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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第81章第八十一章


    黎宸望着沈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垣顶着黎宸真诚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嘴巴里像是塞了石头,还是不敢说出口。他特地挑了今天过来,小麟去他外婆家那边拜年,不在家。


    他实在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叔叔和乔海楼不一样,乔海楼知道他的所有,所以他在乔海楼面前敢肆意妄为,什么话都能说。


    可是在叔叔面前,他是有好儿子的偶像包袱的,尽管因为他执迷不悟要和乔海楼结婚崩了一部分……他的内心深处对要被人知道自己身体的事情依然十分抵触。当初他和乔海楼都从未坦白,还是乔海楼强行撬开他的秘密。


    沈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地说:“我、我……”


    明明没几个字,应当是几句话就能交待清的事情,沈垣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乔海楼一直在看着他,见他这样,拉了拉他的手,说:“算了吧。叔叔给你想别的办法。”


    沈垣听乔海楼这样说,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原本是想一鼓作气说出来的!就怕自己犹豫不觉,结果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


    黎宸被他们这一出弄的是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莫名其妙。”


    沈垣垂头丧气,只含糊地说:“对不起,叔叔……”


    黎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就直说,看你这一脸为难的,是闯祸了?你还能闯比上次更大的祸?”说着,他还用眼角不爽地瞥了旁边的乔海楼一眼。


    乔海楼脸皮厚得很,脸红都没红一下,他大人有大量,看在沈垣的份上,给黎宸个面子,呵呵。


    沈垣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还真的闯出的祸比上次更大,这次是闹出人命了。


    这次沈垣到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说是来看叔叔,吃了顿饭,说了些留学的事情,灰溜溜地带着乔海楼走了。


    沈垣沮丧地对乔海楼说:“我怎么那么没用呢?还是不敢说。白跑一趟。你在我身边我都不敢说,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下次我一个人,我更不敢说。”


    “现在不坦白,以后更麻烦。肚子也藏不住啊,等到时候藏无可藏再被发现,那也太可怕了。”


    “可我还是好害怕啊……医生和你就算了,我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


    乔海楼说:“黎宸是个好人,你也了解他,连我都觉得他就算知道了,是绝对不会歧视你的。可你还是很害怕吗?”


    沈垣摇了摇头,说:“我也知道,叔叔那么好,他不会像我舅舅那样鄙夷我,但是,到时他再看我的目光肯定也会变,我觉得多半他会觉得我可怜,怜悯我,那样我也不想。”


    乔海楼不逼着他,说:“你不想坦白就不想坦白吧,没关系。我有办法。”


    沈垣问:“你有什么办法?”


    乔海楼慢条斯理地说:“我花钱在国外弄一个为期半年到一年的珠宝设计师的培训和比赛,把你放进名单里头,借口要去深造学习。这样你叔叔和弟弟就不会起疑了。”


    沈垣:“那孩子呢?孩子怎么解释?”


    乔海楼说:“孩子就说是我们找代-孕要的,是你的亲生孩子。”


    沈垣想想,确实这样也说得过去,有可操作的可能性,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那宝宝多可怜啊,明明就是我们两个亲生的小孩,结果要从一出生就被编造谎言。”


    乔海楼无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要怎么样?阿笨,有得有失,就算是我,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毫无缺点。既然你不想让旁人知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沈垣点点头:“那好吧。”


    乔海楼大致明白沈垣的心结在哪,不解开这个心结,他担心沈垣整个孕期都会想这样郁郁寡欢。本身沈垣厌恶自己的身体、但是因为想要个自己的小孩所以只好留下宝宝,已经很让他矛盾纠结了。


    回国以后,沈垣暂时还是回黎家住了。


    黎麟去外婆家玩了两天,也回来了。


    沈垣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宝宝,以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还好,知道以后,医生还说他得小心养胎,这几天他一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宝宝的缘故,沈垣特别想乔海楼,夜里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算着小麟的开学时间,想着自己还得演好几天,都不能见到乔海楼,不能和乔海楼一起睡觉,就觉得特别委屈,难以忍耐。


    就算他见不到乔海楼,乔海楼也天天都在和他偷偷发消息、讲电话,不停地哄他,可在不在身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于是沈垣催促他:“那你快点把那个什么培训比赛的名头搞好,我就可以去找你了。我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乔海楼特别担心:“你这样可不行啊。我尽快吧。”


    沈垣回头给叔叔打预防针,说他看到有个什么新举办的珠宝设计比赛,评委方老师都是专业人士,看上去挺靠谱的,他想去参加,叔叔他们都没有疑问,支持沈垣去比赛。


    倒是林之卉看出来沈垣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之前沈垣对她无话不说,这次却无论她怎么问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在黎麟开学前,初五公司恢复上班,乔海楼找了人雷厉风行地把企划案写好,直接拨款,一路绿灯,很快把这个什么珠宝设计师国际培训给搞出来了,还在网上发了帖子,煞有介事。


    尽管这个比赛的用途是用来遮掩沈垣要出国养胎的事情,但乔海楼也不是白砸钱,准备顺带发掘培养几个设计师,不是一举两得,所以他不是光弄个噱头,而是真的花钱弄了个真·培训比赛。


    既然是真的,沈垣就得交个真的作品,就算是走流程也得走一遍。


    要做就好好做,这几天沈垣都在想创意,一时间还没想出个好点子。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是高中寒假最后一天假期,过了元宵节,黎麟就得回学校上课了。他的同学约他出去玩。


    黎麟跑来问沈垣:“哥,我们今天出去玩吧?有活动,还有舞狮子看呢。”


    沈垣自然拒绝了:“你们一帮同学,我混在里面别不别扭,我不去,你们自己玩就好了。我还想在家画稿子。”


    黎麟悻悻,自己跟同学出门看热闹去了。


    黎麟一走,沈垣二话没说,偷偷溜出去找乔海楼了。


    元宵节这种团圆的日子,肯定要和乔叔叔一起过啊!


    好几天没见到乔海楼,沈垣好想念他,难得的乖巧,和乔海楼倾诉最近的烦恼,还说参加活动的稿子都想不好要做什么主题,他是不是因为激素的原因变傻了。


    乔海楼看他这呆头呆脑的,又好笑又担心,说:“你跟我过来,叔叔有东西要送你。”


    沈垣问:“什么东西?”


    乔海楼拿了个螺钿黑漆盒过来,两掌的大小:“你看看。”


    沈垣不明白,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三四颗巴洛克珍珠,尺寸不小,光泽度都极好。


    巴洛克珍珠,音译自葡萄牙语,意为不规则的畸形珍珠,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的形状,乔海楼给他的这些巴洛克珍珠都是好货色,虽说不上顶值钱。


    乔海楼说:“用这些来做设计吧,做好的也归你。”


    沈垣仿佛有些明白了,抬头望着乔海楼:“你是故意的吗?”


    乔海楼笑了下,点头,回答:“我是故意的。”


    匣子放在茶几上,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乔海楼拿了其中一颗巴洛克珍珠,这颗足有鸽子蛋大小,问:“你觉得这个可以做成什么?”


    沈垣端详了下,想了想,心里很快有了个草稿,说:“可以做成一只小鸟。”


    乔海楼把珍珠放在沈垣的手心:


    “阿笨,之前我就说过好多好多次,我不介意你身体的事,即使你不做手术,一直保持这样,我也接受。”


    “但是我粗心了,你的问题我觉得并不是做了手术就能解决的。”


    “你对这件事太自卑太介怀了。”


    “是,我不是你,我不能理解你从小到大的痛苦。”


    “我只是觉得,你假如一直不能放开执拗,即使做了手术,也会被困在以前的事情里那么难过。我希望你能开心。”


    “世人以圆形珍珠为美,但这是人类的规定的标准,并不是大自然。珍珠天生有各种各样的形状,这是他的本态,你看,就算是这样的,其实也可以很美。抛开那些所谓的普通和规则吧。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沈垣。”


    乔海楼望着他说这话时,沈垣竟移不开眼神,他看到乔海楼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包容而温柔。


    沈垣鼻子有点酸:“嗯。”


    世上大抵不会有比乔海楼更理解他容忍他的人了,这老狐狸太会谋算,一戳就戳中他最心软的地方。


    沈垣为乔海楼送的这几颗巴洛克量身设计了稿子,然后拿去给乔海楼看,乔海楼看了就笑了,一组小动物,小兔子,小麻雀,小猫咪,还有只小狐狸,充满童趣。


    乔海楼问:“做出来,以后给我们的宝宝吗?”


    沈垣点头,脸红了红:“这是我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沈垣在画这个系列的设计稿时想了许多,乔海楼开解他确实开解到点上了。


    他天生就是这么副身体,老天爷给的,或许一直以来他的痛苦并不是所谓的畸形,而是来源于他认为自己是畸形。


    当他做完这份设计稿时,像是水到渠成,他想,也许他是时候该试着和老天爷和解了。


    黎麟回学校的第一天。


    没有乔海楼陪着,沈垣自己去找了叔叔。


    当时黎宸正在书房戴着眼镜看书,见沈垣敲门进来,问:“什么事。”


    沈垣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叔叔,我有了乔海楼的孩子。”


    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叔叔,我有了乔海楼的孩子。”


    ——沈垣这样说。


    黎宸一开始是真没听懂,什么叫“有了乔海楼的孩子”?他一头问号地问:“乔海楼有孩子?私生子?你们结婚了他才告诉你?!现在打算把孩子接过来养??”


    这是黎宸的理解,他以为乔海楼要让沈垣喜当爹,以乔海楼以前那风流不羁的生活作风,搞出过人命并不奇怪。


    黎宸为沈垣生气:“他这也欺人太甚了吧!就算那是他遇见你之前就有了的孩子,但你们婚前他应该主动和你交代啊!居然现在才说,他是故意的吧?而且他做出这种骗人的事,居然自己不敢说,躲起来做缩头乌龟,叫你当挡箭牌吗?”


    沈垣憋红了脸,傻眼了,他没想到叔叔会这么理解这句话,这也跑偏十万八千里了!沈垣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这个孩子是我和乔海楼的孩子,不是他和别人生的……我……”


    黎宸愣了愣,气得把报纸拍在桌上:“他是去找代-孕要孩子了?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是为了用孩子绑住你吧!你年纪还小,跟他结婚已经很吃亏了,他还敢这么早就骗你要孩子。你都决定好要出国深造,你不可能答应的,是他先斩后奏吗?这人人品真的是……”


    沈垣目瞪口呆,赶紧说:“不,不,不,不是的,叔叔,你还是误会了。你别着急,别乱想,我好好和你解释。”


    黎宸还是很生气,但他一口气骂了乔海楼那么多话,现在稍微平静了些下来:“我又误会了?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


    沈垣搬了张凳子,坐下来,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地说:“叔叔,对不起。我先和你道个歉。你明明对我视如己出,可我还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瞒着你。这件事在妈妈去世以后,应该就只有我舅舅知道,还有乔海楼也知道。”


    黎宸皱起眉:“到底是什么事情?跟你说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沈垣难以启齿地说:“我的身体其实算不上是个完整的正常的男人,有两性畸形的症状,我之前也不太清楚……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怀孕,反正,就是,我现在……嗯……我、我怀了乔海楼的孩子。”


    终于说出来了。


    沈垣的心上总算是放下了一块久悬不落的大石,他小心翼翼、十分紧张地观察叔叔的反应,很愧疚地又补充道了一遍歉:“对不起,叔叔,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说,不想被人知道。”


    黎宸一直没有回应,他是真的……感觉这每个字每个词他都听得懂,可怎么连成一段话,他就听不懂了呢?嗯?发生了什么?


    黎宸怔怔地把眼镜摘下来,动作僵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也太离奇了……


    他是在做梦吧?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过了好一会儿,黎宸才梦游般地问:“我有点没弄懂你的意思?意思就是你怀孕了?”


