应该算吧?”
她起身,“我晚点还有事,既然阿晏不在,我就先走了,李姨拜拜喽~”季子意二指搭在额角朝她轻轻一挥,笑眯眯地离开了别墅。
出了别墅,季子意给陈菀君发消息,简单说了谈话内容,又总结道:恼羞成怒。
【季子意:她恼羞成怒】
【季子意:这种人最喜欢死鸭子嘴硬了,这两口子怎么一个样,之前阿晏不承认,现在她不承认】
【陈菀君:你没发现问题所在?】
季子意打字的手一顿,她发现了。
她进别墅见白挽要得到阿晏的准许,白挽不想聊了,立马有佣人出来送客,这说明白挽在别墅拥有话语权。而晏家所有佣人,包括管家在内,对白挽的态度都是温和恭敬的,甚至于白挽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弟白新之也同样。
佣人的态度往往代表了主人的意思。
晏太太这个名头不再是虚名,而是正儿八经的晏太太,别墅的又一位女主人。
季子意坐在驾驶座抬头,目光朝一旁的晏家别墅看了眼,忍不住摇头。
【季子意:你说得对,我白担惊受怕这么多天,那谁的事根本没影响,她俩爱着呢】
【季子意:还软禁?阿晏搁这儿搞金屋藏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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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白瞎我心虚这么久
第77章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晏南雀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下午有个酒局,她略喝了两杯,头脑有点微醺,不到醉的程度。之前两次醉酒足够系统摸清她的酒量,有喝酒的场合系统都严防死守,盯着不让她喝多。
叶秘书和司机送她回的酒店,回去的这段路上她吹了会风,那点醉意控制不住发酵,从微醺变成了半醉。
回到房间,晏南雀脱掉外套,给白挽打了视频。
电话等了近三十秒才被接通,白挽似乎是在忙。
屏幕那头有些暗,白挽不在房内,似乎是在什么露天的地方,屏幕一角露出了黑黢黢的天幕。
晏南雀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女主不在房间在外面干什么?
她耐着性子等了会,没几秒,平放的手机被一只皙白的手拿起,白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眉宇间充斥着冷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手机被支在了桌面,晏南雀身子向后,靠坐在转椅上,她坐的地方在落地窗前,背后是这座城的夜景,茫茫夜色中透出无数被模糊了的灯红酒绿的光晕,她的轮廓也染上了一层不明晰的光。
寂静肆无忌惮地流淌在房内,两人都没有开口。
晏南雀单手扶着额角,她透过屏幕看了看,随口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白挽没说话,转过屏幕,露出了花房的一角。
晏南雀微微睁圆了眼,这么晚了还在花房啊。
屏幕又转了回去。
晏南雀打这通电话另有目的,她望着屏幕上白挽冷漠的脸色,被酒精侵入的大脑走神了一瞬,而后才提起来电的目的。
“管家说你跟阿意聊了会,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话题?”
她身子微微前倾,手撑在扶手上,那双黑亮的眼透过屏幕和白挽对视,像是要望进她眼底。
她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晏太太,说说看你们都聊了什么?”
白挽:“说你。”
晏南雀奇道:“说我什么?”
白挽眼眸半阖,“她问我你为什么突然回国。”
晏南雀顿了两秒才掀起眼皮,“……是么?”
说起来,季子意生日之后她好像就没见过对方了,最近好像有点太忙了,除了白挽天天见之外,她几乎没见到过别人。
晏南雀胡乱想着,没注意屏幕对面陷入了沉默,白挽也没有挂视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系统抽空往她这边看了眼,【你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系统奇怪道:【你直接问季子意呗。】
晏南雀微怔,她直接问季子意对方肯定会告诉她谈话内容,但她打开手机就下意识把电话打给了白挽,之前查岗查习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算了,等下再问吧。
房间内有些闷,晏南雀抬手解了脖子处的两颗纽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染了粉晕的胸膛,又低头去挽袖子。
alpha微垂着头,解袖扣的动作有几分漫不经心,微蜷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有几根发丝扫过她眼前,她下意识眨眼,长睫扑簌簌地颤,宛若振翅的蝴蝶。她身上的服装偏正式,眼尾和锁骨处都泛着点红,明显是喝了酒,刚从商务酒局回到酒店,连衣服都没换。
“你还要问什么?”
屏幕里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嗓音,白挽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
晏南雀抬眸,“明天的慈善晚宴,让林芙若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无论你去哪。”
“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
晏南雀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态度强硬道:“让她跟着。”
白挽轻蹙眉,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下意识抬眼。
落地窗的反光里隐约映出了个人形,中长发,梳着低马尾,被反光映出的小臂纤细,肩微微内扣。
她眉心蓦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也无意识收紧,掌心被坚硬的金属边缘咯得生疼。
“……你今天有酒局?”
正要挂电话的晏南雀动作顿住,瞳孔都瞪圆了,白挽从来不问她在干什么,有什么行程,现在居然问了?
她惊得没拿稳手机,手机顺着桌子边缘滑落,屏幕朝下掉在了地上。
叶秘书从桌子另一边捡起手机,双手递了过去,她神色镇定自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压低声音道:“晏总,您要的醒酒药,林特助说这是您常吃的牌子。”
晏南雀接过手机。
叶秘书:“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晏总您好好休息,明早我会提前十五分钟让司机过来接您。”
她让服务生放下药和水瓶,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晏南雀低头去看,视频居然还没挂断,她指腹抵着额角点了点,眉头微皱,有些想不起来白挽说了什么:“你刚才问什么?”
“没什么。”
只是秘书而已。
白挽目光落到她发红的眼尾,心头的情绪抽丝剥茧般慢慢散去。
起风了,花香被风吹得四散,白挽置身浮动的香气中,她像是被屏幕那头的人感染,淡粉的唇轻启,轻声道:“我的花好像快开了。”
她俯身,指腹轻轻抚了下风中摇曳的叶片,眉眼间的冷淡软化,直至消失不见。
晏南雀顺着她的话问:“哪一盆?”
“昙花。”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开。”
白挽垂着眸,指腹慢慢地、细细地拂去叶片上的尘埃,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会吗?或许会吧。
她想花开。
花房门口,前来寻她的佣人提醒道:“夫人,快下雨了,回去吧。”
白挽点了下头,转身回到别墅。
通话一直保持着,好像忘记挂断了。
白挽回到了房间,锁上房门,从上锁的抽屉里找到那个本子翻开,里头夹着的那一页褶皱的纸被她平铺在桌面,和手机放在了一起,只有她能看见。
良久,白挽开口:“我要去洗澡了。”
通话终止,晏南雀还有点懵,白挽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些,在别墅待得太无聊了?
【是吧。】
晏南雀放下手机,揉揉额角,掰开一板药片吃了两粒,就着送来水咽下,“不应该喝的。”
她嘀嘀咕咕:“还不如彻底喝醉,反正醒来会断片,像这样醉又没醉,清醒又没多清醒的最头疼了的,感觉我的脑子是一团浆糊。”
【你喝醉了脑子就不是一团浆糊,而是水。】
晏南雀少有地被系统这么直白地骂,忍不住反驳:“也没有吧……”
【死心吧,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酒品了。】
晏南雀无法反驳,干脆放弃和它争辩,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白挽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没有啊,她看起来挺高兴的。】
“唔?”
