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花开了
蓝调时刻是极短暂的,晏南雀只是走神了一会,天色便沉了下来,洒在她掌心的幽蓝光芒消逝。
系统说得对,有些事真的很明显了。
晏南雀懒得起身了,拿出手机把客厅灯光打开。
那份精美的外卖她没有吃完,还剩下一半,被她放进冰箱,打算等晚上饿了再热来吃。
林芙若给她发了新的合同文件过来,她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破天荒把电视打开了,就着微弱的背景音看文档。
天黑了。
白挽没有给她打电话或是发消息,想必已经在程家父母所在的公馆住下了。
她的欺瞒实非本意。
白挽的喜欢太明显,稍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程夫人只是心善,不是傻子,了解完女儿的过去,必然很厌恶晏南雀,也不会允准女儿喜欢伤害过她无数次的人。
晏南雀目光盯着公文。
系统问她:【你要看看黑化值吗?】
晏南雀一顿,“先不,等女主走了我再找机会看。”
白挽和程怜出国,季子意会来告诉她的。
之后两周,她一直没收到消息,系统也说女主还在国内。晏南雀也不急,正常上下班,还趁着周末去了老宅探望晏奶奶。
她抽空把离婚的事跟晏长青说了,顺带提了白挽的真实身份。
晏长青神色不变,望向她的目光深邃:“小雀,妈妈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不合适的人,分开也好,再有看上的人,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结婚,想清楚要不要带回来给你奶奶看。”
她似是想起什么,“我听你奶奶说,她把那只主母的玉镯给白挽了?”
“嗯。”晏南雀轻轻点头,“给她就给了吧。”
晏长青不语。
晏稚今天也恰巧回老宅,牵着绳子在外面遛狗,出去的时候是一人一狗,回来的时候是一人一狗一猫。
晏南雀的目光从她怀里扫过,那只肥猫被她裹在衣服里,睡得正酣,通体黢黑油光水滑。
她没多看,用过晚餐便离开了老宅。
离婚的事,晏南雀只和晏长青说了,不必对外界公开,结婚的时候没公开,离婚了也没必要。
晏奶奶年纪大了,这种事不适合告诉她,时间久了再看吧。
第三周的某个工作日,管家告诉她,有人来接白清之白新之,装备齐全,态度恭敬。
晏南雀没说什么,只让她把人交出去。
管家隐约从她的态度里琢磨出了点什么,有心想问,想想小姐一贯的脾气,又闭上了嘴,挂掉电话。
晏南雀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神色一时间有点怔,手上拿的钢笔久久不动,笔尖在白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小点。
她蹙眉,让林芙若重新打一份进来。
签好名字,合上笔盖,她把钢笔放回抽屉。
晏南雀忽然道:“今天天气怎么样?”
拿了签字的文件正要走的林芙若一顿,看了眼手机上的预告,“阴转雨,下午开始会下雨,一直下到凌晨,老板您有外出的计划吗?”
“没有,忙你的去吧。”
林芙若转身出门。
如天气预报所说,到了下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窗玻璃上,天色阴沉得厉害。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偶有几天放晴,气温升高,过了几天便又开始落雨,反复阴沉着下雨,度过这阵子就好了。
到下午茶的时间,林芙若敲响办公室的门,有点犹豫:“晏总,天气凉了,您要来杯热奶茶?甜度不高的,您可以尝试一下。”
晏南雀略一思索,轻轻点头。
林芙若微微眯眼笑了,把热奶茶和精心包装的蛋糕送到她桌上。
难得休息,晏南雀咬着吸管看手机。
季子意在给她发消息,大意是骂程怜,说她又犯老毛病,每次都这样不长记性,非要吵架。
她随手往上一翻,全是季子意发的消息。
季子意无聊就喜欢发消息骚扰人,有事没事都发一堆,给她是,给陈菀君也是,话多得不得了。
晏南雀见过一次她用手机打字,手跟飞起来一样,快得惊人。
她在屏幕上戳戳。
【晏南雀:你说来说去,不还是和她住在一起?】
【季子意:她死皮赖脸住进来的,她知道我家密码,哎呀这个人真的很烦】
经她这么一说,晏南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是不是该把别墅和公寓大门的验证信息改一下,把白挽的删掉,密码也换一个。
公寓的她下班就去换,别墅的等周末回去了让管家换吧。
说干就干,晏南雀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密码、清指纹。
改密码的时候她犹豫了下,一气呵成输了串数字上去。
系统好奇:【你用什么做的密码?】
“我现实世界的门锁密码也是这个。”
换好密码,晏南雀回到室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暴雨如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雾蒙蒙的雨幕中,夜景也变得模糊,霓虹灯变成了无数绚烂的光点。
晏南雀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眼,是季子意打的。
“干什么?”
“是我。”程怜说:“白挽要来找你,我哥嫂拦不住她,她两个小时前离开的医院,没带伞和手机,外套也没拿。”
晏南雀瞳孔骤缩,下意识回头看窗外,只望见一片黑压压的天色,雨大得惊人。
她坐不住了,“有她的定位吗?”她顿了两秒,又问:“你刚说,离开医院?”
“定位没有,她没带手机,不知去向,我只是觉得她会来找你。至于医院,她知道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事了,气血攻心晕过去了。”
程怜说得简短,晏南雀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程怜:“虽然快离婚了,但好歹做过两年多的妻妻,麻烦你在家附近留意一下,有她的踪迹第一时间给阿意发消息。”
“我知道了。”
晏南雀无意识咬住了一点指节,眉眼间浮出点焦躁。
她把公寓的地址给了程怜,“你直接派人过来。”
挂断电话,晏南雀松开指节,上头浮现鲜明的齿痕,咬得有点用力了。她拿了伞匆匆下楼,在公寓附近找了一圈,又出小区看了看。
这样大的雨,路上空无一人,偶尔车辆穿过雨幕,匆匆驶过,没有一丝留恋。
晏南雀又回到了最初的楼下。
【诶。】系统眼尖:【你回头看看,那个是不是女主。】
晏南雀顺着它的指引回头,看见了茫茫夜色里一抹淡蓝的身影。
她动作顿住,周遭所有声音都在此时远去,她在庞大的雨点声中清晰听见了自己这一秒的心跳,快过了其他感觉。
大雨滂沱,白挽浑身湿透,苍白的肌肤穿透黑夜,她发和眉漆黑,孤身站在雨中,眼尾发红,瞳仁近乎是猩红的,那道目光穿过深沉的夜色,直直望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晏南雀不自觉挺直了脊背,面上的焦急褪去。
她撑着伞立于雨中,单手插兜同白挽对视。
白挽迎着暴雨走近。
走近了,她才看清晏南雀面上的神色,漂亮的桃花眼上挑,瞳眸漆黑,多情的眉眼间写满淡然,望向她的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条不听话的狗,面色比砸在周身的雨还要冰冷。
那股冰冷顺着如针般的雨丝扎进她肌肤里,潜伏进血管,捣碎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
白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纸,只有深且重的齿痕,血丝才刚沁出便被砸在她面上的雨稀释。
风雨如骤,晏南雀的伞面不曾倾斜一分一毫。
雨点太大,打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白挽张开了血迹斑斑的唇,唤眼前人的名字。
“晏南雀。”
晏南雀看她,神色浮出淡淡的不耐。
白挽问:“你为什么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
晏南雀红唇轻启:“答案很明显,你既然找到你的父母了,就该回到他们身边。婚约结束,你我两清。”
两清?
多可笑的词语。
她们怎么可能两清?
白挽想冷笑,却扯不动僵硬的嘴角,她只是说:“你要跟我离婚。”
晏南雀冷淡道:“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晏南雀长身玉立,她在口袋里捂得温热的手伸出,轻轻挽了下被风吹乱的鬓发,“非要找原因的话,大概是,我不需要一条不听话的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也一再告诉你让你听话,但你把我的耐心耗尽了。”
白挽清瘦的身形伫立在疾风骤雨中,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甚至无法被风吹起。
随着晏南雀的话音落下,她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
“你骗我。”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你公开我的身份,心疼我身上的疤……你敢说,我对你来说,只是一条不听话的狗吗?”
暴雨落在omega面上,打得她低下头垂下眼,长睫盖住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眸。
“我不是最像苏长姻吗?你不舍得放弃我。为什么要签字,为什么要答应离婚,——你可以……把我当成她。”
怎样都好,白挽不在乎。
被当做替身也好,当做宠物也好,她不会离开晏南雀,死她也要死在晏南雀身边。
晏南雀垂眸看她,再度揣回口袋里的指尖微颤,心里掀起了一场天崩海啸的波澜。
白挽羽睫颤抖,宛若蝶翼,每一下微小的震动都引起另一片平原上猛烈的风暴。
她唇舌颤抖着,吐出一句话:
“你不能不要我。”
每一个字都含着泪泣出血,像鸟类临死前哀恸的悲鸣,凄厉决绝。
“我不同意离婚,你休想扔掉我。”白挽死死掐紧了掌心,迎着硕大的雨抬眸看向眼前人,含着戾气的眼神狠绝,半分不肯转圜。
晏南雀下意识想后退,舌尖发痒。
她眨眼,冰冷道:“由不得你,我说过你的事你自己解决,你也无权插手我的决策,离婚是事实。”
“白挽,你现在不是晏太太了,你说的那些,只是因为你这张脸和晏太太的身份。既然不是了,就早点适应好这个身份。”
“你真的……很不听话。”
晏南雀面色有些为难,“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让我在这样的暴雨夜都不得安稳,还要撑伞出门找你。”
白挽周身冰冷,心口也像结了冰,浑身血液凉透了。
她看她的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嫌丢掉的坏狗再一次给自己添了麻烦。
“趁早回去,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晏南雀说完,转身欲要走,手腕却被人猛地攥住,用力到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断般。她冷着脸回头,对上白挽含恨发亮的双眸。
“不准走。”
“我不答应离婚,晏南雀,我不答应。”
晏南雀像是懒得理她,目光向下瞥了她握上来的手一眼,冷漠道:“松开,你把雨水弄到我身上了。”
白挽咬紧了牙关,口腔内是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几乎要呕出来。
远处有嘈杂声响起,程家的人姗姗来迟,几名保镖朝她们快速跑过来,遵从老板的命令摁住了情绪不稳的二小姐,晏南雀得以脱身。
程怜从车上下来,有人替她撑着伞,她走至近处。
白挽目光死死望着晏南雀,唇角有血丝浸出。
她用力挣脱了保镖的手,抓住了晏南雀的衣角,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之色,死也不肯松开。苍白的眉眼刻满极端的偏执,眼里只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她心里眼里的执念都是同一个人。
唯有她、只有她。
“你不能不要我,晏南雀,你不能这么做……”
白挽的声音哑得像沙,含着厚重的血腥气,好像是恨的,又不舍得恨。
她喊晏南雀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刺进晏南雀心口,宛若濒死前的尖啸。
晏南雀听不下去了。
那叫喊声像是魔咒,紧紧圈住了她。
晏南雀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程怜,后者朝保镖微抬下颔。
冰凉的镇定剂推进白挽后颈,她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即便是晕过去了,她的手仍攥住晏南雀的衣角,死死攥着。
保镖有些为难,“老板,二小姐的手……”
程怜示意:“掰开。”
晏南雀叫停了她们。
她的目光落到白挽攥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手臂上还戴着那只白玉镯,想来是没人知道玉镯的由来,所以任由白挽戴着。
晏南雀伞面倾斜,遮住了晕过去的白挽。
其实这样大的雨,打不打伞都没用,身上总归还是会被淋湿的。
保镖很有眼力见地接过伞。
晏南雀握住了白挽的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背。
“她手有伤,不能强行掰开,给我刀。”
另一名保镖匆匆跑去车上,拿了小刀回来,晏南雀把她攥住的衣角割了下来。牵扯的力道没了,白挽攥紧的手微微松开,仍握着掌心的布料。
程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晏南雀做了个意料之外的动作,她把白挽手腕上的玉镯取了下来。
“这镯子属于我。”
她直起身,接过保镖还来的伞。
程怜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还真是狠心,念想也不留。”
晏南雀:“徒增烦恼。”
程怜让保镖把晕倒的人抬回车上,自己却没走,“小晏总狠心至此,不怕她记恨你?”
晏南雀没回答她的问题,抬眸望向她,“我们做个交易。”
“哦?”程怜漫不经心道:“我可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季子意的想法,我知道怎么样让她和你在一起,你如果真的爱季子意,我会帮你。”
程怜看她。
漫天倾斜的雨中,她第二次正视晏南雀,上一次是在办公室,对方拒绝那份合同的时候。
她问:“你想要什么?”
晏南雀直白道:“你帮她。”
程沐霖不是好相处的性格,白挽初回程家,处境会很艰难,但好在程夫人是真心待她,也偏偏是因为这一点会导致白挽的日子会很难。
如果程怜这个在程家有着莫大话语权的人选择站在白挽身后,选择支持她,白挽就不会这么难了。只等她站稳脚跟,之后她在程家会如鱼得水。
摒弃了糟糕的过去,白挽的人生会慢慢变好。
“可以。”
程怜没问她为什么大费周章却不是为了自己,略一点头答应了她的合作要求。
她目光扫一眼地面,“小晏总下次雨天出门还是换双鞋来得好。”
程怜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晏南雀愣愣低头,发现自己没换鞋,穿的是那双居家的拖鞋。雨太大,道路两旁有积水,柔软的拖鞋湿透了,浸满雨水,格外沉重。
难怪她感觉脚上沉甸甸的。
晏南雀看着车辆远去,转身上楼,浸满雨水的拖鞋被她丢到楼道的垃圾桶。
白挽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那时候,白挽应该……
算了,不想这些。
晏南雀换掉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去洗了个澡,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接到季子意的电话,告诉她程怜出国了,自己又自由了。
季子意奇怪道:“程家人不是来见白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白挽也和她们回去了。”
季子意一顿:“什么?”
晏南雀没隐瞒,“我们离婚了。”
季子意吓得不轻,跟鹌鹑似的一句话不敢说。当天晚上就带着陈菀君来找她,嚷嚷要和她喝酒,排忧解难。
晏南雀在心里哭笑不得。
她伸手,指腹轻轻点在季子意额上,“我不需要。”
“好吧。”季子意看她:“那这位人美心善的晏姓小姐姐愿意陪我这个失恋的可怜的小宝贝喝酒吗?”
晏南雀答应了。
陈菀君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看她们闹,季子意把酒柜里的酒全拆了。
半个晚上过去,客厅的沙发上多了两个畅谈的醉鬼和一桌玻璃瓶。
陈菀君扶额。
晏南雀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发呆。季子意拿着话筒在唱歌,满屋都是她醉醺醺的跑调歌声。
陈菀君很少熬夜,每每晚睡都是因为发小。
她的目光落到晏南雀身上,问她:“阿晏,你在想什么?”
“……”
晏南雀下颔抵着膝盖,掀起眼帘看她。
陈菀君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晏南雀抬手扶着额头,喃喃道:“我的猫跑了。”
“你养猫了?”
“是我的,我喂了它三年,它陪了我三年,但是有一天早上我去找它的时候,它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它……我和它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咬我,没有真的咬,但是它咬我……因为我来晚了……没有我,它该怎么办?”
晏南雀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的话也颠倒,自言自语了半晌,她又变了口风。
“它离开我是对的,我没办法对它好,也没办法养它,它离开去找更好的主人了……”
“你醉了,阿晏。”
陈菀君看着她,晏南雀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面色纠结,缩在沙发一角。
她抬手,轻轻抚过发小的额头。
“没关系。”陈菀君说:“你的小猫不会怪你的。”
晏南雀呆呆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我说的话,应该比阿意的话更有信服度,对吗?”
晏南雀点头,盯着她看了几十秒,又突然问:“我是不是不该来到它身边?”
“不是。”陈菀君看着她:“谢谢你来。”
“猫在谢我吗?”
“都是。”
临近天亮,两个醉鬼都睡倒在了沙发上,陈菀君给她们盖了被子,自己睡在一楼的客房里。
晏南雀睡醒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断片断得厉害。
左右不是在白挽面前喝醉,她也懒得回想……
白挽离开的第二周,晏南雀在别墅住,她吃过晚饭就来了花房,看园丁照料花房里的植株。
园丁的喊声远远传来:“小姐、小姐!这花开了!”她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欣喜。
“什么花?”
晏南雀走近了,目光蓦地顿住。
是那盆昙花。
它在花期的最后一个月盛开了。
园丁也是在晏家的老人,知道这盆花是前少夫人种的,见状找借口离开了花房,把空间留给小姐。
晏南雀望着那盆昙花。
花开了。
雪白的花瓣薄如蝉翼、光洁如玉,花瓣上盈着淡淡的润泽的光,每一片花瓣都仿若被花神亲吻过,沁出了玉一样的光泽,层层叠叠繁复的花瓣堆叠,衬着中心嫩黄色的花蕊,伴着淡淡的幽香。
美得窒息。
她喃喃道:“果然好美。”
可惜白挽走了,它才姗姗来迟,在花期末尾舒展盛放,极尽绚烂极尽茶靡。
晏南雀垂眸望着,浓密蜷曲的长睫盖下来,遮住她漆黑的眸光。她支着下颔歪头,在静谧幽香的夜色里凝望昙花盛放的过程。
万籁俱寂,唯有她的花在生长。
【不对。】她这段时间情绪不高,系统怼人怼习惯了,不会安慰人,索性少说少错。它兀自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此时此刻才琢磨出点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又驴我?】
“我驴你什么了?”
系统狐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白挽?】
“……嗯。”
晏南雀轻轻闭眼,从鼻腔里发出了这应答的一声,很轻,不敢惊扰眼前昙花的盛放。
喜欢的。
她上次骗了系统,她一直都喜欢的。
才发现上章是一百章[加油][加油]宝宝们,我们居然互相陪伴了这么久!
第102章 新年快乐,白挽
【晏南雀!!!!】
得知被骗的系统炸了:【你驴我!你居然驴我!枉我这么信任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晏南雀没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昙花上。
白挽是她的蓝调时刻。
她很喜欢,可蓝调时刻那么短暂,犹如昙花转瞬即逝,她无法永远留在蓝调时刻,再喜欢也不会属于她。
陈菀君自诩过客,却总会因为感情掺和到朋友们之间。
她才是真正的过客,晏南雀想。
我是过客。
是书外人。
任务成功,她离开这本书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任务失败,她的灵魂消散,无声无息死去。
她无法和白挽在一起。
已经注定结局的事,想太多说太多也是枉然,她喜不喜欢白挽不重要,改变不了既定结局。
晏南雀闭眼,在心里小声说:“对不起嘛。”
系统还在炸毛,【你是不是还驴了我其他事?!】
晏南雀想了想,心虚地低下头,“酒品好这件事也是驴你的,其实我酒品没那么好。”
系统又炸了。
它!就!知!道!
“我不怎么喝酒的,偶尔喝酒也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完就睡。”
敢情是在原来的世界她没有发挥的空间。
【骗子!】系统大叫:【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驴我?!!】
晏南雀又不说话了,任由系统在耳边絮絮叨叨骂她发泄怒气。等系统生气得差不多,她才试着安慰了两句。
系统气下线了。
耳边的世界归于寂静,晏南雀揉揉耳朵,“走了啊……”
花房里只剩她一个人,她陪眼前的花盛开,又亲眼目睹它凋谢。
天色沉沉,晏南雀站起身,身子轻轻晃了下,保持相同的姿势太久,双腿酸麻。
她最后看一眼凋谢的花,离开了花房……
秋季转瞬即逝,眨眼入冬,时间过得飞快,公历最后一天是晏南雀的生日。
生日宴在老宅,晏南雀在现实世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原本是打算陪晏奶奶吃顿饭就回别墅的,但晏奶奶做主替她大办,在老宅举行了生日宴。
晚宴热闹非凡,晏南雀孤身出席。
明家也在受邀行列,度过推杯换盏的环节,明颜偷偷去找了晏稚。
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晏南雀提前退场,季子意嚷嚷要陪她过生日顺便跨年,威胁她一定要回来。
离开前她给晏稚打了电话,交代她处理好之后的事。
挂了电话,晏稚看向身旁的朋友,“怎么?”
“你姐姐……”明颜面色纠结,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晏稚道:“我也不清楚,姑姑不告诉我,我姐那边我更不敢去问了。”
明颜小声跟她说最近圈子里新起的谣言,问她是不是真的。
圈子里传言晏总对自己饲养的狗上了心,各种对狗好,结果被狗反咬一口,现在狗跑了,晏总脸色好憔悴好难堪。谣言愈演愈烈,也没有人出来辟谣,所以圈子里的大家都默认了是这么一回事。
谣言主角此刻正在车上。
公历的最后一天,路上堵车,晏南雀闭眼小憩了一会,再睁眼时,天空中飘起小雪,细碎的雪星落在车窗玻璃上,飞速化水,蜿蜒流下玻璃,像天空在无声哭泣。
整个世界都静谧到了极致。
夜色朦胧,空中雪花飞舞,她喝了两杯,靠着座椅降下车窗,感受冰凉的雪星拂到自己面上。
“小姐,小心感冒。”司机提醒道。
晏南雀挥了挥手,告诉他自己会注意的。
车辆行驶到桥上,忽然有爆炸声响起,夜空骤亮,无数绚烂的焰火在空中盛开,点亮了黑沉如墨的夜。
司机从后视镜中偷看小姐的脸色,把车速降到最慢。
一直到烟花结束,她才回到别墅,客厅里传来吵闹的声响,季子意带着陈菀君上门了。
瞥见她回来,季子意佯装生气,“好哇你,我说让你把时间腾给我,你愣是拖到十二点过了才回来,都来不及了!”
“算了算了,来切蛋糕,本小姐亲手做的!”
陈菀君斜睨她一眼,“你只是往上面加了几块巧克力。”
“那也是我亲手放上去的好吗?”
管家关了灯,蜡烛的暖光晃悠悠燃了起来,橙黄的火光倒映在晏南雀面上,落进她漆黑的眸底,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季子意兴高采烈地在吹会响的小玩具,陈菀君弯唇浅笑看着她。
“许愿啊晏总,别跟我说幼稚,我盯着你,快点。”
晏南雀闭上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她想: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就许愿任务成功吧,但别那么快。
让雪再晚一些融化,让她再多停留一会。
呼。
晏南雀轻轻吹灭了蜡烛。
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生日快乐。】
【我查了你的资料,你也是今天生日。祝你愿望成真。】
晏南雀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好,谢谢你1129。”
季子意陈菀君这晚在别墅睡下了,次日中午,管家告诉晏南雀有位姓安的小姐上门拜访,自称是前少夫人的朋友。
晏南雀请人进来了。
来人是安抑梦,转交给她一份精心包裹的礼物盒。她有点感冒了,声音闷闷的,不敢和眼前万恶的资本家老板多说话。
“她让我给你的。”
晏南雀神色微愣。
白挽已经离开一个季节,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
晏南雀装作不知,冷脸问她:“谁?”
