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说完整
是夜,雪还在下,沉甸甸的雪花压在枝头。屋里暖气很足,窗玻璃上蒙了层白雾。
安茉穿着睡裙钻进被窝里,这不是她的床,也不是她的卧室。
自从国庆假期他们一起住在酒店,那几晚虽然没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但也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寒假回来后安茉再提出要一起睡,伍嘉时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他们依旧不做别的,安茉就窝在他怀里。男人的体温和她相比要偏高一点,洗过澡后味道干净,她喜欢贴在他胸口,他的温度和气息都令她感到心安。
冬天下着雪,只盖了一层不算厚的被子,安茉后半夜还是被热醒,她迷迷糊糊觉得身边的人像个暖炉。
她松开他,翻过身自己睡去了,手臂露在外边。
伍嘉时睡得不沉,她一动他就醒了。
一点微弱的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他就着这点光轻轻地把她披散的头发拢了拢,防止压到。
重新入睡需要些时间,伍嘉时平躺着,脑中闪过她晚上说的那句话。他反复琢磨“适合”这个词,眉心随之在黑暗中皱起。
适合吗?
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迫使自己不再去想,想不清楚的。
过了会儿,伍嘉时还没睡着,安茉大约是觉得冷了,又翻了个身朝向他,手臂搭在他的腹部。
刚才露在外边的缘故,她的手很凉。
伍嘉时没动,只是把自己的掌心贴在她手背上。
凌晨三点那会儿,雪停了,万籁俱寂。伍嘉时在安茉均匀的呼吸声中入睡。
后来又下了一场雪,离新年越来越近。
年底伍嘉时算完账,给工人结完工资,照例又给每个人另外发了红包。
放年假的第二天,伍嘉时接到了张骏打过来的电话。
这几年他没再回过乌寨村,也没再和张骏见过面,逢年过节的时候张骏倒是会给他发个祝福短信,或者是打个电话,谈起养蚕的生意总在叹息,说着今年没赚钱,等来年赚了钱指定会把他和安茉的那份分红送过去。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伍嘉时早把这事忘了,也没打算要什么分红。
所以今年听到张骏打来电话说赶上乡村振兴,市里把蚕桑纳入重点扶持产业,他得到了不少政策补贴,利润可观,伍嘉时也只是说了句“恭喜啊”。
他一句话没提分红,是张骏自己主动提起的,说要来给他拜年。
伍嘉时说不用,让张骏把钱留着,做生意需要流动资金,张家父母年纪大了也需要存着点钱养老。
张骏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坐车来了阳城,包里揣着个信封装了两万块钱,还有张母非要让他带的散养老母鸡和一大筐冬枣。
老母鸡还是活的,用蛇皮袋装着,袋口扎紧。张骏就这么左手拎着蛇皮袋,右手提着筐,腰里还挂着个大包,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
伍嘉时去开了门,看见来人怔了片刻,没敢认。
还是张骏先开口:“小伍,惊喜不?”
伍嘉时好多年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缓了缓神才说:“不是让你别来吗?干嘛还要折腾一趟?”
他语气没有怪罪,更多的是关心,侧了侧身让张骏赶紧进来。
安茉在房间里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客厅里站了个人,她也是一眼没认出来,眨了眨眼看向伍嘉时,从他口中确认了张骏的身份。
毕竟是大老远来的客人,安茉默默去给张骏倒了杯水。
张骏也不客气,坐了一路车确实渴了,他拿着杯子一饮而尽,“谢了啊,妹子。”
喝完水,张骏才道出这一趟的目的,他从包里拿出信封,“这里边有两万块钱,之前说过要给你们分红的。来,妹子,这钱你拿着。”
在电话里伍嘉时说不要这钱,所以见了面张骏直接把钱递给安茉。
安茉也不接,眼神懵懵地看着伍嘉时,有点像过年亲戚给压岁钱要先看家长意思才能决定收不收。
伍嘉时让张骏把这钱收回去,“心意领了。东西我们收下,钱你拿回去吧。”
“那不成。”张骏说,“出发前我妈交代了好几遍,你们要是不收我也甭回去了。”
其实张家三口人都还为当年发生的事心里过意不去,这钱不能说是补偿,只能说是给出去他们心里踏实。
张骏又把钱往安茉跟前递了递。
安茉手往身后一背,意思很明确,“我哥说不收我也不收,我听他的。”
张骏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他有点哭笑不得,“我这上赶着送钱都送不出去。”
他把钱往桌子上一放,看向伍嘉时,“钱我搁这了,当我是兄弟,你就收下,不然我们一家心里都不踏实。”
伍嘉时看了眼那个信封,没再说什么,他把信封收了起来,问张骏晚上想吃什么。
张骏来一趟不容易,就算不带东西,只是叙叙旧,伍嘉时也会请客吃饭的。
张骏不挑,说都行,“你问问咱妹子想吃啥。”
这顿晚饭没去太远,就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不在商场里,门头和装修也普通,主打的是明厨亮灶现切牛肉。
饭桌上,难免聊起这些年的情况,张骏问他过得怎么样,伍嘉时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安茉,又匆匆收回视线,“都挺好。”
张骏得知了安茉考上清华,眼睛瞪得老大,把她一通夸,他夸人的词很接地气,什么“牛掰、神了”。
伍嘉时看出来安茉不太好意思了,适当地转移了话题,问起张骏:“张叔张婶身体都挺好吧?”