    沈垣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点头:“嗯,已经确诊了。现在胎儿十周半大了。”


    黎宸……黎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差点没跳起来。靠!是真的!


    他本来以为沈垣闹出跟乔海楼私奔结婚的祸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还能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吓!


    黎宸好不容易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点,问:“你是准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沈垣双手紧握成拳,说:“他能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要他。”


    黎宸并不是很赞同,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问:“……先前初五那天,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沈垣颔首,承认了。


    沈垣这是已经做好决定了,来通知他一声而已,那他能说什么呢?难道逼沈垣不要孩子吗?黎宸很烦躁地说:“阿笨,你才十九啊,还在念书呢。你要这个孩子的话,你的学业怎么办?”


    说到这,黎宸对乔海楼真是咬牙切齿:“都怪乔海楼那个老不修的东西!这么大的事,还让你一个人来坦白!他是不是知道他要是在这里,我肯定揍得他满地找牙!你现在要孩子,那学业不是就得耽搁了?”


    沈垣自知犯错,给乔海楼辩解,低声说:“不耽搁,乔海楼说会陪我去读书的,到时候他带孩子,我去上学。”


    黎宸愣了愣,心情复杂,他不满乔海楼把沈垣的肚子搞大了,但假如乔海楼真的愿意去陪读还带孩子,一码事归一码事,也还算有担当,只是他不太相信:“真的吗?你确定?别是他哄你,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再变卦,你也可能把孩子塞回肚子里不是?”


    沈垣私下跟乔海楼在一起总骂他是个大骗子,可听到叔叔怀疑乔海楼是不是骗人,他又急急忙忙给乔海楼担保:“他不会骗我的,他都已经开始安排接管工作的人了。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这次我参加的培训活动,其实是乔海楼弄的障眼法,我会借口去参加活动,在国外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孩子我再入学,我们已经在看学校附近出售的房屋了。”


    乔海楼真是个王八蛋啊!黎宸想,明明他做错了事,哄骗沈垣小小年纪要给他生孩子,却安排处理地无懈可击,他连想指责都找不到破绽可以指责!!


    这时,黎宸气得发热的脑子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方才没注意到的盲点:“等等,你刚才说孩子几个月大了?十周半了?你没说错吧?你们结婚才一个多月啊。”


    沈垣本来以为含糊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叔叔发现了,他太羞愧了,未婚怀孕,真的很不体面,他猛地满脸涨红:“是十周半……”


    黎宸说:“那就是结婚之前就怀上了?”


    沈垣说:“可、可、可是我之前不知道。”


    黎宸太生气了:“这跟你知不知道没有关系!”


    乔海楼睡十九岁的小男生还不带套!人渣!


    把人弄得婚前大了肚子!人渣中的人渣!!


    幸好乔海楼结婚负责了,不然他真的想把乔海楼弄死,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这样被个老男人糟蹋了!


    黎宸腾地站起来,越想越来气:“人命关天的事儿他让你一个人来坦白?乔海楼现在在哪??”


    沈垣见他一副想要捋袖子去揍人的样子,脸红地说:“不是……是我怕他被你打,我不让他来,我没告诉他,不然他肯定要一起来的。上次他就跟我一起来了啊,叔叔,你消消气,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乔海楼不是故意的……你别全怪他,我也有责任,这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出来的。”


    黎宸更气了,乔海楼渣就算了,这么渣沈垣还护着他,真的是结了婚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黎宸瞪了他一眼:“你还给他说话!敢情他清清白白毫无过错,锅全都你自己一个人背了?你对他也太好了吧,好到我都觉得你是不是被他下降头了!”


    沈垣乖乖挨骂,但小声地辩解说:“是我自己想要生下来的,乔海楼对我很好的,他很担心我,不是很想让我要这个孩子。”


    黎宸无话可说,他说乔海楼的坏话,沈垣都听不进去的。


    沈垣见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还是小声地问:“叔叔,那我能不能回去和乔海楼住啊?我很想他。”


    黎宸说:“你也太不争气了。”


    沈垣脸红到不能再红了。


    黎宸没办法,说:“那你收拾收拾行李,我现在送你过去。”


    沈垣很独立自强地说:“叔叔,没事的,我没那么娇弱,自己开车过去没问题的。”


    黎宸说:“是我想见一见乔海楼!”


    沈垣“啊?”了一声,担心地问:“您该不会还是想揍他吧?不了吧。”


    黎宸是真的没脾气了,瞧瞧沈垣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劲儿:“我跟你保证我不揍他,行了吧?他作为孩子的爸爸,我问他一句,总没问题吧?”


    沈垣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终于能去和乔海楼一起住了。


    沈垣早就把行李偷偷摸摸收拾好了,就准备得到同意之后搬过去,叔叔答应以后,沈垣直接雀跃地把行李箱提出来,说:“我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黎宸:“……”


    他走过去,好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把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提,你肚子有小孩你就不要蹦蹦跳跳的了,很危险的。”


    黎宸是真的挺害怕,小麟的生母就是难产去世的,他花了好多年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沈垣于心有愧,现在叔叔说什么他都乖乖顺从。


    上了车,沈垣才发现,自始至终,叔叔都没有对他身体的特殊有什么表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黎宸问:“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有小孩的?”


    沈垣停顿了片刻,才说:“我初二说去舅舅家,其实我没去,其实我们是去国外看病了……我想去做矫正手术,乔海楼陪我去,术前检查的时候发现了。”


    黎宸叹气一般地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不敢,我怕你会因此讨厌我……我舅舅和我爸爸就因为这个说我很恶心。”沈垣说,“对不起,叔叔……”


    黎宸摇了摇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好,还不足够让你信任我,耽搁了你那么多年。要是我知道的话,早点带你做了手术,现在也不至于搞出人命。”


    沈垣提前给乔海楼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叔叔坦白了,今天搬过去。


    乔海楼老老实实地在家门口等老婆。


    黎宸的车一到,乔海楼顿时紧张起来,然后看到黎宸下了车,提着沈垣的行李箱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走出来,乔海楼心里咯噔一下。


    要打我吗?乔海楼一咬牙,想,忍了,打就打吧,反正不可能打死他的,有点小伤口,还能卖惨让沈垣心疼他呢。


    黎宸走到他面前,站定,恶狠狠地瞪着他,却没有动粗,只把行李箱交给乔海楼:“你搬。”


    乔海楼逃过一劫:“好好好,我搬,我搬。”


    沈垣慢两步走到。


    黎宸对乔海楼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是真觉得你不是个东西,沈垣还那么小,你就骗他给你生孩子。”


    把乔海楼和沈垣都闹了个大红脸。


    乔海楼老老实实地低头认识:“是我不对。我会好好负责的。”


    黎宸恼火地问:“你还敢不负责??”


    乔海楼这下真的不敢耍滑头了,跟个愣头青似的说:“没有没有,肯定要负责的,我会竭尽我的所有对沈垣好的。”


    沈垣更紧张,下意识上前一步,挡着乔海楼。


    黎宸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真的是……我没有要打他,不用这么紧张地护着他吧?你就那么喜欢他啊。”


    黎宸看在沈垣的面子上,只骂了乔海楼两句就走了。


    乔海楼反正脸皮厚,骂两句不痛不痒,终于把黎宸送走了,乔海楼一手提行李,一手牵着老婆,把沈垣接进家门,心里美滋滋。


    总算是把人骗回来了!今天开始不用独守空房了!太感人了!!


    沈垣的行李搬进自己的房间里,不用沈垣动手,他来干活!


    他把沈垣牵进门,放在沙发,先给切了盘水果,拿果汁牛奶给他喝,别提有多勤快了。


    乔海楼把东西都整理好出来。


    沈垣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培训活动的事还没办好吗?”


    乔海楼在他的面前半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肚子,说:“培训活动的事好办,是专家团队还没找好。”


    沈垣犹豫了下,对乔海楼说:“叔叔,我想了想……我想答应海伍德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7点见!


    垣垣只是对内窝里横很作,对外一向是很维护乔叔叔的,之前时不时有人说他太作了,但我写的就是个作精受,我就当成夸奖接收下来了。这下他仗着有宝宝,要更作了……


    第83章第八十三章


    乔海楼怔了一下,脑子一转,大概明白沈垣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心软不过了:“你不是最忌讳自己身体的事情,不想被人知道吗?不怕了吗?”


    沈垣困扰地点了点头,他反握住乔海楼的手,鼓起勇气说:“我还是很害怕。但正如你之前和我说的一样,我憎恶自己,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我想试着去接受,这样才能真的解放过去的自己。我偶尔会想,假如一开始我的爸爸就是黎叔叔,或许我就不会养成这么阴暗的性格了。”


    “我以前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我特别羡慕那些父母健在,在美满的家庭中被宠爱着长大的同学。他们的性格没有一丝阴暗,充满阳光,待人真诚亲切,十分讨人喜欢。而我从小没人要,性格还扭曲,我很嫉妒他们。我想要像他们那样,就只能装模作样,我做不到发自真心地亲切和真诚,又觉得这样心胸狭隘、表里不一的自己更惹人讨厌。”


    “但我还算幸运,我遇见了外公,遇见了叔叔,还遇见了你。你们不嫌弃我,还对我这么好。”


    “以前我查过资料,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我一样幸运的。即使他们做不到像我这样发了疯要往上爬,而是选择躲起来,那也不是他们太软弱。我知道那有多痛苦,不是每个人都熬得过来的。”


    “所以,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乔海楼笑了笑,他半跪下来,像是个骑士,执起沈垣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我就知道阿笨是最善良的男孩子。”


    沈垣嫌弃地说:“你别说这么恶心吧啦的话,我才没有呢。我主要还是想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我觉得自己这样做了,就好像是救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而且,接受海伍德教授的帮助,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你也不必费心费力地去找专家团队了,我还想早点开始好好养身体呢。你钱多烧的啊?这样不是一举多得?”


    乔海楼哈哈笑起来:“是了,沈垣小同学又聪明又会算账。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叔叔肯定支持你。”


    沈垣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你别嘲笑我了。我只是……只是坏事做太多了。我性格不好,还那么阴险记仇。我外公信佛,我虽然不信,但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世上冥冥之中还是有很多因果循环的。我想做点好事,积攒福报,希望我的孩子能好好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二天,沈垣就给海伍德教授打了电话,表示自己在和丈夫商量之后,改变了主意,自愿参加研究,教授可以把他的经历写成论文。


    沈垣问:“或许我可以帮助到哪个像我一样的人吧?你说的专家团队什么时候可以组建好呢?到时我会和我丈夫一起过去,配合你到我的孩子出生以后。”


    海伍德教授太高兴了,兴奋地说:“好,好,你真是个善良仁厚的人!谢谢,非常谢谢!我这就去联系伙伴,给我两个星期,不,一个星期,我一找齐帮手,就立即通知你!”


    沈垣说:“没关系,我暂时也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


    其实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的,无非是恶心、呕吐、嗜睡、胃口不好,不过沈垣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先前在家的时候,能忍就忍了,为了不让叔叔发现他的异样,硬塞也要好好吃饭。


    可和乔海楼住一起以后,沈垣觉得不用忍了,直接说不想吃,扒两口饭就放下筷子了。


    乔海楼着急地说:“怎么能不吃?不吃会营养不良的。”


    沈垣说:“反正吃了都要吐出来,那还不如就吃点我不至于吐出来的分量呢。”


    “胡闹!什么歪理?”乔海楼说,“必须好好吃饭,你不想宝宝好啦?”