晏南雀一愣,“你从哪看出来她高兴的?”
系统:【你又是从哪看出来她情绪不高的?】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
晏南雀皱着脸,她起身,离开了落地窗前,走到卧室大床前的地毯上,“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挺明显的,眼睛走势往下,她的眼神很明显啊。”
系统:【没有吧,她眼型就是眼尾往下走的。】
【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她都没找借口挂你电话,这不是心情挺好的吗?】
晏南雀还是皱眉,“她刚接电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是情绪低落的样子。”
【没注意诶。】
一人一统都说服不了对方,系统意识到晏南雀有点半醉,放弃和她争辩,无所谓道:【你就当她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接电话的时候不高兴,后面高兴了呗。】
晏南雀觉得它说得有理。
酒精作用下她入睡很快,几乎是身体一挨着床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别墅这边,白挽指尖推开手机,目光紧紧盯着那张几乎要被揉破的纸。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很久,最终提笔在新的一页写下一行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给我,你都知道什么】。
次日慈善晚宴,晚宴后半场是小规模的拍卖会,晏董和晏家的少夫人同时出席。林芙若接了命令,整场宴会寸步不离跟在白挽身旁。
晏长青看上一套瓷器,大手一挥点了天灯。
林芙若压低声音询问:“夫人,晏总说您喜欢的都可以拍。”
白挽兴致缺缺:“嗯。”
她们谈话间,晏长青又看上一对孔雀羽制成的耳坠,她目光朝身旁看了看,“小林。”
“晏董,您有什么吩咐?”
晏长青示意她过来看,“这耳坠配你们晏总吧?”
林芙若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谨慎道:“您送的东西,晏总都会喜欢的。”
晏长青哼笑一声,“我看未必。”
她目光瞥向白挽,“小挽替我拍吧。”
“好的,妈。”
白挽拍下了这对耳坠,成交后,东西很快被工作人员送来包间,低着头等她们品鉴。
晏长青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你送给小雀,小挽。”
白挽掀起眼皮看向她,面上是清晰的疑惑,似是不解晏长青为什么这么做。
“她可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晏长青道:“这么漂亮的耳坠,被扔掉可惜了,就算小雀不喜欢,也能留给你用。”
白挽面不改色:“谢谢妈的好意,我没有耳洞。”
晏长青像是才发现这一点似的,惊讶道:“之前都没发现这一点。”她失笑:“那看来还真是选对了,用你的名义送给小雀,她至少不会扔。”
她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忽然问:“小林,上次你们晏总拍的那套首饰放在哪?”
林芙若目光下意识瞥了眼白挽,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晏总说过,‘永恒之爱’的存在让她保密,别告诉白挽。
“拍下之后送到老宅了,是晏总用来送人的礼物。”
“她呀,还是爱玩……”晏长青漫不经心道:“只顾着送客人礼物,却忘了给自己的妻子准备。”
白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微微垂眸,“谢谢妈关心,我不需要太多首饰。”
她唇齿间含着那个名字,停顿片刻才吐出,好像把这个名字也裹上了属于自己的气息,“我和南雀关系很好,突然辞职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妹妹病发,我放下不下她们。”
晏长青似是责怪似是惋惜:“你也真是的,晏家这么多佣人,实在不行送到老宅,何必辞职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小雀的婚姻是场交易。”
林芙若瞳孔骤然扩大,卧槽啊,晏董什么时候发现的?
包厢内落针可闻,晏长青的目光仍在看面前,态度自若,好像她方才只是随口一说。
白挽神色冷淡地保持缄默。
晏长青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也不会插手,但这件事不能让小雀奶奶知道,她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好,我不想她临到老了还要为孙女的事操劳。”
“是。”
晏长青指腹把玩着酒杯,“多嘴到小雀奶奶面前的人我已经料理了,你们的事,自己做打算,无论是你还是小雀我都不会管。”
“耳坠你自己送给小雀吧,她会喜欢的。”
“她未必喜欢。”
晏长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意道:“你不试怎么知道?”
白挽的目光落到耳坠上,耳坠是翡翠一样的深碧色,这样艳丽的颜色很衬晏南雀,她适合一切艳色,似乎没有她压不住的色彩。
慈善晚宴结束后,那对孔雀羽耳坠被送到了别墅。
晏南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晚宴顺利结束,林芙若离开会场时后心都是湿热的汗,和晏长青共处一室短短几个小时,她惊得满背都是汗,比起和这种看不透的笑面狐狸相处,她更愿意和晏总通宵加班,至少有翻倍的奖金和加班费。
把总裁夫人送回别墅后,林芙若正要离开,忽地被白挽叫住了。
“妈说的那套拍卖会的首饰,她打算作为礼物送给谁?”
林芙若低着头,“已经送出去了,那是给季小姐的生日礼物,季小姐提过她今年生日要首饰。”
有目光落到她头顶。
白挽盯着她看了几秒,“你走吧。”
她换下礼服,回到房间,耳坠被管家让人送到她房间了,在衣帽间的展示柜上放着。她坐在换衣凳上,盯着耳坠看了好一会。
低得像是错觉的喃喃声响起。
“南雀、晏南雀……”
衣帽间内又陷入长久的静默。
一周后,晏南雀结束出差,她的飞机晚点,推迟了很久,私人飞机的航线又需要提前批,是以她是在原定的时间第二天清晨回到的别墅。
晏南雀本来以为这么早了,别墅应该没人在,才下了车,她余光瞥见什么,抬头才发现白挽站在她常去的二楼小露台上。
她似乎是被车辆行驶的声音吵醒的,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丝绸睡衣踩着拖鞋站在露台上。
晏南雀示意她下楼。
她抬脚走进别墅,司机把她的行李递递给佣人,跟着她去的两位秘书下了飞机就被她遣回家休息了,车上只剩司机。
晏南雀脱掉风衣,她这次出差去的外省气温比a市低很多。
楼梯口,白挽朝她走来。
正要上前接过衣服的佣人识趣地退开,去叫管家了。
晏南雀把风衣递给了白挽,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白挽睡觉时穿着的是两件式睡衣,内里是吊带睡裙,长度到大腿,外面是件宽松的短外套。她伸手接过风衣,一侧肩头的衣服松松滑落,露出一截细细的浅色吊带。
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光洁细腻,没有伤口。
分离一周,此时见到白挽完好无损,晏南雀心头积压的焦急松了一半,很好,看来她的警告对女主来说还是有用的,让林芙若寸步不离盯着白挽也是有用的,没有新的伤口。
“两只手都伸出来。”
“我拿着你的外套,腾不出手。”
晏南雀微抬下颔,“扔沙发上。”
白挽抬眸看一眼她,照做了,两手伸在半空,掌心朝上平放,把掌心暴露在她面前。
晏南雀低头一看。
左手掌心有疤,右手掌心也有疤。
她忍不住沉默两秒,掀起眼皮看白挽,后者神色如常。
“晏太太,我不想在你手心看到新的疤了,能做到吗?”
白挽轻轻蹙眉,“别人看不见。”
敢情她是仗着别人看不见才会折腾这双手的。
“我说不想就是严令禁止的意思。”
白挽指节蜷缩,合拢双手,盖住了上头乱七八糟的疤,“为什么?”
晏南雀重复一遍:“为什么?”