“好着呢。”张骏笑着说,“就是我妈总盼着我能早点娶上媳妇。”
说到这个,伍嘉时抬了抬眼。
张骏被他一看,连忙说:“我们家可不会干买媳妇那缺德事。”
“嗯,我知道。”伍嘉时拿着漏勺把涮好的牛肉都捞出来,给三人分了分,又把生牛肉放进锅里。
张骏一边吃,一边继续说起这几年他也谈过两个姑娘。
一个是县里的,不愿意跟他到山村里住。这个他能理解,毕竟人都想过好点的生活。
另一个是邻村的,要的彩礼太高了,他家给不起就吹了。这个他也能理解,不怪人姑娘,是他当时没本事。
结婚生子这事,张骏看得挺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吃完饭出来已经很晚了,张骏要回去的话最近的一趟火车是明天上午九点。
张骏搭着伍嘉时的肩膀,“兄弟,看来今晚得跟你凑合一宿了。”
安茉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伍嘉时。她没说话,就只是这样看着,睫毛忽闪忽闪的。
伍嘉时和她对视,把张骏的胳膊从肩膀上拿下来,跟他说:“你住酒店,我给你出钱。”
“没那个必要。”张骏说,“咱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况且,我那行李还在你家呢。”
他说的行李就是来的时候背得那个包。
“等会我给你送过去。”伍嘉时说,“你就住车站附近的酒店,方便你明天回去。”
张骏听完他这安排,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没娶媳妇,干嘛不能让我跟你挤挤,非要花这冤枉钱。”
伍嘉时难得答不上来,只说:“别问了,先找地方住。”
张骏本来是不想麻烦,但伍嘉时这么一说,他也不好非赖着要住人家里。他心里估摸着是安茉长大了,伍嘉时觉得他一个外男住着不方便。
他不再坚持,“行吧,也不用你出钱了,我自己打车过去酒店,等会给你发位置,记得把我那包送过来。”
张骏那个包是个挺大的帆布包,里边夹层,伍嘉时就把装着钱的信封塞进了夹层里。包里东西多,杂七杂八的,要是不仔细翻根本发现不了。
他把包给张骏送了过去。
这些钱,他不会要,那几间房子他也不想再回想起。
再回到家时,安茉已经洗完澡坐在他的床边,她心情很好,因为伍嘉时没有让张骏留宿。
“不冷吗?”伍嘉时站在门口问她,她朝他招了招手,他就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安茉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仰着脸问他:“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
伍嘉时却听懂了,她在问为什么不让张骏留宿。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穿了件奶白色的睡衣,衬的她领口那片皮肤白得发光。
他挪开目光,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他打呼。”
“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他打呼?”安茉眯起眼睛,“说实话。”
伍嘉时默了片刻,指着她枕过的枕头,“那上边有你的头发。”
“你怕被发现吗?”安茉说。
“不是。”伍嘉时否认,“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们的家。”
安茉眼底亮了下,用自己双手抓住他右手的四指,“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你今晚还想和我一起睡觉?”
伍嘉时盯着她的手,想抽出来,被她攥得更紧,他无奈:“我要去洗澡了。”
安茉耍无赖,“不回答就不让你去洗澡。”
伍嘉时看着她,许久才说:“是。”
“是什么?”安茉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说完整。”
伍嘉时没说话,也没挣脱她的手,只是用左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五十二章 湿枕头
次日放晴,出了太阳,正午时分晒着太阳暖烘烘的。安茉坐在阳台上,薇薇姐给她发过来店铺的图片。
是一家烘焙店,主营现烤面包和蛋糕,店内有不少客人正在选购。
薇薇的女儿现在一岁多了,由保姆照料着,她平日里不忙,就想着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就决定开一家烘焙店。她丈夫对此也十分支持,出资出力,不止提供本金还和她一起选址试品敲定店铺装修风格。
烘焙店装修的活是伍嘉时带人做的,效果很好,店内开着灯就有种甜蜜温馨的氛围。
这几天在试营业,薇薇说明天正式开业,让安茉和伍嘉时都来参加开业仪式。
安茉没问伍嘉时,自己做主答应了会去。
跟薇薇姐聊完,安茉一回头,伍嘉时正在接张骏的电话,还为了分红的事。
张骏回去后才发现钱还在包里,把电话打过来,伍嘉时态度很坚决,不收,让他别再折腾了。
他挂完电话,安茉开口说:“薇薇姐的店明天开业,让我们一起过去,我答应了。”
伍嘉时没什么意见,“嗯”了声:“明天几点?”
安茉说:“上午八点零八分。”
这个时间听着挺吉利的,伍嘉时提醒她:“明天别赖床。”
“我什么时候赖床了?”安茉笑得不太服气,“哪天不是你一醒我就跟着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挺有底气的。
伍嘉时不太留情面地拆穿她,“醒了和起床是两回事。”
这倒是,安茉放假回来这些天,睡醒了也不肯起床。
伍嘉时醒了去做早餐,她就翻个身躺在他睡过的位置,床单上还存留着他的体温,她裹着被子迷瞪一会儿,等伍嘉时叫她吃早饭,才慢悠悠穿衣服起床。
但安茉还有点嘴硬,说:“差不多。”
“行,差不多。”伍嘉时顺着她说,“今晚早点睡。”
这一晚他们十点钟准时入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安茉果真没有赖床。她跟着伍嘉时同一时间醒的,他去做饭,她就去洗漱换了身出门穿的衣服。
吃过饭,去到薇薇店里时还没过八点钟。
客人还没有很多,除了几个店员外,就是薇薇叫过来的朋友,安茉不认识这些人,她只认识薇薇和薇薇身边的男人。
她跟薇薇打了招呼,薇薇很亲昵地把她拉到身边,小声和她说:“等会剪彩的时候,你就站我旁边一起。”
离得近了,安茉能闻到薇薇身上很淡雅的香味。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还是很漂亮,只是成为母亲之后,多了一种神圣而柔和的母性。
八点零八分,薇薇站在最中间,她丈夫站在左边,安茉站在右边,伍嘉时没凑这个热闹,他站在边缘的位置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后来伍嘉时把这张照片给安茉看了,她目光落在薇薇明媚的笑容上,有些感慨,那一年出租屋里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姐姐,这些年在感情里兜兜转转,幸好最后有了一个安稳幸福的落点。
忙完开业的仪式,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两个薇薇的朋友还有其他事要忙,聊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薇薇送走她们,回头就跟安茉聊了起来:“茉茉,跟姐说说,在学校里有没有谈对象?”
安茉不设防薇薇会问起这个,怔了怔,下意识看向伍嘉时。
伍嘉时原本在操作间外看烤面包的过程,听到薇薇的话,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没有说话。
薇薇没看懂这两人是什么意思,“看你哥干嘛?难不成你都上大学了他还不让你谈恋爱。”
“没有。”安茉收回目光,笑容略显牵强,“我自己不想谈的。”
意识到他说得是什么意思,安茉全身的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像一条快要被煮沸的鱼,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字:“不要……”
“不要什么?”伍嘉时重重呼吸,仰头看她。
床头有一盏小夜灯,柔和的暖橙色,是她睡觉的习惯。此刻正好方便他看清她的表情,眼睛紧闭着,嘴唇紧抿着,五官几乎都纠在一起。
他并非一定要在今晚做些什么,只是方才情难自抑。
“不要什么?”他声音低沉问她:“不要吃,还是……不要做?”
安茉后颈贴着枕头,往上挪了挪,抬起一点眼皮:“不要吃……”她不敢看他,别过视线盯着月光浸透窗帘,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就正常做,行吗?”
房间内静谧无声,能听到园子里有虫鸣。
“原来不是不想做。”他温热的气息隔着层布料渗透到柔软的肌肤,鼻尖轻蹭,他嗓音低哑含笑,“可是小乖你太紧张了,正常做你会不舒服的。相信我好吗?不会弄疼你。”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层布料被褪去。
猝不及防与空气接触,她下意识收拢腿。
伍嘉时轻拍她腿侧,闷声说:“小乖,别夹,放松点……”
他说完,低头吻住。
周身仿佛过了电般,酥麻感从头顶到脚尖。低吟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安茉一只手攥紧床单,另一只手穿过他发丝按住。
从未有过的体验,所有的反应都出于本能。
不知多久,安茉几乎怀疑再流下去她要脱水。她躺着,胸膛起伏得厉害。
伍嘉时终于坐了起来,把人捞进怀里,软绵绵的一滩。他用沾着水光的嘴角去蹭她耳垂,“都没出力就累成这样?小乖,那你等下怎么办?”