    沈垣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查过了的,必要的元素我都有摄取,没有耽误。”


    乔海楼呵呵道:“你还成营养学专家了啊?这么厉害?半瓶水瞎晃荡。”


    沈垣:“我睡觉去了。”


    说归说,乔海楼也觉得自己疏忽了。


    吃饭可是个大问题。


    隔天沈垣睡到近中午才起床,他难受犯困,还想赖床,被乔海楼从床上抱起来,抹脸刷牙穿衣服。


    沈垣困唧唧地埋怨他:“你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乔海楼说:“宝贝儿啊,你昨晚八点就睡了,现在十一点了,你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还睡不够啊?睡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吧?”


    沈垣:“不够,我是一个人睡两个人的分量。”


    说是这么说,但乔海楼都把他叫醒了,而且他开始觉得肚子饿了,想着起来吃个饭再继续睡。


    沈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被乔海楼拉着手带到餐厅。


    然后吓了一跳,满桌子的菜。


    沈垣立即跟乔海楼说:“你这什么意思啊?就算你找人做那么多菜,我也不会想吃的啊!这不是浪费食物吗?”


    乔海楼让他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说:“这还不是因为我家的小少爷现在挑嘴得很,不肯吃饭吗?我找了五个营养师,他们在配置营养方面肯定没问题,但是味道方面就不一定了,你吃吃看,谁的手艺最合你胃口,我就留谁下来工作。”


    沈垣愣住了:“你、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乔海楼笑笑说:“你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没有小题大做。谁让你不好好吃饭,那我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欺负你,只能哄着,又怕你自己胡乱研究营养到时候出毛病,可不得赶紧找好营养师吗?”


    沈垣瞪眼睛:“你说得我好像很作一样。”


    乔海楼:“你不作吗?”


    沈垣:“……”


    沈垣还没脸皮厚到这样睁眼说瞎话,强词夺理说:“就算我真的很作,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乔海楼笑了,给他把放得远的盘子端到他面前:“好好好,我错了,好吗?我都不敢和你吵架。吃吧,我的小祖宗。”


    沈垣尝了一遍菜,选了其中一个营养师留下来。


    这个营养师是位三十五岁的单亲妈妈,姓陈,沈垣叫她一声陈姨。陈姨不但有营养师证,还有厨师证,为着不菲的薪资,每天都很有热情地换着花样给沈垣做饭吃,总算是让他的胃口好了许多。这活又不累,每天按时按点做两人餐,其余时间她自由支配,就是到时得陪雇主一起去国外住八个月,还得签份保密协议,不能将工作内容透露给外界。


    不用沈垣操心,乔海楼把里里外外处理得妥妥当当,公司那边提了几个人上来,执行总裁的位置给了心腹白鹭,提了薪,再给了百分之五股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学校那边沈垣也用活动和留学为理由申请好了假期,他的绩点成绩都够,到时候回去参加毕业考试,合格了就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两边都弄好了,就等海伍德教授通知他们,到时候直接坐私人飞机过去,认真养胎。


    离出发大概还有几天。


    沈垣是闲不住的性子,每天还要画图。他有一套自己做首饰的小工具,偶尔画好了,他还想自己做出来看看。乔海楼看他提着锤子哐哐砸又或是拿着喷焰枪,真的是心惊胆战,哪有这样的孕夫!赶紧没收了,做点小东西就算了,但凡有点危险的都不许他弄,画了图纸让匠人去做不好吗?


    趁着还没出国,乔海楼打算带沈垣去大哥家走一趟,让大哥认认他的媳妇。


    沈垣有点羞耻:“你明知道乔峻是我学长,我过去多尴尬啊。”


    乔海楼说:“那到时候你孩子都生出来了,我再带着你和孩子一起去,你就不尴尬啦?”


    沈垣:“……”


    迟早要见人的。


    沈垣只得点了头,跟着乔海楼去了。


    这天。


    乔海楼的大哥乔海轩听弟弟说要带弟媳妇上门,特地把自己老婆、儿子、儿媳妇都叫过来,一起正式接待乔海楼夫妻。


    他作为大哥,上个月突然知道乔海楼结婚,真的大吃一惊。


    先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啊,他去问过乔海楼,乔海楼不肯告诉他,说老婆害羞,到时候他老婆同意了,再带老婆上门见大哥。


    这就更让他吃惊了,乔海轩真是不敢置信:你老婆害羞你就真这么任由他这样了啊?


    乔海轩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收服了他这个顽劣的幼弟。


    乔峻也很好奇。


    他本来就很崇拜小叔叔,他知道小叔叔风流,只是没想到他半年前还跟他要好的学弟吹过他小叔叔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结果转头他小叔叔就结婚了!


    他的小婶婶会是个怎样的人呢?一定是个温柔体贴的解语花吧?他叔叔向来喜欢这样的类型。


    乔峻看到小叔叔的车到了家门口。


    乔峻按捺不住好奇心,特意悄悄去了车库那边,想第一时间看到小叔叔的老婆是谁。然后他看到小叔叔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位外面,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人扶下车。


    对方拉着他的手,下车:“我又没残废,不用扶。”


    乔海楼说:“嘴巴这么说,不还是拉我手了?”


    对方说:“我就要拉着你的手。”


    乔峻愣了愣,听上去……好像不是个性格温顺的啊,而且,怎么好像声音有点耳熟?


    接着他见到了此声其人,是个男人,年轻的男人,很是美貌,盘靓条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乔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啊???


    他怎么觉得他的小婶婶……长得那么像他的一个学弟呢???


    第84章第八十四章


    沈垣刚跟乔海楼绊了两句嘴,感觉到有个视线在看自己,转头瞧见了乔峻,可把他吓了一跳。靠!刚才他和乔海楼吵架被看到了吗?他本来还想装成温柔体贴的。


    可能没看到吧?沈垣心砰砰跳,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乔峻打个招呼,却犹豫起来,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


    太尴尬了。


    他跟乔峻在学校还挺熟的,他大一刚进学生会就认识乔峻了……可乔海楼是乔峻的叔叔,他是乔海楼的丈夫,那他要是还叫乔峻作“学长”,那乔海楼不是跟着他低了乔峻一个辈分,但他要是跟着乔海楼一起把乔峻当成侄子,也很古怪啊。


    沈垣不知道怎么办好,正好牢牢牵着乔海楼的手,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地想,该怎样怎样吧!婚都结了,孩子也怀上了,只能认了!


    乔峻在茫然怔忡,沈垣在装傻充愣,乔海楼明知道他们认识,却仿佛浑然不知,脸色都没变一下,牵着沈垣走过去,神情自若地介绍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婚丈夫,沈垣。”


    乔峻更震惊了,这人不仅和他的学弟长得很像,连名字都一样啊!怎么看都像是他学弟啊:“你好……”


    乔海楼故意说:“什么‘你好’,这是你小婶婶。”


    乔峻一脸便秘,憋了好久,难以启齿地说:“小、小婶婶好。”


    沈垣真的是耻度爆表,不敢答应,耳朵红的快能滴血了,他真想瞪乔海楼一眼,但不敢和乔峻的双目对视,只用力地拽了下乔海楼的手。


    乔峻非常混乱,他想了想,想了又想,想了再想,低下头,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再看到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我带你去见我爸爸他们吧。”


    乔峻觉得自己脚底都在发飘,像是踩在梦里,上次沈垣来他家还是参加他小堂妹的生日,是他的学弟,这次就变成他小婶婶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发生了什么?是这个世界不对劲,还是他不对劲?又或者是他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就算这是梦,太扯淡了吧?沈垣和他小叔叔八竿子打不着吧?


    紧接着乔海楼的大哥乔海轩也终于亲眼见到了他的小弟妹究竟是何方人物,略微吃惊了下,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男孩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吧!


    瞅着有点眼熟。


    乔海轩的妻子比他记性好,提醒他:“哎哟,这不是上回安安生日请过来的那个男生吗?我记得是黎家的孩子,黎宸的继子吧。”


    乔海轩恍然大悟,猛然回忆起来了!等等,他三弟跟黎宸不是朋友吗?他依稀记得黎宸和乔海楼的关系还可以啊。


    再次来到乔家,沈垣比上回不淡定多了,上回他只是来参加小朋友的生日,吃个生日蛋糕,这次是来跟着乔海楼认大哥大嫂的。


    沈垣真的怂了,乖的不得了,因为心慌,一直拉着乔海楼的手,紧紧挨着他,直想躲起来。


    乔海楼这个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带个这么年轻鲜嫩的老婆来见大哥,脸都不红一下,从容淡定地说:“大哥,嫂子,我带我老婆来见你了。这是沈垣。”


    然后跟沈垣说:“叫‘大哥’‘大嫂’好。”


    沈垣从善如流:“大哥好,大嫂好。”


    乔海轩打量着他:“你好,你好……就等你们过来吃饭呢。”


    乔海轩看了看沈垣,皱起眉,沈垣怪害怕的,觉得是不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所以乔海楼的大哥不喜欢他,甚至把他当成那种为了钱傍大款的人?


    想到这里,沈垣卡了一下,呃,他还真不能说自己不算是为了钱傍大款的人。


    乔海轩说:“海楼,你单独过来,我和你说两句话。”


    乔海楼闻言,低头哄沈垣:“我去和我大哥说两句话,你要么也去和乔峻谈一谈吧,我看他那脸色,都快憋成猪肝了……”


    “有你这样说自己侄子的吗?”沈垣轻易地被他逗笑了。


    乔海楼理所当然地反问:“喏,你看看他,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沈垣看了一眼乔峻,乔峻那脸色,是真的非常难看。


    乔海楼放开他的手,去找大哥去了。


    沈垣想了想,也朝着乔峻走过去,沈垣没怎么样,倒是乔峻一脸惊恐。


    乔峻怕成这样,沈垣反倒觉得好笑:“学长,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


    乔峻听到他叫出这声“学长”,更是像见鬼了一样:“你真是沈垣啊!”


    沈垣:“我不是沈垣那我还能是谁啊?”


    乔峻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和我小叔叔好上的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沈垣这时候知道要羞愧了:“你跟我介绍你小叔叔之前,我就和他认识了。后来我知道他是你小叔叔了,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说。我连出柜都没出柜,要是突然告诉你我在和你小叔叔谈恋爱,估计你也不太好接受。”


    沈垣老老实实地道歉:“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事是我做得不厚道。”


    乔峻总算是缓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你跟我说你和我小叔叔在谈恋爱,我是会不好接受,然后你就直接和我小叔叔结完婚才让我知道了?这样我也不好接受啊!”


    尤其是,他都还没和他未婚妻正式结婚了,居然被沈垣抢先一步了!


    沈垣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结婚了。”


    沈垣看乔峻今天一下子震惊了这么多事,应该已经难以消化了,想了想,把他肚子里揣着乔海楼的崽的事给咽了回去。乔峻都吓成这样了,算了,他适可而止,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另一边,乔海楼被他大哥扯到边上,压低声音问:“你带来这男生看着挺年轻啊,今年几岁?”


    乔海楼恬不知耻地说:“二十。”


    乔海轩震惊地有一秒忘了呼吸,指着乔海楼的鼻子说:“比你小那么多?!你真的是……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我记得他好像是黎宸的继子吧?黎宸知道吗?”


    乔海楼说:“知道啊,他同意了。”虽然被揍了一顿。


    乔海轩瞠目结舌:“黎宸居然同意了??”


    乔海楼得意洋洋地说:“他不同意能怎么样?我和沈垣结婚,沈垣同意就好了。”


    乔海轩有点明白过来了,估计乔海楼用了什么手段把人给哄骗了,然后木已成舟,黎宸不得不同意,他这个弟弟向来这样,从来不管什么人言可畏,肆意妄为,任性至极,本来还以为他年纪长了以后会成熟稳重一些,看来并没有,还是这么不像话。


    乔海轩冷笑一声,说:“乔海楼,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你就算想定下来,也找个年纪相当的啊,找个这么年轻的,你也不怕过几年他就裹着你的钱跑了。”


    乔海楼夷然不惧,笃定地说:“不怕。我又不是为了定下来才跟他结婚的,要不是他,我才不结婚,正因为是他我才结婚的。”


    这怎么看就是被迷晕头了啊?乔海轩一言难尽地说:“……那你好自为之吧。”


    乔海楼叮嘱说:“哥,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到他面前别这么凶,他年纪小,胆子小,你别吓他,对他和善一点,好吗?不要板着脸,你板着脸的时候真挺吓人的,像鳄鱼一样。”


    乔海轩还被弟弟嫌弃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要求怎么那么多?你自己宠着他就算了,还非要我和你一起吗?”