安抑梦皱着眉,她认定了面前的alpha是渣女,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想甩脸色又碍于对方是大boss不敢。
“小白。”
安抑梦说:“她之前放在我这的,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会在你生日的那天来取,我昨天没等到她,所以上门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晏南雀垂眸扫过精心包装的礼物盒,没拆穿她。
“拿走吧,我不需要。”
安抑梦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我不会拿回来,东西我送到了,你怎么处理与我无关,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谴责了眼前的人:“你太无情了,晏总。”
“我下午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安抑梦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一溜烟小跑出了别墅,一直走到门外,她才扯下口罩,气得牙痒痒,对着别墅的方向大骂渣女。
别墅里,晏南雀起身,离开了桌前。
佣人为难地拿着礼物盒去找了管家,问她应该怎么处理。管家让她放到小姐房间里,别的不用管,佣人照做了。
晏南雀在晚餐后拆开了那份礼物盒。
里头是枚极漂亮的蝴蝶胸针,每一面都闪耀,蝶翼熠熠生辉,并非刻板的死物,轻薄得栩栩如生,风一吹便宛若真的蝴蝶飞舞,尾部的流苏垂落下来。
她指腹轻抚蝴蝶,一眼认出这是白挽亲手做的。
原来她那些天在工作室是为了这个。
这样精细的手工,一两天是不可能完成的。
晏南雀小心地把胸针别在了衣领上,想想又取下来。她带去公寓,和那只白玉镯放在了一起,小心地存放起来。
天气愈发冷了。
这个世界和晏南雀的现实世界是一样的,看重的都是农历新年。除夕夜,晏氏受邀,举家出席一场在游轮上的跨年晚宴。
快到零点了,晏南雀走在甲板上吹海风。
季子意这晚像个花蝴蝶一样到处飞,喝得满身酒气,带着香槟酒杯上来找她。
陈菀君收到短信,暂别家人,起身上了甲板。
三人站在围栏旁,海风凛冽,游轮火热如夏、灯火通明,处处都是奢靡华贵的气息。
陈菀君说:“等下要放烟花。”
季子意啜饮杯中香槟,她一身鹅黄色的拖尾长裙,裹在雪白的狐裘里,身上沾了不少金箔纸,长发烫了卷,挽在脑后,只散开几缕。
“年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晏南雀微微低下脸,微凉的咸涩的海风吹过她的侧颊,穿过她的发丝。
身旁的两人还在聊天。
零点已到,烟火盛放,连幽深蔚蓝的海面都被这星星之火映亮。
晏南雀抬头望着天空,猝不及防被人拥住了。
季子意抱住她和陈菀君,在嘈杂的爆竹声中高声道:“君君、阿晏,新年快乐!”她在笑,明媚的笑意流淌在她张扬恣意的面上,挂满她眉梢眼角。
陈菀君被她抱得身子倾斜,差点没站稳。
晏南雀感受到一股热意,她破天荒没挣开,由着季子意闹。这样的场合,她是可以笑的。
于是晏南雀笑了,眼里揉开细碎的笑意。
“新的一年呢,祝君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多陪我熬点夜。祝阿晏平安、长乐,多快乐一点吧阿晏。”
晏南雀看着季子意,轻轻点了下头,“嗯,新年快乐,希望今年我们季少继续风流、继续流连人间。”她又和陈菀君说,话毕,她转而和只有她知道的小伙伴说了新春祝福,系统隔空拍拍她的头。
漫天璀璨的焰火落下,这一刻连海风都变得柔和,晏南雀眼前浮出另一张人脸。
她想:
新年快乐,白挽。
烟火结束时,三人的手机响得不停,季子意去一旁回电话了。
“这位小姐,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陪你跨年是因为你不在国内……”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陈菀君的手机也响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没隐瞒:“书晴。”她说:“我过去接个电话。”
晏南雀看她走远。
她的手机短信响着,发来祝福的是下属、商业伙伴和圈子里的小姐少爷。她简单看了看,挑熟人的先回了。
挂断电话的陈菀君回来了,目光落到她身上:“书晴让我代为转告,祝你新年快乐。”
晏南雀轻轻点头。
季子意被缠住了,再回来时单边挂着耳机,口型朝她们道:“非要跟我挂着电话,不用管她。”
三人在甲板聊了会,起身准备回到餐厅。
晏南雀落在最后,季子意走在最前面,身影几乎消失在楼梯上。
偏在此时,一阵铃声响起。
陈菀君回头,提醒道:“手机。”
晏南雀一怔,抬起屏幕看了看,是串未知属地的陌生来电。
换做平常她是不会接的,或许是时间太特殊,她鬼使神差点下了接通键,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只有一片无尽的沉默。
晏南雀掌心微潮,薄唇紧抿,未置一词。
电话被挂断了。
晏南雀蓦地松了口气,熄灭手机屏幕,跟在陈菀君身后回了宴会厅。
季子意随口道:“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变高兴了?”
“有吗?或许吧。”晏南雀神色微松,如初雪新霁,“别走来走去的了,花蝴蝶。”
陈菀君目光扫过她的脸,含笑点头。
“这么高的鞋跟,你不累?”
室内暖意融融,玻璃窗外寒风呼啸,说话笑闹声渐渐远离。
开春时,晏南雀得知了个挺意外的消息。
系统跟她说,白挽进入程家的总公司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惊讶:“好快,比原书快得多。”白挽真是……好厉害。
【可能是有程怜的帮忙吧,你不是和程怜做了交易吗?】
晏南雀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原书白挽进入总公司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彻底掌控程家花了四年。
过完年后,她打开很久没见的黑化值看了一眼,面板上的数字让她眼前一黑。
七十。
勉强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她又问系统黑化值的变动,系统说最低的时候只有剩十点,是好久之前的了。最高的时候一跃到了九十,高居不下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降了下来,分成两次降的。
晏南雀着实愣住了。
十点?
降了这么多,原来她离任务成功这么近。
晏南雀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于后面的那个数字,她大概能猜到升上去是因为什么。
是离婚的时间点吧。
系统问她:【我有点好奇,你想过和女主在一起吗?】
“ooc值会爆的,原身除了白月光谁也不喜欢,她可以和白挽结婚在一起,把白挽当成替身放在身边,但她不会喜欢白挽。”
【假如没有ooc值呢。】
“不会。”
系统不解。
晏南雀微微垂眸,“你忘了,她是女主,书里的人,我是现实世界的人。”
【那也可以在一起啊,有什么不行?】
“任务迟早会完成,我走之后,她怎么办?”
晏南雀抬手,指腹按了按眉心,“让她得到,她固然会高兴,甚至放弃黑化的念头,我的任务也会因此完成,那我会在她最幸福的时候脱离世界。”
她轻声说:“她会疯的。”
白挽这辈子都会困在她身上,陷进另一个深渊中。
与其这样,不如让白挽讨厌她。
晏南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一直忘记问你宿主完成任务离开之后,书里会变成什么样?宿主使用的那副躯壳呢?”
【小世界当然是继续运行。至于宿主使用的躯壳,一般会清除躯壳数据,删掉npc记忆,所以我们选中穿书的身份都是配角或炮灰之类不会影响世界运行的npc,它们本身就是一串代码,没有灵魂,相当于你们口中常说的人机?】
【你不用担心啦,我们穿书部运行了很多年,有完整的全套运行流程。】
晏南雀懂了。
她吃掉早餐,出发去上班。
倒春寒的时候,晏南雀着凉了,有些感冒。
她休假在公寓休息,系统突然说:【之前提交的有关你身体数据的bug有回复了。】
它嘀嘀咕咕:【居然在年前出来了。】
晏南雀从中听出了一丝对同事处理工作慢的怨气,她闷声道:“回复是什么?”
【咦。】系统奇怪道:【居然是主系统亲自回复,它说节后它会亲自来跟我们商谈。】
晏南雀有点懵,“身体数据错误这种小bug值得你们主系统亲自出马吗?”
【你不懂,主系统它……】系统一言难尽,【到时候见到它你就知道了。】
晏南雀“哦哦”了两声,被系统压着喝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入夏,y大的新建筑楼修成,邀请捐赠的几家企业过去。
晏南雀让林芙若推掉了,她不想去。
燥热的夏末,晏南雀回公司的路上车辆意外追尾,撞上来的是辆货车,好在司机是专业的,猛打方向盘调转方向,这才避免一场灾难。
车上的三人都没出事,林芙若不小心撞到了头,被玻璃划了一下,额上流出鲜血。
司机报了警,等交警来的路上,晏南雀下了车。
撞她们的车是酒驾,司机酒气熏天,隔老远都能闻到。
晏南雀紧紧蹙眉。
林芙若用方巾捂着额头苦笑:“老板,我好像要毁容了。”
“工伤,给你额外批疤痕修复手术的费用。”
林芙若又好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半点没有惊吓过的痕迹。
晏南雀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感叹:“我也太倒霉了系统。”
林芙若接了个电话,走到一旁处理事情。
晏南雀隐约听见了点,顿时感到一阵心累的窒息。
又有合作商想给她塞人。
她身边的位置空了快一年,外界都在猜她离婚了,毕竟她的妻子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儿,这段婚姻能维持两年多的时间已经是奇迹。
她身旁的位置空了下来,就有人动心思,想往她床上塞人。
晏南雀为此头疼得要命,给秘书部下了铁命令,谁敢收就不用干了,收拾东西滚去国外分公司。
饶是如此,外界的心思还是不停。
交警很快赶来,做了笔录就让她们离开了,毕竟只是意外,货车司机还是酒驾,全责。
转眼又是秋天,枝叶凋零,晏南雀在别墅的湖边钓鱼。
她在湖边坐了一上午,系统看看她空空如也的桶,大肆嘲笑。
晏南雀也纳闷了,“说好的新手保护期呢?”
【我发现你的手也挺黑,不是季子意那种人尽皆知,任何事上都倒霉的手黑,是若有若无,突然倒霉一下的那种手黑。】
又钓了两个小时,颗粒无收,晏南雀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一眼糟心的空桶,默默收了鱼竿往别墅走。
她沿着石子小径往前走,隐约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
背后空无一人,满地枯黄的落叶。
晏南雀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她给管家说了这件事,让她加强别墅的防控,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未知的窥视感让晏南雀有点不安,她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那样让她觉得自己太被动了。
周五时,她去参加商务会谈,结束后辗转去了酒局,散场已经是深夜。
晏南雀出了餐厅,在路边吹风,林芙若还在包间里,她负责安排车辆送酩酊大醉的合作商回去,叶秘书去给她买醒酒药了。
系统夸道:【你酒量见长啊。】
“酒局太多了,喝着喝着酒量就上来了。”
晏南雀双手踹在风衣口袋里,捂得热热的,她突然道:“一年了。”
她没说什么一年了,系统却知道。
晏南雀:“已经过了原书写的三年时间。”她和白挽离婚的时间比原书早,其他剧情却往后延了许多。
酒劲上来,晏南雀有点恍惚,在凄凉的秋夜走神。
夜色沉沉,一块手帕蓦地从身后捂上她口鼻,晏南雀挣扎的动作一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秘书买了醒酒药和暖胃汤,拎着东西回来,没在原地看到等待的老板。
她给林芙若打电话,铃声从餐厅后门传来,林芙若推门出来,朝她晃晃手机,点了拒接。
林芙若环视一圈,“老板呢?”
原本没在意的叶秘书一顿,轻轻皱眉:“不是去车上吗?”
林芙若一顿,“我没通知司机过来。”
“晏总不是不辞而别突然消失的人,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林芙若那点酒意散去,拿出手机给上司打电话,听筒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她面色微沉。
“关机了。”林芙若说:“接着打,打到通为止。”
两人同时抬脚,一个接着打电话,一个去查监控。
林芙若出示名片,餐厅经理恭恭敬敬把人请到了监控室,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监控居然坏了。
保安满头大汗,不解地挠头:“前两天突然坏了,请人来修过,明明修好了啊……怎么会又坏了?”
林芙若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太巧了,偏偏是夜晚,偏偏是在餐厅后门,也偏偏晏总身边没有人,买个汤药的工夫她就消失了,手机也关机了。对别人来说有可能是先离开了,对晏总这样地位的人来说,绝无可能。
她背过身,给晏长青打了电话,“酒局……是……没人在晏总身边……好,我现在就去查定位……”
林芙若挂掉电话,面色凝重,望着一片雪花纹的监视器屏幕。她让下属留在餐厅,自己先回了老宅查定位,晏南雀手机最后的定位是在餐厅附近。
与此同时,下属打来电话,告诉她在花坛里找到已关机的晏总的手机。
林芙若的心沉到了谷底。
晏南雀失踪了。
更糟的是,她有可能被绑架了。
第103章 白挽这个疯子
晏南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眼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遮住,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嘴也被堵住了,手脚被缚,双手反在身后。
身子摇摇晃晃,有轻微的腾空感,头脑昏沉得厉害,迷药的后劲还在,她晕得厉害,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处在什么地方。
似乎是个有些狭小的空间,正在移动中。
【晏南雀!】
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划开迷雾,闯进她脑子里,晏南雀动作微顿,忙道:“系统?系统!”
【你终于醒了!】系统咋咋呼呼道:【你被绑架了!】
晏南雀一愣。
她有点没缓过劲来,谁绑的她?怎么这种倒霉的事都能让她碰上?
【你先别动,你旁边有人在守着你,别让他们发现你醒了。】
晏南雀立刻放弃挣扎的想法,倒在冰凉的地上,五感渐渐回到体内,绵长的嗡鸣声褪去,她在静谧封闭的环境内听见了很轻的几道呼吸声,有人守着她。
【你被绑架二十几个小时了,他们转移了好几个地方,现在在车上,他们太谨慎了,上车之后只说了寥寥几语,我也不知道绑架你的人是谁,谋财还是害命,提前做足了准备。全都是训练有素的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
晏南雀忍着手臂错位的难受感,呼吸有一瞬紊乱。
她脑子里蓦地冒出个人名,下意识否定了,不,不会是她的。
系统小声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放松,不要太过紧张,她不会有事的。
约莫半小时后,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有风灌进车内,刀子一般凌厉,含着淡淡的咸涩味,与此同时,晏南雀听见了绵长沉闷的鸣笛声。
“呜——”
是轮船进港的声音。
是海边,她应该在某个港口。
绑匪弯腰,欲要来抬她走,一道声音却在此时制止了他们。
“她醒了。”很冷淡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声。
晏南雀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扫过,丈量货物一般。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索性侧头,脸朝向说话的人。
“醒了就自己走吧晏大小姐,这些人平时不干这样的事,下手没轻没重,弄不好容易受伤。”
冷淡又高傲的腔调,似乎很看不惯她。
系统悄悄跟她说:【是个长发女人,束了低马尾,很高,差不多有一米八,脸被遮住了,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周围的人都在听她说话,她好像是那个绑匪头头。】
晏南雀扶着座椅勉强站了起来。
“你是谁?”
女人反问:“这个问题重要吗?你已经落在我手里了,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并不重要。”
“你们胆子好大。”
晏南雀狠狠蹙眉,这人一点也不配合她,“你的目的是什么?图财,还是别的?”
“胆子大?图财?”女人声调怪异地重复了一遍,“没准我真是胆大包天呢,——那就是图财吧。”
她淡声勒令道:“带她上去。”
“晏大小姐,听话一些,少受点苦,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
晏南雀被钳制着往前走,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问系统时间,得知是晚上,夜色正深,她去的地方是一艘预备出海的轮船。
系统摸不着头脑,【原书里没有这一段啊,哪个npc跳出来扰乱剧情绑架你?好奇怪,什么目的?】
晏南雀也一头雾水。
据她所知,晏长青没有与人结仇,她长年在国外,公司的事都很少管。晏氏更是稳打稳扎,晏长青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不涉|黑、不犯法、不做亏心事,手脚不干净的都被她处理了,她明令禁止晏家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错事。
那么绑架她的会是谁?
不图财、不害命,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把她绑上船,听对方的语气是认识她的,甚至对她很熟悉。
不会真的是……
晏南雀眉心狠狠一跳,思忖间,她被转移到一间运送货物的仓库间,窗户没关,腥咸的海风混着货物沉闷的尘土味灌进她鼻尖。
她有点晕船了,长时间未进食的腹部发出阵阵饥饿感。
晏南雀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胃病,一日三餐几乎不落,勤勤恳恳地吃饭养胃。
系统还在耳边绞尽脑汁地安抚她,电子音里也透出几分焦急。
【都怪我,我当时应该发现有人在你附近徘徊的,说不定能躲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居然敢在我眼前把你绑走!】它越说越气。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听着它的声音,晏南雀莫名有几分安心,她反过来安慰系统,“我没事的。”
【那个矮子趁你睡着的时候还踢你!要是以前就好了,我要出去把他们都掐死。】系统咬牙道。
胃部空落落的,头脑沉甸甸的,晏南雀有心想缓解晕眩感,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搭话:“以前怎么了?”
【以前系统是可以出现在小世界的,但是后来发生了点事,不允许系统自由出现了。】
“这样啊……”
晏南雀话毕,耳边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
进来的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紧接着,她之前听过的女声又开口了。
“给她打支营养剂,别脱水了,打完让她接着睡。”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几道远去的,有几道靠近她。
晏南雀又晕了过去,晕倒之前,她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海鸥的啼叫和系统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晏家老宅。
陈菀君面色冰冷,“监控是人为损坏的,手机上没有指纹,附近近处的车辆行人都查遍了,怎么都找不到阿晏的踪迹。”
素来爱笑的季子意面上也满是凝重,咬紧了牙。
“胆子太大了,悄无声息绑走了晏氏的总裁。那群绑匪难道不知道阿晏的身份吗?她出事,晏家绝不会放过他们。”
“恐怕是知道她的身份才会选择下手。”
季子意攥紧了手,笔杆在她手中微微变形,“那真是……找死了。”
陈菀君目光落到眼前搜寻的勘探人员身上,“阿晏不会有事的。”像是在安慰季子意,又莫名带了几分笃定。
“她不一样。”后面这句话声音轻得像是喃喃自语,无人听见。
陈菀君想起什么,侧眸看向季子意。
“给程怜打电话,让她来查。”。
不知过了多久,晏南雀又睁开了眼。
眼前束缚视线的遮挡仍在,不同的是,嘴也被堵上了,双手仍被捆在身后,脚上的束缚解开了,似乎是为了能让她自由行走。她被绑在仓库的柱子上,一动不能动。
有谁在面前看着她,目光冰冷,寒霜一样带刺。
晏南雀被带了出去。
根据行走的动线,她似乎是上到了甲板,海风凛冽,几乎要将她皮肉都刮开缝隙,迎头盖脸砸过来。她还穿着被绑时的衣服,单薄的衣衫显然不足以抵御海风,身子都快被冻僵了。
空气中满是咸涩的海风气味。
耳边传来嘈杂喧闹的人声,纷扰散乱,什么都听不清。
“她快追上来了,老板。”先前听过的那道声音响起,不同于之前傲慢的腔调,她似乎是在对顶头上司说话,声音温和了许多,也带上几分恭敬。
“嗯。”
另一道声音应下,淡淡的,一点也不感到惊喜,所有事都在她预料之中。
突然出现的女人转向她,唤道:“晏、南、雀。”
近乎是一字一顿,确认着她的身份,声音是很好听的,浸着雪般,宛若丝绸破裂的声响,微微的哑,很御的声音,吐字字正腔圆。
“就是你?”女人的语气里带上淡淡的困惑,“好像只有脸出众一些,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
先前唤她小姐的下属道:“确认过了,是她。”
晏南雀嘴被堵住,被迫保持沉默。
她飞速在脑子里回想,确认了自己不认识这两道声音,她隐约有了猜测,问过系统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船行需要时间,在这里等着吧。”女人说。
下属应了一声,劝她回船舱,别在外面吹海风。
晏南雀手脚酸麻,被堵住的嘴腮帮子也是麻的,海风一吹,她更难受了,脸色苍白如纸。
漫长的等待过后,晏南雀听见脚步声靠近,下属说:“她来了。”
晏南雀被带到了高处,有无数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感受到。
“对讲机送过去了吗?”女人问。
“人已经登上二小姐的船了。”
女人的目光落到晏南雀身上,“把她的头套眼罩摘了吧。”
下属亲自上手,摘掉了晏南雀头上的遮蔽物。
久未接触光线,晏南雀下意识闭上眼,缓了很久才慢慢睁开,如她所料,她果然在甲板上。四周布满了人,大多是alpha和beta,肌肉健壮面色沉稳,周身气息和普通的保镖全然不一样,后腰处鼓起,气势森严。
面前放着桌椅。
一个长发女人支着手坐在桌边,她指尖抵在侧颊处,微微歪头看她一眼,目光很淡,像在丈量货物,没有一丝情绪。
她很漂亮,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眉眼却带着几分东方古韵,锋利桀骜、近乎睥睨的美。
晏南雀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程沐霖。
程家那位假千金。
见她丝毫不惊讶,程沐霖掀起眼帘,“你知道我是谁?”
“想起来了,我们见过,妈妈第一次去找她的时候,你刚好从车上下来。”程沐霖抬手,轻压被海风吹起起的额发,百无聊赖道:“好久不见。”
听着不像怀念,倒像是你怎么还活着。
晏南雀冷眼看着她。
程沐霖轻抬手,“嘴也松开吧。”
“你现在可以说话,我给你开口的权利,但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开口。你如果乱说一个字,我就在你身上刺一刀。”
堵住嘴的布被拿走,晏南雀骤然呼出一口气,冷冷看着眼前人,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好无聊的问题,我不想回答。”程沐霖微微低头。
一个扎着低马尾、一身黑的女人凑近,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程沐霖目光微抬,眼里露出几分兴致,她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忍不住笑了下,瞳孔沁出几分不明显的厌恶,接过下属递来的对讲机。
程沐霖对晏南雀说:“你现在可以闭嘴了,——把她嘴堵上。”
黑衣女人站直了,晏南雀看见她侧过去的那张脸上有缭乱的刀疤,几乎盖住了下半张脸。
晏南雀又被迫闭上了嘴。
程沐霖朝对讲机那头道:“嗨。”
“放了她。”
清凌凌的嗓音蓦地从对讲机内流淌出来,极悦耳的嗓音,语气却是冰冷森然的,不复从前的平和。
晏南雀瞳孔蓦地凝住,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耳尖发痒,连带着心口也升上些微末的痒意。
系统的呼声在她耳边响起,喊出一个她们都熟悉的名字。
白挽。
对讲机那头是她。
程沐霖微笑着:“不。”
对讲机内传来声音:“你敢动她一下,我就把徐襄剁成杂碎。”
徐襄微微低头,在对讲机旁开口:“二小姐好大的火气。晏小姐是贵客,毫发无损,一点事都没有。”
晏南雀背在身后的手出了汗,掌心一片湿热,和她的猜的一样,程沐霖绑她是为了白挽。
可白挽……白挽现在,应当是恨她的。
她威胁得了白挽吗?