她手臂攀在他身上,胡乱地嗯。
下一秒,被他翻了过来。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样东西拆开。
月光漫进室内,与小夜灯的光交融在一起,像一片温柔的湖面,包容着激荡的水声。
她有气无力地说:“你慢点……”
伍嘉时从后边牵住她一只手,十指相扣,“叫哥哥。”
“哥、哥……”
声音断断续续。
他低笑,透着坏劲:“叫哥哥也不慢。”
被气到,安茉不止哪来的力气,咬牙喊他名字:“伍嘉时!”
“嗯,我在。”他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叫名字是更深。”
到最后,安茉连眼皮都不想抬,任由他抱到浴室清洗。肌肤热得泛粉,伍嘉时洗完用浴巾把她裹住,抱起来的时候还在调笑:“小乖,你好像一颗水蜜桃,咬一口就汁水飞溅。”
安茉不想说话,伏在他肩上咬了口。
“咬人都没力气。”伍嘉时抱着她踢开另一间房门,“看来是真累坏了。”
他动作轻柔把她放在床上,床单是柔软干净的。扯掉浴巾,给她盖上薄毯,他也在一旁躺下,从背后抱住她,将人整个圈在怀里。
他现在精神到没有一丁点困意,怀里的人已经闭着眼睛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伍嘉时拨开她发丝,轻吻了下她后颈。
安茉感觉到,微微动了下。
“没睡着?”他抱得更紧,“聊聊天吧。”
安茉眼睛没睁,含糊地问:“聊什么?”
“什么感觉?”
“累。”
“还有呢?”
“困。”
“舒服吗?”
“……嗯。”
他朝她耳朵边吹气,“舒服了能不能多爱我一点?”
“……嗯。”
“如果每天都让你舒服,那能不能每天都多爱我一点?”
这次的回答终于不是单字了,安茉用手肘撞他一下,没带什么力气,“你睡不睡了?”
“嗯……睡。”他收了收手臂,把人牢牢锁在怀里。
次日,安茉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被一只八爪鱼用触手锁住,动弹不得。一觉睡醒,身体还有些疲惫,偏偏昨晚的场景演电影般从她脑海里过了遍,她把脸埋进毯子里,缓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去洗漱。
早餐煮的有汤,从安茉能认出来的几个食材分辨出,是滋补的。
折腾那么晚,他居然还有精力一大早起来给她炖汤。她盛了一勺送进嘴里,问他:“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
他昨晚几乎没睡。
安茉由衷点评:“好勤劳。”
伍嘉时勾唇看着她:“不勤劳怎么行?毕竟,以前只需要喂饱你一张嘴,现在……”
“停……”生怕他再蹦出来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安茉连忙把煎蛋夹给他,微笑:“食不言。”
早餐结束以后,伍嘉时没有要去公司的意思,陪安茉又睡了个回笼觉。
听他的话找了一个合适的人。
然后她把手放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梦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伍嘉时看到自己站了起来,他穿着沾满灰尘和涂料的工装,旧鞋踩在酒店的红毯上,一步一个泥印。
他想喊“茉茉”,喉咙却像被水泥糊住。
伍嘉时从梦里惊醒,感觉到眼角潮湿,抬手一摸,枕头洇湿了一小片。
梦太过真实,新郎和安茉很般配,这明明是他一直所期望看到的,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醒来后枕头湿了。
梦里的窒息感还未消散,身旁的人身体温热,呼吸平稳。他本能地把安茉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手掌按在她的腰上,就是梦里那个男人搭着的地方。
安茉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抱得很紧,她没睁眼,只是嘟囔着问了句:“做噩梦了吗?”
“嗯。”伍嘉时闭上眼睛,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
安茉感觉到额头些微湿润,她稍稍清醒了点,睁开眼睛问他,“你哭了吗?”
“没有。”伍嘉时说,“睡你的觉。”
安茉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不太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她还是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安茉有点睡不着了,她问:“哥,你睡了吗?”
“还没。”
“那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安茉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气息湿湿热热地喷洒在伍嘉时的胸口。
她抬起腿,用膝盖蹭了下他腿间。
这种亲密的请求,伍嘉时拒绝了她很多次,安茉其实也没太指望他会答应。
就像今晚,他又沉默了。
安茉也没生气,往上挪了挪,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又问他:“你忍什么呢?”
两双眼睛近得不能再近,尽管周围是昏暗的,但也能确定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没忍。”伍嘉时声音有点哑,“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安茉脑袋懵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又怕他看不到,就“嗯”了声。
又是一阵漫长的静默,安茉几乎以为他要反悔了,然后听见伍嘉时问:“你书包里还有吗?”
安茉想问清楚点,“套吗?”
他似乎难以启齿,只有鼻音应了声。
“有啊,我放假的时候带回来了。”安茉坐起身,她的语气是轻快的,“我去拿。”
第五十三章 说秘密
安茉回来的时候打开了床头的灯,圆球形的灯,光是柔和的白色,像一盏小月亮。
她把一盒都拿过来了,捏着盒子边缘递给伍嘉时,问他:“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伍嘉时后背靠在床头,伸手接过,“我自己来。”
安茉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皮肤其实挺白的,常年衣服套着的地方和脖子形成了色差,肩膀很宽,是从事体力活练出的骨架,覆着匀称结实的肌肉,不过分贲张,但线条清晰利落。
腰很窄,胸口下方有几道不太明显的伤疤,再往下盖着层薄被。
伍嘉时喉结微滚,“你要看着我戴?”
“不行吗?”安茉反问的语气带着期待。
“不行。”伍嘉时说,“转过去。”
安茉老老实实地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你好了吗?”
她忍不住偏过头偷瞄。
“还没。”伍嘉时声音压得低,带着些许狼狈。视线昏暗,他眯着眼睛看说明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动作生涩。
安茉瞄了一眼,又趁他没发现转回脸,小声地问他:“尺寸合适吗?”
她当初是随便买的,也不会挑,就想着他个子高,于是就拿个大号的。
伍嘉时低低嗯了声,“好了。”
安茉转过身看他,他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微微抬着眼睛,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她蹬掉拖鞋,从床边一点一点挪向他。
到他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不往前了,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用一双稍显迷离的眼睛望着他。
伍嘉时捏了捏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唇角,把她抱到身上,又问了一遍,“真的想好了吗?”