    乔海楼:“我只是让你不要凶他而已。”


    两边姑且都达成一致意见。


    中午十一点多,上桌吃饭。


    乔海轩的妻子袁婉仪比她老公淡定多了,不就是乔海楼讨了个二十岁的男生作老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乔海楼从小没有生母在身边养育他,他比大哥小十九岁,基本上是大哥大嫂带大的。袁婉仪头次见“小弟妹”,长嫂如母,她作为乔家辈分最大的女性长辈,给沈垣封了个红包,里面一张支票。因之前看到过乔海楼的结婚证照片,虽然打了码,但看出来对方是个男的,所以没有准备珠宝首饰,而是买了支男士手表。


    红包加手表,一起送给沈垣,作为见面礼:“我比你年长这么多,我叫你一声‘小沈’,大家成了亲戚,以后常走动,我们加个微信,存下手机号码。”


    沈垣乖乖交换了联系方式:“谢谢了。”


    沈垣没有客气地收下了礼物,还在想,乔家那么有钱,现在乔海轩是乔家掌门人,应该不会小气吧?不知道封了多大的红包,真想赶紧偷看一下。


    震惊归震惊,震惊一下也就完了,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直在震惊吧?


    菜刚上齐,才动筷子,又有人到了。


    这位来乔海轩是轻车熟路,如入自家庭院,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乔海轩赶紧去迎:“爸,你怎么来了?”


    乔老爷子牵着孙女,没好气地说:“我来你还得先写个帖子通知吗?这么香,你们已经开饭了吗?再加两个碗。”


    他说着,直接往餐厅去。


    乔海轩拦又不敢拦他:“爸,你等等,爸!”


    他故意说得比较响亮,让乔海楼能够听见,及时应对。


    乔老爷子和乔海轩到了餐厅,都一眼就看到了乔海楼。


    乔海楼仿似不知道他来了,还在那优哉游哉地吃饭,正在夹一颗比较滑的鱼丸放进沈垣的碗里:“你尝尝看,我哥家的厨子做的鱼丸挺好吃的。”


    乔海轩:“……”


    服气了,这老兔崽子天塌下来都不带怕的。


    乔老爷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乔海楼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敢把男人往他大哥家里面带!


    然后认出了和乔海楼卿卿我我的男生是谁,更气了——


    这小伙子怎么回事?他上次不是都警告过了吗?


    居然还和乔海楼这种东西纠缠不清,眼瞎了吗?


    第85章第八十五章


    乔海楼不要脸,沈垣不能不要脸啊。


    乔老爷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乔海楼的爸爸,老人家都来了,不能收敛一点吗?沈垣觉得乔海楼是故意的。


    沈垣如坐针毡,看了看乔海楼,乔海楼头都没回,装成不知道,再看看乔老爷子,乔老爷子在盯着他们俩,那眼神让人挺不舒服的。他想了下,讪讪地打了个招呼:“您好……”


    乔老爷子见他和乔海楼走得近,不爽,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当成没听见,理都不理。


    如此一来,乔海楼就不爽了,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转头说:“有些人是老到耳朵不好使了吗?别人客气礼貌地和他问好都听不见。”


    在场所有人,除了乔海楼和他爸,都集体紧张起来。


    乔海楼这句话太挑衅了,这是往炮仗堆里扔一把火啊!


    沈垣头皮发麻,这本来不是只是友好地走个亲戚吗?不就吃顿饭的事,怎么发展成这样了?沈垣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乔海楼,想让乔海楼稍微客气点。


    乔老爷子敲了下拐杖:“哼,有些人搞二椅子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当成没看到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跟能当自己儿子岁数的男生谈恋爱,也不害臊,还敢出来张扬显摆。”


    乔海楼亮出了自己的婚戒:“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我领了结婚证,我和沈垣是合法的夫夫关系,我显摆我的,关你什么事?”


    乔老爷子没想到乔海楼居然直接和旁边那个男生结婚了,愣了愣,回过神,彻底炸了:“你结婚都不跟我说一声?!!”


    乔海楼觉得坐着得微微抬起头看他,显得自己气势弱了,于是站起来,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为什么要和你说?你不是说让我死在外边吗?我需要告诉你吗?”


    沈垣真怕这战火愈演愈烈,他拉了下乔海楼的衣角,乔海楼没理他,这时沈垣感觉到有谁在拉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乔老爷子的孙女儿乔安安。


    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脸瑟缩,眉毛都变成八字了,显然是被乔家父子吵架的动静给吓到了,挺可怜的。


    沈垣碰到她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冰凉冰凉。


    乔安安像是求助一样地望着他,仿佛在求他去劝架,她细声细气地说:“别吵。”


    沈垣却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他去拦着乔家父子别吵架,估计是因为之前在医院那次,他成功地阻止了乔海楼和乔老爷子的争吵。


    沈垣挺为难地摇了摇头,那次是乔海楼躺在病床上,病人最大,他占据优势,他一时为乔海楼气愤才没大没小怼了乔老爷子,这次他怎么插嘴?


    乔安安不肯放手,又拉了拉他,说:“求求你。”


    她那么小,还没有桌子高,其他人都没发现她钻到这里来了。


    沈垣叹了口气,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不想把小孩教得那么心机啊。沈垣小声地对她说:“安安,装哭。让爷爷别吵了。”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听懂,这孩子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装哭也是需要技巧的。


    没想到沈垣话音刚落,乔安安放开了他,揉揉眼睛,哭了起来。


    她哭得并不响亮,依然是软绵绵的,音量完全被乔家父子吵架的声音给盖过去了,但这不在于谁的声音更响。


    她刚一哭,乔老爷子立即就听见了,才发现小孙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溜走了,还哭起来了。要说这小家伙胆子小吧,她总是会趁人不注意自己到处乱跑;要说她胆子大吧,每次乱走,她都躲在那种犄角旮旯里一声不吭,也不闹腾。


    乔安安边哭边说:“爷爷,不吵架。”


    乔老爷子一听她哭,爷爷的心都要碎了,顾不上和乔海楼吵架了,对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了句:“你看看,都怪你,把孩子都吓哭了。”


    乔海楼只觉得好笑:“明明是你吓哭的吧?”


    乔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去,温柔了许多,但他显然不是个会哄孩子的,焦躁地问:“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沈垣太佩服他了,这样哄小孩有什么用。而且这话听着感觉有点耳熟。


    乔安安还在吧嗒吧嗒地掉小金豆子,哭得一抽一抽,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是个小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别提有多可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怀了宝宝,激素分泌不太对劲,尤其心疼小孩子。沈垣都想帮他去哄了,虽然孩子哭起来就是自己指使的。


    乔老爷子手足无措地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乔安安止住了哭势。


    可这并没有太大作用,转头他就把这事埋怨在乔海楼的头上:“真是晦气,一遇见你就没有好事儿。”


    这顿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乔海楼都不奉承亲爹,他没必要去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沈垣起身,走到乔海楼身边,牵起他的手,压低声音说:“别吵了,吵得我头疼。我有点不舒服,你就当是为了我,不和他吵了,我们回家吧。”


    虽然乔海楼不想低头,可比起一时的意气之争,他更在意沈垣的心情。他瞧见沈垣为难的模样,觉得就为了自己做这样没有意义、没有结果的争执,只会让沈垣心情不好,沈垣现在身子重,他听沈垣的。


    乔海楼吐出一口恶气,无奈地点了下头:“好,我们回家。”


    乔海楼对一旁的大哥说:“对不起了,哥,害你们没吃好这顿饭,改天再约吧。我先回了。”


    闹成这样,乔海轩哪能拦他:“那你路上小心。”


    这事他也有责任,早知道爸会突然过来,他怎么着都不可能让乔海楼今天过来走亲戚。


    乔老爷子见乔海楼这般,以为乔海楼是认怂了,他难得吵赢一回,忍不住乘胜追击。


    乔老爷子追了两步,对沈垣说:“那个小伙子,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乔海楼不是个好东西吗?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跟乔海楼这种人同流合污,亏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乔海楼此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劝你早点离开他。”


    乔海楼本来都准备忍了,这下有点忍不了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垣先开口了:“乔海楼没有不好!他很好的!你不要乱说。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我还能不了解吗?就因为你讨厌他,就这样胡乱说他坏话吗?”


    “他哪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我认识的乔海楼不是那样的,他对朋友讲义气,对生意伙伴重信诺,对我更是千依百顺。他爱护我,理解我,帮助我,我只知道我爱的乔海楼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不会离开他的!”


    “你每次都劝我,下次你不用劝我了。”


    “我不但不会离开乔海楼,我还偏要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乔海楼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还能有什么比他的小可爱这样护着他更让他暖心的呢?


    他真懒得跟老头子争了,看吧,他也是有爱他的人护着的人了。


    沈垣放完狠话,拉起乔海楼就走。


    众人来不及反应,目送他们俩离去。


    此时此刻,乔海轩看着这个年轻人拉着乔海楼离去时那神采飞扬的鲜活模样,先前的一点担忧顿时消散不见了。


    难怪他这个浪荡不羁、从不定心的弟弟居然被驯服了,和年岁这样轻的男孩子结了婚。


    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一片真心?


    说走就走,他们开上车离开。


    沈垣又后悔了,他真不是喜欢闹事儿的脾气,他统共见了乔家老爷子四回,有两回骂了人家。


    作为一个小辈,骂长辈,着实大逆不道。


    沈垣正在那发愁,听到身旁的乔海楼低低笑了起来。


    沈垣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啊?”


    乔海楼说:“你刚才骂人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骂完就怂啊?”


    沈垣说:“我一时没忍住……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吗?你怎么有脸说我?”


    乔海楼见他气鼓鼓的,好可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没有说你,我是很开心,阿笨这么爱我,还说要和我白头偕老恩恩爱爱,我心都化了。”


    沈垣脸红:“我、我那只是……那不是在和人吵架吗?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


    沈垣平日里从不和乔海楼说这种话,唯独在这种时候会说他好话。


    乔海楼逗他:“我只是复述你说的话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沈垣说:“你别得意,我是觉得,只有我可以骂你,别人不准骂你,我才不许他骂你。”


    乔海楼看他这样嘴硬,也不逼他承认,说:“好,只准阿笨骂我,乔海楼这辈子只给沈垣骂,别人都骂不得,好吗?”


    他们驱车回家,到了半路,沈垣忍不住说:“我的事你全都一清二楚,但你家里的事,我却不怎么知道,每次都是我问一点,你告诉我一点。你和你爸就只是因为你出柜的事才闹得父子决裂吗?”