她伸手,微温的掌心覆在她手背,捏着她手腕缠上自己手臂。在外人面前时,白挽都是这样挽着她的,大多数时候她们只有手臂相交,偶尔才会掌心相触。
“因为你的手要挽着我。”
“我不想在你掌心感受到粗糙的疤。”
她的手被拉长了,隔着一点距离被迫挽住了晏南雀的手臂,她身形有些不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没把握好距离,一下凑得太近。
白挽像尊精美的等身人偶,任由她牵制。
alpha的指腹一条条摁在她掌心的细小疤痕上,“任何疤,不管是明显的还是不明显,我都不想看见。”
……有点痒。
白挽回神,下意识抗拒这样近的距离和这样的痒度,她闭了闭眼,警告自己离这条会伪装的色彩艳丽的毒蛇远一点。
离晏南雀远一点。
白挽嗅到了玫瑰的香气,从alpha发间传来的。
她抽手,指节却被早有预料的晏南雀捏住。
晏南雀猜到她会不耐烦抽手,心里哼哼两声,暗暗庆幸自己早有准备,用力攥紧了白挽的手腕,“我的话还没说完,晏太太。”
“我讨厌你手上的疤。”
白挽瞳孔微凝,指尖控制不住蜷缩,指节用力盖住那些不能见光的丑陋的疤,她眉头死紧,唇色抿得有些发白。
下一瞬,晏南雀牵住了她的手。
“我牵你的时候,也不想感受到这些疤的存在。”
十指相交,白挽长睫根部用力颤了下。
“所以,你能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吗晏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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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特助面不改色撒完谎跑路,回家就把签名改成:为了工资变成万能助理这一块。/
第78章 “晏太太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白挽目光凝固,紧紧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alpha。眼眶因为长时间的未眨眼变得干涩,有些微微的疼,指尖温热的触感顺着肌肤一路传到心脏,似乎连心口也跟着发颤。
心脏的跳动陡然剧烈。
她们凑得太近,近到白挽分不清这心跳声是从何传来的,是自己,还是晏南雀。
alpha漆黑的双眸盯着她,在等她的答复。
“……可以。”
“我听到了。”
“……你握疼我了,松手。”
掌心一空,钳制她的手收了回去。
晏南雀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就是要这样的态度才对嘛,不管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地方都不应该受伤,她早晚得把白挽无所谓的念头扭转过来。
“对了,我听林芙若说,你拍了对耳坠?”
晏南雀的目光扫过她耳垂,上头光洁如玉,没有一点穿孔的痕迹。
她随口问:“打算留耳洞?”
话音落下,她抬脚朝楼上走。
身后,白挽目光往下,扫过被攥得皮肉有些红的手背,她用另一只手盖了上去,遮住了这点痕迹。
掌心疤痕的触感似乎真的有点太明显了。
“不是。”她说:“是你的。”
晏南雀背对她松开领带,解开了两颗纽扣,她风衣下穿的是件黑衬衣。深黑的颜色极衬她,从微敞的领口处露出的一小块肌肤莹白如玉。
“什么我的?”
白挽:“那对耳坠,是给你的。”
晏南雀微顿,回头看她,眼中满是意想不到。
居然是给她的,她没听错吧?
她还没来得及跟系统说女主怎么怪怪的,便听白挽再度开口:“妈说,适合你。”
晏南雀懂了,原来背后的推手是晏长青,差点吓她一跳。晏长青平时就喜欢送点东西给人,无论是谁,她眼光犀利,审美也好,挑选的礼物都是适合收礼人或是收礼人喜欢的。
思及此,她问:“放在哪?”
“我的衣帽间。”
白挽朝她的方向走来,伸长手臂,越过她的身子,按下她身侧的电梯按钮。
晏南雀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这是准备拿给她,还是让她过去?
系统怂恿:【你跟她过去看看。】
晏南雀听它的,走在白挽身后,和她一前一后朝房间走去,她狐疑道:“系统,你该不会是乌鸦变的把?”
【乌鸦?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你喜欢漂亮的亮晶晶的东西,我好多衣服首饰都是你挑的。”
晏南雀在心里默默补充:嘴坏、记仇,很多时候还喜欢皮一下。
这不是乌鸦是什么?
系统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敷衍道:【都行。】
耳坠放在衣帽间最显眼的展示柜上,一走进去便能看见。白挽伸手,解开了绸缎包装袋,露出了里头深碧色的耳坠。
看见实物,系统在晏南雀心里猛猛点头,【好看诶,你戴上试试。】
晏南雀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白挽,自然下令道:“给我戴上。”
白挽取出耳坠,深碧的色泽在她泛粉的指尖发着微光,一时间不知是耳坠更引人注目,还是她皙白的葱节似的指腹更吸引人。
白挽靠近,晏南雀微微侧头,感受到指腹抚过耳垂,动作很轻,柔柔的,掠过她耳垂时宛若一片羽毛扫了过去。
羽毛扫到她身体另一侧,她坐着而白挽站着,俯身替她佩戴。
omega的吐息洒在她侧颈,痒痒的。
侧颈对alpha来说是敏感部位,晏南雀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克制住了往后躲的冲动。
那双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手撤走。
白挽拿来一面随身镜,示意她看。
碧色的尾羽耳坠悬在白玉似的耳垂间,这对耳坠偏长,但晏南雀的颈项修长,尾羽尖端到她脖子中断,深浅相映,漂亮得不像话。
晏南雀在照镜子,她偏过头看了看,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每一面都美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看的。】
“好看诶。”她有点小高兴,在心里说:“我挺喜欢的。”漂亮的东西都招人喜欢,爱美是人和系统共同的天性。
晏南雀目光微微上移,注意到拿着镜子的白挽盯着她的耳坠有些走神。
她悄悄和系统说:“女主是不是也想打耳洞?”
【单纯欣赏吧。】
白挽的确在看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却不止有耳坠。
漂亮的首饰单拎出来看熠熠生辉,戴在晏南雀身上,却反而有些黯然失色。
女人乌黑的长发被挽到了背后,露出雪白的颈部肌肤,殷红的薄唇紧闭,目光往下,在看镜中的自己。她微微侧着头,眼若桃李,下颔轮廓分明,骨相是美的,皮相也是美的,秾艳稠丽如花一般让人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惊艳的长相。
看向她时,第一眼会看见的只有她的脸,其余的配饰都无法入眼。
晏南雀夸道:“晏太太眼光不错。”
白挽被她这一声唤回了神,“不是我挑的。”
晏南雀站起身,眉眼溢着点愉悦,“那也是你买下的。晏太太做了件听话的事,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白挽和她对视。
晏长青说得没错,晏南雀会喜欢这件东西。
“我不需要。”
晏南雀看她一眼,“那就先欠着。”
她又多问了一句,问白挽是自然睡醒的还是神经衰弱被汽车鸣笛声吵醒的,后者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不喜欢睡太久。”
“随你,但我不想看到你每天的睡眠时间低于七个小时。”
晏南雀说完不顾白挽的反应,抬脚离开衣帽间回房,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楼吃饭。
她走后没多久,管家笑眯眯过来敲门,递给白挽一样东西,是个还未拆包装的睡眠监测手环。
管家:“小姐让我给你的。”
她面上快笑开花了,不得了,小姐出差居然会记得给少夫人带礼物,看来是要结束冷战了。
白挽手一顿,神色如常接过包装盒。
她拆开看了看,里头的手环是浅蓝色,戴在手腕上像是特意搭的配饰。
她盯着手环看了许久,抬手为自己戴上。
楼上,晏南雀洗完澡换了衣服,湿着头发坐在梳妆镜前,琢磨着白挽应该拿到手环了。
她出差的时候在叶秘书手上看到的,原本以为是手表,问了才知道是睡眠监测手环,她听了之后有点心动,正适合女主啊!