思忖间,程沐霖再度开口:“你上船,我让你见一个全须全尾的晏南雀。当然,你不上船,也可以见到她,只不过需要你自己去海里捞。”
晏南雀眉心狠狠一跳。
白挽不能上船!船上都是程沐霖的人,她上来,不亚于孤身入虎穴。
她绝对不能上船!
晏南雀的心跳快到像是要跳出胸腔,她紧紧盯着对讲机,在心里不停祈祷,白挽别上来,千万别上来!
“好。”
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只有一个字。
程沐霖蓦地笑了,“我准你带两个人一起过来,到时候别说我狠心,妹妹。”
晏南雀蓦地闭上了眼,在背后攥紧了潮湿的掌心,心脏沉入谷底。
……白挽干嘛要答应上来。
她为什么要上来?她不该上来的……她不该答应程沐霖的要求的……白挽是恨她的,那份黑化值居高不下,她既然恨着她,就不该上船来。
为什么要过来?分离时她说的话还不够难听吗?白挽为什么……
白挽疯了吗?疯了……
晏南雀也要疯了。
海风吹得她长睫发颤,她身子也有轻微的颤抖,心口的酸涩像周遭无穷无尽的海,快要将她淹没。
程沐霖的船被包围了,四周散落的船只都是她这个好妹妹的,她却丝毫不担心。
白挽不能明着对她动手。
她却可以无所顾忌。
谁让她这个疯子手里捏着白挽的软肋。
还是唯一的软肋。
程沐霖轻笑。
不多时,几道身影出现在了甲板上,晏南雀始终抗拒地闭着眼低垂着头,不想看走来的人。
人群中,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也不曾移开。
晏南雀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程沐霖命令道:“睁眼,晏小姐,好好看看来的人,眼熟吗?你之前养的那条狗,我听别人说你养的狗跑掉了,特意把她送还到你面前。”
徐襄面无表情靠近。
她附在晏南雀耳边道:“我老板的命令,让你睁眼,晏小姐,这东西可以打在二小姐身上,也可以打在你身上。”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晏南雀的肋骨,她睁眼看了下,是把通体漆黑的枪,周身泛着金属的光泽。
晏南雀瞳孔微凝,她睁圆了眼,还是迟迟不敢抬头看眼前走近的omega。
海风裹挟气味,拂至她鼻腔。
这么多纷乱嘈杂的气味,她还是一下辨别出夹杂其中的、属于白挽的味道。
她来了。
为了一个狠心抛下她,玩弄她感情,尽情羞辱践她,只把她当成豢养的宠物狗,对她从未付出过真心的混蛋。
晏南雀好像一下失去了听觉,她喉腔发痒,心脏像被谁紧紧攥住,让她呼吸不上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远去,变得模糊、朦胧,她神思也跟着恍惚。
程沐霖的声音远远传来。
“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前妻,你还真的自己上来了?我之前就劝过你眼光好一点,别什么样的人都喜欢。——你有软肋,还藏不住软肋,这么轻易就让我发现了。”
“少威胁我了妹妹,这是公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人?谁能证明?绑架?我只是请你的前妻来喝茶。”
晏南雀下意识抬头,想问程沐霖是不是疯了,目光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另一人的。
对视霎那,她身子僵住。
时隔一年,再见白挽,居然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
一切都还和她记忆中一样,白挽的眉眼、身形,望向她的目光。黑色风衣搭长裤,很利落飒气的着装,她踩着长靴,身长如玉。长发似乎是剪了一点,从及腰的高度变成了堪堪抵住肋骨,眉目如画,发眉漆黑精致,漂亮的琥珀色瞳仁微微发着亮,里头沉这许多情绪,一瞬不瞬望着她。
只看得见她。
好像中间分离的时间都不曾存在,她们只是她们。
晏南雀想:她瘦了。
眼下的乌青也多了。
晏南雀身后的手指尖微颤,她用力攥紧了手,不让这份异样蔓延至脸上。
她冷着脸侧过了头,不去看白挽。
程沐霖的目光游走在她们之间,见状轻声笑了下。她站起身,高跟鞋敲击着甲板的地面,从属下手中接过枪,抬起手臂,枪口抵上晏南雀额头。
白挽面色骤变,阴鸷浮出眉眼,森然道:“你敢?!”
程沐霖说:“我在帮你解决问题,有这样糟糕的前妻,对你来说是耻辱吧。妹妹,你看,她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更别说向你求救,她根本不需要你救她。”
白挽身旁的属下各自按住了她的手,逼她冷静下来。
“对了,我打听到一件事,听说你当时不仅要给她当狗,还要给她当替身。我还听说,这位晏小姐喜欢的,是长姻表姐,她长年在外,很少来庄园,你还没见过她。”
“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你跟我们离开的那段时间,苏长姻刚好打算回国。”
晏南雀长睫止不住地颤,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什么?!苏长姻那段时间回国了??!
程沐霖太阴毒了,字字句句都往白挽心尖上戳,知道她最在意什么最恨什么。
晏南雀几乎不敢去想白挽听到这些话会多痛苦。
程沐霖问:“怎么样妹妹,要我帮你解决掉这个负心人吗?”她眼里满是凉薄,态度也是漫不经心的,嘴上说得好听,倒像是真为了妹妹着想。
“你动她试试?”白挽周身气息阴沉肆虐,眉眼溢满戾气。
“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程沐霖放下手,转而道:“那我们来谈一笔交易。用你换她,你肯,我就让她走。你留下来,我就不把她掺和进我们之间。”
不!不行!绝对不行!!!
晏南雀几乎要喊出声,想也不想否定了程沐霖的提议,白挽不能留下来!
她不会出事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系统会确保她活着。她在小世界因意外死掉,系统会得不偿失。
白挽不一样,她是书里的人,站在她对面的程沐霖也是书中人,她们之间不受小世界规则的桎梏。
口腔被堵塞,晏南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目光死死盯着白挽,她顾不上ooc值,用力掐紧了掌心,想让白挽滚下去,别管自己。
干嘛要救她,干嘛要管她,快离开啊……
然而白挽的回答再一次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让她走。”
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未经思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晏南雀心口一阵酸麻,前所未有的酸胀涌了出来,海风不停吹拂,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指尖颤抖着,眼眶也泛出热意,浑身过电一般,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疯子。
白挽这个疯子。
晏南雀无法改变她们之间的决策,压着她肩膀的人松手,程沐霖果真放人。一名陪白挽前来的属下上前,护送她回到白挽的船上,迷药后劲没过,晏南雀手脚发软,头脑都是昏沉的,浑浑噩噩被送到了船边。
属下替她松绑,取下了她口中堵塞的布料。
“晏小姐,您安全了,我现在送您过……”
手腕蓦地被人紧紧攥住,力道是其主人也未发觉的大,属下话音中断,抬眸看向眼前据说是自己老板前妻的alpha。
晏南雀不自觉咬紧了牙,口内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
“白……你们老板怎么办?到处都是程沐霖的人,我们早就离婚了,我不想欠她任何东西,也不需要她救,让她滚过来。”
晏南雀死死盯着眼前人。
“她不来,我不走。”
第104章 “我回来做你的狗。”
“抱歉晏小姐,我老板的命令是带您回去,除此之外的事不在我能决定的范畴里。”
晏南雀指尖无意识用力,她的灵魂一半处在虚幻一半留在现实,思绪缥缈朦胧,她咬紧了舌尖,逼迫自己回神。
她问:“你不担心你老板的生死?”
“船上都是程沐霖的人,她让人回国绑架我,逼你老板孤身和她对峙,还是在公海的船上。她做足了准备,你觉得她会手下留情吗?”
属下抬眸,目光凝在晏南雀冷漠的眉宇间。
她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晏小姐,抱歉,我得先带您安全回去,这是我当下唯一的任务。”
“我不会逼您,但必要时刻我会动用非常手段,您打不过我,alpha信息素的压制对我是无效的。您也说了,这是在大小姐的船上,您闹起来,我无法确保您的安全,老板用自己把您换回来也将失去意义。”
晏南雀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这人和那个徐襄是同类人,只听主子的命令。她松开了手,正要收回,却忽地被人握住了。
那名属下把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朝她微笑:“我扶您过去。”
晏南雀隐约察觉到什么,和她对视。
属下面不改色,“请。”
晏南雀被半请半胁迫带回了白挽的船上,远离了程沐霖那个疯子。
落地甲板,她转身,手扶住船边的围栏朝外眺望。距离太远,她只看见对面甲板上几个模糊的人影,具体的形势始终不明。
肩头一沉,一件轻薄的羊绒大衣落了上来,属下退到一边:“海上风大,晏小姐穿得太少。”
晏南雀指尖搭在衣领上,微微低头,在衣服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是玫瑰混合某种草木香的气味。
她不自觉收拢手心,攥住了衣领,留下两道折痕,转瞬又松开了。
“晏小姐无需担心,老板会安全回来的,她有把握。大小姐玩心大,她是疯了些,却也不敢不顾一切杀了老板,不说旁的,单是程夫人会生气这一点便能制住她。”
晏南雀侧耳听着。
海风拂过她面颊,吹乱她垂下的额发,她长睫低垂,遮住眸中所有情绪,“你们程家的事,不用跟我说。”
属下闭嘴了。
晏南雀收回目光,掌心一片热潮,她要担心死了,偏偏不能表现出那份担心,心里越焦急她面上也淡定,微冷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船上。
属下看了一眼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示意周围的保镖看护好船上这位贵客。
不多时,她又回来,“晏小姐,餐食已经备下,请您移步船舱内,听说您这几天滴米未进。”
晏南雀蹙眉,她哪吃得下。
“不需要。”
“晏小姐,这是老板的命令,您……”
“我说了不需要!”后一句声音提高了些,里头含着压低的怒火。
晏南雀闭了闭眼,强压下焦虑带来的那一层怒气,冷漠道:“我晕船,吃了会吐。”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这一层。”
晏南雀睁眼,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宁,宁云霏,晏小姐可以随意称呼。”
晏南雀垂眸,宁云霏姿态压得很低,对她的态度恭敬,没有一丝不满,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宁云霏开口是抱歉。
晏南雀又问:“程沐霖想干什么?”
宁云霏还是说抱歉。
态度谦卑,好像她是什么了不得的天上来客,实际上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告诉她。
晏南雀掐紧了掌心,在甲板上默默等待。
夜色渐深,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小时,白挽她的身影出现在船边,晏南雀悬着的心微松,在她发现前别开了脸。
白挽不知跟程沐霖达成了什么交易,身旁的另一名属下脸色很难看,阴着脸回来了。
二人登船。
晏南雀裹着羊绒大衣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把自己的身形藏在了人群中。
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跟白挽见面。
【她在看你。】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晏南雀在心里轻轻“嗯”了声。
她知道。
她感觉地到,那目光太炽热,只装得下她一人,哪怕迟钝如她也无法忽视。
宁云霏的声音响起,“老板,大小姐的船开走了,按原计划进行?真的要这样吗?万一……”她的话音淹没在白挽看过来的冷淡目光中。
“好的老板。”她轻点右耳的通讯器,“老板回来了,炸了吧。”
晏南雀听见了这一声,下意识侧眸。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幽蓝漆黑的海域被突如其来的火花映亮,天空、海面都映出了火红的烈焰,像天地间一场盛放的焰火。
晏南雀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瞳眸。
耳边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所有感官都覆上一层霜,浸在水中。
而这一眼撞进了史前凝结的琥珀中,蹁跹的蝴蝶被树脂紧紧包裹,最终结出了如蜂蜜般诱人的透色琥珀。
她们隔着遥远的时间对望。
爆炸发生后过去好几秒,晏南雀的目光才移了过去。声源处是程沐霖所在的轮船,船上各处均发生了规模不小的爆炸,船身倾斜,残骸飞溅,烈火迅速蔓延在海面上。
炸了的意思……原来是这个?
晏南雀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燃烧的烈焰,她有点惊愕。
白挽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好漂亮的焰火,空气里燃烧的都是金钱的味道。”宁云霏的声音传来,幽幽感叹道。
【不愧是女主。】系统嘀嘀咕咕:【她现在和原书里好像,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也才一年而已,怎么变了这么多?】
晏南雀没回应它,侧眸再次望向白挽。
白挽在看燃烧的轮渡上,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憎恶,看死物一样。再璀璨的火光也无法点亮她眼底凛然的寒意。
晏南雀余光瞥见什么,一片混乱中,远处有谁悄然抬起了手。
“白挽——”
晏南雀瞳孔骤然扩大,想也不想开口喊道。这一瞬她身体快过头脑,下意识朝前扑去,用力推开了不远处的白挽。
“砰——”
白挽侧眸。
身子失控,她被用力推了出去,狠狠甩在甲板上,一具女人的身躯沉沉压了下来。她听见吃痛的闷哼声,鲜红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
白挽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有人开枪,甲板上乱作一团,团团将白挽围了起来。
宁云霏铁青着脸让下属把人摁住了,防止他跳海,“把他手脚和下巴都卸了,他要是死了,你们也等死。”
与此同时,那只程沐霖送来的对讲机里传出她含笑的声音。
“白挽啊白挽,我的好妹妹,你送我一份厚礼,姐姐自然也应该还你一份。可惜偏了,打到你前妻身上了,好可惜啊——”
她闷笑几声,牵扯到伤口用力咳嗽出声,想到这艘渡轮上发生的事,那点笑意又扩大了,盖住了身上的疼痛。
程沐霖放声大笑,刺耳的声音在海上经久不绝地响着。
白挽的世界空白了。
她紧紧拥着怀中人,即将失去什么的窒息感将她笼罩,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她的指尖在颤,联动手臂和身体,呼吸被扼制,心脏也被死死掐住,血腥气浸透她每个器官,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各处涌了上来。
晏南雀。
晏南雀。
空茫的世界只余下这个名字。
“老板、老板?”宁云霏呼喊着,“当务之急是给晏小姐处理伤口,您……”
宁云霏看看丢了神的老板,一咬牙,让属下把两人分开,把伤者送去救治。
晏小姐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
晏南雀不是疼晕的。
中枪后她的意识还清醒了十几秒,看到蔓延开的血迹才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晕了许久,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晏南雀有点头晕,她看了两秒,又控制不住闭上了眼。
“系统?系统?”
她试着在心里唤道,没有回应。
晏南雀奇怪地睁开了眼,欲要坐起来,伸手才发现手背上扎了针,正在输液。她坐了起来,感觉到什么,低头掀开衣领一看。
肩膀被雪白的纱布厚厚裹了起来,她刚才感到的桎梏来自纱布。
这是……伤口?
晏南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怎么一点都不痛啊?她不是受伤了吗?难道是麻药的效果?
【麻药,呵呵。】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晏南雀微讶,“系统!”
【别叫我。】
晏南雀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它在生气,她指腹搭着纱布,再次确认了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反手摸了摸后背。
【你再动我就把疼痛保护关了。】
骤然听见新词,晏南雀动作一顿,“系统?我没感觉是你弄的?”
系统没说话,晏南雀心里有了把握,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系统,你对我真好。”
系统还是不想理她。
晏南雀略想了想,隐约猜到系统为什么生气,她摸摸鼻尖,在心里轻声说:“我当时会帮她挡那一下,还不是因为我有你嘛。这次和之前那几次也差不多……”
【差不多?】
系统要炸了。
【那次车祸本来就不危险,就算你不帮她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受点轻伤,泳池那次你会游泳,周围还有人看着。这次呢?这次是枪,枪!你知道什么叫枪吗?!女主周围那么多人,多的是她的属下会救她,那个人开枪也不是冲着致命处去的,你非要扑上去帮她挡一下干什么?!!】
晏南雀声音愈发低了:“你说的,任务完成之前我不会死,我没多想就扑上去了……”
系统彻底炸了。
【那你难道就不会痛了吗?!】
晏南雀心虚得不敢抬头,目光落在手背扎着的针头上。
【你口口声声说她只是npc,跟我说你对她的喜欢只有一点,你分得清现实和书。现在呢,你给一个纸片人npc挡枪?】
系统字字珠玑,晏南雀被骂得一声不敢吭。
【你是不会死,但如果打中的是心脏或者大脑呢?你依然不会死,到时候被别人发现你就等着被送去做研究吧。】
“对不起嘛系统……”
系统喋喋不休,骂她是个不省心的笨蛋,天真、愚蠢。
晏南雀身子靠后,慢慢躺下,缩回了被子里。
系统骂累了,又让她发誓下次不干这种蠢事了。
晏南雀乖乖在心里照做:“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我想的是,我还有你呀系统,你看,因为我现在一点都不痛,多亏有你在,谢谢你1129。”
系统冷哼。
【等你知道痛了就晚了。】
好不容易把系统哄顺毛,晏南雀悄悄舒了口气。
系统在小事上记仇,大事上其实好哄得很。
“我现在在哪里?”
【医院,女主送你来的,病房外面都是她的人,这栋楼也都是她的人。】系统还有点气,连带着对女主也没什么好态度:【你晕了四五天,她不吃不喝守了你四五天,凌晨的时候晕过去被属下抬走了。】
晏南雀盯着天花板看。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何必呢。
听见她心声的系统冷哼,反问她:【那你何必呢?】
晏南雀哑然,她回答不上来。
推门声在此时传来,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见她睁开的眼,欣喜道:“您醒了?”她扭头出了病房,告诉门口守着的人。
不多时,医生护士全都赶过来了。
晏南雀坐起身,配合地做检查。
医生做完检查,见她身体情况基本稳定,舒了口气,又随口夸道:“晏小姐很能忍痛。”
晏南雀默默移开视线。
她开挂了。
多亏有系统,不然她得疼死。
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是宁云霏。
“晏小姐,您醒了。”她说,向医生确认了她的情况,驱散了病房里的其他人。
“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知情的都会告诉您,无论是程家的事还是别的。”
晏南雀微冷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你主子呢?”
宁云霏默然,“抱歉,老板她……临时有些事,不能过来看您。”
晏南雀看她一眼,在她面上找不到半点撒谎的痕迹。
“这是哪里?”
宁云霏说了,这是家国外的私人医院,绝对安全。
晏南雀:“我要回国。”
宁云霏一顿,“这恐怕不行,晏小姐,我得到的命令是,在您伤好之前,您哪也不能去。”
晏南雀蹙眉,“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和她离婚了,没有关系,我的事不用她管,我说了我要回国去治疗,不想留在这里,你听得懂吗?”
宁云霏人机一样,“抱歉。”
晏南雀掀开被子欲要下床,宁云霏拦在了她面前,态度分毫不让,“抱歉晏小姐,您真的不能出去。”
“她不来见我,也不准我走,什么意思?”
晏南雀微微眯眼,“软禁我?”
宁云霏头低垂,“老板不敢。这里对您来说太危险了,等您伤好之后,老板会送您回去的。原本是要送您回国的,只是……现在您有伤在身,又是异国他乡,大小姐的人也还在,老板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晏南雀盯着她看了许久,又把被子盖回去了。
“让她来见我。”她冷漠道。
宁云霏低着头走了。
晏南雀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见到白挽,结果她在病房等了足足一周,对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宁云霏只会说抱歉和为她着想。
期间她给家里人通了电话报平安,晏长青问她怎么回事,她糊弄过去了。
陈菀君那边却不好糊弄,她只能告诉对方回去再说。
对这两边她都没说受伤的事。
第八天清晨,晏南雀吃完早餐,让人把宁云霏找过来,她倒要问问对方白挽去哪里了。
系统突然开口:【女主昨天来过。】
晏南雀愕然:“什么?”
系统跟她告状:【她爬上你的床在你旁边躺了好久,天亮才走,还特意让门口的人闭紧嘴。我当时叫过你了,但是你怎么都叫不醒。】
晏南雀有点愣,白挽怎么……
不对,奇怪的不是这个,她不是睡着了就叫不醒的人。
意识到什么,她心里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不会给我下了安眠的药吧?”
系统赞同:【我看就是。】
晏南雀不想说话了。
白挽这是要干什么?
她当时的话一语成谶,白挽不见她,也不让她走,把她半软禁起来了。
思忖间,宁云霏踏进病房。
晏南雀下意识朝她身后看过去,空空如也。
宁云霏的说辞还和之前一样,告诉她老板有事。
有事、有事,又是有事!
什么事也不说,分明来过病房了,却不肯让她知道。
白挽到底想干什么?!
晏南雀有点说不上来的气,冷眼望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手一抬,拉过床边的椅子,当着宁云霏的面,她踩着椅面,半边身子跨出窗台。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跳下去离开,要么现在把她叫过来。”
“晏小姐!”