    乔海楼望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从小和老头子的关系就不好。”


    乔海楼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以前不想结婚,就是因为他给我做了个‘好’榜样吧。”


    “我以前一直觉得,世上有些人是不配当父母,不配拥有孩子的。比如我的父母,比如我。”


    “其实我算是我大哥大嫂带大的,他向来不管我,只有在要骂我的时候才出现,仗着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就教训我。”


    “所以当初,我知道你爸爸的事,我并没有觉得你就必须孝顺他。”


    沈垣感觉自己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云里雾里。


    说到这里,乔海楼停顿了下,然后径直说:“我和我大哥二哥同父异母,是非婚生子。”


    第86章第八十六章


    乔海楼说完,车内一片安静,他看了沈垣一眼。


    沈垣一脸震惊和担忧,一副想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乔海楼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笑笑说:“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乔叔叔都这个岁数了,没那么伤春悲秋。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沈垣想了想,奇怪地问:“那、那你是非婚生子,你大哥还对你那么好啊?他好宽容啊。”


    “想什么呢?”乔海楼更觉得好笑,不知道沈垣的小脑瓜子里脑补了一个怎样的故事,“我的出现也没破坏他们家庭的。我出生的时候,我大哥二哥的生母,也就是老头子他的发妻,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乔海楼望着前方那些往后逝去的阑珊灯火,轻声说:“我的生母比他小十岁吧,她不爱老头子,只是想当乔家的女主人,过有钱人的生活。老头子当时过得浑浑噩噩,她怀孕以后立即躲了起来,等到独自把我生下来以后,再带着我敲了乔家的门。”


    “老头子当然不想要我,他对前头那个去世的老婆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生母对他来说是一个人生的失误,我也是他毕生的污点。刚开始他都不承认我是他的亲生儿子,连DNA鉴定都不愿意去做,一口咬死了不是,不让我进乔家门。”


    “当时应当闹得挺凶,反正最后确定我就是他的儿子,他不认也得认。”


    “他没让我生母凭着孩子当上乔家的女主人,而是给了她一大笔钱,把我买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想要我,又怎么会管我?看到我只觉得厌恶。”


    “那会儿我大哥已经二十岁了,他见我可怜,抚养我,带着我玩,教我念书。”


    乔海楼感慨地说:“我大哥待我是很好很好的,连我的家长会,他都不辞辛苦地去参加。后来他结了婚,我上小学,大嫂也作为家长去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小时候我分不清爸爸哥哥,被送去幼儿园以后,我奇怪了好久,为什么来接大家回家的男人差不多年纪的模样,别家小朋友的就是爸爸,我的却是哥哥,而我要叫‘爸爸’的那个男人,不应该是‘爷爷’才对吗?”


    “我二哥对我也不错,只是他比大哥小几岁,没大哥那么稳重踏实会照顾人。”


    沈垣点点头,难怪乔海楼同他大哥的关系那么要好,说是和家里决裂了,但还是和大哥家里来往,对乔峻也十分关爱。


    不过是以心换心,投桃报李罢了。


    沈垣声音清朗:“那我也对你大哥好一些。”


    乔海楼记起件事:“我大哥大嫂不是送了你礼物和红包吗?你拆开来看看吧。”


    沈垣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张支票,很吉利的数字,1888万。沈垣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乔海楼也很有钱,乔海楼还对他说财产分他一半,可他那会儿并没有真的见到这么大一笔钱砸在眼前。


    钱不能代表一切,但有时候钱多钱少又能明明白白代表心意的分量。


    乔海楼的大哥应该是很在乎这个幼弟的,他真的是个心胸宽广、仁恕可靠的人,很多家族企业富不过三代,乔家却能稳扎稳打、越做越大,乔家这一任掌门人功不可没。


    乔海楼瞄了一眼,点头,倒不和他大哥客气:“还行。不用慌,这才多少钱,有什么好慌的?那以后我让你管我的积蓄,你不得吓死?淡定点,你可是我乔海楼的丈夫。”


    沈垣脸红:“我没见过世面怎么了!”


    乔海楼:“好好好,不怎么。”


    乔海楼继续对沈垣说:“大多数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后,都觉得是我的过错,是我为老不尊,诱拐你。就我大哥一个人,怕我是色迷心窍,被你灌了迷魂汤,要骗我钱。我没告诉他我们签的那个婚前协议,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沈垣一点都不羞愧:“你难道不是色迷心窍吗?我就对你灌迷魂汤了,好不好喝?我就是要骗你的钱,花你的钱。”


    乔海楼:“哈哈哈哈。”


    所以他喜欢沈垣,和他一般直接,不会扭扭捏捏,说什么我只喜欢你的人不是为了你的钱,这样有什么意思?他这个人和他的身份、资产又剥离不开。


    “可你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你和你爸决裂啊。”沈垣想到那个所谓的和乔海楼私奔的男友,不禁有些酸溜溜的,这次可能能得到另一种可能性,所以他一直在追问,“你快告诉我,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你这人,结婚前都不告诉我,现在还不赶紧交代?”


    “我这不是在说嘛。事情太多了,一下子说不过来而已。我想到哪就说到哪。”乔海楼说,“后来我上学了,我初中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乔叔叔也是年轻过的,当时我在叛逆期,我小时候不知道老头子前妻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还以为那就是我妈呢,我还奇怪为什么扫墓他不让我一起去。后来我就明白了。”


    “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大哥真挺不容易的,我不成熟的时候,尽跟他生气,他还得忍我教我。我跟他出柜说我喜欢男人,他虽然也难以接受,但没像老头子那样骂我丢人现眼,还去查了资料,理解我,开导我。”


    “再后来……”乔海楼叹了口气,“再后来,我上了大学,我的生母找到了我。”


    “我真不明白,她一天都没养过我,凭什么就认定我会把她当妈呢?”


    “原来,她拿着用我换的钱去做生意,经营不善,都赔光了。她打听以后,知道我在乔家的待遇竟然挺不错,而且我还蛮有出息,读书读得也好,于是动了心思,再来要钱。”


    沈垣评价说:“你这个妈跟沈暄文还挺像的啊。”


    沈垣顿时对乔叔叔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乔海楼说:“对啊,所以我当初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同情的。凭什么只是有生理学上的血缘关系,我们就必须要孝顺他们?我不吃这套。”


    “不过我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后来就又闹了一场大战,这次我全程经历了。”乔海楼说,“他在吵架的时候,气急了,对我大哥抱怨了一句‘我早说了当年就该把他送走,给别人抚养,就不应该留在家里,弄得鸡犬不宁’。还明说了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分家产,到时候家里的东西不会有我的一份。”


    沈垣屏息,不敢吭声。


    乔海楼说:“我很生气,既然他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想认他这个爹。后来又吵架,我一气之下就跑了,我大哥倒是劝我回去,可我实在不想回去,要是继续跟那老头子待在一起,我可能早就疯了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沈垣点点头,觉得乔叔叔也怪可怜的。


    他们终于到家。


    沈垣想了想,索性直接问他:“我想安慰你,该怎么做啊?”


    沈垣挺惭愧的:“我想了想,好像向来都是你哄我,我都没有主动安慰过你。”


    乔海楼趁机夸他:“哪里没有,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你不是安慰了我好多次吗?特别是在医院的那次,我想想都觉得意犹未尽。”


    沈垣脸爆红:“呸!我好心好意要安慰你,你又耍流氓,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好好说话吗?”


    沈垣骂完他,又犹豫地说:“我……我……我现在肚子里有宝宝,月份还小,不好做那种事吧?要么,我给你摸摸吧。”


    乔海楼觉得心底像打翻了一罐蜜糖,把他抱到腿上坐着,亲了亲他的嘴唇:“我开玩笑呢,太危险了,我可不敢让你有一点闪失。”


    沈垣总觉得乔海楼说的这些往事里好像少了什么,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到关键点。


    过了两天,海伍德教授通知他们团队已经组建好,让沈垣可以准备启程了。


    万事俱备。


    临走前一天。


    沈垣在家养胎憋得慌,又因为要去异国感到烦躁不安,乔海楼就随着他,带他去附近的超市商场买东西。今天逛完,明天离开老家,就得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买东西。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乔海楼?是你吗?”


    沈垣回头,看到一个眉目清隽、文质彬彬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


    乔海楼的朋友吗?沈垣起初没有多心,但他第一感觉就不太喜欢这个人。


    沈垣看了一眼乔海楼,乔海楼都没应话,已经收敛了笑意,冷漠地望着对方。


    男人望着乔海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垣,对乔海楼说:“好久不见了,小海,没想到这么巧。”


    “我之前听说你结婚了,还给你发了祝福短信,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号码了,你好像没收到……”


    他盯着沈垣,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新婚的丈夫吗?这么年轻?”


    沈垣再傻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应该就是那个“芮夏”。


    可恶!乔海楼只提过一次,他就把这个名字给记下来了。


    芮夏笑得有些勉强,羡慕地说:“你过得倒挺幸福的,终于放下过去,结了婚。”


    “我却离婚了……”


    第87章第八十七章


    当时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芮夏含情脉脉地望着乔海楼,乔海楼此时此刻的心情难以描述,年少时他是真心喜欢过芮夏的,彼时他还不是个肮脏阴险的社会人士,每个人都有单纯的学生时代,正是因为当时心性单纯,所以让他更加无法接受芮夏的背叛,以至于这十几二十年来,他从未去联系芮夏,连名字都不想听到。


    曾经他也设想过和芮夏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可怎么也想不出来,或许会在街上偶遇,对面不相识把。


    他一直觉得,都这个岁数了,他应该放下记恨了。


    直到那天和沈垣吵架,他回忆起这件往事,发现自己还是很生气。他终于看清楚,他并不是气芮夏这个人,而是气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辜负。他这些年见过那么多人和事,亲眼见过许多的抛弃和软弱,跟沈垣在一起之后,他倒是看开了,不是每个人都跟沈垣这样倔烈。芮夏当年退缩了也无可厚非。


    他现在不责怪二十岁的芮夏,但是也无法原谅。就各过各的,不再有交集就好了。


    如今,他突然遇见芮夏,想法竟然是:大家都老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连恨都没有。


    只觉得是个陌生人。


    书上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红玫瑰和白月光,难以权衡。


    他现在看到芮夏,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乔海楼觉得没什么难以权衡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沈垣,没有其他选项的想法。这可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他好不容易骗到世上最好的男孩子把一颗心掏给他,他的心现在已经被填满了。


    乔海楼没有马上回答,比起马上回答,他现在更有兴趣看看沈垣是什么神情。


    乔海楼转过头,去看沈垣是什么反应。他为沈垣吃醋都不止一两回了,沈垣还没怎么为他吃过醋呢!上次就是因为知道了芮夏和他的往事,沈垣小醋了一下,这次应该也会醋一下,乔海楼现在想想都美滋滋的。


    果不其然。


    乔海楼眼睁睁瞧着,沈垣盯着芮夏,先是愣神,然后微诧,他慢慢瞪大眼睛,然后恼火起来。


    像是一只受到刺激的河豚鱼,“嗖”地一下气得鼓起来了。


    好可爱哦。


    乔海楼忍不住嘴角上扬,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沈垣会说什么呢?他的口头禅“关你(我)什么事?”?


    然后他看到沈垣转头看着自己……再然后,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气冲冲地跑走了。


    乔海楼:“……”


    “小海?”芮夏还要点脸,只喊了一声,追了两步,见周围的人在看,没好意思再追过去。


    乔海楼懵了:“?”


    居然不吵架吗?


    乔海楼跟着沈垣跑开了,脚步轻快,想把往事和烦恼都甩开。他们直奔收银台,停下脚步,排队,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乔海楼吃惊而得意地问:“小炮仗不炸了啊?”


    沈垣理都不想理他:“现在是在公众场合,我给你点面子,回家我再骂你。”


    他们飞快地结账,回到车上,沈垣还气鼓鼓的:“你现在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和你吵架,开车的时候吵架太危险了。”


    乔海楼有点怕了,停下车,哄他:“还在生气呀?芮夏的事情我不是之前和你讲过吗?我这回不是一句话都没和他说,我马上就去看你脸色行事了。别生气了,别因为个乱七八糟的人气坏自己。”


    沈垣醋味冲天,阴阳怪气地笑:“呵呵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吗?那不是你的前男友?还是唯二和你私奔过的前男友?人家那话说的多动听啊,旧爱重逢,多么浪漫的一出戏码,这不就在邀请你和他破镜重圆吗?”


    乔海楼看他吃醋的小模样真怪可爱的,说:“我又没接他的话,我可一点想和他破镜重圆的想法都没有?”