她到时候就可以通过手环偷偷看白挽有没有睡觉了,还可以判断白挽是不是又失眠了。
晏南雀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乐滋滋吹完头发下楼去吃早餐了。
她下去的时候白新之也刚好睡醒,穿着睡衣在楼下看电视。他睡的那层楼有影音室,但他和白清之都不喜欢,更喜欢在一楼客厅里看。
晏南雀算了算时间,下周白清之差不多就出院了。
她看几眼白新之,心头不免有些轻松。
原书白清之死于心脏病发是意外加人为,白新之却不是,他比妹妹敏感太多,内向但早慧,察觉的事情也比别人预料中多很多。
他的死是人为。
原书后期,他察觉到自己活着会让姐姐很痛苦,不想再拖累姐姐,自己偷偷离开了疗养院,结果遇上a市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原身的人找到他时他尸体僵冷得宛若雕塑,蜷缩在树下。
晏南雀回忆完,又忽然想:白挽现在痛苦吗?
她一愣,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唯二的亲人都活着,身边也有朋友,安抑梦算朋友吧?应该算的。虽然辞掉了工作只能待在别墅,但她没有限制白挽使用手机,也没和原身一样切断白挽和外界的联系。她对白挽的态度也在人设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平和,她也有偷偷对白挽好。
让白挽待在别墅也只是短暂的,再过不久她亲身父母找上门来,她自然就能离开这里了。
晏南雀有些不太确定,虽然黑化值有点高,但女主应该是……没有那么痛苦的吧?
她问系统,系统比她还懵。
【你怎么突然开始在乎这个了?】
晏南雀和它说了,发呆了会,小声说:“我希望她能没那么痛苦。”
系统狐疑地看看她,有点想说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吗,想想前不久才升高的黑化值,为了不打击晏南雀的自信心,它选择闭嘴。
出差回来后晏南雀休假了三天,工作上的事告一段落,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晏长青也正好忙完手头上的事,出国去看妻子了,时间正好是晏南雀回来的那天。她打算等明年月姨情况稳定了就把人接回国住。
休假的三天,晏南雀好好观察了下白挽,想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白挽平日里的面部表情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淡淡的。平淡中带着股莫名的平和,像个假人,甚至比不上面对她时,至少面对她的时候白挽会皱眉会发火,偶尔会情绪低落。
晏南雀看了几天,还是说不清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收回偷看白挽的目光,顺着一侧楼梯下楼去厨房拿甜点,回房偷吃。晏稚在别墅住的那段时间跟厨娘提了点口味的意见,正好方便了她。
二楼休闲区,白新之看着桌上的拼图,小声提醒:“姐姐,你放错了。”
他手指着另一块,“小狗的尾巴在这里。”
白挽把放错的拼图拿起来,放到正确的位置,“抱歉,姐姐刚才走神了。”
白新之仰头乖乖看着她,“是在想妹妹的事情吗?晏姐姐说了,过几天就让林姐姐带我去接妹妹。”
白挽摸着他的头,没说什么。
当天夜里,白挽入睡比之前早许多。半夜,她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扶着床边慢慢坐了起来,口干舌燥,后背也出了薄汗,她掀开被子,打算去倒水,手上传来的触感不太对。
白挽动作蓦地一顿,低头看去。
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个纸团。
她展开,看到上头只有一个符号,是个问号。
她意识到什么,匆匆走到桌边,打开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她的问题下方出现了崭新的字迹:
【我是你】
【未来的你】
————————
白挽:睡醒了
(其实因为某人行程晚点根本没睡)
第79章 一滴泪
夜幕降临,月华如水,从落地窗倾泻进室内。
白挽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纸,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头脑短暂变得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踩着月光拉开椅子,走到桌前,拿起笔记本。
……未来的她?
她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发生?
那行回答后还写了字,白挽指尖微动,捏着书页翻到下一页。
【孤儿院后墙的墙根下埋着蝴蝶,它没挺过那天傍晚,你短暂地找到乐趣,又在日落之后失去乐趣】
【那个羊角辫的小孩骂你是冷血怪物,你是,你比任何人都认同她的话,你不觉得这是辱骂,这对你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形容词】
【我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从未来来】
白挽的目光顿住。
那只蝴蝶埋在她记忆深处,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
所以,另一个她说的是真的,她是未来的白挽?
白挽蹙眉,望着文字陷入思绪。
她了解过了,精神分裂的症状和她不同,分裂出的人格是全新的人格,习性、字迹、口吻、记忆都是另一个人,她没有幻听,大脑也是没有明显病变趋势。
那么事实是,真的有另一个她存在?
白挽的目光再度落到纸上,顺着刚才的字迹往后。
【我让你去找院长拿的东西,你没去,我让你在这个时期远离晏南雀,你不听,甚至在明知道苏长姻的存在后还是喜欢上了她】
【她哪里值得?】
白挽倏然蹙眉。
不,她没……
【别否认,你喜欢她,你居然喜欢上她了】
这行字猝不及防闯入她眼中,她按着本子的手指发颤,手背不受控制地痉挛一瞬,像是被根细细的针刺了一下,深深扎进她肉里,直至伤口腐烂。
白挽心口一阵发闷,她近乎狼狈地闭上了眼,在另一个自己面前无处遁形。
她有。
如另一个她所说,她居然……喜欢上那个人了。
总是弥漫在心口处的酸涩沉闷,还有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困扰她,让她夜夜难眠的困惑,其实都有了答案。
所以才会这么在意苏长姻的存在,才会在知道自己不过是替身后那么恨,恨到想掐死晏南雀。
恨她什么?
恨她滥情,恨她冷心,恨她拿自己当心上人的替身,恨她的目光透过自己望向另一个人,恨自己不在她眼里。
白挽承认了。
她喜欢晏南雀的。
室内寂静良久,轻盈如纱的月光凉得像水流,轻且柔地盖在她身上,白挽抬手,掌心覆上心口,心脏的跳动失了序,她深呼吸,试图平复紊乱的心绪。
喜欢这种东西毫无作用。
就算晏南雀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依然是替身,是用作装饰的花瓶晏太太。
【你进入深度睡眠后我才有概率出现并苏醒,当你醒来的时候我会失去意识。你应该没有我的记忆,但我有你的记忆,不是全部,只是琐碎的片段,我推断是因为时间在往前走,你在渐渐和我重叠,所以我能读取你的一部分记忆。】
【安眠药是给你用的,你服下后睡着,我会出现。】
【有什么要问的写清楚,我也无法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出现】
白挽拉开左侧的抽屉,那些安眠药盒子整整齐齐码放在里头。
……要试试吗?