宁云霏瞳孔扩大,被她的举措吓得不轻,
病房外的保镖被她这一声惊到,悉数跑了进来,惊惶地看着她,欲要靠过来。
“都滚开。”
晏南雀目光只盯着宁云霏:“去叫人。”
“好的,晏小姐,请您先下来,这里虽然是三楼,但跌下去也会受伤。坐在那上面太危险了,老板会来的,您别冲动……”
护士和医生也冲进了病房,围在窗边恳求她下来。
晏南雀一动不动。
情况紧急,宁云霏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低声把情况说了。
“晏小姐,老板说有话要跟您说。”
晏南雀侧眸望过去。
宁云霏开了免提,示意其余人安静。
“——晏南雀。”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晏南雀有些晃神。
离得最近的保镖抓住了这个时机,用力拽住她手臂,一把将她拉了下来,牢牢制住,护士手忙脚乱朝她后颈扎了一针镇定剂。
晏南雀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呼唤,眼皮一点点沉了下去。
再醒来是傍晚。
暖橙的日光落在她眼皮上,覆在薄薄一层眼皮下的眼球微动,长睫轻颤。
晏南雀又醒了。
她闭着眼躺在床上,满心都是无奈,那点莫名生出的气早就散了,她对白挽无话可说,只能头疼地跟系统说:“镇定剂居然是这种感觉。”
白挽当时被扎的那一针,原来是这种感觉。
晏南雀抬手,欲要捂住额头。
手腕被人握住,温热的触感透过相贴的肌肤传了过来,动作很轻,制住了她乱动的手。
晏南雀一顿,蓦地睁开眼朝身旁看去。
白挽坐在病床边。
她衣领有些凌乱,揉出几道折痕,纽扣松了一颗,漆黑顺直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遮住了小半边雪白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方框的银边眼镜,镜片后,她长睫低垂,遮住了双眸。
“……我以为你还不打算来。”
【你刚晕她就来了,好像在隔壁开会,我听她们说的,她连眼镜都没摘,守你到现在。】
系统悄声告状:【你看我就说她是故意的,她明明就在附近。】
白挽唇瓣微张,“是。”
她的嗓音有些发哑,面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比之前重了许多,这些天都没睡过好觉。
晏南雀坐了起来,冷冷看着她。
“我替你挡了一下,你这么报答我?派人把我看起来,软禁我?你本事愈发见长了白挽。”
出乎晏南雀意料的,白挽笑了。
她笑着,眼尾淌下两行泪。
“你果然不在乎我为什么会出现,也不在乎程沐霖为什么绑架你,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掺和进我们之间,你猜到原因了,但是你不想说。”
“你只想离开我,回去。”
“替我挡,谁要你替我挡?你凭什么替我挡那一下?你可以挡,你当然可以,你的任何事都跟我无关,我从来都约束不了你。”
白挽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晏南雀指尖微蜷,在被子下掐住了一点掌心。
她呼吸有一瞬停滞,白挽的状态很差,差到她无心掩饰。
白挽眼尾红得吓人,眸中也有猩红的血丝,看向她的目光深重,浸满偏执愎戾,眼底升腾起浓厚的恨意,恨她无情、狠心,更恨她什么也不问,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把自己搅进这一趟浑水里。
和她对视,晏南雀瞳孔轻颤,下意识想移开目光。
白挽捕捉到她细微的小表情,她闭眼,摘掉鼻梁上的眼镜,好像在这个摘镜的动作间隙恢复了正常。她低头,面无表情地合上眼镜,动作很慢,将之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她起身。
骤然吻了过来。
这个吻是凶狠的,像濒死之人发出的求救,又像快要溺毙的人汲取氧气。
晏南雀被亲得闷哼,伸手推她。
手腕被攥住,白挽上身倾斜,避开她肩头的伤口,长发悉数滑落,像无形的柔软的锁链,覆上晏南雀脖颈、锁骨处,柔滑轻软,又好像是生出的触手。
白挽含住她下唇。
唇齿间的气息交缠,晏南雀瞳孔睁圆了,拼命地用舌尖把她推出去,却因身体虚弱没有半点力气,反而被白挽借势探了进来。
这个吻深入又凶狠。
唇角被气恼的人用力咬破,血腥气在口腔内弥漫开,白挽毫不在意地咽下自己的血液。她紧紧贴着眼前的alpha,近在咫尺的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她朝思夜想、求之不得的气息。
白挽又笑了,那笑意几乎是残忍的,掀开了那层晏南雀不愿意捅破的窗户纸。
“你不想问,我却偏要你知道。”
她说:“我回来当你的狗,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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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小鸟解锁眼镜小白一只~
第105章 那么烫的泪,又那么苦
室内陡然陷入寂静。
白挽撕开了那层窗户纸,直白得近乎赤裸,把自己剖开捧给她。
她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也认输了。
晏南雀身子微僵,后背抵着柔软的靠枕,后心泛起一阵热气,手脚都开始冒汗,她的呼吸也有轻微的紊乱。
“你知道。”
白挽看着她,被泪洗过的双眸愈发澄明空灵,像对无机质的宝石,平静地宣读着事实。
“噢,你都知道。”
晏南雀闭上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复平时的冷漠,声调细微地乱着,“……我不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晏南雀闭上了眼,失去视觉后,听觉愈发灵敏,让她清楚地听见了这一声。
她心口不自主地发着颤,心跳漏了好几拍。她是穿书者,更是普通人,她没法在这样的时刻保持镇定自若,她眼底的情绪已经乱成了旋涡。
微温的掌心再度覆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腕,扣紧了。
病房内开着空调,是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有些过热了,晏南雀被握住的那块肌肤像是要被烫化了。
她像一尾搁浅的鱼,将要窒息。
“你赢了。”白挽说。
一个吻落在晏南雀手臂上,很轻,大抵只有一片羽毛的重量,隔着冰冷的针头和固定胶带。
“晏南雀,你可以尽情把我当做狗来使唤。”
晏南雀呼吸变粗了一瞬,她指尖无意识蜷缩,不受控地睁开了眼,自哆嗦的长睫下抬眸望去。
白挽也在同一时间抬眸,自下而上望过去。
晏南雀倏地移开目光,皱眉冷声道:“我不需要。”
回应的她是突如其来的吻。
比之前更凶狠,白挽的手上动作是小心的,轻轻抵着她受伤的肩,制止她乱动。
omega小心舔过她的唇,吃掉了她所有呼吸。
晏南雀有伤在身,反抗不了,只能由着她胡来。
推拒的手指尖被攥住了,白挽的手指插|进了她指缝中,同她十指相扣,紧紧地、密不可分地牵着她。
舌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轻而易举撬开她唇缝,探进来和她纠缠。
晏南雀被亲得有点喘不过气,她蹙紧眉,闷哼几声,含糊说自己疼。
这个字一出口,亲她的人就停住了。
白挽停在和她仅有几公分的距离处,唇若有似无贴着她。
晏南雀得以松口气,她匆忙调整自己的呼吸,却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一点冰凉。
砸在面颊上,溅出细碎的水丝。
冰凉的、咸涩的泪。
一滴又一滴落在她面上,像滚落的珍珠,沿着她面颊滑落,晏南雀尝到了另一人的泪珠,近乎是发苦的。
她顿住了。
白挽头靠下,虚虚抵着她肩窝。
她没卸力,就这么虚空靠着,像是想将自己完全埋进她身体里,又因为那层层纱布下的伤无法这么做。
肩窝一片滚烫的热气,夹杂微凉的泪珠,白挽的吐息太热,发着颤,连泪也带上了温度,微微的灼,尽数落在她脖颈处。
那么烫的泪,又那么苦。
晏南雀听讲白挽的声音,是明显到不加掩饰的哭腔,哑得吓人,在说对不起。
晏南雀闭了闭眼。
她知道白挽在哭什么。白挽哭总是让她因自己受伤,无论是从前白挽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是现在回到程家拥有了什么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护住她,没有保护好她。
……她不要白挽的道歉。
是她自己要那么做的,她不想白挽歉疚。
晏南雀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即将搭上白挽肩背时,她动作停住,转而握住了白挽的手腕,微用力掐了掐,“我说了,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少在这里哭丧。”
“换成别人我也会推那一下,中枪不是我能预料的。”
脖子被咬了。
微微的疼,比之前轻许多,比起咬,更像是衔。
晏南雀蹙眉,怎么好好的又咬她!
白挽抬起湿淋淋的眸,眸光发狠,阴鸷道:“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话。”
“实话实说。”
晏南雀和她对视,相对无言,僵持半晌,她开口,让白挽滚开,别打扰自己休息。
白挽直起身,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却没滚。
她说:“我照顾你。”
晏南雀被她这一句话骇得不轻,下意识回头,看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长睫根部被泪濡湿成一簇簇,眼尾的泪痕清晰可见,神情却是冷淡的,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眸,又脆弱又清冷,反差感十足。
白挽去盥洗室擦干净了脸,晏南雀偷看她放在桌上的眼镜。
“白挽近视了吗?”
【没有,是平光护目镜,她平时开会和去公司见属下的时候会戴。她眉眼和白月光最像,不戴眼镜的时候被人误会过好几次,后来就戴上了,方便区分。】
晏南雀若有所思,手有点痒,想看看那副眼镜。
但白挽出来得太快,她只来得及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白挽在给她削苹果。
她削葱一般的指尖夹着一把锋利的陶瓷小刀,不紧不慢削掉果皮,掉下来的果皮连成一条长线,最后出来的果子漂亮圆润,被她切成了均等的小块,放在骨瓷碟中。
削出来的果子漂亮,手也漂亮,人更漂亮。
晏南雀看她一眼,叉起一小块吃掉。
她问:“我跟宁云霏说的话,你都知道?”
“嗯。”白挽轻轻点头,“她说了。”
晏南雀淡淡道:“你养了条好狗。”
“她不是我的狗,只是属下。”
晏南雀冷漠道:“我在嘲讽你。”
白挽说:“我知道。”
她伸手,沾了苹果清香的手握住晏南雀手腕,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手心,声音有些轻,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你可以。”
晏南雀哑然。
白挽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应该嘲讽回来,或者掐住她的嘴让她闭嘴,最后再威胁她敢逃跑就打断腿之类的?
系统:【。】
【打吧,打完我要把你的疼痛保护关掉。】
晏南雀立马老实闭上了嘴。
她抽出手,“你削完苹果没洗手,少用脏手来碰我。”
白挽于是真的去洗手了,回来抽出湿纸巾,把刚才自己碰过的晏南雀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神态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早秋的天气微凉,室内空调温度暖融融的。
晏南雀不习惯这样的沉闷,略想了想,开口道:
“我要回国。”
这话一出,白挽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晏南雀观察着她的面色,见白挽只是停住动作,反应不大的样子,她又重复了一遍。
“公司不能离开我,我要回去。”
白挽深吸一口气,在抬头之前调整好了面部情绪,平和道:“等你伤好一些,我送你回去,医院是我的地盘,没有外人能混进来。离开医院,我没办法确保你的安全,贸然出去太危险了。”
她说:“再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晏南雀相信了。
白挽既然说了要和她一起回去,那就代表她是认真的。
她没问白挽为什么回国,也没提中间缺失的这一年,更没提起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们默契地都没有提起这些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又一周后,晏南雀出院,搭配私人飞机回了a市。
白挽和她同乘。
晏南雀伤在肩膀,她运气好,伤得不重,也不在致命部位,加上系统偷偷给她开了疼痛保护,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飞机上,晏南雀找白挽要了部新手机,她旧的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里头存了挺多东西的。
她装上卡,给林芙若打了电话。
白挽眸光微深,盯着她的侧脸一眨不眨地看着。
下了飞机,晏南雀的人已经守在了机场外面,林芙若站在首列,身量高挑,一袭驼色长款风衣,臂弯里挂着一件大衣。
晏南雀有些担心白挽会不让自己走,毕竟机场降落的地点也是白挽的地盘。
出乎意料的,她离开得很轻松,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看见她无事,林芙若狠狠松了口气,“晏总,是属下的错,还好您没事,晏董和老夫人已经收到消息,在老宅等着您。”她看见了老板身上披着的不属于她的外套,没把提前准备好的大衣递过去。
晏南雀轻颔首,离开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白挽站在人群之首,隔着老远,对方深沉的目光遥遥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离。
就这么放她走了?
白挽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萦绕在心间,晏南雀想不明白。
她索性放弃去想,衣服都没换就去了老宅。
晏奶奶担心坏了,见她全须全尾站在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晏南雀简单说了自己被绑架的缘由,这件事瞒不过去,她们迟早会知道。
晏奶奶听完,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深沉,“一桩孽缘……她们程家内斗,怎么把你也扯进去了,你和小挽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晏南雀轻轻点头。
晏长青目光沉沉,皱眉道:“妈,离婚了是不错,但程家那个养女非要把小雀牵扯进去,也不是小雀能躲开的。”
晏奶奶又是叹气。
出了老宅,晏南雀又去见了陈菀君,季子意收到消息也赶来了陈菀君的住所。
季子意这几天急坏了,扑上来用力抱住她。
“你知不知道我和菀君这几天急成什么样了?阿晏,还好你没事……”
晏南雀被她抱得往后退了两步,轻轻蹙了下眉。
系统只给她屏蔽了痛觉,别的感觉她还是有的。
晏南雀等她抱完了才退到一旁,正要解释,就见季子意点点头,“我们知道的,程怜跟我说了。”
“程怜?”
“你刚失踪的时候我就联系程怜了,她在程沐霖那边安插了人手,临时把人借给了白挽,所以才能这么顺利把你找回来。她说程沐霖原本的计划就是捅你几刀再把你送给白挽,船上放炸药就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进去的。”
晏南雀扶额。
程家一群疯子。
无论是有血缘的还是没有血缘的,在程家长大的程沐霖是,程怜也是,疯起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
程沐霖此生唯一在乎的只有母亲,程怜在乎的么……
晏南雀看一眼季子意。
这两人拉拉扯扯了小两年,现在还在藕断丝连。
相比季子意,陈菀君淡定得多,“安全回来就好。”
晏南雀轻轻点头,之后她在陈菀君的住处吃了午餐,待了好一会才准备走。季子意吊儿郎当搭上她的肩,准备和她一起离开。
晏南雀飞快蹙了下眉,这一下搭到她伤口了。
没有痛觉的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等等。”
陈菀君忽然换道:“阿晏,你肩膀怎么了?”
晏南雀眼里闪过微讶,这都被陈菀君发现异样了?!她不打算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别人,左右系统给她开挂了,单从外表也看不出来。
她糊弄道:“没怎么。”
陈菀君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面色严肃,不容置喙道:“我看看。”
晏南雀:“一点擦伤。”
陈菀君平视她,“你骗不了我。”
季子意在状况之外,有点摸不着头脑,目光左右看看,最终落到晏南雀脸上:“阿晏,你受伤了?”
“让我看看,什么伤?重不重?怎么受伤了?”
季子意话音还没落,上手就来扒她领口,晏南雀后退两步,实在没办法,她顶着陈菀君严肃的目光解开了领口,露出被纱布厚厚包裹住的肩膀。
陈菀君狠狠蹙眉,“什么伤?”
晏南雀还想隐瞒,“一点小伤。”
陈菀君随口猜了几个,看着她的面色,而后笃定道:“枪伤?”
季子意脸色骤变,“阿晏,你都中枪了,连我们也要瞒着?”她面上浮现怒气,“程怜跟我说得好好的,你没事,她答应过我会把你平安送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她……!”
季子意气得转身就要去跟程怜翻脸。
晏南雀拿走了她手中的手机,“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陈菀君盯着她肩上的纱布,蹙眉道:“阿晏,你……”
“真的没什么事,快好了。”
季子意瞪她,又气又恼,气她受伤了不跟自己说,更气程怜说话不算话,打电话来的时候丝毫没提晏南雀受伤的事。
系统幸灾乐祸:【活该你被骂。】
被两人严肃的目光盯着,晏南雀无可奈何,再三确保自己真的没事,自由抬起手臂给她们看,好容易才劝住要跟程怜发脾气的季子意。
她看向陈菀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跟程沐霖作对,她是个疯子,更是程家的继承人之一,程家,不好动。”
陈菀君固然天纵奇才,但跟有多年底蕴的程家相比,还是太年轻。
原书最后,陈菀君也没有选择加入程家,坚守底线。程怜欣赏她的才华,几次让人来劝,都被她拒绝了。
好说歹说劝住了这两个人,离开时晏南雀着实松了口气,让林芙若把自己送回公寓。
回到公寓,她才真正放松下来,瘫倒在沙发上。
奔走了一天,其实也才过去几个小时,时间甚至不到傍晚。
晏南雀越躺越累,忽略了系统叫她回房的声音,迷迷糊糊睡着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房间内幽暗死寂,窗帘紧闭,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大灯和壁灯都没有开。
一片漆黑中,omega静静坐着。
她垂眸,看不受控制发抖的手。
指尖、手臂、肩。
都在发颤。
她在极致的寂静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闷又急促,每一下都狠狠砸在耳膜上,惊雷一样。恐慌、焦虑化作无数只蚂蚁攀上她枯坐的身躯,一点点啃噬她的身体和灵魂,咬烂她的皮肉血管,和那颗一点也不安分的心脏。
八个小时。
只是八个小时而已。
从下飞机到现在,她们分开了八个小时二十七分钟。
她该给她时间,她有家人、朋友,要去给她们报平安,还要处理公司的事。
她给她处理这些事的时间。
她不能自私地独占她。
所以哪怕脑海中的念头再如何唆使,叫嚣着让她把晏南雀抓起来,锁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让alpha的气味、目光、声音,只属于自己,任她如何哭泣也不放过,让她的目光再也无法望向其他人……她也克制住了。
她听话。
她很乖。
克制不住的话,那双漂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眼里会出现浓稠的厌恶。
为什么厌恶她?
她没做错什么,她一直有在控制,她在乖乖听话。
她也没有伤害自己,她一直在忍耐,这双手被她保护得很好,掌心的疤淡了很多。
她想掐死自己。
把皮肉都划烂,拨开外皮去找里面过分焦虑的灵魂,掐住她的嘴、扼制她。
为什么还没结束?为什么要去见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待在她身边?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要跟别人说话?
关起来。
把她关起来。
白挽呼吸骤然加粗,好像已经看见了晏南雀眼里的憎恶。
‘白挽’说她没用、懦弱,分明想这么做,却不敢,从前不敢,现在不敢,费尽心机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还是不敢。
另一个她说,只要把人关起来,什么事都好解决。
她无数次想要采纳。
也无数次选择了放弃。
白挽抖着手拧开药瓶,苦涩的药片在口中化开,她含着满口的苦味闭眼,再睁眼时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手机响了。
“妈妈。”
程夫人温柔的嗓音从听筒那头传来,里头藏着止不住的担心,“挽挽,妈妈听说你回国了,现在落地了吗?那边风大不大,你不要着凉了……”
白挽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
“你又吃药了吗?可以答应妈妈少吃一点吗?你吃得太多了,挽挽,会伤身体,控制情绪的药不能多吃,任何药都不行。”
“我知道。”
程夫人犹豫了很久,“你回去……是为了见她吗?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妈妈,程沐霖伤了她。”
程夫人的声音蓦地顿住。
白挽咬住舌尖,尝到了清晰的血腥味,这点气味抚平了她的情绪,她平静道:“我不会放过她。”
程夫人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点微弱的哭腔,“你们谁受伤,我都心疼,挽挽……好好照顾自己,回到她身边了,就少吃一些药吧,就算控制不住了,妈妈也不会怪你的。”她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挂了电话,白挽看了眼时间。
七点。
晏南雀现在在家。
她的人一直跟着对方,就像当初晏南雀的人一直跟着她一样。
口腔内苦涩的药已经完全化开,神经隐隐作痛,灵魂像从身躯中抽离。白挽起身,离开卧室,推开这套房的大门,走向与之相对的另一扇门前,摁响门铃。
她的所有生物信息都被清掉了。
没关系。
没关系。
还可以再录进去,还会录入的。
白挽耐心地等着。
没有人来开门,她于是又摁了一遍,约莫两分钟后,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的晏南雀有点迷糊,“林芙若,你摁什么……”
话音未落,她看清门口的人是谁,那点迷糊劲顷刻就散了。
【开门见女主,惊不惊喜?】
晏南雀差点两眼一黑。
她的目光越过白挽,看见了她身后敞开的大门,又收回目光,看白挽脚上的拖鞋,隐约猜到什么。
公寓一梯两户,她对面那套一直是空闲的,能住在这一块的都是非富即贵,房主多年前就移民了,定居国外,大抵也想不起来这套房。
现在看,不会被白挽买下来了吧?
白挽衣着单薄站在门前,长且直的发贴着面颊,肤色雪白得像玉,发漆黑如墨。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内衬,走廊上的窗未关,吹起她一点衣角,被勾勒出的身形纤细,腰肢盈盈一握,曲线是极婀娜的,该有肉的地方都有。
秋季天凉,她清瘦的身形站在风中,低垂眉眼的样子透出几分楚楚可怜。
“……”
晏南雀呼吸一滞,这是要干什么?!
搬到她对面住就算了,还穿这么少来敲门!以为她会心软吗?!!
白挽开口:“我刚住进来,公寓里什么东西都缺,我的东西还没搬过来。”
晏南雀猜到了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白挽下一句便是:“我出国之前的东西都在你这里。”
“……没有。”
晏南雀声音有点微微的哑和闷,“都让林芙若丢了。缺什么让你属下给你送,程二小姐身边应该不缺佣人。”
她话说多了,忍不住低咳几声。
压低了的咳嗽声像破冰的锥,骤然敲断了白挽脑中紧绷的弦,游离的灵魂回到躯体,她猝然抬眸,目光掠过晏南雀干涸的唇和微微泛红的脖颈,心脏蓦地一紧,“……你发烧了?”
“没有。”
晏南雀冷漠道:“别再来烦我。”
她欲要关门,却被人制住了。白挽冷脸蹙眉,抬手按住了门把,从门缝跨了进来,不顾她的抗拒摸上她额头,触手的温度滚烫。
晏南雀被她弄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晕得厉害。
她有伤在身,感觉不到痛,不代表伤不在。本就身子虚弱容易感染,又不听系统的劝阻,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客厅的窗户没关,起来就发现发烧了。不想去医院,所以联系了林芙若来送药。
晏南雀身体跟棉花一样,晕乎乎地抬手,想撑墙壁。
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了。
她身子失去支撑,脚下虚浮,一头往前栽。
白挽接住她发软滚烫的身子,眼底浮出一点无法克制的压抑的痛苦和偏执,好不容易压下的焦虑又浮了出来,啃噬她每一处皮肉。
不该让她走的。
明知道她因为救自己受伤了,却还让她走了,明知道晏南雀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却还是给她自由,不该的,不应该的……
白挽呼吸在颤。
都是她的错,她一开始就该寸步不离跟着她的。
第106章 “你想离婚,只能丧偶。”
晏南雀在发高烧。
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伸出去的手像是棉花,接触的东西也像是棉花,眼前的世界颠倒旋转,扭曲成了模糊的虚影。
恍惚中,她听见白挽的声音。
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
晏南雀被抱了起来,她的思绪断了线,像是清醒的又像是模糊的,无助地抓着身边人的衣角。
冰凉的杯壁抵上下唇,温热的水流进喉咙,还有几粒苦涩的药片。
“咽下去。”
晏南雀艰难地吞咽。
她半阖眼帘,恹恹地看蹲在床边守着自己的白挽,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开口:“离开我家。”
“你在发烧。”白挽握紧她的手,答非所问。
药劲上来,晏南雀双眼一点点闭上。
她这一觉睡得昏沉,半夜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睁眼时是在床上,卧室的香薰机无声运转着,散发出安神的香气,窗帘紧闭,室内无光,被子里一团融融的暖意将她笼罩,气氛安宁又祥和。
晏南雀下意识抬了抬手,手背上有扎针的痕迹,还贴着医用胶带,显然是她睡着的时候白挽叫医生过来了。
一片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碰撞声。
晏南雀想去摸手机看时间,耳边却响起系统的声音:【女主睡在你旁边。】
她动作停住,睁眼去看。
一片浓稠的黑暗中,她依稀看见了白挽的身形。
白挽侧躺在她身侧,身子在睡梦中无意识蜷缩。像是怕弄到她的伤口,白挽离得有些远,唯独手伸了出来,握住了她一角衣摆。
晏南雀下意识屏息。
白挽怎么睡在这?