    “欸,我说你,你这么牙尖嘴利,怎么不掐他两句?”


    “你连乔家老头子都敢骂,还骂了两回,刚才怎么一句话不说就逃了?就知道骂我,真是个窝里横。还是看旁边有人,好面子不想当众吵架?”


    沈垣瞪他一眼:“我才不是怕了他呢!我为什么不敢骂他,我有的是话可以骂他!”


    “可只要我们跟他说了话,只要说上一句,他还不得再接上,之后就没完没了了。”


    “呸,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可怜,难过,对你别用心,都让他憋着,我一句都不跟他讲。”


    “你也不许和他讲,一句话都不许说。连头就不给他开。”


    “平白害我心情不好。”


    “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管他的呢!”


    乔海楼想了想,沈垣说的也有道理,他们都要离开了,何必惹是生非。但他想到芮夏说的那句“我却离婚了”,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芮夏会就这样知难而退吗?


    要是会的话,他当时不回复那条短信就是暗示,芮夏却不懂装懂,还自说自话地认为是有什么误会。


    芮夏是还以为自己对他旧情未了吗?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和沈垣的想法不同,乔海楼倒是觉得该明明白白地拒绝一次,但……现在沈垣在生气,沈垣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沈垣说完芮夏,回头说他:“他什么时候给你发的短信?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你瞒着我!”


    乔海楼说:“喏,我就是怕你会生气,所以才直接删掉了短信,我没搭理他,他说的话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就这一条,没有别的了。”


    沈垣问:“真的吗?那他是怎么有你的手机号的?你们藕断丝连吗?你还跟我说着十几年都没和他来往过,不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打听来我的手机号的,我和他毕竟是同学,部分朋友圈子重合,他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手机号又不难。”乔海楼俯身去亲沈垣,“看吧,你乔叔叔也是有别人惦记的。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没办法控制他让他不觊觎我,但我能和你保证,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们鼻尖碰着鼻尖,沈垣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每次被乔海楼稍微哄一哄,他就立即心软了,沈垣犹自气哼哼地说:“你还得意上了?他怎么做我管不到,但你我管得到,反正你不许理他,不许和他说话,连个眼神都不许给他。”


    乔海楼叠声答应:“好好好,叔叔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小老大,行吗?”


    乔海楼想了想,又问:“你这么不放心,要不要我把当年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你?我坦白从宽。”


    沈垣瞬间又酸了:“不听,不想听,不要跟我讲。我就当不知道,没发生。”


    偶尔沈垣也会去想乔海楼曾经都有过怎样的情史,他浪子的名头那么响亮,技术又好,肯定经验颇丰。只是不能去细想,越想越酸,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芮夏的出现提醒了他,乔老狗也是有别人惦记的。


    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不知羞耻地和一个年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结婚,能没有魅力吗?


    没有芮夏,也有林夏、王夏、赵夏。


    沈垣赶紧补充说:“你再遇上这种对你有特别心思的人,也不许搭理,不许和人说话。”


    乔海楼全部答应下来:“好,你别生气了。”


    沈垣用眼角看看他:“我怎么看你还在笑啊?你高兴什么呀?”


    乔海楼傻笑,颇为扬眉吐气地说:“高兴啊,每次都是我为你吃醋,吃了好几次醋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你为我吃醋了。”


    “吵完了吧?我可以开车了吧?”


    沈垣说:“我们这又不是吵架,只是我单方面警告你而已!”


    乔海楼重新启动车子上路,说:“你怕什么啊?你那么年轻好看,他根本比不上你。”


    沈垣炸毛:“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年轻好看吗!人都是会老了,以后我老了,你就去喜欢别的年轻好看的男人了吗?”


    乔海楼转头对他笑了下,摇了摇头,忽地问:“当年要是跟一无所有的我私奔的人是你,你会抛弃我吗?”


    沈垣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会。又不是没成年,找份工作,肯定养得活自己啊。”


    这就是他爱沈垣的原因,沈垣和他一样,是敢孤注一掷的人。


    乔海楼他们离开之后,芮夏转了几圈,没再找到乔海楼的身影。


    他想到乔海楼待那个男孩子温柔体贴的模样,心底如针扎一般,当年他一时软弱放弃了乔海楼,明明只要再坚持几年就熬出头了,不必过那种苦日子了,他怎么就是没撑住你?


    这些年,他一直忘不了乔海楼,在断断续续地打听乔海楼的消息,知道他处处留情又处处不留情,他心里愧疚,不敢去见乔海楼,觉得是自己把乔海楼害成这样。


    他自认为对老婆孩子也不错,他尽可能做一个俗世标准的好父亲,但妻子还是拿出了离婚协议,还带走了孩子。


    不过半年后,他突然听说乔海楼结了婚,是在国外结婚的,而且对方是个男的。


    他就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了……


    现在他见到了乔海楼的结婚对象。


    他竟然有种开玩笑的感觉,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男生,和他当年相仿的年纪,一样的年轻天真,遇见他,连话都不敢说,拉着乔海楼就走了,这么胆小软弱的吗?


    乔海楼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乔海楼……乔海楼是还记着当年的事,所以才找了一个这样的人结婚,来弥补昔日的遗憾吗?


    第88章第八十八章


    芮夏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


    沈垣没怎么把这人放在心上,理智上他知道乔海楼对这个不知道前前前前几任的男友不可能有任何旧情复燃的心思,但还是忍不住胡乱醋一下。


    沈垣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脾气确实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乱发脾气,还变得很懒。他老说乔海楼的人设崩了,他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没遇上乔海楼之前,他明明又懂事又勤快又上进。


    都怪乔海楼,害他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化了。


    第二天,他们就搭乘私人飞机去了国外。安顿好以后,他们准备休息一晚,再去与海伍德教授见面。


    乔海楼在离医院车程十五分钟的富人区购置了一套小别墅,已经有保洁打扫过,他们只需要拎包入住就可以了。


    他们才搬进去,还在收拾提前两天运到的行李,旁边的邻居夫妻友好地过来送了一个苹果派,大家相互认识了一番。在同性结婚合法的国度,乔海楼就更加不遮掩了,直接说他们是已婚夫夫,对方夫妻自然地接受了,还夸他们登对,乔海楼美滋滋地接受了,回夸对方真是亲切热情。


    他们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去医院的路上,沈垣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循声望去,看到邻居家的爸爸正带着他家两个孩子跟一条狗在花园里玩游戏,是一对姐弟,姐姐大概七八岁,弟弟三四岁,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车子开远了,沈垣还扒在车窗上看他们,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回身来。


    乔海楼看了看沈垣,笑了笑,没说什么。


    海伍德教授期待不已地带着团队集体等待着他们,一见到沈垣和乔海楼来了,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生怕沈垣又反悔,无比热情地把他们带去了会议室。


    既然都答应了,沈垣爽快地签了配合医疗研究的协议,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商榷。


    海伍德教授说:“我们给你准备了高级VIP房间,不需要你出任何费用,可以的话,能住在医院吗?我们每天进行一下检查。”


    沈垣说:“我现在身体还没有不适,我觉得不需要一直住院吧?一周来两次医院行吗?”沈垣不喜欢住院,没病都住出病了。


    海伍德教授尊重他的意见:“好吧,假如你的情况稳定,住在外面没问题,一周过来检查三次吧。假如有情况马上告知我们,不要有任何的轻视大意,只要有一点点身体不舒服,就立即来医院,好吗?”


    沈垣答应下来,然后当天就做了一番检查,一切正常,他就被医生放回家去了。


    回到家,沈垣又忍不住去瞧街对面的那家人,他们的屋子灯火通明,温暖明亮,隐隐飘散出食物的香气,餐厅的窗户上映出几个人影,应该是在共进晚餐。


    沈垣心生羡慕,和乔海楼说:“他们外国人都生好几个小孩,还养狗狗,热热闹闹的。”


    有儿有女有狗狗,多么幸福美满啊。


    沈垣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健全的家庭,他自己的家庭不必说,一团糟。住在外公家时,围观舅舅家,就是普遍的中国丧偶式育儿,舅舅每天要上班,舅妈负责带小孩,把小表弟给宠成小皇帝。后来到了黎家,叔叔倒是个好男人,可惜他前妻早逝,妈妈不是小麟的亲生母亲,他和妈妈也不算亲密,只能说,作为重组家庭,他们一家人关系还算融洽。


    乔海楼顿时警觉,担忧地说:“你还想多生几个?你生这一个我都心惊胆战了。别了吧。”


    沈垣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


    乔海楼摸摸他的头:“养狗狗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以后多养几只也没问题。”


    乔海楼专门收拾了一个工作室,三个工作台,一个用来给沈垣画画,一个给沈垣做手工首饰,还有一个给自己办公。


    本质上,两人都是工作狂,不是每天只有卿卿我我的事情可以做。


    乔海楼在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收尾干净。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当地时间七点,沈垣还没起床,乔海楼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了。他没吵醒沈垣,洗漱穿衣,去工作室,开了笔记本电脑,视频连线开会,布置各种工作任务。


    这会一开开了一个多小时。


    国内此时是下午两点多,乔总的模样投影在大屏幕上,虽然他此时穿得比先前在公司上班要稍微休闲一些,黑色羊绒毛衣,但神情还是严肃认真的。他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各种工作事项,没有一句废话。每个人都是这个商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各司其职地维持着运转。


    这时,乔总那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孩子慵懒的声音:“乔叔叔,你把我的拖鞋放在哪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会议室里的人:“……”


    大屏幕上,乔总身后有个男生的身影从旁边晃了进来,只能看见胸部以下的位置。男生穿着一身宝石蓝的天鹅绒睡衣,赤着脚走路,打着哈欠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呀?”


    聪明的人都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入镜的男孩子是谁了。乔总结婚的事大家都知道,他还带喜糖去公司发了一轮,今年年底全公司所有人都加了奖金!但至今大家还没扒出来那个拿下了乔总的人是谁……不过乔总和他的小妻子这么有情趣的吗?在家还喊“乔叔叔”?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啊。


    和乔总新婚的男生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搞得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很想看看这人是谁,偏偏镜头正好没拍到脸。


    眼见那男生走了两步,快能拍到脸了!全会议室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随着镜头歪了下身体,想要看到这人是谁。


    这时,乔总突然起身,挡住了镜头,他还把笔记本的摄像头调整了下,只拍到他们的腰部位置,说:“等我五分钟,我处理一下私事。”


    说完,他们看到乔总去把男生轻轻举着抱了起来,因为离得远了,声音有点轻,他们竖着耳朵听才听见,好像是在说:“地上凉,你光脚跑出来会着凉的,我记得床边不是还有一双我的拖鞋吗?你不知道穿我的啊?”


    男生说:“我才不要穿你的臭鞋子……你举着我干吗?把我放下来!”


    声音慢慢飘远了。


    乔海楼一走开,会议室里瞬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窃窃私语,都在八卦地讨论乔海楼。


    “那是乔总吗?乔总私下居然是这样吗??看不出来居然是个居家好男人啊?”


    “我老公对我都没这么好……”


    “和乔总结婚的这男的到底是谁啊?感觉年纪挺小的吧。”


    “管乔总叫‘乔叔叔’,年纪肯定不大吧。”


    “鹭姐,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只有白鹭夷然不动,没有参与八卦,她淡淡地说:“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你们瞎打听什么啊。乔总不想让你们知道,就装成不知道呗。”


    蓝总监默默地想,他怎么觉得这个声音听上去很有些耳熟啊?


    乔海楼觉得沈垣是真的虎,大冬天的,地上那么冰,还敢赤脚跑来跑去,他是不想沈垣有丁点闪失,直接把人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


    还去拿毛巾浸热水拧好,给他焐脚。


    沈垣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困得很,又打了个哈欠,问他:“你那么早起床干什么啊?”