几粒药片落入微凉的掌心,白挽一次性咽下,把被中水一饮而尽。等待药效发挥的间隙,她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写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笔尖顿住,墨迹在米黄的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小点。
她另起一行,划掉了刚写的第一个字,重新发问。
合上笔记本,白挽打开手机,原本是想给管家发消息的,目光却先一步看见了置顶的人名。原先的备注是y,后来改成了晏。
唯一的一个置顶。
这是晏南雀当时拿她的手机设置的。
白挽盯着‘晏’字缄默许久,打开了聊天框,指尖无意识往上滑,目光掠过一条又一条聊天记录。她几乎能想象到晏南雀说出这些话时的语气,大多数时候是冷冷的,时而是不客气的讥讽,责怪她不信任自己,偶尔会有点傲,少有喜色。
她熟悉那个人的语气与声音。
还有气息。
温热的、掺着酒气的气息,靠在她怀里,抓住了她的手,用那条腰链松松锁住了她。
白挽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失眠,白天犯困,不出去吃饭了。
消息发出去自然是没有回复的,现在夜已深。
药物作用下,困意渐渐翻腾上来,白挽靠着椅背闭眼。
房间内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白挽’蓦地睁眼。
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她心内了然,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过本子,看现在的白挽留下的疑问。
对方问的问题都在她预料之中,问她院长那存放的东西是什么,又问她白清之和白新之。‘白挽’一目十行,正要拿笔,忽地注意到了最后一条疑问。
【苏……】
【我还被软禁在别墅吗,她呢,我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多久】
第一行被划掉了,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写东西的人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她眉宇间弥漫开不易察觉的怒色,目光冷冷。
哈。
被她猜中了。
她有些烦地闭眼,不想去看上头的文字。良久,她睁眼,眼底的郁色又散开了,冷漠地低着头。
那些小计俩和伪装只能骗骗现在年轻的她,也偏偏对上的是年轻的她。喜欢就喜欢吧,这种没用的情绪也维持不了多久。
她拿笔,刻意在被划掉的字旁写了个问号,顺着问题在旁边写。
【你不在别墅,也没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苏长姻没回国,读研结束后她在国外定居了,她是不婚主义者】
【她死了】
【我和她,至死不休】
【她和我一样,是重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你这辈子的轨迹才会和上辈子不一样,她知道你会成为我,她和你不一样,她有上辈子全部的记忆,她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伪装。她在骗你,她什么都知道,她也知道是我杀了她,但我就是你】
【不信的话,你好好想想,她是不是从某个时间突然变了?】
【她想改变你,但她改变不了她自己,她本性低劣,所以才会让你再次签下那份合约】
【那些舍身相救是假的,只有替身是真的】
【我们有亲生父母,初冬的时候他们会来找你,跟他们回去,下个月初有场商务晚宴,你必须和晏南雀一起去,晚宴上会有人看见你的脸,发现你的身份】
白挽长睫蓦地颤了下。
现在是第二天傍晚,她在房内醒来,本子上写满了‘白挽’的回复。
心跳前所未有的激烈,为着本子上写的东西。
她猝不及防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晏南雀……是重生的?
‘白挽’让她好好想想,她回想了,似乎真的是从某一天开始,晏南雀变了。那种变化细微得像是植株生长的痕迹,要细细地看才能发现。
“……”
是在骗她么?
喉咙像被湿棉花堵塞,白挽松开了攥住本子的手,任由书脊砸落在桌面。
……骗子。
这个骗子在未来死了。
晏南雀死了。
心跳陡然紊乱,耳膜嗡嗡作响,指尖到手臂都在不易察觉地发着颤,不知是因为得知被骗,还是得知了另一个人的死讯。白挽抬手,房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她用了最快能让自己冷静的方法。
疼痛是最容易让她清醒的办法。
侧脸发着热,太过用力,掌心都在颤,不用看白挽就知道会留下痕迹。
她想起什么,下意识起身,去这层楼的小厨房里拿了冰袋,隔着手帕敷在脸上。
冰块凉得刺骨,白挽面色不变。
等时间到了,她松手,把冰袋丢进垃圾桶,沾着寒意的手指拿过笔记本,看完了上头所有写的东西。
目光触及最后一段时顿住。
【喜欢上人渣倒也没什么,她的确很会伪装,也有几分姿色】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照我说的,回去,你现在需要的只有权力】
【晏氏垮台,晏南雀就毫无依仗,她会失去庇佑,被折断那双隐形的翅膀,到时候你尽管把她抓起来,像她对你一样,打断她的腿,把她关在只有你能看见的地下室,替身也好,白月光也好,只要她只能看见你不就行了吗】
白挽呼吸猝然乱了,掌心向下,盖住了那片文字。
这些回复都在同一页,被她盖住的文字左边赫然写着晏南雀的死讯。
大脑被繁杂纷扰的信息充斥,另一个她透露了太多东西,她的心跳、呼吸和思维都不受控制地混乱,浑浑噩噩间像被拖进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没有真实感。
心底好像有另一道声音冒了出来,另一个冷漠的白挽俯身,张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至死不休。”
——“一直在骗你。”
——“关起来。”
种种声音交织在她脑海中,扰得她头痛欲裂,残留的安眠药让她神思浑噩,后脑一阵刺痛。
她从未来的自己身上窥见了未来,也窥见了另一种可能。
白挽死死攥紧了衣襟,她起身,走出房间的脚步是凌乱的。
神思恢复清醒时,白挽站在了一扇门前。
夜色已深,别墅里的人都歇下了,长廊上只剩壁灯还亮着,她看见自己的影落在紧闭的门扉上,几乎要与周围的黑暗混在一起,边界模糊。
白挽目光有些微怔松,纷乱嘈杂几乎要把头脑分裂的思绪在此时短暂被抛之脑后。
她轻轻抬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时停住了,下意识撤离。
下一瞬,她的掌心按上门扉。
白挽什么都没做,只是额头抵着门,掌心盖在门上,静静地靠着。
她很少来这层楼,也从未进过这间房。
和公寓里晏南雀的房间一样,她从不会轻易踏足对方的私人领地。好像走进去了,某些无形的东西就被打破了。
公寓的门,她跨过去了。
这扇门呢?白挽不知道。
隔着一扇紧紧闭上的房门,那些乱糟糟的情绪都好像被融入黑暗,被漆黑一点点溶解,她全部心神都落到了面前这扇门上,不愿意再去想任何别的东西,身子一点点麻痹,宛若木雕泥塑。
让她短暂地放空自己吧。
她什么都不想思考……。
晏南雀渴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瓶,抬手才发现瓶子空了。
“水呢……”她嘟嘟囔囔。
【你喝完了。】系统看了眼:【杯子里还有。】
晏南雀困得要命,嫌弃地扭头,声音里都浸满了困意,“不要,我才不喝过夜的水。”
系统:【。】
晏南雀强撑着从床上爬下来,倒掉了杯子里的水,半闭着眼往门口走。别墅每层楼都配备了基础设施,她打算去水吧台接水。
【你倒是把眼睛睁开。】
晏南雀迷糊地睁大了眼,下一秒又困得阖上眼。
她抬手拉开房门,抬脚就要往外走,眼皮往上抬,动作一顿。
大半夜的,她门口站着个人。
晏南雀懵了。
“卧槽系统我门口怎么有人,谁啊?卧槽怎么是女主??”
晏南雀一惊,瞌睡虫跑了一半,站在门边看门外垂眸的白挽。
她皱眉问:“你在我房间外面干什么?”