【手机在床头柜上,右边。】
晏南雀伸长手臂拿到手机看了眼,半夜三点,夜已深,她凭记忆打开了床头那盏不常用的月亮形状夜灯,柔和的光线顷刻洒了出来,很浅的一点光,不会惊扰熟睡的人。
夜灯勉强照亮了一点周围。
晏南雀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低头。
白挽的脸小半埋在被子里,另外半边被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睡在被子外,衣服还是那件单薄的高领内搭。
晏南雀小心抬手,挑起落在她面上的发丝。
没了头发的遮掩,她得以看清白挽的眉眼。
平和、宁静,少有的完全熟睡的状态。
她似乎太累了,在睡梦中也轻轻蹙着一点眉心,发黑如墨肤白胜雪,美人微嗔,嬉笑怒骂皆是风情,阖眸酣睡时美如观音像。
晏南雀伸手,指腹抵上她眉心,轻轻地抚了下,意图抚平这点蹙起的痕迹。
汝心安处,亦是吾心归处。
……白挽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晏南雀不知道,她只是在这个发着烧的、无人知晓的夜晚,短暂地做回了自己。
体表肌肤的温度滚烫,这点热意顺着肌理浸入骨髓,一路灼烧到了心脏,将她的心口捂得热热的,几欲融化。
她该叫醒白挽的,但她心软了。
晏南雀收回手,掀开一点被角,把白挽纤细的身形拢入被中。
一直没吭声的系统问:【你不怕她发现吗?】
“我发烧了,一直睡到天亮,她不会知道我中途醒过。”
夜灯又被关掉了,晏南雀在黑暗中侧头,望着白挽的睡颜,缓缓闭上了眼……
晏南雀被人叫醒了。
天光大亮,白挽让她起来吃东西。
晏南雀退烧了,她昨晚就没吃晚餐,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身上很清爽,半点没有发烧过出汗的迹象,像是有人趁她睡着给她擦过了。
晏南雀坐起身,照例先去洗漱,而后踩着拖鞋出了卧室,在楼下的厨房看见了白挽的背影。
熟悉得恍如隔世。
她神色发怔,眼睁睁看着背对她的人转了过来,脸还是那张脸,人也还是那个人,关系却不同了。
白挽长发随意挽在身后,鬓发垂落下来一缕,她戴着晏南雀之前见过的那副银丝边眼镜,眸光藏在反光的镜片后,穿着略宽松的高领内搭,纤长如天鹅的脖子还露出一小截。
戴上眼镜的omega有股说不出的知性美,冷脸的模样高智感十足。
晏南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斥责:“我没有准许你擅自闯入我家,乱动我厨房里的东西。”
“嗯。”
“……”
晏南雀有点懵,一个‘嗯’就完了?
“你睡着的时候林芙若来过,我让她把你今天的工作日程都推了,你身体太虚弱,不适合去工作,需要好好休息。”
晏南雀狠狠蹙眉,“谁准你帮我请假的,你是我什么人?”
“妻子。”
她话音刚落,白挽的回答便响了起来。
室内一静,白挽抬脚越过餐桌,慢慢靠近她。
晏南雀冷眼看着她。
清泠泠的嗓音流淌在室内,像一捧细碎的雪沁人心脾,白挽的话音像是无奈,又好像习惯了,“什么时候你可以听一听我说的话?你想我是谁,我就是你的谁,妻子、宠物、属下……”
她伸手,想和之前一样来握晏南雀的手。
晏南雀避开了。
她冷漠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说的那些都不成立,我们离婚了,别靠近我。”
“没有。”
白挽一瞬不瞬看着她,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执拗,重复了一遍:“我们没有。”
“我没签字,那份协议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目前为止,我依然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妻子。”
唯一可以登堂入室,躺在你床边,尽情欣赏你情动模样的人。
后面的话被白挽隐去了。
她舌尖发痒,想将后面的下流话说出来,看眼前人的反应。
晏南雀被她的话说懵住了。
啊?她和白挽没离婚?没离吗???
【你问我?】
“我不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吗?这种世家背景,离婚应该不用本人出席吧?我以为程家会解决好一切的……我真的没和白挽离婚吗??”
系统陷入沉思。
【原书里不是这样的,原身被程家逼迫,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她们就离婚了,你怎么……?】
晏南雀比它还懵。
她下意识去看白挽,后者眉眼精致漆黑,趁她懵掉握住了她的手,用侧颊轻轻蹭她温热的掌心,抬眸望她,一双琥珀色瞳眸里满是浓稠发沉的情绪。
她没离婚吗?她真的没离婚吗?她第一次离婚,业务不熟练,怎么会没离啊?
白挽怎么这样啊?!
程先生程夫人怎么一点都不给力,程夫人心软也就算了,程先生那个老东西怎么不压着白挽离?!
像是猜中了她在想什么,白挽慢慢扣紧她的掌心。
“我不会同意的,你想离婚,只能丧偶。”
“除非我死。”
她撒谎了。
即便死了她也不会离开晏南雀。
做人做鬼,她都要缠着她。
晏南雀哑口无言,瞳孔禁不住颤了下,恍惚有点眼前一黑。
那她岂不是没有借口阻止白挽靠近她了?
不行不行不行,白挽不能待在她身边。
晏南雀抽回手,目光发冷:“少在我这里发疯,滚出去,我说了不允许你在我家待着就是不允许,你既然有自己的住处,就别留在我这。”
白挽直直望着她:“我和已婚妻子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谁和你已婚?滚出去。”
“结婚证还放在老宅,需要我让人过去拿吗?你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也还在。”
“白挽,你以为你做了程家二小姐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最初合约上的三年时间已经到了,我们早就该离婚了,你非要拖着不同意也毫无意义。那张支票已经还清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两不相欠。”
晏南雀冰冷道:“别说什么替身之类的话,我现在不需要你这张脸了。我讨厌不听话的狗,你不配当晏太太,我给你太多好脸色了,才会让你蹬鼻子上脸。”
alpha话音愈来愈冷,她后退,退出了餐厅的范畴,冷冷看着眼前的擅闯者。
“滚出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别逼我跟你翻脸。”
室内的气氛降到了零点,近乎剑拔弩张,任何声响都会如同热水入油锅,点燃在场的一切。
白挽眼皮泛出红意,她的神色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周身肆虐的气息却蔓延开了。
她抬手,挽起了宽松的袖口。
如藕节般洁白如玉的手臂上俨然戴着一只白玉镯。
玉镯触手生温,光感细腻润泽,晕开了一层极浅极柔和朦胧的光,微微的透。
“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留着我的胸针,又为什么和这只镯子放在一起?”
晏南雀长睫倏地一颤。
卧槽……白挽怎么连这都翻到了??
她不是藏起来了吗?她昏睡的时候白挽都干了什么?!!
白挽问:“我不配做晏太太,那为什么一年了,我的房间还保留着我住的痕迹,你口口声声说林芙若把我的东西都丢掉了,——每一件都在。你以为把房间锁起来我就打不开了吗?”
晏南雀下意识调转目光去看白挽的房门,微敞着一条缝,她刚才迷迷糊糊走过居然没发现。
……白挽又是从哪里翻出来的钥匙???
晏南雀呆住了。
她把钥匙放在了不常见的房间里,玉镯和胸针也藏得很深,才一个晚上而已,白挽怎么全都找出来了?
白挽抬脚。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白挽一瞬不瞬盯着她,目光有如鹰隼,不给她一丝辩驳的余地,“你当真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吗?”
晏南雀唇张开一条缝,下意识想要反驳。
白挽蓦地吻了上来。
她单手抚着晏南雀的侧脸,舌灵活地游走在唇齿间,舔过alpha舌尖,在她口内尝到了输液过后残余的苦药水味。
舌尖纠缠,慢慢舐过敏感的上颚,晏南雀身子蓦地颤了下,浑身过电一般酥麻发痒。
她被抵在冰凉的墙上,退无可退,呼吸间尽数是白挽的气息。
她又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
芬芳香馥,几乎要沁出水来,细细密密地勾缠着她,绕过她周身,将她裹挟其中。津液在交缠的舌尖互换,白挽的气息强势又偏执,一点点浸满她呼吸,不留下一丝缝隙。
微凉的镜片抵到面颊上,触感很新奇,晏南雀透过一层玻璃片看白挽,那双漂亮的眼里装满了她。
玻璃镜片被热气模糊了。
换做平时,白挽是压不住她的,只能用巧劲或者先发制人,但眼下晏南雀高烧刚退,肩上还带伤,被迫处在下风。
她想推拒,手不知道推到了什么地方,白挽闷哼一声,稍稍退开一点。
紧随其后的是一巴掌。
晏南雀指尖在颤,她的呼吸是乱的,冷冷看着眼前胆大妄为的omega。
白挽脸歪到一侧,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
晏南雀扇过她的手在抖,她把控制不住发颤的手藏在身后,不让眼前人发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这份细微的变化。
她心口也在颤,发酸发疼,像滚过由无数根细小的刺组成的钉板。
……她怎么可以打白挽?
这一下不重,打在下半张脸上,甚至没发出什么声音,轻得像调情,也只有晏南雀觉得自己打重了,手发着细微的颤,呼吸也随之一滞,几乎是顷刻就后悔了。
白挽知道她在生气,配合地歪过了头。
晏南雀深呼吸,好容易稳住了发颤的手,狠心道:“我警告过你别随便碰我,谁准你亲我?”
白挽正过身子看她。
她抬手,葱白纤细的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镜片滑过一道反光,目光平静得近乎凉薄,像条蛰伏的、阴戾的蛇。
她问:“你讨厌我,又为什么会因为我亲你有感觉?”
晏南雀咬紧了后牙,“……正常的生理反应。”
白挽朝她吐气,含着茉莉的气息尽数吹拂在晏南雀脖颈处,激起一片肌肤的颤栗。
她开口,声音慢得近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每次做的时候,你总是会和我一起……”
她凑近了。
高|潮两个灼热的字落在晏南雀耳边。
“…………”
晏南雀要疯了。
她找不到话来堵白挽,对方的话太赤|裸。
晏南雀眼前发黑,她咬了下舌尖,攥紧了潮湿一片的手心,“程二小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露水情缘吗?”
“可我们结婚了。”白挽凑近她,“现在也还在婚姻存续期间,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我们。”
“我听说想爬上晏总床的人不少,晏总一个都没收,怎么,是不喜欢吗?那么多beta和omega当中,总有你喜欢的,还是你只喜欢我这张脸?”
晏南雀一字一顿切齿道:“跟你没关系。”
白挽的目光望着她,透出几分阴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一年十三个,还多了一个,晏总怎么匀得过来?”
晏南雀眼里浮出控制不住的惊愕,她瞳孔都瞪圆了,匆忙闭上眼盖住眼里的情绪。
疯了吗?白挽怎么连人数都数得一清二楚?她自己都记不清送了多少人。
颈窝一沉,晏南雀睁眼,发现白挽靠了上来,手臂环住了她,趁她不注意把她搂入怀中。
晏南雀舌尖发痒,唇瓣微启动,“滚开。”
白挽的声音有点闷,“我靠一会,就一会……”
不过眨眼间,她又突然卸下了冷静发疯的模样,醋意刚弥散开又悄然消逝,所有情绪都被她押回心底,死死摁住了。
晏南雀有点懵。
白挽说变就变,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垂眸,从她这个姿势低头望去,只能看见一小截雪白的后颈,腺体藏在皮肉下,除了发情期,别的时候都看不见。
空气中茉莉香气漂浮着,勾缠着她的心神,晏南雀嗅着,隐约闻到了一缕别的气味,像是血腥味。晕血的人对这股气味好像格外敏感些,她寻着气味找去,发现这是从白挽身上传来的。
脑中飞快闪过一丝念头,晏南雀下意识捉住了,又觉得不可思议。
好疯的想法……
她这么想着,抬起手,掌心抚住了白挽的后肩。
即使隔着一层衣服,触感也是不对的。
意识到那个荒谬的念头是对的,晏南雀的呼吸骤然滞住,两秒后,她猛地拉开了白挽的领口,从那窄窄的缝隙朝里看,只看见一片雪白的纱布。
晏南雀大脑空白了一个瞬间。
她呼吸变得急促,眉心狠狠跳着,昭告着突如其来的不安恐惧和惶然,晏南雀唇瓣哆嗦着,仍不敢相信,她紧了紧后牙,勒令道:“白挽,把衣服脱了。”
白挽埋在她颈窝不动,身子有轻微发僵。
晏南雀发了狠威胁道:“你不脱,以后别想再踏进来一步。”
她话音落下,白挽几乎是立刻松手,后退一步。
宽松的高领内搭坠地。
晏南雀哑巴了。
她看见了和自己肩上一样的包扎伤口,也理解了那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来自何处。
白挽轻轻蹙着眉,神色却是平静直白的,没有一丝隐藏。
她说:“是你要看的。”
晏南雀目光凝在她泰然自若的面上,唇瓣哆嗦着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白挽这个疯子。
omega身上有和她一样的伤口。
晏南雀倏然背过身,她掐紧了掌心一再容忍,却还是控制不住紊乱的呼吸,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闭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疯子。
晏南雀受不了了,她抬脚大步离开了客厅,背影坚决,内心却乱成了一片废墟。她走进一楼的书房,用力甩上了门,身子靠着门慢慢滑下来,大口大口呼吸。
她有系统,挡了一下,虽然受了伤,但却压根不痛,发烧也是因为浪过头了不听系统的劝。
白挽是没有的。
她避而不见的那一周……是去折腾自己了,难怪宁云霏好几次见她的表情不对。
疯子,白挽这个疯子,她疯了……
晏南雀攥紧了衣领,胸膛的起伏剧烈,像条无意间上了岸的干渴的鱼,要拼尽全力才能保持呼吸,大脑被缺氧感笼罩,耳边也传来绵长的嗡鸣声。
她用力咬住了舌尖,唇却在颤。
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不远处的镜中折射出她此时的模样,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靠着门张大嘴用力呼吸,眼眶红得吓人。
一门之隔,白挽的掌心抵上门板。
像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她隔着门开口:“是我自己要这么做,你管不了我,晏南雀。”
她把相同的话还给了晏南雀。
白挽问:“你还要赶我走吗?”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她静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她双腿站得酸麻,客厅里的电视节目换了好几个,才响起晏南雀低哑发沉的声音。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白挽滚了。
晏南雀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她出来时神色冰冷如常,除却眼尾鼻尖的红之外,当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宁云霏把白挽工作的笔记本送来了,还带来了其它的东西。
白挽换回了普通衣服,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讯息,她早就回国的计划,只是这次回国比计划中早一些,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好。
晏南雀在餐桌边入座。
用过午餐,她一声不吭回了二楼常用的书房,房门甩得有些响。
白挽的目光追着她离开。
宁云霏识趣地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到了晚上,晏南雀才从书房出来,走过转角,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伫立在她的房门前。
她忽略了那道身影,推门进去。
白挽像紧紧跟着她的影子,跟着她一同踏了进来。
晏南雀侧眸冷冷问:“你没有自己的房间?”
白挽抬起她的手,和之前一样,用光洁柔软的脸颊来蹭她温热的掌心,她似乎很清楚怎样放低自己的姿态,也知道怎样能让晏南雀心软,如画般的眉眼沁出些许温顺。
“我想和你睡。”
晏南雀抽回手,薄唇紧抿,没说允许也没说不允许。
白挽于是爬上了她的床,堂而皇之睡在她身侧,甚至胆大妄为地在她睡着后挤进了她的被子里,紧紧挨着她,陷入安眠。
夜色渐深,晏南雀睁开了眼,眸中满是清明。
白挽的睡衣是纽扣式的,很好解开。
雪白的纱布再度展露在她面前,其余她当时没仔细看的地方也多出了几道伤疤。
晏南雀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去,心脏像被人用力掐紧了,不住收缩,后心也传来一阵刺痛,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肩背,像只受痛后蜷缩的虾。鼻腔堵塞,她张开嘴,让氧气从喉腔进入。
还是呼吸不过来。
唇又开始发颤,连带落在被上的手也在发颤。
眼前的视野模糊又清晰,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颔落到脖颈处,砸在被子上,洇湿出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深痕,又渐渐汇聚成了一块。
……疯子。
她心疼一个疯子。
晏南雀闭眼侧过脸,她发颤的指尖抚到面上,满手冰凉。
————————
看到你的伤口,会流泪的不止妈妈
第107章 她会乖乖等晏南雀回家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哭。】
晏南雀说:“是。”
她闭眼,眼眶中往外溢的泪却止不住,沿着面颊不停滑落,颈项湿成一片。
晏南雀不是擅长哭的人,她很少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擦掉面上的湿润,替白挽扣好了睡衣,躺回白挽身旁。
被中,她朝白挽靠近。
额头相抵,感受到另一人的温度,晏南雀发颤的心口才有了缓解……
受了伤又着了风寒,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晏南雀都在居家办公,她身上有伤,确实也不适合出门。
她不出门,白挽也不出,擅自做主霸占了一楼的书房。她在楼上开会,对方就在楼下跟属下通电话,她在客厅看文件时,白挽的位置便挪到了餐厅的岛台。
晏南雀在给林芙若打电话。
她右耳挂着耳机,指尖抵着下颚,轻侧头看笔记本上传来的邮件。
她眉心紧蹙,言简意赅道:“打回去,越做越差了,让她去问叶秘书该怎么做。”
林芙若说好,又跟她说哪个合作商要约她,地点已经订好了,在一所茶楼。
晏南雀调出之后的工作日程,指腹轻轻点着笔记本的金属面板。
“你……”
老板的话音顿住,林芙若奇怪道:“晏总?”
晏南雀被人抱住了。
白挽悄无声息走了过来,伸手抱她。从身后将她圈在怀里,脸抵着她的肩窝,一言不发。
晏南雀下意识想把她推开,手伸到一半,想起白挽身上的伤,动作又顿住了。
白挽得寸进尺地抱紧了。
晏南雀伸出去的手轻轻掐住她两颊,捂住了她的嘴,不准她出声。
她蹙眉,目光扫过白挽。
“推掉,我下周没空见他。”
掌心被白挽呼出的气息弄得湿热,隐约有温软的触感,是白挽在亲她的手,痒痒的,晏南雀指节无意识蜷缩,她微用力,在那雪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红的痕迹。
她在用微小的动作警告白挽别乱来。
林芙若还在耳机另一头说话,告诉她晏董出差了,两天后才会回来。
“好,我知道了。”
晏南雀挂了电话,低头去看。
白挽和她对视,羽睫后的双眸泛着亮光,灼灼的,神色近乎是无辜的,好像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动辄粘上来。
偏偏她肩上的伤被晏南雀发现了,她没办法狠心推开白挽,只能就这么任由她抱着。
系统在脑中问她有什么打算,晏南雀的回答是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白挽这样算什么。
还有任务的黑化值……白挽的黑化值在回国之后稳定在了五十,这些时间一直没有变动。按理说,她拿回了自己的身份,拥有了失去的一切,黑化值应该降到底才对。
晏南雀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白挽对她的执念。
任务陷入了僵局,黑化值因为她凝滞了。
她知道白挽还在执着纠结什么,也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但她没办法给白挽。
她始终会离开的。
假设任务完成了,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人机接管她的身躯,白挽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那不是她?更何况白挽已经发现过一次了,对方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察觉到现在的她和原来的晏南雀有所不同了。到时,发现她离开,白挽的黑化值照样会满,会面临比现在还要崩溃的局面。
可任务完不成,她会死。
黑化值或ooc值满了,她都会死。
她死了,白挽同样会崩溃。
晏南雀焦急死了,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你在想什么?”清泠泠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晏南雀回神。
“我在工作,你别骚扰我。”
白挽垂眸:“我没有,我只是抱你。”
“你抱我也是在骚扰我。”
白挽保持缄默了好一会,靠进她怀里轻声说自己疼。
晏南雀没办法了,她见不得白挽的伤口,对方也掐准了这一点。她正过脸,移开目光去看屏幕,好像抱着自己的人不存在。
晚间,白挽仍是一声不吭地爬上她的床。
晏南雀睡得正沉,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伸长手臂去拿,想看是谁大半夜扰人清梦。
身子传来轻微的桎梏,白挽的手臂搭在她腰间,松松搂着她。
晏南雀看了眼,是个备注C的来电。
她知道是谁了。
白挽朝她怀里靠,拥紧了她,声音有些发闷:“谁半夜找你?”
“工作。”晏南雀轻轻拍了下腰间的手,“我说了你要睡就睡,别随便抱我。”
她掀开被子起身,随意拿了件外套披上,下床去了阳台。
关上阳台门,晏南雀回拨电话。
“干什么?”
“她生气了。”程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声调低沉,语气凉飕飕的,“我答应她的事没做好,她责怪我擅自隐瞒你受伤的事。——你受伤,是我的错吗?”
晏南雀无语。
跟程怜接触久了,她发现这位大小姐是真的……谈恋爱上经验为零。
也是幸亏当初是季子意主动追的程怜,否则她俩都没可能在一起。
“不是。”晏南雀掐了掐眉心,“她生气有一半是因为我受伤,另一半是因为你不够坦诚,瞒着她。我之前说过,她最讨厌别人有事瞒着她,你跟她低头服两句软,她什么火气都消了,你跟她吵什么?她最记仇,现在你能哄好她?”
程怜沉默。
“子意吃软,不吃硬,你强硬,她只会觉得你在挑衅她。”
天气渐渐入冬,夜里风大,晏南雀有些冷,裹紧了外套不让身上的热气散开。
“你给她发消息。”
程怜:“她把我拉黑了。”
“……你去她家。”
程怜蹙眉,“她还在生我的气,我去找她,她不会见我,只会更加生气,等她冷静下来我再去。”
晏南雀哑口无言。
这番话听得系统都在她耳边“啧”了一声。
“现在就去,等她冷静下来就懒得理你了。”晏南雀有点头疼,“她说什么你耐心听,听完说对不起。她赶你走你在门口守着别走,她会心软的。”
程怜挂了电话直奔季子意家去。
晏南雀脑子里的那点困意被她搅散了,如果不是和程怜做了交易,她真懒得管这些闲事。
手机响了一声。
【C:哦对了,程沐霖受伤住院,我嫂子严禁她出门,护照也没收了,恭喜你,这段时间可以安然无恙和你的前妻待在一起。】
晏南雀目光扫过字迹,在前妻二字上略停了一瞬。
……不是前妻,她们没有离婚。
晏南雀关掉手机,转身正要回去,动作蓦地顿住。
阳台门后,白挽抬眸望着她,面色清明没有一点困意。
晏南雀推门进去。
白挽看她,问:“工作电话,为什么不在房间里接?”