    乔海楼:“开会。”


    沈垣瞬间清醒了:“操!你在开会啊?!……那你赶紧过去啊,你还在这干吗?”


    乔海楼给他把脚焐暖和了,拿了袜子给他穿上,再找出棉拖鞋来:“没事,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不耽误。”


    沈垣接着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视频开会?那我不是被拍进去了?”


    乔海楼说:“没有,我把摄像头调整了。就算拍到了也没事啊,我们是合法夫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垣还是觉得有点丢人,苦恼地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再亮相。你别在这里磨蹭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回去开会。你为了给我找个拖鞋就把开会的人都丢下,人指不定怎么说我呢。真讨厌。”


    乔海楼低低地笑了,亲了他一下:“好,我过去了。你洗脸刷牙,等会儿营养师就上门来做饭了。”


    沈垣和乔海楼都不希望他们的私人空间被打搅,家政和营养师和他们不住在一块儿,每天过来做了打扫或是做了饭以后就离开。


    乔海楼开完会,下楼吃饭,看到沈垣在桌边等着他,桌上的两份早饭摆着,没动一口。


    乔海楼问:“我不是让你先吃,不用等我吗?”


    沈垣说:“不行,必须一起吃饭,不然结这个婚干吗?一个人吃的饭只能叫饲料,两个人一起吃的才叫饭。”


    乔海楼笑了:“你从哪听来这胡话?”


    沈垣说:“电视剧里看来的。”


    乔海楼挺窝心的,这小家伙有时候不给你抱抱摸摸,有时候又这样黏人黏得紧:“好,只要叔叔在家,叔叔天天陪你一起吃饭。”


    沈垣画了会儿稿子,看了会儿书,他时不时听见对面邻居家小孩子的笑闹声,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去看,跟乔海楼说:“那小姑娘长得真可爱啊,金发碧眼,像洋娃娃一样。”


    乔海楼说:“到时候我们的小孩子也会很漂亮的。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我们的小孩肯定好看。”


    沈垣问:“那万一他专挑着我们丑的地方长了呢?”


    乔海楼闭眼吹:“我不管,反正我们的小孩肯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沈垣对此人的脸皮之厚真是无语了。


    乔海楼见他一直不能安心,一下子就被对面的小孩子的动静勾引去了。沈垣并不是容易分心的人,他是真的很羡慕对门那家的小孩子吧?


    乔海楼便说:“他们昨天不是送了我们吃的吗?餐盘已经洗干净了,我们装点水果,去还餐盘,顺便打个招呼吧。”


    沈垣马上把画笔给丢了:“好啊!”


    二月份天气还是很冷。


    沈垣穿得像粽子一样,就穿过马路的距离,还全副武装戴了帽子手套。他跟着乔海楼一起上门去,高高兴兴地跟邻居打了招呼,最重要的是和可爱的小朋友说了话,还撸了把狗狗。沈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挺招小朋友喜欢的。


    你来我往,两家人从此交上了朋友。


    两个小朋友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沈垣非常欢迎他们,每天准备水果、点心、零食,从窗户边招呼他们一声,两个小朋友就高高兴兴地过来玩。


    姐姐叫南希,弟弟叫查理。


    沈垣带他们玩游戏,画画,还教他们用筷子,说中文,别提多开心了。


    乔海楼不但没阻拦,还十分赞同,他觉得沈垣之前总是心情不好,就是每天没什么事好做胡思乱想,孩子和狗狗是最治愈的,现在沈垣每天心情愉快,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能住在这附近的人家起码是中产阶级,两个孩子家教都很好,活泼可爱却不会太闹腾。


    这天两个小孩子又跟着沈垣玩了一整天,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睡前,沈垣和乔海楼十分向往地说:“以后我们的小孩要是也有那么乖就好了。”


    乔海楼理所当然地说:“肯定会那么乖的吧。”


    沈垣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盲区:“你确定吗?等等,我们的小孩会乖吗?我们俩都那么不孝顺,你确定我们生出来的小孩会孝顺吗?”


    乔海楼:“……”


    两人面面相觑,还真的说不准,这个猜想太可怕了。


    乔海楼讪讪地说:“应该会吧……你和小朋友不都玩得挺好的?我觉得我也挺会讨小孩子喜欢的。”


    沈垣说:“和小孩玩是一回事,教育小孩是另一回事。能跟小孩玩得好,不代表能教好小孩吧?”


    乔海楼还真答不上来了。


    沈垣发愁地说:“我从小没爹养没娘教,你也没好到哪去,我们俩能教出一个乖小孩吗?万一孩子不喜欢我怎么办?”


    乔海楼想了想,说:“我们和爸妈关系不好,不是因为我们父母本身就有问题吗?我们好好陪在孩子身边,陪他成长,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沈垣说:“你说得倒轻松,哪有那么简单?我都想不出来该怎么教小孩。”


    乔海楼豁达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用心去做,肯定能行的。”


    沈垣这回没被他哄住,嫌弃地说:“太敷衍,你就是哄我呢,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


    沈垣是实干派,他觉得在家待着发愁毫无意义。既然不会教孩子,那就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学啊!学多少算多少。


    说做就做,沈垣风风火火,花了一天时间,查到附近某大学开设了儿童教育学,他准备去旁听,做好功课笔记。


    乔海楼真是服了他了,肚子里揣着个小的,还这么能蹦跶!


    乔海楼担心地说:“这么冷的天,你真是不嫌折腾。”


    沈垣异常认真,他憋着一口气,很是倔强地说:“不折腾,我就要去!光说不练假把式。只嘴上说说想教好小孩有什么用?你不想去拉倒,我自己去。反正,我一定要把小孩教得很喜欢我,把他教成一个好孩子……不能让他像我这样,和父母离心,还性格阴暗。”


    乔海楼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他对小孩就没那么大的执念,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了,但既然沈垣都这么说了,他爱屋及乌,当然得陪着沈垣:“我哪有说不想去了?养孩子是我们俩的事,我也去,我们一起去,一起学怎么当个好爸爸。”


    过了两天,乔海楼就陪着沈垣一起去上这个儿童教育学的课了。旁听资格不难弄到,乔海楼神通广大,和校方联系以后,给了一笔钱,他们就顺利拿到了旁听生的资格。


    头两回乔海楼来上课,还挺需要勇气的,毕竟满教室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一个年近四十的大叔混在里面……就算亚洲人显年轻,也还是能看出年龄差的,不免引人侧目。


    幸好他脸皮够厚,权当没发现。


    可怜他三十七岁高龄,还要重返校园当学生。


    不然能怎么样?


    面子有老婆孩子重要吗?


    没有。


    努力学吧,他们一老一少两个准·爸爸课上得比这里专业学生还要勤快认真,他们倒是不用参加书面考试,以后孩子会被教成怎样就是他们的“成绩”。


    乔海楼和沈垣都想交出一份高分答卷。


    第89章第八十九章


    除了每周去医院检查三次,沈垣把剩余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有灵感了就画设计稿,没灵感时就去大学旁听学习,碰到有珠宝展或者艺术展就过去看看,接受一下艺术氛围的熏陶,偶尔还会和小朋友玩。


    精力十分之旺盛。


    沈垣现在的重点任务是上儿童教育学,画稿都被排到了第二位。


    沈小同学和乔老同学每周去上四节课,回来还要看书自学。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去两个月多。


    沈垣上课别提有多认真了,笔记做得仔细周密,他自己做笔记就算了,还要检查乔海楼笔记做得怎么样,跟乔海楼攀比,看乔海楼的笔记做得稀疏,顺带嘲笑他:“乔叔叔,你是不是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学习很吃力啊?回去我给你补补课。”


    乔海楼挑了挑眉:“我是记重点。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可是很好的。”


    沈垣:“你的意思是我没记重点喽?我是把所有考点都记了,哼。你读书的时候成绩好,但你不是辍学了吗?”


    乔海楼:“我大学辍学是去创业了,那些没辍学的也没见得现在比我成功啊。真是没大没小,动不动说我老,你等着,我去要一份他们的考试卷子,到时候我们考考看谁的分数高。”


    沈垣鼻子朝天地说:“肯定我考得好啊,这还用想?但我不想和你比,比赢了我也没好处。”


    沈垣眼珠子一转,鬼精鬼精地说:“要是我赢了,你保险库里的宝石给我取用来做个设计吧?”


    还是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沈垣,乔海楼笑了笑:“你不赢也随你用啊,我的就是你的。要是你赢了,我再答应你一个别的愿望。”


    沈垣脸红了红:“那我不和你比,我不用赢,我就可以问你要东西,我干吗要和你比?多此一举。那这样吧,我们谁输了,就欠着对方一次,以后哪天我们要是吵架了,输的那方要无条件低头。”


    乔海楼感叹说:“那只有一次是肯定不够用的啊。”


    沈垣:“我有跟你经常吵架吗?”


    乔海楼:“不天天吵吗?再说了,这个我使才有用,都是你在骂我啊,然后我主动跟你低头。”


    沈垣理直气壮地说:“平时、平时拌拌嘴那又不是认真的。不然你说怎么办吧?”


    乔海楼无所谓地说:“那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可以让我少挨一次骂。”


    沈垣不服气:“你就知道你肯定会考得比我好了??你等着瞧吧。”


    然后他们在家,头对头坐着,互相监督做考卷,做完再互相批改……沈垣无法接受了,他考得居然真的不如乔海楼!他怎么会连个中年大叔都考不过!


    沈垣怀疑乔海楼:“乔总,你是不是拿考卷的时候顺带要了答案啊?”


    “呵呵。”乔海楼趾高气扬,“我记性一向很好啊。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作弊?你不信的话,那你从我们学过的内容里选出一份考题来给我做,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们彼此出了一份问卷,交换着做,再批改。


    沈垣依然没考过乔海楼。沈垣恼羞成怒,气得有好几个小时不搭理乔海楼。


    乔海楼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到临睡前,沈垣都一句话不和他说,还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睡。


    乔海楼靠过去,搂住他:“我现在就把那个机会用掉吧,别生我气了。是我不好,我老不修,还欺负你。”


    他摸摸沈垣的肚皮,现在四个多月,已经微微鼓起来了。


    沈垣不回头,闷声闷气地说:“你不用道歉,你没欺负我,我愿赌服输,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乔海楼问:“你气你自己干吗?”


    过了一会儿,沈垣才挺郁闷地说:“……我觉得你没我那么喜欢他,我也不要求你喜欢他。你本来是不想养小孩的,能接受已经不错了,那我管好自己当个好爸爸,结果我那么认真地学,我还考不过你。我真的能做好吗?”


    乔海楼说:“你已经考得很好了啊,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沈垣钻牛角尖似的说:“这可是一条小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啊?我就怕我学那么多,也只是纸上谈兵,到时候万一还是教不好他怎么办?”


    乔海楼问:“你说的要把他教好,是怎么个教法啊?期待这么大吗?”


    “我没有。”沈垣说,“我不要求他多么有出息,要开天辟地。我只希望他能够健康平安,活泼快乐。再然后,他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去做,让他能过得开开心心的。别的我也不要求。”


    乔海楼不解:“那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垣烦躁地说:“我就是忍不住焦虑紧张嘛,我也控制不住……”


    乔海楼抱住他,亲吻他的后颈,孕期的人心情就是会这样反复。乔海楼说:“别想那些,我们来想一下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吧?跟你姓还是跟我姓?要是个男孩子叫什么,要是个女孩子又叫什么?你考虑过了吗?”


    沈垣一下子就被乔海楼带跑了,他转过身,和乔海楼面对面侧躺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乔海楼,说:“小名我想好了,叫‘小花生’,可爱吗?你觉得呢?”