白挽慢慢掀起眼皮,模糊的壁灯照耀下,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瞳色泽深沉,像一口深海里的旋涡,稍不注意便能将人吞噬。
晏南雀第一次见白挽这样的眼神,不免顿住。
她说不上来白挽眼里的情绪是什么,好像是怪她,又好像恨她,可又都不完全,掺着一些她曾经见过,但分辨不出是什么的情绪。
她心里咯噔一下。
白挽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大半夜来她门口一言不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晏南雀厉声唤道:“晏太太,说话。”
被叫到名字的人眨了眨干涩的眼眶,浓长的羽睫颤动,她想张口回答,一天未进食让她眼前发黑,站了许久僵硬酸麻的双腿在发软,身子控制不住往前倒。
晏南雀被扑了个满怀。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倒向她的omega,更懵了。
“白挽?”
靠在她怀里,被她撑着站立的白挽低低闷哼出声,“……我有点晕。”
晏南雀的困意被她这句话彻底吓走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感觉到温热,说明没发烧。她有些紧张,那又是为什么觉得晕?
“哪里不舒服?”
鼻腔满是晏南雀身上的香气,是她衣服上的洗衣液的气味,还有玫瑰,每一种往她鼻尖窜的气味都是她所熟悉的,却没有信息素的气味。
她似乎从来没有闻到过眼前alpha的信息素。
麻痹的双腿在恢复知觉,晕眩的头脑也回过神,白挽却莫名不愿站起身,她任由胸腔流淌的情愫夺走身体的所有权,深深埋进名义上的妻子怀中,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避风港。
前所未有的安心。
过去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
她在清醒的状态下索要到了一个拥抱,对象是她恨了很久的人,一个很会伪装的骗子。
白挽双臂紧紧箍住了晏南雀的肩背,掌心死死攥着她身后的衣服。
晏南雀被抱得很懵,被动地任由她动作。
【咦,】系统问:【你在干什么?】
不是要去喝水吗?
【你这样会ooc的吧。】
晏南雀呼吸一顿,登时紧张起来,但更让她紧张的是怀里的omega,她小声辩解:“她说她不舒服……女主不会又生病了吧?我会ooc到什么程度啊?”
【那找医生吧。】
系统帮她看了一眼,【还好,没之前ooc得厉害。】
“白挽?”
晏南雀开口:“你哪里不舒服?”
发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我做了个噩梦。”
啊?
不是生病了,是做噩梦了?
不对,怎么哪里怪怪的?
白挽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晏南雀迟疑了下,左右ooc值不高,她顺着白挽的话问:“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你死了。”
晏南雀听得心里一哽,止不住胡思乱想,白挽的梦是现实,她还真是死了之后才被系统捡回去的。
“我的养母养父,清之、新之……”
“所有人都死了。”
白挽指尖收缩,死死地攥着那一截衣服布料,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她用力到几乎窒息。
你要我信你。
你要我信你……
我信了的。
白挽身子发抖,她信了的,在知道苏长姻的存在之前,在发现晏南雀无数次明里暗里投向她的目光时,在晏南雀一次又一次舍身救她的时候。
骗子。
你骗我,晏南雀。
晏南雀还在走神,被勒得有点疼,她匆匆回神,下意识想要推开怀中人。
“白挽。”
红唇轻启,欲要说什么。
白挽从她怀中抬头,目光自下而上望向她。
一滴泪。
omega眼尾滚过一滴泪。
对视的瞬间,晏南雀呼吸一滞,那句“松手”被她含在唇齿间,忘了吐出。她保持抱住白挽的姿势呆立原地,不易察觉地僵住了。
omega眼尾发红,眉目冷恹,她在恨着什么,又恨不彻底,交织缠绕着另一种少见的情愫。
泪似珍珠,沿途留下一行又清又浅的水迹,并不明显,甚至会被人疑心是错觉。
那滴泪滚进了晏南雀眼底,被她看见了。
她呼吸有一瞬急促,指尖心口都发烫,从这滴滚烫炽热的泪中窥见了一个足以让她变成哑巴的秘密。
白挽喜欢她。
……女主居然喜欢上她了。
————————
做鬼也不放过你.jpg
第80章 “晏太太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意识到这一点,晏南雀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抱住白挽的身子也发僵,木愣愣地和怀中人对视,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会死吗,晏南雀。”
清凌凌的嗓音响起,用噩梦作借口发问。
晏南雀头脑懵懵的,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稳住心神,“……人都会死,晏太太。”
称呼又变回了晏太太。
晏太太用那双被泪浸染的眸子望着她,浓稠的琥珀色双眸漂亮得像纯度极高的蜂蜜,剔透澄明的,里头隐约倒映出了她的脸。房间内外都是是光线昏暗的,唯有走廊上壁灯投下了一盏泛黄的暖色光。
晦暗的环境中,晏南雀只能看见这双微微发亮的眼。
还有那双眼里的自己。
白挽近乎恨恨地扣紧她肩胛骨,拥抱的力度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晏南雀顾不上身体传来的疼痛,那张漂亮的美人面又低了下去,抵着她的肩窝,肌肤相触的地方是滚烫的,带着微微的潮湿,不知是吐息带来的热气还是白挽在哭……
“你会死。”
发闷的声音传来,“我也会死。”
晏南雀没回应。
“我不想……你死得太早……”
轻得像是错觉,说话的人借着混乱模糊的黑夜,肆意朝她倾斜情愫,她的话音是恨的,眼神也是恨的,出口的话却没有。她像是终于妥协了,承认了自己的软肋所在。
白挽在跟她服软。
晏南雀碎成一片的大脑恍惚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茫然地想她现在应该干什么?
她是不是应该安慰白挽?
不对,她可以安慰吗?她应该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你发什么呆?】
关键时刻,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勉强将她飘散零落的思绪扯回了原地,晏南雀匆忙“哦哦”两声掩饰自己的不对劲,逼迫自己打起精神面对白挽。
她下意识屏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抬手,掌心落在白挽脊背,隔着那层薄薄的衣衫,她感知到了那层纤薄的皮肉。
晏南雀什么都没说,她也说不出什么。
总不能跟白挽说她已经是死人了。
她于是保持沉默,任由白挽在她怀中埋着,刻意避开了追问,不让白挽发现她的异样。
良久,白挽从她怀中抬起头,情绪已然稳定,她眼尾红得不像话,垂着眸遮去眼中所有情绪,“我睡太久了,没什么力气,头有点晕。”她在为刚才那个拥抱的开始解释,却没有解释之后的一切。
晏南雀懵懵地看着她。
白挽说:“我回去了。”
她转身,欲要离开这间长廊和这扇门前。
晏南雀下意识叫住了她。
白挽顿住,侧身回望,斜上方的壁灯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为她面部蒙上一层模糊的影。
“……下楼去吃东西,管家说送去的三餐你都没动。”
白挽身子微转,目光落到她面上,晏南雀心里一紧,面上维持住了冷漠。
“好。”
脚步声远去。
晏南雀关上房门,呆愣愣地坐在地毯上,“系统。”
【你不喝水了?】
“系统……”
【怎么了?】
晏南雀背靠小沙发抱住了屈起的双腿,像鸵鸟一样把脸藏进膝盖间,睡得有些乱的长发顺着头顶滑落,遮住了她眼前的视野。
静谧到极致的环境里,晏南雀只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她骤然闭上眼,抓紧了手臂,“我好像完了。”
系统疑惑。
【你到底背着我干什么了,突然这样?你闯祸了?】
她背着系统让女主喜欢上她了……
直到白挽走了,晏南雀都还没回过神,大脑像迟缓的机器,年久失修,对身体下达的指令置之不理。
系统狐疑地看看她,又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
没什么不对啊,那晏南雀是?