安茉觉得他话多,低下头惩罚性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牙印不深不浅,没有出血。
伍嘉时没吭声,等她咬完,他把她的长发别在耳后,这样能让他看清她整张脸。
这是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脸颊上已经没有婴儿肥了,是从什么时候长开的呢?他记不太清了。
他用指腹轻抚着她的眉眼,语调放缓,“你在上边,不舒服就停。”
安茉微怔,又很快反应过来,他把掌控权交给了她,大概是怕她疼,让她由着自己的节奏。
她其实也不太会,毕竟看过和实操是两回事。只能扶着慢慢找位置。
半梦半醒之际,安茉听到他在耳边念叨:“这里离市区远,得给你配个司机了,家政也需要,还有厨师,万一哪天我工作忙没时间给你做饭,你再不好好吃饭怎么办?……都请女性,好不好?”
安茉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倦意明显:“那我就安心当个小咸鱼。”
她都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语气很轻很温柔地在她耳边说:“不是小咸鱼,是小作家。”-
三天之后,安茉收到一则出版的消息。
第一次拿到出版的合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整个过程接洽下来,作为出版社的甲方简直有些客气过头,且合同条款几乎全部都是利好于她。再迟钝,她也能悟出来一点,这事有蹊跷。
伍嘉时回来的时候,就见安茉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一份合同。
安茉的视线从他一进门就黏在他身上,带着探究打量的意味,想从他脸上看到心虚的反应,但是并没有,对方全程都很坦然,像往常一样挂好衣服,揉了揉她脑袋,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半熟芝士。”
见他没有反常,安茉索性直接问:“你是不是内幕我了?”
她拿起合同扬了扬。
“没有。”伍嘉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真的?”安茉半信半疑。
“嗯……”顿了下,伍嘉时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只是推荐而已。”
……
以他的身份,话都不用说得太明白,只是提一下,对方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或许有些矫情,但安茉莫名感觉稍许挫败,原来不是出版社慧眼识珠。她不是一个愿意走捷径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拒绝伍嘉时帮她安排实习工作,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走了捷径。
她耷拉着眉眼,没再说话。
伍嘉时看出她情绪低落,走到她旁边,蹲下,伸出手掌用指腹抹开她两边唇角,温声哄她:“别不开心,笑一下嘛。我只是推荐而已,书里的内容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而且你看评论区,有好几条都在说希望能出版。”
他拿出手机翻开评论区,找到那几条评论,递到她眼前。
安茉划着看,她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些评论。实际上,完结之后她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一多,评论区就没有再挨个看了。
那点小别扭被冲淡,她睫毛眨了下,问他:“你怎么看这么仔细。”
“我每条都看。”伍嘉时仰脸看她,眼底温润带着笑意:“磕男女主的评论我都是当祝福看的。”-
出版的进程有条不紊。
出版社寄来了空白内页,安茉提前练了好几天字,才敢下笔。除了签笔名之外,还会签书中的句子或者画一些可爱图案。
这天晚上,她在书房签到那句“爱上哥哥是我的宿命”时,伍嘉时敲了敲门,没等她应声,他就推门进来,手里端了杯热牛奶,唇懒散勾着,似笑非笑地说:“大作家,已经晚上十点了,还不回去睡觉,是要让我独守空房?”
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黏人,就像不抱着她睡不着一样。
“快了,就差十几张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安茉坐在书桌前认真签名,没抬头。直到伍嘉时把牛奶递过来,她接过一口气喝完,想到什么,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虽然没明说,但伍嘉时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回想了下:“就是那天快要下雨,你的电脑放在露台上,屏幕没关。”
“果然是那天。”安茉签完一张,停下笔,兴师问罪:“那你还装没看到。”
装模作样真是有一套。
伍嘉时省略他当时的心理活动,只是简单地说:“怕你会害羞。”
安茉又说:“你问我有没有其他哥哥,也是在试探我?”
伍嘉时很坦率的承认:“嗯,听到你说没有的时候……”
他猛地俯身凑近,压低声音:“我快爽死了。”
……
安茉耳朵尖又不争气的红了,她闭麦,专心签名。
伍嘉时绕到她身后,弯下腰,以一个环住的姿势从后边握住她的手:“要不我帮你签一会儿?”
他刚洗完澡,柑橘香混着潮湿的水汽,脸颊贴着她脸颊,交颈缠绵般地蹭着,明晃晃的勾引。安茉心跳乱的一塌糊涂,偏偏还强装镇定,“我自己签就行,没剩几张了。”
他握住她的手没松,偏过脸,轻轻咬她耳垂,哑着声笑得含混:“柳下惠呀你。”
耳朵又热又痒,安茉几乎坐不住,她细微地吞咽:“确实挺难把持,但我凭借强大的自制力还是把持住了。”
“不信。”他另一只手撩起她裙摆边缘,“让我摸摸是不是把持住了。”
“十八岁那年。”安茉觉得耳垂发烫,不是因为害羞,是他的手一碰就热起来了,“其实十五岁的时候就想纹了,但是纹身店的老板不给未成年纹身。”
伍嘉时回想着,她十五岁那年,应当是初中毕业那个暑假,他们离开乌寨村,他的耳朵听力受损,也是左耳。
他拇指摩挲上去,感受到皮肤细微的突起,“疼吗?”
“不疼。”安茉弯起眼睛,“老板告诉我,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想,我和你也是一辈子的事情。”
伍嘉时很久没说话,指腹反复触碰那片纹身,最后低头吻上了去。
耳朵后边的皮肤太敏感,轻轻碰一下就觉得痒,安茉肩膀缩了一下,“好痒。”
伍嘉时不再亲了,却也没有拉开距离,而是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一丝笑意,“明明是你让我亲的。”
安茉觉得他们此刻有点像交颈缠绵,她喜欢这样身体的接触,让她感到切切实实拥有着。
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单纯的妹妹对哥哥。”
“嗯。”
“你呢?”
他的感情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不够纯粹的呢?伍嘉时低下头,怀里年轻的身体温热柔软。或许是在发现自己会因为她的靠近而产生反应开始。
他模糊地回答,“忘了。”
安茉接受了这个模糊的答案,“忘了也没关系,以后很长,总会想起来的。”
伍嘉时把灯关掉了,“睡吧。”
他又重新把她搂进怀里,听着她渐渐安稳的呼吸。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没有哪个夜晚会比今夜更加亲密。在此之后,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她说一辈子。
也许从六岁那年她叫他哥哥开始,他们之间就是掰不开、揉不碎的一辈子了。
今夜无眠,天快亮时,伍嘉时轻声喃喃,“对不起。”
又说,“谢谢你。”
因为被她需要而有了意义的生命,第一次是作为哥哥养她长大,第二次是作为爱人陪着她以后。
这段关系见不得光,以一种“在外兄妹,在家恋人”的方式开始,他说她遇见合适的人,他就退回到哥哥位置。
可真的有回头路吗?