    你比较可爱。乔海楼快被他这兴奋期待的小模样给萌化了,柔声说:“可爱。真可爱。那就叫‘小花生’吧。”


    沈垣毫无预兆地突然翻了脸:“就这么定了啊?你怎么连个意见都没有,你是完全没有想过吗?你这人这么不负责的。你别抱着我,不想理你了。”


    乔海楼:“……”


    完了,沈垣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第二天早上,想跟乔海楼道个歉,却发现乔海楼已经起床了。他披上衣服出去找乔海楼,乔海楼正在衣帽间换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架势。沈垣问:“你要出门吗?去谈生意?”


    乔海楼正在打领带,看了他一眼,说:“是更重要的事。”


    沈垣皱眉问:“什么事啊?你怎么之前都不和我说一声?你快告诉我。”


    乔海楼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沈垣:“什么惊喜?”他实在想不到乔海楼还有什么事要做,这样遮遮掩掩的。


    乔海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学员牌,说:“我报了一个孕妇的产后照顾护养课程,今天开始去上课。”


    沈垣愣了愣,一下子心软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你一个大男人,去学这个,你不觉得丢人啊?而且也不用特地亲自去学吧?到时候找专业护工来照顾不就好了?”


    沈垣好久没见乔海楼穿得这样比较正式了,一身灰蓝色西装,身姿挺拔,乍一看还找回了点当初偶尔被乔海楼帅到的感觉,心怦怦跳。


    乔海楼回身,轻轻地抱住他:“专业护工也要找,但我也要去学。都是跟我们阿笨学的,光在心里瞎着急没用,还不如踏踏实实做点实事。”


    沈垣“嗯”了一声,挺感动的,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乔海楼十分苦恼困扰地说:“我就想去看看这个课程能不能有对付孕夫心情反复的方法。我整天被你骂来骂去,我怕我熬不住啊,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垣:“……”


    妈的,白感动了。


    沈垣从他怀里抬起头,瞪他一眼:“你不气我我就不骂你了啊!让你嘴贱!还不都是你气我的?”


    乔海楼哈哈大笑,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他也是个贱的,就老是忍不住想把沈垣逗得炸毛,这样才热热闹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带大头去绝育,没什么空写,好忙啊!!


    第90章第九十章


    转眼从春到了夏。


    冬天和早春,天气冷的时候,沈垣还可以穿宽松厚实的外套挡住起伏的肚子,好不让人发现,到现在天气热起来,就不能再这样了,孕期五个半月时,他只好停止去上课。


    沈垣挺遗憾的,作为社交小达人,他好不容易才交到几个朋友,跟讲师都混熟了。他突然不去上课了,新朋友们还挺担心他的,询问他是出什么事了,沈垣说是生病,对方还想要上门看病,沈垣只能撒谎说回国治病了。


    他现在这情况,根本不好意思邀请人家上门做客。


    他是在尝试着接受自己天生的特殊的身体,但是毕竟是这么多年下来根深蒂固的心理阴影,他一时半会儿还是心有畏惧,暂时依然做不到坦然自若地面对大众探究的目光。他自己洗了澡以后照镜子都不好意思去看,觉得特别古怪。


    女人大肚子有孕妇装穿,他没有,就穿大码的牛仔背带裤、连体工装服、球服等等,因为每天伙食营养丰富,沈垣不知不觉地胖了一小圈。


    某天,沈垣发现自己都有双下巴了,大受打击,转头就去埋怨乔海楼:“我都胖成这样了,你就不提醒提醒我吗?你就这么看着我出丑啊?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险。”


    这还真不能怪乔海楼,乔海楼天天和在待在一块儿,每天胖一点点,乔海楼压根没看出来,他瞅瞅沈垣那小脸蛋,好像是圆了一点点,但是白里透红,气色非常好,跟只小香猪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但这时候还是要有点求生欲的,乔海楼这种良心乌漆墨黑的人,眼睛都不眨地说:“没有啊,哪胖了?没胖。”


    沈垣“呸”了他一声,往称上一站,比刚怀孕那会儿胖了足足十五斤,沈垣说:“这长的十五斤总不能都是我肚子里的小宝宝的重量吧?医生说他是正常发育情况,现在顶多三斤,剩下的都是胖我身上的。”


    乔海楼装成才发现:“哎呀,原来真胖了啊,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啊,还是很匀称。再说了,胖点又没事。”


    沈垣:“怎么没事了?我做珠宝设计就不需要形象了?以美为生的行业都是需要注意形象的!我最不喜欢那些工作以后就发胖、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我要是减不下来,也变得那么油腻怎么办?”


    乔海楼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沈垣,总能找到事情作一作,他说:“幸好我有在好好健身,要是我也是满脑肥肠的那种油腻中年男人,当初你就不会看中我,把我给睡了吧?”


    沈垣瞬间被他带歪话题,想到当时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太狂野了,说:“你也就身材不能油腻,说话可油腻了。别说了,别说了,本来我最近就各种想吐,你再说我又要吐了。”


    乔海楼问:“怎么了?又不舒服啊?”


    沈垣:“躲在家里闷都快闷死了,能舒服吗?”


    乔海楼能够理解,换谁被一直被关在房子里不能出去,都会难受的,更何况沈垣这种喜爱交际往来的。


    所以沈垣跟他小作一下,他都忍了,心甘情愿的,沈垣不是不懂事的人,他每次控制不住自己胡乱骂人以后,回头还会给他道歉。而且沈垣还是很好哄的。骂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啊,憋久了都会憋出毛病的。


    沈垣的肚皮越来越鼓,已经开始用上腹托,他睡觉、走路都很难受,他难受,乔海楼也不好受,因为沈垣下意识地还是会去忍耐疼痛,这是他自幼年开始的习惯,有什么痛楚先忍了再说,即使现在努力在改,可还是没完全改好。


    现在沈垣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越来越危险,海伍德教授其实希望他提前住院,防范于未然,乔海楼学照顾孕妇的课程也学得差不多了,公司的事也全权交给白鹭处理,就专心陪着沈垣,陪他玩,哄他开心。


    紧张地等待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五月底,国内已经到了高考前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


    黎麟每天都还在紧绷着学习,该学的早就学了,已经翻来覆去地复习了好多遍,看书都看腻了。


    几次模拟测试他考得都挺不错,全市排名前列,他恨不得早一点高考,考完,等他上了大学,就能自由许多了!别人都是害怕,他则很期待。


    而且,哥哥现在在国外培训,他想到哥哥也在努力地学习奋斗,心里就充满了劲儿,他要向哥哥看齐,所以才一直咬着牙坚持下来。


    终于熬到周末,黎麟解放地回到家。最近他被断了网,以防他分心,手机被老师没收了,只要周日回家一天可以上上网。


    黎麟迫不及待地去联系沈垣视频聊天。


    沈垣接受了聊天,视频打开,沈垣坐在桌前,拍到他的上半身,黎麟打量着他:“哥,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垣在桌下捧着自己的肚子,说:“可能是这边的饮食关系吧,最近吃得太好了,就胖了一些。你别说我了,你倒是该胖胖,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黑眼圈也好重,你注意身体啊,拼归拼,要是病倒了,就得不偿失了。”


    黎麟笑笑说:“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哥,再过两星期我就考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的培训还没结束吗?”


    沈垣心想,不出意外,他的预产期在九月,他说:“还有三个多月。”


    “还要那么久啊?”黎麟遗憾地说,“那我放了假就过去找你吧,顺带旅游玩儿。”


    沈垣愣了愣,顿时肚子都仿佛要隐隐作疼起来,然后发现,并不是错觉,是那小崽子在抻腿抻胳膊,沈垣脸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低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黎麟见哥哥的脸色突然变了,还以为是沈垣为难,不想他跟过来,黎麟心底有点失落,觉得自己好像是太缠人精了,但他觉得自己要不缠得紧点,哥哥就又被乔海楼那样的人拐跑了,他就想再看着哥哥一年,等他成年了,他就去表白。


    见沈垣不乐意,黎麟只得悻悻地说:“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哥,你不要生我气。”


    沈垣终于缓过来了,说:“不是生你气,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黎麟担忧地问:“啊?哪里不舒服啊?赶紧去看医生啊。”


    沈垣说:“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吃坏肚子了吧。我想休息一下,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好吗?”


    本来一周就只聊一次,这才几分钟就结束了,实在是不够一解他相思之情,可哥哥看上去是很难受,黎麟不能任性,他乖乖地切断了视频聊天。


    沈垣阖上笔记本电脑,张嘴就喊:“乔海楼,你给我过来。”


    乔海楼赶忙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沈垣捧着肚子:“他在踢我呢。”


    乔海楼半跪在沈垣坐的椅子旁边,伸手摸摸沈垣的肚皮,说:“小花生啊,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沈垣气咻咻地说:“这小家伙肯定是随你的,这么坏,这么会折腾人。”


    这平白无故地突然天降一口大锅,乔海楼都被逗笑了:“怎么就是我随我的呢?我还觉得是随你的,整天蹦跶,不作一下就浑身难受,特别难哄。”


    沈垣叭叭叭张口就是一大串,越说越委屈:“我这么难哄,你就别哄我了。我就知道你会后悔的,我把你束缚在这里,害你公司都没得去,还要去学什么乱七八糟的课程,你一定觉得我事儿精是不是?那你嫌弃我麻烦你就不要管我啊……”


    乔海楼发现自己是捅了马蜂窝了,赶紧说:“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只是个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有后悔,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可开心了,比我前三十七年都要开心,开心的我都觉得我以前的人生全都白活的。小花生不好的地方都是随我的,好的都是随你的。”


    沈垣骂完那一通话,心里就舒坦多了,骂完他又后悔:“……也不能这么说。乔叔叔,对不起啊。我不是怀疑你的真心,你对我那么好了。”


    晚上,沈垣觉得肚子持续疼了几分钟,他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告诉了乔海楼,乔海楼带着他去医院。


    海伍德教授给他做了检查,用了药物,说是胎儿有些不稳,有先兆流产的症状,这次不是建议,就是要求沈垣住院,由医护人员随时随地地看护着,不能再住在外面了。


    没办法,沈垣只好搬进医院,乔海楼当然也住进医院陪护。


    沈垣挺害怕的,他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一直挺小心的,怎么胎儿就不稳了呢?


    沈垣想着以前读书时学校里的女老师,有的老师可以坚持上班到生孩子前一周,但也有个女老师,只是打羽毛球时跳了一下,也没摔跤,孩子就这样没了。


    他又想起小麟的亲生母亲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本来女人生孩子都充满风险,更何况他这种特殊情况,教授早就跟他讲过了种种潜在的危险可能。


    沈垣住进医院以后,配合治疗,情况还算稳定,时不时地有些小状况,都应对了过来,每天忍耐着怀胎的难受和不得见光的寂寞,肚子越来越大,就算用上托腹带,再捧着,也还是好似在下坠,肚子涨得快要裂开。


    这时候沈垣反倒不怎么和乔海楼闹了,他怕自己乌鸦嘴,那些丧气话说出来,万一灵验了怎么办?


    在医院他们就不睡一张床了,沈垣一个人睡病床,乔海楼每天要把他哄睡觉了才自己去睡。


    这天半夜,乔海楼不知怎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屋子里安静得诡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为什么,因为听不见沈垣睡着时的呼吸声。


    乔海楼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垣的床边,看沈垣侧躺着睡觉,背对着他,还用被子蒙着头。


    乔海楼想把被子拿下来……没成功。


    沈垣揪着被子呢。


    乔海楼强行把被子扯下来,看到他满面泪水,枕头都被打湿了一片,不知道哭了多久了,乔海楼心惊胆战:“怎么了?有哪里疼吗?我叫医生。”


    沈垣抽泣着说:“没不舒服,你别叫医生,我就想哭一哭。你别管我。”


    乔海楼心疼:“我怎么能不管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沈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地说:“乔海楼,我要是死了,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国,葬在我外公、妈妈的墓地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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