它耐心地等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晏南雀那点飘忽的神魂落回原位,她小声和系统开口:“女主好像、有可能、大概喜欢我。”
系统:【啊?】
“我说,”晏南雀说:“白挽喜欢我。”
系统默然,晏南雀现在正是心慌的时刻,求救般催促它开口。
【别吵,我在思考。】
晏南雀抓过沙发上的抱枕,巴巴地等它回复,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问:【你怎么发现的?】
晏南雀支支吾吾半晌,不知该怎么说。
【因为她哭了?】
“是。”
那一滴眼泪好像掉进她心口了,灼烧得她浑身滚烫。这是穿书以来,她第一次看见白挽落泪。从前无论经历了什么,白挽都没有哭,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能让她撑过一次又一次苦难的只有恨,无穷无尽的恨,不拘这份恨是对谁的。
包括原书,晏南雀几乎把白挽黑化前的剧情背下来了,她可以确信白挽落泪的时候只有寥寥几次。
黑化后的剧情她只记得模糊的大概,但也没怎么描写过白挽的眼泪。
她似乎天生就不会哭。
为数不多的几次落泪,一次是养父母去世,而另一次,是白挽知道白清之的死因,在妹妹弟弟坟前。
那不只是一滴泪。
那是白挽的灵魂向她靠近发出的信号。
晏南雀越想越胆战心惊,慌得心跳加快,她不是白痴,她当然意识到了这代表着什么,正是意识到了这滴泪背后代表的东西,她才会这么慌。
她承担不了白挽这滴泪后的喜欢。
她是穿书者,白挽却是书中人。
白挽是npc呀……
况且。
晏南雀闭眼,长睫发颤,她完成任务就会离开的,她终归是要走的。
“怎么办啊系统,她怎么、怎么会喜欢上我。我一直在维持人设没有ooc呀,她明明是恨原身的,我来了也没做出多少改变,她怎么会喜欢我……”
“我对她……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我威胁她,逼迫她依附我,甚至让她下跪求我,她就算不恨我,也不该……怎么会这样?”
系统默默看她,晏南雀是真的心慌。
【也不一定。】
“什么?”晏南雀误会了它的话,“你说女主不一定喜欢我吗?”
【我是说,你做的事在你看来很过分,在她看来不一定。】
晏南雀怔住。
她纠结地绞紧了抱枕,把枕头一角揉得满是折痕。
【不过也没什么,喜欢就喜欢吧,你怎么这么慌?】
晏南雀几乎要破音,“这还没什么?!她喜欢我啊!”
系统见怪不怪:【虽然很突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它说:【你先冷静下来,别太慌了。】
【来,跟我说的,深呼吸,吸气——】
晏南雀模糊中找到了主心骨,跟着它的话照做,深深吸气又吐出,直到情绪稳定才再度开口,求助道:“我该怎么办?”
【装不知道。】
晏南雀愣愣地跟着它重复,“这样可行吗?”
系统:【你又不可能回应她的喜欢,你的人设也不允许你回应,她既然没有说,你就装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装着吧。】
晏南雀松手,把抱枕放回原位,她撑着身体从地毯上坐了起来。
系统说得有理。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女主怎么会喜欢她……
【对了。】系统忽然道:【忘记问你了,你喜欢她吗?】
晏南雀动作微顿,“……不。”
系统放心了,【那就没事,放心吧,npc对宿主产生感情的是常事,别的宿主也经历过,只要不影响任务,宿主装作不知情的情况就好,反正做完任务都是要走的。】
“嗯。”
晏南雀垂眸,看见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抱枕,她伸手,用力抚平了上头的折痕,但留了痕迹就是留下了,再如何遮掩也没办法盖过去。
她起身,推开窗吹了会夜风。
想起什么,她走出房间,推门的动作有些小心,先探头朝门外看了看,见走廊上没人,她才走出房间,站在离房间最远的小露台往下看,从这里能看见一楼客厅。
亮着灯,白挽在楼下吃饭。
晏南雀心乱如麻,罕见的没有睡好,她后半夜迷迷糊糊一直做梦,梦里她站在一片虚无的漆黑中,周围什么都没有。
一滴水珠落在她面上,冰凉的、苦涩的,带着微微的咸涩。
她被这滴水猝不及防砸进深海,手脚都失去了力气,任由海水将自己淹没。即将窒息时,一双手从身前伸了出来,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晏南雀被勒醒了。
她起身去洗漱,微凉的水扑在面上时才回过神,下意识闭了闭眼。
她还得在别墅待一天,后天才回公司上班。
想到这里,她莫名松了口气,上班的时间她住在公寓,不用和白挽见面。
晏南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她面对白挽的时候怎么越来越心虚了?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心虚吗?】
晏南雀哑然。
今天是白清之出院的日子,她起得有些晚,下楼时林芙若已经带着白清之过来了。
白清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碎花裙,头戴遮阳帽,精神状态瞧着很好,半点不见之前虚弱的模样,看来这些日子她恢复得很好。
这会正靠在白挽手边,缠着她说话。
“晏姐姐!”
耳尖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白清之回头,朝她高兴地挥手。她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不见踪影。
晏南雀朝客厅走,目光触及她身旁的人时有一瞬停滞。
白挽回眸。
晏南雀神色如常,抬手摸了摸白清之的脸,淡淡道:“饿瘦了。”
白清之乖乖仰脸看她,“我想吃胖一点的,但是林姐姐说我现在好多东西都不可以吃,不利于伤口恢复,得等我完全好了才可以吃。”
提起消瘦,晏南雀的目光无意识扫过白挽。
被她逼着好好吃饭后,白挽的面色较之前好了一些,不多,但总算没那样憔悴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养出肉来。
她指腹微合,莫名想起昨天抚过的脊背。
太瘦了,她一上手便摸到了骨头。
有些咯到了她的手心,有点微微的刺痛。
她不想白挽再这么瘦下去。
林芙若把白清之住院的行李还有医生开的药都拿给了管家,交由佣人放回白清之的房间。她这趟来,顺便送了邀请函过来,下个月初的商务晚宴,宴会主人来头不小,a市豪门圈近一半的人都受邀前去。
晏南雀接过邀请函看了一眼,转而递给白挽。
晚宴主人是晏奶奶的旧友,因此晏家人都受到了邀请,邀请函上明确写着晏总及其家眷。
手背微痒,有软软的触感擦过她手背,是白挽的指腹,从她手中接过了邀请函。
晏南雀心内有些小激动,这场晚宴上会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白挽这张显眼的脸会被发现,初冬第一场雪的时候,那对豪门父母会找上门来。
这可是她期待了很久的重要剧情!