可能以后的某一天,她不再需要他,或者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他会给她自由,但他也没办法再做回纯粹的哥哥。
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在这一天来临前,他不想再松开她的手了。
天亮了,伍嘉时轻轻抽出手臂,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安茉咕哝了声,没睁开眼睛,伍嘉时让她再睡会儿,她就又睡着了。
伍嘉时带上门,去了厨房做早餐。
安茉只眯了一小会儿就醒了,没看到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就出去找他。
她也不洗漱,走到厨房从后边抱住他。
她每次这样抱他的时候,他身体都会微微一僵。
安茉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他穿着件带绒毛的居家服,她的脸颊贴着觉得柔软暖和。
“怎么不多睡会儿?”伍嘉时在做煎蛋,旁边有豆浆机的轰鸣声。
安茉不回答,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起先只是在腰腹摸一摸、捏一捏,之后慢慢往上伸,到胸口。
捻着那一点。
伍嘉时搁着衣服按着她的手,眉梢微挑,“好玩?”
安茉讷讷点头,“好玩。”
她又用另一只手从肩膀攀过去,指尖轻戳他锁骨上的牙印。没出血自然也没有结痂,痕迹很淡,只有一点泛红。
安茉歪着脑袋看,“怎么这么快就消了?”
伍嘉时挪开手,继续煎蛋,“你还挺失望?”
“有点。”安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乖乖地环住他的腰,“要不再咬一个印?”
“标记我?”
“嗯,你是我的。”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今天又是一个冬日里的晴天。伍嘉时把煎蛋铲出来放进盘子里,尾音带笑,“吃饱再说。”
第五十四章 故意的
2021年开始,阳城的房价下跌。不同于一线城市还有缓冲和回调,三线小城的房地产市场一路低迷。
新房交易量持续下滑,装修需求也跟着缩水,订单更向着大公司集中。
伍嘉时这种小装修队单子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单干完,能歇十天半个月才接到下一单。这期间他靠着前些年赚的钱兜底,照常给工人发基本工资,但肯定没法和之前单子多的工资相比。
小胡还有车贷要还,和女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点工资维持不住日常开销,他选择跳槽去了规模更大的专业家装公司。
做出这个选择,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毕竟伍嘉时对他照顾有加,到了难关他反而不跟着一起渡了。
伍嘉时倒看得挺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他的原话,“别想太多,找个稳定点的地方是好事,我这儿说不定哪天就解散了。”
小胡走之前,伍嘉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请客装修队里几个人吃了顿饭,算是欢送小胡。
日子就这么一晃而过。 出版事宜告一段落,安茉得了闲,想去春城看望陈怡。这段时间母女俩经常视频联系,看得出来,陈女士自从离婚独居后,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好,过着有钱有闲还没老公的日子,认识几个老姐妹,生活很充实,就是偶尔会很想念女儿。
那天晚上正在打视频。
安茉当晚在市区那套公寓给玫瑰浇水,已经有几颗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她用手拨弄了下,对着电话那端的陈怡说:“妈,我打算明天就去春城。”
“这么快!”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女儿,陈怡喜上眉梢,“以慎会陪你一起吗?”
这句话问完,陈怡表情微顿。她想到之前和周钧礼在一起时,他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能专程陪她做什么事。现在伍嘉时接管整个周氏集团,估计也很难抽出时间。
安茉没说话,拿着手机往衣帽间走,把镜头对准衣柜前的伍嘉时,“嗯,我们一起,他正在收拾行李呢……”她拍了下他肩膀,弯着眼睛说:“你要跟我妈妈打个招呼吗?”
伍嘉时微笑颔首,依旧像以往那样称呼:“陈姨。”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
伍嘉时行李收拾的差不多,带了两套旅行装洗护用品,考虑到气温,又给安茉带了件薄外套。
电话挂断后,安茉问他:“你怎么还叫陈姨?”
他以前就是这么称呼的,只是现在他们父母已经离婚,他还叫这个称呼,安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然呢,叫什么?”伍嘉时反问,“还是说,你打算给我一个能叫妈的名分?”
也不是不行。
如果说婚后的生活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中的各种琐事。安茉想,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很长一段了,她是愿意和伍嘉时一起生活的。
沉思片刻,安茉抿唇:“我考虑考虑吧。”
次日,落地春城后两人直奔陈怡居住的地方。
陈怡一大早起来就去买了菜,在家等着两人。听到敲门声,她连忙起身,一开门就看到女儿穿了身颜色很亮眼的长裙,戴着大檐帽,跟出来旅游似的。包和行李箱都在伍嘉时手里,他依旧像昨晚那样叫她陈姨。
陈怡笑着让两人进门。
她能感觉出来女儿和之前在周家那种自觉谨慎的状态完全不同,现在的安茉整个人是松弛的,活泼了很多。而伍嘉时对待她的态度和以往一样温和礼貌,只是从前像隔着层疏离感,但现在却多了一丝真实。
那天春城的阳光格外好,透过窗台照进客厅,洒在两人身上,安茉挡住的那部分阳光在伍嘉时身上形成了一片阴影。陈怡看着他们,忽然萌生出一种感觉,两个孩子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与彼此缺口所契合的另一半。
当天晚上,安茉和伍嘉时没去住酒店。本来就是来看望妈妈的,安茉觉得没必要再去住酒店反而有距离感。
陈怡这套房子是两居室,主卧是她自己住,次卧是留给安茉的。
因为太久没见面,安茉晚上和陈怡住在一起,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伍嘉时则一个人住在次卧。
聊了好久,安茉有点犯困的时候,看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
Eash:【睡不着】
她回:【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完消息,她和陈怡也准备睡觉了。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下。
Eash:【闭上眼睛脑子全是你】
Eash:【我想你】
Eash:【我想抱着你睡】
一连三条消息,看得安茉心跳加快。
这人怎么成了黏人小狗。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回他:【那你等我一下】
感觉到身旁的妈妈已经安稳睡着,安茉慢慢掀开被子一角,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又轻手轻脚地走进次卧。
伍嘉时已经腾出位置,坐在床里侧等她。
她刚沾到床上,就被他从后边抱住,跟个小狗似的蹭个没完。
她轻轻拍了一下他脑袋,声音压得很低:“我妈妈就在隔壁,你老实点睡觉,不许做别的。”
身后的人闷闷地“嗯”了声,把她带倒在床上。倒也没做别的,就把她圈在怀里。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晚都是以这种相拥而眠的姿势入睡。
对伍嘉时来说是习惯,对安茉来说也是。
后半夜,安茉醒了一次。
身旁的人呼吸平稳,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然后动作很轻很轻地牵起他的手。
见他依旧熟睡,她才大着胆子用自己的手指测量他无名指的圈围。
反复量了几次,心中有了大致的尺寸。
她放下他的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窝在他怀里睡觉。
安茉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之后,伍嘉时缓缓睁眼,垂眸看着她,目光像流淌的月光般温柔。
他们在春城待了五天,白天就陪着陈怡到处逛。后边几天的晚上,陈怡心照不宣的没让安茉再陪她一起睡。等到第五天,陈怡送两人去机场,还给行李箱里装了好多春城特色的鲜花饼。
回京州的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市区的公寓。
安茉蹲在露台上,看着花苞越来越多,有几颗已经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她特激动地把伍嘉时拉过来,“快开花了!”