晏南雀和她擦肩而过,“商业机密。”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白挽跟了上来。
晏南雀脱掉外套上床,身侧的床垫有轻微的下陷,白挽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手搭上她的腰,从背后拥住了她。她说的话,对方一点没有听进心中,该抱还是抱。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窝,有些乱,弄得她痒痒的。
“不睡就滚出去。”晏南雀忍不了了,闭着眼开口。
白挽唇贴着她后颈,若有似无地吻着,忽然说:“我们好久没做了。”
晏南雀差点疑心自己听错了,被她吓了一跳,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她蹙眉:“你又发什么疯?”
两个人都是伤员,做什么做!
白挽的伤比她的还严重一点,她的伤口将养了一个月,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并发症,恢复得很好。晏南雀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系统偷偷给自己开什么权限了。
而且她和白挽……是能随便上床的关系吗?
白挽手臂微收,“你的意思是等伤好了再做吗?”
晏南雀:“……”
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你再闹就滚下去。”
话音落下,晏南雀闭上眼,不打算理她,白挽也一言不发,手臂微微用力,紧紧拥住了她。次日醒来,白挽蜷在她怀里,头抵着她肩窝,从背对变成面对面的睡姿。
晏南雀习惯了,每天早上睁眼都这样。
侧躺不利于伤口恢复,她把人摆正,下床去洗漱。
今天要回老宅,她没跟白挽提起,要出门时白挽才发现她的动向,在身后微微攥紧了掌心,“你要出去?去哪里?”
晏南雀冷淡道:“跟你没关系。”
她换好鞋,想了想,从玄关里略走出来一点,“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白挽掐紧的掌心微松,那就是还要回来的。
她微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她刻意咬重了家里二字,晏南雀神色有一瞬微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挽渐渐把公寓称呼成了家,好几次同她说的都是‘回家’。
白挽的目光落在玄关处,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
熟悉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和焦虑如潮水般将她笼罩,她面上血色尽褪,咬紧的下唇也沁出一丝血迹,像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整个人都陷入到黑暗中。
走了。
她走了。
她只是出门了,不是不要我了,她还会回来,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吗?晏南雀是不是又在撒谎,跟之前一样,分明说了只是让她暂时离开,结果却是毫不留情地把她扫地出面,还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她看见了的,姓程的老头拿给她看过,协议书上是晏南雀的亲笔签名。
额角说不出的胀痛,耳边又传来嗡鸣声,恐慌淹没白挽的心脏,她松开下唇,转而咬住了舌尖,清晰的痛感传来,却扯不回她飘忽的灵魂。
她把协议书撕掉了,她不同意。
她不同意,她们就不会离婚,她依然是晏南雀的妻子,任何时候都是。
可晏南雀还是走了。
客厅里倏忽有巨大的响声,白挽去书房翻出所剩无几的药瓶,把剩下的药片悉数倒进嘴中,嚼碎了干咽下去。
一直到情绪稳定,她才有空过去看地上裂开的笔记本。
白挽满口直冲颅腔的苦味,她打电话,让宁云霏送一台新的过来,把客厅的地上打扫干净。
她答应了晏南雀,她会乖乖等她回家……
老宅,晏南雀陪晏奶奶吃了早餐。过半小时,管家掐着点拿来了她饭后要吃的药,晏奶奶就水服下,让晏南雀推她出去散散步。
一个上午过去,晏南雀空闲下来,去了瞭望台附近专门养宠的房子。
“大小姐,您在找什么?”有新来的佣人看见她,上前询问。
另一名佣人听见了这一声,解释道:“大小姐来,一般都是为了看猫。——大小姐,二斤出去晒太阳了,看时间它还没那么快回来,我出去把二斤找回来?”
晏南雀轻轻摇头:“不用,给我点它的猫条和罐头。”
佣人拿了,叮嘱道:“二斤又胖了一点呢,您注意别全都给它吃了,医生说它最近要减肥。”
晏南雀出了门,绕着房子四周的林荫路找猫。
她找了一圈,没看见猫,开了个罐头放在喷泉池边,敲了敲易拉罐。
草丛里倏忽钻出一个黑黢黢的脑袋。
二斤寻着味道赶来,跳上喷泉池,往池边一趴就开始夯吃夯吃地舔罐头,雪白一条的尾巴高高翘起。
晏南雀没忍住摸了一下,猫尾巴绕着她的手腕转过去。
系统说:【你好喜欢这只肥猫。】
晏南雀发现这只猫还是大半年前的事,她回老宅的时候看到晏稚把猫抱出来玩,多看了几眼,惊奇地发现这猫和她从前喂的那只很像,只可惜四只脚不是白的。
从那之后她回老宅就多了一件事,来撸猫。
“它可爱呀。”
晏南雀小声问:“我们二斤很可爱对不对?”
黑猫配合地咪咪喵喵。
系统哼一声,【这种肥猫有什么可爱的,一辆半挂。】
黑猫听不见系统骂它,兀自吃得欢快。
晏南雀摸摸它的脑袋,在心里说:“也没那么重,它其实是虚胖,吃这么多肉也不影响它跳上跳下。”
手下的触感柔然顺滑,二斤吃饱了,熟练地翻出肚皮给她揉,很有猫德。
晏南雀揉了,软得像热水袋,毛绒绒几乎把她的手埋了进去。
她想起什么,忍不住轻笑一声。
系统问她笑什么。
“我之前养的那只流浪猫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生气的,它讨厌别的猫。”
晏南雀垂眸,眼里有浅浅的笑意,“它领地意识很强,讨厌别的猫也讨厌人,不像二斤,谁跑到它的地盘上睡觉都无所谓。”
“那一块的流浪猫从前都是我在喂,它来了之后,我只喂它,别的猫都只能拜托朋友帮我去喂了。”晏南雀又想起什么,无奈道:“虽然它只理我,但是闻到我身上有别的猫的气味它也会生气,不准我靠近,脾气很怪。”
【怪什么?它吃醋啊,你看不出来吗?】
晏南雀怔了一瞬,“这样啊……那它不理我,看来是我的错。”
【就是。】
晏南雀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黑猫,突然说:“它有名字的,叫团宝。我给它取的,只有我能叫,我朋友叫它不会理。”
系统说:【它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胖?】
晏南雀失笑,“它的名字随我,我改过名。”
她已经准备好收养那只小猫了,连名字都取好了,可惜猫最后跑了。
晏南雀陪黑猫晒了会太阳,抱着猫离开了小花园,把猫交给佣人。
她在老宅待到傍晚才回公寓。
暮色四合,公寓里却没开灯,四处都是暗沉的,晏南雀的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没发现白挽。
她隐约嗅到了一点信息素的气味,寻着那点气味找上楼,在衣帽间的柜子里看见了睡着的白挽。对方蜷在她的衣服堆里,神色并不安稳,掌心紧紧攥着一截她的衣角,脸也埋了大半进衬衣里。
晏南雀在衣柜前停住了。
她心口有些酸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离开了不到一天而已。
白挽眼尾滑过一滴晶莹的水珠,晏南雀下意识伸手,拭掉了这滴泪,恍惚中,她想起白挽的发情期快到了。
所以看不见她才会这么不安,要埋进她的衣服里才能有片刻安稳。
轻微的触碰惊醒了觉浅的白挽,她睁眼,双眼泛出深重的红痕,面无表情地看向衣柜外的晏南雀。
白挽起身,欲要出来。
她在衣柜里待了太久,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身子发僵,没稳住身形从衣服堆上滑了下来,带出几件衬衣滑落在地。
晏南雀下意识接住了她,抱了个满怀。
白挽扣住她的肩,紧紧拥住了她,像是要将她嵌进怀中。
她的不安焦虑透过这个怀抱传递给了晏南雀,她保持接人的姿势没变,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回抱白挽。
衣帽间里安静良久,好像世界也在此时按下暂停键,所有声音光线都远去,唯余这一隅。
出了卧室,晏南雀开口:“你发情期快到了,让你属下送抑制剂过来,我这里没有。”
白挽垂眸:“我带了,我的发情期不稳定,可能会推迟。”
晏南雀移开了目光。
两人都避开了衣柜的话题,她不忍心问,白挽也不想提,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过了半个月,白挽肩上的伤渐渐好了。
与此同时,晏南雀也狠心下了决定,打算在白挽发情期前和她分开,不能再让白挽继续住在她这里了。
一直这么纠缠下去,等到原书剧情线结束的时间,她的任务也会自动判定失败。
……先分开吧。
任务总会有办法的,白挽再待在她身边只会越陷越深,愈发离不开她。
晏南雀刚做完决定便接到林芙若的电话。
几天后有场盛大的婚纱秀邀请她出席,秀场主人是圈子里名气很大、颇具威望的一位老牌设计师。设计师给白挽也发了邀请,当然,请的是程家二小姐。
晏南雀有些犹豫,要不,等这之后再跟白挽谈这件事?
那就再等几天吧。
晏南雀闭目,她不想承认,但她……不想离开白挽。
厨房里有声响传来,白挽在煮奶茶。
晏南雀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嗜甜这件事的,总之她伤好,不用那么严苛的忌口之后,白挽隔几天就会按照她的口味准备一道饭后甜点。
唯一值得庆幸又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的ooc值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晏南雀盯着厨房看的时间太久,久到白挽察觉。
她抬手关了灶上的火,走到了沙发前。
晏南雀在她出来之前移开了目光,转而落到笔记本上,佯装在看数据报表,听见脚步声她也没有抬头。
笔记本屏幕被一只如玉般的手按了下来。
那只手很纤细,略带点骨感,指腹葱白一样嫩,晕开了淡淡的粉,虎口处生了一点薄茧,仍是漂亮的,粉白得像艺术品一样。
白挽拿走她腿上的笔记本。
晏南雀蹙眉抬头,腿上一沉。
白挽换掉笔记本,自己坐了上来,双臂圈住她脖颈,温热的吐息洒在晏南雀敏感的耳廓处,声音很轻,平淡地描述事实。
她说:“你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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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普雷我来了(撸袖子)
第108章 白挽,我们到此为止
温热的气息掺了点茉莉香气,无形似有形,缠缠绵绵绕上晏南雀侧耳,激起一片肌肤的颤栗。
“第几次了?”她听见白挽问。
清冷的嗓音压低了,微微的喑哑,语气是平静的,晏南雀却能想象出那双眼里的神色。
一定是发亮的、灼灼的。
白挽兴奋时,那双琥珀色的眼会格外鲜亮,剔透得像浓醇的蜂蜜,含着一点微弱的水光,直直望着她。
晏南雀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别开脸:“你感觉错了。”
白挽问:“是吗?”
手被捉住,白挽扣住了她的手腕,半强迫地抬起她的手,用光洁如玉的侧脸来蹭她的掌心,又或者说,她引导晏南雀来碰自己。
掌心泛出热意,白挽的侧脸像块软乎乎的嫩豆腐,好像要融化在她手里似的。
她不仅蹭,还上嘴来咬。
雪白的贝齿咬住alpha的指节,微微陷进去一点,力道不重,只吃进去一小节。白挽嘴里含着一团湿湿热热的气,被咬住的那点指尖也被弄湿了,变得湿淋淋。
晏南雀一惊,下意识回头,和她对视。
白挽的眼睛果然是亮的,泛着层温软的水光,明亮灼灼,神色偏偏是正经冷淡的,一点也看不出引诱的样子。
一点舌尖舔过她指腹,带来说不出的湿润感。
……都喜欢吃她的手。
嘴是,另一张也是。
晏南雀呼吸微滞,脑中飞快闪过的场景让她心跳漏了几拍。
白挽凑近,上身抵着她,她双腿分开,跪坐在晏南雀腿上,这样的姿势让她平白高了一些。
隔着一层薄毛衣,柔软抵压着晏南雀的手臂,几乎要陷进去。
晏南雀受不了了。
她耳朵又泛起热意,烫得不成样子。
白挽却神色淡淡,甚至带上了点微末的笑意,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在做的事不对。
是了,她在这种事上一向是直白的,直白得近乎赤|裸,想要就会直说。甚至最初,晏南雀一无所知的时候,引领她教她的人也都是白挽。
晏南雀长睫颤了一瞬,蓦地抽回手,开口意图打破这暧昧的氛围。
“……下去。”
白挽非但不听,反而愈发朝她靠近。晏南雀身子后倾,退无可退,她只能被迫抵在沙发靠背上。
“晏南雀。”
白挽在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她似乎喜欢这样喊。
她说:“你撒谎。”
“……没有。”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晏南雀被迫抬眼,白挽半趴在她身上,下颔抵着她锁骨处,目光直直望着她,像是能窥破她藏在心底的所有秘密。
晏南雀的手还是湿润的,她有种生存空间被挤压的感觉,周身都被白挽的气息笼罩,淡茉莉香气将她环绕。
白挽的信息素不再严丝合缝地收拢在腺体里,总会随时随地跑出来,缠上她。
她闭了闭眼,掐住白挽的腰,强迫性地把人摆正。
“别让我说第二遍。”
白挽一言不发望着她。
晏南雀移开目光,狠心用力,把她从腿上挪到一边。
好容易脱离白挽的桎梏,她匆忙站起身,眉眼摆出冷漠,“你要乱来就搬出去。”
扔下这句狠话,她匆匆逃离了客厅,背影都透出几分惊慌失措。
回到房间,晏南雀倚着房门大口呼吸,她拍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白挽没追上来。
到了晚上,白挽准备回房。
她没能进去。
晏南雀的房门上了锁,将她拒之门外。
手机里是对方发的消息,告诉她伤好了就滚回自己的房间睡,不准再爬她的床。
眼前的房门紧闭,手机里那个人的消息无情又狠心,伤一好,就毫不留情地丢开她,没有半点留念,就像当初。
白挽垂眸。
屏幕冷白的光落进她眸中,映出一片空茫的白。
焦虑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依附着她,像一道切割不掉的阴影,只要她还活着就甩不开、扔不掉。她用力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门口站了好半晌,骤然抬脚转身。
晏南雀在床上躺着,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再和白挽睡在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她不能继续纵容白挽得寸进尺了。
她等了好一会,房门外都没有声音传来,晏南雀悄悄舒了口气,闭上眼准备入睡,心情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下一瞬,有开锁声响起。
房门砰一声被猛地推开,晏南雀有点懵,撑着床支起上半身去看。
她没能坐起来。
迎接她的是白挽凶狠的掺了怒气的吻,她被摁回柔软的床铺中,才支起来一点的上半身砸在松软的枕头上。
嘴角被咬,晏南雀蹙眉,在唇齿间尝到了铁锈味和隐隐约约的苦味。
她脑中飞快闪过一丝念头,又被白挽深入凶狠的吻亲没了,全副心神都身上压着的人夺取。
晏南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惶地伸手去推,指尖搭上白挽的肩又顿住了。
白挽会痛。
她闭了闭眼,改推为咬,咬在白挽唇边,手也摸上白挽的脸,妄想抵开她。
白挽寸步不让,汲取她口中的氧气。
“滚开…白挽……”晏南雀含糊出声。
白挽握住了她的手,亲到自己满意了才退开,眉眼都溢出春色,唇上湿淋淋的,浅淡的唇色也沁出几分绯。
晏南雀冷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怒斥:“你又发什么疯?!”
白挽握紧她的手,眉眼含上几分阴沉,“又想扇我?随便你,打完我也不会改。”
晏南雀愣神一瞬,回过神来气得不轻。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或许是被alpha的本能影响,她心头升上一股怒气,气白挽不识好歹,更气计划被打破。
她都下定决心抽离了,白挽却直接闯了进来,把她所有建立起的城防都击溃。
她瞪白挽,冷冰冰问:“你哪来的钥匙?”
白挽神色发了狠,“你藏东西的地方就那几个,这套公寓所有的钥匙我都备份了一份,你想把我关在门外?想都不要想。”
晏南雀有点惊呆了,她昏睡的时候白挽都做了什么?准备这么齐全??
白挽不会早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吧?
白挽手无意识用力,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不会离开,你不能……再赶我走一次。”
晏南雀和她对视,心口像被什么击中,微微的涩意漫了上来。
两人僵持着,良久,晏南雀推开她站起身,“你想睡这张床就睡,我去沙发上睡。”
她抱着自己的枕头去房间另一侧的沙发上躺下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晏南雀能感觉到白挽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阴恻恻的,气极了。她闭上眼,全当没发现。
一觉睡醒又是熟悉的桎梏感,晏南雀心里满是无奈。
不大的沙发上挤了两个人,白挽靠在她怀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白挽好像……比她想象中更依赖她。
分开一刻都不肯,可她……
晏南雀闭了闭眼,她不能再放纵白挽了。
她开始若有似无地抽离,白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不肯开口,她睡了几天的沙发,白挽就一言不发地爬了几天的沙发。
一直到时装秀当天,宁云霏和林芙若几乎是同时上门的。
林芙若带了两名造型师过来,在楼梯口撞见宁云霏,礼貌地点了点头,按指纹进公寓。
二楼休闲区,她忍了忍,没忍住八卦的心开口:“老板,夫人……白小姐似乎也有事要出门?”
晏南雀斜睨她一眼。
林芙若明明什么都知道,故意问她这件事明摆着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小心思被戳穿,林芙若摸摸鼻子。
“现在应该是程二小姐了。老板,还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您也知道圈子里那些人对您的传言,又因为您这几年身边除了……之外没有别人,您和程二小姐同时出席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新一轮流言蜚语。”
晏南雀冷淡道:“你也知道她是程二小姐,不是晏太太。”
林芙若心想您不是说的还没离吗,这谁知道啊?
她没把这番话说出来,不敢戳穿老板的自欺欺人,怕被恼羞成怒的老板扣工资。
晏南雀先一步离开公寓去了秀场,还没有开始走秀,场上衣香鬓影。秀场的主设计师姓麦,单名一个淞,正在和前来的几位年轻总裁交谈。
有人告诉她晏氏的晏总来了,麦淞微笑着离开人群走了过来。
她和晏南雀打招呼,而后询问她母亲是否安好,她和别宵月有几分交情。
晏南雀轻轻点头,“月姨很好。”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先前的属下又走了过来,“麦老师,程家那位二小姐到了。”
林芙若下意识回头去看,歪头到一半,想起老板在身边,又不动声色地转回来,佯装是在活动脖子。
她悄声道:“老板,程小姐在秀场的座位就在你对面。”
晏南雀看她一眼。
林芙若眼观鼻鼻观心。
场馆内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人群回到秀场的座位上,等这场以婚纱为主题的时装秀开场。
第一位模特出场,身着天青色的拖尾婚纱,像尊花纹精美的青花瓷,衣服和人相互映衬,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晏南雀右侧是某位晏氏的合作商,见状停了交谈,侧眸安静地去看。
她的目光隔着T台和白挽撞上,转瞬又移开。
系统又悄悄冒了出来,【白色无肩、收腰设计的那件,那个好看,适合你,等走秀结束你问问麦淞。】它怂恿道:【买它买它。】
晏南雀无奈,“我好好的买婚纱干什么?”
【它好看。】系统说:【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它绝对适合你,谁说买婚纱一定要结婚的,买来自己收藏不可以吗?】
晏南雀哑口无言,在心里悄悄腹诽,1129真是……爱美又有点臭屁,还嘴毒。
她又在心里摇摇头想,除此之外她这位小伙伴哪里都挺好的。
她不起眼的、微妙的走神瞬间隔着T台落入另一人眼中。
走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束后天色都暗了下来,人群转移到场馆另一边的宴会厅,麦淞举着香槟杯在人群中心交谈。她在问几位已婚总裁的意见,想了解她们对这场婚纱主题秀的看法,晏南雀也在其列。
麦淞征集了些意见,微笑着点点头,看向晏南雀,向她寻求看法,晏南雀简单说了些。
“我之前听宵月说你已婚,只是今天小晏太太似乎没来,看来是我无缘得见。”
她这番话一出,周遭的气氛微弱地停滞了一瞬。
明里暗里的目光落到晏南雀身上,关于她的传闻,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
有知情人轻笑:“麦淞老师,这个问题你别问晏总呀。”
麦淞面上浮出淡淡的疑惑,她是不婚主义,常年游走各国找灵感,也不清楚国内的事。
晏南雀视若无睹,没多作解释,“没什么。”
当事人不愿意说,知情人朝麦淞笑笑,“小晏太太兴许是……”
她话音未落,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白挽,蓦地一顿。
知情人用手肘碰了碰同伴,示意她回头。
麦淞也看见了,“正好,我去问问程小姐。”
她一离开,晏南雀就跟着遛了,她才不要留下来当八卦中心。
先前开口的知情人跟同伴咬耳朵,“那不是那位晏太太吗?不是说忘恩负义跑了吗?晏总都看见她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们……”
同伴一脸震惊。
附近有同样知情的人搭话:“麦设计师刚才说她是程小姐,哪个程?好像今天来的只有一个程姓。”
“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同伴看她,祈求道:“你问问季子意,我跟她不熟,求你了我真的好奇她们两个怎么回事。”
对话声渐渐远去。
晏南雀去了无人的休息间。
系统说:【你脚底抹油跑得倒是挺快。】
晏南雀不理它,那种情况再待下去她就要成八卦中心了。
时装秀结束,她也该和白挽摊牌了,让对方找个机会搬出去,然后去离婚,再找个机会把离婚的事宣布,澄清她和白挽的身份。
晏南雀按了按眉心,最初穿书时,她总觉得度日如年,到现在了,她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休息间的门被敲响,林芙若探头进来,“老板,车已经备下了。”
晏南雀轻轻点头,“让白挽过来一趟。”
林芙若应下。
休息间格外安静,墙角伫立着复古的西洋时钟,滴答声不绝于耳,晏南雀在心里默念早就打好的腹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敲门声传来,她才睁眼。
白挽来了。
她似乎刚离开宴会厅,手上还端着杯香槟,一口未饮,听见林芙若的话便匆匆赶了过来。
关上门,休息间便成了独立的另一个世界,宁云霏和林芙若都守在门口,里头唯余她们。
晏南雀有点紧张。
“把你在公寓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白挽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一顿,掀起眼帘看她:“什么?”