原书白挽并没有跟亲生父母走,她不信任这对突然出现的亲生父母,也对他们有怨,怨他们这么晚才出现。她选择留下照顾病情日益严重的白新之,在a市待了半年。
正是这半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白新之死亡,她被强制标记,黑化,跟随亲生父母回到豪门,开启复仇。
晏南雀眨眨眼,将之后的剧情从脑中挥散。
她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白挽身上,见对方垂着眸看了一眼便合上,还不知道这场晚宴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
这次白挽会跟着亲生父母离开吗?
晏南雀不知道答案。
白清之没死,白新之的病情也不会恶化,白挽完全可以借助家里人带走这两个孩子,顺利脱身。
但白挽走了,她的任务怎么办?
晏南雀刚要开始焦虑,突然想到什么,又偷偷瞥了眼白挽。
白挽喜欢她的话,会留下来吗?
那点喜欢应该不足以支撑她留下,但白挽会回来的吧。
她想得入迷,丝毫没发现身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盯着她走神的脸看了许久。
白清之从外面的鱼塘里捞了条小鱼,带着白新之提着小桶进来,想给她们看。她高高兴兴准备朝这边跑时,被白新之叫住了。
“怎么啦?”
白新之小声说:“姐姐和晏姐姐有话要谈,我们等下再过去吧。”
白清之朝那边看了眼,“她们不是没有在说话吗?”
白新之道:“外面还有白色的锦鲤,我带你去看。”
“好呀好呀。”
白新之带着妹妹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两位姐姐……
次日早晨,晏南雀起得比之前要早,别墅离公司有些远,不比公寓。她起得够早了,却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早。
白挽在花园里,指尖沾着花瓣上的晨露,从屋外回来时散着一头长发,她还穿着睡裙,像是刚起没多久。
“怎么不多睡会?”
晏南雀抬眼望去,白挽朝前走的脚步微停,“昨天睡了太久,醒得早。”
“你要去上班?”她问。
白挽手搭在椅背上,话音落下,她拉开椅子入座。
晏南雀不咸不淡道:“晏太太好眼力。”
白挽垂眸,“我还有衣服放在公寓,部门的资料也在我手上。”她撑着额角,“我把衣服收拾出来,你让林芙若拿回去,交给安抑梦,她会保密的。”
同在餐桌上的林芙若抬眼看看老板,又看看夫人,见老板没反应,她轻咳一声:“夫人,不用保密。”
她委婉道:“您是晏氏唯一的总裁夫人。”
白挽目光投向她,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又将目光投向了晏南雀,后者神色如常:“她没说错。”
唯一。
白挽咀嚼着这个词,喉头像被什么堵塞住,有点发闷。
不是替代品么。
又为什么向公司的人昭告她的存在,强调她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晏太太。
又是……伪装吗?
晏南雀在看黑化值,她等了好一会,见黑化值没动,刚要松口气,让系统关掉面板,下一瞬,她眼睁睁看着那个鲜红的数字往上跳了一格。
从75变成76。
她呼吸一滞,那数字又晃悠悠地往下降了两格,变成74。
晏南雀:“啊?”
“系统,我是眼花了吗?”
【没有。】
系统:【最近女主的黑化值一直这样,摇摆不定,上升了又下降,下降了又上升。但是具体的变动你看不到,只有系统有权限能看。】
晏南雀问:“为什么宿主看不了啊?”
【主系统规定的,可能是因为以前的宿主做了点违规操作吧。】
说话间,黑化值变动了好几次,最后颤巍巍地停在了74,可怜兮兮地下降了一点。
晏南雀搞不懂了。
她掀起眼皮看向桌子另一侧的白挽,恰好和对方的目光撞上。
“怎么,不满意我对外公布你的身份?”
白挽缓慢眨眼,“……没有。”
“我在公寓的衣服和资料。”
晏南雀开口:“资料让林芙若帮你送回去,衣服就放在公寓,你很缺衣服?我让管家去帮你定。”
白挽:“不缺。”她微微握紧了餐勺,“我不在公寓住了,太多衣服放在公寓也没有用,都收过来吧。”
“谁说你不在公寓住?”
晏南雀盯着她,“我去哪你就去哪,晏太太,又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吗?”
她习惯性说完,忽地一顿,蓦地又回想起白挽昨夜的一滴泪。破天荒地开始反思,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不管了,反正白挽不知道她发现了。
突然改变可能会让白挽起疑,对她稳固人设也没好处。
白挽倏忽抬眸。
“……我去公寓干什么?”
“你说呢晏太太?”晏南雀漫不经心道:“你之前在公寓做什么,现在还这么做。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想出门也可以,提前向我申请,我会让人跟着你。”
旁听的林芙若默默低头,老板啊老板,之前就一直让人暗中跟着夫人还不够,现在摆到明面上来了,恨不得夫人永远不离开自己的视线,真是……
白挽放在桌下的左手攥紧了,沾着晨露的指腹被掌心烫得微微发热。
千言万语化作低低的一声“知道了”。
用过早餐,晏南雀上车,出发去公司。林芙若另外派车和夫人去了公寓,她在去公司之前还要负责帮夫人拿资料。
白挽把之前的工作资料都找出来了,一并拿给她。
林芙若接过资料,看看她微冷的面色,想想又在走之前开口道:“夫人,晏总的性格一贯如此,说不了软话。”
“她向公司的人宣告您是晏氏的少夫人,您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好了,我知道。”白挽看她一眼,林芙若为自己老板操碎了心,“你从前不会插手你上司的家事,工作范围之外的事都与你无关。”
“是吗?”林芙若微笑道:“您和晏总也不像从前不是吗?”
她明示道:“您是我们秘书部心中唯一的总裁夫人。”
白挽没说什么,示意她可以走了……
晏南雀准时下班,回到公寓刚推开门时便传来一股香味,白挽正在厨房做饭。
和从前一样,白挽还是只用负责晚餐,别的事都有人按时上门来做。
晏南雀很久没吃白挽做的晚餐了。
别墅的厨娘和公寓的阿姨做饭都很合她胃口,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白挽的手艺。上次白挽的手受伤后,她就禁止对方下厨房了。
听见开门声,白挽从厨房出来,倚着墙边看她。
晏南雀被看得有点紧张,松衣领的手顿了一秒,回望过去。
白挽像是从她这一眼中接收到了什么信号,解下围裙,朝她靠近。
纤细的指节缠上她衣领,替她解开了最上头的衬衣纽扣。不多,只有两颗,是晏南雀习惯的做法。
脖颈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触碰,晏南雀目光朝前一看,近在咫尺的地方,白挽垂着长睫,浓密蜷曲的睫毛像小刷子,漂亮得不像话。她惯于冷脸,如今面无表情时神色看着也有些冷,但细看却是能从她放松的面部神情中看出她没有生气。
白挽对目光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她才低头看去,后者便掀起眼皮,同她对视。
两人身量相仿,目光平平对上。
凑得太近,这样的姿势像是下一秒便会吻上。
晏南雀心头一紧,胡思乱想白挽不会又要吻上来吧,虽然她们的关系,白挽就是吻上来也没关系,但她……
有微微的痒意从锁骨上擦了过去,是白挽的指腹。
她在替她将松开的领口翻折、压平,像真正的妻子一样。
“晏太太。”晏南雀道。
白挽看她,轻轻偏了下头。
晏南雀掌心有些微潮湿,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维持人设,漫不经心发问: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
系统:哎呀没事的你放心啦一般不会出事的
后来的系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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