伍嘉时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去,笑着问她:“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安茉一愣,才想起来之前他说过,她种的玫瑰用来求婚。
他以为,她是在暗示他求婚。
安茉果断否认,“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直白地说要追人,结果被他抢先告白了。这一次她要藏好掖好,悄咪咪地准备好,闷声干大事。
“没有就算了。”伍嘉时看起来并没有失落,他站起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后颈,“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安茉扭头看他,一脸疑惑,“提醒什么?”
伍嘉时俯身,把人抱起来。
把一个蹲着的人抱起来,远比正常站在公主抱要更费力。安茉还在想他臂力和核心都好强的时候,听到这人凑近她耳朵边说:“我们已经五天没有做了。”
原来是提醒她这个-
天气渐凉。
小说的订阅费用以及出版的费用,安茉都存在了一张卡上,数目可观。她用这笔钱挑选了一对钻戒。钻并不大,却是她能力范围内能给他最好的。
黑色丝绒盒子拿在手上的时候,安茉没有任何忐忑和不安。他见过这世界许多名贵的珠宝,她送的钻戒并不贵重,但她知道,她送出去,他就会接受,会视若珍宝。因为他的爱给了她这种心安与底气。
就像她以前问他,为什么会爱她。
那时候她觉得她很平庸,但他从不这么认为。他说她不是小咸鱼,是小作家。
在伍嘉时这里,她永远能得到一份偏爱。
露台上玫瑰盛放的那天,安茉把开得最鲜艳的花朵连同枝桠剪下来,包装成一束花。
当初想要花期长一点,才种的玫瑰,没想到现在又亲手剪下来,不过,盆栽的好处就在这里,即使把花朵剪下来,明年还会在盛开。年复一年,会有一个无比漫长的花期。
安茉手里捧着玫瑰,戒指盒就在她的衣服口袋里。
伍嘉时那天说过之后真的给她配了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短发很干练。
司机开车把她送到周氏总部。安茉进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迎上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前台。
安茉朝她笑了下,主动说:“我来找周总,不过我没有预约。”
前台立刻道:“周总交待过,您不用预约。”
伍嘉时的办公室在顶楼,安茉进去的时候里边没人。
大概是在开会。
安茉抱着花环视了一圈,这人的办公室以黑白灰三色为主,没有冗余装饰,简单的不行,显得空间过于空旷。她走到他办公桌前,在一众书籍和文件中,摆在最显眼地方的是两人的合照。
照片有涂画的痕迹,她凑近了看,才发现两人中间被人画了一把锁。
想想就知道是谁画的。
安茉低声吐槽了一句“幼稚”,嘴角却不自觉弯起。
大约过了半小时,安茉听到外边有动静,她连忙抱起花站在门口。
会议中途,伍嘉时就已经知道安茉来了,他其实不应该惊讶的,可是当门打开的一瞬间,花香钻入鼻腔,目光触及的地方是一束花团锦簇的玫瑰,和他爱的人眨巴着一双眼睛说:“伍嘉时,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伍嘉时带上门,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那是一种,命运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所有美好的事物叠加在一起,砸向他的感觉。
他深深地平复着呼吸,牵动唇角朝她笑:“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安茉本来已经在酝酿求婚的开场白了,但听到他的话,她就很谦让地说:“那你先送吧。”
她看着他走向保险柜,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黑色皮质的文件夹,看起来像是合同一类的东西。
他走。
第五十五章 落差感
那天晚上是在一个热闹的夜市吃饭,吃完之后两人沿着路边往回走。路灯下,两个影子摇摇晃晃挨在一起。
西安的夜晚比阳城热闹,也更自由。安茉可以牵着伍嘉时的手在路上走着,不用担心会被熟人看到。
牵得久了,掌心难免出汗,黏糊糊的潮热感,安茉就把手松开,换成挽着他手臂的方式。
她牵着或是挽着,伍嘉时都任由着她。
夜市和出租屋有挺长的距离,走路要将近一小时,可两个人一起走着,时间悄悄流逝,也不觉得久不觉得累了。
安茉跟伍嘉时讲着自己实习的经历,说实习生也要加班,她这一段忙得不行。她吐槽,伍嘉时就跟着附和。
过了会儿,她又开始说,“但也不是强制加班,带教说晚上要留下来讨论技术难点,让我留下来跟着看看,能学到不少东西。”
“然后你就留下来了?”伍嘉时问她。
“嗯。”安茉想了下说,“本来实习也是为了从学校那些理论转到实际嘛,而且我们这批启英计划的实习生表现好的话秋招有绿色通道。”
她说着伍嘉时不太懂的专业名词,他顿了下,眼睫垂了下来,转而又抿起唇说:“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
安茉笑着“嗯”了声。
她的带教很负责,对她也很严苛,同事调侃她顶着清华本硕,自然会拉高对她的期待值。
安茉笑了笑没接话。
谦虚难免会让人觉得装,承认又不是她本意。这批实习生里卧虎藏龙,她并不觉得单靠名校光环就能让带教给她推荐,更多还是要靠实习期间的表现。
她是想好了,如果能拿到超级pass卡,就可以在秋招的时候跳过笔试直通面试。面试环节有实习表现和带教推荐的背书,更容易提前锁定offer。
她不认为这是功利性太强,她只是有对于未来的规划,也愿意为之努力。她想以后都留在西安生活。
和伍嘉时一起。
“秋招我想投现在这个实习单位。”安茉说,“如果能拿到offer,等我毕业之后我们就来西安生活吧。”
她语气带着憧憬,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的光亮。
伍嘉时停住脚步,看着她。
安茉也跟着停下,仰起脸很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很早就想过,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新城市,就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散步牵手,和真正的情侣一样。”
伍嘉时蓦地牵紧她的手。
关于这段关系,这些年她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她是在意的,在意遮掩和躲藏,在意见不得光。
伍嘉时都知道。
“好。”他答应她,“我们以后来西安生活。”
他说我们,他说以后。
安茉的眼睛弯起来,轻轻晃了下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有茧子,磨着她手心柔软的皮肤,触感不算太好,但却是温暖的,令她安心的,就像六岁那年第一次牵起他的手。
之后,他用这双手在这个世界里为她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
不远处,有个阿姨在卖气球,手里攥着一大把可爱形象的气球,拥挤着在空中簇成一团。
安茉看了过去。
伍嘉时问她,“想要哪个?”