“我给你三天时间,公寓里所有你的东西都拿走,三天之后,我会扔掉。既然伤好了,就趁早离开,还有那份离婚协议,我签过一次字了,也可以再签第二次,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离婚的事办了。”
“白挽,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晏南雀说得顺畅,她打了好几天的腹稿,“我最初看上你只是因为你这张脸,现在也不需要了。毕竟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想留一个麻烦在我身边。”
休息间内静默片刻,白挽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抬头看她。
“……不需要了,是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意思。”
死一般的寂静,到整点了,西洋钟发出提示声,这声音成了休息间里唯一的动静。
晏南雀垂眸理着袖口,“现在就把离婚的时间定下来,我会提前把那天空出来的。”
“还有,把公寓的钥匙还给我,所有的。”
白挽的面部表情空白,她能听见晏南雀的声音,也清楚听见了每一个字,组在一起却变成了朦胧恍惚的话音,像隔着一层水面的梦境,她听不真切。
好半晌,她才从朦胧的幻境中离开,把晏南雀说的话嚼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理解。
——哦,原来晏南雀要跟她离婚。
白挽的心情诡异地平静着。
早有预料。
她早该猜到的。
晏南雀这些天时不时地发呆、若有似无地远离她,原来都是在为了现在做准备。
包括刚才在秀场上,看着台上婚纱出神的那几瞬,想的也是怎么离开她吧。
白挽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路人,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现在你回到程家,就更加不是同路人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不适合再纠缠下去。”
晏南雀喉腔发痒,目光扫过自己之前拿进来的香槟酒杯。
她啜饮几口,味道辛烈的酒精入喉,却没缓解她的干渴,反而让她有些哑了声音。她再度开口,冷漠道:“离婚之后,我恭祝程小姐青云直上,早日接管程家。”
晏南雀一饮而尽,放下空酒杯,和白挽擦肩而过。
“三天,多一天我都不会等,让宁云霏趁早派人来收拾。”
休息间的门开了又关。
白挽静静伫立在原地,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她在岸上体会到了溺水的感觉,心底压抑的魔障又冒了出来,依附在她身躯上,日日夜夜催促她、引诱她。
她听见那道声音说:
第二次了。
晏南雀第二次推开你了。
她总是这样,自己决定好了一切,在你满心期待的时候推开你,一而再再而三,那么绝情又那么冷漠,抽身离去,不留一点念想。
她有心吗?
好像是没有的。
她总想离开你。
那声音问:离得开吗?
焦虑恐慌不安幻化出的魔障被她挥散,她的一部分自我也被挥散,消逝成泡沫,渐渐崩坏、扭曲。她站在被遗忘的漆黑角落,孤身一人,像是在等着什么,期待着休息间的门能被推开,就像晏南雀打开了衣帽间的门一样,再一次找到她。
可是没有。
扔下她离开的人不会回来,白挽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在回答:
离不开的……
晏南雀走到了停车场,过两天就是立冬,夜里的风凉透了,顺着衣袖领口浸透她骨髓,连血液都好像被冻僵了。
她扣紧大衣领口,颈项处微微发着热。
晏南雀抬头探了下额头,她好像又要发烧了。说来也是奇怪,她在现实世界就容易感冒发烧,穿书了也还是这样。
林芙若看了她一眼,“老板,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
林芙若说:“车上备了常用药,我现在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晏南雀点点头。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没在意,直到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晏南雀掀起眼帘。
白挽垂眸看着她,眸光在深沉的夜色里沁出一点微弱的寒意,眉眼凛若冰霜,似乎是在生气:“不是让我去收拾东西吗?我和你一起回去。”
晏南雀有点愣。
白挽就这么答应了?她真的是回去跟她收拾东西的吗?
冷风一吹,晏南雀的头脑莫名变得很沉,身子也发着不正常的热,脚下步子也带了点虚浮,掌心一片湿热。
才吹了会风,她这么快就发烧了吗?
晏南雀茫然地想,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白挽望着她,“你不在公寓,我不会离开。”
她说:“我跟你同车,我有话要跟你说。”
晏南雀蹙了下眉,默许了她跟上来。
林芙若正要上车,倏忽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凉飕飕的。她动作一顿,宁云霏扯扯她的衣服,示意她跟自己坐另一辆。
她看一眼老板,得到允许后才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穿梭在夜色里,车上的空调温度有些高,晏南雀脱了大衣外套,只穿单薄的里衣,那股热意却始终无法散去,流淌在她身体各处,愈来愈灼灼。
她解开两颗领口的衣扣,指尖微微发颤。
她的动作被白挽收入眼中,她问:“你不舒服?”
“跟你没关系,有什么话快说。”
晏南雀开口,只觉得口腔内也好像在往外冒着热气,alpha的腺体部位很难受,隐隐约约的烫。
白挽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突兀有手机铃声响起,晏南雀蹙眉,被这声音弄得莫名心烦意乱,点了接通放在耳边。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极悦耳,像一捧初春枝头未融的的雪,又像清澈的湖泊,珠玉落盘般泠泠的声响,仿佛是块温养了千年的玉石,连声音都是极柔婉极美的。
“南雀,我是苏长姻。”
晏南雀一愣。
密闭的车厢隔绝了一切声响,过分安静的环境下,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即便没有外放,这一声也落入了车内另一人的耳中。
通话另一头的苏长姻不紧不慢说着:“之前一直没空给你来电,最近闲下来了才有机会。子意跟你说了吗?我准备回国了,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们聚一下,上次回来没能见到你还是挺遗憾的。”
“听说你早几年结婚了,迟来的恭喜,祝你成婚快乐。”
晏南雀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第一次接到苏长姻的电话,直面这位传说中的白月光。
“好……”
她的话刚出口,手机猝不及防被人抽走了。
晏南雀一惊,猛地回头,看见了坐在车厢阴影中满面笑意的白挽。
白挽将手机置于耳畔,唇瓣微张,语气近乎是漫不经心的。
“表姐,我是程白挽,晏南雀的妻子,谢谢你来电,但她最近没有空。”
通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耐心地侧耳听了一阵。
车内再次响起她的声音。
白挽微笑道:“之后?之后也不会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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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明天见[让我康康]
第109章 “你委屈什么?难受?想要我的信息素?”
通话被白挽掐断了。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晏南雀眼底有微弱的惊愕,直愣愣望着白挽。
她该做什么?这个时候,她应该生气吧。
车内的光线黯淡,为数不多的光亮都是窗外投射进来的路灯,白挽坐在暗处,身形几乎要遁入黑暗,间或有细微的暖黄的光从车窗上滑过,落到她雪白的、尖细的下颔处。
这光离开得太快,还来不及映亮什么,又飞速逝去。
晏南雀应该生气的,但她却莫名感到了一股不安。
好像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不是白挽,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晏南雀稳了稳心神,蹙紧眉开口,声音冷冰冰的:“谁准你抢过去的,你跟她都说了什么?白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擅自挂掉?”
屏幕被摁灭了。
晏南雀的目光扫过她的动作,脑中绷紧的神经像被拉了一下,让她难受得很。她浑身都烧得滚烫,热意从每一个毛孔钻了出来,扰乱她的心智,以至于她的情绪都带上一股焦灼。
很烦。
说不出来哪里烦,身上烫得厉害,大脑也不太清醒。
空调温度为什么这么高?
白挽凭什么抢过她的手机挂断她的电话?
晏南雀摁住了跳动的太阳穴,长发散落下来,盖住她小半张脸,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伸手欲要去夺回自己的手机,空中的手却被白挽攥住了。
白挽的手是冰的,微凉的肌肤接触到她,犹如一股清泉,沁出了微弱的凉意。
被攥住的肌肤由此生出一片微弱的颤栗,像是微小的雪崩,漫天的雪滚过她的肌肤。
手腕被用力拉了过去,连带着人。晏南雀身体不适得厉害,手脚都是发软的,轻而易举被拽了过去。
她几乎跌靠在白挽身上,拧紧眉头,抬头气势汹汹地看过去。
白挽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在暗处垂眸看着她,“你没发现你的状态很不对吗?”
葱白似的指尖轻轻一挑,晏南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衣领顷刻散开。
带着凉意的指腹点在下颔,又顺着发烫的肌肤往下滑,像是在干旱贫瘠的土地上落下一场沁凉的雨,落到了丘壑之间。
晏南雀呼吸乱了,殷红的唇启出一条细微的缝,小口小口汲取着周遭的氧气。她眉拧得死紧,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散的,恍惚得不成样子。她有点没由来的气,胸腔中含着一团炽热的火,烧得她不成样子。
白挽贴近她耳畔,吻住了如玉似的耳垂。
“……走开。”
“我的身体,怎么样……不用你来关心。”
晏南雀有点呼吸不过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轻微地喘着。
指腹打着旋,轻轻滑了过去,犹如蜻蜓点水,掀起莫大的涟漪。
白挽握住她,声音冷漠:“你被下药了,晏总。”
犹如一声惊雷,这句话蓦地炸响在晏南雀耳边,她悚然,后心炸开了湿热的汗,身体的各项感觉都被放大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汗液顺着脊背往下滑,像条沾了热水的蛇,慢条斯理绕过她的后腰,折磨得紧。
……什么?!下药?!!!
她被人下药了??什么药?
等一下,她这个反应,不会是那个吧……
原书里是有她被下药的片段,但这都过去多久了?!
晏南雀受到冲击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瞬,忽视了身体上的触碰,眼神带了点茫然地抬头看向白挽。
白挽神色清明,眉眼凛若冰霜。
omega垂眸看着她,像是端坐高台、一副慈悲模样的神明,眸中带着怜悯,又悲悯又漠然,望着自己正在受苦受难的、不忠的信徒。
晏南雀心底倏忽冒出点怀疑。
白挽怎么这么淡定,难道是她干的?
只是一眼,白挽就窥破了她在想什么,唇角挑起一丝冰冷的笑,握了一手湿热的汗,她拿出那只手,转而捏住了晏南雀的下颔。
“你第一个怀疑的居然是我。”她这么说。
下颔被捏得有点疼,肌肤的相触却很舒服,两种感觉交替浮出,晏南雀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面色不正常的酡红,雪一般的肌肤印出了淡红色的指纹,眼尾湿红一片,长睫根部被生理性的泪濡湿成一簇一簇,半阖的眸中盛了满满一汪水,几乎要盛不住了,往外洒出来。
眼神是碎的,找不到聚焦点,动作也是无力的,声音更是沙哑的。
“我,”白挽说:“很不爽。”
“你不仅要赶我走,还怀疑我。”
白挽和她对视,“你太过分了,晏南雀。”
晏南雀被她说得心头升起一股巨大的心虚,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她下意识垂了羽睫,尽力稳住声音,“……送我去医院。”
“来不及了。”
白挽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的信息素在往外溢,我的也是。”
晏南雀身子颤了颤,猝然掀起眼皮看她。
车内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开了荔枝酒的气味,醉人的酒香顺着她的衣领往外扩散,混合着清甜的果香,荔枝果肉熟透了,清甜的酒液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开坛时散发的气味愈发诱人。
茉莉在夜色中悄然盛放,偶尔泄出的一丝香气都是极浓郁极甜腻的。
那是属于临近发情期的omega独有的甜腻香气。
晏南雀浑浑噩噩的大脑意识到什么,omega临近发情期时不能闻见alpha的信息素,契合度高或喜欢的alpha信息素能在顷刻间诱发出omega的发情期。
贴近身侧的口袋震动了几下,白挽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了属下发来的信息。
她把屏幕翻转,给神志不清的alpha看。
她说:“程沐霖的人下的药,在我那杯酒里。”
晏南雀的懵然从眼神里透了出来。
在白挽的酒杯里,为什么中招的是她???
白挽说:“你又喝错了我的酒。”她入口的东西都很谨慎,最近几天心神不宁松懈了,被程沐霖的人找到机会,把药下在了那杯香槟酒里,偏偏她一口没喝,全被眼前人喝掉了。
“第二次了,晏南雀。”白挽抬起alpha下颔,“怎么总是喝错?”
之前那杯樱桃酒也是,她喝了一口,杯子被眼前人接了过去。
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白挽当时没有挑破。
晏南雀没听懂她的意思,她茫然又焦急,咬紧了下唇,去医院她的信息素气味必然会暴露,可不去医院,她还能怎么办?
程沐霖到底要干什么?!!人不在国内还能弄出这档子事,她好端端的给白挽下什么药?!
身体的难受让她无心掩饰,所思所想全表现在了脸上。
白挽忍不住笑了下。
她的发情期快到了,程沐霖掐准了这一点,想让她发情期神志不清被人永久标记,再把标记她的alpha杀掉。永久标记后,alpha和omega就成了捆绑的一体,失去任何一方,另一方都会濒死。
也好。
程沐霖的意外倒是成全了她。
她本来打算亲自动手,这杯酒赶在了她前面。
“你不能去医院,也不能回公寓。”
白挽说着,漫不经心地想:晏南雀还能去哪呢?
只能和她走了。
晏南雀难受极了,小腹好像有团火,肌肤烫得吓人,她张大嘴呼吸,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灼热的,缓解不了分毫。
白挽开口:“去我那。”
去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除非你想去医院。”
晏南雀用力闭上了眼,覆在薄薄一层眼皮下的眼球颤动,近乎狼狈地点了点头。
先把这件事度过去,之后的事……清醒了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白挽唇角微弯,轻轻笑了。
升起的隔板遮挡了司机陌生的脸,车窗外的景是陌生的,本该回公寓的车偏离了道路,早在离开会场时就驶向了另一条全然不同的道。
晏南雀同不同意,选择权都不在她。
跟在中途的另一辆车在半路停了下来,转去另一条路。前车内,白挽手轻抚着晏南雀柔软的发丝。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山上密林间的私人别墅。
有人定期来清扫,别墅里整洁如新,关上大门后,里头便成了另一个世界,最高安全度的门窗紧闭,一丝气味都泄不出去。
晏南雀上衣的扣子解了一半,空调才刚打开,别墅里凉飕飕的,她还是热,热意依附在每一个毛孔上,紧密地捂着她。
没了外人,勉强控制住的信息素顷刻泄了出来,肆无忌惮,整间屋内都是荔枝酒的气味,像打翻了一整坛精心酿造的酒,熟烂的荔枝果肉被捣碎了,碾出汁液,混合进发酵的酒液里,甜香扑鼻。
晏南雀勉强撑着沙发。
有脚步声响起,白挽回来了,站在她信息素满溢的中心淡淡望着她。
茉莉香一丝一缕缓慢地、吝啬地往外溢着。
晏南雀心头平白升出一点委屈,白挽要带她过来的,过来了却又不管她,信息素都不肯放出来。
全然忘记了真正过分的人是谁。
白挽说:“你出汗了,衣服都湿了。”
晏南雀不想说话。
omega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细碎柔和的暖调光洒满她全身,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边。光下,她神色淡然,樱粉的唇轻启。
“过来。”
晏南雀脚底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过去。
还剩两步时,她双腿发软,朝前跌去。
白挽没接她,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身子滑在柔软的羊毛毯上。她蹲下身,直视晏南雀。
“你委屈什么?难受?想要我的信息素?”
指尖像蹁跹的蝴蝶,落在她唇角,轻轻擦了擦,揉出一点绯色,又往下滑,温凉的指腹沿着脖颈,慢慢滑过去,带出一圈轻颤的涟漪。
晏南雀手撑着地毯,支起上半身看她,眼里甚至带上了微弱的祈求。
她好难受。
真的好难受。
呜呜,没人告诉她被下药会这么难受。
要烧死了。
唯一能解渴的水近在眼前,悬在她面前,迟迟不肯落入她口中,刻意磨着她。
白挽膝盖向前,抵住了地毯,由蹲改为跪,跪在她撑着的那只手两侧。
长风衣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内里只有一件单薄的连衣裙。长靴也脱掉了,底下的过膝袜勒住了一点腿肉,雪白的肤肉被勒得微微凸起,红痕明显。
白挽上身没用力,跪坐着。
omega的体液里也含着信息素,唾液、血液、汗液……都有,只是含量多少的问题。越稀少,信息素的含量越多。
晏南雀手背被埋了进去,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她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湿润。
是浓郁的信息素。
湿透了。
“你……”
“求我,晏南雀。”
白挽冷声打断了她开口的话。
晏南雀羽睫颤了颤,喘着气抬头看她。
白挽琥珀色的双眸发亮,像是浸泡在日光下的蜂蜜,亮得透彻澄明,含着浓郁的不加掩饰的情欲,明晃晃望着她。
晏南雀指尖微微蜷缩,在挤压中攥住了地毯上的绒毛,她的声音像堵在喉间。
白挽微微俯身,呼吸的热气洒在她耳畔,“你求我,我就帮你。”
晏南雀长睫扑簌簌发颤。
……白挽故意的。
她已经答应过来了,之后的事,主动权都不在她这里。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信息素……
事到如今,天真的猎物还没发现异样,没发现自己被引诱着一步步踏入陷阱,混乱的大脑让她无暇思考其它,更发现不了白挽几乎是一手促成了这一切发生。
晏南雀只想要纾解,身体快要热炸了。
“不肯说吗?到现在了,还是不肯向我低头,我猜猜看是因为什么?”
白挽微笑:“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一通电话吧?”
“晏总好恍惚啊,两分三十七秒的通话,她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你坚守到现在。我们睡过这么多次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微凉的手背慢条斯理拂过她湿热一片的面颊,白挽失了耐心,指腹向下,用力撕开了最后几颗扣子。
纽扣滚进地毯深处。
白挽俯身,强势地亲了过来。
像是干旱的大地迎来一场甘霖,和她相接的肌肤舒服极了。口内的舌作乱,搅动她,牵引着她行动,身体像是过电一样,脊背一阵酥麻,晏南雀下意识吞咽,这声响被盖在水声下。
白挽拥着她的肩颈,完全搂住了她。
晏南雀看不见的地方,她周身布满阴鸷与愎戾。
她吻着眼前又爱又恨的人,漫不经心地想:是因为那个人吗?突然的远离和想离婚的想法,她要回国,所以你选择又一次丢掉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晏南雀。
那份阴鸷从眼底浮了出来,白挽眉眼都是偏执,愈发深入地吻着她,她收缩手臂,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和眼前的人就这么死去。
死在这个深入又滚烫的吻里。
alpha尝到甜头,主动朝她靠近,搂住了她的腰,滚烫的肌肤紧紧贴着她,手胡乱摸索着,想解开什么,却又不得章法。
白挽在她侧颈蹭掉了眼尾的泪,目光冰冷又恨恨。
她肆无忌惮咬在alpha侧颈,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痕迹。
晏南雀是她的。
只属于她。
别墅内的温度渐渐上来,一片暖融融的热意,晏南雀拥着白挽,边吻边走,跌跌撞撞走上楼梯,被带进了卧室里。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晏南雀要去开灯,刚要起身,散乱的衣领被攥住,用力将她带了回去,两人倒在房内小沙发的地毯上。
房内一片朦胧,窗帘拉了一半,隐约有月光洒进来。
有窸窸窣窣的布料声响起。
相隔的布料散落一地,茉莉的信息素满溢而出,浓郁、甜腻、香馥,芳香四溢,比上一次晏南雀闻过的气味还要浓,有如实质,骤然盖过了荔枝酒的气味。
茉莉花瓣被碾烂了,溢出乳清似的汁液,甜腻的蜜香扩散在空气中。
晏南雀上半身靠着沙发,跌坐在地毯上,单膝屈起。
两种信息素缠绕交织,香气四溢,果香花香,混得太深,什么也分不清了,只有蜜一样的甜香。
室内都是浓郁的气味,信息素到处都是,沙发、地毯,淋漓地洒在每一处,空气也是潮湿闷热的,要把人热融化了。
白挽跨坐在她身上,倾身来吻她。
过膝袜承受不住颤动,顺着大腿卷了下去,露出跪红的膝盖,关节处都是粉的,跪得久了,晕开了深红。
晏南雀近乎无助地想,怎么会这样?
她分明都决定了要和白挽分开,也狠下心抽离了,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是,是舒服的。
身体的灼热稍有缓解,她像是浸到了水中,清凉的水浇过她全身,舒服得像是在坠落,从天堂坠到地狱,落在那片灼烧的火焰上,那么烫、又那么湿,彼此挨蹭着。
白挽倏忽用力,咬住了她下唇。
晏南雀吃痛,蹙眉抬起湿淋淋的眼望过去。
白挽眼里尽数是湿漉漉的水光,阴恻恻地盯着她,逼问道:“你在想谁?”
她用力攥紧了晏南雀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泛出青白,腰肢酸软,几乎坐不住。
晏南雀没反应过来她的话,看她要倒,下意识扶住了她,滚烫的指腹印上小腹,掐住了她的腰。
白挽倒在她肩窝里,手也搭在她身上。她气狠了,又来咬晏南雀,半点不留情,尽情宣泄着心头暴戾恣睢的情绪。
舌尖很快尝到血腥味,晏南雀疼得一颤,连带着白挽也在发颤,共同哆嗦着,几乎要滑了下去。
白挽唇上沁出一丝血。
是晏南雀的。
她抬起湿淋淋的眉眼,眼瞳沉郁发亮,厚重的欲色染透了她的瞳孔,眼底满是翻腾的偏执和深重的戾气。
她不再掩饰,任由心底肆虐的情绪溢出来。
“不准想别人。”
“你再走神,我就掐死你。”
“……”
晏南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像是隐约察觉到了身上人暴躁的情绪,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笨拙地来吻她。
她没有想别人。
她想的一直都是白挽。
茉莉盛放是极香的,信息素更是纯粹的浓郁香气,不掺杂一丝其它。往外溢的信息素会随其主人的情绪变化着,掺了些不安、焦虑,戾气十足,这些负面情绪犹如跗骨之蛆,剜骨也无法根除。
白挽望向她的眼中是爱意,那爱意近乎是扭曲的,像是沼泽又像是深渊,总归是跌进去就再也无法逃出来的地方。
分明紧紧相依,做着最亲密的事,白挽心底的不安和焦躁还是透了出来,她想要更多,她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肉|体接触。
到底还缺了什么?她明明已经抱住晏南雀了,到底缺了什么?
她想要晏南雀的全部。
身体、灵魂、爱、恨、目光、气味……所有一切,只属于她,无论是什么。
白挽背过身,后颈发胀的腺体被咬,热意弥漫,荔枝酒的信息素注入进去,源源不断,晏南雀学着上次的样子安抚她的情绪。两个人的状态都差极了,一个被下了药,一个被诱导出发情期,白挽身子不住地发颤,茉莉信息素那股浓香把晏南雀浸透了。
茉莉花开在清晨时,会产出一些晶莹的花露,芬芳四溢。白挽迷糊中握住了搭着自己的手。
身子向后,靠在晏南雀怀中,白挽足尖绷紧,哆嗦着。
她咬住晏南雀另一只空闲的手,毫不留情。
两只手都被咬,晏南雀闷哼。
咬完了,白挽垂眸,在朦胧的环境里依稀辨别出那只手上属于自己的咬痕。她鼻尖有些发酸,轻轻低头,凑近了去舔那咬痕,吻着、吮着,也一并舔掉了手心出的汗。
汗液里也有荔枝酒的信息素气味,这股气味在她身上抹开了融化了,把她彻底淹在里头。
白挽目光发直,望着虚空。
她在无人看见处落了一滴泪,兴许是满足的,又兴许是难过的,涵盖了太多情绪,她无法言明。
她不要临时标记。
晏南雀总是藏着自己的感情,吝啬地只给她一点。她猜不透晏南雀在想什么,甚至有些恨晏南雀的隐瞒。
骗子。
晏南雀这个骗子。
她只能嗅着骗子无意间透出的、微弱的感情,犹如饮鸩止渴,她愈发不满。
——要怎么样,才能让晏南雀彻底属于她?