安茉笑了下,“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伍嘉时没吭声,走过去买了一个卡通龙形象的气球,气球飘在空中,那根细细的线在他手里。
“你要送给我吗?”安茉明知故问,带着点拿乔的口吻。
“手伸出来。”伍嘉时说。
安茉递过去手,伍嘉时低着头,认真地把气球线系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活结。
“干嘛要系在手上?”安茉动了动手腕,手气球也随之晃动。
“这样就不会跑丢。”伍嘉时又重新牵着她往回走。
“我能跑丢到哪?”安茉笑着反问。
伍嘉时默了会儿,说不清心底那点不安是为什么缘由,“不知道。”
“我跑不丢的。”安茉和他并肩走着,声音很轻地说,“我的那根线系在你心里。”
相比起伍嘉时的内敛,安茉更擅长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大多数时候他面上不显,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但安茉知晓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伍嘉时的反应确实平淡,微微一怔,又牵着她继续走。
安茉乖乖地跟着他。
走了几步,伍嘉时忽然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边亲她。
他动作太快,安茉还没来得及闭眼,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惊讶过后是一种细碎的温柔。
她回应着他。
手腕上系着的线一晃一晃,气球在空中飘呀飘,他们在路边旁若无人地接吻。
有路人看过来,伍嘉时没有停,指腹按着她耳后,略微用力。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在西安的夏夜。
暑假的实习结束,安茉顺利拿到了带教的推荐。九月份秋招开始,她在官网勾选了“启英计划专项”投递,其他人还在等网测的时候,她已经收到了面试通知。
面试当天,她的带教就在场,对方微不可察朝她点了点头,面试完告诉她说留意邮箱,三个工作日内会给她发录用意向函。
“谢谢老师。”临走时她这么对带教说。
之前在单位里她很少称呼老师,多是叫他“徐工”。但其实在心里,安茉觉得他们之间是有师生情谊的。
她的学制两年,研二上学期末,安茉已经和西北研究院签了三方协议。之后几天晚上她熬夜改开题报告,伍嘉时和她打视频也不出声打扰她,就只是默默看着,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安茉都忘了还在打视频这件事,一抬头看见手机屏幕才想起来,她笑着说他:“你也不嫌无聊。”
“不无聊。”伍嘉时转了转脖子。
安茉低头久了脖子也难受,跟着他一起转了两下,然后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不困。”
以前伍嘉时的作息都很规律,因为要早起干活,他通常不会睡太晚,但这段时间不一样,他和安茉打视频越来越久。
他从来不会和安茉说装修队接不到活的事,不抱怨不把负面情绪带给她,无论事业上是好是坏,面对安茉他永远是平和的状态。
他照常给她打生活费,尽管她说每月有国家助学金,他也只是笑笑让她拿着,说不想她因为钱的事犯难。
可是从小到大,因为钱犯难的都是他。
即使他不说,安茉也知道这两年装修的生意不好做,尤其是他这样小型的装修队。
她合上笔记本,对他说:“不困也要早点休息,早睡早起身体好。”
伍嘉时松散地扯唇一笑,“你还说我。”
潜台词是她自己也熬夜这么晚。
“那不一样,我还年轻着呢。”安茉语气俏皮。
伍嘉时笑里带着鼻音,“嫌我老了?”
“哪能啊。”安茉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你以前总是很忙,趁现在多休息休息也好。”
屏幕那端眉梢略微动了下,短暂的沉默过后,伍嘉时低低笑着,“嗯,听你的。”
这一年的年底,伍嘉时还是解散了装修队,给那两个跟他时间最久的工人结完工资又发了补偿金。
他看得挺坦然,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更何况他前些年赚的钱存了一大笔,够他们以后在西安生活,到时候他再找份工作,日子还和现在一样。
安茉一直忙到农历腊月二十八才回家,她回来没两天就要过年了。
安茉掰着指头算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几个年。伍嘉时调侃她每年都要神神在在地算一遍。
安茉笑着回答:“趁年轻我得算一算,不然等老糊涂了就算不明白了。”
“你想得还挺远。”伍嘉时忙活着手里的事,没看她。
安茉不乐意听这话,走过去扳过他脸,“你没想过吗?”
伍嘉时看着她,眉目是柔和的,“算不明白就不算,当成是一辈子不就行了。”
安茉手一松,转而捏了下他鼻尖。
伍嘉时捏着她手腕拿开,跟她说了装修队解散的事。
安茉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说安慰的话,她俯身抱了抱他,亲昵地蹭着他脸颊。
他们之间有无须宣之于口的默契。
过完年安茉要提前返校,正月初六那天她就在收拾行李了,收拾好之后,她接到了董乐的电话,那头声音哑哑地说:“茉茉,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安茉听出些不对,立刻说好,“你说个地方,我现在过去找你。”
她们约在了以前常去的餐厅。
董乐毕业之后在外边工作了一段时间,工作不顺再加上家里催她回来考公考编,她就回了阳城。
回来后她专心备考,和男友异地恋。住在家里和父母的矛盾自然而然显现出来,考公没考上,事业编也没过,重重压力下异地恋就更为艰难。
前段时间她跟男友提了分手,过年期间又和母亲吵了一架,原因无非就是母亲又在说起谁家孩子怎么争气,而她为什么就做不到。
董乐受够了母亲这些说辞,她质问:“妈,你告诉我,从小被说差劲的孩子长大又怎么可能比别人强?”
母亲被堵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说:“是你自己不中用。”
董乐不想再争辩,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大城市找其他工作,走之前她还想再和安茉聚聚。
“茉茉,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特别羡慕你。”董乐笑着说这话,带着些许苦涩,“我妈总拿我和你比较,说你多优秀,我其实应该嫉妒你的,但是我嫉妒不起来。”
学生时代总是优绩主义至上,学着相同的知识就像被植入了同一套出厂设置,但真正出了社会才发现,每个手机的配置和性能是不同的。
或许,大多数人都要经历从学校到社会的阵痛,又有谁可以在二十来岁不流泪哭泣呢?
董乐仰了仰脸,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成为你一直是我少女时代的梦想。”
安茉抽出纸巾递过去,一如初中时候。现在的她从以前多了几分沉静从容,嗓音如水,“乐乐,你从来都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董乐和她对视了几秒,忽地释然一笑,“嗯,我现在只想做我自己。”
那天她们在一起回忆了许多之前的事,安茉和董乐坦白了她和伍嘉时并没有血缘关系,董乐震惊的点不在于没血缘的事实,而是没有血缘伍嘉时还对她这么好。
“很神奇是吧?”安茉笑着说。
董乐托腮,“如果没血缘,那把你们绑在一起又是什么?”
安茉认真思索了下,回答她说:“说不清,可能是宿命吧。”
董乐在心底默念这个词,不自觉回想起好多年前,她初次见到这对兄妹,大约是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哥哥带着妹妹走进了她家的副食店。
或许真的就像安茉说的那样。
见她走神,安茉轻声叫她名字,“如果我喜欢他,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董乐思绪回笼,看着她摇了摇头。
安茉又问,“那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呢?”
董乐若有所思,“我应该会理解尊重吧……等一下,你不会真的?”
安茉食指竖在唇角,发出“嘘”的声音。
董乐连忙挡了挡嘴,眼睛睁大。到底是多年的好朋友,她仅仅惊讶了半分钟,就接受并表示祝福,“谁先主动的?”
安茉悬着的心落了实地,这是她第一次在熟人面前说起这件事,董乐的接受速度比她预想中还要快。
她整个人松泛许多,笑着说:“我。”
“厉害呀,事业爱情两手抓。”董乐话说完,不免联想到自身,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一旁的手机恰在这时发来消息,她看过去,显示联系人是前男友。
安茉也看到了,却没有点破,“以后有机会来找我玩,或者我去你的城市找你。”
“嗯。”董乐笑着答应。
吃完这顿饭,安茉送董乐去高铁站。
坐上高铁后,董乐打开手机看了那条消息,很长的一段,她从开头一字一句开始看。
【乐,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搁着遥远的距离我没有办法在你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拥抱你,是我的原因让你没有安全感了。但这是可以解决的,我愿意去你所在的城市,你不需要为此感到压力,这并不是我为你付出什么,而是我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想去找你,你愿意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
后边还有很长,董乐还没看完,视线已然模糊。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夜幕初降,灯光点点。
安茉在回去的路上去了一家水果店,冬日天气干燥,屋里开了加湿器有时早上睡醒还是会觉得口干舌燥。她打算买点梨回去,叮嘱伍嘉时煮水喝。
那家店的门头很新,安茉低着头走进去,目光全在水果上。她扫过一排,径直走向梨子,看起来很新鲜。
店员递过来塑料袋,很热情地说:“黄金梨,清甜多汁,今天刚到货的。”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安茉一抬手,看到了一张有印象的脸,是刘文心。
她显然也认出了安茉,神色一愣,朝里边喊了声:“妈!表姐来了。”
安敏从里头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她总是这样,一见到安茉就红了眼眶,手颤抖着开口:“茉茉……”
这样的场景完全在安茉的意料之外,她手里还拿着一颗梨,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怔了许久才叫人,“姑姑。”
语气稍显生硬,就好像这两个字对她很拗口。
安敏立马应声,想去握住她的手又不敢。
安茉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对安敏的亲情很淡薄,小时候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长大后几乎不会想起这个姑姑,她的生活被另一个亦父亦兄的角色填满。
一别经年,此刻的安茉可以礼貌而又疏离地和她们叙旧。
听着安敏介绍身边的男人,是她再婚的丈夫,老实巴交对她很好,也对刘文心很好。她们用刘震那笔赔偿款开了家水果店,因为位置好,水果也新鲜,生意还不错,不说大富大贵,起码顾着一家三口的温饱还有盈余。
安茉静静听着,客客气气地笑着说:“挺好的。”
那一袋梨子最终没收钱,安茉也没和她们说,她打算将来定居西安。
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能看到她们现在过得好,她有种道不明的感觉,谈不上多高兴,而是心里很轻盈。
拎着那袋梨子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路上接到伍嘉时的电话,问她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安茉说回,在路上。
她到家里,把梨子随便往桌子上一搁,环住伍嘉时的腰,“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董乐。”伍嘉时知道她是为什么出门,但又觉得她这么一问肯定不止见到董乐,“还有谁?”
安茉卖关子,不肯告诉他,“再猜猜。”
“男的还是女的?”伍嘉时配合着她玩猜谜的游戏。
安茉故意说的模棱两可,“都有。”
“不想猜了。”伍嘉时捏了下她的手,让她松开。
“干嘛不猜?吃醋了?”安茉不松手,反而环得更紧。
“没有。”伍嘉时说完垂眸看着她,不再言语。
安茉也不说话,盯着他看,是一种撒娇性质的打量。见他还是没反应,她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贴在后背上,指尖轻轻挠了下,这样的动作她做起来很顺手。
她刚从外边回来,手很凉。
伍嘉时把她的手拽出来,用他的手掌把她两只手都裹住。
过了会儿,安茉手被暖热了,她要抽出来,伍嘉时却不让,他的手掌裹得严严实实,对她说:“还没告诉我你今天遇见谁了。”
“我还以为你不好奇呢。”安茉笑起来,“遇见我姑姑一家,她再婚了,现在还挺幸福的。”
伍嘉时唇角短暂地扬了下,松开她转身进厨房,“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做吧。”
伍嘉时做好饭的时候,安茉没在客厅,他喊了她的名字没得到回应,随后他敲了下她卧室门进去。
安茉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压低声音跟那端说:“知道了,之后再继续聊。”
她挂了电话,朝他走过去,“饭做好了吗?”
“嗯。”伍嘉时目光垂下来落在她放进口袋的手机,又抬眸看她,语调平平地问:“在跟谁打电话?”
“一个朋友。”安茉挽起他的手臂,企图带过这个话题,“吃饭吧,我饿了。”
伍嘉时没再追问,只是这天晚上安茉被他翻来覆去弄了好几次。她说慢点,他充耳不闻,吻住她堵住声音。
到后边安茉没什么力气了,他就把她抱到身上。
他很喜欢和她面对面贴着,可以抱得很紧,能亲到她发顶,手能圈住她的腰,低头能咬她耳垂,一动就能听见她哼唧。
怎么亲怎么抱都方便。
“你今晚怎么……”
抱怨的话没说出口又被堵住嘴,安茉气得咬他嘴唇。
伍嘉时给她咬,她咬一下,他就扶住她的腰往下按,换来她咬得更凶。
咬出血的时候,伍嘉时松开她的唇,抱紧她把脸埋在她颈窝,“你会一直需要我对吗?”
他的气息不太平稳,带着颤音。
今晚的电话就像个引线,让伍嘉时清醒地认识到面前这个女孩,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有他这一个依靠。她现在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她很优秀,她拿到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
就像他那时担心的那样,他配不上她。
此刻这个担心变成了需要面对的现实,一个往下一个往上,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感官太强烈,脑袋就转得慢了,安茉好半晌才听出来他是没安全感了。
“当然会。”她声音细细的,夹杂着呼吸声,像在求饶,“你能不能先出来?”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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