白挽轻喘着,无力地倒在alpha身上,空白的大脑想着这个问题。
掌心沾满花露,白挽逼她吃掉。
那双没完全褪下的过膝袜裹着白挽的小腿,也染上了清甜的花露,茉莉的信息素到处都是,绒面沙发上都附着了一些。
什么?
晏南雀耳根发烫,被裹住的指尖哆嗦。
白挽说什么啊……
她羞得浑身发烫,被逼着试探性地尝了一点,味道竟然有些熟悉。
晏南雀被心头冒出的这丝诡异的念头骇了一跳,指尖都跟着颤了颤。
白挽带着腺体上新鲜出炉的咬痕正过身子,手搭在晏南雀屈起的膝盖上,伏着身子抬眸。
她望着眼前人,一时间有些愣住。
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化作耳边无法挥散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地问她:
要怎么样,才能让晏南雀彻底属于她?
白挽抬手,捂住印着新鲜出炉咬痕的腺体,她垂着眸子思忖。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确了,她知道的。
她不要临时标记。
她要那标记变成永久的,要晏南雀从今以后只属于她。
任何事只要开了头,之后的一切都会变得顺畅,她那么想了,也开始那么做了。
她纵容自己把人带到这间无人知晓的别墅,为的不正是这个吗?
就像她藏在心底的独占欲,从无意撕开的那道口子跑了出来,化作心魔日日夜夜缠着她,引诱她,那道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娓娓诉说。
那么动听、那么诱人。
她会满足的。
永久标记其实不难,把信息素注满宫|口和腺体,发情期会延长至七天,专属alpha的易感期也会出现。
白挽抬眸,眸中浸满浓到骇人的偏执。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晚安晚安明天见[让我康康]
第110章 爱我吧
后半夜,屋外开始下雨。
雨声淅淅沥沥,砸在屋檐上,声响闷闷的,室内还是一片昏暗,视觉被掩埋,其它的感知便愈发敏感,任何微小的动静都被放大了。
地毯乌糟一片,最终还是到了床上。
真丝被单被胡乱蹬出折痕,空气有些稀薄了,白挽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她的呼吸里都带着茉莉的香气,前所未有的浓郁。
不着调的吻落在下颔处,沿着出了汗的脖颈一路吻上来,晏南雀笨拙地寻找她的唇,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到处嗅嗅。
白挽后仰的头顺从地低了下来,配合地吻上她。
唇舌交缠,吻也像小狗,不得章法,到处亲亲,每个地方都舔过了。
白挽抱住她后脑,指尖收缩,抓住了一点发丝。
她眼角甚至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咬紧了唇不肯发出声音。
那杯酒里的药应该是专门针对alpha和omega的,愈到后面,晏南雀愈发失了理智,动作也越激烈,荔枝酒的信息素一遍遍注入进她腺体里,后颈的咬痕乱糟糟的,总有新的咬痕盖上来。
白挽身子颤抖得厉害,后颈又热又烫,被信息素灌满了。
是疼的,但更多的是将要灭顶的快|感。
晏南雀还存着一点理智,但每每想抽身的时候又被她拽着脖子拉了回来,于是那点仅存的理智也被欲望吞噬殆尽。
白挽咬住她颈项,衔住她那块皮肉嘶磨,声音含糊:“不准走……”
她不准晏南雀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天似乎亮了,晏南雀身上的药劲才消失。
药劲消失之后,alpha才堪堪清醒过来,望着满室旖旎,呼吸变得急促。
灯光打开了,雪白的光如同月辉,洒在室内每一处,将所有泥泞的角落都映得一清二楚。
一宿荒唐。
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浓郁又疏懒,卷着推着晏南雀,让她抬头往前看。
奶油蛋糕又打翻了,地摊上沾染的奶油微微凝固,难打扫极了。
白挽窈窕的身形被裹在深灰的被褥间,肌肤胜雪,雪上红梅簇簇,像盛放在丝绒布上被誉为无价之宝的明珠,每一处都漂亮。
过膝袜堆卷到小腿处,露出的膝盖泛着红,笔直的小腿蹭着布料,几乎要陷进被单里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衣服都在地上。
白挽手臂抬起,遮住了双眸,露出的下半张脸泛出绯色,唇被仔细又小心地深吻过,红艳艳的,像熟透了的果子,下唇印出深深的咬痕。
不止唇,从她手臂间露出的挺翘的鼻尖也是红的。
到处都熟透了。
晏南雀只看了一眼,耳尖便不受控制烧了起来,她用力掐自己,干什么非要喝那杯酒,又滚到一起了……
空气中氤氲出的茉莉香馥郁醉人,甜滋滋的。
白挽被她勾出发情期了。
晏南雀呼吸急促几瞬,捡起地上的衣服,欲要扣扣子,才发现下半边纽扣都被扯掉了,她只能就这样搭着。
晏南雀又去捡落到地上的被子,替白挽盖上。
她坐在床边攥紧了手,“……对不起。”
她不该喝那杯酒,更不该和白挽发生这些的,她们是要离婚的关系,她怎么还能……
晏南雀咬舌尖,她中途分明清醒了,却没有停下。
白挽不许她走。
“你这件房子里有抑制剂吧,放在哪里?我去给你拿。”晏南雀说:“我知道你有。”
刚进入发情期时打抑制剂为时不晚,还能控制住。
倏忽有道冰凉阴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晏南雀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哪有她这种解了药穿上衣服就翻脸的人,但她不能再和女主纠缠下去了。
及时止损。
白挽放下遮住双眼的手,床四周的帷幔遮住了不少光,她上半身都处在阴影里,目光冰冷阴鸷,沉得吓人。
她周身也萦绕着淡淡的戾气,几乎想坐起身,掐死眼前的人。
都这样了,晏南雀还不忘离开她的事。
为什么总在想着离开她?
白挽心头撕开的口子愈发大了,强烈的占有欲让她心脏紧缩,她闭了闭眼,耳边传来晏南雀的声音,问她难受得紧吗。
去死。
晏南雀轻轻碰了下她,声音近乎是轻的,固执地想给她拿抑制剂,帮她度过这次发情期。
白挽倏忽睁眼,一言不发盯着她。
晏南雀被看得哑然,喉腔发痒,心头酸涩的愧疚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都是她的错。
她陪不了白挽,更无法长久待在她身边。
“抑制剂、抑制剂……这么想要?好,你去拿,在一楼。”白挽眼皮泛红,出口的声音微哑。
晏南雀去了,离开的背影近乎是狼狈的。
她在一楼的储物间翻找了一圈,花了挺长一段时间才找到眼熟的针管。
她慌张地拿着抑制剂上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出口的声音在看见室内的场景时骤然被掐断。
白挽在揉腿。
她朝向房门的方向,双膝都屈了起来,过分紧绷的腿发着颤,哆嗦着,承受不住。
茉莉信息素往外一股一股涌着,气味浓郁到了极点,香气四溢,像一滴火星坠入平原,灼灼燃烧了起来,顷刻燎原,空气都跟着泛出非同一般的热意。
晏南雀后心倏然落了汗。
走廊上还是有些凉的,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过,她满身潮湿,像做了场覆了春情的噩梦。
白挽指尖颤巍巍的,动作并不熟练。
晏南雀脑子空白了,白挽在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光线大亮,室内明亮如昼,天气太冷了,室内的空调热气很足,在此刻甚至是带了点烫的。
任何地方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四周围着的纱幔并未放下来,冷白的光斜斜落进去,良好的视力能让晏南雀看到所有隐秘的角落。
她听见白挽的声音,低低的、沙哑的,克制不住的低吟,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咬紧的唇关溢出。
分得很开,像是刻意的。
晏南雀一片混沌的大脑冒出句疑问,是刻意的吗?
分明听见她匆忙上楼的脚步声,也听见了她开门的声音,她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却一眼也没往她这里看,分毫不被她影响,动作也半点不停,愈发激烈。
晏南雀脚像是生了根,伫立在原地,一步也踏不出去。
药劲退了吗?好像退了,又好像没有。
退了的话,她怎么会还是这么干渴,喉咙像着火一样,烧得难受,迫切地想要寻找水源。
……水源?
隐约有什么场景从脑海中浮了出来,晏南雀的目光不受控制落到不远处,那场景渐渐和她脑中的场景重合。
她怎么没什么印象,不会是上次喝醉……?
房内的声音愈发大了,白挽的足尖绷紧了,一边袜子不见踪影,脚背也是极漂亮的,宛若玉石精心雕琢,常年不见光,有种冷调的白,上头浮出的青筋像游走的小蛇,微微鼓起,沿着脚背向上攀,抵达隐秘处的天堂。
天堂下起一场淋漓的雨,起先还是淅淅沥沥的,又逐渐引为了人间骤然倾泻的洪水。
晏南雀指尖发烫,她前不久才去过天堂,稍加回想,那感觉便施施然跃出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想着。
白挽倒在被单上,胸膛上下起伏,像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呼吸。
被子被她踢到一边,沿着床沿垂落下来一半。
晏南雀蓦地回神,她在门口呆呆地站着干什么?!她是来送抑制剂的!!!
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抬脚,慌乱地踏进了房间,忽略了浮在鼻尖不堪的气味,目光几乎不敢看,别开了脸。
“……抑制剂,我拿来了。”
一双雪白的手臂缠上她脖颈。
白挽跪坐在床边,还带余韵发颤的身躯拥了上来。
她的手上沾满花露,肆意抹在晏南雀侧颈。
晏南雀受惊,呼吸滞住,下意识垂眸看去。
怀中美人眉目艳皎月,吐气如兰,房内馥郁的茉莉香气将她一圈圈缠绕,独属女主白挽的信息素热烈地朝她发出邀请。
她和它们都在邀请她。
诱她靠近,惑她心神。
白挽指腹擦过她唇角,蓦地戳开薄唇,探了进去,卷住她后退的舌尖。
晏南雀脑子霎那一片空白。
那只手退了出来,沾满她的唾液,白挽直直望着她,唇瓣微张,猩红的舌尖卷过自己的手,在她的注视下轻且慢地舐了过去。
所有一切都被放慢了。
慢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惊雷,碾过她紧绷的神经。
晏南雀心跳乱得不成样子,剧烈的跳动声在耳边响起,像有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尖上,把她的城防砸得稀巴烂,她甚至觉得自己过重的心跳会被白挽听见。
“……你干什么?”
白挽逼得她节节败退,只能狼狈地说出这句问话。
白挽抬眸扫过她:“你不是看见了吗?”
看见了,对,她看见了……她看见什么了?晏南雀近乎茫然地想着。
不对,她什么都没看见,她是来送抑制剂的,对了,抑制剂!
晏南雀慌张后退,退出了她布下的天罗地网,抬起手中的抑制剂,狠狠蹙眉道:“手给我。”
她垂着眸,逃避似的躲开了眼前的一切,也没发现白挽面上是带着笑的。
一丝很浅的笑意。
针管扎在手臂上,里头碧色的液体被推到底。
白挽身子向后,栽倒在床上。
她用空余的那只手盖住了脸,也一并盖住了面上那丝不显眼的笑意。
打完抑制剂,晏南雀倏忽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她后退几步,坐在了沙发上,望着手头空荡荡的针管发愣。
打抑制剂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又没法和白挽相守,给她希望,最后也会变成海浪一般汹涌的绝望。
她不能……再陪白挽度过一个发情期了。
晏南雀闭上眼,心口却跟空掉的针管一样,空茫无所适从,系统不在,她甚至不知自己这些复杂的心绪该和谁说。
也不该说,就埋在心底无人知晓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晏南雀站起身,“你把别墅的地址告诉我,我让林芙若送衣服过来,我身上这件……撕烂了。”
“……等你稳定下来,我再走。”
白挽没有动静。
晏南雀忍不住抬眸望了过去。
白挽保持手臂埋脸的姿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了。
晏南雀心里莫名升起些不安,朝床的方向快步走过去,扶起白挽,欲要问她哪里难受,是不是抑制剂不适用,还是有别的问题。
指腹接触到白挽的霎那,她身子猛地一颤,双腿绷紧了又松开。
晏南雀猛地愣住。
空气中茉莉花香非但没有削减,反而愈发馥郁,比之前更甜腻更诱人,芳香扑鼻,这股信息素的花香不比普通的香气,普通的香味浓到极致时会有些呛人,信息素浓到极致,却是诱人。
香气丝丝缕缕渗进她肌理,如若有形,牵扯出她全副心神,紧紧拥住了她,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
晏南雀咬紧舌尖,逼自己回神,她的目光朝下看去,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白挽怎么就……
“白挽、白挽?哪里难受?”
白挽靠在她怀里,手顺着脸滑落,被晏南雀下意识握住了。
入手的肌肤是暖的,发着轻微的烫。
手臂后露出的那双眼含着湿淋淋的水光,湿透了,眼眶里堆积出生理性的泪,瞳眸像沉在清澈湖水底的晶耀石,熠熠生辉,被浸得温软,泛出了浓稠的花蜜一样的情欲。
白挽眼尾湿红,脸上乱糟糟的,泪痕弄得到处都是。
她咬紧了微肿的下唇,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往外泄。
晏南雀懵了。
抑制剂没用?白挽的情况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被她稍一抱起来就敏感成这样,怎么回事?
白挽和她对视,发颤的指尖挑开她本就没系好的上衣,轻而易举解开了她用衣角系上的结,脸蹭了上去。
肌肤接触,她舒服得微微眯起眼。
她像只小猫盘在晏南雀身上,不顾alpha的疑问,兀自靠了上去。
白挽轻轻啄吻她,一下又一下。
晏南雀猝不及防被含住,抖了下身子,那吻一路往上,亲到了她的下颔处,她急得要死,白挽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哪里不舒服?白挽,抑制剂没有用吗?怎么会这样?”
晏南雀微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不是抑制剂。”
沙哑的嗓音含欲,贴在她耳廓处响起,白挽的声音里含了一点微弱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说:“是诱导剂。”
晏南雀瞳孔骤然扩大,指尖发颤。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这么惊愕和慌乱。
……白挽疯了。
白挽居然,骗她给自己打这种东西。
晏南雀唇发颤,木愣愣说:“……你骗我。”
“是。”
身上信息素愈发浓郁的omega贴近她,近乎恶劣,“我骗你的。”
“你骗了我这么多次,难道不允许我也骗你几次吗?”
晏南雀舌尖发痒,她想说那不一样,又无法言明,终归都是骗,没什么不一样的,可是白挽……她明明最恨诱导剂。
那些书中的描写,她初看时只觉唏嘘,可真落到白挽身上,那些唏嘘又变成了窒息。她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涩,也控制不住心口泛出的细密的疼意。
白挽受了那么多、那么多苦。
这些苦难,原本她是不用受的,只是因为那场名为意外,实则是在有心人的促使下造成的抱错,她痛苦了一生。
白挽灼热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唇上。
她和她对视。
眸光是湿软的,含着一汪春情的水,态度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偏执。
白挽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离开这里,然后,再一次……丢下我。”
她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两个人都能听懂。
白挽不是第一次被注射诱导剂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她心甘情愿。晏南雀有两个选择可做决定,一是,离开这里,丢下她,就像她第一次被注射诱导剂时,左右她也不会死,她撑过来第一次,第二次也无所谓了。
二是留下来,永久标记她。
晏南雀和她对视,心脏像谁用力掐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炸得鲜血淋漓。
omega的意思隐秘又决绝,用自己来赌她对自己有几分情意。
白挽发现了她的心思,她要她心疼、要她愧疚,更要她心甘情愿付出的爱。
……白挽分明知道,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晏南雀想哭,鼻尖和心口酸涩,她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被做决定,又或许是因为那一针诱导剂,又或者只是此时此刻她望向白挽,从湿淋淋的眸子里望见了白挽极端的、扭曲的爱,像铺了一层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
晏南雀唇瓣哆嗦,想说什么,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说:“……你故意的。”
白挽握住她的手,牵引她。
潮湿的天堂开放入口,白挽发眉都漆黑,面色雪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冤魂,周身都萦绕着肆虐的阴戾,精致的眉眼愈发助长了那股非人感。
像鬼。
生死都要缠着她。
此番从水里爬出来,就是带上枕边人,和她一同坠入此间地狱,生同衾死同穴。
晏南雀恍惚感觉到了什么将要碎裂的危机感,白挽的身躯覆上她,淡淡的阴影投了下来,将她彻底盖住。
像是浓稠的黑暗,一丝一缕缠上她,将她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渊。
她看见了白挽眸中的偏执和浓到渗人的占有欲,琥珀色的瞳眸被这些负面情绪浸染,粘稠的阴冷的,沉得像沼泽,一旦陷进去便再也无法离开,至死不休。
白挽彻底疯了。
晏南雀意识到这点,又有些茫然,因为什么?因为她的不及时回答,还是因为之前在休息间里的那些话?
这些情绪被遮着藏着,一直到现在才释放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终于意识到了,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她都走不出这栋别墅。
晏南雀颤抖着。
白挽说:“握住我。”
茉莉的信息素全盘释放了出来,一丝不剩,像铺天盖地的影子,又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占有欲浸透了气味,化作无形的触手,圈紧她手脚、颈项,死死勒住了她。
晏南雀被扑倒在床上。
白挽没有扯下四处的纱幔,坐在她身上,身子悬空,刻意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每个动作、每一下颤抖、每一下收缩。
晏南雀被死死压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花露淹没她鼻尖,盖住她口鼻,将她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怎么可以这样……这样、这样,太放肆了……
她要呼吸不过来了……
白挽在发颤,肩胛骨像展翅的蝴蝶,在皮肉下漂亮地伸展,她手臂搭在床头,支起了身子,轻轻地蹭。
晏南雀想起来了。
这样的事也发生过,那次在老宅,她醉酒的时候,是她分开白挽的腿主动的。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她早这么做过。
她那时是迷糊的,现在却是无比清醒的,明亮的光线让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半掩的纱幔内一室旖旎,晏南雀死死守住的那点理智也消失了,被信息素彻底勾了出去,她也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荔枝酒和茉莉花的香气相依偎,那么多那么甜,花露和酒液喷洒混合,香气四溢。
荔枝果肉捣碎了,烂透了,花瓣也被碾碎了,醉烂的含着酒香的果肉和茉莉花瓣共同浸在了酒中。
白挽被扎了一针,身体敏感脆弱到极致,只是轻微的触碰都能让她颤抖着倒下。
她在喊晏南雀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声音愈发高昂,含着的扭曲爱意溢了出来,浓稠得像墨,颤抖着唤她的名字,像是不甘又像是恨。
白挽是恨她的。
纵使现在的晏南雀对她千般万般好,她还是恨她。
恨她甜到腻人的信息素,恨她身上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恨她的目光也会投向其他人。
恨她分明喜欢自己,却不肯言说。
更恨她丢下自己。
不许。
不许。
她绝不会再离开晏南雀一次,也绝不会容忍晏南雀再丢下她一次。
精心酿造的浸了茉莉花的酒洒了,从酒坛里炸开了,晏南雀脸上、颈上、胸口都是,这种带甜味的酒精黏糊糊的,黏着在她发丝上。
白挽勒令做错事的人。
“弄干净。”
晏南雀小口小口喝掉了剩下的仅存的茉莉酒,她有些熏熏然了,过分浅的酒量承载不住,她甚至带了几分醉意,目光都是散的恍惚的,泛起淋漓的光。
白挽终于解了她的束缚,用含泪的双眼看她。
“把信息素,注到最里面。”
“你知道怎么做的,不用我教你,注满它。”
白挽搂住晏南雀颈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声音像是叹息,“你要一遍遍地注满它,留下你的印记,否则我会死的,晏南雀。”
这声音像是道魔障,晏南雀身体发颤,愈发搂紧了白挽。
她头脑已经不清醒了,那份愧疚和心疼淹没了她全副心神,理智也被馥郁芬芳的信息素瓦解干净。
白挽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灵蛇游走着,顶开了那道桎梏的屏障,到了从未去过的地方。
那时人间的另一个天堂。
白挽在哭,她颤抖着,咬紧了。
荔枝酒的信息素几乎把空余的地方灌满了。
不够,还是不够。
一遍又一遍,直到内外都浸满荔枝酒的气味,深深淹没她,满到装不下了,白挽抬手捂住脸,摸到满面湿润的泪痕。一直到永久标记烙下,她颤栗着喷出了泪。
灵肉交合,灵魂与肉|体都交给了同一个人。
晏南雀。晏南雀。晏南雀。
她只在乎晏南雀。
那些人眼里,她仍是晏南雀豢养的宠物。
关上房门,她搂住骗子妻子颤抖的脊背。
妻子的呼吸是湿热的、颤抖的,她们的信息素紧紧缠绕相依。白挽俯身,撑起酸软颤抖的身子伏在晏南雀身上,渴求地吻上那张殷红的、总是充斥着谎言的唇。
她在相贴的唇齿间尝到了咸涩的泪。是她在哭,——因为兴奋和那份无法言说的、膨胀到心脏都要被撑破的占有欲。
晏南雀彻底属于她了。
白挽想:
她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心甘情愿做向她摇尾乞怜的狗。
因为……她爱晏南雀。
我爱你,晏南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只要晏南雀能留在她身边,无论如何,无论她是谁,白挽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晏南雀的身份。
没关系的,她只要晏南雀在她身旁。
白挽含着满满的荔枝酒信息素,将自己带泪的面贴上晏南雀心口,倾听胸腔内急促的跳动声。
晏南雀也在哭。
永久标记烙下的时候,她耳边传来了冰冷又嘈杂的警告声,那么刺耳,骤然将她从朦胧美好只有快乐的仙境中拽了出来。
任务失败了。
白挽的黑化值满了。
她早该猜到的,早在看见白挽眼里不加掩饰的负面情绪时,她就该猜到了,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又控制不住想哭,起先是爽哭的,之后眼泪却止不住了。
晏南雀哭着想:白挽,我该怎么办啊?
我死之后,你该怎么办?
她不想白挽痛苦,她不想白挽再因她落泪。
白挽看见了她的泪,她俯身,舌尖轻舔过她面上潮湿咸涩的泪痕。
她漫不经心地想:你哭,是因为发现自己无法离开我了吗?
别离开我。
别再想离开我了。
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晏南雀身旁。
白挽倾身,将自己埋进妻子湿漉漉的怀抱,虔诚地想:
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
爱我吧,晏南雀……
————————
小鸟:感觉好像有什么碎掉了
系统:你的任务 )
小白: D
有的宝宝是不是要开学了呀?在学校好好上课,我会想你们的[摸头]
晚安晚安明天见[让我康康]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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